正文

雪靈之:明冬仍有雪

(2009-03-16 07:16:02) 下一個

  內容簡介:  
  她任性嗎?他逼的!
  辰辰說不清唐淩濤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俊俏,聰明,以保鏢的出身取代了她這個正牌公主成為企業真正的管理者。可是他華麗外表的背後,全是她觸碰不得的黑暗。他是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上一秒還笑的很美麗,下一秒卻露出嗜血的尖牙。
  如果公主和假天使不能一起生活,那和真王子呢?柯以勳就是個真正的王子,柯以頡嘛。。。。一個接近公主的王子?
  惡魔也好,王子也罷……誰才是她戴辰辰的真命天子呢?

  點評:
  文分兩部分,其實兩個部分可以完全獨立為2個文
  一部是寫辰辰和柯以勳
  他喜歡她,她不小心喜歡上了另一個他
  二部寫柯以勳和葉染
  他心裏裝著之前的戀人,她心裏裝滿了他
  兩人之間好多小波折

  第一卷 明冬仍有雪
  第1章
  都市的夜色是城市最妖嬈的一麵,華麗、冶豔,繁華的讓人有些哀傷。
  原本一本正經的街道,被各色的霓虹一照,就顯得有些墮落的瘋狂。
  戴辰辰停在車隊的第一個等70幾秒的紅燈,真怪不得有人喝了酒會在等待中睡著,太漫長了。
  手機響起來,她在包裏掏了半天,又瞄了眼周圍沒有交警才接起來,還是不習慣用免提或者耳機。
  “到了沒有,到了沒有?!”梅施在電話裏瘋狂叫囂。
  戴辰辰呲牙咧嘴的把手機拿開些距離,“你以為我是飛去的啊?!阮老板不在家,你用不用這麽激動啊?”她真誠的同情梅施,家裏把她塞給難得一見的強悍二世祖,謊稱她是絕種的賢惠女子,導致她差點陷入人格分裂的危機。
  阮公子出了國,她立刻跳起來把本性爆發了個淋漓盡致,實在是平時裝的太累,被壓抑的太苦。
  “快點,快點,就等你!”
  綠燈已經亮起,戴辰辰啟動慢了,被後麵的車催促地按了下喇叭。
  她甩下電話,很是不爽,也就才慢了一兩秒就催,沒禮貌!她故意壓緩速度,兩邊都是車龍,後麵的車想並道超車不太可能,隻能憋氣地跟在她後麵。
  她看著後視鏡冷笑,急,讓你急!
  後麵的車也看出她的意圖,霸道地向右硬靠過去,引來一陣喇叭抗議還是擠進了隊伍,駛過她車邊時還沒品地減緩了速度,充分表達了威脅和鄙視之意。
  戴辰辰壓下車窗,瞥了一眼,寶馬735,她盡量讓眼白多停留一會兒,方便對方在燈光下看得盡量清楚。
  還伸出中指對駕駛位置做了個手勢,並配合做出不屑的表情。
  寶馬保持了幾秒和她並行,才並入左轉彎車道。
  戴辰辰為這個無聊的勝利開心了一小會兒,也就看見了相約見麵的那家pub華麗詭異的巨大霓虹招牌。
  門口的泊車帥哥穿著灰色的製服,優雅地為她拉開車門,窮人出身的富豪老爸叮嚀她的話又在心裏響起:不要讓小弟代為停車,很多好車就是在這過程中被人打了鑰匙模而丟失的。
  她的細鞋根美美地踏出車身,人也模仿明星一樣緩慢而妖嬈地跨了出來,丟就丟了唄,唐淩濤不是會賺麽?她才不要走到停車場自己找車位,再走回來那麽沒派頭。
  三兩個男人也往裏麵走,看見她就別有用意地吹起口哨。
  戴辰辰用眼角媚媚地一瞟,心裏立刻上了一陣惡火,就他們這副尊容也有膽向她獻媚啊?真該多喝點酒,多出點尿把自己照清楚點兒。
  整個空間的音樂聲填充了大腦和耳膜,連發光的地板都是微微震動的。
  路過大廳的時候她看見幾個辣妹正幾近赤裸地在台上領舞,好戲還得半夜才開始,現在不過是熱身舞蹈。
  豪華包房裏放著同樣的曲子,隻是自成一套音響設備,光線也更加昏暗多彩,變化多端的顏色反射在透明的反光材質牆壁之間,讓以各種美姿坐在大沙發裏的女人們格外妖豔絢麗。
  所謂“美姿”,也就是領路的侍者開門瞬間才飛快擺出的pose,隔音又厚重的有機玻璃門一閉合,才是真正的群魔亂舞。
  如果這時候進來一個男人,當然得是美男啊,長得醜就得第一時間被暴扁,看見這場麵一定說是進了天堂或者下了地獄。
  梅施已經喝了兩三瓶啤酒了,帶了幾分醉意,責備了她幾句就衝進廁所尿尿。
  戴辰辰咧開嘴一笑,扭著屁股坐進低矮的沙發,顧可心把一瓶啤酒塞進她手裏。
  “今天喝這個?”戴辰辰灌了一口,“占肚子。”
  顧可心粗魯地抹了一下已經擦去口紅的嘴唇,“‘沒事兒’非要喝,她說再看見洋酒她就要瘋了。
  就是這兒的菜不好,不然來點老白幹。”
  戴辰辰把腳架上華麗的矮桌,豪爽地喝掉半瓶,從嘴角淌出來的酒把胸口浸濕,透出胸罩精美的花紋。
  她哈哈大笑:“弄個強硬派老公的滋味如何啊?”
  她體會太深!
  紀曉淨也喝的微微搖晃,眼神迷離,所謂星眸瀲灩,其實就是看什麽都雙影。
  “強硬派?”她嗬嗬笑,兜不住嘴裏的酒,從嘴角拉下一條閃光的酒線,可以說很性感,也可以說很惡心。
  她抬手指從洗手間踉蹌出來的“沒事兒”,明顯找不準目標,“阮廷堅的‘那個’也強硬不?不然你真虧大了!”
  梅施也笑起來,“他要是光長了那個的話,我還賺了。
  咳!偏偏還附帶了一個非正常人的腦袋,可惜,可惜!”
  每個人都發出神經質的笑聲,“沒事兒”這話倒是又狠又準!
  戴辰辰灌完剩下的酒底兒,唐淩濤要是光長了那副美臉和那具銷魂的身材就好了,非得搭配上他的那個腦袋嗎?
  
  第2章
  Pub的總經理得到消息,快步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剛到門口,唐淩濤已經走進大門,站在門口的保安經理顯然和他是舊相識,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濤哥。”
  唐淩濤看著他笑了笑,“在這兒幹的怎麽樣?”
  保安經理挑著嘴角,笑的有些滄桑,“多虧濤哥介紹了這份工作,養家活口不成問題。”
  唐淩濤點了點頭,眼睛在變換的彩燈下閃過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傷感。
  夜總會的總經理也走到近前,並沒抬胳膊握手,而是垂首站直,“濤哥,予哥已經來了。”
  唐淩濤點頭,隨他走進後麵的辦公區。
  隔音良好的厚門一關,讓走廊上的幾間辦公室相對安靜,鬧人的音樂聲好象是遠處傳來的輕響。
  最裏麵也最豪華的辦公室外站了幾個神態輕鬆的年輕人,看見唐淩濤雖然禮貌的點頭行禮,卻多了份親熱,不似外麵那些人畢恭畢敬,最靠近門的那個帥小夥兒為他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唐淩濤一進去就看見堯天予和他最忠實的助手賀林盯著鑲滿顯示屏的牆邊看邊笑。
  堯天予瞥見他進來,漂亮的唇角更向上的挑起,一貫冷漠的臉上甚至出現了淺淺的酒窩。
  “找我來幹嗎?”唐淩濤瞪著他看,被他難得一見的詭異笑容刺激得有點沉不住氣。
  “你前妻。”堯天予修長的手指一抬,指向正中間最大的那個顯示屏。
  唐淩濤皺眉去看,攝像頭把整個包房的情況拍攝的非常清楚。
  四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都喝醉了,神態迷亂,甚至兩個跳起性交動作的舞蹈,剩下的兩個邊喝酒邊起哄。
  他沉下臉,前兩個表演完,戴辰辰和梅施搖搖晃晃地爬上矮桌準備繼續。
  “你叫我來就為了看這個?你們場子裏隨便哪個小姐都跳的比她們夠味。”唐淩濤冷笑著說。
  堯天予用手指輕輕地支撐著下巴,眼睛悠然地瞥著他,滿是揶揄意味。
  戴辰辰站在很矮的長桌上也覺得有點搖晃,身體已經被酒精麻醉,意識卻還算清醒,至少她還知道趴在她背上的梅施是真的喝多了。
  門被慢慢地推開,雖然給了時間讓她們收斂了放肆的姿態,還是都被惹的不高興了,畢竟這副樣子她們是不願意被人看見的,是她們最隱蔽的放縱。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幾乎是從門縫裏溜進來的,一臉巴結惡心的笑容。
  “幾位美女要點助興的東西嗎?”他口氣異樣。
  “去!去!”戴辰辰站在桌子上跺腳揮手,像轟蒼蠅一樣往外轟他,“不要,我們不要!”
  “都是好貨,什麽都有。”男人不死心,繼續兜售著。
  梅施搖頭晃腦地勾住戴辰辰的脖子,凶神惡煞地指著他,“滾!”口水噴出來,戴辰辰趕緊向外偏腦袋。
  男人悻悻地溜出去,十分失望。
  戴辰辰做了個“耶”的手勢,“堅決把原則貫徹到底!”
  顧可心和紀曉淨舉起酒杯,豪邁地應聲:“堅決不給自己磕藥,堅決讓男人帶套!”
  “開始,開始。”梅施嗬嗬傻笑起來,一推戴辰辰,“我給你們學學阮廷堅的‘老三樣’哈。”
  戴辰辰也笑起來,背對著門扭扭屁股, “學學,學學。
  你學完了,我來表演唐淩濤啊。”
  門又被推開了,顧可心和紀曉淨齊齊一愣,瞬間定格不動。
  戴辰辰不耐煩地揮手,“都說了不買了!你還有完沒完!”下一秒,已經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攔腰從桌子上抱下來。
  她剛想發火,卻看見唐淩濤明明含著笑,卻冰冷冷的眼睛。
  戴辰辰愣愣地咽了口口水,這副樣子她不想讓他看見呀!怎麽辦……
  事到如今,隻好一醉百了了!
  她故意軟下身子癱在他懷裏,把滿嘴的酒氣噴在他臉上,果然看見他厭惡地皺起眉,卻沒轉開臉,更淩厲地瞪著她。
  “是唐……唐淩濤啊,”她醉醺醺地笑,“你也來這兒玩啊?我以為你隻會把‘小姐’叫回家。”
  唐淩濤身後傳來聲悶笑,是跟過來看熱鬧的賀林沒忍住。
  “跟我回去!”唐淩濤冷著臉,不容她抗議地抱她往外走。
  梅施眼神發散,納悶地獨自站在桌子上,大舌頭地問:“不是要表演嗎?唐……唐不是也來了嗎?演呀!”
  戴辰辰本來還想回答一聲:下次再演。
  卻在他殺人的眼光下隻動了動嘴唇,把話又原封不動的咽回去了。
  這個流氓出身的家夥還是別惹怒他為好。
  
  第3章
  唐淩濤把她塞進車裏,戴辰辰連連搖頭,死死頂住車門不讓他關上,“開我的車,開我的車回去,省得我明天還得來拿車。”
  “這不是挺清醒的麽?”唐淩濤冷笑,不再和她角力,猛地一鬆手,她還在往外使勁推,喝了酒本來就重心不穩,她一下子撲跌出來,還要死不死的抱住他的腿才穩住狗吃屎的去勢。
  周圍的保安和泊車小弟全竊竊發笑。
  “唐淩濤!”她今天算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就手用力去擰他的小腿肚子,他修長的小腿一挺,故意繃緊了肌肉,她掐了幾次隻徒勞地擰皺了他的褲子。
  她也火起來了,他就不能哄哄她?一直就這樣,一直就這樣!非得把她惹的發火他才舒坦了!
  她不管不顧地張嘴去咬,她還有什麽形象了?!這家夜總會怕是以後再也不好意思來了。
  看出她的意圖,他的膝蓋輕輕一曲,撞在她的肩膀上,手也趁她向後仰的時候帥氣一撈,把她整個人揪了起來。
  其實這手挺瀟灑的,而且還是個像他這麽漂亮的男人耍出來。
  要是她路過看見,肯定要讚賞的吹個口哨,拋個媚眼什麽的,問題是給他配戲是她,就隻剩窩火了!
  “疼!疼!”她在他的懷裏扭動,突然他的力道一弱,機不可失!她撲上去的時候還精明的挑選了一下便於下嘴的位置,渾身西裝的他,就剩脖子露了點肉,一口咬上去,他摟著她腰的手驟然一緊。
  他光滑的皮膚口感很好,真難想像,一個保鏢出身的黑道人物,風吹日曬摸爬滾打,會有這麽身好皮膚。
  也對,他現在早就“進化”成端坐在大辦公桌後麵,呼風喚雨的老總級人物,最好的空調吹著,感光玻璃牆擋著,當然細皮嫩肉的了。
  “喂!前戲開個房間去做,別擋在大門口好嗎?”
  呃?
  戴辰辰怔忡地抬起頭,誰啊,長沒長眼啊?!這也算前戲?當她看見唐淩濤頸窩處像極了吻痕的齒印,真想崩潰地大叫,躺在地上高聲嚎哭,氣死了!她就說麽,他哪會那麽輕鬆就讓她占著便宜!
  “阮總也這麽好興致?”唐淩濤胳膊加勁,死死地鉗製住她的下一步行動。
  他輕輕挑起嘴角,剛才的怒意顯然消退很多,已經一副心情很好的嘴臉了。
  戴辰辰氣急敗壞的還想用胳膊肘捅他肚子,猛地一呆,誰?阮總?!她張大嘴,震驚地看向被他們擋在門口的男人。
  其實她和唐淩濤還留了很大的空當給路人通行,隻是像阮廷堅這種強橫慣的人不習慣從兩邊躲著走路。
  她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阮公子。
  照梅施敘述的種種,她覺得阮公子就是那種穿著西裝的怪獸,不苟言笑,沒有表情,做什麽事之前都要秘書或者自己掏出行程表來看看的那種人。
  其實……他絕對算的上一個頂級美男。
  唐淩濤畢竟是個由惡魔演化成的天使,再裝出聖潔的表情翅膀還是黑的,俊美裏還是摻雜了很多妖異,有時候甚至是滄桑,畢竟他經曆的事情太多,背景太複雜。
  阮廷堅看來就簡單的多了,冷漠銳利的眼睛,習慣於控製一切的表情,他是由王子晉升成的王。
  梅施到底覺得他哪兒不好?難道是‘老三樣’?她忍不住一笑,同時招來了兩個男人的銳利一瞪,難道她笑得很‘別有深意’嗎?
  這的確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剛和唐淩濤離婚那陣,她也天天被問他到底哪兒不好。
  哪兒都好,實在太好!能從人家的保鏢,成為人家的女婿,接管了人家的企業,他簡直是業界神話,保鏢楷模,他的發跡史估計都要成為招聘職業保鏢的強力廣告。
  站在這夜總會門口的這些年輕小夥兒們恐怕都是用看偶像的眼神看著這位“前輩”,夢想有朝一日碰見像她爹那樣的“伯樂”嫁出一位倒黴如她的“公主”。
  對,她就是不甘心成為他的墊腳石!
  對於他,她的每一次攻擊都好像是兒戲。
  和他離婚,他失去了“駙馬”的名分,卻依然牢牢地坐在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上,好像他根本不是因為她才坐上去的。
  董事會那些和父親白手起家的老不死們,對她百般挑剔,就連她提議換掉賣場大門外的一對兒老土石獅子,他們都極力反對。
  可唐淩濤提議扒掉老店的舊樓,用上集團所有流動資金還要再貸款巨額數字去建豪華商場和摩天寫字樓,那些老頭兒們卻一致通過。
  她和他的區別就是一對破舊的石獅子和一幢五十幾層大廈的區別!
  不甘心,她就是不服氣!
  “看夠了麽?”唐淩濤的胳膊狀似無心地抬高,正卡在她脖子上,她一窒,天哪,這關頭她又想到哪兒去了?而且還是張著嘴,一副饞癆樣子盯著阮公子發呆……算了,今天就是活該倒黴的日子!
  倒黴?她一倒冷氣,如果喝成那樣的梅施被阮廷堅撞見那就更倒黴了。
  打電話,打電話……她顧不上勒在脖子上的胳膊,賣力地在包裏掏手機,剛想撥號才意識到至少不能在阮公子麵前通知他的“愛妻”,隻好古怪地瞥了阮廷堅一眼,停下所有動作。
  阮廷堅饒有興趣的盯著她看,嘴角慢慢挑起,“對我有興趣?”
  啊?戴辰辰猛然瞪大眼,無恥!自信過頭就是狂妄!
  還沒等她說什麽,唐淩濤已經嘿嘿冷笑起來,“你的老三樣還是到別的女人那兒獻寶吧,她……已經被我養刁了。”說完,他使勁一摟,拖著戴辰辰往停車場走去。
  “老三樣?”阮廷堅莫名其妙地皺起眉。
  “喂!你這麽說會害死梅施的!”忍到沒人處她才爆發了。
  唐淩濤準確的找到她的車,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那個笨蛋不用我害也得死。
  鑰匙!”
  她乖乖地掏鑰匙給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喝問:“你怎麽知道‘老三樣’?”
  唐淩濤無奈又可憐地看著她,讓她覺得自己活像是個傻瓜。
  她恨死這種感受,在他麵前她一直是個傻瓜加笨蛋。
  “我在你們房間外聽見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哪兒?”
  “你該不會不知道那個房間裏是有攝像頭的吧?你們的‘舞蹈’,很多人看的很開心。”說起來他就一肚子火!
  “……”
  她被雷劈中了——
  原本以為絕對秘密的發泄,卻成了一場狂歡表演……這臉的確是丟的光光的了。
  看她受驚的表情,他的心情好一些了,“不錯,至少還知道不好意思!”他讚許地笑。
  她狠瞪了他一眼。
  “回哪兒?”他揶揄地問,“你爸那兒?”
  “唐淩濤!”她又咬牙切齒了。
  
  第4章
  進小區時,門衛借著燈光特意往車裏多看了兩眼。
  戴辰辰皺眉,這套80平的小房是她特意為自己建的小窩。
  房子和空虛感有時候是成正比的,回到爸爸那兒的大宅,安靜的時候說話都會有回音,吵的時候保姆、保鏢、公司的工作人員來來去去,還會留在那兒吃飯,讓她徹底沒了家的感覺。
  她一直是個很“戀家”的人,必須有個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這點她倒是很像媽媽。
  她從沒帶男人回過這裏,也難怪保安會好奇地多看幾眼。
  這幾眼立刻惹的唐淩濤不高興了,哼了一聲。
  “哼什麽?”她癱在座位上壞笑,“覺得他們很沒素質?不過就是小區的保安,和你們沒法比。”
  她知道自己無聊,以掀開他黑暗的過去為樂,滿足自己惡劣的小小優越感。
  這優越感,簡直就是自卑的另個側麵。
  也許沒人相信她會自卑,因為她不該自卑。
  年輕、漂亮、攤上一個有錢老爸……除了沒有媽媽,她擁有一切年輕女孩所夢想的全部。
  可就是這個一度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徹底擊潰了她的自信。
  她讀過大學,他初中畢業。
  她接受過所謂“淑女教育”,吃穿住行窮講究的東西都學會了。
  對她來說,參加那個學習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一群同樣被強勢父母壓抑的快要瘋了的朋友。
  不管她們本性如何,但至少隻要她們想,都可以裝出完美的儀態。
  梅施裝的賢淑女子,連阮廷堅都騙過了不是麽?
  他呢?十六歲前就是個街邊混混,至今還有很多“不良嗜好”。
  現在當然慣會裝的人五人六,發了脾氣的那個德行,還是個土流氓。
  別說什麽風度了,他倆吵架的時候她真怕他本性大發會打她,因為她懷疑他不知道不打女人是男人的基本美德。
  她可以說一嘴流利的英語,他也許隻認識26個字母,就這都很有可能用拚音發聲。
  可就是這麽個半文盲,卻創造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一片天地,而且,隻用了那麽短的時間。
  “幾樓?”他拖著她進了門廳,不怎麽滿意地四下打量,這裏算不得豪華社區,她這樣的人住在這裏就顯得分外紮眼,算不上好事。
  人心有多險惡,她不知道,但他知道。
  “12樓。”她甩了甩手,試圖推開他,“你就不用上去了。”酒勁消退了些,她想到了一些比較“現實”的問題。
  看樣子他不是充善心人士,單純送女士回家的。
  他按下樓層按鈕,收緊了摟著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捏上她小巧的下巴,用大拇指輕輕撫摩。
  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如同鼓惑又似威脅,“你看我像是那麽好打發的人麽?”他輕而微啞的語調,十足十性感撩人。
  唐淩濤最漂亮的地方就是眼睛,完美的形狀,長長的睫毛,而且出奇的水亮。
  她曾絕望地羨慕他的眼睛,那麽長的睫毛,她得塗多厚的睫毛膏才勾畫的出來?擁有這麽雙勾魂眼,再配上俊俏的瓜子臉……
  她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譏諷地愣愣看著他:“唐淩濤,以前你沒去當鴨真是太浪費了。”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薄怒,隨即一笑,“你怎麽知道我沒當過?”他俯下身,半眯起眼在她耳邊絲絲吹氣,引得她渾身顫抖,“沒當過哪能有這麽好的‘身手’?”
  “無恥!”她推他,想掩飾自己無法控製的反應,真丟臉,好像沒見過大陣仗的小姑娘似的,那麽容易就掉進他的迷魂陣。
  “我覺得我就是還不夠無恥才滿足不了你,非要和我離婚。”他下流地嗤笑。
  她哆嗦的更厲害了,這回是氣的。
  還想來幾句狠的,電梯門開了,他像拖死狗一樣拽她進去,完全沒有顧及她是個美女的意思。
  他摟的她太緊,她瞟了眼角落的攝像頭,這心理陰影算是落下了。
  先到別人探看不到的地方再解決他!
  站在門口她逼真地搖搖頭,“鑰匙忘在車裏了。”
  他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嘿嘿笑,她的小把戲在他麵前可笑至極。
  “你去取。”她眨動大眼睛,善良地說。
  “好。”他挑著嘴角,痛快的答應。
  哼,她保持笑容,隻要他滾開,她就竄進門去,哪怕他把整棟大樓的人都敲起來她也不管,最好保安把他抓走,蹲一夜小黑屋。
  笑容加大,她似乎看見他在黑暗角落一臉悲憤的樣子,“去呀!”見他還沒動身,她得意的催促。
  “不就是開這門嗎?”他的笑容也加深了,“你忘了,開門撬鎖是我的強項。”他利落地一抬手,在她挽起的長發上精準地扯下一個發卡,絕對是故意的,還扯掉她兩根頭發,惹的她痛叫起來。
  “畜生!”看著他蹲下身,一臉重操舊業的幸福表情,她痛恨不已。
  不到五秒,門啪的一響,開了一條縫,他站起身,風度翩翩地為她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狼堵到門口,看來吃不到肉是不會死心滾蛋的,她瞪了他一眼。
  其實……留他過夜有什麽不好?她壞壞一笑,他就那麽確定他才是狼?
  分手大半年了,她也該讓他見識一下她的進步。
  看見她的笑容,他反倒一愣。
  “不許在我家裏抽煙。”她瞥了他一眼,他的壞習慣裏有一項就是有很重的煙癮。
  “嗯。”他慢慢地點了下頭。
  她不想在他離開後,她的身邊還殘留著他的煙味,曾經,那會讓她有些想他。
  
  第5章
  進門一開燈,她聽見他戒備地吸了口冷氣。
  她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從滿地雜物中間從容的走了過去,“放心,不是遭小偷了。”就知道他看見一室狼藉會觸發職業本能。
  “這幾天我沒顧的上收拾。”
  唐淩濤譏誚的笑了笑,蹲下身,撿起一件她換下的薄外套,環視一下周圍,購物袋、打包盒、各款皮包、皮鞋,琳琅滿目,無奇不有。
  “幾天?”他挑眉,能亂成這樣,積累過程一定相當漫長。
  “你懂什麽?”她快走幾步進了房間,背對著他把內衣內褲塞進抽屜,“穿什麽衣服要配什麽鞋包,攤在地上方便選擇。”她強做鎮定,振振有詞的說。
  “你別告訴我,穿什麽衣服還要配什麽打包盒啊?”他走到小小的餐桌附近,各個飯店的LOGO紙袋幾乎淹沒了周邊的椅子和地板。
  他提起一個看了看,用不幸中有大幸的表情說:“還好,裏麵的飯盒總算還收拾走了。”
  “嗯”,她繼續鎮定,走回小廳,用不用感謝的語調說:“都收拾進廚房的垃圾桶了。”
  “我能問一下垃圾幾天沒倒了麽?”
  她思考了一下,“三天。”
  唐淩濤點了點頭,“還好,還不至於生蟲。
  不招蟑螂嗎?”
  她終於崩潰,怒喝一聲:“唐淩濤!”
  他跨前一步,像是要來撫慰她的怒氣,卻突兀的停住,彎腰從皮鞋下拿出一個金屬鉤狀物體,他拿到眼前看了看,“這是什麽?”
  她瞥了一眼,頓時大怒,竄過來一把推開他,果然他腳底下有一餅玻璃粉狀殘跡,“我的水晶耳環!”她凶惡地瞪他,“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對!”她悲憤地控訴。
  他不以為然的一笑,“你是不是習慣把‘最喜歡’的東西扔在地上?”
  她離他很近,他輕鬆地把她環入懷中,她的神誌有些恍惚,一晚上被他拖來拽去,現在才總算像個擁抱了。
  他的胳膊摟的很緊,她貼在他身上,她享受著他精悍的肌肉靠上去的舒適感,和他離婚,最不舍的就是他這副絕佳身材摸上去的手感和摟他入睡的安全感——畢竟他是保鏢嘛,有他在身邊至少不用擔心會被綁票或者暗殺,僅此而已,一定隻有這樣!
  他低著頭看她,她也回看他,希望從他漂亮卻深幽的黑眸裏看出點什麽來。
  突然的沉默顯得有些曖昧,她發現他水亮的眼裏掠過一陣波動,是什麽?她還來不及分析,就聽他低聲說:“去洗澡……”
  她憤恨地捶了他胸口一下,這種時候他要是能說點溫存的話多好?非得來這麽句急色鬼的對白?也是,指望他說出什麽溫柔話語就好像期待家鴨能振翅高飛!
  “妝都花了,看著有點兒惡心。”
  “……”
  她推開他,沒錯,他就是這個德行。
  每次她稍微在他臉上看到點動情的意思,還沒等心往天上飛,直接就“啪嚓”摔地上了。
  明明伶牙俐齒的一個花樣美男,說出點騙女孩子飄飄然的話像喘氣那麽容易,可他就是不肯對她說!
  聽了他上句話生氣,下句還不如上一句!
  她也懶得理他,很多事是不能靠“溝通”來解決的,一個人期待另一個人的善待,嘴巴說出來,明確的索要,就算得到了,味道也是隔夜飯菜,總歸不是想要的那個滋味了。
  何況,她從來就無法和他“溝通”。
  “生什麽氣?”他從背後摟住她,182cm的身高讓嬌小的她完全陷入他的懷抱。
  她不語,默默享受他的擁抱。
  她喜歡被他這樣抱住,會有一種被他寵著愛著的錯覺,甚至比和他做愛更讓她沉迷。
  前提是——他不說話。
  “我隻是說了實話麽,你非得化那麽五色斑斕的妝嗎?我看你搖頭擺尾的在鏡子前鼓搗大半個小時,結果還不如剛洗完臉好看。”
  她推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到衣櫥裏拿換洗衣服。
  再不想和他多說什麽了,真的,如果他是個啞巴或許他們的婚姻都能堅持的久一點。
  洗過澡,她擦著頭發從浴室裏出來,微微一愣。
  客廳被他粗略的收拾過,垃圾都被收走,鞋和包也整齊的擺放到角落裏,沙發上她換下的衣服也打包塞進兩個購物袋,客廳出現了大麵積的空地,顯得整潔了不少。
  她默默地環視著,這裏是她最絕對的領地,她甚至容不下一個鍾點工。
  可是他出現在這裏,她……並不覺得突兀。
  她生硬的笑了笑,半年的夫妻生活,他侵入她的生命似乎比她想像的多。
  他自然地開門進來,手裏拿著鑰匙,她不奇怪,對陌生環境的超強適應力也是他讓她不得不佩服的一點。
  “我幫你倒了次垃圾。”他撇嘴笑了笑,“都快堆成山了。”
  她吸了吸鼻子,冷哼一聲戳穿他騙取感激的謊言:“你是煙癮犯了,下樓抽煙順手倒的吧?”
  他掀了掀眉,挑了下嘴角,沒回答。
  瞟著裹著浴巾一身水氣的她,眯起眼,壞壞的笑起來跨前一步。
  她立刻後退,還故意誇張地捂住鼻子,“垃圾加上煙味,一股土流氓臭氣,別過來。”
  他一愣。
  “去洗!”她的心微微一顫,絕不相信像他這樣厚顏無恥的家夥會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話而受傷,他的心靈要是這麽脆弱的話,早自殺一萬遍了。
  “嗯。”他點了點頭,嘴角雖然還噙著一抹淡笑,眼睛裏卻全是冷光了。
  她望著他關上的浴室門發呆,或許“土流氓”這個詞是他的軟肋?她發噱地搖了搖頭,他會有軟肋?就算他會被這個詞刺痛,那他知不知道,她被他的那些話刺的有多痛?
  
  第6章
  她到廚房拿了瓶飲料,擰開慢慢的喝,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窗外被燈光染亮的夜色。
  12樓看的並不太遠,夜深了,近處的樓房隻有少數幾點亮光。
  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幾年前?她啜了口甜甜的飲料,那時她隻有17歲,還在上高三,17歲……那就是5年前?
  她的父親是開百貨批發市場起的家,像這樣的貧民生意分外容易招惹“道上”的勢力。
  也許兩個不起眼的店鋪之間的紛爭都能升級成一場黑道角力。
  她17歲的時候父親的生意已經風生水起,成為集團化企業,除了幾個超大型的批發市場,還建了三座百貨商場。
  因為拒絕向一直“罩”那片的“大哥”繼續交納保護費,爸爸惹惱了地頭蛇。
  車禍,在家門外倒油漆,身邊的親信遭到無端暴打……恐嚇事件接連不斷,連她都被迫向學校請假呆在家裏以防不測。
  有內行人把爸爸引見給了真正的黑道龍頭堯家,比起堯家的勢力,威脅戴家的“大哥”不過是條微生蟲。
  雖然堯家出麵平服了這場紛爭,但為了以防萬一爸爸還重金聘請了幾個堯家訓練出來的好手充當保鏢,唐淩濤就是他們的領隊。
  她躲在二樓拐角偷偷看爸爸的新保鏢時,第一眼就看見了他,他——一直是那麽耀眼的。
  那時的他也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穿著保鏢經典的黑西服,更顯得皮膚白皙。
  瘦削挺拔的身材,冷漠精幹的神情,他顛覆了她對保鏢的固有認知。
  她一種認為保鏢就是五大三粗,神情凶惡的壯漢,想不到還會有這麽漂亮的年輕小夥子,不知道底細還以為他是個模特呢。
  隻是那麽小小的窺伺,已經讓他察覺,他冷冷地抬起眼看向角落裏的她,那一刻的心情她到現在都記得。
  她忍不住笑笑,那時候的他挺會裝酷的,讓當初沒見過幾個美男的小少女徹底飛上了天,以為見到了最迷人的惡魔王子。
  後來她到外地上了大學,再回來他已經成了父親的心腹,插手集團的生意了。
  據說是因為舍命救了她父親才得到的重用。
  然後她就被父親使用各種高壓逼迫嫁給他,讓她氣憤的是,她的婚姻,對他來說不過是場眾望所歸的加冕。
  成了戴明力的女婿,他理所應當地坐上集團總經理的寶座。
  她真的不明白!在父親的心中,她的終身幸福就是用來提高唐淩濤身份的階梯嗎?他到底有什麽好?爸爸會這樣重視他,相信他?他連個“人才”都算不上!對爸爸很忠心嗎?再忠心也不必回饋給他這麽高昂的酬勞吧?
  他開門出來,腰上隻圍了條浴巾,她嘲弄地向他吹口哨,故意用譏誚的表情逗弄他。
  不甘心!鄙視他到底!
  他也自然的走過來,伸手拿過她喝了一半的飲料,她瞪了他一眼。
  他邊喝邊曖昧地看著她笑,眼睛微微眯起,眸子看上去更幽黑了,還有像星星一樣閃動的水光。
  她歎息般抬手捧住他的雙頰,皺起眉看著他:“真漂亮呀,唐淩濤……”可惜一副死脾氣!誰規定他總是占上風?誰規定什麽好事都讓他占了?她就是想讓他神魂顛倒,想著念著——卻得不著。
  唐淩濤一嗆,她這是什麽眼神?好像一肚子壞心眼的小貓!他重重把飲料瓶頓在身邊的台子上,一把打橫抱起她,向臥室走去。
  她笑起來,他挑著眉瞪她:“笑什麽?”
  人到床邊,他把她壓在身下,繼續探究她的眼神,她還能有什麽把戲?
  她抽出手來輕輕摩挲他的胸肌,讚歎地搖頭,光滑、細膩,要不是平實堅硬簡直比女人的胸還柔潤。
  他壓住她,皮膚相貼,一身的細膩皮膚涼涼的,觸感絕佳。
  他被她摸的眼睛黯了黯,欲火慢慢升騰起來。
  她仰視著他的眼睛,“真敏感呀,唐淩濤。”她壞心眼地推開他些許,攀著他的肩膀微微抬起上半身,他狐疑地看著她,並沒問什麽,隻是順從她的擺布。
  她嘿嘿笑了兩下,伸出粉嫩小舌極盡魅惑地舔上他平滑結實的胸膛,沒想到啊,口感也不錯,以前她總是被動的一方,總是他吃她,現在……換過來!
  他輕輕哼了哼,腰下起了反應,她得意的挑起嘴角,這種控製了他的感受真是太好了。
  她心情大好地用力翻身把他壓在下麵,在他胸膛上周旋的淺吻變成輕輕的啃咬,他的呼吸慢慢加快,喉結也上下動了起來。
  戴辰辰觀察著他的反應,學醫的紀曉淨被她們戲稱為“性學專家”,真還傳授了她們很多這方麵的常識。
  戴辰辰記得她說過有些男人在這種時候會有受虐傾向,看來唐淩濤也是“床上受虐狂”一類的貨色,越咬他,他越是一副爽的不行的樣子。
  “這裏蓋個章!”她頑皮地緊咬住他心口上方的皮膚,他應該有些疼,卻沒再故意繃起肌肉讓她咬不起來。
  她滿意地看著他白皙胸膛上醒目的紫色牙印,後幾天陪他上床的女人都會看到她的印章吧。
  唐淩濤被她孩子一樣的表情逗笑了,直直地看著她。
  唉,隻顧玩,荒廢了“正業”,他迷亂的表情因為看著她笑消退了一些。
  她吸了口氣,再接再厲!
  她扭動著纖細的腰部一路滑向他的腿,碰上他腿間的“障礙物”時還壞心挑逗的抬起小屁股,用已經微濕的小花口蹭了蹭他尖端的巨大,果然他渴望的哼了哼,下意識地抬起腰部想進去,她卻笑了笑,繼續退下去。
  他剛想開口要求,她卻柔柔的抓住他的炙硬,溫熱的小嘴驟然含住了他的巨大前端。
  “戴辰辰!”唐淩濤低吼了一聲,半撐起上半身,瞪著正逼瘋他的小魔女。
  她笑著不理他,學著A片裏的妖女一樣舔吮吸緊,果然他神色更加迷亂起來,眼睛沒有焦點地盯著天花板,這樣的他……好美。
  她加快了律動,手也挑逗地套弄起來,終於他渾身一顫,她覺得嘴裏一熱。
  有點惡心,她暗暗皺眉,還是經驗不足,沒第一時間逃開,讓他噴在外邊。
  既然這樣……好東西要分享嘛。
  她又蛇一樣蜿蜒從他身上遊回他的胸膛,趁他沒回過神一口吻住他,把嘴裏他的液體大方的償還給他。
  他嗆了一下,想推開她,她用胳膊緊緊圈住他的脖子,舌頭也在一片滑膩中探進他的領地,撩撥纏繞,他渾身肌肉緊繃,壓上去的感覺更好,他死死地掐住她的腰,握的有些疼,卻終於沒有甩脫她,直到她聽見他喉間咕嚕一聲,終於咽了下去,她才勝利地退出他的口腔,嬌媚的抬起身,坐在他的胸膛上得意的笑。
  “你!”唐淩濤惡狠狠地瞪她,看見她的笑容一愣,隨即也扯了一個性感的淺笑,“現在該我伺候你了,公主殿下。”
  
  第7章
  被他的笑容電到,辰辰用雙手撐著他的胸肌,俯下腰仔細看,其實……他算是她喜歡的類型。
  現在的男人隻要用心打扮,除了那些老天爺閉著眼睛捏出來的以外,做到英俊不難。
  但像他這樣,俊美到“俏”就有質的飛躍了,俊俏,還要不娘娘腔,算是極品,俏而剛毅,再混合上壞壞的冷峭,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可惜啊,這個“極品中的極品”有巨大的瑕疵,就成了擁有完美外表的贗品。
  她差點忍不住要搖頭歎氣,可惜啊,可惜!他要是生在普通人家,沒那麽多黑暗的過去就好了,他的心……別那麽複雜,別那麽硬就好了。
  他看著她,笑容慢慢的沉下,她看他的眼神,永遠是遺憾的。
  他有多努力,他改變了多少,他已經爬到了多高,她永遠看不見!她眼中的他,永遠是一個流落街頭的孤兒,小地痞,黑社會出身的保鏢!
  他猛地坐起身,帶了幾分虐意。
  她沒防備,一下子仰跌在他腿上,他壞心的一分腿,她便摔落在床上,已經動了情的腿間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嘿嘿的笑了笑,辰辰不好意思的並起腿,“幹什麽!”他就是這麽壞,總戲弄她!
  “該我吃你了。”他抓住她的膝蓋,用力地向兩邊一扯,她低呼一聲,他的嘴唇已經觸上她的花口了,有點涼,她頓時起了一身顫栗。
  “別……別……”她混亂的搖著頭,和他上過N次床,今天是她第一次“吃”他,也是他第一次用嘴取悅她。
  他舔吸著她最敏感的花珠,時輕時重,她覺得渾身麻起來,下腹越來越緊繃,花道也越來越熱了,動情的液體隨著她輕輕地抽動一股一股的往外湧。
  他輕笑一聲,靈活的舌頭猛然挺入她的花溪,壞心的攪動起來,她尖叫一聲,渾身顫抖,接近了,接近了……可是還沒高潮,他卻收回舌頭猛力一吸。
  她的腦袋一炸,花道,全身都劇烈的繃緊,她甚至低低的哭泣起來,被他引發的高潮推入天堂。
  收縮剛要過去,他卻不肯這樣退卻,等待已久的粗大狠狠地一頂到底,原本已經抽的很緊的花道被他這樣粗魯的撐開,她覺得立刻又是一陣暈眩。
  “不行了……我不行了……”她哭叫起來。
  “可我還沒開始。”他邪惡的宣布,用力的抽動起來,辰辰被他撞的全身都震動起來,胸房搖的甚至有些疼,他卻永遠知道她的需要,翻過她,讓她半跪在床上,從後麵進入她,兩隻手握住她已經發脹的胸部,隨著進入她的頻率,用力的揉捏。
  她被他弄的連哭帶叫,不對啊,不是她要誘惑他嗎?還有……她被他撞的左搖右晃,花道裏湧出來的汁液都流到大腿上。
  他頂的越發深了,她覺得肚子都脹痛起來,又來了……她抓住床單,他又折磨她花心裏最敏感的一處,惹的她又要瘋狂了,下意識的夾緊他,他也低低的吼起來,動作更加狂猛。
  她尖叫起來,花道劇烈收縮,他也頂住她的最深處,最用力的一撞……
  瘋狂的最高潮,她竟然哭喊著大叫:“套子——”
  她癱軟在床上,化成一泓柔水,她懊惱地捶了捶床,晚了……他的液體已經混著她的液體慢慢地從激情的通道裏淌出來。
  他拉起她,讓她軟在懷裏,和她一起倒在枕頭上。
  “混蛋!”她用最後的力氣譴責他,“你沒帶套子。”
  他笑,不語,她也沒力氣再說下去,眼睛一黑,睡著了。
  她覺得渾身發酸,艱難的睜開眼,天色青蒙蒙的。
  被窩裏很暖,因為她像藤蔓一樣纏在他身上,腿還放蕩地撂在他腰上。
  他睡的很沉,她柔下眼,他睡著的樣子最好看——基本上他隻要不說話,不戲弄她的時候都讓她覺得美。
  她輕輕的收回腿,昨天喝了酒,又劇烈運動了一場,渴的厲害。
  她輕輕的動作,讓他猛的睜開眼,嚇了她一跳,他睡覺總是很警覺的。
  “幹什麽?”他笑了一下,手搭上她的腰,還壞心的捏了捏她的小屁股。
  “渴,喝水。”她推他,沒推動。
  他的眼睛彎了彎,“我去拿,我也渴了。”
  她點頭,太好了,她也不願意爬出溫暖的被窩。
  “廚房裏有飲料,我不要帶汽兒的。”她又頹然閉上眼,床墊一輕,他已經下床了。
  過了一會兒,他走回來坐到她的一邊,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半抱起來,“喝吧。”
  她懶得睜眼,就他送到嘴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是淡水,還是溫熱的。
  她噘嘴,撒嬌,“我要喝飲料。”她睜開眼媚媚的發火,她嘴裏沒味,喝淡水簡直有些發苦。
  他看著她寵溺的挑起嘴角,這麽好看的笑容讓她也忍不住想和他一起笑了,其實她早就發現對付他的必殺技,就是向他撒嬌。
  他似乎特別喜歡女孩子向他撒嬌,隻不過她沒什麽要利用他的,不屑於逗他高興。
  如果他喜歡她……該逗她高興才對。
  “乖,大早上就喝涼飲料不好。”
  果然,他的口氣也算得上溫柔了。
  哼,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這一套他都欣然通吃?自從有次看見一個女人向他發嗲,他一臉笑開花的死德行她就心裏有障礙。
  “我就要喝飲料!”她扭開臉,生硬的說,嬌媚也變成了蠻橫。
  他的笑容也瞬間斂去。
  捏住她的下巴扭回她的臉,“既然是我倒的水,你沒的挑兒,喝!”
  她死瞪他,像是看仇人,他也冷下臉,捏她臉蛋硬灌下去。
  她嗆的咳嗽,手亂揮,把杯子撞翻在地上,他哼了一聲,鬆了手,也不管地上的狼藉,自顧自向浴室走。
  “畜生!臭流氓!”她氣惱不已,拿枕頭扔他,他早走到她攻擊範圍之外,枕頭頹然落在臥室門口,和她一樣泄氣。
  她聽見他洗完澡出來,才拿著浴巾去浴室,正眼也不看他,和他不歡而散都已經是種習慣了。
  洗好澡,吹幹頭發,昨天折騰的太累,她不打算出門,隨便套上舒服的衣褲,那個混蛋還坐在客廳裏,沒有走的意思。
  她倒在床上,瞥了眼掛鍾,8點半了,他不上班嗎?
  她聽見他走過來的腳步聲,閉上眼翻身背對著門,準備死硬到底。
  床吱嘎一響,他坐到她身邊,拖起她,她剛要發火,他卻一摟,把她抱在懷裏,“早上吃什麽?”
  他已經穿上西裝,外套上的扣子有點硌人。
  “不吃!”她仍舊火大的喊,底氣卻不那麽足了。
  她是挺餓的……這個畜生,專會抓關竅。
  “和我一起上班,樓裏又進了一家飯店,早餐做的特別好。”他雲淡風輕的說,好像剛才的不愉快從沒發生過,聽見她偷偷咽口水的聲音,他悶笑一聲。
  她真的動搖了,再說,相處的時間長了,和他真是生不起氣,太在乎就得被他氣死。
  “不……不要了吧。”她懊惱的說,“樓裏公司的員工,那些股東,爸爸的眼線……看見咱倆在一起就麻煩了。”爸爸本來就一直不死心,發現她和唐淩濤保持性關係還一同出現在公共場合,她的下場絕對是悲慘的,至少要被嘮叨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外麵下雨了,我不想打車淋濕頭發。
  和我一起去,我叫人打包到我辦公室,沒人看見你。”
  她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我要吃中餐!”
  他笑起來,“隨便。”
  “等我換套衣服。”
  “這樣就不錯了,快點,趁沒上班趕到辦公室,不然還是得被人看見。”他拖她下床。
  臨出門他還把裝髒衣服的兩個大袋子提起來,沒風度的扔給她一袋,“幹洗好了我叫人送回來。”
  她點點頭,沒和他徹底鬧翻……是因為他還是有些優點的。
  
  第8章
  戴辰辰幸福無比的吃著糖酥餅,實在太好吃了。
  她靠在唐淩濤的休息室和辦公室相連的門框上,看已經換了一套西裝坐在大辦公桌後麵看文件的他,的確已經很像那麽回事了,有點總經理的派頭。
  他的辦公室也真夠豪華的,還配備了一個小套間,和她離婚以後他就一直住在這兒,生活挺方便的。
  這棟大廈正在市中心,是爸爸老百貨的舊址,現在被他建造成一流的商業大樓。
  下麵10層都是豪華百貨商場,上麵的40層都是寫字樓,都被飯店、貿易公司、酒店、娛樂場所……搶光了,雖然租金昂貴,但地段黃金,名牌效應,超高人氣,都一再抬升這裏的商業價值。
  唐淩濤的辦公室就在38樓,整個集團的總部去年都搬到這裏,可見他的這個決策有多成功。
  她喝口豆漿,美美的吃餅,不管不顧的掉了一地餅屑。
  他抬眼瞟了瞟她,“去裏麵吃不行嗎?弄的這裏一股飯味。”
  她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把最後一塊餅塞進嘴裏,刻薄地翻了他一個白眼,“喲——就憑您現在的地位,別說辦公室裏有飯味,就是有屎味誰敢笑話您呀?”
  他笑著皺眉,“惡心。”
  她專心的喝塑料杯裏的豆漿,頑皮的用管子去吸角落裏的剩餘,故意發出嚕嚕的聲音。
  沒化妝,長頭發隨意的披散在後背,她漂亮的如五年前他初見她時一般,明明是張討喜的娃娃臉,非要硬充時髦大女人。
  “喂,戴辰辰,我們同居吧。”他靠在轉椅的靠背上瞟著她的表情。
  她笑笑的抬起眼,有些得意,又有些鄙夷。
  果然,男人是靠下半身體會“愛情”的。
  昨天爽了吧?
  “為什麽?”她歪過頭,以為自己的樣子很妖媚,可惜,裝扮不搭調,套著休閑裝,清水臉,手裏還拿了個豆漿的外送杯,就是個吃著了糖還耍賴的小孩子樣。
  他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撫了撫下巴。
  “因為你把我弄的很舒服。”他下流的笑,眼睛裏也露出淫魔一樣的流光。
  哼!她一噎,是吧?她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了。
  回身往垃圾桶裏投擲空杯,歪了,掉在地毯上。
  她故意拿出點滿不在乎的笑,走過去坐到他的大桌子上,用眼角撩著他,“好馬不吃回頭草。
  你也就那麽兩下子,偶爾做做還行,同居不值得。”
  他冷笑,坐直身子鉗製住她的腰就要往桌子上壓倒她,“是嗎,你確定?”
  她臉色一僵,在這裏……不會吧?
  對講機突然呼的輕響一下,秘書小姐甜美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唐總,董事長來了。”
  唐淩濤一愣,鬆開她,回複了一聲,“知道了。”便倒在椅子裏看好戲的瞧著她。
  辰辰臉色發白,就知道聽他的話沒好事,還說沒人能發現她呢。
  聽聲音爸爸都已經到了門口,跑回休息室都有危險,她氣急敗壞地一溜身子,鑽到他豪華辦公桌下麵,唐淩濤笑起來,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半歪著頭看桌子下的她,讓她一肚子火又發不出來。
  門開了,秘書、助手的問候聲此起彼伏,戴明力已經走進來。
  辰辰看見唐淩濤站起身,“董事長,請上座。”他筆挺的兩條西裝褲腿就往外閃。
  這個畜生!她氣急敗壞地一把抱住他的腿,他想死啊!萬一被逼複婚他不也一起倒黴嘛!
  還好她聽見爸爸說:“我就坐這兒。”
  桌子外的椅子吱嘎一響,她的心也跟著落下了,這才有心掐他,他又老方案——繃緊肌肉。
  “濤子,城西的分店規劃都順利吧?”
  “都挺順利的,這回請的是有名設計師,我看了下圖,的確有水平,報的預算也合理。”
  “嗯。”戴明力沉默了一會兒。
  唐淩濤又往下看她,戴辰辰氣急敗壞地做插他雙眼的動作,他雙眉一掀,極其惡劣地伸手過來掐住她的臉蛋,她想打開他的手又怕發出聲響,使勁掙紮他卻越掐越緊,她懷疑臉都要腫了……忍吧!這個臭流氓,趁人之危就是專長!她放棄掙紮,氣呼呼的任他魚肉,他卻鬆了手勁,像愛撫又像調戲似的捏一捏又摸一摸。
  “其實……我這次來倒也不是為了這些。”戴明力的口氣有點低落,“最近你看見辰辰了嗎?”
  “……”唐淩濤沒回答,看見了,就在桌子底下。
  “這孩子天天野在外麵了!一個年輕姑娘,遲早要吃虧!”
  “嗯。”這回唐淩濤的表態倒很堅決。
  她趁他一放鬆,掰開他的手就咬,他輕巧的一閃,又準確的掐住她另一邊臉蛋兒,她也敗了,一動不動。
  “你去幫我把她找回來,還是讓她回家住!這個孩子太不讓人省心!”
  “好!”
  “讓她趕緊給我打個電話!每次我打給她,她都匆忙就掛了,聽聲音都是在很吵的地方。
  你告訴她,再不回來看我,我就再給她找個厲害的老公,天天揍她我也不在乎!這孩子不管不行了!”
  唐淩濤笑起來,連連點頭。
  “你笑什麽笑!”戴明力又轉移目標,“這事你讓我太失望了!你怎麽就沒製住她呢?”
  “總念著您的恩情,沒好意思管。”
  她又氣的渾身發抖。
  “脖子怎麽回事?!”戴明力瞪著唐淩濤脖子上的痕跡,“你有這閑心多用在辰辰身上!我不死心!這回你別管我,怎麽都行,隻要你能製住她,讓她安分過日子!”
  “……”唐淩濤又笑。
  “好了,我走了!一說起你倆這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唐淩濤又站起身,“董事長走好。”
  “你少氣我!賣點力!”
  門一響,她竄出來撲到他身上就是一口,這回是咬他臉。
  他笑著左右躲閃,一隻手推著她,一隻手摟著她的腰,“聽見沒?隻要製住你,什麽手段都行。”
  她使勁掙紮,就想咬到他,卻見他笑容一僵,眼睛又幽幽的閃亮了。
  “別動……又硬了,再來一次吧。”他邪惡的提議。
  她趕緊跳開他身邊,“做夢!昨天是最後一次了!天下的美男那麽多,我不缺你一個!”
  他的笑容一冷。
  她有點害怕,每次他出現這種表情的時候最好還是閉嘴逃走,這點眼色她還是有的。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她如釋重負,跑回休息室,盡量離他遠點。
  是梅施打來的,約她去一家咖啡屋,她連連答應,殷勤的讓梅施沉默了一秒問:你真是戴辰辰嗎?
  
  第9章
  陽光明亮的咖啡廳裏,戴辰辰坐在梅施對麵,喝一口果汁就忍不住撲哧一笑,好幾次都噴出水來,梅施一臉惱火,躲的倒是從容又優雅。
  “笑夠沒?!”
  戴辰辰點點頭,剛正了臉色又笑出來。
  “有這麽好笑嗎?”梅施真的有點兒火了。
  “不……不好笑。”辰辰努力控製麵部肌肉,其實真的不好笑。
  梅施這麽淑女的打扮很適合她的長相,她是屬於清麗型的美人,纖瘦的身材怎麽看也沒有魔女的本錢,可惜她卻偏偏向往魔女的人生。
  她穿著柔和顏色的連身裙,精致的抽褶立領下麵還鑲著一個漂亮的細繩蝴蝶結。
  雅致的妝容沒有一絲瑕疵,既不觸目又不平庸。
  她優雅的坐著,卻口吐粗魯言辭,到底哪個才是她的真麵貌,恐怕連她自己都糊塗。
  “我……”她焦躁起來,“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嗎?就是我們都喝醉以後的事。”
  “嗯。”看她真的煩惱,辰辰也認真起來。
  “我都忘了!我醒過來的時候,怎麽能看見了阮廷堅?!他不是出國了嗎?!”梅施痛苦的揉太陽穴。
  “他是在哪兒碰見的我,我有沒有胡說……唉,我徹底失憶了!”
  辰辰心虛地咽唾沫,“那天我走的時候,在那家夜總會確實看見了阮廷堅。
  如果他昨晚真的和你在一起,估計……就是在那兒碰上的。”
  “啊??”梅施慘叫,靜謐的咖啡廳裏無數道目光集中過來。
  “你怎麽不打電話告訴我躲開呀!”
  “我倒想,也得你能聽明白啊!”
  “你要對我有信心!隻要一聽說阮廷堅,醉成一灘泥都能嚇醒過來!”
  辰辰看著她,“小施,為什麽?”
  “啊?明白點說!我現在哪有心情和你打啞謎?”
  “你為什麽怕他?為什麽不拿真麵目對他?”
  梅施一愣,沒有立刻回答,眼神從玻璃牆飄忽出去,盯著小廣場上的花池。
  “開始……是以為他喜歡小鴿子類型的女人。
  你知道的,我們家近兩年的情況不是很好,阮家從國外回來,有錢,但人麵不寬,我家是人麵夠寬卻沒錢。
  我也想幫我父母一把。
  想從他那兒騙錢,當然要投其所好吧。”她自嘲的笑了笑。
  “嗯。”辰辰點頭,看著梅施臉上難得的落寞表情。
  “我和他一直是沒登記的,可能他覺得我並不值得真的娶回家,我也不想一輩子綁在他身上。
  他那個人……”她又沉默,似乎形容不出來。
  “他對這樣的我,很好,卻不愛,很寵,卻沒拿出真心。
  我利用他,他也在利用我吧。”
  “小施,我覺得你的邏輯有問題。”
  “嗯?什麽問題?”
  “就如你所說,阮廷堅其實不喜歡小可憐兒的類型,那他會不會喜歡真實的你呢?你到底是想讓他愛你,還是不想讓他愛你?我都糊塗了。”
  梅施笑起來,“有的時候他太強勢了,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不想喜歡他,也不想他喜歡我,跟著那樣的男人,一輩子就是累心受罪的命。
  比如這回,他是看見了我發酒瘋,還是沒看見?他不說,也不表態。
  我是發現司機早上送他的車回來才想明白可能昨晚我們是一起回來的,因為我的車在家,總不會是我自己開回來的吧?昨天發生了什麽,我對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都不說!這樣像猜謎一樣的日子我不喜歡!等爸爸過了難關,我就要離開他!”
  “其實……他挺好的,長的也好,不知道多少女人打破頭想找他那樣的男人。
  難道,你膩味他的‘老三樣’?”
  “老三樣?我說的?!”梅施又要尖叫了。
  “唉,唉。”她連連歎氣。
  辰辰又笑。
  梅施瞪了她一眼,“你別笑!我問你,唐淩濤那麽好,你為什麽不愛他?”
  這回輪到辰辰沉默。
  “他總氣我,對我不好。”
  “說真話!”
  “應該是……他的過去吧。
  我總覺得被他甩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他和那個時裝店的女老板,還有那個已經當了‘媽咪’的露露,我知道那都是和他從小一起混過來的,現在誰還相信有男女朋友?那兩個女人看我的眼神我也受不了,好象他們才是一夥兒的,他們有相同的經曆,而我就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
  他要是對我好,向我解釋,我也許就不介意了,可他對我的態度……真讓我崩潰!因為那兩個女人,我和他沒少吵架,我吵不贏他,每次把自己氣的半死!他對個老鴇子都那麽好,基本隨叫隨到,比119還負責,為什麽偏偏那麽對我?”
  “那倒是。”梅施身有所感的點點頭,“擱誰也受不了。
  唐淩濤的過去是太複雜了,我聽說他現在還和堯家有關係。”
  辰辰點點頭,“我不喜歡這種感受。
  我不了解他,他也不想讓我了解他,他就希望我和他安分的過日子,陪他上床,給他生個孩子,那就算他對我,對他自己都有交代了。”
  “就是這種感受!”梅施點頭,“那個男人把你安在所謂人生的公式裏。
  對他們來說就是1+1那麽簡單。
  他不需要知道原理,你就隻要好好當個‘1’,然後和他一起等於2就行了。”
  辰辰連連點頭,“對!而且他總一眼就把你看穿了,你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做丈夫的男人心太深,又對你不夠坦白,真是倒足胃口!沒勇氣也沒耐心去探索了,幹嗎不找個一眼能看到底的清純男人,簡單的生活?該笑就笑,該哭就哭。
  就算一肚子心眼的男人事業有多成功,我也不想要!累的慌!”
  “嗯。”辰辰捏著杯子,點了點頭。
  正說著,梅施的手機響了,她從包裏拿出來看了看,有點煩躁的對辰辰說:“是阮廷堅,你別出聲。”
  辰辰點頭。
  梅施聽完電話眉頭皺的更緊了,“叫我一起去吃午餐。
  說了時間地點就掛,當我什麽啊,應召女郎?其實現在我也的確隻能算個情婦。
  臭德行,總這樣!”
  “你去應召吧,我再多呆會兒。”辰辰揶揄的笑。
  
  第10章
  從咖啡屋出來,五月的太陽已經很暴烈了,尤其又接近中午。
  辰辰卻很享受的慢慢走,她這身曬不黑的皮膚倒挺讓她省心的。
  去哪兒呢?既然出來了,就不想那麽早回家。
  品位一流的咖啡廳,停車場也設計的相當別致,好看的植物高低間雜,或開花,或常青,有幾分意趣。
  辰辰的表情一垮,有這麽停車的嗎?豬腦子嗎?
  一輛車打橫停在車位線外麵的路上,把她的車擋的死死的,車裏又沒人,不像是臨時停靠。
  “混蛋!”她罵罵咧咧,那麽多車位空著,他非擋住別人的車,這人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視力有問題!又是一輛寶馬735,這兩天她是不是和這個車型相克啊?
  她怒氣衝衝地走回咖啡廳,照直向接待經理一頓發火,闡述完情況還不忘刻薄一句:“你們的東西賣那麽貴,賺那麽多錢,拜托請個停車場保安,指揮一下好嗎?!”
  經理先是連連賠不是,招呼一個服務生快去車場看看,服務生回來在經理耳邊竊竊說了幾句,經理臉色怪異。
  “這位女士,我們馬上就去幫您挪開車。”經理無辜又無奈的說。
  “誰的車?我倒是想看看哪個人頭豬腦的家夥能那麽停車。”
  經理又出現古怪表情了,“是……是我們二少爺的車。”
  “二少爺?”辰辰冷笑,“你們當拍曆史片呢?二少爺!二師兄還差不多!”
  “我不是二師兄。”
  一個純淨的男人聲音從後廚通道裏傳出來,人也走過來了。
  辰辰一愣,這個男人……應該說男孩,長的真好看。
  雖然他也穿著西裝,但漂亮臉龐上的陽光氣質讓他看上去怎麽都像個偷穿爸爸衣服的孩子,他不適合穿西裝的。
  他的眉眼很精致,眼睛尤其水靈,像兩顆剛洗過的黑葡萄。
  他的漂亮是清澈無瑕的,不像唐淩濤帶了幾分邪惡。
  他就是個天使,就差腦袋上頂個光環,後背插兩翅膀了。
  天使正冷著眼瞪他,發脾氣的樣子也很可愛。
  瞪著瞪著,天使愣了愣,“你……是不是戴辰辰?”
  啊?辰辰張大嘴,不可能吧……
  “你認識我?”這個帥哥認識她?
  “對!我是柯以頡。”
  柯以婕?她倒退一步,再次認真的端詳了半天,發自肺腑的呐喊出來:“你真是個男的?!”
  周圍一片悶笑。
  柯以頡臉色一青,拖著她就往外走。
  “等等……慢點,慢點!”她被他拖的跟頭把式,幾次都絆的撞到他身上。
  臭小子還真是成年了,有點力氣。
  他拖她走到停車場寶馬車邊,用遙控開鎖。
  “這真是你的車?”辰辰又無法置信了,和他不適合西裝一樣,他不適合這麽沉穩又淩厲的車型。
  他鬆開她,倒不急了,盯著她看。
  辰辰有點瑟縮,今天出門沒打扮,活像個出來買菜的小保姆。
  “你發育的真不咋樣,除了高了那麽一丁點兒,胸部和小學時候基本一樣大。”他撇嘴。
  什麽?她火冒三丈。
  “胡說!大了好多!你……你還不是一樣那麽平!”
  “我當然平,因為我是男人麽。”
  他是男人?她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了,是啊,男人的性征已經很明顯了。
  他是她小學的同桌,三年級的時候還留著小辮。
  長的那麽可愛,誰都沒懷疑他的“女孩”身份。
  後來因為上廁所的問題才換回男兒身,因為他打扮成那樣,男孩子拒絕他進入男廁所,老師又禁止他進入女廁所。
  他對她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他又漂亮,又香,而且他的名字又是那麽女性化的,柯以婕。
  時間一久,先入為主的印象就成了記憶,“柯以婕”就是個女孩子, “你幹嗎這麽停車?”太震驚導致一時沒有話題,她也不想再糾纏在誰的胸部更平這個問題上了。
  “報複你昨天故意擋我的路。”
  “昨天那車是你??”不會這麽巧吧,“那你怎麽知道這車是昨天擋你的那輛。”
  “我記住了你的車號。”
  說他不是女的都像是撒謊,還是這麽小心眼兒!她撇嘴。
  “你現在在幹什麽,二少爺?”
  “喏,自己看。”他從口袋裏掏出張名片,有些自嘲,更多的是無奈。
  辰辰接過細看,美佳飲食集團董事,柯以頡。
  他改名字啦?也對,叫以婕太搞笑了。
  她明白了他的無奈,也明白了大家為什麽會叫他“二少爺”這麽文藝的稱呼了。
  像董事、經理這樣的職位,前麵不帶“總”後麵不帶“長”基本就等於是個屁,虛職。
  美佳集團是著名企業,連她都知道,而且是個家族企業。
  他上麵有爹老柯,中間有哥大柯,後麵還可能有三柯、四柯,叫他“柯先生”顯然無法特指。
  他長成這樣……唉,她有同病相憐之感,他們都屬於同一類人,不知道為什麽,一眼搭上去就不是個當權派,沒有鐵腕氣質。
  他和唐淩濤同屬美豔男子係列,最大差別就在這兒。
  他顯得善良,沒魄力,當然,在企業裏就沒說服力了——隻能當當“二少爺”。
  “發什麽呆?”他瞟她,她和小時候變化不大,所以他才能把她認出來。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長長的頭發,標準的甜美小公主的長相,雖然總是出現煞風景的表情。
  原本的蘋果臉瘦了,尖了,挺好看,還是帶了些稚氣,二十二三了吧,一副沒受過苦的樣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尤其今天沒化妝,其實比那天化妝了好看。
  “沒……沒。”她結巴,總不能直白的說是在同情他吧。
  “交換下手機號。”他掏出手機,問了她的號碼後打給她。
  她儲存好,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訴“離別”後的遭遇吧,停車場不太合適,就這麽各自走了吧,又覺得意猶未盡。
  “你……”他的眼神微微黯淡,“有地方可去嗎?”
  她一愣。
  其實這是句奇怪的話,她卻很懂,他和她……是一樣的人,不被別人認可的人,閑人!
  “沒有。”她搖了搖頭。
  “一起去玩吧。”
  
  第11章
  辰辰笑嘻嘻的舔著蛋桶冰淇淋跟在柯以頡後麵,真想不到他會提議來步行街。
  她認識的男人,尤其是唐淩濤特別討厭人多嘈雜的地方。
  逛街的樂趣他算是免疫了,也對,他管理那麽多百貨商店,時不時巡視賣場,早都膩味透透的。
  柯以頡把外套脫在車裏,隻鬆垮的穿著襯衫,領帶也扯了,解了上邊兩顆扣子,秀美白嫩的脖子和鎖骨完全顯露出來,有種愜意的隨和之美,比他一絲不苟套著西裝更適合些。
  他也在吃冰淇淋,眼睛總盯著街上的美食小店,很感興趣的樣子,甚至在一家蛋糕店前看了很久。
  他看蛋糕看的很高興,辰辰看他看的也很高興,養眼啊。
  “你喜歡吃蛋糕?”辰辰猜測。
  “嗯,”柯以頡側過臉來看著她一笑,一個糕點師傅走到櫥窗前開始動手做蛋糕,他立刻轉回眼,顯得有些振奮。
  “我喜歡吃蛋糕,更喜歡做,可是……我大哥說我們不需要糕點師傅而隻是需要一個管理者。
  隻要有錢,多有名的師傅都能請的到……”他看的入神,喃喃說了些心事,又突兀的停住了,顯然是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出來。
  她沒接話,他比她還不幸。
  她的能力不被大家認可,頂多像現在這樣任她隨性生活,而他,作為兒子、男人,不為家裏分憂就是不肖,不成材。
  “這家店的蛋糕不怎麽好吃,但卻真的很好看。
  你看……”他用眼神點了點櫥窗裏的陳列品,“簡直是藝術。”
  “你很了解嘛。”
  “哈,因為我喜歡,我還特意去學過呢。”
  辰辰看著他,其實他挺適合糕點師傅這個職業,細膩,柔和,專注。
  他突然轉過眼來看她,她來不及收拾同情又自鄙的神情,掩飾的有些生硬,他疑惑的皺眉,不明白明亮如她的眼睛怎麽會有這樣頹喪的陰黯。
  他剛想問,她卻心虛的一把拖住他的胳膊,“你說哪家店的蛋糕最好吃?我買回去當明天的早餐。”
  他順服的被她拉著走,她不想說就算了,他也同樣有很多不想說的心裏話。
  “就是前麵那家,看見了沒?”
  “你學過是吧?下次你給我做,我看看你有多少功力。”
  “好啊。”他笑起來,她簡直有眯眼的錯覺,太陽光了吧?
  因為兩人都是自己住,當然要解決了晚飯再回去。
  為了消磨時間,還去看了場電影。
  辰辰看困了,倒在座位上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柯以頡正十分入戲的盯著屏幕,慢悠悠的往嘴裏送爆米花,女主角傷心流淚的時候他也緊蹙眉頭,一臉憤懣。
  辰辰在變幻的光線裏看著他笑,他表情不斷隨著劇情變化,十分有趣。
  散場的時候她笑他是文藝青年,柯以頡不樂意了,指責她看電影睡覺還流口水是玷汙藝術。
  和他相處十分輕鬆,因為他沒有淩厲迫人的氣勢,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的感情比她更細膩。
  也許小時候的性別錯亂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她放鬆的與他說笑嬉鬧,覺得他與梅施她們沒什麽不一樣。
  “去我家匯仁路的分店吧,那兒的廚師長是我最喜歡的。”
  柯以頡得意的推薦。
  “啊?你們還有女廚師長?”她故意逗他。
  “手藝!我是說手藝!”他果然又可愛地瞪起眼。
  “你哥還說你不是管理人才呢!拚命往自己家店裏拉客戶!”
  他笑,瞥了她一眼發動了車子,“像你這樣的顧客根本賺不到錢,豆芽菜似的身材吃不了多少東西。”
  辰辰哈哈大笑。
  走進飯店的時候,正是人最多的高峰期。
  柯以頡還沒說話,經理就已經匆匆趕來了。
  “我隻是帶朋友來吃個飯。”看經理好象有話要說的樣子,他厭倦的皺了皺眉,把工作匯報堵在經理嘴裏。
  經理識趣的點了點頭,再不說話,親自領他們去預留的僻靜座位。
  辰辰竊竊的笑,柯以頡低下頭,用眼神詢問她。
  她在他耳邊笑著說:“還是認識二少爺好啊,還有VIP座位。”
  她突然愣住了,坐在靠窗最角落的那張台子上的不是唐淩濤嗎?他也看見了她,冷冷地瞪著。
  他對麵的女人順著他的眼光轉過頭來瞟了一眼,見是她便露出輕蔑的一笑,轉回了頭。
  又是那個老鴇子露露!
  辰辰被她的眼神惹火了,她憑什麽那麽看她?還冷笑?
  柯以頡也順著她的眼光看那兩個人,見她大步流星的走過去,連忙跟上。
  “哈嘍。”辰辰站到他們桌邊,笑的一臉燦爛。
  “這不是‘露露姐’嗎?”她故意提高了些嗓音,“你現在也能來這麽高級的餐廳吃飯了?是不是從你那些‘妹妹們’的出台費裏拿的提成更多了?或者,是你本人有幸遇見歡場有情郎了?”她用眼角一掃唐淩濤,嗬嗬的笑起來。
  周圍的人都紛紛轉過頭往露露這兒看,好奇又鄙夷。
  辰辰收到預期效果,十分得意。
  露露僵著臉,掏出一包煙,流暢的拿出一支,想起什麽,終於還是沒有點上,隻作勢夾在兩指中間。
  她冷冷一笑,看也不看辰辰,“我們陪男人睡,還賺了個豐衣足食,你們不如我們,白陪,有時候還倒貼。”
  辰辰一噎,臉色發青,還想再說什麽,唐淩濤輕拍了下桌子,眼神卻森冷的可怕,“夠了,戴辰辰。”
  他又護著別的女人!辰辰死瞪了他一眼,他永遠不會站在她這邊!就是因為他這樣,連個妓女都敢取笑她!
  “唐先生,你好。”看辰辰有去掀翻桌子的趨勢,柯以頡一把拉住她,向唐淩濤伸出手,順勢擋住了她的視線。
  “嗯。”唐淩濤在禮貌的最邊緣握了握他伸過來的手,瞥開視線不看他倆。
  辰辰還不死心的想甩開他的手,來點顏色,卻被他更用勁的拉住。
  “給唐先生開瓶我們最好的紅酒。”柯以頡吩咐一邊小心翼翼的侍應,又轉回眼看了下露露,抿著嘴微微一笑,“這餐我請。
  陪男人上床賺的錢還是省著點兒花好。”
  不等露露或者唐淩濤再說什麽,他拖上辰辰就走。
  剛在預留的座位坐下,辰辰就看見唐淩濤和露露都青著臉走出去。
  “哼!”她還是氣的半死。
  柯以頡笑起來,“你還真厲害,敢和那種女人吵架。
  也就是在這兒,換個地方她能把你罵的痛哭流涕。
  比罵人,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辰辰瞥了他一眼,“就好象你被罵過似的?怎麽?你欠過老鴇的錢,體會過?”
  柯以頡嗬嗬笑。
  “你怎麽認識唐淩濤?”想起他也把露露氣夠嗆,她的火消了些。
  “原來是你。”他又抿嘴笑,表情古怪。
  “什麽呀?”她皺眉,不耐煩。
  “和唐淩濤離婚的人。”他看著她,“我們家在你們中心大廈裏駐了家旗艦店,我還真忘了,戴明力是你爸爸。
  是唐淩濤和我們談的,我大哥還說,戴明力的女兒一定是個傻子才和他離婚。
  見識過了唐淩濤的本事,他都想有個妹妹嫁給他,把他拉攏住。”
  “放屁!他有那麽厲害嗎?”辰辰勃然作色。
  “有!”
  
  第12章
  柯以頡看著坐在對麵的辰辰,她正心不在焉的吃著盤子裏的食物,吃一口,愣半天。
  “我最喜歡的廚師長手藝退步了嗎?”他說。
  “啊?”她回魂的一瞪眼,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他瞥了她一眼,“好吃嗎?”
  她不好意思的看著他笑了笑,“好吃,但我吃不下。”
  他也放下了叉子,“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還早,我打車回去就行。”她看了眼牆上的裝飾鍾,才7點多一些。
  “我送你,正好看看你家在哪兒,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去拿你的車。”
  “好。”辰辰笑笑,有他還挺省心。
  回小區的時候又是昨晚的那個保安在值勤,他看見又換了個男人送她回來先是一愣,又露出詭異的微笑,讓辰辰十分不爽。
  到樓下的時候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保安會那麽笑了,唐淩濤竟然等在那。
  柯以頡也看見了,輕輕的笑了下,“你是想和他講和還是想徹底鬧翻?”
  辰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賣關子。
  “你想和他講和,我就不下車,想鬧翻……”
  “你給我下車!”
  “你可想好了。”柯以頡深深看了她一眼,辰辰撇開了眼光,下意識不想讓他看進她心裏。
  “你到底還喜不喜歡他?”
  “不喜歡!從來就沒喜歡過!”
  車停下來,唐淩濤靠在自己的車上緩緩吐出一口煙,看柯以頡和戴辰辰一起下來。
  見他沒動,辰辰愣了下,也故意置若罔聞的拉住柯以頡的手,一起往樓裏走。
  “戴辰辰。”唐淩濤幾步走過來拉住她另一隻胳膊。
  “疼!”她皺著眉甩手,“你的煙頭會燙到我的!”
  唐淩濤冷笑,鬆了手。
  他抬起眼看著柯以頡,“你送她回來,謝謝了。
  你可以走了。”
  “唐淩濤!”辰辰發火,他永遠這麽凶狠,說話放肆。
  柯以頡皺起眉,疑惑地看著辰辰,“你和他到底離婚了沒有?”
  辰辰不耐煩地吼:“離了,離了!當然離了!”
  “哦。”柯以頡點了點頭,微笑著看唐淩濤,“唐先生,你已經不是她的丈夫了,沒權力讓我離開。”
  唐淩濤也眯起眼,挑了挑嘴角,“我讓你滾蛋,和我是不是他丈夫沒關係。”他眼睛裏閃爍的威脅讓辰辰也一激靈。
  微笑著說出陰冷的話是他的一向風格,她偷偷看了看柯以頡,他沒被嚇到吧?
  “唐先生,”柯以頡誠懇的說,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還善良的看著唐淩濤,“你罵我吧,打我都行。”
  啊?辰辰斜眼瞪他,不會骨頭這麽軟吧?有沒有搞錯啊!
  唐淩濤又吸了口煙,扔下煙頭用腳踩滅,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還有些稚氣的男人。
  “我和辰辰青梅竹馬,很多年的感情。
  是因為我被家裏逼著出國,我們倆才斷了聯係。”柯以頡有些唏噓的說,還柔情無限地搭上辰辰的肩膀,不著聲色的掐了她一下。
  要她配合是吧?辰辰也動容地偎入他懷中,這小子怎麽不去當影帝?
  “後來她被逼嫁給了你,也給你帶來了很多不幸。”他加重了“被逼”的語氣。
  “現在我回來了,辰辰也和你離了婚,我們倆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唐先生,對不起,請你別再為難辰辰,也別再為難我。
  好好找個女朋友,別再破罐破摔了。”
  辰辰忍不住要笑,努力忍住了。
  環住他的腰,扯他一起回家,“走吧,別和他多說了。”
  “戴辰辰。”唐淩濤冷冷叫住她。
  “你就是因為他和我離婚?”
  辰辰掩不住得意,半回頭瞟著他,哈,開心開心,終於看見他一副惱火的樣子。
  “不全是,主要因為你是個臭流氓,總和妓女啊,從良的妓女在一起。”
  
  第13章
  辰辰從櫃子裏拿了床被子,捧到沙發上。
  “你為什麽非要住下來?”
  柯以頡一邊拍枕頭一邊嗬嗬笑,“你了解唐淩濤那種人嗎?”
  辰辰呆了呆,是啊,像唐淩濤那種狡猾又霸道的男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他是那種隻要不被殺死就要留下來看對手咽氣的人。
  記得有次他倆吵架,互相都說了狠話,都氣的夠嗆,他還堅持看到她終於大哭才摔門而去。
  “你——為什麽會這麽了解?”
  “你忘了,我也是生活在‘強人’旁邊的可憐蟲。”柯以頡冷笑,有些自嘲,他的表情讓她感覺熟悉,她也總是這麽冷漠又無奈的笑吧。
  “打倒他們,我沒那個能力,可是把他們氣的半死的小奸小壞我可很有一手。
  對了,辰辰,像他們那種在商場上混慣了的人,總怕別人看見自己的底牌,所以就算被氣的快要腦淤血,他們也習慣強裝鎮定。
  我看你也深諳此道,和我配合的天下無敵。”
  小奸小壞?辰辰笑笑,的確夠準確。
  唐淩濤是樹,她是蒼蠅,撞的粉身碎骨也撼動不他了分毫。
  她能攻擊到他、刺痛他的也就那麽幾樣,那麽幾句話。
  他的過去,他過去的朋友,還有什麽呢?是的,隻剩口吐惡言,當著他的麵假裝留別的男人過夜這些小奸小壞。
  “你有新牙刷,牙杯嗎?”柯以頡往洗手間裏看了幾眼。
  辰辰翻了他一個白眼,這人也太講究了,這麽龜毛搞不好還是處男一個。
  她嘿嘿笑著去儲物櫃找牙刷,出來的時候順手抄上一個玻璃杯子一同塞給他。
  開飯店的職業習慣讓他拿著杯子往燈光上晃,看有沒有水漬灰塵。
  “喂!”辰辰忍無可忍地推了他一把。
  柯以頡自己也笑起來,“我習慣了嘛。
  ‘二少爺’的職能和檢查衛生的大媽其實差不多,也就到各個分店嚐嚐菜,打打蟑螂老鼠什麽的。”
  “你們飯店還有蟑螂老鼠?”辰辰一臉驚恐,那可都是些上了星級的大飯店啊。
  “有。”柯以頡拿著杯子牙刷走進洗手間,“我都不敢把數量真實的告訴我大哥。”
  “怕他氣瘋了嗎?”
  “怕他讓員工收集起來做成工作餐讓大家吃。”
  “……”不會這麽變態吧?
  柯以頡邊擠牙膏邊笑,“我大哥真的很變態。”從她的表情他已經正確解讀了她的內心獨白。
  “精明又凶殘,和你前夫是一路貨。
  來那麽道美味,也算提供了葷菜,節約了成本。
  大家不想再吃到那樣的好菜,隻能盡全力撲殺,什麽便宜他都要占到極致。”
  “哼!”辰辰撇嘴,果然和唐淩濤是一路貨。
  “就因為他那麽變態,才成為我們家生意的實際管理者,我爸爸都聽他的。
  看見他,我才明白為什麽我不行。
  好心做不了買賣,手軟當不成老大。”
  “哇!”辰辰驚歎,“你簡直是個思想家。”
  “我要洗臉刷牙了,不習慣被別人在一邊盯著看。”他說,還拿起她的洗麵奶看了看牌子。
  辰辰受不了的一甩手走開,“好象誰樂意看似的!”
  這人真是太無敵了,辰辰麵部肌肉都發了僵。
  上帝保佑他趕緊找個女人開開竅,不然將來要比老處女更麻煩。
  順手關了廚房的燈,陽台一片黑暗,倒是外麵的燈光更亮些。
  忍不住,她走進那一片幽暗,貓下腰躲在陽台的矮矮圍牆下偷偷往下看——他,已經不在了。
  她哼了一聲站直身體,不用再躲了,她不是滋味的撅起了嘴,或許留別的男人過夜並不能傷害到他,至少他沒衝上來把柯以頡暴揍一頓。
  如果他喜歡她,就應該那麽做吧?他又不是進不來!
  每次她偷偷希望他有所反應的時候,他都消失!
  就連離婚都是!她以為她拋出這麽個重磅炸彈能把他炸得血肉模糊,會繳械投降,向她服軟道歉,可他沒有,甚至還幫她做通了她爸爸的工作!
  她泄氣的明白,如果不是他真心樂意和她離婚,就憑她,鬧上天也過不了爸爸那一關。
  心……突然有些疼。
  直到現在,所有人都在問,唐淩濤有什麽不好。
  為什麽沒人去問他戴辰辰有什麽不好?
  永遠是這樣——和他角力,又沒麵子又沒裏子。
  怎麽把對手逼上絕路,再扣上一個大屎盆子,裝作為民除害,就是他的拿手好戲!
  “你喜歡他的,對吧?”
  柯以頡站在廚房裏,廳裏透過來的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輪廓,卻讓他麵目模糊。
  可他的眼睛卻異常發亮,好象能看穿她的一切。
  她沒說話,默默地垂下眼,她突然不想解釋,能坦率承認喜歡唐淩濤竟讓她有種放任的快感,總是在心底最深處藏著這麽個秘密,讓她也很累。
  “辰辰,”柯以頡慢悠悠的說,每個字都敲上了她的心,“如果你喜歡他,就不能像剛才那麽總是傷害他了。”
  “我……傷害他?”辰辰苦笑,“我根本傷不了他。”她最厲害的殺手鐧已經用出來了,他還是毫發未損。
  還是總經理,還是爸爸最信任的人!
  “你對他說過你喜歡他嗎?”
  “為什麽要我說?”辰辰瞪眼。
  “也許他不知道。”他低低笑起來。
  “不可能!我有時候都懷疑他會讀心術!我在想什麽他一眼就看穿了!”
  “哈哈,那你可麻煩了。”柯以頡半開玩笑半鄭重的說。
  “其實喜歡上那樣的男人本身就很辛苦,尤其還沒摸清他到底喜不喜歡你之前就自己先陷進去了。”
  這話聽來有些熟悉。
  她一愣,想起來了,今天和梅施的談話。
  梅施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在沒摸清阮廷堅的心之前把自己的心保管的好好的。
  甚至對將來都做了正確的估計,如果她能一直管好自己的心,她甚至能從阮廷堅身邊全身而退。
  不像她,輸的糊裏糊塗。
  “睡吧。”他轉身,“你現在的情況隻能聽天由命了。”
  “得了吧!”辰辰勉強地仰起頭,裝作滿不在乎,“你充什麽愛情專家?搞不好你還是個處男!開了葷的男人就沒心思研究愛情了。”
  “啊?”柯以頡故作驚訝地轉過臉來看她。
  辰辰微微臉紅,這話怎麽沒經大腦都跑出來了?
  “這就是從‘唐總’那兒總結出的經驗?那他也太失敗了,讓女人覺得他是個床上生物!”
  “……”辰辰假意看窗外的燈,後悔死。
  “喂!戴辰辰!我不是處男,據說技術相當不錯!”
  “唉,唉,就到這兒吧!睡覺,睡覺!”
  她衝過他身邊跑回房間緊緊關上門,這話題在孤男寡女的夜晚,怎麽都覺得有些危險。
  
  第14章
  辰辰被敲門聲吵醒,“誰啊?誰啊?”想想不對,這是敲她的房間門,那沒別人了,隻剩昨晚在這兒“過夜”的男人柯以頡。
  “起這麽早幹什麽?”她氣呼呼的下床,瞟一眼梳妝台的鏡子,胡亂理了理頭發,打開房門。
  “已經不早了,大小姐——”門外的柯以頡早就梳理整齊,用不可救藥的眼神看著蓬頭垢麵的她。
  “我們早點去,省得碰見經理或者我大哥,我就脫不了身了。”
  辰辰也用同樣鄙視的眼神回看了他一眼,徑自走進洗手間,報複說:“你也別看我洗漱,我也受不了別人在旁邊看!”
  他嗬嗬笑起來。
  饒有興趣的看她洗好臉在衣櫃裏挑衣服。
  辰辰把他哄走,關門穿好衣服,撲在鏡子前化妝。
  “你在化妝嗎?這麽半天?”門外柯以頡鬱悶的大力敲門,“你千萬別化那天晚上那種妝了,妖豔雖然妖豔,活像老的十歲的大媽!”
  辰辰氣得抄起一個大粉刷就扔在門上,“你就不能閉會兒嘴嗎?嘮叨死了!”
  活像大媽……她也敗了,化了個淡妝出來,他還湊上來細細端詳,剛要發表意見,她伸出手做了個“stop”的手勢,“你給我閉嘴!”
  柯以頡隻要無奈地點了點頭,她剛鬆口氣,他又不死心的說:“其實我就是想說你今天很漂亮。”
  她瞪了他一眼,還好算句人話。
  車開進咖啡廳的停車場,柯以頡皺眉,“我大哥在這兒。”
  “啊?”辰辰四下看,因為時間還早,停車場裏的車不多,一輛凱迪拉克越野車就十分紮眼了。
  “那我們開了車就跑?”
  “好!”
  她跳下車,準備用最快的速度衝向自己的車。
  “晚了,他出來了。”柯以頡懊惱的說。
  辰辰愣愣的抬頭,柯以勳的容貌和弟弟有八成像,就男人而言,以頡過於漂亮,他卻恰到好處。
  精致的眉眼配上淩厲的氣勢,周身散發著“你別反抗我”的訊息,往那兒一戳,不用說話也能看出一大堆人裏他是老大。
  他不動聲色地站在路邊,顯然是看見了他們,停住腳步冷冷看著,明顯是要柯以頡主動有所表示。
  這樣的男人基本就是女性殺手,卻殺不了她。
  倒不是她非正常女性,是因為她看見這路男人已經厭倦加恐懼到了極點。
  唐淩濤已經讓她對他這類男人產生反射性抵抗了。
  她翻了下眼珠,目中無人地向自己的車走去,完全無視。
  柯以頡也不怎麽情願地下了車,緩慢地走過去生硬地叫了聲:“哥。”
  “昨天我叫你交的報告呢?”柯以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忘了。”柯以頡有些不耐煩。
  “昨天的會也忘了吧。”柯以勳冷笑。
  “本來腦子就像塊石頭,再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一鬼混,你還能記得什麽?”
  嗯?!辰辰猛然頓住腳步,不三不四的女人?指她?她火大地轉回身,柯以勳一直瞪著弟弟,根本沒向她看一眼,那他憑什麽判斷她不三不四?
  “喂!”她走過去,擋在柯以頡身前不爽至極的瞟著柯以勳,“蟑螂終結者,你一大早找什麽不痛快?”
  柯以勳顯然有些意外,微微挑了下眉頭,看著她沒答話,沒聯想到自己和蟑螂終結者的關係。
  “你願意報告,你願意開會,你去報啊,去開啊!你逼以頡幹什麽?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自己覺得自己腦袋好使就好好偷著樂,在腦溢血之前盡量發揮功能好了,人人都像你這麽聰明,你還混什麽呀?”
  哼,他還背地裏說她是傻子!今天新仇舊恨好好算一算!
  柯以勳抿著嘴,不知道是氣抽風了,還是想笑。
  他直直的看著她,沒阻止也沒反攻。
  這小子的風度比唐淩濤好多了,換了是他早一句話噎死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覺得作威作福就是成功了!你幹嗎非逼著鹿去捕獵呢?”她有感而發,“你說隻要有錢,多有名的蛋糕師傅都能請的到,那一流的管理人才一樣能請的到!你幹嗎非弄得大家都不高興呢!”
  這麽長一段話說完,兄弟倆都瞪著她不說話,這無敵的恐慌讓她不適應的咽了咽口水,沒人應招,她像是亂了程序的電腦,瞬間死機。
  她詢問的看柯以頡,他卻輕歎一口氣轉開了目光,眼神迷離的盯著身邊的花草。
  她又偷偷去看柯以勳,他竟然在看著她笑。
  搞什麽呀,有唐淩濤那麽缺德的陪練,她的吵架功力高到讓對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程度了?
  這柯家二位都有點不對勁,她還是趕緊溜了吧。
  “我走了!”她果斷的甩出一個結論,故作鎮靜地走到自己車邊,飛快的開門,火速離開。
  他倆是要家變,還是相親相愛都不關她的事吧。
  到了馬路上,她突然一陣茫然,去哪兒?
  還是回爸爸那兒吧,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回去了。
  
  第15章
  走進大宅的客廳,穀姨已經迎出來,快走幾步,拉住她的手。
  “辰辰!你可回來了,你爸爸想死你了。”
  “嗯。”辰辰點點頭,沒有掙開她的手。
  對穀姨的感情有些複雜,她也不想去仔細分析了,畢竟媽媽死後是她盡心盡力的照顧爸爸,陪伴爸爸。
  為了照顧她的感受吧,爸爸一直沒提要娶穀姨,害她一直以尷尬的身份出現在所有的場合。
  “爸爸呢?”不親,也說不上討厭,辰辰淡淡的問。
  “去釣魚了。”穀姨拉她往沙發邊走。
  把活兒都甩給唐淩濤,爸爸倒是安享起“晚年”來了。
  “穀姨,那我先上樓,在房間裏休息會兒,等爸爸回來你叫我。”辰辰不著聲色的抽回手,不想和她聊天,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和她談爸爸,不想,和她談自己,更不想。
  穀姨微笑著點點頭,掩飾著落寞,還是和藹的拍拍她的胳膊,“去吧。”
  辰辰跑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很幹淨,這是穀姨為她設計裝修的,典型的粉紅色調公主派臥室,在她看來有些幼稚。
  她甩了鞋倒在床上打開電視,無聊的換著台,隨便選了個電視劇,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終於被電話聲吵醒,是穀姨叫她下樓,爸爸回來了。
  看著甜笑跑下樓的女兒,戴明力十分欣慰,辰辰已經長的這麽大了嗎?這麽漂亮?等她跑到近前,撒嬌地摟住他的胳膊,他卻板起臉。
  “這是誰啊?我都不認識了!”
  辰辰笑笑地瞥了他一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先生,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戴辰辰,大名鼎鼎的企業家戴明力就是我爸爸喲!”
  她逗他高興,很長時間不見,她明顯的發現爸爸老了,倒不是外貌上的改變,他保養的還算好,頭發也染的很黑,但年輕時的衝勁兒和意氣都不見了。
  戴明力瞪了她一眼,“我釣了大魚,今天留下吃飯!”
  司機正費勁的把一大袋魚提進來,一個廚房的阿姨趕緊接了過去,看見袋裏水中直撲騰的好幾條魚,麵有菜色。
  辰辰也湊過去看,“哇!這麽大的魚?!爸爸真厲害。”
  戴明力很是得意,總算有了笑容,“你和穀姨先聊著,我洗個澡就來。”
  他上了樓,穀姨就忍著笑湊到辰辰耳邊小聲說:“都是農民在魚塘裏養的大肥魚,開個釣魚場讓人去釣,特別容易上鉤,價錢比市價高了很多,你爸爸每次都能釣好多條,現在戴家一看見魚,就要吐了。”
  辰辰也忍不住笑,幸好她躲出去了,她最不愛吃魚。
  “喲,稀客。”
  因為是背對著門口,辰辰轉回身去看,果然冤家路窄,怎麽唐淩濤也來了,正挑著眉梢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壞笑。
  “你怎麽現在來了?”穀姨也有些意外,“熱了吧,家裏沒開空調,你把外衣脫了吧。”說著還走過去接他脫下的西裝。
  唐淩濤也不見外,把領帶都扯了,“難得今天下午就沒事了,早點來陪陪老爺子。”
  辰辰冷眼看著,穀姨對他比對自己要熱絡熟悉的多,果然她才像是客,而且是“稀客”。
  戴明力下樓來看見唐淩濤也有些意外,隨即笑笑的看了看辰辰,像是得了什麽便宜的老狐狸,笑著招呼唐淩濤也留下吃飯。
  辰辰瞟著陪爸爸談的高興的唐淩濤,他們在說些她根本插不上嘴的公事。
  一說起寄予厚望的新城區百貨規劃,戴明力把什麽都忘了,包括難得回來的女兒。
  “唐淩濤總來嗎?”她小聲問在一邊兒陪著的穀姨。
  “嗯,隻要沒應酬他就來這裏陪明力吃晚飯。”
  辰辰翻了個白眼,馬屁精!怪不得爸爸信任他,討好都討的這麽有毅力,她這個當女兒的都做不到。
  不過,他來了也有話說呀,不像她,每次回來就隻能這麽傻坐著!
  “明力!”穀姨看出了辰辰的不愉快,叫了一聲打斷了他和唐淩濤的談話,兩人一起看她。
  “難得辰辰回來,你們改天再談公事吧!”
  難得回來?辰辰微微皺眉,被她這麽一說,她更像是客人了。
  “哦,哦。”戴明力點點頭,打住了公事話題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嗯——今天時間還早,吃完飯,濤子陪辰辰一起去玩玩吧。”
  這動機也太明顯了!辰辰哼了一聲。
  “晚上我還有事!”爸爸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死心呢?
  “我晚上沒事。”唐淩濤淡淡的一笑,“你有什麽事我都能陪你去。”
  話一出口,辰辰就看見爸爸用讚許又感激的眼光看著他。
  氣死人了!他又利用她獻好賣乖!她隻要一拒絕,看著吧,爸爸的邪火就要衝她來,什麽罪名她都坐實了。
  “我開著車來的,不用你陪了。”她委婉地說。
  “沒關係!”戴明力快速反應,決不放過一個機會,“明天我叫人給你送車!”
  辰辰一肚子火兒,偏偏唐淩濤這個殺千刀的還歪著頭,微微點著看她笑,用“看你還有什麽招”的眼神幸災樂禍的看著她。
  她真的很想衝著那張雖然漂亮卻惹她厭惡的臉做個伸出中指的手勢。
  他竟然還火上澆油的對著爸爸熱心的說:“中心百貨又進了一批國際名牌的夏裝,我帶辰辰去選。
  她長的那麽漂亮,穿上就是我們的活招牌。”
  辰辰緊緊攥著拳,這畜生!隻要他再說一句,她就什麽都不管了,實實在在往他那張故作深情的臉上搗幾拳。
  看她氣的渾身發抖,一臉吃屎的鐵青,他的心情倒是更好了,看著她直笑。
  爸爸還一直點頭,“好,好”個不停。
  她真的要氣炸了!
  
  第16章
  飯擺上桌,穀姨招呼著大家往飯廳裏去。
  戴明力自然坐在正麵那個獨當一麵的位置,穀姨也坐在她左首的固有地方,隻是……右首那個原本屬於她的位置被唐淩濤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上。
  也許是他總來,所有人都習慣於他坐那個位置了,連下人都自然而然的為他添了飯,他們三個人互相說著話,倒像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辰辰一聲不吭地走到戴明力對麵那個離他們最遠的位置悶悶地坐下。
  戴明力瞟了她一眼,“坐那麽遠幹什麽?都夾不到菜!”
  夾不到就不吃唄!辰辰哼了一聲,驚恐地發現唐淩濤居然站起來向她走過來,她還沒想好該怎麽辦的時候他已經看似柔情無限其實蠻橫用力地拉住她的胳膊。
  她疼了,想甩,卻已經被他一把扯起來,“挨著我坐。”他混合著溫柔與霸道的說,讓她的心一麻。
  唉,隻能被他拉著走,觸電是瞬間的,但這畜生看著沒多少肉卻真的很有力氣,她拗不過他,也沒心思在爸爸和穀姨麵前扯來扯去。
  他讓她坐回右首的位置,自己卻向後移了一位。
  阿姨過來添飯,因為是新來的,為她盛了滿滿一碗。
  辰辰看了就有些泄氣,胃口都沒了。
  “吃不了,減一點!”
  阿姨有些慌亂地準備把碗撤走,唐淩濤卻按住了碗,“給我吧,我餓了。”他把飯撥到自己的碗裏,隻給她留了小半碗,她也就這飯量了,她是靠吃菜活的,他早發現了。
  辰辰氣炸肺腑的發現,爸爸竟用鄉下丈母娘看嫁入地主家的女兒那種心疼又不敢言語的深情眼神看著唐淩濤。
  影帝!這才是影帝!柯以頡那套和他沒法比!
  開始吃飯,唐淩濤用公用筷子夾了一大筷魚肚肉,辰辰看著自己的筷子,慢慢吃菜,心裏冷哼,這人從小搶菜搶慣了,沒桌品!他在自己的碟子裏仔細的鼓搗半天,辰辰偷偷用眼角瞥,他把大刺都挑了出來,他一抬頭,她趕緊又看自己的碗,接著,一大盤魚肉就塞在她麵前了。
  “吃吧,沒小刺了。
  這是爸爸從魚塘裏釣的魚,農民都是抽的地下水壟的塘,魚肉沒土腥味,你能吃。”
  她差點被白米飯噎死!這演技實在無懈可擊,都點在觀眾穴位上了,她都聽見爸爸的歎息,看意思是同情這麽好的男人慘遭她的拋棄。
  她轉過頭來死死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他還是深情的看著他,表情十分到位,當然了,他正對著“觀眾”麽。
  “那也不愛吃!”她用最後的毅力忍住摔碗的衝動。
  “辰辰!”戴明力沉下臉,不怎麽高興地哼了一聲。
  “乖,吃點。
  不能總不吃魚的。”唐淩濤不怕肉麻地夾起一塊就往她嘴裏送。
  崩潰了!徹底崩潰了!
  辰辰摔下碗,“不吃了!我走了!”
  “那——”唐淩濤一副堅忍不拔的表情直起腰,作勢要追,“我和她一起走了。”
  辰辰一聽加快腳步,卻聽見爸爸無奈地說:“去吧,濤子,難為你了。”
  她簡直想抱住腦袋大聲尖叫了,小跑著從房子裏衝出去。
  “走那麽快幹什麽?”他是故意等她到了院子裏才從容地跨前幾步抓住她,果然,口氣都變了,嘲諷又冷漠,“那個小男孩在家等著你?”
  辰辰被他抓住脫不開身,隻能亂揮另一隻自由的手,是打著他還是撓著他都好,她要氣瘋了!
  他輕鬆地製住了她的雙手,她又想用腳踢,他嘿嘿一笑,像抬人體模特一樣攔腰一夾,她人橫過來,雙腳離了地。
  “放下!放下!內褲都露出來了!”她失控地喊,真氣哭了。
  “放下可以,你給我老實點!”
  她都想活吃了他了,卻隻能屈辱地點點頭,眼淚成串的流下來,倒不是別的,純粹是氣的。
  他往地下一頓她,把她的腳脖子震的生疼,沒等她緩過氣來就拖著他往車邊走。
  “鬆開,鬆開!我自己回去!”她都想撲過去咬他了。
  “就那麽想回去?!”他冷哼一聲,她覺得他鉗住她的手更用了勁兒。
  嗯?難道……
  “那當然,他等著我呢!”
  手更疼,她死死忍住,他該不是吃醋了吧?
  “那個半男不女的小男生有什麽好?”他冷笑,已經把她拖到了車門邊。
  “哪兒都好,長的比你好,脾氣比你好!他才不是半男不女的小男生,技術好著呢!”
  他開門把她扔上車,她還想往下跳,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辰辰一愣,又是那種嚇人的表情。
  “你跳下來試試。”他平靜地說,“我可什麽都幹的出來。”
  她呆呆地看著他,他因為咬牙,雙頰顯出了剛毅的輪廓,眼睛裏凶橫的神色讓她害怕起來,她知道的,他真的什麽都幹的出來。
  他砰地甩上車門,辰辰覺得迎麵來的都不是一陣風而是殺意。
  他真的吃醋了?還是感覺男性驕傲遭到踐踏?看來以後還是少說他技術不好,或者別的男人比他技術好了,為這再挨他一頓揍多冤啊。
  
  第17章
  辰辰縮在座位上,氣呼呼的一聲不吭。
  唐淩濤開著車,用眼角瞥了瞥她,“還生氣?”
  辰辰像看怪物一樣側過頭來瞪他,嚇人的表情已經收斂了,微挑著嘴角,似乎還有了些笑模樣。
  每次他都這樣,發完火就成沒事兒人。
  也不繼續氣她,也不解釋,把剛才的那頁擅自翻過去,直到下次再吵架。
  “別氣了,送你漂亮的衣服。”
  他這算什麽?打一巴掌給個棗?
  “那本來就是我們戴家的,什麽時候輪到你送?”她刻薄地冷笑。
  顯然這句話不是他的罩門,他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覺得她說的很在理似的笑了笑。
  “再給你三張鑽石卡,你可以送給你的朋友。
  中心百貨的鑽石卡現在是什麽行情你比我清楚吧?”
  “喂!唐淩濤!”她真是忍無可忍!他以為她會因為收了原本就是自己家的東西而感激他,被他哄的眉開眼笑嗎?“送我回家!”她耍橫。
  “你覺得可能麽?”他看也不看她,笑著問。
  “反正我要回家!”
  他笑著不再說話,她吵也好,罵也好,他來了個充耳不聞,置之不理,直到車開進中心大廈他的專屬車位。
  “不上去!不上去!”她這回倒是賴在車上不下來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
  “我不介意抱你上去。”他微笑著扶著車門看她,“你自己看看,從這裏到電梯有多少個攝像頭,反正我不在乎明天大家會怎麽說這事兒。”
  她恨入骨髓的瞪他,拚命踩人痛處的本事他是越來越拿手了!突然她媚媚一笑,“好啊,我也不在乎。
  抱抱。”她賭一次,畢竟他也要在員工麵前保持下形象吧?現在她才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吧?
  他嘿嘿一笑,探過身來一把摟住她,作勢就往車外抱,還得意揚揚地“嗯”了一聲。
  “放開!”她崩潰尖叫,再一次徹底潰敗。
  “我自己走!”
  “來嘛,抱一個。”
  “唐淩濤!”
  電梯一直攀升,辰辰的五髒六肺都要燃燒了,因為他一直在悶笑,挑著眉壞壞的看她束手無策的樣子樂不可支。
  “無恥!下流!”她努力維持自己正常的表情,懷疑中心監控室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她和唐淩濤。
  “沒錯。”他大方承認,原本靠在鏡壁上的身子直了直,好象要靠過來。
  “你幹什麽!”辰辰有些著慌,不敢看角落裏的攝像頭,惡狠狠地威脅他,“別過來!不然我真宰了你!”
  他嗬嗬笑起來,十分愉快,她握緊拳,戲弄她真讓他這麽高興嗎?!
  電梯出口是他休息室的後門,這是一條完全與前麵辦公區分隔開的道路,倒是真的方便他往回帶女人!
  一進門,她還沒等快速竄到安全區,已經一下子被他從後麵壓在玄關的牆壁上,那麽用力,她覺得胸脯都扁了,有些疼,呼吸因為壓迫而急促。
  “你幹什麽!你要敢胡來我就告你強奸!”她氣得就差用頭撞牆了。
  “那也等‘奸’了再說。”他笑,相當無恥。
  手也沒閑著,在兩人緊貼的身體間利落地掀起她的裙子。
  她用手死死按住內褲的邊緣。
  “我不願意,我不想!”
  他的呼吸已經加快,有些喘,扯開褲鏈釋放出已經昂揚的欲望插進她攏緊的臀瓣間慢慢摩擦,故意把前端的巨大停在她溫熱的花口前逡巡,“我想!”
  “我恨你!”她快哭出來了,被他壓的一動都不能動,隻能隨他擺布著自己的身體。
  他頓了下,抬起身體不再壓住她,她剛想趁機掙脫,卻被他翻過身來麵對他,他用力的按住她的雙手,她剛想罵,他熾熱的唇卻堵上來,她去咬,他卻機警的閃開。
  他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似壓製又似寵溺,她的眼睛離他的眼睛那麽近,第一次在他的深幽眸子裏看見了微弱的無奈,她愣住了。
  “辰辰……”
  第一次,他用這樣的語調喊她的名字。
  “辰辰,別去其他男人身邊。”他輕聲說,極度壓製著某種情緒。
  “辰辰,留在我這裏。”
  她的心突然跳的好快,“你吃醋了嗎?”她傻傻的問。
  他從胸膛裏發出一聲低笑,鬆開了她的雙手,獲得自由的她卻忘記掙紮,直直的看著他漂亮卻深冥的眼眸。
  “嗯,我吃醋了。”他大方的承認。
  “唐……啊……”
  她還想再問,他卻皺了下眉,終於壓製住了自己。
  他有些蠻橫地抬起她的雙腿,扯落她的內褲,上身用力把她再次壓在牆壁上,等待已久的昂揚猛然貫穿了她的身體。
  她怕自己摔跌下去,隻能用力地攀附著他的肩膀。
  不……不……她因身體的情潮而漲紅了小臉,她還有話要問,她還想聽他再說,這麽多年,他第一次對她說了這樣接近柔情的話。
  可是……顯然他不想給她這個機會,這樣的體位讓他進入她更深,而且有種前所未有的刺激,她混亂地放縱著他,直至高潮來臨她甚至夾緊他配合他的律動搖擺自己的身體。
  她頹敗地趴在他的肩頭,任由他把她抱上床,狂肆的要她一遍又一遍,她被他一次次的帶入天堂,身體比心要誠實,她喜歡他的身體,喜歡和他做愛。
  直到她尖叫著暈厥過去,他才釋放了自己……他輕柔地擦去她染著紅暈的俏美小臉上的汗珠,不,他不能讓她繼續問,他不能讓她觸碰心底最柔軟的一處,至少……現在還不能。
  
  第18章
  辰辰醒來時唐淩濤已經不見了,她起身活動了一下酸軟的腰肢,昨天他也太賣力了吧?她看了看表,已經9點多了。
  對麵的沙發上放了幾套全新的夏裝,她瞟了兩眼,全是柔美精致型的,唐淩濤和穀姨一樣,偏向於把她打扮成公主類型,可她不喜歡!
  耳朵有些不適,她無心的抬手摸了摸,指尖被微微刺痛,竟然戴了一對兒耳環。
  是他替她戴上的嗎?她的心浮起一些奇怪的感受,離婚後他倒是時不時做些討她歡心的小舉動,隻是還沒等她感動他卻又本性大發,把她氣的半死。
  身上粘膩膩的,腿間尤其狼狽。
  她看著小幾上的花瓶,連續兩次她都沒做防護,沒離婚之前他倒是很自覺的,她從未對懷孕擔憂過,現在呢……
  她甩了甩頭,跳過這個惱人的問題,下床去洗澡,這才發現浴室外的小桌上放了個精致的紙盒,裏麵是全新的內衣內褲,盒子旁邊是她的車鑰匙……她的心又酸酸一痛,隻要他想,他真的有本事把她哄的開開心心,可是他卻偏偏不肯和她好好相處!
  終於恢複一身清爽,她裹著浴巾梳頭發,站在沙發前挑選要穿的衣服,還是穿那套淺灰色的雪紡套裙吧,上麵的裝飾好漂亮。
  她對剩下的粉紅,淺藍衣裙嗤之以鼻,他當然想讓她打扮的像個笨笨的洋娃娃,更顯出他的深沉強幹。
  她又不自覺的摸了摸耳朵,剛才她在鏡子裏看見了這對耳釘,是他賠給她的吧?淡紫色的水晶雕琢成玲瓏的款式,真的很漂亮。
  總是接觸流行時尚的衣物飾品,他的品位也好些了。
  穿戴利落,她偷偷走到連著他辦公室的那扇門後拉開了一道縫,果然,他不在。
  他這是成心躲她,怕她繼續昨天的話題。
  他……竟然承認他吃醋了,她忍不住抿嘴笑,有些得意。
  他還能躲她一輩子麽?
  買了束白菊,從昨天她就一直很想媽媽。
  驅車來到墓園,今時今日的戴明力當然有能力把妻子葬在風水最好的地方,辰辰緩慢的走著石階,葬的再好……有什麽用?她還是失去了媽媽,爸爸身邊還是有了另一個女人。
  華麗石碑上鑲著媽媽的照片,辰辰默默地看著,她沒老,永遠也不會老了。
  不知怎的,她越是長大越是想媽媽……如果昨天家裏迎著她的是媽媽,一起吃飯的是媽媽該多好?
  她有很多話想對媽媽說,隻想對媽媽說,可是,看著冰冷墓碑上的照片,她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不是休息日,墓園的人很少,她下山的時候竟然在山腰的那排墓地裏看見了唐淩濤。
  她停下腳步,確認的睜大眼,真的是他!
  他靜默的站在一個不甚起眼的墓碑前,她從沒看見過他如此沉肅的臉色。
  他直直地盯著墓碑一動不動,也不像是在祝禱。
  她偷偷的走過去,到了近前唐淩濤才發現了她,原本無心的一瞥竟讓她發現他的眼睛裏有濕濕的淚光。
  辰辰一驚,他……哭了?
  唐淩濤顯然沒想到走過來的人是她,被她看個正著竟有一絲狼狽,生硬地轉開頭,躲避她驚駭又直接的目光。
  辰辰愣愣地去看那墓碑,是他很重要的人嗎?難道是他的媽媽?墓碑上的照片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應該說死的時候非常年輕,還有些生澀的眼睛微笑地看著這個已經不屬於她的世界。
  她的心一擰。
  他過去的戀人麽?念念不忘,還哭了?
  她冷冷一笑,若無其事地掏出手機,扯出嬉皮笑臉的語氣竄過去對著唐淩濤猛拍照片,“哇!唐大經理哭了呢!真是鐵漢柔情啊!趕緊留個紀念,誰說唐總是個沒心沒肺的畜生?多長情呀……”
  “夠了!別鬧了!”他忍耐著說。
  她不理他,把手機都快砸到他的臉上。
  “戴辰辰!”他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揮手,她沒防備,手機被揮落在石板地上發出一聲大響滑出了很遠。
  她懵住了,被他臉上的怒色刺傷,在別的女人麵前,不管死的活的,他永遠是斥責她!
  哆嗦著嘴唇,她轉身就走。
  他的心裏有一段不允許她觸摸的過去,原本她以為那全是不堪的回憶,現在她看明白了,是個女人,就是那照片上的女人!
  她才不哭呢,他是她拋棄的男人!
  他是喜歡豬也好,喜歡狗也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她恨他,今天尤其恨他,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在床上那麽賣力的要她,現在卻到另一個女人的墳前哭泣。
  提上褲子就變一個人,難道就他能做到麽?
  她吸了吸鼻子,好!她決定了!就算要和全世界宣戰,她也不再讓唐淩濤占她半分便宜!
  一氣跑到山下,她看見了他的車,太氣了,她衝過去一胳膊砸在後視鏡上,名車果然很結實,警報響了,鏡子沒什麽事。
  主人欺負她,狗車也欺負她!她紅著眼四下看,看見了幾快路基的碎石散落在角落裏,衝過去揀了一塊她搬得動的,舉起來就是一下,鏡子終於頹然斷開,就靠幾根電線連著,狼狽地搖晃。
  哼!她累的大口喘氣,胳膊撞的也很疼,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她氣哼哼地摸到耳釘,扯落的時候都弄疼了耳朵,虧她還感動了一下下!把耳釘摔在地上還不解氣,她用高跟鞋的尖跟使勁跺,一個碎了,另一個十分頑固,全是劃痕卻怎麽也不肯碎。
  她也煩了,不再理會地上的耳環,開了車風馳電掣的進了市區。
  第一件事就是找家藥店買了事後緊急避孕的藥,生他的孩子?這輩子她都不想!買了瓶水大口大口的把藥衝進肚子,她才解了氣,放了心。
  
  第19章
  捂著被子,辰辰皺緊眉頭躺在床上,什麽事隻要和唐淩濤聯係上準沒好結果。
  吃了那個事後避孕藥她居然第二天就來了月經,放心倒是放心了,可這人為的催化竟讓一向能安然度過那幾天的她痛起經來。
  手機也摔了,電話號碼都想不起來,能想起來的又不願意打。
  又疼又黏膩的感受讓她真是快厭煩死,強打精神去附近的小超市買了很多衛生巾,回來就一頭躺倒,腦袋也暈,肚子又漲又疼,床單竟然都弄髒了。
  三天來,她簡直就是靠喝水活著,連飯也沒胃口吃,天天躺在家裏沒人理沒人問,不像是養病,倒像是等死。
  更恨他了!就是他把她害的這麽慘!她又病又弱,他卻不知道在哪兒快樂逍遙!
  那個女人……是誰?她望著天花板,思緒又混亂了,真的對他那麽重要嗎?還哭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會是他嗎?辰辰哼了一聲,費力的下了床,潛到門鏡前偷偷看,要是他就不開門!
  敲門的是柯以頡,她的心莫名其妙的一疼,她不許自己失望,無精打采的拉開門。
  她的樣子讓柯以頡嚇了一跳,“你病了嗎?”他的眉頭蹙起來,她不理他,轉身進屋倒在沙發上。
  “我打了好多電話給你都打不通,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他跟進來,細心的關好門。
  “手機丟了。”頭靠著沙發扶手,她無力地應付道。
  “你這樣不行!”柯以頡走過來拉起她,仔細看她的臉色,“我帶你去醫院。”
  “都快好了。”她翻了個白眼,最疼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她已經在恢複期了。
  “哪兒好了!”柯以頡發急,她的氣色著實不好,臉白成那樣,嘴唇都沒顏色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快,走!”他拉她。
  辰辰不耐煩,甩脫他的手,“女人的事是你懂還是我懂?!”
  柯以頡一愣,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顯然是明白了。
  “來的正好,我餓了。”反正這麽狼狽的樣子都被他看見,她也沒什麽可顧忌的了,幹脆躺倒,閉上眼。
  柯以頡低聲笑了笑,“你幾天沒吃飯了?”她對自己是很粗心的,從她的房間就能看出來。
  “三天了吧。”
  他皺眉,“三天?就算不生病,餓也餓半死了。”
  “有站在這兒說半天的力氣,你能不能快去給我買飯?!”
  “你不能吃飯,隻能喝粥。”
  “隨便,隨便,能吃就行。”她又不耐煩,用胳膊壓住額頭。
  “把鑰匙給我,你到裏麵去躺吧。”
  “嗯。”辰辰一指門後的鑰匙勾,幾乎是閉著眼走到床邊鑽進被窩,然後就聽見他出去的關門聲。
  雖然他很嘮叨,很麻煩,但終於有人來看她,照顧她,她不再那麽孤單淒涼了,又酸澀又心安。
  柯以頡回來的很快,不愧是搞飲食業的,很會買吃的,也許是她餓了,吃什麽都好吃。
  看著她吃完,他還耐心的把吃剩的食物收走,處理妥當。
  像個碎嘴的老婆婆般叮囑她,包子放在冰箱裏了,明天早晨拿出來熱著吃,千萬別忘了……
  辰辰吃的很飽,肚子裏熱乎乎的很舒服,閉著眼聽他說話,機械的點頭嗯嗯,半句也沒聽進耳朵。
  “我先回去,今天還有事。
  明天給你帶個手機來,你要什麽牌子的?”
  辰辰半睜開眼,滿足地歎息,他真是太好用了,超級男仆。
  “好看點的,屏幕要大。”她吩咐,有了笑容。
  看她笑了,他也放心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別忘了吃飯!”
  她用被子蓋住頭,拉長調子說:“知——道——了!”
  她聽見他的笑聲,“我走啦。”
  她窩在被子裏不動,也笑了笑。
  辰辰去了趟廁所,換好衛生巾,吃的飽飽,終於可以安穩的睡一覺了。
  這三天一直睡的提心吊膽,很不舒服,醒來比沒睡更累。
  剛掀開被子,門又被敲響,她氣呼呼地衝出去打開門,“你不是有鑰匙嗎?還折騰我幹嗎!”
  她一愣,不是柯以頡。
  她一冷臉,想摔上門,唐淩濤狀似輕鬆一抵,她就怎麽也關不上了。
  沒力氣和他爭執,她幹脆鬆了手,用眼角冷漠地瞟著他,“快滾!不想看到你,自覺一點。”
  他看著她,不說話,手還抵在門上,她的臉色讓他慢慢皺起眉,“你病了?”
  “和你有關係嗎?”她冷笑,不看見他就夠氣了,看見他更氣!她又難受又餓的被晾了三天,他到是一副身心安泰容光煥發的得意樣子。
  “辰辰,”他深深看她,低低的語調讓她的心沒預兆的一顫,“跟我去醫院!”
  “少跟我來這套!”她迅速收拾了心神,都吃了他多少次虧了?打她一巴掌就給塊糖,絕口不提那一巴掌,當她習慣性失憶嗎?!“我死活都不用你管!”
  他瞪她,僵持一會兒,他突然一推她,她站不穩一歪身子,他已經從容地進來了,重重摔上門。
  “出去!”她氣的渾身哆嗦,跟女人也耍蠻橫,他就是這個死德行!
  “他來過?”唐淩濤挑著嘴角環視周圍。
  她扭著頭不說話,一生氣,腦袋又疼了,腿也酸起來,他耍無賴,她隻能不理他。
  不能和他吵,吵不過還得再氣個半死,他還得意來勁。
  “吃過飯了?”他又用蠱惑女人心的語氣低沉的說。
  她翻了個白眼,免疫!自顧自走進房間鑽進被窩,不理他,憋死他。
  他跟進來,坐在床邊,“感冒了?”
  她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辰辰!”他探過身來,胳膊撐在她身體兩側。
  她還是置之不理,突然他一笑,“來月經了?”
  她再也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坐起來,他還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她差點撞到他的臉。
  他正笑笑的看著床單的一處,她臉紅,用手一扯被子蓋住那塊血跡。
  “你滾!”她尖叫,卻被他一把摟住,摟的那麽緊,她使勁扭動都推不開他。
  “辰辰!”他又低低的叫了一聲,把她壓在胸膛上。
  她僵了一會兒,突然嚎啕大哭,真失敗!她邊哭邊氣,她哭什麽呀!可是,好象情緒決堤一樣,她就是想大哭,她太委屈了。
  他拍著她的後背,沒說話,盡著她哭。
  直到她的聲音低下去,開始配合小動作對他又掐又擰,他才低低一笑,把她按倒在枕頭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新手機。
  “這個送你。”他親了親她的額頭。
  “不要!”她撅嘴,正眼不看。
  “500萬像素,粉紅色的。
  我已經讓秘書把電話本都給你輸入好了。”他把手機拿到她眼前晃。
  “哼!”他把她的電話揀回來了?
  “讓你隨便拍我。”他俯下臉看著她笑。
  她往下拉嘴角,“你很美嗎?誰要拍你?”
  他淡笑,“辰辰……”
  她倒吸一口涼氣,他又來了!
  “我告訴你……那個女人的事。”
  她愣住。
  
  第20章
  “那個女人……”唐淩濤輕而低沉的說,眼睛深深地看著她,辰辰覺得一陣窒息,唐淩濤這混蛋深諳美男計的精髓——眼神。
  她眼巴巴地盯著他,說呀!怎麽停住了?!
  “跟我回去,就全告訴你。”他突然坐直身子一笑,曖昧的氣氛瞬間遭到破壞。
  辰辰覺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噎死。
  “我不要聽了!!”辰辰氣的拍著床大聲喊,瞪著眼看唐淩濤往旅行包裏塞她的隨身衣服。
  就知道他沒那麽好心!
  “真不聽?”唐淩濤收拾的差不多,從容地拉上拉鏈,回頭瞟了她一眼。
  “對!”幸好剛才吃了粥,她才有力氣喊的這麽氣勢磅礴。
  “那好。”他放下包,“不感興趣是吧,我也再不想說了。”他歪著頭看她,似笑非笑。
  辰辰氣的下巴都抖起來,可是……她真的想知道……這個畜生是算準了才這麽有恃無恐,好啊,逼她用殺招嘛!
  背著他躺下,注意聲效,要哽咽,要嬌柔:“你走!我不要再看見你了!”抽動雙肩的幅度千萬不要太誇張,要顯得隱忍。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沉默表示這方案可行,他一直非常吃這套的。
  他走過來了……坐在她身後,沒動。
  他不動,她也不動,但要繼續抽泣,也不能讓劇情就停在這兒了。
  “辰辰……”他啞聲說,手攀上她的腰。
  她本能地一把拍落腰上的手,有些後悔……沒辦法,習慣了。
  他卻伸手一扯,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來,這回一定要好好表現,管好反射性舉動。
  她順勢倒在他懷裏低低的哭,來了月經,她算有了免戰牌,戲過一點也吃不著虧,他還沒變態到那地步。
  他看著懷裏的她,表情深沉,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唐淩濤……”被他看的發虛,必須主動進攻了,兩眼水汪汪地回看他,唉,這才發現,從丈夫到前夫,她竟然沒有喊過他的昵稱,比如濤濤,濤哥哥……這種時候全名全姓的叫明顯降低些許效果。
  肢體語言,雙臂柔柔的纏上他的腰,臉貼上去,壓在他的胸口,又曖昧又可以避開他的注視。
  雙臂摟緊,輕聲說:“說嘛,你不喜歡我……是因為她嗎?”
  距離這麽近,她聽見他輕微的咽口水聲,他也摟緊了她,還是沒說話。
  她撅嘴,“她就真那麽重要?!因為她,你向我發了那麽大的火!我……我好傷心。”眼淚流下,她驚愕的發現,似乎自己太入戲了,哪句是真哪句是戲?
  “辰辰。”他安撫似的輕搖了她一下,“她叫寧翠。”
  寧翠?辰辰一愣,那天光顧看照片竟然沒看名字,她記得那個服裝店的女老板叫寧紅,兩個人……還真有點像。
  “我16歲的時候在堯家的一處買賣看場子。”他的聲音有些飄忽,眉頭皺了起來,那是一段他不願在她麵前提起的過去。
  “在那裏我認識了寧翠,她姐姐寧紅和露露。”
  辰辰恍惚有些明白那是一處什麽“買賣”了,他……居然在那種地方待過?看場子?16歲?
  “那時她多大?”
  “和我同歲。”
  16啊?沒成年麽。
  “我和她……”他頓了頓,辰辰渾身一僵。
  “在一起過。”
  心,很疼,但她忍住,她想聽他繼續說。
  “她和寧紅沒有別的親人了,兩個小姑娘,沒文化,沒手藝,隻能靠幹那個賺錢。
  我也是個窮小子,根本幫不上她的忙,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
  她閉起眼,不想看他的表情,他動情的語調已經讓她的心難受的快要爆裂了,手不知不覺地抓緊了他的衣服下擺。
  “我18歲的時候被堯爺看中了,選去做高級保鏢,我高興壞了,那可以賺很多錢,至少能讓她們不再靠皮肉過日子。
  就在那天晚上,我還沒來得及把好消息告訴她,她跟一個男人出台,結果被騙到野外……那個男人搶劫了她,還捅了她一刀。
  她的手機也被搶走了,周圍又是荒郊,我和寧紅露露慶祝可以開始新的生活時,她就趴在泥土上,絕望的流幹了最後一滴血。”
  她從他懷裏坐直了身體,沒有表情的看著他,又是那種表情,心痛,沉肅,無奈。
  為什麽他會用那種語調說起寧翠?認識他這麽久,她好象第一次聽見他不用嘲諷譏誚的語氣說話,說的那麽動情,那麽真摯。
  他也看著她,抿了抿嘴,眼神一凜,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辰辰,露露和寧紅隻是我的朋友,是和我從最苦的時候一路走過來的,就像親人。”
  她瞪著他,朋友?親人?她看不像!就她倆那如刀似鉤的眼神,分明是恨她搶了她們的男人!
  “那寧翠呢?”她尖銳地問,這才是重點。
  “如果……她還活著,也會像露露和她姐姐一樣,和我變成現在的關係。”
  “現在什麽關係?”她眯起眼,狐疑地瞥著他。
  他看著她挑了挑嘴角,剛才的那一陣痛以及在她麵前說起他最卑微的那段經曆的壓抑已經過去,他輕鬆地淡笑,恢複常態。
  探臂摟住她,她照例掙紮,他故意加勁,她終於敗下陣,氣呼呼地縮在他懷裏不動了。
  “反正不像你想的那種關係。”他低笑,把下巴撐在她肩窩上。
  “你和她們上沒上過床?”
  “……”他沉默。
  一股急火,不出聲就等於承認,她就知道!想想,一個在逍遙場所當保安的俊俏小夥兒,三個出身可憐的風塵少女,烈火幹柴,又都不是三貞九烈的主兒,幹淨不了!
  “你的愛情也太偉大了點!”她冷笑。
  唐淩濤皺眉,她不會懂,她沒在那種因為貧窮而連尊嚴都喪失的環境裏生活過。
  她們每天用身體在各種各樣陌生的男人那兒賺錢,老的、醜的、渾身發臭的、性變態的……和自己喜歡的男人上床對她們來說都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雖然說出來顯得那麽荒唐。
  幾乎每個看場子的保安都會和場子裏的姑娘有些不清不楚……在尊嚴的最邊緣,他們互相需要。
  愛情?沒滿20,無親無靠……愛情?那是吃飽穿暖以後才玩的起的。
  他喜歡寧翠,可還是必須忍受她從“客人”那兒賺錢。
  痛苦、現實、貧窮讓很多事都麻木了,和她說,她隻會覺得肮髒。
  “辰辰……”他把她抱的更緊,“別再揪住過去,我們現在真的隻是朋友。”
  她在他懷裏仍舊氣呼呼的,他笑了笑,真好,在他有能力擁有愛情的時候……碰見了她。
  
  番外 不算遙遠的過去(上)
  唐淩濤垂著眼,沒有表情地看自己那雙已經快破了的髒球鞋。
  “他不行。”堆著各種雜物的房間裏,坐在椅子上的一個壯碩的男人用牙簽剔著牙,一隻腳蹬在椅子角上不停的抖,看著眼前的少年嗤笑。
  “得富哥,別看他像個大姑娘似的,能赤手空拳撂倒‘紅天’的三個壯小夥子。”帶唐淩濤來的老張弓著腰在潘得富耳邊說,有些唏噓,“要不是他,今天我沒防備,非折在‘紅天’那幫人手裏。”
  “他?”潘得富顯然不信,吐掉牙簽,“小子,你多大?”
  “16。”唐淩濤看都不看他,他挑釁的眼神讓他的血越來越冷,獨自在世麵上混久了,他憤怒的時候血不發熱反而變冷。
  “長成這個樣子當什麽看場子的?”潘得富嘿嘿怪笑,“介紹給花狐狸,直接當鴨,那多賺錢?小子!這活兒你幹不了,滾吧!”
  潘得富眼一花,原本翹起腿的椅子被一股蠻力一推,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他也不是等閑之輩,順勢用胳膊去撐地,想穩住墜勢,腿也同時發力準備一個鯉魚打挺。
  出乎他的意料,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子竟然是個打架的行家,一個掃堂腿踢在他的小腿骨上,最吃勁的地方被外力一擊,頓時把他震得失去平衡,摔跌在地還狼狽地滑出很遠,腦袋差點撞到牆上。
  “媽的,來人!來人!”潘得富火了,推開還想勸他的老張,把場子裏的幾個壯漢都喊來,“給老子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小兔崽子!他媽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地盤?!揍他,揍死了老子擔著。”
  唐淩濤的眼緩慢地掃過這幾個比他壯上一倍的男人,冷冷一笑,“來啊,老子不怕死!”
  真動起手來到底對方人多,打倒了四個,卻被一拳猛搗在肚子上,嗓子一甜,眼前都黑了。
  就這短短的一瞬,已經打紅眼的男人們都招呼上來,唐淩濤倒在地上,滿臉是血的笑了,死麽?他的確不怕,早活夠了!
  “住手!”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聲音,不響亮,卻有絕對的威勢。
  周圍一下子很靜,唐淩濤躺在地上,沒去理會。
  “架起來。”那個年輕的聲音說。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少年,唐淩濤眯著眼,固執地抬起下巴看他,少年像模像樣的穿著考究的西裝,沉著臉,雖然眼睛裏的凶橫如同野獸,畢竟年紀太輕。
  他身上的貴氣與這個肮髒的地方格格不入,他身邊跟的幾個臉色冷肅的隨從把潘得富的手下顯得像是一群民工。
  “予哥——”潘得富一臉巴結,年紀都快是少年的叔叔,還恭敬地對著少年弓下腰。
  堯天予看著對麵被架著卻還是一臉不羈的少年,瞥了瞥一邊已經倒下的四個大漢,沒受過正式訓練,能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
  他喜歡他的眼神,冷傲,淩厲,決不屈服。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你呢?”唐淩濤挑著流血的嘴角冷笑著反問。
  幾個隨從一臉不忿地準備上前,被堯天予用眼神漠然一掃又都白了臉退回原位。
  “堯天予。”
  “唐淩濤。”
  兩人互相看著,都在對方身上找到了些熟悉的東西。
  “留下他。”堯天予吩咐一邊的潘得富。
  唐淩濤呸呸地吐出嘴裏的血,媽的,下手真重,他被安排在走廊最拐角的那間陰暗的樓梯間裏住,連個窗戶都沒有,其他保安都住四人間的宿舍,潘得富還真是個愛記仇的家夥。
  他活動一下手臂,還行,沒斷。
  他走出隻能勉強站直身體的小屋,算不算已經有工作了?他撇嘴笑了笑,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別看這裏髒髒亂亂,前麵華麗著呢,還有漂亮的妞兒,隻要有地方住,有飯吃,他什麽都不在乎。
  走廊的盡頭燈光很亮,有人在吸煙,繚繞的白霧在拐角彌漫開,他走過去,“給一根兒。”
  靠在牆上抽煙的是個化著濃妝的少女,年紀太小,妝再濃也還是能看出些生澀。
  “新來的?”少女把手裏的一包煙都扔給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嗯。”唐淩濤抽出一支,少女熟練地用打火機為他點上。
  “我叫露露,你呢?”她用眼角含著媚瞟他。
  “唐淩濤。”他大口吸了兩下,噴出煙,“廚房在哪兒?我去弄點吃的。”他真餓了,兩天沒吃飯。
  露露嗤嗤的笑,“這兒的後櫥經理精的像黃鼠狼似的,餓啦?跟我來吧。”
  唐淩濤跟著她來到一間小屋,一路上都是妖媚的少女們看著他和露露笑,放蕩地調侃著:“露露,這回運氣這麽好啊?用完了也借我們新鮮新鮮!”露露顯然十分得意,還笑出聲來。
  唐淩濤置若罔聞地跟著露露,他隻不過想要一頓飽飯。
  在房間裏還有兩個姑娘,一個已經穿上暴露的裝束化好妝準備“上工”,另一個還穿著睡衣,頭發有些淩亂。
  露露帶了個男人進房,她們並不在意,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姐,疼……”穿著睡衣的少女帶著哭腔低低的說。
  濃妝少女在給她揉肚子,又憐惜又埋怨。
  “都怪你自己!怎麽這麽不小心!我跟夢姐說了,她答應讓你休息一個星期。”
  露露走過去,“做完了?翠翠,以後一定小心!反複做就生不出孩子了。”
  唐淩濤有些不耐煩,“吃的呢?沒有我走了。”
  露露撅嘴瞪了他一眼,“德行!”手一指,淩亂的桌子上放了幾個盤子,裏麵的菜很雜,一看就是從客人的席麵上偷揀回來的。
  他也不多話,一屁股坐在窄凳上狼吞虎咽。
  十六七的半大小夥兒正是能吃的時候,還沒半飽,盤子就都空了。
  “就這些?”他抹了抹嘴。
  露露看著他笑,“沒飽?我可以再給你多弄點好的來。
  但你要留在這兒看著我妹妹,她剛流完孩子,醫生還讓觀察,我和紅紅姐還要上工,怎麽樣,幹不?”
  “行!”天下哪有白吃的飯,他站起身,倒在相對幹淨的一張床上,這兒可比他的小黑屋舒服多了。
  寧紅瞪他,還想說什麽,卻被露露使了幾個眼色隻好忍住,是啊,翠翠這一星期都賺不了錢,她更沒時間照顧她了。
  唐淩濤舒服的翻了個身,這麽軟的床他都多長時間沒睡上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枕頭上廉價化妝品的香味弄的他想吐。
  “喂——喂——”他聽見另一張床上的女孩虛弱的喊他,聲音很微弱。
  “幹嗎?”他沒好氣兒,折騰他幹嗎?
  “我……”女孩哭起來,“我流了好多血……”
  他翻身起來,快步走到女孩床前,一愣,床單都紅了。
  “送我去醫院。”女孩哀求地看著他,他這才看清她有一雙清亮的大眼,眼睛裏的恐懼和哀愁讓他的心莫名一抽。
  “走!”他回身從剛躺的床上掀下床單,蓋在女孩身上,“我背你!”
  簡陋的小診所離“麗人穀”不遠,是寧翠指定來的,醫生模樣的中年婦女隨便檢查了寧翠的情況並不驚慌,把診所開的離這種地方這麽近,什麽場麵她都見過了。
  “沒大事,創麵太大,血流的就多了。
  你什麽血型?”中年婦女不怎麽客氣地問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寧翠。
  “AB型。”
  “小子,你拿上一千塊去前麵的醫院找老林,就說是我要血,他就會給你。”中年婦女邊說邊找來一快髒髒的塑料布鋪在寧翠身下,免得弄髒了床。
  “一……一千塊?!”寧翠的臉更白了,“我沒那麽多錢。”
  “沒錢?”中年婦女冷笑,顯然不信,“那就等死好了。”
  唐淩濤冷冷看著,“你姐有嗎?”他問,中年婦女的冷漠讓他有些怨恨,對寧翠的無助,他明白。
  對貧窮的任何一種鄙視都讓他憤怒!因為他已經忍受的太多。
  “沒,為了我做手術,都已經借了錢。”翠翠哭起來。
  “走,走,走!沒錢來我這兒幹什麽?”中年婦女皺眉,十分厭煩。
  唐淩濤眼一冷,從桌子上沾著黃黃水垢的衛生盤裏抄過一把手術刀,跨前一步用胳膊勒住中年婦女的脖子,刀抵上喉管,“救她,不然老子捅死你!AB型血是吧?我也是,抽我的!”
  
  番外 不算遙遠的過去(中)
  三個月後  
  唐淩濤站在射燈搖曳的大廳裏,穿著像馬戲團一樣的製服,看著有錢的男人們進來,醉醺醺地帶著嬌嗲的姑娘離開。
  他早都習慣了,像塊木頭一樣站在那兒不動。
  露露從外麵回來,酒勁兒還沒消,走路有些打晃,進門看見是他,笑著走過來,牽住他的胳膊不放,咯咯的笑個不停,笑到後來竟然是一臉的淚。
  唐淩濤看著她,抿緊了嘴,正好小安路過,他叫他來替他的崗,扶起軟成一團泥的露露往她們房間去。
  “不!”露露突然喊了一聲,不肯再走,直直地看著他,“我不回去。”她軟軟地趴在他懷裏,卻很緊的揪住他的前襟。
  “濤,陪陪我,陪陪我……”
  唐淩濤皺起眉,沒說話,從露露敞的很開的衣領,他看見了各種曖昧的痕跡,他扶露露的手緊了緊,她又碰見那樣的客人了吧?
  “濤……”露露的眼睛漫出水來,反而拉著他走,唐淩濤的眉頭皺的很緊,卻終於不忍甩開她的手。
  她拉他走到後門,雜物堆積,還有些古怪的臭味,露露停下來,偎進他的懷裏,他靠在潮濕的牆壁上,沒推開她。
  這種感覺……他明白。
  隻是想要一個可以休息一下的懷抱,隻是想把頭偎入有體溫的胸膛。
  自從和寧翠在一起,他也總是喜歡把頭埋在她的胸房間,並不純然是肉欲,那會讓他有些許的安全感,雖然那感覺短暫又脆弱。
  現在,露露也需要這麽副胸膛。
  “濤,愛我一次,把我當成女人愛我一次。”露露渴望地看著他俊美的臉,簡直是哀求地攀住他的肩膀。
  唐淩濤看著她,沒說話,表情也沒有變化。
  “我知道……我知道……”露露猛勁點著頭,淚水紛亂落下,“我知道你喜歡翠翠,我不會對她說的,絕對不會!我隻是需要一個男人,”她貪戀地撫摸他的臉,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少年,“把我當成個人一樣上一次床,我是個人吧?我不是一個器官,一個東西吧?”她驚慌地問他,兩眼空洞而惶惑,經曆了那個滿嘴臭氣的男人那樣的擺弄,她真的疑惑了!
  小旅館的房間裏有濃重的潮氣,離“麗人穀”和“紅天”那些情色場所很近,各種霓虹的餘光從小小的、灰仆仆的窗戶裏照進來,讓這間簡陋的小屋不停的變換著色彩,如同一小塊迷幻的地獄。
  唐淩濤裸身坐在床上,眼睛漠然看著角落的一處黑暗。
  露露輕輕發出滿足的讚歎,雙手像是觸摸珍貴的雕塑一樣小心翼翼地撫摩著他光潔結實的胸膛。
  都多久了?她沒碰過這麽年輕的身體,她隻是個下等的“小姐”,接不到什麽好的客人,那些客人……散發臭味的身體,肌肉鬆弛,粗糙,惡心的汗毛,甚至斑斑點點的皮膚病……她閉上眼,享受著手裏絲絨一樣的觸感,歎息地笑了笑。
  她微笑的半睜開眼,手撫上他年輕的下體,好看,就連那裏都讓她覺得好看。
  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同樣完美,那是熱的,是生命!而不是那些男人的髒東西,對她來說,那些都像是凶器,他們隻是想用那個汙辱她,弄疼她。
  她俯下身,準備取悅這副令她愉悅的身體,她甚至聞見了他年輕肌體上散發的淡淡香氣。
  淚水滴落,如果…能隻和她喜歡的男人,喜歡的肉體做愛該多好?
  他的手一撐她的肩胛,她哀哀的抬頭,他正在看她,他漂亮的眼睛深邃,理解,憐惜,她被這眼神陶醉了,要是能一輩子被他這麽看著……死也心甘情願。
  他輕輕地把她放倒,像對待女王般認真,他用柔軟的唇膜拜她被客人咬的淤青血紫的肌膚,他的手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身體,他取悅她,克製自己的欲望滿足她的需索,他充實她,溫柔的律動。
  他撫慰,他珍惜,他讓她覺得也被一個男人愛護而尊重,她的感受,她的感覺是重要的,高於男人的欲望。
  她高潮了,不是為了討好身體裏的男人而刻意偽裝,她覺得這是她的第一次,她是個女人,她覺得愉悅。
  平息之後,他默默替她穿上衣服,那麽溫柔地係好每一顆扣子。
  從未有男人替她穿過衣服,他們發泄完以後通常隻是把錢甩在她的身體上,自顧自地整理自己,看也不會再看她一眼。
  突然,她大哭起來,縮進他的胸膛瑟瑟發抖,“濤,我再也不想幹這活兒了……再也不想了……”
  這隻是一個願望。
  她還是要和各種各樣的男人做著肮髒的買賣,可是,她更能忍了,她要從這些令人作嘔的身體上賺好多錢,逃離這種生活,找一個能像那晚唐淩濤那麽對待她身體的男人過一輩子!
  
  番外 不算遙遠的過去(下)
  唐淩濤有些掩飾不住激動地推開寧翠她們的房門,她不在,隻有寧紅半靠在枕頭上發呆,看見是他,扯出一絲笑,“她不在,有生意。”
  唐淩濤有些失望,早上他被堯天予的人叫走,去見了道上最有名的堯爺——堯天予的爸爸。
  和幾個男人比劃了一場以後,堯爺準許他去落葉溝的訓練基地,出來以後跟在他身邊。
  他成了堯爺身邊的人,那代表了很多改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錢,好多錢。
  “被選上了?”寧紅看著他笑,那笑容苦澀入骨。
  在這裏,消息一向是很靈通的,尤其是去見堯爺這種大事。
  她看著這個男人,他的確是要飛走的,因為他有那個力量。
  在這裏混了一年多,他已經取代了潘得富的位置。
  兄弟們聽他的,就連“紅天”的人都怕他,才剛18歲,他的聰明,他的狠已經讓他混出點名堂,被叫做“濤哥”了。
  正因為有他,她們三個日子好過多了,能拿到更多的分成,沒人敢欺負,甚至還可以拒絕變態的客人。
  現在……這個男人要走了,要往高處去,她們……
  “知道了?”唐淩濤走過來,坐在鄰近翠翠的床上看著她笑,寧紅愣愣地盯著他的笑容,從沒看見過他這麽開懷的笑過。
  露露也推門進來,看見他,表情一冷,沒說話,自顧自往床上一躺。
  “怎麽了?”他問。
  她冷笑,“濤哥要發達了,我們高攀不起!”
  唐淩濤笑了笑,不理她,轉回臉來看著寧紅,“紅姐,等翠翠回來我們出去好好吃一頓!”
  “不去!”露露背著他們插嘴,口氣惡劣,“那是你的喜事,不是我們的!”
  “從落葉溝回來,我就能接大任務,可以拿提成,紅姐,你不是一直希望能開個服裝店嗎?”
  寧紅一愣,露露也僵了身子不再說話。
  他什麽意思?他不會拋下她們自己去過好日子?
  “還不值得去吃一頓嗎?”他嗬嗬笑,眼睛裏有光閃動,“我們……再也不用過這種日子了。”
  露露和寧紅都哭了,他把她們攬在懷裏,他,她們,人生都有了轉機。
  “濤,別拋下我們,別……”露露摟住他的脖子,哭的泣不成聲,她真的怕,真的怕他一走了之。
  這麽多天的甘苦與共,她們依賴著他,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我不會拋下你們的,不會!”他說。
  太多的痛苦,已經讓他們的心靈盤結在一起,隻有那樣才能頂住各種各樣的折磨。
  他支持著她們,她們也支持著他。
  自從認識了她們,他受傷有人包紮,他出門有人擔心,他餓了,他冷了有人喋喋囑咐照顧……他感覺有家了,有親人了。
  她們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她們了。
  他不會拋下她們的,她們的絕望,她們的夢想,他比誰都明白,都了解,那似乎也成了他夢想的一部分: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等翠翠回來我們要好好慶祝!”
  可她再也回不來了。
  唐淩濤麵無表情地跟在戴明力身後,今時今日的他本來已不屑接這樣低級的任務了——保護富豪。
  一個月後他可以去泰國幹票大的,這段空閑時間正好戴明力找上來,堯天予問他要不要順嘴吃這快肥肉,他閑著也無聊就接了。
  這種任務基本就是有錢人主動往他們腰包裏塞錢,他們所懼怕的“惡勢力”其實就是幾個用搶一指就尿了褲子的熊貨,隻要表明堯家已經插手了這件事,他們就已經巴不得敬而遠之了,根本不會前來糾纏。
  但有錢人是怕死的,越有錢越怕,用大把鈔票請他們來,不過就是給自己壯個膽。
  細微的響動,他站在廳裏習慣性地抬頭一瞥,二樓的樓梯拐角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她故作機警地蹲在牆角,兩隻大大的眼睛在牆邊忽閃忽閃的眨動,好奇地盯著他看。
  他一看過去,她嚇了一跳,整張小臉都露出來了。
  她,好漂亮。
  她是從小生活在皇宮的公主,她的美麗純淨嬌柔,對他來說,都有些虛幻。
  她並沒躲開他的目光,反而抬起小下巴倨傲地看他。
  無聊!無知!他轉開目光,任性的小臉雖然可愛,卻幼稚!
  這種從小就生活在幸福裏的孩子,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看見這麽美的她……他的心有些莫名的低落,她是屬於白天的,而他,隻適合夜晚。
  其實……他和她的區別,隻是出身而已。
  他收回眼光,跟著戴明力走進書房。
  
  第21章
  辰辰撇著嘴,用眼角瞟著坐在床另一邊的唐淩濤,他也正抿嘴笑著看她。
  “我不會跟你走的。”她得意的冷笑,所謂的秘密她已經知道,她憑什麽還受他的脅迫?
  這個秘密還不如不知道!他說什麽?把她們當親人,還從最苦的時候一路走過來?!有跟親人上床的麽?同甘共苦的感情比她這個前妻的感情深多了吧?在她們麵前他讓她丟盡麵子!
  她真懷疑他是想活活氣死她才大方地把這個秘密告訴她!還用那種語調!
  “嗯。”他笑笑,“你要是不賴賬我倒是該吃驚了。
  告訴你是對你表演的獎勵,不錯,演技進步了,我很滿意。”他嘿嘿地笑了笑,“雖然沒什麽實際甜頭,時機不對,我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她瞪他,他又活過來了?剛才那個情真意切的純情小夥兒哪兒去了?
  “不跟我走?”他問。
  “對!”她無比痛快地回答。
  “那好,我住下。”他雙眉一掀,心安理得地往枕頭上一倒。
  “唐淩濤,你到底什麽意思? ”辰辰氣得用腳去踢他,被他輕鬆抓住,無賴地抬起他的腿,壓住。
  “和你同居唄。”他雙手墊著頭,很享受地躺在她不死心亂蹬的腿上。
  “想想還有別的男人來這裏,來過這張床,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不過你堅持,我就沒辦法了。”
  “你不舒服?!”辰辰尖聲笑,“你和那些下賤女人亂搞我心裏就舒服了? 滾蛋!我不要和你同居,我嫌你髒!”
  他的表情一僵,沉默了幾秒,“戴辰辰,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你放尊重點。”他就知道多餘說!她不會懂,他的解釋對她來說不過是坐實她的猜測!
  “尊重?”她冷笑,好啊,一說起那幾個女人他就變臉,“你叫我怎麽尊重她們?尊重她們哪兒?”
  他坐起身冷冷地看她,“我真後悔對你說。”
  “你本來就沒必要對我說!我是你‘前妻’,你還記得嗎?你向我解釋的著嗎?”
  她還想繼續說,卻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看,呐呐停住。
  “你別惹我生氣。”他說,冷漠的語調讓她的胸膛被各種情緒塞滿了,有些喘不過氣。
  “你……你為什麽總惹我?”她有些膽怯,他的臉色太嚇人,這話說出來沒半分氣勢。
  可是她不甘心,這是她的家呀!是他自己主動跑來的吧!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不回答。
  她煩他口吐惡言,可他不說話,又這麽看著她的時候她真是又害怕又難過。
  大門的鑰匙孔響,門也被打開了,柯以頡的聲音從廳裏傳來:“好消息,好消息,我的會議取消了。
  我……”
  辰辰癟著嘴,眼淚一串串掉下來,這回不是演戲,是真的又氣又傷心。
  她跳下床跑出去,一頭撞進柯以頡的懷裏。
  柯以頡嚇了一跳,“怎麽了?”話剛問完,已經看見唐淩濤麵無表情地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挑了挑眉,這麽回事啊。
  他摟緊辰辰,“來客人了?”他俯下頭,嘴唇蹭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小聲到足以讓唐淩濤聽清楚。
  辰辰一抽一抽的在他懷裏悶頭哭,太生氣太傷心,沒功夫也沒心思配合他。
  唐淩濤的唇邊浮起一個冷冷的笑痕,看著他倆,不說話,也不動。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柯以頡像哄孩子似的輕聲呢喃,把她拉到沙發邊,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摟在懷裏還輕輕地搖。
  辰辰勾著他的脖子,不是配合他,受了傷,她真的需要這樣的溫柔。
  這樣的語氣,這樣簡單的動作,對唐淩濤似乎太難了,他們吵了那麽多次架,如果他能有一次,就一次!這樣哄她,她都不會這麽傷心,這麽絕望!也許她體會到他的溫柔,就會有些些寬容他的那些過去。
  “快滾。”唐淩濤看了一會兒,冷冷一笑。
  柯以頡也冷著眼抬起視線看他,“你為什麽總把她弄哭?”
  唐淩濤麵色不改,“你再不滾,我也有本事把你弄哭。”
  平靜的,甚至還含著淡笑的威脅讓柯以頡的心一顫,夠淩厲,他忍不住暗暗喝彩,這人比大哥還凶殘。
  “哦?”他笑著回看他,“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把我弄哭?揍我一頓嗎?”
  唐淩濤突然壞壞一笑,“看著。”
  他掏出手機,開始撥號,辰辰氣哼哼的從柯以頡腿上直起身子,“你要是敢叫人來打他,你先打死我!!”她真是氣瘋了,“臭流氓,下三濫,你就隻會這一些嗎?”怎麽傷他怎麽說,說完了自己也害怕,不敢看他,回身摟住柯以頡,好象是在保護他。
  唐淩濤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要揍他,還用叫人來?”電話接通了,“柯以勳?把你弟弟帶回去,他在這裏和我搶女人。”他笑,又是那種笑裏藏刀的冷酷,“這算是第一次,你猜,下回我會怎麽幹?”他說了地址。
  辰辰和以頡都有些呆住,這個混蛋太陰毒了。
  掛了電話,他一步就跨過來,一把把她從柯以頡身上拉開,蠻橫凶殘的力量雖然反複壓製,還是忍不住順手一甩,把她摔在地上。
  柯以頡臉色發白,唐淩濤的眼神真嚇人,偏偏還帶了三分淡笑,就算他用這樣的表情殺了他也不算意外。
  揪著柯以頡西裝前襟把他拎起來,從口袋裏掏出辰辰的門鑰匙,拖著他,開門,一腳踢在他的胸口,動作一氣嗬成,流暢漂亮。
  這是留了些情麵給柯以勳,往下一點踢肚子,這個像花兒一樣的二少爺就夠躺上幾天的。
  柯以頡悶哼一聲,撞在對麵樓道的牆上。
  “小孩兒,等你家大人來接你啊!”他還不忘惡心的壞笑一聲,重重摔上門。
  辰辰嚇壞了,她看見過他摔東西,可他從來沒在她麵前打過人。
  顧不上屁股和手肘的疼痛,她簡直是手腳並用往房間裏爬,雖然知道那道薄薄的木門根本擋不住他,可還是下意識的往比較安全的地方去。
  他走過來,不費力的捏著她的雙肩把她提起來,她渾身哆嗦,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透明,她驚恐的看著他,他微微皺眉,到底是個大小姐,這樣就嚇著了。
  他會打她嗎?她真的怕。
  隻是那種快要打人的表情她已經很怕了,更何況這回親眼看見了!他踢以頡的那腳要是踢在她身上,她還有命嗎?
  突然,他把她揉進懷裏,太用力了,她的胳膊都被他勒的疼,她差不多要崩潰的開口求饒了。
  但是……他沒打她,也沒想順勢掐死她,他的手慢慢地撫上她的頭,她哆嗦了一下,他感覺到了,身體微微一僵。
  如同安撫,他輕輕地摸著她的頭發。
  “別怕……”他輕聲說,她還在發抖,他頓了頓, “我不會打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辰辰緩過一口氣,從他肩膀望向已經沒了聲音的大門,可憐的以頡啊,還有力氣趕緊逃走嗎?柯以勳會不會派人來把他抓回去關起來呀?
  她覺得腰一疼,回眼看他,唐淩濤的眼睛裏又出現那種讓她迷惑的神色,惱怒,似乎還摻雜了些無奈。
  “他沒事。”他冷哼,“我沒用勁。”
  
  第22章
  辰辰縮在牆角看唐淩濤換床單被套,他竟然連枕套都換了。
  他瞥了她一眼,皺了下眉,抱著換下來的東西出了房間,她聽見他在開洗衣機。
  辰辰咽了下口水,看了看被他扔在角落裏的旅行包,看情形隻能逃回家躲幾天了,他總不至於當著爸爸的麵對她動粗吧?機會總能有的,他不還得上班嗎?
  快速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還沒等撥號,唐淩濤已經回來了,她趕緊把手機藏在身後。
  唐淩濤哼了兩聲,坐在床沿上脫西裝外套,把扯鬆的領帶徹底拉下來,“不用那麽擔心吧?他死不了。”
  看他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她更鬆了口氣,看來他也緩過來了,沒剛才那麽生氣了。
  反正也被他看見,她索性把手機拿出來,因為是新手機,不太順手,她研究著。
  都沒看清他是怎麽從床上過來的,眼睛一花,他人已經在她麵前,手機也到了他的手裏。
  “我送你手機就是讓你給別的男人打電話的?”他瞪她。
  她的嘴一扁,有點委屈,“我總得問問吧?你把人家揍了!”
  唐淩濤的嘴角挑了挑,似乎很滿意她的理由,眼睛裏浮起幾個笑泡,辰辰偷翻一個白眼,這是他占著便宜,現在自己想想又樂了,要是剛才以頡踹了他一腳,現在還不得點房子啊?
  不過他被揍的樣子……還真是難想象啊。
  她轉了一下眼珠,打小算盤的樣子讓他有點想笑,他故意冷眼看著她。
  “我……我想洗澡。”她小心翼翼地說,畢竟今天還是不敢太放肆的。
  “嗯。”他點點頭,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她暗暗咬牙切齒,“去吧。”他對她的溫順很滿意的樣子,大度地說。
  “你要不要先洗?我比較慢的。”她眨眼。
  “嗯?”他歪頭瞥著她,“你這兩天不是不行嗎?沒餘興節目,我就不麻煩了。”
  “哼!”她氣哼哼地翻出換洗衣服,看都懶得看他的走去浴室。
  剛才又是哭,又是害怕,冷汗熱汗弄的一身粘膩,反正看見他也沒話說,她故意洗了很長時間。
  把頭發都梳整齊,她才慢慢地走出浴室,整個房子靜悄悄的,難道……她一陣竊喜,他已經走了?走進臥室——他沒走,她有些失望,他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兩眼沒焦距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見聲音,他轉回眼光,她穿著睡裙,正撅著嘴瞪他,露出來的膝蓋有些紅腫,剛才……唐淩濤輕輕皺了下眉,“過來。”他對她說,她的嘴角下拉,站著沒動。
  他下床,打橫一抱,把她放在身畔的床上,辰辰僵了僵,他也坐下來,手指輕輕撫了撫她的膝蓋,沒說話。
  辰辰愣愣看著他,是不是一巴掌打完又到了給糖時間了?
  “下次……別惹我發火。”
  她一噎,啊?真不愧是唐淩濤啊,這話他都說的出來?想刺他兩句吧,今天實在是心有餘悸,算了,別吃眼前虧了,翻了個白眼背對他躺下。
  他也躺下來,十分悠閑的樣子。
  “你不用去上班?”她悶悶的問。
  “不想去。”他的胳膊搭上她的腰,“睡會兒吧,晚上領你去吃好吃的。”
  辰辰哼了一聲,果然,老套路。
  眼睛閉起來,剛才又哭又嚎的,情緒起伏那麽大,確實很耗費體力,而且……不睡覺,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也很古怪,難道還和他談心呀?談不好又吵起來!
  睡的迷迷糊糊,她頭都有些疼了,他的手機總響!改成震動了也好大嗡嗡聲。
  好不容易睡舒坦了,又被吵醒!他盡量小聲的答話,可她還是一肚子怨氣,他忙就去忙嘛!死賴在這兒連個好覺都不讓她睡!她煩躁地在他懷裏亂扭了幾下,氣憤地踢他兩腳,煩死人了。
  恍惚間聽他輕笑了兩聲,手機震動一會兒,好象是關了機,他扔在枕頭旁邊,摟緊了她。
  辰辰如釋重負,這下世界可安靜了!隻過了一會兒,她就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睡著了。
  偷偷睜眼,果然看見他算得上甜美的睡容,大白天偷懶對他這個忙人來說也是罕見的情況吧?
  試探的動了動,他沒反應。
  她輕輕的支起身,手探進他的褲子口袋想拿回她的手機。
  “你往哪兒摸?”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也是,手機的位置……也太尷尬了。
  觸電一樣收回手,“就讓我問一聲嗎!”她抱怨。
  他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扔在床上,人也翻了個身。
  這算默許?辰辰翻了個白眼,揀過來給柯以頡打電話,通了,卻被他掛斷。
  正納悶,他發了條短信過來,隻三個字:我還好。
  辰辰皺眉,連電話都不方便接,估計被他哥收拾夠嗆,唐淩濤這招借刀殺人也太毒了!
  
  第23章
  辰辰拿著筷子不動,覺沒睡好,胃口也不好了。
  旁邊的唐淩濤倒是吃的很開心。
  “不餓?”他放下筷子。
  “不想吃。”她垂著眼看桌上的菜,沒一個感興趣的。
  “給你打包兩個菜回去,晚上餓了再吃。”他按鈴,叫服務員進包房來,“想吃什麽?”
  辰辰拿起杯子,喝果汁,卻被他擋住,“涼,喝了肚子疼。”
  辰辰嗤了聲,“你倒是還挺懂。”她別有深意的幽幽看著他笑。
  唐淩濤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話。
  他的手機又響起來,從家裏出來開了機,一路來已經響了五六遍了,辰辰有點厭煩地用手撐住臉頰,忙人也有忙人的苦惱,一個好覺、一頓好飯也吃不上!
  “……嗯?”唐淩濤的臉色有些改變,眉頭瞬間皺緊,“水管怎麽會爆裂?!平常都檢修了嗎?”他的聲音高了幾個分貝,辰辰斜眼瞟他,唐總發火嘍——
  “庫房主管去了沒?”他的臉色越來越沉,“混蛋!”
  辰辰挑了挑眉,不敢露出喜色。
  庫房的水管爆裂,唐總肯定要親自去視察的,好機會。
  掛了電話,他還是一肚子的火,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辰辰不動聲色,這家夥的疑心病重的很,她還是少說為妙,萬一他非綁她一起去怎麽辦?
  “辰辰……”他看了看手表,不算晚,“自己回家去。
  庫房上麵的一家店鋪水管裂了,庫房漏了水,很多貨物淋濕了,我得去看看。”
  “哦……”她拉長調子,仿佛很失望似的。
  “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他站起身,有些匆忙,“今天晚上我回不去了。”
  她點了點頭。
  回去的出租車上,辰辰在路燈一閃一過的橘黃光亮裏心思有些飄忽,竟想起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也說不出什麽滋味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過分,她家的倉庫發水了,她悠然無事,甚至還暗暗高興,終於有機會擺脫他。
  而他……
  出租車不讓進小區,辰辰付了錢慢悠悠地向家裏走去,五月過了,似乎已經是夏天了。
  給他打電話嗎?她輕輕晃了晃皮包。
  他……擔心她?有時候覺得他很近,有時候又覺得他實在太遠。
  “戴辰辰?”一個外鄉男人的口音。
  辰辰莫名其妙地抬頭,這是小馬路的微彎處,路燈的光被一棵大樹擋的發暗。
  “誰啊?”她看不清對麵男人的樣子,隻覺得很魁梧。
  “是她!”另一個外鄉口音肯定地說。
  後腦一疼,眼前全黑了。
  “醒醒,醒醒!”
  哪兒的口音呀?這麽好笑。
  辰辰覺得腦袋發木,艱難地睜開眼睛,一個黝黑男人的臉離她的眼睛那麽近,她嚇的尖叫一聲,那黑漢子也嚇的一愣,然後他直起腰,比她臉大一倍的臉也離遠了。
  這是一間鄉下的小屋,沒有玻璃,粗劣的窗框上釘著髒髒的塑料布。
  辰辰覺得手腳發麻,這才發覺被結實的尼龍繩緊緊的捆住,手指都有些勒得發紫了。
  “趕緊給你家裏人打電話!”一個瘦小的男人說,向身邊的另一個大漢丟了個眼色,那個看上去甚至很質樸的大漢愣頭愣腦地拿著手機過來,“你家多少號?”
  辰辰驚恐地看著他們,綁匪?不像啊,倒像一群剛進城的鄉下漢子。
  “說呀!”他們的方言發狠的時候尤其可笑。
  辰辰說了家裏的號碼,為首的瘦小男人走過來接過手機,撥通電話。
  她聽見他們向爸爸索要現金五十萬,不許報警,不然立刻撕票。
  爸爸應該要求和她通話了,那個瘦子把手機放到她麵前。
  “辰辰,辰辰?”他聽見爸爸氣急敗壞的焦急喊聲。
  “爸爸,我很好……”鼻子一酸,音都差了,瘦子拿走了手機,反複威脅不許報警,銀行下班前要看到錢。
  銀行下班?辰辰這才想起自己是晚上被劫持的,她昏了這麽久?這麽一想腦袋也疼起來了,打的也太狠了。
  木頭門被敲響,叫醒她的那個大漢去開了門,又一個衣著老土的漢子手上提了幾個塑料袋進來,“吃飯了。”
  他們在一個紙殼箱子上擺好了飯菜,辰辰略嫌惡心地偷瞟了幾眼,都不知道那些爛糟糟的是些什麽東西。
  負責去買東西的漢子從塑料袋裏拿出了幾瓶白酒,辰辰一凜,他們還要喝酒?她害怕起來,萬一他們醉了會不會胡來啊?!
  其實這幾個外鄉人並不真的令她害怕,他們似乎隻是想要錢,但是……喝了酒……辰辰有些焦急,看樣子他們也不像什麽有自控能力的人。
  果然,幾大口酒下肚,這幾個男人的神色淫猥了起來,瘦子一邊用手抹嘴上的油一邊眯眼看她笑,“哎,你家很有錢吧?開那麽好的車。”
  辰辰害怕的往牆角縮,警戒地瞪著他不回答,也不覺得他們的口音好笑了。
  “城裏的女人長的就是好看哈。”買東西的漢子灌了一大口酒,看著她嘿嘿的笑。
  “那是喲,老三,你家婆娘和她沒法比。”叫醒她的大漢已經醉了,說話有些含混。
  “關了燈都一樣!”老三不服氣,直著脖子喊。
  辰辰臉色發青。
  “不一樣!”瘦子也醉了,“摸上去就不一樣!”
  “老大,俺還沒婆娘,讓我摸兩把。”黝黑漢子乞求地看著瘦子。
  “不中。
  這個女人不能動,要拿她換錢。”瘦子瞪眼,說話時口水亂噴。
  “就摸摸,就摸摸!”
  辰辰嚇哭了,摸也不行呀!
  手機響起來,瘦子醉眼醺醺地瞟著,對其餘幾個人說:“看她家答應的挺痛快,咱們要少了!”手使勁一揮,身體都晃了晃,“奶奶的,再翻一倍!”
  他接起電話,含混不清地拉長調子:“喂——”
  “大哥,我們也要聽!”其餘的漢子湊過去,顯得很興奮。
  瘦子咕囔著,捅咕了半天才打開揚聲。
  “說話!”手機裏傳出唐淩濤的聲音,顯然對剛才那陣亂七八糟的對白很火大。
  “給錢!”瘦子醉笑,“漲了,一百萬。”顯得有些得意忘形。
  “我給你!”唐淩濤想也不想的說,“我是她男人,給你錢行,你們要是碰她一根寒毛,我就讓你們都去死。”
  辰辰吸鼻子,到底是專業人士,說的都在點子上,而且聽他的口氣四平八穩,不怎麽著急的樣子,甚至威脅時的字句還說的慢悠悠的。
  這個混蛋,一點都不為她擔心!”
  “不許報警。”瘦子前搖後晃。
  “我給你們送錢,在哪兒?我要和我女人說話!”他冷聲說,卻很輕鬆,不像是談判,倒像是準備上門送外賣。
  “唐淩濤,快來救我呀!”這呼聲真是發自肺腑了。
  “先掛了,明天再說,錢湊足!”瘦子嘿嘿笑。
  辰辰絕望,還要明天?這幾位大哥真是沉的住氣啊,出來綁票還喝醉,交易還得等他們酒醒?!眼淚流下來,無奈又失望,和電視上完全是兩回事啊!拜托,具備點基本職業素質再出來混好不好呀!怎麽她碰見個綁架都這麽不入流啊!
  他們已經東倒西歪的睡下了,還好,沒人再提議要摸摸城裏女人。
  辰辰的手腳越來越麻了,捆的太緊,不過血了,等到明天天亮會不會壞死要截肢啊?
  辰辰吸著鼻子默默的哭,都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這都什麽和什麽嘛!
  天色越來越暗了,辰辰越來越難受了,是不是該喊醒一個讓他們鬆一鬆繩子啊?可是,她怕真喊醒了,他們又想起嚐城裏女人的鮮了。
  她淚流滿麵,該死的唐淩濤不是職業保鏢嗎?說起來好象超人特工,人呢?這都幾個小時了?要不是碰見這麽幾塊料,她死都死八百回了!
  “嘶嘶”她聽見古怪的聲音,一團黑影扭動著從木頭門縫裏擠進來,一路嘶嘶的響著,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那團影子在屋子中間盤成一團,辰辰嚇得哭都哭不出來了,是蛇。
  嘶嘶,那團黑影扭動著向她滑過來。
  “救命呀!有蛇!”
  
  第24章
  她的喊聲驚醒了幾個綁匪,其中一個睡眼朦朧地打著打火機。
  微弱的光亮讓辰辰看清離她就兩三步遠的蛇,軟而肥的身體上惡心的花紋讓她渾身僵直,哭都哭不出來了,連喊都不敢喊了。
  蛇見了燈光,吐著信子不動,辰辰似乎都聞見了它身上的腥臭味。
  幾個鄉下漢子點燃了手邊的蠟燭,低聲警告:“莫說話,莫動。”
  辰辰連點頭都不敢點了,那蛇的頭危險的來回晃著,好像隨時都可能撲過來給她一口。
  老三摸到一個酒瓶,向門口一扔,發出的響聲讓蛇逶迤地爬過去,離的最近的黝黑漢子猛然起身一腳踩住它的七寸,用手捏起來,蛇不死心的扭動,看得辰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好家夥!老毒蛇,咬上就完!”黝黑漢子還拎到眼前細看。
  剩下的幾個人又都躺倒,不怎麽在乎地說:“拿出去弄死吧。”
  黝黑漢子點點頭,開門出去了,寂靜的夜晚石頭砸向蛇頭的聲音聽的十分清晰,辰辰大口喘氣,又解恨又驚恐。
  “啊!”黝黑大漢喊了一聲,又沒了聲響,也不見回來。
  “不好!老四讓蛇咬了!”瘦子老大跳起來,其餘的人也慌慌張張點起蠟燭跑出去。
  這回是連聲音都沒有,他們仿佛就那麽被黑夜吞沒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辰辰嚇的渾身發抖,怎麽回事?他們怎麽了?怎麽不回來了?剛才他們睡在那兒打呼嚕吧嗒嘴,總算黑暗裏還有人聲,現在就剩她自己了!周圍一點光亮也沒有,甚至連月光星光都沒有。
  哭都沒了聲,眼淚撲簌簌地掉,心就在淚水裏不停的緊縮。
  門開著,她倒下身想往外爬,這才發現胳膊和腿因為捆綁過緊早就麻痹了,根本用不上勁。
  怎麽辦?怎麽辦?她無聲的哭著,上氣不接下氣,唐淩濤,快來呀!她害怕……
  瘦子和他三個弟兄被扔在一片小草場裏,汽車的燈照的他們根本睜不開眼。
  怎麽會有這麽多車?好像還有很多人似的,都一聲不吭地站在周圍。
  堯天啟從車裏跨出來,瞥了幾眼驚恐地縮成一堆的“綁匪”,忍不住笑出聲,“真是盲拳打死老師傅。”他揶揄地看了看一邊抽煙的唐淩濤,“但凡明白一點規矩的人,誰敢綁票濤哥的女人,哪怕是‘前妻’。”說著他又嗬嗬笑。
  唐淩濤扔下煙頭,踩滅。
  走進人圈,他冷冷看著已經不知所措的幾個鄉下漢子,他們隻是幾個外地來務工的,連小混混都算不上,小混混都應該知道什麽人能碰什麽人不能碰。
  也算他們倒黴。
  “怎麽辦,濤哥?”賀林走到唐淩濤的身邊,顯然也對這種情況拿不定主意。
  要是道上人還好辦,但這幾個莽撞無知的外行人倒難處理了。
  “從輕吧。”唐淩濤眯了眯眼,一個男人拿了把鋒利的匕首走過來,瘦子老大肝膽俱裂地帶頭跪在唐淩濤腳下,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起來,饒命饒命的哭個不停,還反複說明自己上有老下有小,這次不過是看見一個單身小姑娘臨時起意。
  另一個男人搬了一個小小的正方木墩過來,漢子們的哭聲就更響了。
  唐淩濤皺了皺眉,向拿著匕首的男人一伸手,那男人一愣,“還是我來吧,濤哥。”
  “給我。”唐淩濤沉聲說,男人恭敬把匕首遞給他,招呼另幾個人抓過瘦子,把他的右手壓到木墩上。
  一邊的堯天啟又嗬嗬的笑起來,滿是嘲戲地說:“手不染血的企業家唐總重出江湖啦?來著了,來著了,這場麵錯過可惜啊。”
  唐淩濤不理他,眼神一寒,手起刀落,血一噴,瘦子的小手指就利落截斷,瘦子愣愣地看著地上的斷指,過了幾秒才殺豬似的嚎哭起來。
  一邊兒的幾個漢子都慘白了臉,還有人尿了褲子。
  哭喊求饒毫無用處,四個斷指散亂在泥土上。
  唐淩濤接過一個男人遞給他的白毛巾擦了擦手。
  “每人給他們2萬塊。”他吩咐賀林,“知道你們不容易,但我必須這麽做,這錢算是醫藥費。”他冷聲對四個捧著手哭的漢子說。
  “以後老實點幹活掙錢,少做傻事!”
  圍成圈訓練有素的男人們把幾個外鄉人拖走,各自有序的上了車,排成車隊無聲無息地離開。
  堯天啟抿著嘴,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又掏出煙來的唐淩濤,“你還不快去找她?估計都嚇暈過去了。”
  唐淩濤撇撇嘴,“不急,讓她長長記性也好。”
  堯天啟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你這麽在乎她的話,怎麽還讓她離開你,和你離婚?”
  唐淩濤對這個女人的重視超過他的想像,有些意外。
  誰都明白,那4個鄉下漢子就是愣頭青的冤鬼,又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但他還是砍了他們的手指,而且是親自動手,這就是向道上的所有人宣告,無論什麽情況,動了那個女人他就不會客氣,這是相當嚴重的警告。
  他也知道那幾個外鄉人冤,才給了他們錢,再冤他也不能饒他們。
  他對那個女人……
  唐淩濤吐出一口煙,看了看他,笑了,“等你長大了,碰見一個讓你無可奈何的女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
  堯天啟的臉色一僵,眼神沉下去,一出現這表情,和他哥就更像了。
  唐淩濤笑起來,“怎麽,小朋友長大了,已經碰見了?”
  堯天啟皺起眉,轉身上車,“我走了。”
  唐淩濤看了眼小坡上的土房,他也該去了。
  
  第25章
  手和腳一開始還覺得麻漲,現在已經完全沒感覺了,隻是覺得繩子越來越緊,偶爾有風吹來,覺得被捆地方的皮膚潮乎乎的,大概是被磨出血了。
  幸好昨晚吃的少喝的少,一直不想去廁所,隻是月經還沒完,這麽長時間不料理,感覺腿間一片黏膩,辰辰快要被這種肮髒又無助的感覺逼瘋了。
  門就那麽敞開著,手腳雖然沒了力氣,求救的欲望是種本能,辰辰努力地想爬向門口,至少要看看外麵是哪兒吧!用手肘和膝蓋慢慢挪動,每移動一小段,著力地方的皮膚都火辣辣的,粗糙地麵和上麵的小砂石割磨著,真疼啊。
  眼淚又流下來,唐淩濤怎麽還不來啊!
  腳步很輕,卻來的很快。
  辰辰一僵,有點不敢抱希望,但似乎……人已經進了小屋,光是看黑蒙蒙的影子她已經認出了他,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盼他。
  “辰辰?”他蹲下身,握住了她的雙肩,“還好嗎?”
  聽口氣他並不太著急,辰辰愣了兩秒,突然哇的大哭起來,又氣又委屈,她都成這樣了,他還四平八穩的!
  她甚至還聽他低笑了兩聲,像大人看小孩無聊的恐懼般把她抱進懷裏輕輕摟著。
  “……有蛇!……還好黑!……嗯……還好凶!”她哭著投訴,語無倫次地說明著她遭受了多大的“災難”,他不應該這麽若無其事的!
  唐淩濤還在笑,讓她自己坐著摸黑解她手腳的繩子,似乎沒費什麽勁就解開了,嘴上還不忘噎她幾句:“這麽嚇人啊?哪有蛇?綁匪呢?就開著門把你扔這兒了?”
  雖然他的話、他的態度讓她又氣又恨,但他的手卻那麽輕柔地揉捏著她已經麻木的腳踝,黑暗中感覺勝過了視覺甚至聽覺,她的心隨著他溫柔而堅定的手一下一下的顫動著。
  “怎麽不說了?不還有那麽多嚇人的事嗎?”他發覺了她的沉默,笑著揶揄。
  她的腿腫的厲害,他皺了皺眉,有些後悔,是該再早些來的。
  突然她撲過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像要擠進他的身體,她從沒這麽直接表露她的依賴,看來這回是嚇的不輕,他抿嘴笑了笑,心卻不知怎麽軟的發疼,摟住她的腰,她還有些哽咽……像個孩子。
  “你怎麽才來呀……你怎麽才來呀!”辰辰哭著抱怨,突然覺得很安心,他來了,危險過去了。
  雖然他嘴巴那麽說,他還是擔心著她的吧?她再笨也能知道那幾個男人不會自己消失,扔下到嘴的肥肉跑了。
  辰辰把臉靠在他瘦削卻結實的背脊上,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他正背著她向樹林外麵走。
  她閉上眼,勾著他肩膀的胳膊用了用勁,夜半的空氣好新鮮,她突然覺得很享受,“唐淩濤……”她甚至微笑了,低低叫他。
  “嗯?”
  “你為我擔心了嗎?”
  “能不擔心嗎?找不到你,就得掏一百萬呢。”他笑。
  “唐淩濤!”她恨恨地捶一下他的後背。
  “我是很認真地問的!”
  “我回答的也很認真呀。”
  “認真?好,那你回答,你喜歡我嗎?”
  他繼續走路,腳步卻似乎頓了一下,辰辰有些緊張,真要命,這話怎麽就直接從嘴裏冒出來了呢?萬一他又說出什麽氣死她的話,那不是自找沒趣嗎!
  他不說話,她也沒臉再繼續追問,沉默的讓人有些尷尬。
  “辰辰,你喜歡我嗎?”他反問。
  狡猾!
  她氣得在他背上踢了踢腿,他卻用力把她往上掂了掂,他是更好背了,卻把她的胸部撞的好疼,她又氣了,“是我先問的!你先回答,你說完我就告訴你!”
  “你告訴我什麽?”
  “我也喜歡你呀!”
  他嘿嘿的笑起來,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這回是真火了,使勁敲他的背,要不是手腫著沒勁,一定當場掐死他。
  “你往裏繞我!”她恨聲說,“你別誤會!我是順路子捋下來說的!”太丟臉了這回!她是心理假定他一定會回答喜歡她才那麽順口說的。
  他笑不可抑,她就更火了,至於嗎!
  “辰辰,你要是喜歡我,就跟我複婚吧。”他還在笑。
  “你休想!”這是什麽邏輯!笑,笑死他算了,可是……她怎麽也笑起來了?
  
  第26章
  辰辰在座位上扭來扭去,唐淩濤邊開車邊用眼角瞥她。
  “怎麽了?”
  “進了城趕緊找家超市……我,我要上廁所。”
  “車裏有紙巾。”他靠邊減速,“這裏偏僻,車一擋沒事。”
  辰辰氣的跺腳,發狠地瞪他:“哎呀!”
  唐淩濤想起來了,悶笑幾聲,又加快車速,“知道了。”他把手機遞給她,“手好點了沒,給你爸爸打個電話。
  老爺子急壞了。”
  辰辰點了點頭,手還很腫,撥了半天才撥通了,已經半夜2點多,爸爸不會已經睡下了吧?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她剛喂了一聲,爸爸已經急切地嚷嚷開了:“辰辰?辰辰嗎?”
  “是我,我和唐淩濤在一起,已經沒事了。”看來爸爸一直等在電話邊,她的鼻子有些發酸。
  “你還好吧?受沒受傷?”
  “好,沒受傷。”
  “你還是回來住吧!一個女孩子單獨在外邊住多危險,你現在知道了吧!啊!”
  “明天再說吧,我的衣服都在我的小房裏,現在回家不方便,反正有唐淩濤陪著我呢。”
  掛斷電話,唐淩濤瞥了她兩眼,“回家住挺好,你在那小區太紮眼,就會惹上這樣的麻煩。”
  辰辰垂下眼,“我不喜歡穀姨。”
  唐淩濤沉默了一會兒,“其實她不難相處,也很想對你好。”
  “我知道……可是,看見另一個女人取代了媽媽的位置心裏就是不舒服。
  我也不是特別針對她。”
  唐淩濤又不說話了,很專心的開車。
  辰辰把臉轉向另一邊看車外路燈照亮的大樹一棵一棵向後退去,第一次和他說起心裏話的感覺有些奇怪,一直都吵架,突然好好說話了,倒不習慣。
  車停在郊區的小馬路邊,辰辰真是佩服他了,這馬路一邊是家小超市,一邊是間公廁。
  “你去替我買,我的衣服都蹭髒了,這麽進去人家不報警才怪。”她看著他,似笑非笑。
  “好——”他拉長調子,一副我欠了你的表情轉身準備開門下車。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她拉住他的西裝後襟。
  “啊?”他不耐煩地回過頭瞪她。
  “要XX牌,夜用,29的。”她笑,看了看超市玻璃牆裏麵的收銀員,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哈哈,好啊,好啊。
  “29是什麽意思?”唐淩濤疑惑。
  “你不什麽都懂嗎?29是長度!厘米!不懂就問服務員嗎!別買錯了!”
  看他悶悶地下了車,進了超市一頭紮進種類繁多的女性用品專櫃她就笑起來,值班的服務員姑娘還熱心的走過去,拿起一包衛生巾認真地為他講解著什麽,離了這麽遠,她還是清楚的看見了他一臉菜色。
  他繃著臉,上車把一包衛生巾扔給她,一聲不吭。
  “沒買錯吧?”她倒不急了,壞心地高興著。
  “沒錯!錯不了!那女的就差一個字一個字把說明給我念一遍!沒見過那麽話多的人!她給我講側不側漏,後不後漏有意思嗎?我又不來月經!”他忿忿不平,看見她的笑更不痛快了,“還不快去!我明天還上班呢!”
  這回換她故意笑個不停了。
  回了她的家,洗過澡換過衣服,她才輕鬆起來,感覺重新活過來了。
  “你洗不洗?”她走出房間問坐在沙發裏的唐淩濤,他閉著眼靠在靠背上,看起來有些累,她走過去,心猛然一抽,一晚上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看他,他的西裝上有血跡!
  她驚慌地撲過去,胡亂地翻開他的衣服,“你受傷了?”
  唐淩濤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睜開眼,她的小臉瞬間蒼白,神情緊張,好象就要哭出來,小手在他身上亂摸。
  “哪兒出的血?”是為了救她吧?她的眼睛泛起霧氣。
  “你怎麽不早說呀!”眼淚沒過程的一大滴一大滴的掉下來,眼睛害怕地睜的特別大。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直直地看她,她愣愣抬眼,被他的眼神看的一顫,他……為什麽這麽看她?
  “辰辰……”他猛地摟她入懷,她的呼吸亂了,似乎他也一樣,他的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聲音很輕,她卻聽的無比清晰,“我喜歡你。”
  
  第27章
  嘶嘶……嘶嘶……
  辰辰又聽見那恐怖的聲音了,皺眉想哭,胸口好像壓了塊石頭,又像塞滿了棉花,喊都喊不出,氣都要呼不出來了,她快要憋死了!
  “蛇!蛇呀!”她用力喊出來,終於喘過了這口氣。
  “辰辰,辰辰!”唐淩濤壓住她亂踢的腿,“醒醒。”他搖了搖她。
  她淚水紛亂地睜開眼,整個人縮成一團蜷在他懷裏,剛才她看見了好多蛇,惡心的花紋,恐怖的尖細尾巴,嘶嘶發聲的信子,“唐淩濤有蛇!有蛇呀!”她把臉埋在他光裸的胸膛裏,胳膊使勁摟住他的腰。
  唐淩濤嗬嗬笑,安撫地拍她的後背,“我沒蛇,我不養那玩意兒,放心吧。”手拍著拍著就往下去了,改摸她的小屁股。
  他又把她的恐懼當兒戲!辰辰氣起來,抓住他的色手,使勁往嘴邊拉,恨不得咬掉一塊肉來。
  他輕鬆掙脫,心情很好的把她摟緊,“起來吧,八點多了。”
  她享受地貼在他光滑的皮膚上一動不動,不想起床,這場折騰讓她疲憊的很。
  唐淩濤鬆開胳膊,準備起身,辰辰胳膊加勁,整個人吊在他的身上,不想讓他走,她一個人害怕。
  唐淩濤愣了愣,似乎……這是她第一次挽留他。
  手慢慢摸上她絲緞般的長發,辰辰輕輕一顫,心好像也快被這柔柔的觸摸撫軟了,她好喜歡這種感受。
  “辰辰……”他喃喃叫她。
  她把臉更深地埋進他身體和床單間的縫隙,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表情。
  她聽見他又笑起來,“別撒嬌了,今天我還有重要的工作。”
  撒嬌?是的,她是在撒嬌。
  她不說話,反正不讓他走,無賴到底,她才不管他有沒有重要工作呢。
  他把她拉起來,含笑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她突然覺得臉開始發燙了,他的嘴唇移過來,輕輕地親了親她的臉頰,眼睛更近地盯這她看,睫毛都要拂上她的眼瞼了。
  她避無可避,隻好強作鎮定地回看他,呼吸卻亂了頻率,討厭,居然連心跳都加快了。
  她看見他眼睛裏的笑意加深了,“辰辰,搬到我的辦公室住一陣子。”他淺笑著蠱惑,“我既能工作又能陪你,我保證,”他笑起來,“絕對不讓蛇咬你,要咬先咬我。”
  她傻傻地看著他,他這麽笑的時候……還是很迷人的。
  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一手拉著她,一手拎著她的行李往停車場走了。
  唉……辰辰有些挫敗,看來唐淩濤也發現了對付她的必殺技了。
  辰辰捧著打包盒,盤腿坐在床上邊吃邊看電視,看的高興還嗬嗬笑,好像隨時要噴飯。
  她身邊半躺在枕頭上看文件的唐淩濤用腿撞撞她,“別把飯粒掉在床上!”
  辰辰翻個白眼不理他,電視劇的女主角突然說了句很搞笑的對白,她哈哈笑起來,手一抖,飯盒邊的一塊肉掉下來,險些落到唐淩濤的西裝褲腿上,他利落地閃開,躲得一幹二淨,那肉便連湯帶水的掉在床單上,印出一塊油漬。
  “戴辰辰!”
  辰辰還在盯著屏幕笑,對他的抗議置若罔聞。
  唐淩濤繃著臉,扯了塊紙巾包起床單上的肉,撇著嘴擦了兩下。
  “你能不能別在床上吃東西了?!我不想在飯粒和菜湯裏和你做愛!”他抱怨。
  她一噎,他的腦子裏就隻能想到這些嗎?!回過頭來狠瞪他,他卻笑開了。
  敲門聲,辰辰聽見爸爸的聲音在門外喊:“辰辰?辰辰?”
  糟糕!唐淩濤剛打電話給他說她搬到這裏,這麽快已經殺來了。
  被爸爸當麵堵著她和前夫同居,實在沒麵子,而且他肯定又要展開高壓攻勢,一想就頭疼。
  她飛快把飯盒扔在一邊的小幾上,關電視,倒下,蓋被,蒙住頭。
  唐淩濤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這麽一套流暢的動作,“幹什麽?”
  “就說我睡了,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她在被子裏小聲的嘀咕。
  唐淩濤抿著嘴笑,下床開了門。
  她聽見爸爸快步走過來,掀開她蒙住頭的被子,表情一定要放鬆,辰辰閉著眼,又不敢閉的太緊。
  “還沒醒?”爸爸的手摸了摸她的頭,有些失望。
  “……”唐淩濤沒說話,辰辰威脅地把眼睛張開一條縫丟了個殺了他的眼色。
  “嚇壞了吧?”
  “還好,睡著前還挺有精神,能吃能喝的,沒大事。”
  辰辰氣的用手摳被單,這個混蛋!
  “就讓她一直住這兒吧,或者回家也行,再別回那個小區了,人太雜!”
  戴明力起身,看了唐淩濤一眼,“抓住機會。”
  辰辰氣急敗壞地從眼縫裏看見爸爸竟然還對唐淩濤做了一個握拳加油的姿勢!
  
  第28章
  辰辰拿著蘋果慢慢啃,電視開到最小聲,讓她枕著胳膊的唐淩濤閉著眼,好像已經睡著了。
  輕輕起身扔掉果核,關了電視,窗外的夜色一下子彌漫進來,床頭燈的微光好像抵擋不住似的,隻劃出了小小的一塊領地。
  辰辰看著身邊的他,三天了,她和他相處的如此甜蜜,連鬥嘴都纏著糖絲似的,過去的那些傷害、爭吵都好像從沒發生過。
  她發現,隻要她不惡毒地觸怒他,他也不會說那些傷她的話,她和他都好像各退了一步,他們的世界何止變的海闊天空,她都要沉迷的無法自拔了。
  要是一直這麽過下去,一輩子……她也不嫌長。
  放在他一側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起來嚇了她一大跳,怕吵醒他,她趕快起身伸手拿起來,他一天忙下來真的很辛苦,如今她親眼看見了他工作的樣子,心裏明白,換作是她早就焦頭爛額,甩手不幹了。
  任何一種成功和努力都是成正比的,做不得弊。
  屏幕的光在黑暗裏顯得特別刺眼,她輕鬆地看清顯示的是露露的名字,心頓時一刺。
  這都幾點了,還打電話來?
  她氣憤地掛掉,剛幾秒,又打來,真是火上澆油,她幹脆關機,心情徹底敗壞,剛想扔下手機躺倒,就發現唐淩濤正皺著眉幽幽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她瞥了下眼,抿緊嘴巴不說話,若無其事地掀開被子卻被他悠悠按住。
  “誰打來的?”他的語調也慢悠悠的,似乎並不好奇。
  “哼!”她使勁拉被子,不回答。
  他突然鬆了手,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差點翻下去,剛想抱怨,他已經伸手拿過手機。
  她猛地覺得十分惱火,她和唐淩濤剛好一點她們就要來攪和!她撲過去搶手機,不讓他開機。
  他輕鬆地用胳膊把她困住,邊開了手機,邊看著她笑,“吃醋啦?”
  “對!”她幹脆大方承認,“不要給她回電話!不許給她回電話!”
  “她這麽晚打來肯定有事,我問一下。”唐淩濤已經看清是露露,準備撥給她。
  “不行!”辰辰奮力掙脫他的鉗製,來抓他的電話,“不行就是不行!這麽晚了她找你幹嗎?上床啊?”
  “辰辰。”他皺著眉笑了笑,“又胡說。”人翻上來壓住她,輕鬆占了上風,電話也接通了。
  辰辰氣的想哭,露露的事真這麽重要嗎?她都這麽表態了,他還是要打?!唐淩濤聽著電話,表情越來越僵,也沒心思再和她打鬧,翻身坐起,認真的聽電話。
  辰辰也順勢坐起,恨恨地撅嘴瞪他。
  他掛斷電話,開始下床穿衣,“我要出去一趟。”
  氣一下子就衝到腦門,她就知道!露露和寧紅隻要有機會就要把他從她身邊叫走!半夜三更地把他從她的床上叫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許去!”她尖聲喊,激動的語調讓唐淩濤一愣,回過身來看她。
  “辰辰!”他皺眉,“真的是有事她才打來的。”
  “有事?她怎麽總有事?!沒你她還活不了了?”她尖刻地冷笑,“她認識的男人那麽多,光是上過床的男人都快要組成一支軍隊了,為什麽非要找你?怎麽?你格外合她的心思?”
  “你!”唐淩濤瞪眼,可是看見她大眼睛裏隱約閃爍的水光,他深吸了一口氣,壓著性子說:“辰辰,別胡鬧。
  寧紅的男朋友卷了她所有的財產跑了,我得去。”
  “寧紅的男朋友跑了關你什麽事?叫你去替補啊?!”
  “辰辰!”他又深呼吸了一下,“寧紅找個男朋友不容易,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她的男人跑了,她得多傷心?你也是女人,你也該懂。”
  “我懂!我太懂!”眼淚湧出來,“她們也總是把我的男人叫跑了!”
  他的心一軟,摟過她,“沒跑,沒跑。
  我就是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的。”他哄小孩子似的說。
  辰辰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緊致的腹部,眼淚成串的流下來,“別去,唐淩濤,別去!我也害怕,我也難過,我……我也需要你。
  別去,陪著我嘛。”
  “辰辰……”他如歎息般叫她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兒,“那……你穿上衣服,和我一起去,這總行了吧?”
  “我不去!她的男人跑不跑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和她也不熟,我去幹嗎!”她頓了一下,“我也不能把我的男人送給她算補償吧?別去嘛,別去!”
  “辰辰。”她這麽說,似乎讓他開心了些,低聲笑了笑,“別鬧小脾氣了,我去去就回來,嗯……就兩個小時好不好?”他哄著,用手摸她的頭發。
  她僵硬地靠在他身上,沉默了兩秒,“你還是要去,我這麽求你了,你還是要去!”
  “我馬上就回……”他的話沒說完,她突然用力一推,把他推開一步,她看他的眼神竟然這麽怨恨。
  “辰辰,你到底要胡鬧什麽?我隻是去看看她,幫她把那個男人找回來說清楚,把她的錢追回來!你鬧什麽?這件事對你和我有什麽關係?”他有些不耐煩。
  辰辰拚命想忍住眼淚,直直地看著他,“該我問你,唐淩濤!為什麽每次她們一叫你就非得去?!白天黑夜,隨時隨地!她們就那麽重要嗎?”
  “辰辰……”他煩躁地甩了下頭,還想說什麽卻被她冷然打斷。
  她還是那麽直直地看著他,眼神沉重的幾乎又些空洞。
  “你說,如果剛才我們在做愛,這個電話來了,你去不去?”
  “你在胡想些什麽?!”
  “你還是會去!”她冷笑,胸膛劇烈起伏,淚水滾落下來,她使勁地拍床,頭發甩亂了,有幾縷被淚水粘在臉上,看上去有些瘋狂,“你告訴我,你和我的床上到底睡了幾個人?幾個人!”她尖叫。
  “辰辰。”他忍不住坐上床,摟住她,她並沒掙紮,他把她的頭發撥弄整潔,“我……我的心裏隻有你。”
  她沒動,表情也沒變化,這是一句她盼望許久的話,可現在聽起來,全都不是味兒了。
  “你真的誤會了,她們隻是我的朋友。
  好吧,你就把她們當成我的姐妹,你的小姑子,行不行?我和她們過去……”他頓了下,“可是現在,我們真的隻是朋友。”他故作輕鬆地笑,“我連她們的手都沒拉,絕對沒有你想的那些事。”
  “這我都不管。”她的眼睛僵直地瞪著窗外的黑暗。
  “我就要你今晚別走。”
  他皺眉看她,沒說話。
  手裏的手機又嗡嗡作響。
  她沉沉地看著他,“你說你喜歡我,心裏隻有我,那你就留下,留在我身邊。”
  他看了她一會兒,接起電話,露露的聲音焦急,說話很快,讓原本緊張的氣氛更加讓人焦躁。
  “我知道了。”他沉聲說,“我一定把那男人抓回來。”
  辰辰突然爆發一陣大笑,笑的滿臉是淚,人也跳起來,站在床上。
  不知道為什麽,站的那麽高的她卻越發顯得嬌小無助。
  “你還是要去?”
  唐淩濤向門邊走,“什麽事都等我回來再說……很快,我就回來。”
  “你要是出了這門,我們倆就徹底完蛋!”她厲聲嘶喊。
  他握住了門把。
  她有些慌了,更加尖利地喊:“你要是走了,我絕對不和你複婚!就算天底下就剩你一個男人,我也不要!”
  他拉開門。
  “唐淩濤!”她絕望地喊。
  他頓了一下,沒回頭,“等我回來。”
  門一響,什麽都看不見了……她頹然倒在床上,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總是這樣……永遠是這樣……
  或許,她和他注定不該在一起的,無法在一起。
  
  第29章
  燈光很亮,細細的燈柱有五層樓那麽高,上麵的一圈強燈照得夜太過明亮,反而讓人的心更加空落落的。
  已經12點多了,原本擁堵的街道隻偶爾有出租車飛快的開過,白天人群熙攘的中心廣場好像並不怎麽大,現在卻空曠的好像是另一個地方,都讓她有些陌生了。
  噴水池已經停了,顯得有些頹敗,好像是古老建築的遺跡似的,辰辰坐在水池邊,愣愣地看水池底鋪的滿滿的硬幣,真好笑,商業區的噴泉哪會有什麽實現願望的神力!
  她覺得有些冷,從身邊的行李包裏隨便掏出一件外套穿上,手機就胡亂地被她塞在衣服堆裏,這是兩天前唐淩濤又送她的,原來那部被綁架的時候丟了。
  她拿出來,握在手裏慢慢地摸著,這回是根據她的要求買的,大屏幕,顏色要漂亮,他細心的秘書小姐還特意為這手機貼了水鑽的圖案,他還拿著細看了半天,說女孩子的花樣太多,還笑話她就喜歡花哨沒用的東西。
  那笑著,鬧著的一幕一幕,好像剛發生過……可是,現在,好像就眨個眼的功夫,她又一個人了。
  現在比和他離婚的時候還慘,她似乎找不到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地方,能讓她安靜的把這一陣疼痛忍過去。
  她世界的每一寸角落他都占領了,他的世界卻不容她踏進半隻腳。
  她吸了口氣,不傷心,她不傷心。
  唐淩濤和她……其實什麽都沒變過,親密過,感動過,可兩個人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動不了,再也動不了了。
  再次回到原點,她更明白了,他和她……或許可以相愛,卻實在無法相處。
  分手這種事,她勉強自己笑了笑,也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吧。
  她也不想創造分手次數的吉尼斯記錄。
  夜,好長,光靠她自己,怎麽也過不完。
  翻看著電話本,打給誰呢?梅施肯定不行,曉淨她們……算了,被她們看見自己這幅樣子還不被活活笑死,那——隻剩以頡了。
  心裏這麽想,手已經行動了。
  電話通了,以頡喂了一聲,毫無睡意,卻有些低沉含混。
  “睡沒睡呀?”她若無其事的太過,甚至顯得有些興高采烈。
  “出來玩會兒吧!天氣很好啊,空氣也很新鮮,就是有點冷……”她驟然閉住嘴巴,怎麽冒出來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話。
  以頡頓了頓,“你在哪兒?”
  “我們去喝兩杯?你有什麽好地方建議一下?”她還哈哈笑了兩聲。
  “你在哪兒?”他強橫地重複了一遍。
  “中心廣場的噴水池……”她突然泄氣的說,看來她裝的不是怎麽自然,被他看出了什麽。
  “等著,別走開。”
  她疑惑地看著掛斷的電話,這是柯以頡嗎?他還會有這麽強硬的口氣啊?看來這幾天他哥教育的不錯。
  剩下的時間好過了些,因為她有了一件事做,等柯以頡。
  她專心地等,什麽都不願想,那個男人……唐淩濤……她再也不用想了,他關上那扇門的時候,他就該永遠消失在她心裏,也好,也不是沒失去過他,這回徹底省心了。
  當柯以勳從他霸道的座駕裏下來的時候,辰辰的腦袋空白了兩秒,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拎起行李就跑,她還真的跑了,卻被柯以勳快走幾步輕鬆追上。
  “跑什麽?”他拉住她的胳膊,笑著問。
  辰辰皺眉,對呀,她跑什麽?
  或許是對這類男人產生的反射反應,他們是老鷹類的,而她和以頡是小雞型。
  正了正臉色,要顯得理直氣壯點吧,她怕他什麽啊?她抬起下巴,使勁往回收自己的胳膊,柯以勳也還挺識趣,配合的鬆開了她。
  “怎麽是你?”該不會是路過吧。
  “你打電話通知我來的呀。”他俯看著她似笑非笑,就他和她身高的差距,被他這麽一看,她基本什麽氣勢都沒了。
  “啊?”剛才是他?那就對了,以頡不可能用那種口氣說話。
  “你拿他的手機幹什麽?!”
  “為了不讓他和你聯係。”他直截了當地說,還抿著嘴笑。
  她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怎麽?玩離家出走啊?”他對她的眼光置若罔聞,心情很好地瞥了瞥拎著旅行袋的她,的確像個鬧脾氣跑出家的小姑娘。
  “和唐淩濤鬧翻了?”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和他道過別沒?偷跑是沒用的,你去哪兒,他都能找到你。”辰辰怎麽都覺得他有點幸災樂禍。
  “他又不是警犬,哪兒那麽厲害!”
  柯以勳嗬嗬笑,“我就知道,你是偷跑出來的。”
  “對,你什麽都知道!你還知道全世界所有的未解之謎呢!”她故作冷漠地嗤笑,他那副什麽都了然於胸的德行她看了就有氣,她在唐淩濤那兒還沒看夠麽?!
  “我把你藏起來怎麽樣?”他笑著看她。
  “你不是不想和我有什麽聯係嗎。”
  “我是不想以頡和你有什麽聯係。”他的眉梢挑了挑。
  “你和以頡有什麽區別?他是男人,你不是?”她冷笑,用眼角瞟他。
  他似乎被她逗笑了,“都是,都是,就這一點來說,區別不是很大。
  怎麽樣?跟我走?”
  “我和你很熟麽,我跟你走?”她撇嘴,這點常識總還有吧?他看上去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唐淩濤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笑了笑,“你應該比我清楚。
  你要想和他分手,目前隻有我能幫你。
  我那個弟弟麽……你也看見了,除了白挨幾頓揍,對你的幫助不是很大吧?”
  她愣愣地看他,真的,她不知道他們這類人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非常輕鬆的知道別人在想什麽,而且一句話就戳在死穴上。
  “猶豫什麽呢?”他看她漂亮的大眼睛,“怕我先奸後殺?還是占你便宜?”
  她回過神來瞪他,她就這麽好看透?難道她把內心獨白都打印出來貼在臉上了?
  “不相信我,那就算了。”他輕聳了下肩膀,作勢轉身要走,“別再聯係我弟弟啊,唐淩濤已經威脅過了,我怕他把我弟弟弄殘廢了。”
  “哎——”她忍不住叫住他。
  他忍住笑,回過身來,“又怎麽了?”
  “你有什麽目的?”辰辰皺眉,他是個蟑螂都能抓來當工作餐的家夥,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充當善心人士的。
  “目的麽……”他沉了眼,似乎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為了在中心百貨駐一家店,我和他談了很久,那家夥油鹽不進,仗著自己的優勢使勁卡我脖子,讓我很不痛快。
  有機會惡心下他,冒點險我也很樂意。”
  辰辰低下頭不說話,沒錯,這的確是唐淩濤的風格,似乎……柯以勳要這麽做也符合他的個性,像他們這類人最恨別人占了自己的上風,怎麽都會想方設法的讓自己平衡一下。
  柯以勳抿著嘴,似笑非笑地看她,並不急著讓她說答案。
  給唐淩濤添惡心?他的笑容加深了些,恐怕就該輪到他卡卡他的脖子了吧。
  剁手指事件黑道已經傳遍了,連他都知道。
  這個小不點兒……他看著她故作鎮靜的小臉,恐怕就是唐淩濤的弱點。
  她所能交換的利益……值得期待。
  
  第30章
  坐在柯以勳的車上,辰辰一聲不吭。
  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走,的確是個很冒險的舉動。
  不知怎的,她並不擔心他突然變身成超級色魔,因為他這種男人總是以利益為第一優先。
  侵犯她,對他來說簡直是虧本至極的買賣,她又不是令人一見就欲火焚身的那種極品美女,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殺了她,綁架她,他都不會,因為0利潤……如果人身安全能夠得到保障,她還有什麽可恐懼的?
  她……已經無家可歸,無從選擇了。
  車子駛入他所住的高級別墅區,停在他那幢不算太大的小獨棟前,院子卻很大,路燈照亮的地方能看見很優雅的花朵。
  辰辰還是猶豫了……這畢竟是個完全陌生的年輕男人家。
  柯以勳下了車,繞過來給她開門,一手抓過她的旅行袋,另一隻手像提溜小狗一樣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拽出來,完全無視她無聊的戒備——上了人家的車,到了人家門口才想起來提防,太好笑了吧。
  “喂!喂!”辰辰被他拖的踉踉蹌蹌,“鬆開,鬆開,我自己走!你那麽高,這麽一提我腳都快沾不著地了!”
  他不理她,在門口按了密碼,進了房子,順手開燈。
  辰辰無法適應突然的光亮,眯起眼。
  柯以勳拉著她上樓,“你住我隔壁的客房,這幾天為了減低你被發現的危險,我就不讓鍾點工來了,你要負責打掃,算我收留你的補償。”
  辰辰翻白眼,以頡說的沒錯,他這個哥哥是個商業天才,從哪兒都能擠出好處來,絕對不吃虧。
  “就你一個人住啊,裝修的真漂亮。”眼睛適應以後,她已經在二樓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房子,還很整潔,整潔的好像是個裝修的樣品房,沒人住在這兒似的。
  他不怎麽自豪地接受她的誇獎,拉著她走到客房,像倒垃圾一樣把她和她的行李塞進房間。
  “你就住這間,這幾天不要外出,不要打電話,尤其不能打手機,堯家——也就是唐淩濤他們能監測跟蹤手機的信號,你打個手機超過1分鍾,我保證半個小時之內你就能看見你前夫漂亮的臉蛋了。”
  他滔滔不絕地囑咐,口氣相當公事化,好像在向她下達未來幾天的工作計劃。
  辰辰心不在焉地聽他嘮叨,在房間裏轉來轉去,摸摸桌子,又開開儲物櫃看看,還好,有獨立洗手間,和他合用一間也太尷尬了吧……床還挺大,床單也很漂亮,坐上去試試硬不硬。
  “哎!”柯以勳沉著臉喝了一聲,差點嚇了她一跳,“我說的你都聽見了嗎?”
  “嗯,嗯!”辰辰也很不耐煩,不過看他定下這麽多規矩,她倒是把心放下來了,看來他的動機還是很“單純”的。
  “沒事不要到院子裏去,也不要在窗戶前逗留。
  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進我的房間,不許翻我的東西……”
  辰辰覺得好像有一隻蒼蠅飛進了她的腦袋,不愧是柯家的男人,語言神經都很發達,雖然說話的口氣不一樣,多事嘮叨又龜毛,估計這就是他們家族的遺傳特征。
  “這不行,那不行,你幹嗎不把我藏到別的地方?!”她忍無可忍地打斷他。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就算唐淩濤懷疑到我,也想不到我能把你藏到家裏。”主要是為了能看管她又不顯得生活習慣發生變化,去了平常不去的地方,減低唐淩濤的疑惑,隻要讓他幾天內不發覺也就行了,急一急,增加下籌碼的分量。
  “嗯。”她點點頭,等她好一些了,就可以抬頭挺胸的出去和唐淩濤說清楚。
  如果他求她原諒……她的心升起一絲輕飄飄的得意,她就吐口吐沫在他臉上,讓他滾蛋,永遠留在那兩個過氣兒妓女身邊得了。
  “你把我藏起來,真的能打擊到唐淩濤嗎?”她問,雖然討厭他這種男人,但他們的話往往有很強的可信度。
  “嗯……”柯以勳摸著下巴似乎在認真地考慮,戴明力生了這麽個女兒真是悲劇,唐淩濤喜歡她什麽呢?“應該會吧。”
  辰辰不吭聲。
  “你是和他吵了架才跑出來的吧?”他笑了笑,其實不必問,那張失魂落魄的小臉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
  她還是不出聲,也聽出他這是個反問句,而不是疑問句。
  “好好躲著吧。”他笑,“你也知道,唐淩濤雖然長的不錯,但確確實實是個粗人。”
  唐淩濤是個粗人?這說法倒是很新鮮,細想想他發脾氣凶神惡煞的樣子,柯以勳似乎也沒說錯,尤其,他踢以頡的那一腳。
  “所以,”柯以勳忍住繼續笑的衝動,騙她真是太容易了,如果戴明力死了,家產交到這位手裏,估計那個企業就成一塊大肥肉了,誰都能輕鬆咬上一口。
  當然,那得是在唐淩濤撒手不管的情況下。
  “都先冷靜下來,什麽才都好說清楚,省得你吃眼前虧。”
  她點了點頭。
  “你不會做飯吧?那就不要亂開煤氣,那會引發火災。
  不要用我書房的電腦上網,那裏麵有重要資料,你可以用我臥室的那台上……”
  又來了,他又來了!
  辰辰崩潰地用雙手捂住耳朵,使勁地搖頭,“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坐在這個房間裏一動不動這總行了吧!”
  他看著她笑,“那最好了。”
  辰辰昏頭漲腦地大口喘氣,真是人在屋簷下啊!將來誰當了這人的老婆真是太不幸了,估計要比別的女人早聾好多年。
  “還有……”
  還有?她真是要流下苦淚兩行了。
  “你千萬不要叫以頡來,他和你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門的密碼都是35478262。”
  
  第31章
  床單很舒服,枕頭、被褥都是新的,聞起來還有股清新的香味。
  可她就是睡不著,不是因為開著燈,也不是因為換地方。
  有點害怕,更多的是孤單,心裏好像空出一個好大的洞,她整個人都要掉進去了。
  有柯以勳“諄諄教誨”吧,煩的要死,卻好像正常的活著,一安靜……很多她管不住的情緒就全冒出來了,甚至眼睛總是發酸,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他發現她不見了會找她嗎?會著急嗎?他可是連她被綁架都沒急的人呢。
  這天……她望了望薄紗窗簾外的天空,怎麽還不亮?就算亮了又怎麽樣呢,能有什麽改變?她還是這麽難受!藏在這裏……絕對是正確的,唐淩濤帶給她的這陣幸福還沒完全消散幹淨,真見了麵,她怕是不能拒絕的瀟灑帥氣。
  起了床,她出了房間,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看柯以勳的房子。
  一定是有名設計師設計的吧,簡潔、時尚又很方便生活,這個設計師一定是個非常有品位的人。
  走進廚房,開了燈,和所有單身住的年輕人一樣,柯以勳的廚房也隻是個擺設,幹淨整齊的實在過分。
  打開冰箱,真要命,這人的冰箱也太幹淨了吧?就放了些啤酒,連水果都沒有。
  也對,他就是搞飲食的,下班前早吃飽喝足的回家了。
  “睡不著?”
  “哎呀!”她嚇得簡直跳起來,這麽靜她都沒聽見他下樓的腳步聲!
  柯以勳笑了笑,她一臉的憤恨倒是很有趣。
  “肚子餓?”他問。
  辰辰隨便的點點頭,就算她餓吧,不然半夜三更的進人家的廚房也不好解釋。
  “那沒辦法了,隻能堅持到早上,我家不存食物的。”
  “零食也沒有?飲料也沒有?你看電視的時候,上網的時候就那麽幹坐著啊?”她故作驚訝,因為她發現有人和她說說話,哪怕這個人是柯以勳都讓她好過點了。
  柯以勳看著她,這個小東西半夜三更的不睡覺,沒話找話,她故意瞪著眼說話的時候,眼睛裏的孤獨和悲傷卻越發明顯了。
  “那可不好辦了。”她撇著嘴點了點頭,“給我一張紙和筆。”
  “你自己去書房拿麽。”他看著她。
  “一起去,一起去。”她推他,“省得你又擔心我偷了你什麽東西。”
  他笑笑,和她一起往書房走,“要紙和筆幹嗎?給我寫感謝信啊?”
  她切了一聲,這人的想像力還挺豐富。
  “快拿,快拿。
  寫完了就知道了。”
  柯以勳坐在小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還剩一個多小時就天亮了,他也不睡了。
  瞥了眼跪在一邊地毯上,趴在茶幾上一筆一劃寫東西的她,“寫好了沒有?”他有些無聊,淩晨也就放些電視劇,沒意思。
  辰辰皺眉,用筆戳了戳頭發,“糟糕,太久不寫字,居然很多字想不起怎麽寫了。
  薯片的薯字怎麽寫?”
  他嗤笑,“你隨便吧,用拚音或者幹脆畫幅圖,讓我秘書看的明白就行。”
  她抬起眼不服氣地瞟著他,“你不也總是用電腦,不手寫嗎?好——”她轉眼珠想了想,“你是賣飯的,‘饕餮’兩個字你寫給我看看!”
  “我是賣飯的?!”柯以勳臉發青,“拿來!”他伸手去抓她手裏的紙筆,饕餮……饕餮……宣傳單上總有這兩個字,真寫起來……他用筆畫了半天,臭著臉抬頭,發現辰辰正下拉著嘴角,得意洋洋地往紙上看,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不寫了!”他沉下臉,扔下筆把紙團成一團。
  “我的購物單!”她捶了他一下,搶過了紙團,憤憤不平地展開。
  他瞟了一眼,不怎麽高興地說:“怎麽這麽長?我可沒留你長住的意思。”
  “這都是必需品!”她認真的辯解。
  “必需品?”他瞥著她,搶過已經揉皺的購物單。
  “拖鞋?我這兒沒拖鞋?”
  “你的拖鞋都太大,我穿上走路直絆腳。”
  “XX牌洗發水,括號,護發素?”
  “我一直就是用這個牌子的,你的不是,還有一定要護發素,不然頭發發澀。
  你的秘書是女的吧?”
  他臭著臉點頭。
  “那就好辦多了。”她笑,“那就讓她再幫我買套分體棉質睡衣,我就帶一套,沒換洗的。”
  “真夠必需的。”他冷哼,手指點一長溜零食後麵寫的特別大的一條,“球鞋?你還打算在我家健身?!”
  “我就穿了雙高跟鞋跑出來,沒休閑鞋腳會很疼的。
  幹脆……”她向著他假意奉承的笑,“有錢的大老板,你再幫我買兩套休閑服吧,方便我幫你打掃衛生嘛。”
  他頭疼地哼了一聲,“收留你真是件浪費資源的事。”
  她嗬嗬笑,“衣服和鞋最好你幫我去買,我不相信你的秘書,你品位這麽好,服務一下嗎。”
  “少給我來這一套!”他瞪她,以為他和她一樣那麽好騙嗎?
  “衣服S號,鞋36號,用寫上嗎?”她自顧自笑嘻嘻的說。
  “真能使喚人!”他用眼角看她。
  她爬上沙發,腦袋不想休息,可是身體還是有點發軟,靠在一邊的扶手,她突然發現她能說的話都說完了,能擠出來的笑都擠完了……瞬間就筋疲力盡,快要虛脫了。
  柯以勳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快五點了,我叫人送早餐來?”
  她不怎麽感興趣的搖搖頭,其實……她什麽都不想吃。
  紙上寫了那麽多的零食,不過是平常愛吃的。
  他不理她,徑自讓自家離這裏最近的連鎖餐館送早餐來,瞪著眼看她吃了幾口。
  辰辰蜷在沙發裏看正準備出門上班的他,“喂……”她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嗯?”他邊穿鞋邊回頭看她。
  “你……早點回來。
  別誤會,我隻是想早點看見我要的那些東西。”她更緊的縮成一團,這個藏身之處對她來說稍微有點大。
  柯以勳看了她一會兒,“知道了。”他低聲說。
  
  第32章
  柯以勳一臉憤恨地開了門,把手上滿滿幾大袋東西甩在沙發上,裝膨化食品的那個袋子塞的很滿,裏麵的東西又很輕,被他一摔,便散落開來。
  他一個大少爺,柯總,平常油瓶子倒了隻消用眼睛一瞪,自然會有人扶起來,現在可好,被這個小女人使喚的活象居家保姆。
  一想起秘書買完東西向他複命時的表情,又是一陣肝火。
  雖然他和秘書都裝作若無其事,秘書平靜的接近鎮靜地把皺巴巴的購物單和他的車鑰匙交還到他辦公桌上,那瞬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假意忙碌地翻文件,而不願抬起眼。
  秘書關門那一刻的忍笑表情……他都後悔看見。
  包個情婦都沒這麽麻煩!這代價都得讓唐淩濤加倍補回來,不然真是虧大了!
  “戴辰辰!”他喊了一聲,沒看見她出現,“戴辰辰,你要的東西!”
  他一凜,難道高估她了?跑了?
  幾步竄上樓,推開客房……沒有。
  真跑了?那他可真是看走眼了!還可憐巴巴假模假式地叫他早點回來呢!嗯?隔壁他的房間怎麽虛掩著門,他火嘮嘮地推開,忍不住又氣又笑的皺起眉。
  她趴在辦公桌的電腦前睡著了,一隻手還握著鼠標。
  柯以勳輕輕地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她皺著眉哼了幾聲並沒醒,看來昨天是累壞了,她幹嗎不在床上睡?從硬梆梆的桌子上被抱起,她似乎很享受他身體的觸感,手無心地抓著他西裝的領子,在他懷裏動了動,蜷成更小的一團人球。
  他把她放在自己床上,扯下她抓著他的手,她扁著嘴摸索了一會兒也就罷了,又沉沉睡去。
  柯以勳為她蓋好被,脫了外套,側躺在她身邊好笑的看著她睡覺的樣子。
  她睡著了就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了……一個有點悲傷的孩子。
  微微皺著的眉,可愛撅起的嘴,似乎要撒著嬌傾訴她小題大做的委屈。
  他又想起她的笑,那雙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眼底隱藏的傷心那麽明顯,恐怕隻能騙住她自己,可她偏偏還要笑,弄得人心裏一陣發軟。
  她的手又微微動了動,摸到了他的襯衫,整個人也扭動著靠上來,像隻尋找溫暖的小貓,偎進他的胸膛,她的表情一鬆,似乎安下心來,還很享受地輕哼了一聲。
  他沒動,沒躲開,她滿足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伸出手來摟住他的腰。
  他低笑,就一個女人而言,她可真失敗。
  這麽靠過來,摟著,竟然沒勾動他的欲望……可是,他的心卻因為她無聲的依賴軟成一灘泥,說不出什麽滋味,有點癢,還甜滋滋的。
  一個漂亮女人就躺在身邊,這種感受倒是挺新奇!
  她漂亮嗎?他看著已經得寸進尺枕上他胳膊的小腦袋,原本憂傷的臉,因為靠近他而輕鬆了很多,嘴角似乎還浮上了淡淡的笑,有些頑皮。
  漂亮,她很漂亮,軟軟甜甜的漂亮,讓人看著就想捏她可愛小臉蛋的那種漂亮。
  她實在很適合男人的懷抱,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浴血廝殺,她很享受,摟著她的男人……也很享受。
  他閉起眼,或許……唐淩濤就是被這種感受蠱惑了。
  很舒服,也很溫暖。
  辰辰歎息般地長出了口氣,不怎麽情願地睜開了眼睛……這是……離她的臉不到兩寸的是……柯以勳的臉!
  她的心咚的一震,她和他上床了?!不可能!她沒那個感覺。
  她想尖叫,卻僵著身子愣住了——給了她安心一覺的人,是他?柯以勳?他走了以後她試過,躺在床上累得渾身發疼,想睡,想的就快暈過去了,就是無法真正睡著!會孤單,會怕,被子裹的多緊都會冷——已經是夏天了,還是會冷,冷的一身雞皮疙瘩。
  然後腦袋就嗡嗡的疼起來了,重的好象塞了幾大塊石頭,那石頭在腦袋裏,卻好象壓在了心口上,悶的她怎麽也喘不勻一口氣!她隻能拖著快要散掉的身體到他的房間上網……
  柯以勳的確好看,雖然他的眼睛沒有唐淩濤的大,睫毛也沒唐淩濤的長,但下巴長的比唐淩濤好,更有男人味,唐淩濤和柯以頡的俊美都俏俏的,柯以勳卻很酷,就連睡著了,挺迷人的嘴唇都固執的抿緊,有一種不容人親昵“侵犯”的威懾。
  不像唐淩濤……他的睡容漂亮的想讓人去親一親舔一舔。
  一室昏暗,已經到了傍晚。
  她輕輕坐起身,並沒急著下床躲開,在柯以勳懷裏的香甜一覺讓她的心很亂,她的心本來就夠亂了,現在更亂。
  她該高興的,至少以前認為隻有唐淩濤能給她的安全感,其他男人也能給她,甚至是剛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也就是,隨便哪個男人?
  這麽看來,唐淩濤也不是多特別的男人,隻不過她的見識太少。
  柯以勳也坐起身,辰辰嚇了一跳,這點他倒是和唐淩濤很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醒的。
  她艱難地咽了口吐沫,怎麽辦?她該和他說什麽?在他身邊的安心一覺,讓她實在沒立場裝成聖女去斥責他下流無恥。
  情況很明顯,他隻是讓她很單純的“上了床”,而且,就兩個人的舒適度而言,她肯定是占到了便宜的一方。
  所以當他下了床,皺眉活動自己的肩膀手臂時,她頓時紅了臉,很是心虛。
  “喂,戴辰辰。”他低沉地說。
  她戒備地繃緊身體,不敢回頭看他,腦子裏空白一片,無論他說出多讓她難堪的話,她都沒辦法反駁,真是絕望的失敗啊。
  “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回來了。
  下去收拾好。
  記住,一定要保持樓下的整潔,沙發茶幾上不準有任何東西亂放在上麵。”他的口氣一如昨天,正經又冷漠。
  說完了,人也走出房間,隻剩她坐在床上目瞪口呆。
  看著大開的房門,她突然微微笑了。
  柯以勳其實並不像以頡說的那麽變態……至少,他知道怎樣讓她不尷尬。
  辰辰拎著塑料袋,把零食塞進廚房空空的儲物櫃,“喂,你是不是也來幫我一下?!東西很多!”她向輕鬆自在的靠在沙發裏看電視的柯以勳喊,很鄙視他。
  “是我讓你買這麽多的?”他頭也不回的冷聲回答,繼續看著電視,“走之前負責吃掉!我最受不了浪費食物了!”
  辰辰翻白眼,虧他還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呢!“喂,柯總——”她譏諷地拉長調子,“你打算收留我幾天啊?我做下計劃!”
  “三天吧。”他頓了一下,“不用急,吃不了可以打包帶走。”
  “……”果然是開飯店的,都作下病了。
  她塞完東西走回廳裏,在沙發上堆的購物袋裏亂翻,“衣服和鞋呢?沒買啊?摳死你!你賺那麽多錢幹嗎用?下輩子投胎閻王不讓帶的,這是常識!”她向他翻白眼。
  柯以勳抿緊嘴,用眼角瞪她。
  “你白吃白住的還有功了?”
  “拜托!要不是為了報複下唐淩濤,你會收留我嗎?”
  話出了口,心卻猛的一疼,疼得她的臉一下子就發了白。
  原來說出他的名字,還是這麽的難受。
  她突然的沉默讓柯以勳的眼睛倏地一暗,“把沙發收拾幹淨,那幾個袋子我忘在後備箱了。”
  她還慘白著臉愣愣出神。
  “聽見沒!”他突然火了,提高的聲音嚇得她回魂似的一跳,“把這些袋子都收拾好!我一個也不要看見。”
  “那你幹什麽?”她癟著嘴,眼睛裏的水汽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泛起來的。
  “憑什麽都是我幹?”
  “我去給你拿鞋和衣服!”他瞪她。
  她愣了愣,淚水已經湧到睫毛邊,卻撅著嘴一笑,假裝沒事的歪頭說:“這還差不多。”
  
  第33章
  辰辰穿著新鞋踩在地毯上左右看,“很漂亮呢,柯以勳,你秘書真棒,衣服也買的太合我心意了,替我謝謝她。”
  柯以勳撇著嘴,“謝她?我呢?”
  辰辰抬頭看了看高高頂棚上的水晶吊燈,“真不知道要謝你什麽。
  為這麽點小錢謝你吧,會不會讓你覺得我在汙辱你?原本我是叫你去給我買衣服鞋的吧?結果你還是讓秘書去了,一點誠意都沒有,我真是謝無可謝呀。”
  “哼!”柯以勳冷笑著看她,“說的有道理。”
  辰辰得意地搖著頭,還想乘勝追擊,門鈴卻急促的連著響起來。
  柯以勳臉色一凜,從沙發上跳起身,把衣服和袋子都塞到她懷裏,小聲命令:“你和東西,上樓躲好!”
  門鈴響,敲門的人不耐煩地拍著門板:“哥!柯以勳!開門!”
  是以頡?已經跑到樓梯口的辰辰一愣,是他的話她還用躲嗎?看向柯以勳剛想說什麽,就被他殺人的眼光一瞪,那眼睛裏都要竄出火來,他的手用力向樓上一指,她隻好認命地鼠竄上樓。
  柯以勳一眼看見她的一隻鞋還掉在沙發和茶幾之間,彎腰抄起來就往二樓欄杆上一擲,正好落在她麵前的地板上,嚇得她跳起來,慌慌張張揀起來還不忘向他做個憤恨的表情,他呲牙一瞪,她就又像老鼠一樣竄走了。
  柯以勳忍不住一笑,正了正臉色才去開門。
  剛劃開鎖,以頡已經一把推開門衝了進來。
  “你幹什麽?”柯以勳不高興地皺起眉。
  “戴辰辰在沒在這裏?”柯以頡在房子裏亂走,廚房,書房,廁所都看了。
  柯以勳站在廳中間冷眼看著四處亂看的他,“戴辰辰?唐淩濤的前妻?怎麽可能在我這兒?”
  柯以頡停下身細看了他兩眼,明顯不相信他的話,轉身準備上樓。
  柯以勳緊跑幾步一把拉住:“你發什麽瘋!”
  “怎麽?”柯以頡看著他笑,“樓上不讓看?藏了什麽人嗎?”
  “我能在樓上藏什麽人?就算藏了關你什麽事?”他故意大聲的說,希望那個笨蛋能聽明白他的暗示,藏妥當點,真是信不過她!
  柯以頡甩開他,天已經擦了黑,他衝上樓挨間房子打開燈看。
  不一會兒,二樓的所有燈都被擰亮了。
  柯以勳的笑越來越冷了,站在那兒抱起胸,心裏有了底,不錯,藏的很好。
  柯以頡沒找到,不死心地推開他的臥室,進去開燈細看。
  柯以勳也不慌不忙地跟著走進去,坐在真皮椅子上,悠閑的把腳翹在辦公桌上,似笑非笑地看他。
  “能問一下發生什麽事了麽,讓你跟瘋狗一樣?”
  柯以頡沒收獲,有點泄氣,更加煩躁地皺著眉,“真像瘋狗的不是我,是唐淩濤!辰辰失蹤了,他衝到我那兒去翻了個底朝天,非讓我把人交出來不可!”
  柯以勳笑起來,“哦?風雲人物唐淩濤連老婆都丟了,說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死?”
  “哥,你真不知道辰辰的下落?”以頡還是很懷疑,死盯著以勳的臉看。
  “你為什麽非覺得我知道這事?還把我的家抄了一遍?”
  “你拿著我的手機,辰辰也許打電話給我了。”以頡技巧地停住,觀察著他的表情。
  “哦,你的手機我一直關著機。”柯以勳不耐煩地撤下腿,從抽屜裏拿出手機拍在桌麵上。
  “根本不知道誰給你打過電話。”
  以頡接過來,開機,看通話記錄。
  “唐淩濤找你了?所以我叫你離那個女人遠點兒!”柯以勳凝重地嗬斥著弟弟,“你知道他是什麽人麽?你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麽的麽?他要對付你,比撚死隻螞蟻還容易,他是黑社會,可能還當過殺手,懂麽?”
  柯以頡不耐煩,“行了,知道了。
  人不在你這兒就算了!”他揣起手機,頭也不回地走了,不久就聽見樓下的大門重重地一響。
  柯以勳等了一會兒,確定房子裏沒了聲音,才關了燈,閃到窗邊向外看,果然看見以頡的車開走了。
  “出來吧。”他說,他的壁櫥一陣響,拉門拉開,人也從裏麵爬出來了。
  “好黑。”
  “別開燈。”看她徑直向開關摸去他喝了一聲。
  “幹嗎呀!”她不樂意地哼哼。
  “你過來看!”他把她一把拉到牆角透過窗子往外偷瞧,果然一輛車跟在以頡的車後麵,緊隨而去。
  “看見沒,唐淩濤派人盯上他了。”
  辰辰扯開他勒住她脖子的胳膊,氣呼呼地說:“現在能開燈了嗎?!”
  他笑,“開唄。”
  辰辰手裏還習慣性地摟著一大堆東西,坐在床邊適應半天,眼睛才緩過來,這才想起把手上的東西都甩在床上。
  “你怎麽知道我藏在那裏?”剛才在壁櫥裏聽他教訓以頡她才發現,身邊竟然有那麽多天王巨星的苗子!一個比一個會演戲!
  “整個二樓,能藏下一個人的就這麽個櫃子了,我覺得你也沒本事藏進坐便裏。”他笑,也走到床邊坐下。
  她不理他,繼續問重點,“以頡看了手機,怎麽會沒發現我給你打過電話?”
  “我把記錄刪除了唄。”他倒在枕頭上,雲淡風輕地回答。
  辰辰沉默,這回知道差距在哪兒了。
  為什麽他事業能成功,她卻一敗塗地。
  他笑了會兒,“晚上吃什麽?我叫人送來。”
  她不怎麽感興趣,“隨便吧。”
  辰辰吹幹頭發,上了自己的床,那種感覺又來了……
  忍了一個小時,她終於下了床,蹭到隔壁,猶豫了半天還是敲了敲柯以勳的門,“喂,能進來嗎?我要上網。”
  柯以勳在房裏懶懶的應了一聲,“進來吧。”
  他開著床頭燈,背對著她躺著。
  辰辰走過去,開了電腦假意上網,隻要不一個人就好,隻好周圍還有個喘氣的就行。
  她無聊地亂點著網頁。
  他開著空調,辰辰縮在椅子裏,覺得有點冷,終於鼻子一陣癢,打了個大噴嚏。
  柯以勳猛地掀開被子下床,辰辰看他直直地走向自己,結結巴巴地質問:“你……你要幹什麽……”
  他一把把她從椅子裏拖出來,跨一步扔在床上,力氣之大,她都被床墊彈起來,屁股一陣酸疼。
  “睡吧,別折騰了!我保證你‘安全’。”他著重地說,關了電腦看也不看她繞到床的另一邊,繼續背對著她躺下,還關了燈。
  隻要……她不侵犯他……
  果然,當她的呼吸慢慢遲緩均勻了以後,整個人又都偎到他背上,胳膊纏上來。
  他默默地笑了笑,真不知道她和唐淩濤離婚以後自己是怎麽過的。
  
  第34章
  柯以勳一邊巡視後廚今天購進的食材,一邊聽經理匯報昨天各種指標和突發情況。
  他走到大廳裏,眼角瞥見玻璃幕牆外的陽光穹頂走廊上唐淩濤身後也跟著一群人在匯報請示。
  接近10點,都是要開張前的繁忙時段,他也是來巡視賣場的吧。
  他看著他,總是麵帶笑意的臉隻剩一片冷漠的鐵青,默默聽著匯報一語不發。
  他身後的工作人員都戰戰兢兢,比平時謹慎很多,不知道他這股邪火是從哪兒來的。
  柯以勳停住腳步,旁邊的經理識趣的閉上嘴。
  唐淩濤也看見了他,向他點了下頭。
  柯以勳微笑回禮,人走了出去,唐淩濤停下,“有事?”
  柯以勳的眼波閃了一下,真是莫名其妙,他居然猶豫了。
  已經三天了,看唐淩濤的樣子,時機已經成熟,他已經沉不住氣,要急瘋了。
   手機響起來,他向唐淩濤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是鄰居武老板的太太打來的,柯以勳有些意外地接起來,“陳姐?”
  武太太嗬嗬笑:“你女朋友出來倒垃圾把自己關在外麵了,她說忘了密碼又沒帶手機,你等著,你跟她說。”
  那個笨蛋!柯以勳瞥了唐淩濤一眼,走開了些。
  唐淩濤沉著眼看走到一邊打電話的柯以勳,他臉上的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讓他覺得熟悉,是的,也有那麽一個女人讓他總是哭笑不得。
  柯以勳剛才看他的那一眼,讓他的心裏莫名其妙地一刺。
  柯以勳掛斷電話,無意抬眼撞見唐淩濤的目光,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不能再拖了,他刻意忽視心底突然泛起的煩亂,早就計劃好的,隻要進行下去就行了。
  “到底找我有什麽事?”唐淩濤冷聲說,有些不耐煩。
  柯以勳一笑,“關於失蹤人口的事。”
  唐淩濤愣了下,嘴角浮起的冷笑顯得有些殘酷,“去我辦公室談?”
  柯以勳挑了挑嘴角,“好。”
  進了別墅區華麗的大門,柯以勳放慢了車速,從後視鏡裏看唐淩濤的車,他跟的很緊。
  下了車,柯以勳開了門,唐淩濤倒不急了,站在院子裏掏出了煙,點燃,緩緩地吐出煙霧。
  柯以勳看了他一眼,自己走進屋裏。
  廳裏的電視開著,茶幾、沙發上淩亂地攤放著各種零食的包裝袋,空的飲料瓶或立或倒,喝了一半的敞著蓋子。
  人卻不在。
  “戴辰辰!戴辰辰!”他喊,突然一陣煩躁。
  二樓的地板咚咚地響起來,很快她詫異的小臉就映入他的眼睛。
  她邊快步跑下樓邊撇著嘴,“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別瞪,別瞪!我馬上收拾好。
  都說了馬上收拾,還瞪,還瞪!”她嘮叨著跑進廚房,拿出一個垃圾袋,手忙腳亂地撲到沙發上開始收拾殘局。
  背後一陣寒氣,辰辰停住動作,慢慢轉過身……門口站著的那個似笑非笑的男人,唐淩濤?他找來了?
  唐淩濤踩滅煙頭,那個讓柯以勳出現又寵又惱表情的電話果然是她打的!她隨便的綰著長發,穿著印有一隻誇張表情卡通兔的T恤,似乎很享受的生活在這裏,在他身邊那個沉著臉心思難測的男人的家裏!
  “你把她照顧的不錯。”他看著柯以勳冷笑,她竟然還穿了雙一看就是為她特意買的拖鞋!“把新城百貨最好的飯店鋪麵低價簽給你也算值得。”
  柯以勳的嘴唇微微抿緊,眼睛垂下來,沒有去看辰辰的表情。
  辰辰愣了愣,這才是柯以勳收留她的真正目的吧?她真佩服自己還坦然的笑了笑,不怎麽意外,也不怎麽傷心,這的確是柯以勳能幹的出來的事,她早就覺得他的目的不單純,現在反而一顆心落了地,有了答案倒踏實了。
  她嗤笑了一下,繼續往塑料袋裏裝垃圾。
  柯以勳猛地抬起眼,狠狠的瞪她,她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他生什麽氣?她不怪他,他該感激她的大度吧?
  “走!跟我回家!”唐淩濤跨前一步,一把掃掉她手裏的塑料袋,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辰辰的另一隻手抓住沙發靠背,“回什麽家?”她冷笑,看不見他……難過,看見他,卻不難過了。
  “你的家,還是我的家?”
  唐淩濤沒再繼續拖她,卻沒鬆開手,沉沉看她,沒說話。
  “我在這兒住的不錯,很高興。
  回你的家,我早膩味了,回我的家……是我的自由,就不勞你費心了。”她用眼角瞥著他冷笑。
  他的臉又出現那種原本讓她害怕的表情,可是奇怪……她不怕了。
  他還能怎麽樣?打她?打吧!打也改變不了什麽了!就在他關門而去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主意,決不後悔!
  唐淩濤的臉色發青,“回去再說!”他又用勁了,辰辰皺眉,胳膊好疼。
  “你聾了嗎?”她沒發火,沒火了,隻是冷冷地問他。
  唐淩濤的目光一寒,柯以勳這時候一把握住他抓著辰辰的胳膊。
  唐淩濤的目光冰冷一轉,譏誚地掃在他臉上,“什麽意思,柯以勳?”
  “既然她不想回去,就留這兒吧。”
  “鬆手。”唐淩濤用眼睛點了下他的胳膊,聲音很平靜,包含的威脅意味卻比大喊大叫更濃烈。
  柯以勳冷笑,被他的口氣激怒,“你以為我和我弟弟一樣?”
  “鬆手。”唐淩濤的口氣不變,看著他的眼睛。
  辰辰趁機甩脫他的鉗製,裝作若無其事地往樓上走。
  唐淩濤並不管她,隻是繼續看著柯以勳,漸漸浮出一絲笑意,“你信麽?如果我今天不能帶這個女人走,就會把這裏炸成一堆廢墟。”
  “我信。”柯以勳也冷笑了,“你可以把這裏炸成一堆廢墟,但那個女人的心,就會回到你身上?”
  辰辰停在樓梯口,目不斜視地看著柯以勳笑,“說的好!唐淩濤,你就算把全世界炸成廢墟也白搭。”
  “是麽?”唐淩濤笑了,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熟練地頂上柯以勳的太陽穴。
  “我不用你的心回來,人回來就行。”
  辰辰愣住,這樣的唐淩濤對她來說太陌生了。
  以前的他克製壓抑,似乎隻讓她看見微微一角,現在……他的假麵徹底撕破了。
  他怎麽了?就因為她不肯回他身邊?就連離婚,他的眉頭都沒皺一皺!
  “過來,不然我就打死他。”說的輕鬆愉快,另一隻手還掏出煙來點上。
  “你瘋了吧,唐淩濤。”柯以勳皺起眉。
  “我原來是幹什麽的,什麽出身,你們不是都清楚嗎?”他笑,事到如今,他也不介意讓她看到他的這一麵了,嚇住她也好,讓她看看這才是真實的他。
  讓她看看……他為她改變了多少!“過來戴辰辰。”
  辰辰慘白著臉看著他,他真的會開槍?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麽,戴辰辰。”他又笑著問她了。
  柯以勳麵無表情地把垃圾袋係上,他的家終於又恢複原狀了。
  突然一陣暴怒,他一腳把垃圾袋踢進廚房。
  對,他沒辦法阻止唐淩濤帶走她!唐淩濤和他們不一樣,再裝成天使也沒用,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流氓!
  當正常手段不奏效的時候,他就用最直接的辦法,戴明力真是找了個好女婿,好幫手。
  就達成目的而言,誰也不是唐淩濤的對手!
  
  第35章
  辰辰一聲不吭地被他拉進房子——他和她結婚後住的“新房”。
  他為什麽會帶她回這裏?辰辰麵無表情,他把她帶去哪兒還有什麽分別?他和那些綁匪還有什麽區別?有區別,就是更凶狠,更可怕!
  如果他還肯和她好好談,或許他們還能來個好聚好散。
  現在……她怕他,恨他,討厭他,對他徹底絕望了!
  “辰辰。”關上大門,這空蕩蕩的房子隻剩他們兩個人,他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鬆開緊攥著她胳膊的手,輕輕把她摟在懷裏。
  他突然的溫柔竟讓她害怕的哆嗦了一下,他把她壓在懷裏,薄薄的西裝下,她似乎都硌到他揣在懷裏的槍。
  唐淩濤感覺到了,身體僵了僵。
  鬆開她,快步走進書房,把搶放進保險櫃。
  他一直開著門,戒備著她趁機跑走,但她沒有,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甚至連僵直的姿勢都沒改。
  他關好保險櫃,眉頭緊緊皺起。
  走過去,抱她一起坐在沙發上,“害怕了?”他摟著她輕聲笑,裝作若無其事,“還行,還知道怕!那就乖乖聽我的話,還敢有下次,還敢偷跑,還敢躲到別的男人家裏……”他看著她的小臉,隻是三天沒見嗎?“我就直接打死你,省事多了。”她哆嗦了一下,臉發了青。
  他一陣懊惱,這個玩笑開的太不是時候,她當真了,這回他是真的嚇著她了。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自嘲地笑了笑,“戴辰辰……你覺得剛才我真的會開槍嗎?”
  她不動,不說話。
  “你又上當了,我沒裝子彈。”他嗬嗬笑,他撒謊了,那瞬間他真怕自己會扣下扳機。
  “殺了他有什麽好處?我也跑不了。
  我真要想讓他死,就暗殺他,至少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吧。”他半開玩笑的說。
  她的小嘴偷偷的撇了下,悶悶地哼了一聲。
  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些,總算有了反應。
  “我可不想陪著他死,我還要好好活著,好好陪著我的辰辰。”他笑,不想被她發現的深深呼吸了一下。
  他的辰辰?他什麽時候把她當成他的辰辰?丟下她的時候?窮凶極惡的逼她回來的時候?曾經一句溫柔的話都是她的奢求,現在倒順順當當的滿嘴甜言蜜語了!但是,看過了他那麽恐怖的嘴臉,這些話聽起來虛偽又詭異。
  他把她抓回來就是聽這些沒頭沒腦的鬼話?如果他是想向她道歉,剛才見麵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好言勸她回來?
  “唐……唐淩濤。”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結巴,可是現在和他說話都需要很大勇氣似的。
  “嗯?”他看著她。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幾乎是哀求的看著他了,真的,她已經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了。
  如果他不愛她,他幹嗎非要逼她回來,甚至用這麽過激的手段。
  如果……他愛她,那更說不通了。
  愛她,還能和她離婚?愛她,還能在她說了那樣的話以後揚長而去?
  他的眉頭漸漸收攏,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她被他看的有些害怕。
  “辰辰。”他抓起了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上,“我錯了。”他說的很快,但很清楚。
  啊?她的眼睛驟然瞪大,半天沒顧得上喘氣,他說什麽?他錯了?!
  他笑了笑,有些尷尬,終於雙眉一展,露出慣常的揶揄表情,“我沒想到你真生了這麽大的氣。
  還跑了。”他笑,“我著急了,我擔心了。”
  她簡直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怎麽了?最凶殘和最溫柔的樣子突然同一天出現,讓她實在接受不了。
  “辰辰,原諒我一次,就這一次。
  我保證,以後誰也不能把我從戴辰辰的身邊叫走。
  除非戴辰辰讓我走。”他笑嘻嘻地說,臉卻微微狼狽的紅。
  她再呼吸的時候被口水嗆了一下。
  “唐……唐……”結巴的更厲害了,連腦子都一片空白。
  “辰辰,一直在我身邊,辰辰……”他摟緊她,把下巴架在她的肩頭,“辰辰……”他喃喃叫著她的名字,聽起來勝過千言萬語。
  她的心突然加速,完全失控。
  “辰辰,和我複婚。”
  複婚?
  好象一道閃電照亮內心的混沌。
  這個她下定決心排除的可能,刺痛她的心時也觸動了她的理智。
  換個角度看,一切都很明白。
  其實……他的套路一直沒變,狠狠的一巴掌扇完,篤定她會傻嗬嗬接受他給的糖,好了傷疤忘了痛,甜了嘴巴忘了巴掌印。
  她跑了,他就抓她回來強行給糖!甚至不擇手段地逼她回來。
  他一定還自信滿滿的認為,隻要他有機會把糖塞給她,她就會接著,會塞進嘴巴。
  這回他肯這樣放下身段突破自己的極限,估計也知道自己上一巴掌打的太疼,加大了糖的甜度。
  她忍不住冷笑出聲,他聽見了,鬆開她,把她拉開些距離深沉看她。
  “唐淩濤,我們談談。”想明白了,她當然不結巴了。
  “嗯。”他被她的態度挑起些惱意。
  他已經把他根本不想說,不願意說甚至不能說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現在全身脆弱的都發了疼,她卻還能這樣冷然笑著?
  她又敢在他麵前冷笑了?不怕了?
  “綁我在身邊,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她認真地問,盡量顯得誠懇一點,她這回是真的想解決他倆之間的問題的。
  他的臉色一僵,臉色冷漠起來。
  “唐淩濤,我和你……不合適。
  合適也就不會離婚了。
  你現在這麽成功,即使沒有我,地位也不會受到任何威脅。”她覺得自己說的句句在理。
  他抿緊嘴,臉色發青。
  “唐淩濤……我……”事到如今,她也顧不得什麽了,隻求把話說清楚,“我喜歡過你。”她一陣懊惱。
  他的眼倏的一閃,盯著她看,臉色緩和了一些。
  “我也想過和你複婚,”她皺眉,“可事實擺在那兒,我們倆過不到一塊兒。
  不光因為那倆妓女……”她一頓,“那倆女人。”他的臉色一凜,她不由自主改口,看吧,還是那德行,那兩個女人說不得。
  她也一沉臉,“唐淩濤,我想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我想不明白你留著我幹嗎?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原本的那點喜歡早都磨沒了,我想你也差不多這樣了吧?唐淩濤,我們好聚好散,行不行?”
  “不行。”
  她一噎,“你說,到底為什麽不行?”她簡直要哀號了。
  他冷冷一笑,“因為我還沒玩夠你。”
  她一愣,徹底呆住了。
  “戴辰辰,從今往後,你不要再問我為什麽,我對你再也沒什麽可解釋的了。”他笑,眼睛異常發亮,“從今往後……你就給我老實點,我是什麽人,你早看明白了吧?我也不想裝了。
  你不總說我是流氓嗎,對,我就是流氓!”
  她呆呆地看著他,竟然聽見自己的牙互相撞擊的輕響。
  是啊,她怎麽又忘了!她怎麽又試圖和他講道理?
  真傻呀!眼淚要往上湧,被她死死壓住。
  她為什麽非要今天和他講道理?在看了他真實的嘴臉以後,她還和他說這些幹嗎?隻能讓他說出那麽一句讓她痛徹肺腑的話!
  
  第36章
  辰辰泡在浴缸裏,傻傻地拿著毛巾。
  唐淩濤也泡在她的身邊,在她的頭發上倒了很多洗發水,揉的時候手有點重,摁得她的頭皮一陣陣發緊。
  出了很多泡沫,沿著臉頰淌下來,有一溜順著水逼近她的眼睛,她卻動都不動。
  他冷冷瞟了她一眼,扯過她手裏的毛巾,擦去她額頭的水和泡沫,她竟然連眼珠都沒動一下。
  他的嘴角殘酷地一挑,扯過旁邊的蓮蓬頭,打開水就往她頭上澆。
  剛出來的是涼水,她被激的跳了跳,小臉扭了扭,眼淚刷的流出來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說一句話。
  他的心微微一軟,假意整理她的長發,手擋在她的頭頂,水是有些涼,他拿開蓮蓬頭,調熱了些,先澆在自己手上試了試,才把她頭發上的泡沫都衝幹淨了。
  他拿起剛才扔在浴缸邊的毛巾為她擦臉,她還是一副死人模樣,他惡意地用力搓了搓,粉嫩的小臉蛋上出現了一片紅印,她又閉緊嘴唇了,就是怎麽也不肯對他說一個字,哪怕恨恨的瞪他一眼。
  他放回了蓮蓬頭,倒了很多浴液在手心,抹在她光滑柔嫩的皮膚上,他嗤笑了幾聲,很快在她胸部露出水麵的那一塊揉出很多泡沫,她擰開頭,沒表情。
  浴液見水就稀釋了,他從水裏站起身,也把她猛地提出水麵,辰辰的臉色瞬間蒼白,僵僵地站在水裏。
  他又倒了很多沐浴露,邪惡的微笑著,在她身上輕輕的揉。
  辰辰覺得呼吸有些難以控製的加快,腿也發了麻。
  她握緊拳頭,拚命忍住他帶來的各種刺激。
  她了解他,如果她反抗,她反應,他就玩她玩的更高興了,這就是他流氓的劣根性!
  他的手一路向下,帶著香氣四溢的泡沫探進她兩腿之間,辰辰下意識地繃緊大腿卻被他用力一擋,她的身子又僵硬了。
  他洗的很認真,壞心的或輕或重的撩撥著,辰辰不得不咬緊嘴唇,不能讓他得逞,死都不發出聲音。
  他看出她的意圖,一笑,又把她按回水裏。
  他也坐下身,水擋住了些許視線,讓辰辰微微鬆了口氣,他突然抬起她的一條腿架在浴缸邊上,她嚇了一大跳,後背重重撞在浴缸內壁,胳膊不得不使勁撐住浴缸底才不至於摔進水裏。
  他前傾身體,辰辰覺得下體一緊,他已經刺進來了。
  有些漲,又些疼,辰辰哆嗦著嘴唇閉上眼,隨便他吧,她還有什麽辦法?打他,罵他,逃離他……都無力的好笑。
  他動起來,水響成淫靡的一片,辰辰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身體一次比一次頂的深,被他抬高的腿快要抽筋了,她咬緊牙,不出聲,不反應,看他對一個死人一樣的女人能感興趣多久!他輕聲哼了哼,深撞一下,她覺得下體一陣灼熱,混蛋!又射在她身體裏!
  “怎麽?不盡興?”他還裹在她體內,聲音卻那麽冷漠。
  他把她抱出浴缸,外麵臥室的空調讓她的身體冷的直發抖,他把她甩到床上,人壓上來。
  又灼硬的欲望頂著她向外流溢汁液的緊小入口,她的身體抖著,雙腿抖著,抓著床單的手還抖著,但她就是不看他,不出聲,不回應。
  冷抵抗是吧?他冷笑。
  碩大頂端杵進去,又退出來,再杵進去……她花道裏的汁液被他反複戳擠向外流的更多了,她的身體也抖得更厲害了。
  他聽見她死壓在胸腔裏的低吟,嘴角挑了挑,控製身體,控製本能,她根本做不到。
  再把粗壯的頂端堪堪埋進她的身體,他撐開她入口的最緊窒處,卻惡劣的不肯再深入,她喘成一片,嘴唇咬的就要流出血來了。
  他的手摁住她敏感的花珠,揉捏,按壓,欲望的前端磨梭著她花口周圍,果然幾下就把她送上高潮,她渾身繃緊,再也咬不住嘴唇,咿咿呀呀的哭叫起來,香汁被他進出間擠出來,浸濕了身下的床單。
  “舒服了吧?嗯?”他喘息著低笑,看著她潮紅的小臉,他不舒服,他要漲裂了,但他忍耐,他要她迷戀,哪怕隻是身體……
  他深呼吸一下,深撞她一下再次退到淺口,慢動,手加重揉搓她已經濕成一片的花門,她又哭叫了,身體都泛起紅,他耐心的輕搖著身體迎合她的反應,終於感覺到她花道的強烈收縮,他用力一挺,把她已經收緊抽搐的花道猛地撐大,她一聲綿長的哭喊,身體抖成迷人的水紋……被她夾得受不了,他也渾身曼妙的一鬆,噴瀉在她身體最深處。
  “辰辰……好不好?我好不好……”他喘息著伏在她身上,不願從她身體裏抽離。
  她的神智已經昏沉了,眼睛眯著,睫毛動情的呼扇,“好……”她喘息著囈語。
  他的心一輕,泛起酸澀的微甜。
  “肯付錢,鴨做的比這更好……”她迷亂中不願服輸,她恨啊,他的身體還是能蠱惑她的欲望,那又怎麽樣?除了身體的高潮,什麽都代表不了!她恨哪,她不甘心!她的決心算什麽?她的身體也太不爭氣了!
  他渾身一僵,她說什麽?她知不知道她說了什麽?!怒火一下子竄到頭頂,心裏卻那麽冰涼。
  她的頭好重,身體都發了酥。
  原本熨帖著她皮膚的光裸身體一抬,她失去他體溫的慰藉驟然感到冷。
  他捏著她的小腿,好疼,腦子也清楚起來,他又要幹嗎?!她感到害怕。
  他把她的腿架在胳膊上,刺進她身體的不是欲望,是憤怒。
  她的表情痛苦起來,小臉上不再是動情的紅暈,襲上了恐懼的慘白。
  “我還不如鴨。”他狠命抽動,冷笑的接近猙獰,“我不收費!”他笑的嘴裏泛起陣陣苦。
  她被他撞的身體一震一震,終於害怕的哭起來。
  
  第37章
  辰辰翻了個身,腰間一陣扯痛,像是抽筋,整個上半身都是僵硬的,她疼的半天沒敢再動,人也清醒過來。
  那陣酸痛過去,她虛軟的半撐起身,身體一直立就感覺下體一陣潮湧,昨天積存在體內的液體流溢出來,她皺眉,被粘膩的感覺弄的有些惡心。
  她冷冷瞥了眼睡在另一側的唐淩濤,這個畜生,昨天整整折騰她一宿!她的心一動,他一定筋疲力盡了吧?她仔細的看著他,的確一副沉睡的樣子。
  不敢太大意,她緩緩蹭下床,假裝平靜的在櫃子裏翻睡衣,拿了一套外衣,扶著牆往浴室裏走。
  身體酸疼的厲害,渾身沒一點力氣,如果他醒著她逃走的可能就是0。
  她摸進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汙穢衝洗幹淨,開著水龍頭,她推開門偷偷往外望,他還是安安穩穩的睡在床上。
  好機會!她迅速套上外衣,開門就跑。
  樓梯拐角的牆上,還掛著她和唐淩濤巨幅的結婚照,她愣了一下,垂下眼,飛快下樓。
  這裏離爸爸家不遠,跑出大門她就有戲了。
  抗拒再徒勞,她也要試一試,她受不了這樣的對待,她受不了這樣陌生的他!
  樓上還是一片寂靜,他沒被驚動,她的心鬆了鬆,幾乎是跌撞地撲向大門,拉開那扇沉重的門時,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外麵的陽光很明媚,迎麵撲來的風還帶著花香味……她的腳剛踏出門口,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好象憑空閃出來的,其中一個胳膊一攔,辰辰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推回門裏,然後陽光就被截斷在外麵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她不得不站在禁閉的門後想了一會兒。
  唐淩濤……的確是再也不想裝了,那都是他的手下!自從和她結婚,他一直掩飾的很好,讓她總覺得他幹什麽事都是一個人,她也知道事實不是那樣,但他從不讓她看見。
  就好象綁架那回,她明知道他不可能是單槍匹馬的把她救出來,可她看見的,隻是他。
  現在……他已經不屑把這些人藏在陰暗處了……
  “打算去哪兒?”
  她沉重緩慢地轉身,看見一臉悠閑的唐淩濤從樓上不急不徐的走下來,邊走還邊係襯衫的扣子。
  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也消失了,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大理石地麵上,冰冷刺骨的寒意快速蔓延了她全身。
  他走過來,抱起她放在沙發上,“涼。”
  她的心一擰,真虛偽!他傷害她後表現的關愛太虛偽!虛偽的讓她簡直憤怒!她握緊拳,一句話也不想對他說,一個字也不想!
  他看了她一會兒,“走,我帶你出門。”
  她垂著眼不理他,她不想出門!她累,也沒心思!
  顯然,這回他並沒看明白她的態度,或者根本無視她的態度。
  盥洗穿戴完畢,他拉起一直僵坐在沙發裏的她出了大門。
  門口的保鏢都不見了,隻剩一個酷酷的等在車邊。
  辰辰被他摟在懷裏拖行著,那些男人也藏的太好了吧?這房子的院子就那麽點大,他們藏哪兒了?她偷偷用眼角四下瞄,毫無破綻。
  黑西服訓練有素的拉開車門,她就被他塞了進去,屁股落了凳她就雙肩一垮,沒有往裏挪的意思。
  唐淩濤歪下頭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挑,手往她腋下一插,不嫌當著外人尷尬地壓住她的胸部,往裏一推。
  辰辰又羞又氣,隻好往裏挪了一挪,他修長的身體就擠上來,坐在她身邊緊緊摟住她。
  “去附近的大超市。”他吩咐坐上駕駛座的黑西服。
  去超市?!
  辰辰很意外,他從來沒有專程陪她去過超市,有時候她鬧著要他陪,他就領她去自家百貨的超市,她買東西,他巡視。
  隻是被一大群工作人員跟著,她從沒買盡興過,幾次下來她也夠了,再不要他陪。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他用司機。
  他……摟得她很緊,突然她想明白了,他是怕她跳車逃跑吧?那可真是多慮了!除非是他推她下車,不然她才不會冒著殘廢一輩子的危險做這樣的傻事,她……又一陣懊惱,她也沒跳車逃生的勇氣。
  不是休息日,又才剛開門,超市裏的人不是很多。
  辰辰抿著嘴,無精打采地被唐淩濤圈在他和購物車之間走的拖拖拉拉,她一慢,他就踩她的腳跟。
  他好象很有目標,進了超市就直奔零食櫃,辰辰死死管住自己的表情不流露出驚訝,唐淩濤要吃零食?或者,他要給她買零食?都是她無法想象的事!他可能送她衣服,手機,甚至一台車,卻從來沒給她買過一袋零食!
  唐淩濤皺起眉有些煩躁……居然有這麽多種!
  他……從沒給她買過零食,她也從沒向他要過,可能因為太過輕微,他和她都不屑提起。
  可是,柯以勳買給她,她竟然指使柯以勳買給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生幾包破爛零食的氣,可他就是無法釋懷!就是想起來就一肚子火氣!
  他胡亂抓了幾包薯片扔進車裏,她又一臉小可憐的委屈樣了,不自覺的撅起小嘴巴。
  他故意繃著臉,心情卻莫名其妙的好起來,他不想傷害她,真的不想。
  他這都買的什麽?!看吧,他根本不知道她愛吃什麽!拿的全是她最不愛吃的蔥香味!他的手機響起來,他不怎麽耐煩地接起來,她趁他不注意,泄憤地扔回幾袋。
  變態!昨天簡直就是強奸她,今天買幾袋她根本不愛吃的薯片就當是贖罪了?她得多不開眼才能被幾包薯片哄好?!還是蔥香味的!
  她聽見他說要休假幾天,頓時渾身冰涼!這個畜生不是要折騰死她吧!
  “嗯?!”發現車裏的物品少了,他沉著臉瞪她,她又嚇得一身雞皮疙瘩,不是她沒威武不能屈的好品質,實在是他這副嘴臉太嚇人,尤其是出現了這副嘴臉以後附帶的後果……在她沒辦法擺脫他之前,至少不能吃盡眼前虧,受盡皮肉苦吧!
  委屈的咽了口吐沫,她怯怯地拿了包番茄味的扔進車裏。
  這一刻真是對自己很泄氣,骨頭怎麽就這麽軟!他還能怎麽樣?他不可能殺了她吧?可她……真的怕了他了。
  唐淩濤差點忍不住要笑,“自己拿!”他冷聲說。
  如果她能安分老實的呆在他身邊,嚇住她也好!他想笑,卻突然一陣無奈。
  戴辰辰冷著眼看正往收銀台上拿東西,準備結帳的唐淩濤,他邊往上拿還邊仔細看,好象在記零食的名字。
  這人就是間歇性的變態,估計昨天是爽透了,今天氣消了大半,又有人模樣了!
  
  第38章
  辰辰躺在床上瞪著眼看天花板上的銀河裝飾燈,當初什麽眼光,搞這麽幼稚的東西放在臥室裏,尤其左上角的那個月球,太寫實了,看著像個麻臉的骷髏頭,有點恐怖。
  當初她執意要裝的時候唐淩濤也不說句實在話,也是,指望他什麽?他對臥室的要求就是有張床,有個女人就好了。
  已經晚上9點多了,睡在人造銀河下非但沒有空曠的遼闊感,反而一陣陣發堵,滿眼的小光點看著直犯惡心。
  他倒是睡的又香又甜的,她都不敢確定他是不是真睡,他這個本領太奇特了,上一秒好像沉沉入睡,下一秒就醒的清清楚楚。
  估計昨天身體是被掏空了,今天晚上還是很安分的。
  冷著臉逼她吃了飯就上床睡覺了,連碰都不碰她。
  她睡不著,卻動都不敢動,怕驚醒他,又挑起他惡心的性趣。
  “睡不著?”
  她瞥了下眼,不理他。
  果然是裝的,說話的口氣清楚的根本不像剛剛醒過來的人,這表演天分真是無與倫比了。
  “睡不著就幹點別的。”他嘿嘿笑。
  她皺著眉暗暗詛咒他,身體一僵,控製不住的向遠離他的床邊閃了閃。
  他的胳膊伸過來,壓在她身上,怎麽這麽重?辰辰撇嘴,這人看著精瘦的,卻很壓秤,光一個胳膊就讓她呼吸都不順暢了。
  不用出胳膊,現在她光是看見他都喘不勻乎氣兒!
  “領你去吃披薩?”他記得沒離婚前有一次她晚上突然鬧著要去,他嫌煩,兩人吵了一架,她還哭了。
  辰辰置若罔聞,又發糖啦?看來昨天的獸性是發泄光了。
  “去不去?去就快點兒,不然就關門了。”
  “不去。”她克製著自己的口氣。
  “那好,”他笑,“這時間就用來再做兩次,你看。”他抓住她的小手不容她反抗地往胯下一按,果然是硬的。
  他的手一鬆,她就象觸了電一樣猛往回收手,還忍不住在床單上擦了兩下。
  人一翻,已經壓上來了。
  “還是去吧。”她飛快地說,被他壓的語調都悶悶的。
  “啊?那好吧。”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遺憾似的。
  辰辰一邊下床穿衣服,一邊在心裏罵他一百遍,淫魔,臭流氓!這話以前敢罵,現在也隻能在心裏想一想了。
  被他摟著出了門,院子裏靜悄悄的,辰辰借著路燈四下看,那些保鏢還藏著,還是下班了?
  “找什麽?”他又繃臉,忍住笑。
  她偷偷翻了下眼,不說話,乖乖走路。
  “他們都走了,好機會。”他終於笑出來,很像真誠的鼓勵。
  “唐淩濤,放我走好不好?”看他心情不錯,她抓住機會,簡直是哀求。
  “不好。”
  她哼了一聲,她就不信他能看她一輩子!他不上班?他不應酬?現在她是不敢太放肆,等他心情持續變好,不至於一巴掌拍死她的時候,她大可以展開各種嚐試,哪怕有機會打個電話給爸爸也行啊。
  “戴辰辰,你知道職業保鏢除了保護雇主外最擅長的是什麽?”他把她塞進車裏,發動了車子卻沒馬上開動,像聊天似的輕鬆問她。
  辰辰搖了搖頭,他的隨和降低了她的緊張。
  “看管人質。”他笑,她那滴裏骨碌亂轉的眼睛裏閃的是什麽主意他都不用正眼去看就能知道。
  她差點被口水嗆著,極其勉強地咽了下去。
  “除非我放你走,不然讓你爸爸相信你已經死了我都能輕鬆辦到。”他起動車子,愉快地開著。
  她爸爸?辰辰氣急敗壞,就是戴明力這個好爸爸引狼入室,招惹上這麽個東西!
  “不用太絕望,這兩天你裝的不錯,繼續這麽下去,我很快就會厭倦你的。”他笑,口氣揶揄。
  “真的?”她脫口傻傻地問,問了也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超級白癡,他的話能信嗎!
  他猛地踩了一腳製動,臉色頓時沉下去,她沒防備,一頭撞上風擋玻璃,疼的捂著腦袋直哎喲。
  “你幹嗎!”她氣壞了,前麵根本沒有一輛車!
  “報複。”他直白的說。
  “報複?你有什麽可報複的?”她真是忍無可忍了,暫時的憤怒超過了理智和對他的恐懼。
  “我殺了你全家?我摔死你孩子?”
  這回換他不說話,沉著臉繼續開車。
  “戴辰辰。”他忍了一會兒,終於哼了一聲,“和我生活真的很困難嗎?”
  她一愣,他的語氣聽起來很認真,或許……
  “唐淩濤,你先回答我好嗎,你為什麽非要和我生活?”問完又一陣懊惱,因為他早就回答過了,沒玩夠她!
  他頓了兩秒,“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她的心暫時落了地,還好不是那句惡心至極的話。
  但——這能算理由嗎?他想?她還不想呢!他尊重過嗎?
  “為什麽?”她真是要瘋了,和她生活他不也總氣得暴跳如雷嗎?
  他皺起眉,輕哼了一聲,“就算因為你長得很漂亮吧。”
  啊?這是他第一次說她長得漂亮呀!她差點笑容滿麵,想想不對,這麽敷衍的口氣,他一定又是在逗她,一旦她得意,他肯定會攻擊她自我感覺超級良好,每天早起沒認真照鏡子。
  不過……看起來今天他還是想好好說話的,能聽明白點兒人話,而且時不時還說兩句人話。
  把握機會。
  “其實,我也想和你好好相處。”她極其認真的說。
  他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讓她覺得自己的戲稍微有點過。
  “第一步先放我自由吧,什麽都應該在自由和平的基礎上。”
  他嗤笑一聲,“那咱們就從第二步開始。”
  她一噎,得了,這輩子試圖和他講道理這一出就徹底打住。
  或許抱住他親兩口說:親愛的,放我自由。
  效果都會比這好的多。
  但問題是她真這麽幹,他肯定是順水推舟占足便宜,她更失敗!
  
  第39章
  辰辰垂著眼,一臉麻木地往嘴巴裏塞披薩,根本吃不出什麽味道。
  吃東西要兩個人都很感興趣,說說笑笑才能覺得美味吧?唐淩濤就那麽杵在對麵,隻喝點飲料,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她看了就煩心,他不愛吃就不要陪她來呀!自從上回為這事吵架,她就發誓再不讓他陪她去任何地方,這副毫無參與感的嘴臉真是夠敗興!
  她早就一肚子火,想掀翻桌子一走了之了,但實在也沒勇氣冒著被他在大庭廣眾下修理一頓的危險和他當場翻臉。
  唐淩濤喝著冷飲,看了她一會兒又看窗外濃密夜色裏的車流。
  辰辰一口氣喝掉半杯飲料,才感覺痛快了點兒,唐淩濤的手機響起來,他低頭看了看,皺起眉,握在手裏並沒馬上接起來。
  辰辰拿著杯子瞟著他, 冷笑。
  有進步,沒有馬上接起來,女人都是有直覺的,這個電話讓他的表情微微異樣,不用說,不是寧紅就是露露。
  他輕輕吐了口氣,轉回眼看見她正咬著吸管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他瞪了她一眼,一陣窩囊。
  電話還在響,他哼了一聲接起來,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猶豫!
  他還是接起來了,辰辰覺得自己呼吸變得有點粗,為這倆女人的事她和他都鬧成這樣,簡直就成了雷區,擦上一點火星就炸。
  她已經炸了,這兩個女人一直就在挑釁她忍耐的極限!就算她不打算和唐淩濤過了,也想狠狠報複一下這兩個冤鬼一樣的死女人。
  唐淩濤掛了電話,看著她,並沒馬上說話。
  辰辰笑起來,表情誇張地學著那天他的口氣說:“我保證,誰也不能把我從戴辰辰身邊叫走,除非戴辰辰讓我走。”
  唐淩濤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沒反駁。
  “服務員,”辰辰挑著嘴角笑,“我再要一個披薩。”服務員含笑走過來照例解說再要披薩需等二十分鍾。
  辰辰笑,“不急,我有的是時間等。”真的,太火了,太怨了,她不怕他了,有本事他就打死她,為了那兩個妓女打死她!
  唐淩濤冷著臉別開眼,終於還是沒說一句話。
  幹巴巴地等待,時間變的很長,二十分鍾終究還是過去了。
  熱騰騰的披薩端上來,辰辰一臉死強到底的冷笑,“我再要一份。”
  唐淩濤的眼神終於冰冷地刺向她,他不這麽看她還好,這麽一眼看過來,她更恨!
  他站起來,神態和眼神帶出的惱意讓很有眼色的服務員迅速閃到一邊,他甩下錢,拖住她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辰辰一直冷笑,好啊,她倒要看看博愛的唐淩濤要怎麽辦。
  留她在身邊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她是怕死,怕他打她,她更怕被兩個妓女騎在脖子上拉屎!這麽活著還不如去死!好啊,就像他說的,他打死她自己也跑不了,她死都要他墊背,好歹都解脫了!
  拉她到馬路邊的路燈下,夜已深了,行人不是很多。
  他扯著她的胳膊,壓了壓脾氣。
  “辰辰,寧紅自殺了。”
  自殺?辰辰一愣。
  隨即她故意冷血地笑了笑,“那她死了沒?”
  唐淩濤的眼神又一寒,死死地看著她,嘴唇緊緊抿著。
  “沒死,對不對?死了就不用這時候打電話給你了,可以安安穩穩地等到天亮再去火葬場了。”她瞟著他笑,“我都習慣了,每次都有大事件,都非你不可!她自殺,哦,還沒死成,叫你去幹嗎?當主治大夫?你到底是她什麽人?親爹?”
  “戴辰辰!”
  “喲?生氣啦?對不起,我錯了,你不是她親爹,歲數不夠。”她笑,好像自己說的多好笑似的。
  “你問我和你生活困難不,我明確告訴你,困難!耍流氓,沒人性這都其次,關鍵是忍耐你就夠不錯了,還得忍你當流氓時招惹下的風流債!”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她迅速堵回去。
  “對,對,甘苦與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覺得痛快,壓在心裏這麽久的話源源不絕的冒出來,“屁!唐淩濤,你這不是在騙我,你是在騙你自己!你一路偷雞摸狗的混過來,和你同甘共苦的人多了,你為什麽偏偏把她倆當親人?你其實心裏也明白,那倆妓女喜歡的是你,可你呢,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唐總了,要娶也得娶我這樣又傻又有有錢老爸的女人,哦,對了,還得沒當過妓女!不然堂堂集團總經理娶個妓女人家不笑死才怪。
  感覺抱歉了,人家的青春被你玩了,哎,是免費玩的,還是收費玩的?和你上床她們打不打折啊?”
  “戴辰辰……”他冷冷地又叫了遍她的名字。
  “你錢給足了,她們不缺錢了又開始想你的人了,左一遍找你,右一遍勾你,你給不起人,覺得挺抱歉,去慰安慰安,各取所需。
  唐淩濤,她們有病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上床提心吊膽的要死,我怕你傳染給我愛滋!”
  他的手舉起來,她看著他的手,“打!你打死我!打死我呀,我就解脫了!你到底為什麽纏著我?能從我這兒拿走的你都拿走了,金錢、地位、身體,你還能從我這兒拿走什麽呢?是不是我去當了妓女,你就能放過我了,當我是‘親人’了?”
  “你!”那手晃了晃,始終還是沒落下來。
  “你就算當了妓女,我也不放過你!走!”他推搡著她,讓她上車。
  ,“除非你死!跟我去醫院,我不會從你身邊離開的,我下油鍋都帶上你!”
  “你不離開?你說過,除非我叫你離開,好,你離開,你滾!”她尖叫。
  “這話從今天開始,作廢!”他鎖住車門,飛快的開動車子。
  
  第40章
  醫院的走廊裏站了很多人。
  辰辰很主動地跟著唐淩濤的腳步,沒再拖拖拉拉……他握著她的手。
  這種感受很奇特,尤其是在她怒不可遏的狀態下。
  他的手很大,很暖,很有力氣,就那麽緊緊的攥著她,或許是她瘋了,在他那麽傷害她,刺激她以後,她覺得這緊緊的,卻怕捏疼她的大手傳遞的竟是他的保證。
  保證?保證什麽?
  她不想去想,再說,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的掙紮……恐怕最後難堪的還是她自己。
  他帶她去見那兩個女人,那兩個不肯放過她的女人,這是第一次她和唐淩濤一起出現在她們麵前,而不是她們和唐淩濤出現在她麵前,她不該愁眉苦臉,她要笑,而且要笑的很甜!
  走廊裏的人看見唐淩濤都站直了身子,讓開路,恭敬地叫“濤哥”。
  辰辰的眼裝作不經意地掃過他們,有男有女,男的不用說,有些凶橫,露出的胳膊上還有刺青。
  他們和唐淩濤身邊的人有著明顯的差別,顯得很低檔,不專業,應該是寧紅或者露露的人。
  女的就不用說了,穿戴正常的小姑娘是寧紅店裏的小服務員,在露露手下的那幾個猛女映襯下,顯得故作清純,沒一個好貨!
  他們看見她都有些尷尬,互相看著,似乎拿不定主意。
  一個冒失的小夥子叫完“濤哥”後,順口叫她“嫂子”。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裝作沒聽見,那小夥子就被身邊的大哥拍了下腦袋,一臉委屈。
  門被最前麵那個一身嗆鼻子香水味的女孩替他們推開了,房間裏的人也不少,看起來比外頭這幾個上台麵多了。
  辰辰冷著眼一哼,醫院最豪華的房間,寧紅倒是裝模作樣的當起有錢人來了!她的錢是唐淩濤給的,唐淩濤的錢是爸爸給的!一陣暴怒。
  房間裏的人也紛紛向唐淩濤問好,看見他身後的她都麵色古怪的點點頭,沒稱呼。
  辰辰看見這裏麵有穿西裝的人,精幹勁就不同於其他的烏合之眾,顯然是唐淩濤的手下。
  露露坐在最靠近病床的真皮轉椅上,瞟了眼辰辰,又深深看了眼唐淩濤,收回了眼光,隻看著臉色蒼白,神情委頓的寧紅,緊緊握著她的手。
  辰辰歪著頭,冷笑,演啊,怎麽不演了?不是該一頭撞進唐淩濤的懷裏哭成淚人兒麽!看看這一屋子的人,這兩個妓女倒成了大姐級的人物了,看來趁年輕找個好男人靠上,對妓女來說猶為重要!
  “扶我起來。”寧紅虛弱的說。
  早有眼明手快的人按鈕把病床半升起來,還不怕讓人笑話奴才相地替寧紅拉拉被子,墊墊枕頭。
  辰辰覺得火都要從頭皮裏竄出去,燎毀頭發!她生病三天,倒在家裏沒人理沒人問,想喝口水都是自己下床去倒!拜托,她才是大小姐,她才是有錢人家的公主,都沒這派頭!這算什麽病?她月經流出來的血不比這多多了?至於這麽裝嗎?過不過了點兒啊?!
  “濤子。”她低低喊了他一聲。
  “好點了麽?”唐淩濤坐到床邊的椅子裏,拉住她虛軟伸過來的手。
  辰辰看不見他的表情,光那關切的腔調已經讓她受不了了,他什麽時候這麽問過她?
  “姐是不是很傻?”寧紅看著唐淩濤,表情平靜,眼淚卻刷的流出來,從臉的兩側劃落下去。
  “傻。”唐淩濤低笑一聲,卻那麽動情。
  “嗯,死過一回,我也覺得傻了。”寧紅的眼睛看著前方牆上的裝飾畫,“我怎麽能因為一個混蛋男人,丟下你,丟下露露呢。”
  一句話說的露露熱淚盈眶,擦著她的眼淚,“是啊,我都生氣了!你走了,我怎麽辦?我就沒姐姐了!沒親人了!”
  辰辰沉默地看著,其實這一幕很感人,換成是誰都會心一軟,眼一酸。
  可換成這三個人,當著她的麵這麽賣力演出,她還是無動於衷。
  她沒姐姐了,沒親人了,她也不是一出娘胎就認識寧紅,不也混的好好的麽!誰缺了誰過不了?
  “濤子,”那雙精於世故的眼又看著唐淩濤了,“姐謝謝你,你把那男人給我抓回來,讓他說出了心裏話,姐就徹底明白了,也死心了。”一隻手打著吊瓶,受傷裹著手腕的手還摸寵物狗似的摸唐淩濤的頭發。
  “姐以後再不傻了,我隻對你和露露好,我隻要你們兩個。”
  辰辰實在忍不住冷笑一下,她要露露她沒意見,一丘之貉,有共同語言,老了,沒生意了,可以一起聊聊過去那些男人讓她們難以忘懷。
  她要唐淩濤?聽口氣,她要他還是對他好?她要的他離婚散夥,要的他疲於奔命。
  也是,她必須要他,看看,這享受,這派頭,還不都是他給的!沒他怎麽行啊?
  露露的眼神刀一樣刺過來,這回她可不怕了!以前她是希望唐淩濤能替她站出來,想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現在她可不需要了!連唐淩濤她都不要了!
  “看我幹什麽?”她笑笑的回看著露露,直直的,強強的。
  露露皺眉,垂下眼哼了幾聲,調整了一下表情,“姐,躺一會兒吧。
  渴不渴?”
  唐淩濤也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這回倒不是惡狠狠的一瞪,皺著眉,好象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你也看我幹什麽?”她心一橫,帶她來他還指望她殷切問候嗎?他是想讓她看看,現在是和她們倆關係正常了,能當著這麽多人麵不改色的拉著手,你看我,我看你了!她看見了,看見這兩個女人口口聲聲惦記他,死都不放心他,要他。
  這麽對他好,怎麽就不想想,她們現在就是他手上怎麽也洗不掉的兩塊屎!
  他伸手和上流人士握手時大家都看見了,惡心,也忍著。
  她倆真的對他好,拿了他的錢就老實滾遠點,別總讓別人看見她倆就想起唐淩濤的過去!真的對他好,怎麽會讓他因為她們而離婚?!
  哄男人,她們無敵了!
  “你讓她跟來幹什麽。”露露小聲地對唐淩濤說,口氣有些埋怨。
  “喂,露露姐。”辰辰笑起來,真是夠能高看自己的了,她跟來?跟來看兩妓女和前夫的動情演出?沒必要吧,隨便哪部電視劇的女主角看著都比她倆上檔次。
  “你別搞錯了,不是我要跟來,是唐淩濤非要帶我來。
  我根本不想來,來幹什麽?不是活得好好的,和平常一個樣嗎?有什麽新鮮可看嗎?”
  “辰辰!”唐淩濤站起來,拉著她往外推。
  辰辰一把甩開他,力氣之大連自己都一振奮。
  現在想讓她走,晚了!
  “你們唐淩濤說了,他去哪兒都非要帶上我,我不樂意,他還不答應。”她笑,寧紅皺著眉把臉轉向露露一邊,不看她,顯得又點煩躁。
  露露也站起身,眼睛又如刀似箭地剜她肉了。
  “要麽,以後你們就商量好,別總動不動的就叫他來,他一來,我就得跟著,總是三更半夜,我折騰不起,跟來了,你們也不方便,當著我的麵這麽拉拉扯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多惡心啊!”
  屋裏的人都吸了口冷氣,瞪她。
  都怪她是吧?不要緊,她豁出去了!
  “出去!”唐淩濤的臉沉得嚇人。
  “出去?行!我出去了你千萬別追!一輩子都別追!”她還笑,眼睛轉過來看露露,“我和他都已經離婚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他現在又是黃金單身漢了,會不會在你們兩個婊子裏挑一個!我看著!我看著!”
  她轉身開門要走,露露衝過來,辰辰一哼,又轉回身來看她,“怎麽?要打我?”
  露露咬牙切齒,被穿西服的那個人攔住了,不停掙紮著要繼續衝過來。
  “你打!你打!打一下我就報警!黑社會,妓女了不起嗎?這個社會還是講法製的,還是正經人多!打!”她故意上前一步更靠近露露。
  “打!”
  露露一巴掌劈下來,看來是連吃奶的勁都使上了。
  辰辰死死克製要躲開的衝動,既然板都叫了,這時候閃多孬啊。
  手,就停在她臉不到5厘米的地方,露露的胳膊被唐淩濤抓住了。
  “出去!”唐淩濤狠狠地說,幾乎都有點厭惡。
  “行!還是那句話!我出去了,你就別再找我!臭流氓!你一輩子就和這些妓女混著吧!”甩下狠話,她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你護著她!她說了這麽混帳的話,你他媽的還護著她!”露露不可置信地質問已經鬆開她胳膊的唐淩濤。
  “濤子!你這個上門女婿當的真他媽窩囊!”她繼續刻薄。
  “你還需要靠他們戴家嗎?你還這麽一副孬種樣子幹什麽?”
  唐淩濤看了她一眼,冷笑,“你覺得,我用靠他們戴家嗎?”
  “是啊!”露露瞪著眼,想不通的喝問,“你要錢,要地位,不必非留在戴家!還落個倒插門的惡名!現在是戴家靠你!”
  唐淩濤挑了挑嘴角。
  “你到底圖什麽?不是真愛上那個混蛋女人了吧?”
  他抬眼,冷靜地看她,斬釘截鐵地說:“對!”
  
  第41章
  快步跑下醫院樓梯,辰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竟然忘記搭電梯更快,衝出病房看見樓梯就瘋跑下去。
  痛快了,徹底痛快了!然後呢……
  喘的太厲害,她扶著樓梯扶手休息,很不情願地回頭看了看,唐淩濤沒有追出來。
  心裏又一陣新的翻江倒海,好,這麽說她真的自由了。
  再回頭想跑,差點撞上突然冒出來的兩個黑西服,“戴小姐留步。”
  是唐淩濤的影子保鏢?辰辰冷笑,怪不得他四平八穩地還留在病房裏敘舊,他是拿準她跑不掉!他們應該是躲在外麵的大露台上吧,這個醫院他們還真是摸得夠清楚,埋伏的夠妥當!
  “誰是小姐?!”她尖聲說,瞪那說話的黑西服,“樓上的那一屋子才是小姐!!”
  黑西服沒說話,表情不變,都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說的話。
  拉過耳機電線上的微型麥克低聲說了幾句。
  過了不到1分鍾,樓梯間連通外麵的門被推開了,唐淩濤走了進來。
  “辰辰。”
  她慢慢地轉頭看他,毫不意外。
  唐淩濤走過來,拖住她,推開去露台的玻璃門,拉她一起走進去,兩個黑西服識趣地留在樓梯通道上,還關上了門。
  他鬆開了她,掏出煙來抽,他的表情是她從沒看見過的,有些冷漠,讓她感覺陌生的——是傷心。
  他傷心?她愣住了,忘記說話,直直的看著她。
  “今天這次,我以前欠你多少……都還上了。”他吐了口煙,在白霧繚繞中看著她,口氣沉重。
  她鼻子一酸,欠她?看來他心裏都明白。
  “辰辰,跟我回家。”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放軟了口氣,幾乎有些隱忍。
  “不!”她尖聲笑,“你沒看出來?今天我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就是真的不想再和你一起了!你殺了我也好,宰了我也好,我是實在不能再和你一起了!真的!”她說“真的”的時候,眼淚倏地一冒,聲音岔了,聽起來像是哀求。
  唐淩濤看著她,沒有表情。
  “是因為露露和寧紅麽?”他冷笑,“你看不起她們,覺得你丈夫和她們在一起,連你也丟臉了?是,她們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那也不是她們自願的!誰不想生下來有吃有穿有好父母?”
  “那麽多沒吃沒穿沒好父母的女人都去做雞了?!”他還替她們說話!
  “因為她們苦過,所以過上了現在的日子卻還總怕是夢!”他扔下煙頭,踩滅。
  “你總覺得她們是想把我從你身邊叫走,其實她們隻是想證實一下,她們在我心裏的地位,想知道自己現在的好日子是實實在在的。
  其實她們不是叫我去做什麽,隻是知道我還在乎她們就夠了。”
  “她們在你心裏的地位?什麽地位?你老婆在你心裏什麽地位?你在乎她們,那你在不在乎你老婆?”
  “辰辰,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你還要什麽?”
  她一愣,人是她的?心是她的?為什麽她自己不知道?她甚至都感覺不到!
  “是麽?”她看著他笑,他的樣子卻突然模糊了,淚水一粒粒掉下來,很快串成線。
  “你人是我的,心是我的?我們都離婚了!你什麽都不是我的了!”
  “所以,我們要複婚。”他露出一抹笑,有點苦。
  “不!唐淩濤!不能了!”她哭著搖頭看他,“我和你複婚,你就能對她們不理不睬了嗎?”
  “辰辰!你怎麽就聽不明白!”他皺眉,不耐煩地說。
  “是你不明白!”她笑,“好,就算我不明白吧,反正,我是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經恨死你!怨死你!被你傷透了!”
  他看著她,突然冷冷一笑,“你恨,你怨?你沒傷過我麽?”
  她突然泄氣,“隨你怎麽說吧,我說不過你,我累了,很累了。”
  “那回去休息。”他的嘴殘酷地一抿,想來拉她。
  辰辰真想大笑,還說別人聽不懂話呢,最聽不懂話的人就是他!
  她飛快跑到露台邊,水泥護欄隻及腰高,她爬上去。
  唐淩濤眼一眯,站在一步外反而停住了,“別給我來這套!”
  她高高的俯視著他,“跟你回去,還不如就這麽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冷冷一哼,“這是三樓,跳下去死不了,頂多摔成個殘廢!成殘廢我也要你!”
  “好!”她也笑,縱身就跳。
  他臉色一凜,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她的身體已經倒出去,他隻堪堪抓住了她的小腿。
  辰辰倒著撞上水泥護欄的外側,胸腔裏的氣砰地湧上喉嚨,一陣腥甜。
  腿一疼,整個人又被拖回來了,昏沉的眼看見的是他無法置信的表情,他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你真跳?”
  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卻笑了,“回去繼續跟你過日子還不如跳下去!”
  他慢慢地站起身,退開幾步,默然看著她。
  她不理他,使勁呼吸,剛才確實也嚇得夠嗆。
  “不用再跳了。”他笑了,“從現在開始,你和我都自由了。”
  “這話什麽時候作廢?”她用眼角瞟著他。
  “永不作廢!”
  他果決地轉身就走,外麵的黑西服還為他打開了門,離開的夠帥。
  辰辰趴在地上,想笑,卻隻有眼淚掉出來。
  雖然,她離去的樣子很慫,沒人開門沒人跟著,無所謂,她終於自由了!
  
  第42章
  真夠狼狽的,連打出租車都沒有錢。
  辰辰打個車回爸爸家,她信不過唐淩濤那個出爾反爾成性的家夥,還是去最安全的地方吧。
  爸爸和穀姨看著她就這麽一身疲憊的回來,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甚至替她付車費都沒表現出驚訝。
  辰辰一邊放心,一邊感歎,這時候的確看得出人老了見的世麵還是多,如果他倆圍上來問東問西,她非立刻尖叫發狂。
  辰辰倒在自己的床上,連洗個澡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腦子開始自動播放這一天的經曆,她皺著眉死死停住畫麵,不想了,千萬別想!從今天開始,唐淩濤這個惡魔就可以徹底從她的人生裏消失了!等她恢複了體力,一定要找梅施她們好好喝一頓慶祝慶祝!
  真奇怪,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徹底安了心,她這一覺睡的又沉又甜,再醒過來都是下午4點多了。
  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一屋子金黃的陽光,垂下手,好開始!唐淩濤就是她生命中的毒瘤,總算切除了。
  疼一下就好,然後……就徹底痊愈!
  有人敲門,她應了聲,穀姨推門進來。
  “醒了?”
  辰辰點了點頭。
  穀姨就站在門口,想說什麽卻好象不知道怎麽開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餓了沒?下樓吃點兒,還是送上來?”
  “送上來。”辰辰下床,翻自己的櫃子,看家裏還有哪些衣服可穿。
  “辰辰,還是下樓吧,你爸爸很擔心。”
  辰辰回頭看了她一眼,既然都有打算了還問她下樓還是在房間幹什麽?
  “嗯。”她關上櫃子,披頭散發地下了樓。
  戴明力就坐在沙發裏,眉頭皺得很緊,不知道在想什麽。
  辰辰坐到他對麵,穀姨也跟下來,坐在戴明力身邊的長條沙發上,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終於還是戴明力開了口:“辰辰……”
  “我來說!”辰辰皺眉,回家雖然安全,就是太煩,一舉一動都被盯著,盤問。
  “昨天我碰見搶劫,東西都丟了,就這麽多。”她說的很快,說完了就往靠背上一倒,隨便他們信不信,她現在哪有心思哪有體力編造有說服力的謊言來配合他們的好奇心?
  戴明力張張嘴還想說什麽,被穀姨戳了一下,就閉了嘴,兩人有用眼神交流一下,似乎有了共識。
  這回是穀姨說話:“先吃飯吧。”
  辰辰都看在眼裏,隨便的嗯了一聲。
  這就是她為什麽不願意回家!她就好象一個客人一樣,主人討好她,處處迎合她,生怕她不高興。
  這樣是很好,但卻沒了家的感覺。
  穀姨是想當個好後媽,但她和爸爸的那幾個眼神交流,讓她覺得爹也成了後爹了,不知道怎麽和親生女兒好好說話了。
  飯桌上她不管不顧的往嘴裏扒拉飯,沒味道也吃。
  大大的飯桌隻坐了三個人,其中兩個還直盯盯地看著她。
  趕緊吃,吃完了,他們也盡了為人父母督促吃飯的責任,她也表示自己一切正常,能吃能喝,大家都解脫了。
  廳裏傳來些響動,田媽在飯廳口通報說:“唐先生來了。”
  辰辰一嗆,滿嘴的飯差點都噴出來。
  她咳了幾聲,不行,趕緊恢複正常。
  她緊嚼了幾下,囫圇把飯都咽進肚,抓起杯子又灌了半杯,總算舒坦了。
  唐淩濤也走進來,戴明力一如往常地招呼他一起坐下吃飯,他也一如往常地坐下了,隻是選了穀姨身邊的位置。
  辰辰用眼角瞥著所有人的反應,還好,都沒有異常。
  “濤子,這兩天在忙什麽?”穀姨給他夾了點菜。
  辰辰稍微放了點心,看爸爸和穀姨的神態口氣,完全沒意識到她的問題就是唐淩濤。
  “沒忙什麽,新城百貨的內部設計圖已經出來了。”他一邊吃著飯一邊平淡的說,看都沒看她。
  “老爺子,明天你得去辦公室,設計組明天就成立了,我們得開個會。”
  他的到來緩解了剛才一桌子沒人說話的尷尬,戴明力的神情也放鬆了很多,邊吃飯邊問:“組長是誰?”
  唐淩濤夾了塊肉,“米婭,您聽說過嗎?近幾年美佳集團的店麵都是她的設計團隊設計的,實力相當不錯。”
  戴明力哦了一聲,“我知道她,中心百貨柯家的飯店就是她設計的。
  是不錯,和其他幾家飯店一比,實力就很明顯了。
  我一走一過也覺得柯家飯店弄的很好看。”
  唐淩濤扒完了一碗飯,“他們的價錢也開的很合理。”
  “嗯。”戴明力滿意的點頭。
  辰辰盯著自己的碗,這人真是變臉專家!這會兒又是一本正經的生意人了。
  看他和爸爸說的熱鬧,她不聲不響地起身上樓。
  “辰辰吃完了?”穀姨殷勤地問了一聲。
  “嗯。”辰辰頭也不回地跑上樓,轉角的時候看見唐淩濤正一臉平靜地微笑和爸爸繼續討論,沒對她的離開有任何表示。
  那麽說……他真的放過她了?
  關上房門,她忍不住大口喘氣,剛才真怕他是來抓她回去的,或是在爸爸麵前巧言令色,讓爸爸主動把她塞給他。
  癱在床上,心情很古怪,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糾纏她,她害怕又煩躁,現在他眼裏沒了她這個人……她又失落起來。
  她用枕頭壓住腦袋,這腦子裏究竟裝了什麽,讓她這麽難控製啊?
  門又被敲響,她的心砰砰跳起來,難道他追上來了?
  “辰辰?”見半天沒回應,穀姨又叫了一遍。
  “幹——嘛??”遲早不是被她嚇死就是煩死,讓她清淨一會兒不行嗎?她還沒成後媽呢,不用怕人指責她刻薄子女!
  “吃點水果嗎?”
  救命啊!辰辰一下下捶枕頭。
  “不吃!”
  “那……喝點飲料嗎?”
  “……”
  現在算安全了嗎?再這麽下去,她還得瘋!
  
  第43章
  悶在房間裏整整兩天,辰辰很滿意充電的成果,也吃出香味了,也喝出甜味了,睡覺也不再輾轉反側了。
  靠在床頭看窗外的樹梢,或許,是那天唐淩濤的漠視激起她的鬥誌。
  他能把她那麽果斷地剔出生活,她更能!有了上次離婚的經驗,她好的更快了,看來一種痛反複發作,威力就弱了。
  有些無聊,不,是超級無聊。
  爸爸因為她回家,鄭重其事的放棄了所有活動,聲稱在家陪她。
  可是,真都聚到廳裏,又誰都說不出能超過3句話的話題。
  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呆呆坐在那兒,感情不見得增進,彼此的疏離卻越來越明顯。
  想聯係朋友了,她的手機……應該還在柯以勳那裏吧?
  試著撥通自己的號碼,響了幾聲還真的被接起來了。
  “喂?”是柯以勳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很酷。
  “哎!你不是接管了我的手機,誰打來都聊幾句吧?”看他駕輕就熟的樣子,她忍不住指責一下。
  柯以勳沉默了一會兒,“戴辰辰?”
  “廢話!還我手機!還我東西!”她盡量理直氣壯。
  “你在哪兒?”
  “我在家。”她頓了一下,“我爸爸家。”
  “我給你送去。”他不容拒絕地說。
  “不要了……”辰辰猶豫,如果讓爸爸和穀姨看見柯以勳,又不知道要聯想到哪兒去了。
  “我們約個地方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家在哪兒?約個離你近點兒的地方。”
  “嗯……還是去點熱鬧的地方吧。
  步行街西頭那家咖啡店好不好?”她想去熱鬧的地方,這幾天跑東跑西,衣服這兒丟點那兒丟點,家裏的都是早幾年的過時款式,她想買東西,女人一買東西就高興了。
  “好,一個小時後能到嗎?”
  “能。”她也不想化妝了,就這麽輕鬆地逛蕩一天吧。
  聽說她要出門買東西,爸爸和穀姨都明顯的鬆了口氣,也意識到她是緩過來了。
  穀姨還主動塞給她一張爸爸的銀行卡和一些現金。
  辰辰穿著老早前的T恤和運動褲,連包都懶得拿,胡亂的把錢和卡放進褲子口袋。
  戴明力直直地看著她,看得辰辰都有些莫名其妙,不得不問他怎麽了。
  戴明力有些感慨,說她這麽打扮又讓他看到沒出嫁前的女兒。
  辰辰的心莫名其妙地一刺,迅速忽略爸爸的悲歎和就要浮起的痛楚。
  “我走了!”她加快腳步出了家門。
  聽到街上的人聲,音樂聲,心情頓時好多了。
  走進咖啡店的時候,柯以勳已經到了,坐在玻璃牆邊的桌子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她一進來,他就看見她了,表情沒變化,眼睛卻一直盯著她。
  辰辰故意沒心沒肺地咧嘴向他笑,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他對麵。
  “拿來!”她擺出債主的架勢向他一伸手。
  柯以勳一笑,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機放在她手心。
  辰辰輕輕地皺眉,接過來看通話記錄,再不想迎視他的目光,真像X光,就要把她看透了,她有些尷尬。
  “結束了?”他突然問。
  “啊?”她受驚地抬頭,他真的能透視她的心髒嗎?
  柯以勳笑笑,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那假裝倔強的樣子早就把答案公布的清楚明白。
  在唐淩濤用那樣的方式帶走她以後,她還能單獨與他見麵,就說明至少唐淩濤是放手了。
  “一會兒去買幾件衣服吧。”他笑著說。
  “啊?”辰辰又一皺眉,不自信地低頭看看自己,“不合適了?”
  “不是,挺合適,看上去就像個高中生。
  就是有很濃的樟腦球味。”他嘿嘿笑。
  辰辰瞪他,沒長進!
  手機響起來,是梅施。
  辰辰笑,沒想到這麽快就開張了。
  “喂?”梅施的聲音又些古怪,在笑,卻讓人一下子聽出她的低落。
  “辰辰啊?”
  辰辰應了一聲。
  “我到你那兒住兩天,我逃家了,無處可歸呀。”
  辰辰愣了愣,光是別墅就有好幾處的梅家大小姐說無處可歸聽上去有點匪夷所思,但她明白。
  回家,她的父母就會不停的追問到底怎麽了,隻會更加疲憊。
  阮廷堅追過來又不能當著父母把話都說清楚,還是個被帶回去的下場。
  自己躲起來……又抗不住孤獨。
  “我……”辰辰輕歎了口氣,她又好到哪兒去。
  “我下午就過去啊。”梅施還在笑,卻讓辰辰一陣心酸。
  她抬眼看見柯以勳正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看她,突然靈機一動,“你別去我的小房子了,我有個更好的地方。
  我明天一早再給你打電話,說地址。”掛了電話輪到她看著柯以勳嘿嘿笑了。
  柯以勳被她小孩子耍心眼的得意樣子逗笑,瞪著她,“又有‘大’陰謀嗎?”
  辰辰點頭,大陰謀,絕對是大陰謀,想想得意,自顧自笑起來。
  
  第44章
  柯以勳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對麵正一個一個記錄電話號碼的辰辰,她拿著他那支昂貴的金筆在他隨身的記事本上寫寫畫畫,他微微挑了挑嘴角,這種心情就像放任孩子胡作非為。
  “你不用上班?”她抄錄間隙抬眼瞟了瞟他。
  “晚點兒再回去。
  然後你幹嗎?逛街?”
  辰辰邊寫邊點頭。
  “那你的行李怎麽辦?”他笑了笑,“我在這兒等你,或者陪你一起去。”
  她又抬頭了,“不用,我不喜歡讓男人陪著逛街。”說完了自己一愣,又趕忙繼續抄寫。
  他的沉默又讓她耐不住尷尬地說話了:“我的行李先放你那兒,我過後再去拿。
  嗯……要不你陪我再去買個手機,這個我不要用了。”
  “好。”柯以勳看了看她手裏的那個手機,他曾無數遍的仔細看過,是全新的,裏麵連短信都少的可憐。
  機身背麵貼著小水鑽拚成的圖案,他看的時候就覺得那圖案不怎麽配她,是那種抽象的幾何圖形,時尚卻冷漠。
  她一說不要這手機了,他立刻明白它是唐淩濤送的。
  她已經把電話號碼都抄錄完畢,毫不手軟地把他本子上的那兩頁撕下來,導致和那兩頁相連的寫著他重要記事的紙頁也跟著散下來。
  他氣惱地瞪著她……卻又想笑。
  手機賣場距離咖啡店很近,他陪她一起去。
  辰辰挑的很仔細,卻不看唐淩濤送她的那個手機牌子。
  “這個怎麽樣?”柯以勳指指一台純白的,他發現她看見粉紅色的眼睛都會逃避的一閃,看來,連相同的顏色都抗拒了,他笑了笑。
  “嗯,很好看。”辰辰也很滿意。
  “我送給你?”他微笑著詢問,顯得很有禮貌。
  “為什麽?”她撇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隻黃鼠狼。
  “不管怎麽說,上回……也沾了你一些光,算回扣。”他笑著呲了呲牙。
  辰辰瞪他,他還好意思說!“你上回那麽出賣我,一台手機補不回來!新城百貨最好的飯店鋪麵,那得值多少錢啊?你當我傻呀?就收台手機當回扣!”
  柯以勳笑起來,“那你說,怎麽補償?”
  辰辰得意地轉了下眼珠,“還沒想好,想好了告訴你。”
  他瞥著她,忍住笑,真對她的“大陰謀”很期待。
  買好手機,他替她拎著包裝袋,“我送你回家?還是繼續逛街?”
  辰辰沉吟了一下,“你送我去江邊吧。”
  柯以勳沒問原因,隻是簡單地答應一聲:“好。”
  車停在江邊,他看著她下車。
  “哎!”他叫住她。
  “嗯?”她回頭瞪著他。
  “以頡給你打過好多次電話,我都沒接,你給他回一個吧,省得他繼續擔心。”
  “哦哦。”辰辰心不在焉地點著頭,又一瞪他:“你快走!”
  她下了車,看著他的車拐過二層堤壩消失不見。
  江邊人很少,水麵泛著刺眼的粼光,辰辰從口袋裏摸出唐淩濤送她的手機,無心地按了按鍵,屏幕亮了……她的心一陣煩亂。
  突然她發現電池居然還有滿格電,剛才她隻顧抄號碼沒注意,難道柯以勳還負責充電了?或許,那天她那麽狼狽的離開後他也很擔心,在等她的電話?
  抿著嘴點了點頭,既然要斷,就斷的幹幹淨淨吧,省得看見就堵心!
  柯以勳把車停在堤壩後麵的馬路邊,不聲不響地走回來在堤壩邊看她,距離並不遠,但她全然不覺。
  她在看那台手機,看了一會兒重重點了點頭,像是下定了決心。
  她輪圓了胳膊,把手機扔出去,嘴裏還哽咽地喊著:“去死!唐淩濤!”
  架勢擺的很足,手機卻沒拋多遠,摔在陡峭的堤壩上一路發出撞擊聲滾了下去,小小的撲通一聲。
  他想笑,趕緊閃回身上了車開走,他知道她不想讓他看見,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這一幕,因為……連她自己都拚命想忘卻。
  
  第45章
  心裏一有事,醒的就早了。
  辰辰梳洗打扮完畢也才7點鍾。
  現在就打電話試探柯以勳實在太早,怕他起疑,他一般8點多才會出門呢,來得及,一定要穩住啊。
  下了樓,辰辰看見爸爸在院子裏看花匠給草坪澆水,沉吟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總得解釋清楚吧,也不能一聲不響的跑了拉倒。
  “今天怎麽這麽早?”戴明力有些意外。
  “爸爸,今天……我就要搬走了。”辰辰的口氣有些發虛,原本看著爸爸的眼神也隨著聲調一直下降,最後落到自己的鞋上。
  戴明力的笑容僵在臉上,也垂下眼,“還是不行?住在家裏你還是……不習慣?”
  “爸爸……我是搬去和幾個朋友一起住,年輕人在一起高興的事多,我沒別的意思。”辰辰胡亂扯了個理由。
  戴明力的眼又一瞪,“朋友?什麽朋友?男的女的?”
  辰辰偷偷撇嘴,又來了,爸爸似乎對她的“朋友”格外敏感。
  “女的,女的,梅施,你不是認識她的嗎?”
  戴明力狐疑,“她不是結婚了嗎?難不成你是要住到她家去?那不行!她的那個老公我見過,一看就是個吃女人肉的狠家夥,堅決不行!”
  辰辰一臉不信他的表情:“你怎麽看得出來啊?!”
  戴明力很自信地點頭,“我活到這歲數,什麽樣的男人靠的住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你還給我找了唐淩濤那麽個混蛋!”
  話喊出來,兩個人都愣住了。
  辰辰用力擠出一點兒笑容,想顯得剛才那麽激動的一句其實是個笑話。
  “我……我去收拾一下!”在爸爸驚訝又傷感的目光下,她實在難受,隻能丟下一句話落荒而逃。
  渾身脫力地癱在床上,腦子亂嗡嗡的,她到底是怎麽了?那個混蛋的名字怎麽還會那麽容易地從嘴巴裏冒出來?
  手機響起來,她煩躁地抓過來一看驚訝地要笑,居然是柯以勳,也好,他打過來最好了,她問的更自然點。
  “喂?”她努力壓下心裏的煩亂,顯得若無其事。
  “還沒醒?”柯以勳低聲笑。
  “嗯。”可能是她的聲音悶悶才讓他有這種猜測。
  “今天我們的一家分店推出新菜色,你也來試吃,順便拿行李。”
  “嗯……看我到時候走不走的開吧。
  你一天都在那家店嗎?”得到肯定的答複,辰辰暗暗咧嘴笑了笑,不在家就好。
  “柯……柯以勳。”一說到關鍵問題,她居然還結巴起來了,“你最近……不打算結婚吧?”她這是細心體貼,萬一人家最近就要結婚,她和梅施搬進去多沒眼色啊?住不幾天又得搬也麻煩。
  柯以勳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麽這麽問?”
  是好象奇怪點兒,上來就這麽問人家,辰辰撓撓頭,實在圓不回來,幹脆耍橫:“你就回答是不是吧。”
  柯以勳又笑起來,“你是不是想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啊?女朋友啊?也行。
  “差不多吧。”
  “我目前還沒有女朋友。”
  辰辰撇嘴,這人混個光棍還這麽高興?得了,隻要他近期不結婚就行了。
  “嗯,掛啦。”趕緊通知梅施。
  柯以勳沉著臉開車回家,已經晚上6點多,他戴上墨鏡,夕陽的光照得道路一片金黃十分刺眼。
  他整整等了戴辰辰這個笨蛋一下午,她不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給他?
  通向他房子的小路開出了一輛大型的箱式貨車,寫著某某家俬,他挑了下眉,不情願地靠邊閃開路。
  柯以勳站在車門前呆了足有兩秒,大敞四開的大門外堆了很多包裝紙板,黑色的大理石地磚上布滿了灰撲撲的腳印。
  雖然無比確定這幢房子是屬於自己的,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看周圍的參照物。
  廳裏的淩亂程度不亞於院子,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了一層淺淺的灰。
  二樓地板響成一片,他木然抬頭,辰辰從走廊裏跑出來,含笑俯視他一眼,回頭喊:“你們快出來,房東先生回來了!”
  你們?柯以勳抿緊嘴。
  梅施和以頡也都跟著她跑下樓來,人人滿麵春風在他麵前排成一行,像歡迎要人般逐一和他握手。
  “嗨,我又回來了。”辰辰笑的眼睛都彎了。
  “你好,房東先生,我叫梅施,是辰辰的朋友,你的房子相當不錯,謝謝你收留我。”笑容很甜,柯以勳收回手,他收留她?他什麽時候答應要收留她?
  “哥,我打電話給辰辰,知道她和梅施要住到你家,一算正好還有一間空房,我也搬來了。
  我明天還得要工人來再給我改造一間專用衛生間,我不要和你共用一間。”
  “我能問一下你們覺得我非得收留你們的理由麽?”柯以勳瞪著麵前這三位形同強盜的“房客”。
  辰辰歪頭看他笑,“我的理由還用說麽?就算我要你把這間房子送給我,你都賺大了。
  施施的理由我替她說,因為她是我的朋友。”
  柯以勳瞪了她一會兒,冷冷地瞟向以頡,“你呢?”
  “我?”以頡哼笑了一聲,“我怎麽知道那個女人的下落?離那個女人遠一點!”他學那天他訓斥他的口氣,責難地盯著他。
  柯以勳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對,他欠了他們的,他們都住的心安理得!
  “要住多久?”他冷漠地問,口氣克製。
  “不知道。”辰辰幹脆地回答,“哎呀!我想起來了!”她跑進書房,拿出幾張打印了文字的紙發給梅施和以頡,還邀功地給了他一張。
  柯以勳麵無表情地瞟著紙上的文字,入住守則?
  “你看,我寫的多詳細。”辰辰得意的看著他越來越青的臉,“不亂翻你的東西,不亂進你的房間,你下班前要把廳裏收拾幹淨,不許浪費食物,不許隨手亂丟垃圾。”
  柯以勳用想掐死她的眼神瞪著她:“你忘了最關鍵的一條。”
  “什麽啊?”辰辰虛心地瞪大眼。
  “不準亂動我書房的電腦!!”柯以勳吼道。
  “哥,我和施施新買了床和家具,我們走了都留給你啊。”
  “你們覺不覺得我的窗簾不太好看?我還想再去買個床單。
  辰辰,你累嗎?一會兒我們再去逛街買東西吧。”
  “不累,不累。
  我也還想再去買個枕頭。
  柯以勳的枕頭都太軟了,不舒服。
  對了,我們在外麵吃完了消夜再回來吧。
  以頡,你開車,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
  “你們……”柯以勳的嘴角劇烈抽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三個熱烈討論的人都一致看向他。
  “是不亂動你書房的電腦嗎?”以頡認真的回想一下。
  “聽見了,聽見了。”施施認真地點頭,一轉臉,“我們應該先吃東西再逛街。”
  “那出發!”辰辰一抬胳膊差點杵到柯以勳的臉。
  他皺著眉一把擋開。
  辰辰嘴角下拉,“怎麽啦?今天試的菜很難吃啊?怎麽這副怪臉?”
  怪臉?“等你,根本沒吃!”他瞪她。
  “哦哦,對不起。”辰辰連連點頭道歉,“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的,結果商場正好送家具來,一忙就忘了。
  一起去,一起去。”她討好地拉他的胳膊往外拽。
  “噢——噢——”梅施也攬住以頡的胳膊歡呼,“房東帥哥也一起去嘍,有人請客嘍——”
  “喂!我什麽時候說要請客啊?”
  
  第46章
  柯以勳忿忿不平的開著車,全車人除了他都在夜色中睡著了,他們算是吃飽喝足,還買了不少東西。
  他倒好,請吃請喝還得負責提東西,然後還得把他們都弄回來。
  他們哪兒是房客,分明是債主!
  在房子前停了車,他不怎麽客氣地推旁邊睡的還很香的以頡,大聲嚷嚷:“起來,起來,到家了!”
  後座的兩位也懶懶的動了動,辰辰困得眯著眼下車,一頭撞在車門框上。
  柯以勳笑起來,幸災樂禍的為她把車門拉的更開,看她捂著頭下來。
  以頡和梅施拿了後備箱的東西晃晃蕩蕩地走進房子,辰辰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還揉著額頭,眼睛就剩一條縫。
  她很享受這種筋疲力盡的感覺,反而很充實,隻要往床上一倒,肯定就甜甜美美的到了明天。
  走在最後的柯以勳一拉她胳膊,她被他拖得踉蹌後退了一步。
  “幹嗎?”她困得搖頭晃腦,很不樂意地甩著胳膊。
  “你問我打不打算結婚幹嗎?”他口氣不善,現在才終於明白了她那話的意思,這個笨蛋!
  “你要最近不結婚我們才好意思住進來嘛。”辰辰嘟嘟囔囔地說。
  “好意思?”他瞪了她一眼,看她搖來晃去的樣子又忍不住想笑,板著臉搶過她手上的袋子,“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呀?快走!快走!”他推她,“趕緊上樓睡覺。”
  “嗯……嗯……”她垮著雙肩差不多是被他提上樓去。
  早上的晨光照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讓人有種清新的溫暖,辰辰用頭繩邊紮辮子邊跑下樓,好的睡眠帶來好的心情,新的環境似乎使生活也重新開始了。
  廚房裏傳來聲響,辰辰在樓梯上彎腰往廚房看,以頡正在爐灶上煮著什麽。
  她微微一笑,這兄弟倆要是合成一個就是傳說中的完美男人了。
  微笑還停在唇角,樓梯響起腳步聲,她回頭,另半個完美男人梳理打扮的光彩照人正站在她身後,胳膊上搭著外套,襯衫和領帶整理的一絲不苟。
  他瞥了她一眼越過她下樓,冷聲說:“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
  以頡聽見說話聲,從廚房裏出來,招呼他們:“來喝粥吧?吃點鹹菜,早上清爽一點。”
  柯以勳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悻悻地說:“我家沒有鹹菜。”
  以頡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們昨天在超市裏買了。”
  以勳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們昨天還去了超市?!還買了鹹菜?!”他真是越來越佩服這個天生要當家庭主男的弟弟了,他不得不承認這也算是種天賦。
  以頡回廚房盛粥,他問坐在一邊的辰辰:“今天你們又打算幹嗎?”
  辰辰托著腮,“去……弄頭發吧。
  施施說她想換個新發型。”
  以勳皺眉,“你!不許剪短發!”
  辰辰瞪他,“管得著嗎?為什麽不能剪?”
  “你剪短發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長點的像倒放拖把,短點的像馬桶刷!既然住這兒就要照顧我的情緒!我不想和保潔用品生活在一個房子裏。”
  “你!”辰辰氣的拍桌子。
  “你怎麽知道我要剪頭發??”
  “女人不是一傷心就剪頭發嗎?”
  辰辰一愣,她天天對著他笑,他怎麽還是看出她傷心?慢慢垂下眼,有點泄氣。
  以勳皺眉,看著她越垂越低的頭有點後悔。
  梅施正哼著歌從樓梯上跑下來,以勳站起身,瞪得她一愣,不自覺停住腳步。
  “你!也不許打扮成拖布和馬桶刷!”說完,他拿起外套轉身就走,氣惱卻微微狼狽。
  梅施看著他的背影皺眉苦思,不怎麽確定的問辰辰:“他是想幽默的暗示我去打掃廁所嗎?”
  辰辰忍不住撲哧一笑。
  以頡端出了四碗粥,辰辰幫他擺上菜。
  “我哥走了?”他疑惑地看著門口,“他不是最喜歡吃白粥嗎?沒口福,這可是未來的著名糕點師傅為了討好他特意做的愛心早餐呢。”
  梅施坐在椅子上,拿手扇著碗,希望粥涼的快點,“以頡,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啊,你哥一看就非常缺乏愛心,需要強力補充。”
  以頡笑著坐下來,“好象已經晚了,這人已經過了補充愛心的黃金年齡了。
  我估計他是去員工食堂吃工作餐,順便監督浪費情況了。”
  辰辰邊吃邊嗬嗬笑,如果柯以勳聽見這番話肯定臉色發青,想想也覺得他挺可悲的。
  
  第47章
  接了爸爸打來的電話,辰辰半天沒說話,愣愣地坐在沙發裏。
  在一邊看電視的柯以勳瞥了瞥她,“叫你後天去參加新城百貨的奠基儀式?”
  辰辰撩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柯以勳淡淡地笑了下,“我也得去呢。
  一起?”
  “我不想去。”辰辰垂下眼,去了肯定會碰見唐淩濤。
  “可能麽?”他看著她,“你爸爸能答應?”
  辰辰沒回答,站起身快步跑上樓。
  以頡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什麽資料,很高興的樣子,看見她敲門進來還向她一笑。
  “找我?”
  辰辰羨慕地看著他明媚的笑臉,那麽好的心情她什麽時候才會有?“你看什麽呢,這麽高興?”她湊過去看他桌子上放的文件,全是糕點製作方麵的,還有一些印著外國老頭的照片和資料。
  “我哥答應讓我跟著公司最有名的糕點師父學習,兩個月後看成果,如果我能得到專家們的認可,就同意讓我往這方麵發展。
  辰辰,我終於可以做我喜歡的事了。”以頡甚至有些激動,“我再也不用活的那麽累了。”
  辰辰也由衷地為他高興,“什麽時候開始學?”
  “明天。”
  明天?辰辰臉色一黯,怕以頡看出來連忙擠出點笑容掩飾。
  明天就開始?那讓他陪著一起去壯壯聲勢就不可能了。
  看他那麽期待的樣子,讓他第一天就逃學實在也說不出口。
  “你好好準備,我去找梅施。”辰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頡正在興奮勁兒上,沒感覺出她的異樣,笑著點點頭。
  辰辰進到梅施房間的時候,她正在上網,心不在焉的樣子。
  還沒等辰辰說話,她先唉聲歎氣起來。
  辰辰問她怎麽了。
  梅施皺起眉說:“後天我爸媽讓我回家。
  估計一定是阮廷堅那混蛋把我們的事捅到他們那兒去了。
  要不……辰辰,你後天陪我回家,有你在,我估計我爸媽不會當場把我活吃了。”
  “我……我……後天也有事。”陪她回家?梅施她媽的厲害勁兒她也怕呀。
  梅施的這副脾氣估計就是潛意識抵製她媽,想遠離她才形成的,不願意被管著,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
  “沒義氣!”梅施譴責。
  辰辰愧疚的從她房間出來才回過味兒,她不也是來找她幫忙沒成嗎,怎麽她成了不講義氣的罪人?!
  柯以勳看著電視嗬嗬笑,辰辰垂頭喪氣地蹭過去倒在沙發裏,在放新聞,他笑什麽?
  “他倆都去不了?”柯以勳繼續看著新聞發笑。
  “嗯。”辰辰向他翻了個白眼,“你怎麽突然大發善心讓以頡學做糕點啊?”
  “我也想明白了,與其要一個百無一用的管理者,還不如要一個至少態度積極的糕點師傅。
  學不成,這兩個月可以少請個小工,學成了,將來還不用怕他跳槽。”
  “……”辰辰看著他,真的要崇拜他了。
  “你就那麽怕見他?”他突然問,笑容在眼光轉到她身上時消失無蹤,問的一本正經。
  “我……我才不怕呢!”她一副死鴨子的樣子坐直身子。
  柯以勳哼笑一聲,繼續看電視,也不揭露她。
  “奠基儀式完和政要一起的餐會你去麽?”辰辰撅起嘴,不情願的小聲問。
  柯以勳不看她,懶懶的回答:“不去,參加完儀式我還打算休息半天。”
  “那我搭你車去。”那個地方路還沒修好,七扭八彎的,她一想就頭疼。
  爸爸還說派車來接她,她還不知道他嘛,肯定儀式完了也不能平白放過她,不是帶她一起去餐會就是一起回家。
  “可以,但你得請我吃午飯。”
  她瞪他,“精死你得了!說好了,你要早點拉我去,不能讓我爸爸發現咱倆是一起來的。
  人多的時候,尤其在我爸爸麵前你要裝做不認識我。”
  他繼續盯著電視,“再加一頓晚飯。”
  “柯以勳!你好歹還是‘柯總’,不是街邊的小攤販,用不用這麽惡毒啊?幹什麽都要討價還價!”
  “你就說成不成交。”
  “你!”她咬牙切齒,“我自己開車去!”
  “嗯,路上小心。”他換了個台,“華影路過去那個沒有路牌的轉盤從第2個口子出去,然後繞一段土路才能上新城公路。
  別繞錯了,從旁邊的小路走的話,直接就去郊縣了,記得買點剛從田裏摘下的水果回來。”
  “……”她惡狠狠地瞪他,“好!再加一頓晚飯!就不去你們店吃!就讓你賺不著錢,心疼死你!”
  
  第48章
  辰辰沉著臉站在大太陽下,工地已經平整的差不多了,卻連一塊蔭涼都沒有。
  臨時搭起的有涼棚的主席台也就四五個大人物能坐上去,剩下的人都得在大土場上烤人幹兒。
  辰辰用落了灰的高跟鞋碾著腳邊的幹土塊,唐淩濤居然也悠閑地坐在主席台上!雖然是最邊上的那一張椅子。
  真不知道她親愛的爹看見這一幕心裏會作何感想,不過光看他眉開眼笑,頻頻和政要耳語點頭,估計是沒有半點愧對她的意思。
  說著說著,那個坐最關鍵位置的老男人還拍拍唐淩濤的肩膀,讚許地回頭和爸爸說什麽,爸爸驕傲地點頭微笑。
  辰辰偷翻了個白眼,輕輕嗤了一聲,這位大人物到底知不知道唐淩濤是個什麽東西啊?光從維護社會治安這一點來說,也不該對他讚賞有加吧?
  她隨便轉了下視線,柯以勳也被圍在一堆人中間如魚得水地談著什麽。
  真佩服他,這麽熱的天,這麽毒的太陽,他穿著西裝被這麽一大堆人圍著還能呼吸嗎?也難怪,身邊有美女嘛,熱得虛脫也得裝出瀟灑樣子來。
  她不認得柯以勳身邊的那個漂亮女人,她穿戴的風格讓辰辰酸溜溜的佩服。
  那就是她一直想當卻沒當成的時尚美女,就是雜誌上那些成功的白領女強人。
  她真的要上雜誌了,因為有記者跟她一起來的,看得出她很懂世故,因為有大人物在場,她要求記者先不要采訪她,以免搶了風頭衝淡了主題。
  辰辰已經觀察她很一會兒了,看的很清楚。
  她的長相就很有魅力,眼睛是長長的鳳眼,看人的時候堅定自信。
  鼻子高挺秀氣,嘴巴微微有些大,但和五官搭配的堪稱完美。
  她的妝化的都可以直接上雜誌封麵了,比淡妝有個性,卻一點不張揚,很爽氣,不濃烈,很幹淨。
  她的身高有1米7左右,穿著一雙平底鞋,和頗有匠心的褲裝搭配的沒有一點瑕疵。
  辰辰不自覺地撅起嘴,和她相比,她就好像是模仿時尚雜誌打造出來的假娃娃。
  身上的東西都很漂亮,卻沒自己獨特的風格和巧思,尤其是這雙高跟鞋!站在凸凹不平的土地上腳疼的要命!就算穿衣的品位可以學習提高,但她的自信的神態,從容自在的氣質……辰辰絕望的放棄了。
  她是披著孔雀外衣的小雞雛,人家是棲息在梧桐樹上的鳳凰鳥,差距……顯而易見。
  嘴巴撅的更高了,踩土也踩的更用力。
  她也有優勢!那個漂亮女人什麽都好,卻不甜美,她隻要不發脾氣,裝個小甜心還是綽綽有餘的!越是那種強勢女人越找不到老公,最後都變成強勢的老姑婆!靠著惡毒的構思,辰辰平衡多了。
  喇叭一陣響,人們也紛紛轉向主席台,講話開始了。
  辰辰垂著眼,該鼓掌的時候鼓掌。
  她又開始用鞋尖挖土了,又沒搞錯啊?代表集團講話的竟然不是爸爸,而是唐淩濤?!她偷偷瞟了他一眼,麵帶微笑、侃侃而談,一副傑出青年企業家的樣子,他算是把他的表演天賦發揮到極致了!
  身上一涼,一道身影擋住些許陽光。
  辰辰抬眼,柯以勳不知道什麽時候移動過來。
  “走開!”她裝作身邊是個陌生人的樣子,從容鎮定地說。
  柯以勳也一副他是無心走到這邊的樣子看著正在講話的唐淩濤。
  “曬吧?幫你擋一下太陽。”
  這倒是真的,他的身高製造出的影子正夠她躲在裏麵……可是,這要被爸爸看見產生什麽天馬行空的聯想,倒黴的還是她。
  權衡下利弊,她不動聲色地跨開一步,低聲強調:“走——開——”
  柯以勳好像沒聽見她說話,自顧自在口袋裏掏什麽。
  辰辰鬆了口氣,還好,他沒繼續跟過來。
  “你的睫毛膏花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包紙巾,遞到她眼皮子底下。
  啊?辰辰一驚,睫毛膏花了?那多難看啊!立刻手忙腳亂地在皮包裏找鏡子。
  下巴一酸,她的腦子轟的一響,柯以勳這混蛋居然捏住她的下巴,親自動手給她擦眼角。
  “柯……柯以勳!”她就要瘋了。
  全場突然古怪地沉默了幾秒,辰辰用全力打開柯以勳的手。
  倒不是大家都在看他們,而是在台上講話的唐淩濤突然停住了,整整幾秒沒說話。
  辰辰也忍不住看他,忘詞了?不能啊,那稿子不是拿在手上嗎。
  難道是因為柯以勳和她?這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她很自覺地封殺了,唐淩濤根本看都沒看他們。
  突然他微微一笑,大家也都和著他笑了,他就從容地繼續講話。
  辰辰倒是發現爸爸那兩道混合著擔心又好像很期待的淩厲目光直直照射過來。
  死柯以勳!!他是不知道她爸爸把她嫁出去的決心有多堅忍不拔呀!當初為了讓她嫁給唐淩濤居然還帶著她去墓地媽媽那兒哭墳,弄的她徹底崩潰。
  柯以勳嘿嘿笑起來。
  “滾開!”這是她最後一次還能控製音量的警告,“你不講信用!”
  柯以勳側過頭來看氣呼呼的她,“我怎麽不講信用?”
  “說好裝不認識!晚飯不請了!”她發狠。
  “我請你唄,公平吧?”他還笑!
  人群又有了新動向,所有人都往已經用禮賓線圍好的一塊地湧過去,辰辰沒往前湊,不過就是大人物鏟土填土,擺造型照相。
  “辰辰。”
  辰辰愁眉苦臉地回頭,爸爸居然還騰出功夫來抓她。
  “一會兒你先別走,我和你說說柯以勳的事。
  你們倆……是不是在交往啊?”
  “……”看吧,爸爸對這事的反應多快。
  “嗯,嗯。”辰辰胡亂點頭,“你先去挖土。”
  戴明力戀戀不舍地走了。
  辰辰轉頭就跑,傻呀,還留下等他?
  
  第49章
  車都胡亂停放在工地外新修的寬闊馬路邊,給柯以勳打了電話,辰辰惡聲惡氣催促他趕緊出來帶她逃命。
  腳太疼,辰辰在柯以勳車的巨大陰影裏一屁股坐在馬路基石上。
  他人高,車也大,這麽一坐下去她好像還沒那個輪子大。
  今天一定要好好和他算算賬!他是故意的!就是耍她,她怕什麽他非幹什麽!
  “等等我。”
  嗯?有人來了。
  辰辰懶得站起來表示自己的存在。
  是個女人的聲音,肯定不是柯以勳,那就根本不關她的事。
  “唐總。
  唐淩濤!”
  “我聽見了。”
  辰辰的心驟然一疼,是他的聲音,有點懶,有點壞。
  剛才他講話的腔調根本全是裝出來的,她陌生的幾乎沒反應。
  可是……現在她的心好疼。
  “考慮的怎麽樣?”女人的聲音好聽,也堅決。
  “你的設計一向就是品質保證,我看了,相當好,就用它。”唐淩濤低低一笑。
  “我不是說設計,我是說我這個人!唐淩濤,我喜歡你。”女人自信滿滿地笑著說,一點不尷尬。
  辰辰覺得呼吸困難,不是吧,竟然讓她竊聽到這麽火爆的倒追場麵?
  唐淩濤沉默。
  辰辰的手微微抖起來,他會怎麽回答?他……他倒是說句話呀!
  “我先把中午的餐會忙完再談。”他淡漠地說。
  女人笑起來,“不,唐淩濤,就現在。
  時間有的是。
  我不得不提醒你,我要求和你交往,不是要和你結婚,你有必要這麽謹慎嗎?你的魄力呢?這麽婆婆媽媽的都不像你了。”
  “目前我沒這心思。”
  “為什麽沒有?因為你‘前妻’嗎?今天我看見她了,還是個小孩子,怪不得你和她在一起會那麽累。
  千金大小姐又難哄又幼稚,娶了她直接就晉級成超級保姆了吧?”
  什麽?!辰辰差點跳起來。
  他是超級保姆?這個女人知不知道她差點被這個超級保姆用槍打死?氣得跳樓?
  “唐淩濤,答不答應和我交往是一回事,至少我們還是朋友,我希望你嚐試著走出來,從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責任裏走出來。”女人說的誠懇,連辰辰都覺得撇開她的小心眼不談,這女人說話確實很有說服力。
  “戴先生對你來說是有恩,但沒有你,他照樣會找有能力的管理人才。
  你為他開疆拓土,讓明實集團有了現在的成績,就這一點說,你倆早就互不相欠了。
  愛情不能用來報恩!照顧戴家女兒更不是報答戴先生的好方法。
  你試過了,也失敗了,對吧?”
  辰辰渾身一震,報恩?唐淩濤……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答爸爸的恩惠?
  唐淩濤還是沒說話。
  “淩濤,我隻是想讓你試一下,愛情其實沒那麽累。
  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你背在身上的東西太多了,我看著都替你累。”
  “米婭。”唐淩濤像是歎息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米婭?這名字好耳熟。
  人已經走過來了,辰辰傻傻地坐在兩台車中間的馬路邊,不知道應該不理他倆,還是站起來打招呼。
  唐淩濤和米婭顯然都沒想到這兒居然還蹲著一位,都停下腳步看她,辰辰覺得臉有點發熱,她臉紅什麽呀?要紅也該是他們倆紅吧?!還好,一尷尬就不想哭了。
  唐淩濤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沒說話。
  米婭卻自我解嘲地笑起來,“丟臉死了,倒追帥哥居然被人看見。
  嗨,你好,辰辰。”她坦率地向她招招手,準確叫出了她的名字。
  “嗨。”辰辰本能地回應,招完了手,一陣堵心,這算什麽事嘛!
  打完招呼米婭就那麽微笑著看著唐淩濤,不說話,也不著急,更不催促。
  “等柯以勳?”唐淩濤淡淡笑著,口氣像是問朋友般漫不經心。
  辰辰一愣,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竟然用這麽無所謂的語氣和她說起柯以勳?他……不在乎?是啊,她真可笑,是她讓他走,讓他放她自由,現在人家彬彬有禮,放開手了,她又難受個什麽勁!
  “走吧。”唐淩濤招呼米婭,兩個人一起走了。
  辰辰的鼻子一酸,剛想掉淚,唐淩濤又回來了,辰辰連忙整頓表情,加了點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
  “他被幾個供應商纏住了,得有一會兒。”他微笑著說,從車縫裏走過來,辰辰渾身一僵,有些戒備。
  “喝吧。”他把一瓶礦泉水塞到她手裏,還向她禮貌地點點頭,轉身走了。
  聽見他的車啟動遠去,辰辰看著手裏的礦泉水,眼淚一滴滴的掉在塑料瓶上。
  搞什麽呀?像救助流浪兒童似的給她一瓶水,自己帶著美女去吃好的!她把水狠狠向遠處一丟,她隻喜歡喝有甜味的水,才不喝礦泉水呢!
  柯以勳望了望沒有人影的馬路兩側,給辰辰打手機。
  音樂聲在不遠處響起來,卻沒被接起。
  他走過去,在兩台車間隙的馬路邊發現縮成一小團的她。
  她也不怕熱!水滴從交疊的雙臂間掉落,在被太陽曬熱的瀝青路麵上聚集成半濕不幹的一小灘。
  他看著她,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他問。
  她本能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臉用手在臉上亂抹,妝花的一塌糊塗。
  “你怎麽才來呀!”她橫著口氣想掩蓋嗓子裏的哽咽。
  “想曬死我呀!”
  他還是直直地俯看著她,“碰見唐淩濤了?”
  她一呆,整個人又像泄氣的皮球一樣縮了縮,沒回答。
  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剛才他就看見唐淩濤和米婭一起先走了。
  他打開車門,拿了整盒濕巾和幾瓶礦泉水出來,堆在她麵前的地上。
  “我不要喝!!”又是礦泉水!辰辰尖叫。
  “沒說讓你喝!”柯以勳瞪了她一眼,“你自己掏出鏡子看一看!”
  辰辰吸了吸鼻子,從皮包裏掏出鏡子一看,忍不住渾身一哆嗦,下意識捂住臉,“你別看我!”好恐怖。
  柯以勳抿著嘴笑了笑,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我都看見了。
  快洗洗,別再嚇到別人。”
  “你先轉過去!!”辰辰捂著臉跺腳。
  柯以勳嗤笑一聲,“嗯——”不怎麽樂意地背過身。
  辰辰趕緊用濕巾把臉上花成一團的妝仔細的擦去,能入眼了才向他喂了一聲,“幫我倒水!”柯以勳哼了一聲又轉回身,擰開一瓶礦泉水慢慢地倒,辰辰撩著洗臉。
  “碰見唐淩濤和米婭?”他狀似無心的問。
  她的手一抖,忘記繼續接水,他也停下不倒。
  “米……米婭……”辰辰的視線沒有焦點地漂浮著,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和唐淩濤那個混蛋一樣。
  “米婭喜歡唐淩濤。
  看唐淩濤的眼神都像要拋出鉤子來勾魂似的。”他笑起來。
  辰辰垂下眼,頭也越來越低。
  “辰辰,你到底想不想離開唐淩濤?”
  “想。”她想說的底氣十足,真出了口卻是毫無氣魄的一聲低語。
  “想,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為什麽?”她不解的抬眼看他,不知不覺相信他的觀點。
  “因為唐淩濤已經決定放手了。”他笑。
  她的心為什麽還會又酸又疼?這不是她想要的嗎?用想去死的決心換來的嗎?
  “你能安穩的到我家,又住了這麽久,我就知道他的決定了。
  你別以為他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他是決定不再管你了。
  如果你想離開他,就再也別去招惹他,順其自然地分手,明白了嗎?”
  辰辰神情恍惚地點點頭。
  忍了一會兒,她說:“你……轉過去一下。”
  “又轉過去?!”他皺眉。
  “快點!”她的眼淚就要忍不住了。
  他撇著嘴轉過身,辰辰撲在他的後背上嚎啕大哭,邊哭還邊把眼淚鼻涕抹在他的西裝上,柯以勳苦笑,卻沒動。
  哭出來就好,前幾天假裝的快樂讓他更擔心……這種時候,他寧願她哭。
  “戴辰辰,你很奇怪。
  人家女孩子都喜歡撲在男人胸膛裏或者肩膀上,你怎麽喜歡後背啊?”等她哭聲小了,他調侃著說。
  “怕熱。”她吸著鼻子還在哭,但已經能回答問題了。
  他想笑,忍住了。
  “我還以為你是怕我看見你哭的樣子,醜嗎?”
  她邊哽咽邊鬆開勒著他腰的雙臂,“不醜!漂亮著呢!”
  他終於笑出來。
  
  第50章
  辰辰閉著眼吸了吸鼻子,整棟房子都彌漫著烤蛋糕坯的濃香,問題是,一天兩天還好,柯以頡這位“蛋糕小工”已經整整堅持了快十天了。
  什麽香味聞十天也聞不出香來了!更可怕的是,還要被他熱情洋溢地勸導著,兩眼炯炯的期待著,吃下他烤出來的各種蛋糕坯。
  最可怕的是,吃下去還不算,還要說出個所以然來。
  救命啊——辰辰不願麵對現實的用被子蒙住頭。
  她知道……不起床這招也是不好用的。
  當樓梯響起以頡追逐理想的腳步聲時,辰辰的心都要不跳了,然後……門就被很用力的敲響了。
  “起床了,起床了!”
  “哦。”她響亮的答了一聲,因為她試過不吭氣,然後他就會一直敲到她崩潰地出聲應答。
  “快下來!我去叫施施。”
  辰辰咧著嘴笑了笑,幸虧沒剩一個活口,心理還是平衡的。
  辰辰和梅施臉色鄭重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桌上自己的盤子。
  一共有六小塊蛋糕坯,每塊旁邊的碟子邊都貼了小小的數字標簽。
  叉子旁邊還極其貼心的放著紙筆,是寫出各自答案的。
  柯以勳認真地吃了每一塊蛋糕,辰辰和梅施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果然不是一般人,她們光是聞見都覺得要吐出來了。
  “2號最好。
  配料比例最合適。
  就是稍微有點甜。
  你還要考慮塗上奶油後的口感,不能太突出坯子的甜味。”他也說的頭頭是道。
  辰辰和梅施同時拿起叉子去叉2號,想隨聲附和,敷衍了事。
  “嗯?!”以頡不滿地皺起眉頭,還輕拍了下桌子。
  辰辰和梅施的叉子都不由自主的一歪,各自紮向其他號碼。
  柯以勳抿了抿嘴,終於忍住沒笑。
  “今天KEN師父有事,放我半天假。
  我打算試做一個完整的蛋糕。”以頡信心十足地對柯以勳說。
  辰辰和梅施一臉菜色地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柯以勳,等等我們,我們要搭順風車去購物。”
  “嗯。”柯以勳點頭。
  他已經習以為常了,別墅區離市中心有點遠,她們逛街累了懶得再開車回來,美其名曰搭車,實實在在地就是把他當司機。
  “你們要在下午2點前回來啊。”以頡一廂情願地下達指示。
  辰辰和梅施都垂著眼,回來才怪!
  等她們打扮的這段漫長時間,柯以勳在書房裏打開電腦看文件,自從家裏來了這麽幾位“房客”,柯總經理的上班規律也屢遭破壞,下至員工,上至總裁都已經習慣了。
  更可笑的是,爸爸柯總裁把他叫到辦公室義正詞嚴地教導他要“注意身體”。
  “柯……柯……”辰辰慌慌張張地跑進書房,砰的關上門還氣喘籲籲地靠在門背上,“阮廷堅來了。”
  柯以勳挑了下眉梢,才來?
  他站起身準備往廳裏去,“讓開。”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眼還抵住門的辰辰。
  “哦哦。”辰辰連忙讓開路。
  “你要去啊?”她緊張的小聲問他。
  “那當然,怎麽也得表現一下主人的禮貌吧。”他笑,至少阮廷堅不會拿槍指著他吧?他走到外麵,門卻沒關緊,被辰辰在裏麵拉著留了條縫,他又回頭瞪了那門縫一眼,才走到廳裏和阮廷堅打招呼。
  阮廷堅很自然地和他握了握手,表情坦然的不像是來抓逃妻的,倒像是來參觀房子的。
  “坐。”柯以勳向他一伸手,“以頡,上咖啡。”
  以頡在廚房裏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工作,聽見哥哥的吩咐,低笑了一下,嗯了聲。
  “不用上!”坐在單人沙發裏的梅施堅決地說。
  “你有話趕緊說,我們都忙著要出門。”
  “嗯,我去準備上班,兩位慢聊。”柯以勳表明了中立的態度,成功身退,又回到書房。
  辰辰還堅持不懈地扒門縫,他笑了笑,也湊上去,一手撐著牆,一手扶著門,他比辰辰高出一頭多,各自占據了門縫的一段。
  辰辰抬頭瞪他,剛才還一副不屑她偷窺的大義凜然樣,現在不也鬼鬼祟祟地趴門縫了?
  他正俯看著她,一臉好笑。
  他的眼睛離她的好近,辰辰驟然發現,她完全被他困在懷裏了。
  他的眼睛裏……有她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她愣愣地看著,突然臉紅,剛想一拳搗上他肚子,被他擋住。
  “別鬧,聽著。”他的下巴向廳裏一抬。
  “鬆手!”她瞪著他小聲威脅。
  他笑了笑,幹脆走開繼續去看他的電腦了。
  辰辰翻了他一個白眼,外麵梅施的聲音已經高了八度。
  “我說了,我不打算和你結婚。”
  阮廷堅坐在她對麵的沙發裏,微笑著看她,“說個理由。”
  梅施頓了下,“我不喜歡被你管著!我想穿我愛穿的衣服,我想去我愛去的地方,我想和我的朋友到處去玩。”
  阮廷堅看著她,“我有阻止過嗎?”
  梅施一愣,是的,他沒阻止過,他沒對她說的這些做過任何表態。
  都是她按著對他的臆測一直壓抑著自己。
  “施施,我已經給了你十五天,你應該可以心平氣和地考慮我們的事。
  和我結婚,你,你們家能得到的最大的利益。”
  梅施站起身,看著他,簡直是讚歎地笑起來,“阮廷堅,你以為什麽都是能以利益來衡量嗎?”
  他表情不變,反問:“不能嗎?”
  梅施歪過頭,“不能!要利益是吧?有的是比我們家有錢的,你去找啊,爭取最大的利益啊!”
  “你能理智的和我談嗎?”他平靜的問。
  “這並不全是咱倆的問題,婚姻要牽扯的事太多。”
  理智?他讓她理智的和他談?!他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離開他。
  他以為愛情是什麽?能用公裏來丈量,能用公斤來計算?誰能理智的談戀愛?他理智……證明他不愛她。
  “阮廷堅,”她看著他,“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沒有婚姻,你和我,還有你所謂的要牽著到的事都不存在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嗯,我明白了。”
  辰辰望著阮廷堅離去的背影,是不是所有決定放棄的男人走的都這麽幹脆利落?
  “你們……都聽見了吧?”梅施又倒回沙發,低聲問。
  辰辰拉開門,慢慢地走了出來。
  梅施笑了兩聲,“看見了吧,他就是那麽個人。
  他似乎太知道自己要什麽,卻不知道別人要什麽……我要什麽。”
  “施施……”辰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他以為,給了我婚姻,就算是給了我和我家人交代,就是我想要的!我不是想要婚姻!也不要他所謂的利益!”
  辰辰垂下眼,“其實……你不該這麽生氣,至少他還知道來找你回去。”
  梅施一愣,沉默了一會兒,“今天我不出門了。”她站起身,向廚房大聲喊,“也不想吃任何蛋糕!”轉身跑上樓。
  柯以勳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書房大開的門口,辰辰回身的時候才發現了他。
  “我……我也不去了。”她突然一陣心煩。
  “不行!”柯以勳冷冷地說。
  辰辰瞪了他一眼,又怎麽了?誰又惹著他了?
  “我上班都遲到了,不能白等。
  你給我走!”他抓起她的胳膊。
  辰辰撅嘴,又來了,他是肯定不能吃虧的。
  
  第51章
  柯以頡把車停好,受不了地看著還在瞌睡的辰辰。
  “哎。”他戳了戳她,辰辰一抖,猛地睜大眼,接著又迷迷糊糊地慢慢合上,頭還點啊點的。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幹什麽體力活兒了?”柯以頡簡直無奈地看著她,“我沒見過誰能剛起床還困成這樣的!”
  辰辰無力的拍拍臉,企圖使自己清醒點,聲音還懶洋洋軟綿綿的:“還不是你每天早晨叫的像隻公雞,誰都睡不好!知不知道,也許大家就差10分鍾就自然醒了,被你一啼,生物鍾都亂了,格外累。”
  “下車,下車。”柯以頡嚷嚷,“我真是納悶,像我哥那樣忙的就差飛上天的人好像也比你這個閑在家的人有精神,你這幾天就好像剛從工地搬完磚回來,總睡覺!”
  “喂!”辰辰已經醒過來,蹦下車,“柯以頡,你還有沒有點感恩意識啊?我和梅施整天被你當成白老鼠,吃你烤的各種糕點,我還特意陪你出來試吃別人的蛋糕,都是對你巨大的支持,我們,尤其是我,該是你的大恩人吧?!吃了那麽多甜食,我都胖了!現在正是夏天,這代價多巨大,你知不知道啊?”
  柯以頡繞過來,攬住她的肩膀,笑起來:“嗯!知道,恩人!走啦,走啦。”
  辰辰翻著白眼切了一聲,被他拖著走。
  “一家地鐵站裏的糕點店有二少爺能看上眼的?”辰辰疑惑,過了上班高峰,地鐵站的人不算擁擠,各式小店琳琅滿目的東西吸引了辰辰的注意,腳步明顯緩慢,有走不動路的趨勢。
  “喂!恩人,先陪我去看蛋糕好吧?”柯以頡瞪她,“正好,你吃飽了我陪你逛這些店,逛餓了再去吃。”
  “……”辰辰滿麵驚恐地看著他,“不是吧……柯以頡。”
  “看,就是那家店。”柯以頡的下巴一點,辰辰順著方向看去。
  很小的一家鋪麵,裝修的卻很有特色,時尚還溫馨,一眼看上去就有奶油的香醇感覺。
  “好像還不錯。”辰辰張望著,比她想象種的糕餅攤子好上天去了。
  “嗯,他們家的蛋糕口味一般,但真的很漂亮。
  我想,也是他們能開這麽久的原因。”柯以頡認真的說。
  這家的蛋糕做的真太漂亮了,辰辰驚喜貼在玻璃櫥櫃上一個個細看,小小的一塊簡直是顏色和圖形的藝術。
  擺在高櫃上的蛋糕模型更是精致的讓人讚歎。
  “我沒說錯吧。”柯以頡也看的目不轉睛。
  “嗯,嗯。”辰辰掏手機準備給這麽漂亮的蛋糕拍照,也好給以頡當參考。
  “小姐。”櫃台裏的女服務生禮貌地叫了她一聲,“我們這裏謝絕拍照。”說著還儀態十足地向櫃台上放的一快小小的提示卡片一伸手,上麵寫的很明白,“謝絕拍照”。
  “哦哦。”辰辰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把手機又塞回包裏。
  以頡看著她嘿嘿的笑,“你打算吃哪種?”
  辰辰狠狠瞥了他一眼,不知感恩的東西!她又細看起精致漂亮的讓人興奮的糕點,選了一塊咖啡口味的蛋糕。
  以頡選了草莓的,因為那塊裝飾的太完美了,都快讓人舍不得吃了。
  店鋪真的很小,隻在地下通道的拐角裏別出心裁的放了兩張桌子,離櫃台也有些遠。
  辰辰坐下來趁服務員不注意,還是給兩塊蛋糕拍了很多照片。
  以頡抱著雙臂看著她笑,一點兒沒有配合她行動的意思。
  辰辰威脅地看了他一眼:“掩護下呀!”真是木頭一塊!
  以頡失笑,歪頭無奈地看她:“你說,我們打包回去遠拍近拍,配上燈光背景,誰會管我們呢?”
  辰辰一呆,一陣惱火,“我不管了!”她耍橫撂挑子。
  “好了,好了,我領情,領情。”以頡笑起來,笑容漂亮的讓通道裏的燈光都黯淡了。
  “你嚐下。”
  辰辰挑了一小塊放進嘴巴,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不算太好吃。”
  以頡也點頭,有些悵然,“想把蛋糕做的好吃不算太難,但能做的這麽漂亮就太不容易了。
  就那麽小小一塊,全憑創意和美感,我現在還隻是在模仿。”
  辰辰看著他,被他的失落弄的有些沉重。
  “就算模仿也夠麻煩的。
  總不能每樣都買一塊,他們會懷疑的。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蛋糕勝在漂亮,所以很注意保護,我試過派別人來買,可能那人的演技太不好,幾次之後就被看穿了,被拒絕光顧了。”
  “這個好辦,我和梅施換著來買,女孩子愛吃蛋糕不會有人懷疑的。
  我們就一直買到他們不賣為止,再換人來。
  不過,我有條件。”
  以頡笑起來,“好,你說。”
  “買回去別逼我們吃。”她真是吃怕了。
  “好,成交。”以頡還裝模作樣地伸出手來握了握她的手。
  辰辰得意地笑,到櫃台要服務員替他們打包,裝作無心地翻著訂做蛋糕的畫冊。
  “哇,好漂亮。”她忍不住讚歎,“太好看了,我想給我……小外甥訂一個。”她順口胡說,點了點她認為最好看的那個。
  服務員微笑著問了她日期和尺寸,“要寫字嗎?”
  寫了會不會逼真點兒?辰辰點點頭:“就寫——勳勳滿月快樂吧。”
  “用落款嗎?”
  “寫辰辰阿姨吧。”
  等著拿蛋糕要2個小時,辰辰心情大好的挽著以頡的胳膊挨家逛小店,和他來這種地方真是太合適了,他似乎比她還要有興趣。
  如果唐淩濤和柯以勳那種男人是用來賺錢的,柯以頡這種男人就是用來生活的。
  辰辰買了N多小玩意,發卡,手機鏈……不知不覺就好幾包東西。
  她決定從此打破不讓男人陪逛街的誓言,有以頡這個無敵的陪伴,能提出中肯的意見,又主動提包,功能簡直太強大了。
  “去照大頭照吧。”以頡看著小店外掛滿牆的照片飾物和樣張很向往地說,“說出來怕被你笑死,我還沒照過呢。”
  “走,走。”辰辰熱烈響應。
  柯以勳從書房裏出來到冰箱裏拿飲料喝,開了廚房燈,一個漂亮的蛋糕放在櫥櫃上,他被蛋糕的精致吸引住,走過去細看……
  “戴辰辰!你給我下來!”一聲暴喝把整棟房子都快震動了。
  “怎麽了,怎麽了?”樓上一陣雜遝的腳步,以頡不在家,隻有另兩位房客一臉恐慌地跑出來。
  梅施扒著二樓的欄杆向下一看,柯以勳正滿臉鐵青地站在廚房門口,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拍拍一邊兒的辰辰,“勳勳發現了,辰辰阿姨,哄哄吧。”
  辰辰瞪了她一眼,轉頭就往自己房間裏跑,她加快腳步,因為柯以勳已經甩開長腿衝上來了。
  還沒等關上門,他已經一把推住,她拗不過,隻好放他進來。
  “怎麽回事?”他嘴角抽搐。
  “哎呀,你不用太在意,也是為了不引起店員的懷疑。
  你就當支持以頡嗎。”辰辰故作平靜。
  “你和以頡出去一天就弄了這麽個東西回來?!”
  “還有這個。”好機會,轉移下注意。
  她拿過床頭的手機,上麵掛著她和以頡照片做成的水晶吊墜。
  柯以勳看了幾眼,把手機往床上一扔,“你們每天能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啊?!”
  “幫助以頡實現理想不就很有意義嗎。”
  “拍這種照片就是支持他實現理想?!”他沉著臉問。
  辰辰受不了地看著他,搞沒搞錯啊?!她是說蛋糕……算了,還是別讓他想起那塊蛋糕了。
  
  第52章
  辰辰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不停張望,終於看見梅施用宣傳畫冊扇著風從地鐵出口裏出來,她也看見了辰辰,對著她做了個耶的手勢。
  辰辰知道她完成任務,也眉開眼笑。
  以頡每天上午要跟著師父學習,下午要練習,時間很緊,幫他收集漂亮的蛋糕設計成了辰辰和梅施的主要任務,這活兒幹起來很費時間,辰辰和梅施卻都很喜歡,忙碌和目標,她們現在很需要也很享受。
  “這麽下去不行啊。”梅施坐到辰辰對麵,喝了一大口冷飲,舒暢地長呼一口氣。
  “他們的蛋糕種類那麽多,就靠咱倆這麽買,根本不行。
  要不……派出可心和曉淨吧,人多力量大。”
  辰辰皺著眉點了點頭,“可心沒問題,曉淨不是要上班嗎?”
  “先聯絡她們來再說吧。”
  半個多小時以後,可心和曉淨都陸續到了,梅施向她們說明了情況。
  她們都一口答應。
  “那現在就去。”辰辰滿臉笑容,換來顧可心和紀曉淨的一頓白眼。
  “他們蛋糕的種類很多嗎?”紀曉淨摘下平光眼睛,她戴眼鏡是為了顯得專業一點兒,其實不近視。
  “大概多少種?”
  辰辰和梅施互相看了一眼,都有點說不準,“有八十多種吧。”
  “其實很容易,你們可以假裝辦一次餐會,訂他們的蛋糕,一次就可以訂到好多種。”紀曉淨看著她們倆笑。
  辰辰和梅施都崇拜地看著她,真是好主意。
  “嗯……如果是地鐵站裏的店鋪嗎,你們的餐會一定也別說的太誇張,如果是很大的場麵還訂他們的蛋糕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可心,你三哥公司樓下好像就有一個空店麵,你跟他說一聲,我們借來。
  我看那個店很合適,老板剛退租,裝修都現成,就謊稱開業三周年怎麽樣?”紀曉淨伸出手指,一項一項說明。
  柯以勳坐在書房的椅子裏從開著的門看廳裏沙發上嘰嘰咕咕的兩個女人,她倆明顯在商量著什麽事,說的眉飛色舞,辰辰的眼睛都亮亮的,淡淡的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
  他笑了一下,隨她鬧吧,有事可忙總是好的。
  說了一會兒梅施上了樓,辰辰一開始還笑嘻嘻地蜷在沙發裏計劃著什麽,慢慢的,她的眼神開始飄忽,笑容一點點斂去,眼睛裏亮亮的興奮也黯淡了。
  柯以勳站起身,走過去。
  他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差點壓了她的腳,辰辰回過神,不滿地踢了下他的腿。
  “下午有什麽計劃?”他若無其事地笑著問。
  辰辰慢慢地搖了搖頭,“施施要回家,我就沒事做了。”聲音越來越小,沒事可做就會胡思亂想。
  她總會好奇,唐淩濤有沒有答應米婭?他和她……要怎麽交往?交往到什麽程度?
  “我聽說妙思塔今年的冷飲做的很好,都威脅到我們美佳了。
  陪我去打探一下?”他笑。
  辰辰猶豫,這兄弟倆真是血親,是個人就要拉來當試驗品。
  “去換衣服。”他無視她的答案,“現在出門正好吃完了晚飯再回來,我聽說江邊每個周末都有煙火晚會,我帶你去看,當作謝禮。”
  辰辰撇著嘴點頭,不錯的提議,這樣星期六就算愉快的過完了。
  走進妙思塔咖啡廳,人已經很多,迎賓的服務生禮貌的讓他們稍等,暫時沒有位置。
  辰辰看著柯以勳詭詭秘秘的笑,別有意味地說:“去美佳可不用排隊哦。”
  柯以勳瞪了她一眼,“那是因為座位夠多。”
  辰辰嘿嘿地笑起來,得意的左右搖著頭,柯以勳看見人家的生意這麽好,一定氣的內傷了吧。
  她的笑容驟然收斂,那邊四人台麵對門口坐的是唐淩濤、米婭,他們對麵的那兩個身影,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是誰!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滋味,隻是一瞬間根本體會不出來。
  但的確是震驚——唐淩濤居然帶米婭來見露露和寧紅,這才交往了幾天哪?!而且,他在笑,米婭在笑,雖然看不見那倆女的表情,一桌子的融洽是顯而易見的。
  柯以勳順著她的眼光也看見了那一桌人,唐淩濤和米婭也看見了他們。
  米婭還熱情地招手示意,唐淩濤卻慢慢斂去笑容,轉開了眼光。
  米婭一招手,那兩女的也回頭來看,辰辰不願迎視她們的目光,冷冷地別開眼。
  柯以勳微微向米婭點頭算作招呼。
  迎賓侍應的對講機稀裏嘩啦地響了一陣,她更有禮貌的對柯以勳說:“對不起久等了,柯總。
  請這邊。”柯以勳一笑,看來是被認出來了。
  女侍應先走幾步,向兩級台階平台上的那個大圓桌一抬手。
  “走吧。”他摟住辰辰的肩膀,辰辰心不在焉地隨著他的腳步走著。
  落了座,圍上來三四服務生,領班也走過來,恭敬地對柯以勳說:“歡迎柯總光臨,我們經理指示,把我們每樣冷飲都為您上一小份,感謝您品嚐。”
  周圍人紛紛往這兒張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八人座的大圓桌被各種精致的碗碟擺的眼花繚亂。
  辰辰木然看著,不行,不能哭,不能不高興。
  憑什麽她要難過?她抓起手邊的勺子,嗬嗬的笑起來:“柯總果然有氣派啊。
  我不客氣啦。”都不知道自己舀起的是什麽,辰辰故作興奮地往嘴巴裏塞。
  柯以勳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握住她的手,辰辰灌了一嘴的冰淇淋,冰了牙,嘶嘶的吸著氣卻說不出話,隻奇怪地看著他。
  “別隻吃一種,這麽多口味呢。”他寵愛地看著她。
  辰辰點頭,換了一碟吃。
  “你慢慢吃,我去和他們經理打個招呼,感謝一下。”
  辰辰撅嘴,不想讓他走,他一走……她會更孤單,更慌亂的。
  “我很快回來的。”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突然俯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而快的一舔,辰辰一驚,嘴巴裏還沒融化的冰淇淋咕嚕一下滑進嗓子,冰的嗓子發疼。
  柯以勳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眼風往那邊的一桌輕輕一撩,辰辰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口味好吃。”他笑起來,心情很好地叫過一個服務生,讓她引路去經理室。
  辰辰拿過一杯冰咖啡慢慢的吸,柯以勳一定是看穿了她的失落,想幫她掙回點兒麵子吧?在那兩個女人麵前……現在再加上米婭,她早就沒麵子了,早就輸了個徹底。
  不論如何……有他還是比獨自一人遇見這場麵要好。
  柯以勳從經理室出來就看見唐淩濤靠在走廊拐角的牆上,他輕輕挑了下眉梢,不再看他,打算與他擦身而過。
  “柯以勳。”他叫住了他。
  “什麽事,唐總?”柯以勳挑著嘴角,淺笑著停住腳步。
  唐淩濤抿緊的嘴唇微張了張,深深吸了口氣,終於他站直身體,眼睛卻不看他。
  “別給她吃那麽多涼東西,她會胃疼,拉肚子。”
  柯以勳輕笑了一下,直直地看著他,明知故問地說:““誰?”
  唐淩濤冷冷地眼光刺向他,卻沒說話。
  看了一會兒,又有些狼狽的挪開。
  柯以勳一笑,“我知道了。
  我會照顧好她的。”
  唐淩濤的牙關驟然咬緊,胸膛起伏了一下轉身就走。
  柯以勳看著空落落的拐角,輕輕地歎了口氣。
  辰辰被柯以勳拖著往停車場走,“我還沒吃夠呢!”邊走還邊不停嘴的抗議。
  “下次再吃。”柯以勳不為所動,繼續拉著她向前。
  辰辰用力向後沉身子和他作對,一不留神高跟鞋的尖鞋跟踩進停車場鏤空地磚的小孔,腳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
  周圍發出竊竊低笑。
  辰辰坐在烤的熱熱的地上,被壓製住的情緒突然崩潰,笑吧,能笑她的都盡情的笑吧!她還能怎麽丟臉?眼淚沒過程就大滴大滴湧出來 。
  “真摔的這麽疼嗎?”柯以勳揶揄地抱起她,看她的淚珠紛亂的滴下來,小嘴角還向下一撇一撇,像被人搶了娃娃的小孩子般傷心。
  他抱著她向車慢慢走,唐淩濤就是她的娃娃,操縱不了卻又舍不得讓給別人。
  “我要回去!”她全身脫力地靠在他胸膛上,口氣卻還是蠻橫的。
  “嗯。”他笑笑。
  
  第53章
  柯以頡敲著門,“辰辰,幹嗎呢?叫你下來吃西瓜!”
  “我不吃了。”辰辰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沒想到他竟然開門進來了。
  她一慌,本能的合上電腦。
  “嗯?”以頡皺著眉笑,看著她慌張的神情,“有情況。
  難道你在看黃片?”
  “你才看黃片呢!出去,出去!”辰辰雙手捂住電腦。
  “看一下,看一下。”以頡壞笑著過來扒拉她的手,鐵了心要刨根究底。
  辰辰拗不過他,隻好一摔手,“看!看!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她懊惱地跺了跺腳。
  以頡瀏覽著一幅幅照片,戲謔的笑容慢慢沉下去,好看的嘴唇也鄭重的抿緊了。
  他看的很認真,除了蛋糕的照片,還有辰辰她們布置的假會場。
  不知道誰給辰辰拍的幾幅照片,很可愛。
  一幅是她用一塊大方巾包著頭發,穿著T恤和短褲,像保潔公司的小妹,正仔細地灌氣球。
  還有一幅是她正愁眉苦臉地組裝飾物,明顯是不會裝。
  辰辰也在一邊跟著他看,嘴巴不停的解釋:“幸虧顧可意很賣力,我們的騙局很完美啊。”她嘿嘿奸笑,“這回我可看明白了,他是喜歡曉淨才又出錢又出力,還負責把蛋糕處理掉,發給他的員工當福利……”
  “辰辰……”以頡抬起頭,清澈的眼光直直地看著她,“謝謝你。”
  “你別光謝我啊,你看,多少人為你在忙碌啊!”辰辰指屏幕裏的照片,“你一定得請我們吃頓好的。”她邀功地掐著腰,理直氣壯地點著頭。
  “我現在就請你們吃好的。”以頡站起身,搭上她的肩膀,“想吃什麽?”
  “現在約可心和曉淨……”她看時間,“好像來不及。”
  “那就咱們三個先去吃一頓。
  我們去夜市吃小吃怎麽樣?”
  辰辰歡呼起來,幸虧柯以勳不在家,不然他一定又要跳出來反對,說東西不幹淨不讓去。
  “走,走!”辰辰雀躍地拉著以頡往門外跑,“還是以頡好啊,指望他們帶我去夜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以頡被她拉著走,微微一挑眉,他們?唐淩濤和以勳?
  又小又殘破的簡易桌上放了很多還沒來得及吃的燒烤和小吃,地上堆了很多空啤酒瓶。
  梅施最先喝多,已經根本不屑再往杯子裏倒,直接手上拎著個瓶子,搖搖晃晃坐在塑料椅子上,總是撞到身後的人,導致那桌人不得不搬著桌子整體挪了幾步,給她留夠活動空間。
  辰辰手裏抓著油乎乎的烤雞腿,喝的快趴在桌子上的那一堆食物上了。
  以頡算是最正常的一個,但倒酒的時候明顯對不準杯口,都倒在外麵,淌了一地一桌子。
  “好多……好多蚊子。”梅施大著舌頭,一手拎瓶,一手在腿上亂拍。
  “那回……吧。”以頡也搖晃著站起身。
  梅施扶著桌子才站的起來,“你喝……喝多了,不能開……車。
  我來開!”她用手拍胸脯,油花花的手在衣服上拍出一片手印。
  “我還不想死的這麽快!”以頡抗議。
  “那讓辰辰開!”油手一指辰辰,她還舉火把一樣舉著雞腿,對梅施的話毫無反應,好像都已經睡過去了。
  “我來開。”一道冷冷的,壓抑著火氣的男人聲音。
  梅施和以頡一起轉頭去看聲音的主人,又互相看一眼,“他是誰啊?”
  梅施又仔細端詳了幾眼,疑惑的說:“好像是阮廷堅……不可能啊,他會來夜市啊?喂,你是誰啊?長得那麽像那個混蛋!他有弟弟嗎?有弟弟就好了……”她打了個嗝,“長的像他,脾氣像咱們以頡……完美老公啊。”
  以頡氣不忿:“你什麽意思?為什麽長的像我就不算完美老公?我就……我就是完美老公!”
  阮廷堅深呼吸,一把抓過還在那兒晃的梅施,忍無可忍地說:“你給我走!”
  手腕上的疼痛讓梅施驚慌起來,一邊被拖著走,一邊跳腳喊:“媽呀,不好了!真是阮廷堅來了!”聽口氣和喊狼來了差不多。
  阮廷堅太陽穴青筋直跳,一把捂住她的嘴。
  呼吸一不暢,梅施的胸膛裏一陣翻騰,嘔的一下吐了他一手。
  阮廷堅臉色鐵灰,急忙鬆了手,還得扶著她為她拍後背,讓她吐的順暢,周圍路過的人都一臉厭惡地指指點點,阮廷堅咬牙切齒地撇開臉。
  以頡扯起已經醉成一灘泥的辰辰,還嫌阮公子知名度不夠高的喊:“阮廷堅……等等我們!”
  簡直是被阮廷堅像卸貨一樣扔到家門口。
  辰辰兩腿發軟,全靠胳膊掛在以頡身上。
  路燈照在盛開的花叢上,光影交錯,顏色紛雜,有種屬於夜的幽美。
  “辰辰……”以頡站直身子,扳住她的雙肩,辰辰不得不雙手扶住他的腰才能站穩。
  “辰辰,別喜歡上我哥。”以頡像告誡又像無奈地說。
  “誰……誰喜歡他呀!”辰辰不以為然地笑,“那麽凶,那麽多事!和唐淩濤一個狗德行!”
  “他們倆你都不要喜歡!”以頡一把摟緊她,辰辰愣住,“他們和我們是兩種人,隨時都能把你嚼的骨頭渣都不剩!”
  眼睛好像又有點疼了,是的,以頡說的不錯,她已經被唐淩濤嚼的連骨渣都不剩了。
  “和我交往!和我在一起!我……會對你好的!”以頡鬆開她,俯下頭親吻她的唇。
  “唔……”辰辰驚慌失措地推他,有沒搞錯啊!這算他的表白?!她的腦子現在好亂,還有點想上廁所,手裏還抓著一直忘了扔的雞腿!不……不……不對啊!亂了,徹底亂了……
  以頡還在吻她,辰辰覺得呼吸困難,想推他,又推不開……這麽熱的天兩個人還摟在一起……好熱……頭怎麽重起來了?她腿一軟,兩眼一黑,柯以頡隻好一把摟住她的腰,吻也中斷了。
  她不停的下墜,他無奈又好笑的歎了口氣,隻好背起她,搖搖晃晃的上樓去。
  把她放在床上,他趴在一邊看著她已經沉沉入睡的小臉,她和他是一種人……她應該和他在一起。
  看著看著,他疲憊地翻了個身,抓過她的手,有點油膩膩,但他也很滿足了,安穩睡去。
  
  第54章
  辰辰難受地動了動,不願意睜開眼,這一覺睡的很不舒服,渾身黏膩膩的。
  想去廁所,她皺著眉起身,艱難地睜開眼……她張大嘴呆呆地看著占據了半張床的柯以頡。
  她一動,以頡也不怎麽舒坦的醒過來,帶著睡意怔忡地看著她。
  “你……你……”辰辰結巴,腦子開始搜索昨天晚上能想的起的片斷,“你先起來!”她跳下床,扭了扭身子,不行,快忍不住了,“我先去廁所。”說完也惱火,她幹嗎說出來啊?還用向他請示嗎?
  從廁所出來,以頡輕鬆地等在門口,她嚇了一跳,還沒等她想出來該說什麽,以頡已經越過她進了洗手間,“我也去廁所。”
  “……”辰辰崩潰地捂住自己一頭亂發的腦袋,這都什麽和什麽呀!
  都解決完生理需要的兩個人沉默地站在洗手間門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就這次酒後事件開始談話。
  “嗯……”以頡突然笑了,他幹嗎緊張?“表白也說了,床也上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交往吧。”
  辰辰咽了口吐沫,對這突發情況沒了主意,交往?其他人交往也都是這麽開始的嗎?好像要出發去旅行,導遊就站在那兒駕輕就熟的宣布活動開始??
  以頡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轉身開門就走,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突然發紅的臉。
  辰辰還傻呆呆地站在廁所門口,腦子裏的片段亂成一團,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她想象出來的。
  說起來……柯以頡還是第一個向她表白的男人,要和她“交往”的男人。
  唐淩濤直接跨過了這個階段,一下子就成了她的丈夫。
  可是……她慢慢垂下眼,她想答應,卻知道不能答應。
  她喜歡他,和他一起輕鬆又開心,她也知道他說的對,她和他是一種人……她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明白,可是……她不愛他。
  愛一個人的滋味,她原來以為自己不懂。
  離開唐淩濤以後,她卻不情願的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懂了,很懂。
  愛一個人,就是痛。
  愛有多深,痛就有多劇烈。
  她微微苦笑,以頡還不懂,所以他以為兩個人高興的在一起就是愛。
  不,不是的……她也糊塗了,她也弄不明白了,為什麽有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很痛苦……也是愛。
  “你在搞什麽?”柯以勳站在她的房門外,看見她披頭散發地在洗手間門口發呆,真是好笑又無奈。
  “啊?哦哦。”辰辰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渾身顫抖了一下,語無倫次。
  他走進來,扣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絕望地搖搖頭,“我還是告訴米婭改天再約你吧,就你這副尊容去見她,會變相增長她的自信的。
  她再自信就要自大了。”
  辰辰本來在竭力打他的手,慢慢愣住了,就那麽被他捏著下巴仰著臉。
  “米婭……要見我?”她有些無法置信。
  “是要見你和‘我’”柯以勳笑笑,鬆開了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已經夠蒼白的小臉繼續失去顏色。
  “她為什麽要見我?”她看著早晨的太陽在房間裏投出的淺淡光棱,喃喃地發問。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笑,淡淡地問了句:“想去嗎?”
  辰辰點頭,想,她有好多事想問她。
  柯以勳挑了下唇角,“去見她,不要化妝。”他摩挲了一下她細膩的臉頰,辰辰抬眼看著他,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她的纖弱肩膀,嘿嘿笑起來,“別氣餒,她雖然樣樣比你強,你也有她夢寐以求卻無法擁有的東西。”
  “什麽?”她愣愣的問。
  他笑著別開臉,又故意忍笑地轉回眼來看她:“你真問啊?”
  辰辰氣得狠狠往他胸口搗了一拳。
  他握住她的手,那個小拳頭還沒他的一半大。
  辰辰使勁甩,他笑著鬆開。
  “別生氣,我認真說還不行?她吧,漂亮,聰明,專業技術強,做人八麵玲瓏。”
  辰辰翻白眼,他這可真夠認真的,認真的誇米婭!
  “我喜歡這樣的工作夥伴。”他壞笑,“和她搭檔,養眼,舒心,省心。”
  辰辰使勁哼了一聲。
  “我是說工作夥伴!如果找女朋友,找老婆,我可不找那樣的。
  還不得被她管的死死的?心裏的想法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搞不好連私房錢都藏不住,生活太壓抑。”
  辰辰舒坦多了,對嘛,看吧,男人也不都是傻的。
  “如果是我。”他看著她假裝看別處,卻支著耳朵聽他說話的孩子樣,輕輕笑了一下,不知道這回這個笨蛋能不能聽到重點。
  “我要找個傻傻的,甜甜的,欺負起來很有樂趣的小美女,和她生活很減壓。”
  “變態!”她翻了他一個白眼,就知道他是虐待狂了。
  他在胸膛裏苦笑一聲,不意外,她要是能聽到重點估計就不是戴辰辰了。
  也許……就不會和唐淩濤分手了。
  他敲了下她的腦袋,瞪了她一眼,“你雖然夠傻,卻不夠甜!努力吧!”
  “滾蛋!!”她氣急敗壞地向外推他,真是鬼迷心竅了,還相信他是真的要說點兒她能勝過米婭的地方呢!白白給他個機會把她損了個夠!
  辰辰端起麵前的白水喝了一口,柯以勳的建議還是值得聽的。
  她今天清水白麵的來見米婭,就不會被她精湛的化妝技術給比下去了。
  米婭打扮的還是那麽讓人忍不住暗暗喝彩,坐在高級餐廳這麽個時尚美女雲集的地方,還是擁有了最高的注目度,一些女人還偷偷指著她議論,眼露羨慕和讚賞。
  辰辰咽了白水,又忍不住咽吐沫,還是緊張起來了。
  坐在一邊的柯以勳用眼角瞟了瞟她,暗暗握了下她的手。
  辰辰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含著責備的鼓勵。
  也是啊,她緊張個什麽勁兒!今天也不是來選美的。
  “我設計的房子,還滿意嗎?”米婭笑著問柯以勳,眼風輕輕的在辰辰身上停了停,示意她知道他們在“同居”。
  辰辰一愣,那個房子的設計師是她?莫名其妙的挫敗感更深了些。
  的確是好,第一次去柯以勳的家她還忍不住把房子全都看了一遍,還在心裏讚賞了那個設計師,沒想到是她。
  “還好。”柯以勳笑笑,明白她這麽問的意思。
  “我可是有事相求才請二位來的。”她笑著說,態度自然又親切。
  “求?”柯以勳看著她笑,“那可不敢當了。
  直說吧。”
  米婭假裝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我在和唐淩濤交往。”
  辰辰一嗆,差點咳嗽出聲,死死忍住了。
  她覺得柯以勳和她都在盯著她的反應。
  她本來想再灌一口水,忍住沒動,至少顯得鎮定點。
  “進展很不順利。”米婭自我解嘲地歪了下頭,喝了口水。
  “他對戴先生有很重的報恩情結,辰辰,別見怪。
  我想,你也是了解你父親的。
  你和唐淩濤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你沒有找到歸宿,而他先有了女朋友甚至未婚妻,戴先生會很傷感,甚至會有些責怪淩濤,對不對?”
  辰辰沒回答,以爸爸對唐淩濤的喜愛程度,責怪未必,但傷感是肯定的。
  一定什麽時候見了她什麽時候長籲短歎。
  柯以勳低低地笑了兩聲,米婭這個女人真是騙死人不償命,騙人都騙的這麽有理有據,說的這麽誠懇真摯,怪不得她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麽大的成就。
  戴辰辰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這個傻瓜還在那兒默默點頭呢。
  米婭聽見他笑,瞪了他一眼。
  柯以勳讚同又抱歉地回她一個笑容。
  是的,他明白,現在他和她是同盟。
  “所以,我想請你們在戴先生那兒演一出戲,這樣淩濤也解脫了,我和他也可以繼續交往下去。”
  辰辰皺起眉,淩濤?叫的夠熱乎的!她當過他一次老婆都沒這麽叫過他!
  “演戲?演什麽戲?”她冷聲問,一不高興反而不怕她了。
  “把以勳帶回家,承認你們在交往。”
  “什麽?”辰辰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個女人腦袋有病嗎?這麽一來,她倒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和唐淩濤交往了,她呢?難道真和柯以勳在一起啊?或者再告訴爸爸她和這個男人又分手了,惹來爸爸更大的指責和“傷感”?
  “你們在奠基那天的舉動。”米婭看著柯以勳笑,“戴先生不已經懷疑了嗎?不過是順水推舟成全我一下。”
  “我為什麽要成全你?”辰辰差點拍了桌子。
  米婭收了笑,鄭重地看著她:“你還想和唐淩濤在一起嗎?”
  辰辰愣住,猶豫了一下,她仰起下巴,故作堅強地說:“不想。”
  米婭微笑地看著她:“不想,就放開他吧。”
  辰辰直直地看著她,放開他?難道她認為是她抓著唐淩濤的脖領子不讓他走嗎?
  米婭歎了口氣,這個嫁過人的女人怎麽還懵懂如幼童!“辰辰,我想,你也是了解他一些的是嗎?”她苦笑,應該是很少的一些。
  “他是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或許,太有責任感了,很多東西一但背在身上就不會主動放下。”
  辰辰的心猛地一頓,像被人大力地打了一拳。
  米婭還在繼續說:“對戴先生也一樣,你沒找到男朋友,而他先開始新生活的話,戴先生就會難受,他的心就不安。
  所以,能解脫他的,最根源還是你。”
  “我能得到什麽好處?”一直在旁邊聽的柯以勳插嘴說。
  “哈哈,以勳,我真是了解你。
  早就知道你會這麽問。
  新城百貨你們的店麵設計還是要交給我們工作室吧?你知道我從不在價錢上讓步,但這回為了我的愛情,我給你打個八折,怎麽樣?”
  柯以勳也笑起來,十分愉快的樣子。
  “你的愛情還真值錢。”
  “現在咱們利益一致,勸服這個小姑娘,你也出點力吧。”米婭輕聳了下雙肩。
  “喂,戴辰辰,你想要什麽?”他笑著問她。
  辰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米婭。
  她和他們真的不一樣,他們似乎做什麽事都有計劃,有目的,都成竹在胸!米婭早料到柯以勳要怎麽問,早就想好了答案。
  可她呢,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她沉了沉眼神,“我要和你好好談一下,你要誠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她看著米婭。
  米婭想也不想,“好!”
  “單獨!”辰辰看了下身邊的柯以勳。
  他一挑嘴角,“明白。”他又看向米婭,半開玩笑地說:“別教壞她!”
  米婭拍了他一下也笑了。
  隻剩她們兩個,米婭微笑著等待,看她很難開始的樣子忍不住問:“你想問我什麽?”
  “他……怎麽會帶你去見那兩個女人?”辰辰努力想理出頭緒,但腦子還是很亂。
  “他沒有要領我去。
  原本我約他一起吃午餐,那兩個女人也打電話來約他,我就提議一起。”
  “你……你不煩嗎?”
  “你是說那兩個女人?”米婭悠閑的喝著水,歪著頭想了想,“好像她們真的很頻繁的打電話給淩濤,有時候開會時間都打過來。
  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也這樣吧?”
  辰辰真的很佩服她怎麽能這麽坦然的和她談起唐淩濤,她點了點頭,上班時她們也總找他嗎?她不知道。
  感覺米婭和他……更近了,他們連工作都一起,她占了他更多的時間。
  “說實話,很煩。”米婭放下杯子,皺了下眉卻很快展開。
  “就像我說的,她們就是淩濤背在身上拿不掉的包袱。
  更何況,她們也不想被他放下。
  也許她們被他放下了,日子就沒現在這麽好過了。”她譏嘲地笑了笑,說起那兩個女人的態度是那麽輕蔑,輕蔑的辰辰都要感覺痛快了。
  “那你怎麽能和她們……”在一起,還笑的那麽開心?這話倒不好問出口了,好像揭發她兩麵三刀似的。
  “因為我不想因為這麽兩塊料而讓淩濤為難。
  辰辰,你因為她們和他吵鬧過吧?”其實不用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會那麽做。
  辰辰艱難的點了點頭,不是吵鬧,而是分手。
  “辰辰,你換個角度看,淩濤真的錯了嗎?如果他還和那兩個女人保持曖昧關係,那當然是他混蛋。
  但他沒有吧?他對那兩個女人的感情,我想,是你和我都不能理解的,他很明白她們是什麽人,她們的缺點在那兒,所以他無法愛上她們,可他還是不能丟下她們。
  寧紅我不知道,露露還在風塵場所裏混,我知道淩濤在黑道還是很有些影響力的,就憑這一點,露露不能離開他,而淩濤也知道,一旦他沒給足露露麵子,露露恐怕就不好混了。
  辰辰,很多事,不是光有感情那麽簡單的。”
  辰辰傻傻的聽著,這些都是她想都沒想過的。
  “我不會因為那兩個女人而責怪淩濤。
  女人,要分清敵人是誰。
  我的敵人不是淩濤,而是那兩個女人。
  那我為什麽要向淩濤發火呢?”
  辰辰渾身一震,是啊,她就沒分清,她總是找他哭鬧,向他發脾氣,她把對那兩個女人的火撒在他身上,非但沒勝算,還惹得他很生氣,說她不懂道理。
  “辰辰,我能和你說這麽多話,一是感謝你肯幫助我。
  二也是希望你的下一段戀情能順利。
  辰辰,要知道,愛情是互相給予,不是心裏知道我愛他就夠了的,你要讓他也明白你的愛。
  也許你怪他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喜歡什麽顏色,愛穿那種風格的衣服,喜歡什麽花。
  那你知道他愛吃什麽,喜歡什麽嗎?”
  辰辰又一震,呆呆的看著她。
  “愛情不是接受,是付出。”米婭拉起她的手,輕拍了拍,“你可以試一下,就拿柯以勳試吧。
  你親自做一餐他喜歡的食物,注意看他的眼睛,或許你就會明白了。”她掩蓋住自己眼中的狡黠,笑了笑。
  
  第55章
  柯以勳開著車,瞥了眼一直沉默的辰辰。
  “想好了沒有?”
  辰辰依舊保持著姿勢,連眼珠都沒轉動,“沒想好。”
  柯以勳輕笑了笑,“看來米婭和你談的不好。”
  辰辰搖了搖頭。
  米婭對她說的那些……到底好還是不好,她也分不清了。
  應該是很好很對,卻太晚!
  車停在院子外,柯以勳的眉微微皺了皺,因為他看見以頡一臉沉冷的站在大門外,虧他也不怕熱。
  辰辰也看見了,眉頭緊緊的皺起再也沒展開。
  像是無法麵對,連下車的動作都很猶豫,辰辰扶著車門愣愣的站在大太陽地裏看他,他眼裏的怒氣直白也單純,沒有絲毫的掩飾造作。
  辰辰想苦笑,那抹笑卻無論如何也浮不上唇角。
  “和他幹什麽去了?!”以頡快步走過來拉住她,瞪著她質問。
  以勳並沒阻攔,笑容變的別有深意地看著弟弟。
  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了她自己。
  見識過柯以勳和米婭的處事方式,再看以頡,她似乎突然明白自己失敗在哪兒。
  他們連對感情都是講手段的,審時度勢的,不是她和以頡這樣,怎麽想就怎麽說。
  以頡的質問,看似無禮,其實是他變相的恐慌,下意識,他認為哥哥比他出色,她和以勳出去,他就不安了。
  終於,她看著以頡笑出來。
  以頡被她笑的一愣,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拉起以頡的手,和他一起走進房子,上樓到她的房間。
  柯以勳對他們置若罔聞地幹著自己的事,沒問,也不阻止。
  辰辰一直拉著以頡的手,早上說不出來的話,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自然地湧到嘴邊,她並不尷尬。
  “以頡,我不能和你交往。”她甚至能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為什麽?”以頡不解地看著她,“你覺得我們不合適?”
  辰辰慢慢地搖著頭,“不是。”
  “那為什麽?”以頡提高了聲音,抓住了她的肩膀搖了搖,“你還忘不了唐淩濤?!”
  辰辰輕顫了一下,笑了。
  “或許吧,但最關鍵的是,我……不愛你。”
  她說出來了。
  辰辰突然很輕鬆,原來拒絕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麽難。
  她很明白,她和以頡隻是朋友,沒愛過的以頡誤會了,以為心靈契合就是愛。
  她愛過了,所以她知道。
  抓著她肩膀的手僵了僵,以頡像孩子般固執地沉了下眼神,“沒誰一開始就愛的很深!愛都是慢慢積攢的!”
  辰辰看著他歎息般笑著搖搖頭,“誰說的,慢慢被消耗的也是愛。”
  以頡直瞪瞪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轉身而去。
  辰辰看著開著的門,不知道為什麽,她完全能知道以頡的心情,他沒說一句話就走,是因為他一時想不出該怎麽辦,該說什麽。
  她突然有些苦澀的優越感,在愛情的路上,她算是他的前輩。
  希望他不要像她一樣受了那麽重的傷。
  門外響起輕而低的一聲笑,卻沒看見人。
  她知道一定是柯以勳。
  “你偷聽。”辰辰翻了下白眼倒在自己床上,有點累,卻輕鬆。
  “嗯。”柯以勳大方地走進來,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
  “果然是物以類聚。
  我有個好提議,我仔細試過以頡的糕點,他的確有點兒天賦,過專家評審是沒問題的。
  巴黎最好的廚藝學校想進除了錢,還得有人推薦,進了那學校,基本就成了有身價的糕點師傅了,如果你幫我,我就找人推薦以頡去學。
  離開這裏,他和你的煩惱都隨即消失,再見麵還能是朋友,怎麽樣?”
  辰辰冷笑著看天花板,“你當我傻子嗎?那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
  “那好,既然是我弟弟,我當然還是希望他留下來幫我打理企業的,他再不頂用也比外人可靠。”
  “你!”辰辰騰地坐起來瞪他。
  “我不急,”他笑,“我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
  米婭不是說了嗎,她星期五才有行動。”
  辰辰看仇人一樣看著他得意洋洋的笑著走開。
  這人……沒他占不上的便宜!連弟弟都要利用,更何況她了!
  吃晚飯的時候,以頡固執地坐在她身邊,一副倔強不肯放棄的樣子。
  還不顧她的反對一個勁的向她碗裏夾菜。
  以勳看好戲的忍笑的表情讓辰辰氣的快炸了。
  以頡怎麽還會有這麽固執的一麵呢!
  “以頡!”終於熬到柯以勳吃飽喝足,悠閑地上樓去,辰辰忍無可忍地喊出來。
  “你怎麽不明白呢!誰都知道,天底下最不能勉強的就愛情啊!而且……而且……”她胡亂地搜索詞句,“愛情也不是莊稼,靠澆水施肥就能長出來!”
  以頡平靜地回看她,“那日久生情這個詞是怎麽來的?”
  “……”辰辰噎住。
  “我明白的。”他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還沒把唐淩濤忘幹淨,你先把我當朋友好了,我有時間,也有耐心,我等!生活就是生活,你會明白誰是最適合你的人!”
  辰辰深呼吸了一下,起身飛跑上樓,簡單地敲了敲柯以勳的門就闖進去,“我答應你的條件!”
  柯以勳看著電腦屏幕眼睛都沒抬,隻閑散地嗯了一聲。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讓辰辰氣結,扔下一聲冷哼轉身回房,把他的房門大敞四開。
  柯以勳苦笑地站起身走去關門,這結局他的確早就料到。
  以頡還是太嫩了些,愛情是感受沒錯,也要講方法看時機。
  把自己的想法不管不顧地攤在對方麵前……結局就是這樣,事與願違。
  
  第56章
  辰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歎氣,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她可能是真的瘋了!
  “收拾好了沒?”柯以勳穿的很鄭重,辰辰絕望的預見,爸爸一定會對他“一見鍾情”。
  “那就出發。”他走過來拉她的手,心情很好地咧嘴笑著,“不過就是向你爸爸表明在和我交往,你瞎擔心什麽?我也不是上門求婚!”
  “你懂什麽?!”辰辰像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的更緊,“謊言拆穿了,你和米婭是一推六二五,我怎麽辦?就得被我爸高壓轟炸!”
  柯以勳的笑容變淡,“拆穿?拆穿怕什麽?”他哼了一聲,“你不是連離婚的壓力都頂住了麽!”
  辰辰一愣,無話可說。
  “走!逼真點!你知道米婭的八折能省多少錢嗎?”他摟她肩膀。
  辰辰窩火地撅嘴發狠:“我可不是為了你省錢!”
  “知道,知道!”柯以勳不耐煩地拖他下樓,“我會信守承諾的。”
  果然不出所料,辰辰無奈地看著爸爸對柯以勳熱情招呼,看樣子誰肯收留她這塊廢料,誰就是他的恩人,尤其是這麽個他眼中有錢又精明的少年才俊。
  上回該死的柯以勳就已經惹來爸爸的猜測,現在本人上門了,爸爸樂的滿臉開花,還趁柯以勳走開的空檔讚許地拍她的頭,誇她幹的不錯。
  米婭是單獨來的,特意趕在唐淩濤之前。
  辰辰簡直崩潰的發現,她和爸爸、穀姨也相談甚歡,有說有笑,話題比她還多,顯然不是第一次來。
  場麵詭異的讓她尷尬,爸爸、穀姨、米婭和柯以勳一起話題連連,她呢,一臉來不及收拾的傻笑,就等他們再次談的高興笑出來的時候繼續捧場跟著笑。
  她借故上洗手間走開,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這是她的家吧?米婭和柯以勳才是客人吧?她覺得呼吸都有些發悶,幹脆走到院子裏,晚上的清新空氣讓她好受點兒了。
  手機在包裏響了下,是短信,她閑極無聊地掏出來看,原來是條廣告,她恨恨地把包和手機都扔在乘涼的木椅上。
  從門邊的落地窗,可以看見那群說的笑容滿麵的人們。
  唐淩濤每個周五晚上必定會來陪爸爸吃飯?她……都沒做到。
  穀姨發現她不見了,特意出來找她,以為她是因為男朋友上門而有點不好意思。
  屁股剛坐上柯以勳身邊的沙發,唐淩濤就從大門進來了,所以人都在看他,向他打招呼。
  辰辰偷偷拉了下嘴角,他倒成了主角了……他真的是今天的主角。
  看米婭那一臉笑,女強人的矜持都快繃不住了。
  “淩濤來了那就開飯。”穀姨熱情地招呼,戴明力還熱情洋溢地拉著柯以勳的胳膊率先往飯廳裏去。
  穀姨也挽住米婭的手,米婭隻好回頭看看唐淩濤,僵笑著被拉走了。
  辰辰加快腳步,不想和唐淩濤一起被落在後麵。
  胳膊一疼,“等等。”唐淩濤拉住了她,他的手……好熱,辰辰渾身一僵,仿佛要被他手的溫度灼傷了。
  他感覺到了,鬆了手。
  心跳……毫不意外的亂了。
  辰辰握住拳頭,千萬不要臉紅,千萬不要。
  “這是你的手機?”他把她扔在門外的手機塞到她眼皮底下。
  她強作鎮定去接,他卻一把握緊,她尷尬地伸著手,好像問他要飯……她有些惱火地摔手,瞪他。
  瞪了,才後悔,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讓她看見了他的眼睛,心突然好疼,那漂亮的眼睛,幽深看不出情緒的眼神……讓她的心越來越疼。
  “你到底想幹什麽?”他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和柯以勳在一起,手機上掛著柯以頡的照片?!”
  “和你有關係麽?”她盡量譏誚地說,想顯得超然一點。
  “嗯。”他笑了一下,“沒關係。”說著把手機往她手裏一塞,越過她走進飯廳。
  辰辰重重閉了下眼,說的好,沒關係!她就是要和他沒關係!
  “幹什麽呢?”柯以勳為她挪開了椅子,愛責地輕聲說,“都在等你。”
  “哦,那對不起。”她心不在焉地一屁股坐下。
  對麵的米婭竟然不怕肉麻地為唐淩濤展開餐巾?辰辰克製住自己不跳起來,柯以勳這個演藝巨星也不失時機地幫她打開餐巾蓋在裙子上。
  這一舉動立刻讓爸爸和穀姨交換了一個欣慰的眼神。
  都是能人啊……辰辰由衷感慨。
  “這水……換成常溫的吧。”柯以勳端起她麵前那杯冰水,對身後的用人說。
  “嗯,嗯。”穀姨立刻連連點頭。
  辰辰一臉僵硬笑容地看著他,為了八折待遇,這小子還真賣力啊。
  “老爺,有客人。”通報聲剛過,柯以頡已經有些突兀地走進飯廳來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他,戴明力有點吃不準地看了柯以勳一眼,“是……柯家二公子嗎?”
  “是。”以頡微笑著走過來和他握手,戴明力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笑著,被動地讓他握住手。
  “那……快坐下吧。”穀姨雖然也有些納悶,還是不失風度的招呼他入座。
  辰辰忍不住偷瞄了一圈大家的反應,爸爸和穀姨交換著莫名其妙的眼神,顯然不明白柯大公子來表明態度為什麽還帶上弟弟,而且事先不說一聲。
  米婭的笑容沒有了,一眼一眼地瞪柯以勳。
  唐淩濤拿著筷子慢慢地吃著菜,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好啊,果然說話算話!
  以頡大方坦然地坐下了,還衝她笑了笑,沒等她威脅地瞪他,他先一眼淩厲地瞪過來,瞪的她一下子氣短。
  這餐飯吃的很沉默,因為大家都有點摸不到頭腦。
  以勳和米婭都各自吃著自己的飯,知道這次計劃八成要失敗,都不想惹這個莫名其妙衝上來的二少爺。
  終於上了果盤,辰辰趁用人來回換碟子的功夫一把拖起以頡,環視一下,快步拉他去吧台後麵的小酒庫裏。
  唐淩濤和柯以勳同時站起身,看見彼此站起都微微一愣,唐淩濤撇了下嘴,“喝一杯,柯以勳?”
  柯以勳點頭笑笑,“好。”
  米婭也不著痕跡地站起來跟著他們一起往酒吧去,“算我一個。”
  戴明力愁眉苦臉,到底不如年輕人反應快,吧台一共就三個位置……
  唐淩濤為每個人都倒上葡萄酒。
  所謂酒庫就是用木頭圍起牆角的一個小酒架,隔音效果相當差,戴辰辰的聲音雖然盡量壓低,還是聽的很清楚。
  “……幹什麽,幹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跑來這裏添什麽亂哪!”
  “我添亂?我還想問你到底想幹什麽呢!要不是聽見你和我哥說話,我根本想都想不到!你怎麽拒絕我的?為什麽一轉眼把我哥帶回家?”
  “以頡!這個問題……這個問題……”
  柯以勳和米婭的笑容發僵,這個笨蛋不會這麽快就揭曉謎底吧?還好她說:“我回去再和你細說。”兩個人都暗暗鬆了口氣,啜了口酒壓驚。
  “細說什麽?你就是騙我!你不是還喜歡著唐淩濤就是喜歡上我哥!”
  “沒有!兩個都不喜歡!我恨死他們!”
  “那很好,去和你爸爸說清楚!”
  “以頡!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鬧?!”
  “唔……唔……”一陣引人遐思的亂響,辰辰發悶的掙紮聲。
  米婭忍笑地看著柯以勳的臭臉,一回眼發現唐淩濤的臉也一樣鐵青,就笑不出來了。
  “哎喲!”以頡低叫了一聲,“你要捶死我?”
  “柯以頡!你……你到底要我怎麽說你才明白?!”
  “我明白什麽?既然那兩個混蛋你都不喜歡,咱倆親也親了,床也上了,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唐淩濤喝酒的動作驟然停住,酒杯突兀地停在唇邊。
  “你!!”辰辰明顯發急了,“如果那樣上了床也算定終身,我和柯以勳早就上過床了!這樣解釋行不行?!”
  “啪”唐淩濤重重的把杯子頓在吧台上,裏麵的酒全迸濺出來,他冷著臉毫無表情地摔手而去。
  裏麵的兩個人還同時疑惑:“什麽聲音?”
  柯以勳苦笑地向米婭舉了舉杯,“這次行動算成功嗎?”
  米婭哭笑不得,“算吧。”
  “八折?”
  “八折。”
  兩個人碰了下杯一飲而盡,眼神相遇突然都大笑起來,真是一對兒活寶。
  裏麵的兩個人聽見笑聲衝出來,後知後覺的驚慌失措:“你們怎麽在這兒?!”
  
  第57章
  讓以頡簡單的和爸爸告下別,辰辰半推著他向外去,看著他悶悶的開車走了,才鬆了口氣。
  幸虧他沒一意孤行的胡來,不然今天她要怎麽收場?辰辰望著被燈光混合成半透明的夜色發呆,以頡……應該很受傷吧。
  她不能說出和以勳的交易,他一定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所以她才選擇了以勳。
  她無奈地苦笑,不自信的人更容易誤會,她明白的。
  轉身準備進屋,她嚇得差點叫出來,唐淩濤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原本是無心地對上他的眼睛,卻怎麽也挪不開了。
  那眼睛裏……她分析不出這幽亮複雜眼神的含義,但那絕對不是冷漠。
  “辰辰。”
  他叫她名字的語氣,似淡漠又似無奈,讓她的鼻子一酸,眼淚險些冒出來,還好,他叫了一聲以後就沒再說話,她忍住了。
  “你搬出來。
  別再住那兒了!”他再開口說話語氣卻變了,又是她一聽就冒火的強硬腔調,雖然剛才聽他喊她名字的酸楚被這冷硬驅散,但心裏還是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澀,他……是在擔心她嗎?
  “為什麽?”她看他的眼睛,想從那雙讓她又恨又怨卻怎麽也無法從心裏抹去的眼睛裏看出點兒她想看到的。
  “你不能再這麽和柯家兄弟胡鬧下去了!”他皺眉,瞪著她,碰上她探究的眼光他的心一顫,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俊美的麵頰上形成兩彎淺影。
  “你再胡來隻能讓你爸爸受不了。
  他的血壓最近很高,大夫已經警告過,不能讓他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你再這麽下去,想要他命?”
  她看著他,心裏的苦不知怎麽全都一下子湧進嘴裏。
  爸爸?他在乎的一直是爸爸的感受。
  以前她想不明白,那天偷聽到他和米婭的對話,她才好像開了竅。
  她原本搞不懂,他不愛她卻非要和她在一起,如果是為了保住地位又似乎說不通,現在她全懂了!
  尤其……他現在一臉忍耐地對她說起這些話。
  怪不得她氣得跳樓威脅他時,他說:你和我都自由了。
  他是為了報恩!
  和她結婚是為了報恩,挽留她是為了報恩,說喜歡她卻又傷害她……都是為了報恩!以前她想不明白的,弄不清楚的,現在全都清楚了,合情合理了。
  她苦苦的笑了一下,“放心吧,那也是我的爸爸。”雖然他比子女為爸爸做了更多。
  “嗯,知道就好。”他沒看見她那個心碎的笑容,點了點頭,“以後要多回來看他,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嘴唇微微顫動,眼睛濕了,她怕自己的聲音異樣,隻重重的點點頭。
  她遠遠的從他身邊繞開向屋裏走,她不要再這麽麵對著他了,心要疼的受不了。
  “辰辰!”他突然一步跨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話都到了嘴邊,他想讓她回來,他不想讓她再去柯家那兩個男人身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知不知道她這麽沉淪放縱下去最痛苦的是誰?!
  她受驚地抬眼看他,眼睛裏幽幽的痛楚沒來得及收起,看得他渾身一凜。
  他看過她哭,看過她鬧,對她的發脾氣習以為常,卻從沒在她的眼睛看見這麽深沉的苦澀。
  是因為他嗎?她寧願跳下樓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戴辰辰!”柯以勳從門裏走出來,一臉怒色。
  他沒看唐淩濤,徑直走過來拉住辰辰的另一隻胳膊,往車邊拖她。
  “跟我回家!好好說說以頡這事!”
  “啊?”辰辰有點摸不著頭腦。
  以頡的事他不是都知道嗎?
  肩膀一扯,有點疼,唐淩濤並沒鬆開手,於是她就像拔河的那根麻繩一樣被他們拉在中間。
  柯以勳冷笑著看唐淩濤,“鬆手。
  你拉著我的女朋友幹什麽?”
  “你女朋友?”唐淩濤眼光一寒,被他惹火了,也回他凜冽一笑,揶揄地反問。
  柯以勳挑釁地看著他:“很快她就是我老婆!鬆手!我要帶她回家解決一下家務事。”
  唐淩濤的笑容一僵。
  “哎呦,哎呦!”辰辰叫起來,也知道自己跌份兒,可唐淩濤抓的她胳膊也是真疼啊。
  這都什麽和什麽呀!柯以勳別是瘋了吧!
  她一喊,唐淩濤眉頭皺了皺,終於鬆開手。
  柯以勳趁機使勁一拽,辰辰失去重心一頭撞在他胸口上,還沒等說話就被他拖死狗一樣抓著肩頭拎走,差不多隻有腳尖沾地。
  “柯以勳!”她都要氣糊塗了。
  “別喊我!”他冷聲說。
  “先說明白和以頡‘上床’的事!”他開了車門,把她塞進去。
  “喝醉了嘛,隻是意外,再說……”辰辰還想解釋,被他砰地甩上門,聲音也關在車裏了。
  他一指車窗後她的小臉,“回家再收拾你!”
  唐淩濤緊緊抿著嘴唇,死握著拳頭,骨節都發出輕微響聲。
  柯以勳開門上車的時候辰辰的聲音又漏出來:“……我還沒和爸爸道別!”
  “我替你說了!”柯以勳關上車門,在他麵前帶著她揚長而去。
  “你幹什麽?!”辰辰拍著儀表盤大聲質問。
  柯以勳邊開車邊嗬嗬笑的開心,哪還有半點怒色。
  “今天我和唐淩濤終於扯平了。”
  辰辰七竅生煙地瞪著他。
  “可惜啊,可惜。”他嘴角下拉,笑得戲謔,“我沒能用槍指著他,差了點兒意思。”
  “柯——以——勳!!”
  車吱嘎猛停在路邊,辰辰不得不死抓著靠背才沒飛貼上風擋玻璃。
  “你幹什麽,幹什麽!!”她抓狂地喊,突然喊聲都噎在嗓子裏堵得氣都上不來。
  柯以勳停下車,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抓住了她的雙手,臉也湊過來,眉頭皺的很緊,讓眼睛看起來格外深邃。
  “他親你了?”他不高興的問。
  “你幹什麽!”辰辰轉過臉,想避開他的眼神,拜托,他也有點帥哥的自覺好吧,離的這麽近,讓她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啊!
  “我也要。”體重都用上了,他騰出一隻手扳回她的臉,唇霸道地罩上來。
  她還想閉緊嘴拒絕,被他咬了下嘴唇,一哼哼,他的舌頭就侵略進來。
  “唔!唔!”她惱火地使勁推他,終於他像是克製住似的驟然離開她的唇舌。
  “你!!”她氣狠狠地抬手就想給他一耳刮子,被他一把抓住手。
  還有臉笑!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以頡親到了,我也不能虧了。”
  什麽?!血都要從七竅裏被氣泵出來了!
  “再說,發點獎勵嗎。
  我今天那麽賣力的演出,好像你多受歡迎似的,在唐淩濤麵前多有麵子啊?他不過就一個米婭,你有我們兄弟倆呢。”
  “柯以勳!!”她氣得想倒地大哭或者把他踩成肉餅也行。
  
  第58章
  辰辰和以頡麵對麵坐在茶幾兩邊的沙發上,誰也不說話地看著茶幾上放的東西。
  柯以勳的手腳夠快,那份比賀卡還精美的入學邀請函剛過一個星期就送到以頡師父的手上。
  這一個星期……辰辰輕皺了下眉,捏了捏手指,過的真夠別扭。
  以頡生她的氣,她卻又不能解釋清楚,隻好背著“負心人”的黑鍋。
  梅施被阮公子抓回去就斷了聯係,連個能幫她一把的人都沒有。
  柯以勳別提了,整天幸災樂禍地袖手旁觀,他就不顧及她的感受,以頡總算還是他弟弟吧?
  “你怎麽看?”以頡終於開了口,還是一臉不高興。
  “當然應該去。”辰辰連連點頭,“你的夢想不就實現了?”
  “和我一起去。”以頡斬釘截鐵地說,那雙又黑又美的眼睛釘子一樣看著她。
  “啊?!”辰辰瞠目結舌。
  看著他倔強的神情,她愣了愣,終於輕輕的笑了。
  這種孩子般的賭氣,她太懂,其實以頡什麽都明白,隻是不甘心。
  就好像小孩子先講道理,道理講不通了就哭鬧胡來。
  他和她太像,隻是他到底是個男人,不會真的哭鬧起來。
  “以頡。
  我們還真的是一種人。”她感歎。
  以頡沒料到她竟會回答他這麽句話,皺著眉瞪她。
  “以頡,我問你,你覺得我好,還是米婭好?”
  以頡的眉頭皺的更緊,她把話題扯到哪兒去了?看到她認真的神色,他還是回答道:“沒有可比性!我當然覺得你好,光是長的都比她好看。
  但喜歡她的人當然會覺得她好,你非得問蘿卜白菜哪個更好吃,誰也沒標準答案吧!”
  辰辰得意的點點頭,“是的,就是!你和以勳也是蘿卜白菜,也根本分不出誰更好。”
  以頡愣住了。
  辰辰輕輕歎口氣,“因為從小你就生在那麽個家庭,父母都覺得能為他們分憂的才是好孩子,所以所有人都說你不如他。
  可是,換個角度看,他做不出你這麽好吃的蛋糕,將來你學成了,說不定為美佳集團創出獨一無二的糕點,柯以勳就隻能幹瞪眼了。
  再說,”她故意頑皮的一笑,“我覺得你長的比他好看。”
  以頡也笑了,更深幽地看著她。
  “我不答應你,不是因為你不好。
  是因為……你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隻是那樣而已。”
  以頡看了她一會兒,“辰辰,你變了。
  我真沒想到你能對我說出這麽一番話。”
  她笑的很自滿,“是嗎?因為我也在想很多事啊。”最近,她真的遇到很多事,對以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最真切的感受。
  “想很多事?”以頡斜眼看她,“這倒是很難想象。”
  “不生氣了吧?未來大師傅?我們還是好朋友吧?”辰辰彎著眼睛看著他笑。
  “還生氣!”柯以頡故意扳臉,“以後賣你蛋糕絕對不打折!”
  辰辰俯在櫃台上仔細瞧,有點無奈地對站在櫃台裏恭敬盯著她的兩個售貨小姐說:“不用管我,我隻是隨便看一下。”
  “是。”兩個售貨小姐甜美禮貌的答應著,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辰辰有點崩潰。
  以頡最近很忙,忙出國,忙專家試吃會,一些買東買西的雜活兒她就攬過來了,一個人在家也很無聊。
  本來她是不想到中心百貨來的,但不得不承認,唐淩濤經營的相當好,很多品牌是中心百貨獨家壟斷,買東西還是很方便的。
  還沒買多少,部門經理就來了,客氣的問候一下,還告訴她董事長今天也來了。
  辰辰點點頭,先去問候一下吧,估計爸爸也就是來視察一下就回去了。
  出了電梯辰辰一愣,格局改了,原本開闊的辦公區被玻璃帷幕擋去一半,掛了個大大的牌子“米婭設計組”。
  不是吧,竟然地盤都占到明實總部來了?心不在焉的接受著辦公人員的問候,她站在玻璃幕牆外向裏張望。
  排列整齊的辦公桌前沒有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同樣是開放式的會議室裏開會。
  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主席位置的唐淩濤。
  他們的會議顯然開的很愉快,所有人都時不時爆發一陣笑,她從沒看過他主持開會的樣子,很像回事嘛,隨和自然卻有強烈的領袖感。
  他和米婭輪流主持著發言,顯得相當有默契,還時不時相視一笑。
  辰辰的心一擰,想摔手走開,沒想到那群人都站起來往外走,散會了。
  她的腳突然釘在地上邁不開步,米婭和他並沒從會議室離開,還坐在位置上。
  米婭從包裏掏出了塊巧克力,撕開送到他的嘴邊,唐淩濤低頭看著什麽,很自然的吃進嘴裏。
  米婭媚媚一笑,起身為他衝了杯咖啡,放杯子的時候還故意彎下腰,臉在他耳邊蹭過。
  這……這……辰辰呼吸急促地看著,唐淩濤居然還抬起眼,看著她淺笑了一下!
  真夠做的出來啊!她當了他老婆一回都沒給他衝過咖啡!心猛地一痛……或許,不是米婭做的太多,而是她曾經做的太少。
  是啊,曾經!現在就是看著他和米婭上床又能怎麽樣?哼了一聲,辰辰目不旁視地向爸爸辦公室去。
  爸爸對她的到來意外的驚喜,隻有父女兩個也讓辰辰輕鬆愉快。
  戴明力提議一起吃午飯,辰辰答應了。
  剛在餐廳落座,戴明力就要了杯溫開水,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瓶藥,仔細的倒出三粒喝水吞下。
  辰辰默默地看著,突然一陣內疚,仔細的看著爸爸,似乎他又老了一些。
  不管她為自己找了多少理由,粗心就是粗心。
  唐淩濤說的對,無論如何,他都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該對他好一些的。
  “你和那個柯大公子現在怎麽樣?”吃了藥,戴明力興致勃勃的問,連辰辰都看出來他很高興,是因為她肯陪他一起吃飯嗎?
  “嗯……很好。”辰辰假笑。
  “很好有多好?他說過要和你結婚了嗎?”戴明力孜孜不倦。
  “……”辰辰狂灌了半杯水,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
  戴明力覷著她淺淺的杯底,決定改換下方向。
  “那個柯二少爺和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辰辰摁住起身就跑的衝動,簡潔地說:“朋友。”
  戴明力不信,“我覺得他也想追你呢。
  辰辰,說實話,如果在柯家兩個小夥子裏選,我寧願你選柯二少爺。”
  辰辰一愣,喃喃地問:“為什麽?”她以為他會一眼相中柯以勳呢。
  戴明力歎了口氣,“你和濤子的事……我也想了很多。”
  辰辰的身體一僵,沉默地繼續聽。
  “濤子……是個好男人,但你們鬧成這樣,我終於想明白了,再好的男人不適合你也白費。
  是爸爸錯了。”他有些唏噓,感慨地抬了抬眉,搖頭。
  “爸爸……”辰辰想說些什麽安慰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爸爸以為,你像個孩子一樣,讓淩濤照顧你,管著你,我就算閉眼也安心。
  孩子,他是個能幹又靠的住的人!後來我懂了,就因為他能幹,壓在他身上的擔子就多,就沒時間陪你了。
  而你,我自己的女兒我知道。
  你從小沒媽,我這個爸爸對你……關心也不夠,所以你希望他陪你,花很多心思哄你,可他都做不到。”
  “不,爸爸!我和他還有很多事……”辰辰看他那麽難過也忍不住陣陣心酸。
  戴明力一揮手,阻止她的辯解,“說一千道一萬,他還是沒哄好你。
  男人想要哄女人,真是能哄的被賣了還數錢,你記恨的那些事情就更微不足道了。”
  辰辰低下頭,如果唐淩濤不說那些傷她的話,不那麽凶,像爸爸說的,肯哄她高興的話,也許她也不會揪住寧紅和露露的事死不讓步了,也許……就到不了今天的地步了。
  “所以我寧可你選柯二少爺,他看起來就和你一樣,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閑,陪你哄你和你吃喝玩樂。”
  “爸爸……”辰辰咬牙切齒,剛才的一陣動情煙消雲散。
  無所事事?遊手好閑?“他才不是那樣的呢,他已經要去巴黎深造了!”
  “哦——”戴明力自作聰明的拉長語調,“所以就剩柯以勳了。”
  “……”
  “辰辰,你要明白,柯以勳和濤子……都一樣,不是能整天圍著你團團轉的男人。
  你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反複跌倒!爸爸是男人,爸爸知道,女人要哄,男人更要哄,明白嗎?!”
  辰辰瞪著眼看他,“爸爸……”
  
  第59章
  送以頡隻能送到門口,因為柯家老小都會在機場碰麵,辰辰覺得不太方便。
  原本她還笑嘻嘻地要以頡找個巴黎戀人回來,但他真的被以勳送走,她一個人回到空落落的大房子裏,眼淚還是滴落下來。
  很懷念以頡和梅施都在的日子,那麽快樂,那麽熱鬧。
  哭了一會兒竟然困了,她懶得上樓,就倒在沙發上隨意一蜷。
  睡的很舒服,醒的卻不舒服,有人在摸她的耳朵,好癢。
  她閉著眼去撥拉,那手卻越來越放肆,還掐起她的臉蛋來了!
  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睜開眼一瞪,果然是柯以勳,他正悠閑的坐在沙發上,嘴角帶著淡淡的笑。
  “這麽快就回來了?”辰辰悻悻地起身,理了下散亂的頭發。
  “快?都三個小時了!”他瞥著她笑,“懶死你得了。”
  “以頡上飛機了?順利嗎?”她踢開他的腿,向廚房走,到冰箱裏拿飲料。
  “嗯。”以勳靠在沙發背上懶懶的哼了一聲。
  拉開冰箱,不知怎的,辰辰想起米婭倒給唐淩濤的那杯咖啡。
  拿了瓶果汁,猶豫了一下,又拿了瓶檸檬蘇打,柯以勳愛喝的。
  “給。”她把蘇打水遞給以勳。
  以勳微微一愣,接過來隨即一笑,“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服務呢,說吧,有什麽陰謀?”
  “陰謀?”辰辰撇嘴,“我不就是想你大概渴了嗎?還我!”她翻著白眼向他討還,被他趁機打了下手心。
  他笑著拉她坐在身邊,“今天晚上慶祝米婭的設計方案完成,有會餐,邀請我了,你去嗎?”他擰開瓶蓋,緩緩的喝了一口。
  “邀請你,我去什麽?!”辰辰沒好氣兒。
  “一起去吧,不然沒晚飯。”他說,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在那兒笑嗬嗬的,辰辰瞪了他一眼。
  “我寧可不吃,也不去!”
  “哦,那算了。”柯以勳故作遺憾,“我得到米婭的內幕消息,她還想趁這次聚餐向唐淩濤公開表白呢。”
  辰辰一嗆,果汁都噴出來了。
  “公開表白?!”她把瓶子頓在茶幾上,“她怎麽好意思?!”
  “那有什麽?去聚餐的不是唐淩濤的貼身助手,就是米婭的助理設計師,他們早知道米婭追唐淩濤的事。
  這次不過就是把公開的秘密變成公開的事實。”
  辰辰不說話了,小胸膛不住起伏。
  “你不去我可去了啊,這樣的好戲我說什麽也不能錯過。”他撇著嘴笑了下。
  “你去算什麽?米婭的助威團,拉拉隊?!”辰辰氣狠狠的說。
  “我也是米婭的重要合作夥伴啊,嗯,算是去助威吧。”他用眼角挑了她一眼,“你到底去不去?”
  辰辰喘了半天粗氣,突然泄氣地點了下頭:“去。”
  柯以勳又笑起來,喝了一大口水。
  聚餐的地點在郊外的一個度假中心,山景溫泉相當優美,餐後還提供2天1夜的度假,米婭果然是慷慨的老板。
  人都入了座,也不見唐淩濤和米婭來,辰辰冷著臉,他們還學會明星那套故意遲到壓軸出現了?也沒星光大道,至於麽?
  參加活動的人很多她認識,是唐淩濤的直屬助手,有些不認識,不過打扮的都很有品味,像是搞設計的人,應該是米婭的員工。
  他們毫不介意老板的遲到,心滿意足地說說笑笑,吃些餐前小點,都很放鬆。
  柯以勳心情相當不錯,也一幅來度假的樣子,悠閑地吃著各種小點心,還叉了一坨不知道什麽東西送到她唇邊,“這個很好吃。”辰辰心不在焉地吃進嘴裏,囫圇吞了下去,是甜是鹹都沒嚐出來。
  突然人們歡呼起哄,鼓起掌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米婭挽著唐淩濤光彩照人的走進會場。
  辰辰嗤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柯以勳把手搭在她椅子背上看她的樣子嗬嗬直笑,她回眼賞了他一個宰了你的目光。
  全場燈光都暗下來,聚光燈打在上了小舞台的唐淩濤和米婭身上,米婭的鑽石首飾在燈光裏閃成一片,晃的辰辰直眼暈。
  他們倆都說的很簡略,大意就是勸大家盡情玩樂不要拘束,贏得陣陣掌聲和歡呼。
  兩人下了舞台,唐淩濤的秘書就宣布聚餐開始。
  柯以勳特意和唐淩濤的秘書交代,選了最靠角落的位置,距離唐淩濤和米婭的主桌很遠。
  菜不錯,辰辰卻一口都不想吃,所有人都湧到主桌向米婭和唐淩濤敬酒,也時不時到這桌來敬辰辰和柯以勳。
  辰辰本想來者不拒一醉方休,卻總是被柯以勳攔住,在一片曖昧的哄笑聲中替她把她那份喝掉。
  搞沒搞錯呀!她剛想發作,柯以勳摟著她,伏在她耳邊輕聲說:“你酒量不行,保持清醒,不想錯過最精彩的一幕吧?”
  辰辰還想反駁說她酒量不錯,卻看見唐淩濤拿著杯子走過來了,還跟著幾個一起來敬酒的。
  “你們也來了?”唐淩濤舉了舉杯,嘴角的笑冷漠淡然。
  柯以勳把辰辰摟的更緊,也笑著看他,“嗯,她天天呆在家裏也沒意思,帶她來泡溫泉。”
  唐淩濤沒回答,徑自在自己杯子裏倒了一滿杯紅酒,向柯以勳一舉,“歡迎,敬你一杯。”
  柯以勳也給自己倒滿,兩人的杯子輕碰時,過滿的酒都灑出些許。
  在眾人的哄笑叫好中,兩人各自喝光杯子的酒。
  辰辰由衷佩服,換成是她,這麽一杯——差不多就是半瓶,還不直接就癱桌子底下去了。
  兩人喝完還能麵不改色地互相一照杯,風度翩翩,又引來一片叫好。
  餐會的高潮也來臨了,大家都帶了七八分酒。
  米婭再次登上小舞台,燈光也立刻配合的黯淡下來,星光泡泡也誇張地釋放出來。
  米婭顯然也喝了不少,眉目含春,辰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緊張,手心都出了汗。
  大家都各自歸座,專注地看著舞台中心的米婭。
  唐淩濤也隨身坐在了柯以勳的桌子上。
  當米婭宣布她要唱一首歌的時候,辰辰竟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偷眼看唐淩濤的反應,他側著臉看舞台,倒是很平靜。
  米婭唱的是首慢悠悠的情歌,辰辰嫉妒也得承認她唱的真是不錯。
  中間伴奏的時候,米婭突然笑了笑,似乎害羞又鼓起勇氣:“淩濤!我的心意就像這首歌,你聽到了麽?!”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唐淩濤的反應,居然還有一束光照過來打在他身上。
  辰辰一陣窒息。
  無聊的工作人員還殷勤地拿過麥克風,一幅采訪的樣子舉到唐淩濤的嘴邊。
  唐淩濤垂著眼沉默了一下,大家都有些麵麵相覷,米婭的眉頭也皺起來,眼神幽幽地看著他,歌也不唱了,任由伴奏空響著。
  唐淩濤終於雙眉一掀,瀟灑地向米婭舉起酒杯,低沉的笑著說:“收到了。”
  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起哄,把米婭擁下舞台,走向唐淩濤,還喊著整齊的口號:“單獨約會!單獨約會!”
  辰辰死死盯著自己的杯子,用餘光看見人們像擁戴新郎新娘一樣把他們推到外邊。
  她再傻也明白所謂“單獨約會”和“洞房”也差不多了!
  辰辰握緊拳頭又鬆開,又握緊。
  柯以勳一直沉默不語的看著她,這時突然胳膊一收,把她壓在胸膛上。
  “唐淩濤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你呢?”他在她耳邊魅惑地低喃。
  辰辰的心猛然一絞,指甲刺進掌心。
  
  第60章
  辰辰坐在房間的床上渾身哆嗦,她和柯以勳被安排在同一個房間。
  扶著半醉的他進房間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絲放任又解脫的快感。
  唐淩濤有權力選擇新開始,她也有!
  洗手間裏傳出淋浴的嘩嘩水聲,成了房間裏唯一的聲響,她甚至忘記開燈,黑蒙蒙的房間裏全靠外邊稀疏的燈光映亮幾塊小小的角落。
  柯以勳在洗澡……辰辰當然知道再這麽發展下去的結果是什麽。
  她深吸口氣,其實……這算不得什麽!他沒妻子,她沒老公,她何必心慌?她和柯以勳比米婭和唐淩濤名正言順多了,說起來還是見過家長的戀人呢!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這一陣強過一陣的退縮是為什麽!誰也沒規定做過愛就非要結婚,她和柯以勳也不會因為上過床就綁死對方!她這麽緊張真是可笑,她也不是懵懂處女。
  水聲驟然停止,這突然的靜寂讓她渾身一凜。
  直覺的,她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門口。
  腦子一片空白,她隻是想逃走。
  門被拉開了,辰辰還沒等喘過這口氣,一條修長有力的胳膊迅速地拍在門板上,砰的一聲……門又死死關住了。
  柯以勳的頭發濕濕的,淩亂卻帶著致命的性感。
  因為氤氳的水汽,眼睛像是倒映著雲影的深潭,眸子深幽,卻飄著撩撥人心的魅惑。
  “不許逃!”他逼近她,辰辰都感覺到他光裸的胸膛上蒸發的熾熱水氣,她隻能死死地貼在門上,渾身發硬。
  “辰辰……”他唇輕碰了碰她的唇,“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她別過臉,他卻不依不饒地側過頭不容她再躲閃地半咬住她的嘴唇,她抖的快要站不住,他輕鬆一抱。
  “辰辰,接受我,接受新的開始!”他宣告。
  辰辰急促的喘息著,那兩句話卻一下子刺進心裏,很疼,卻無法抗拒。
  新開始?她……的確一直在找新的開始。
  他已經把她抱上床,整個人重重地壓在她身上。
  不容她說話,不想聽她說話,他狠狠的吻她,直至她像要溺死的人掙紮著嗚咽乞求呼吸。
  這個笨蛋到底知不知道他等一天等了多久?!忍了多久?!
  手急躁粗暴地解開她的衣服,圍在腰上的浴巾也被他一把扯落,酒精讓他格外興奮,忍耐不住去啃咬她水嫩的脖頸,“柯……柯……不……”她帶著哭音地喘成一片,他突然煩躁,不想聽她說不,不想聽她說任何一句話!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唇舌一路向下。
  她柔軟的胸房算不上豐滿,卻能挑動他最狂野的欲望。
  他呼吸益發急促,膝蓋頂開了她的腿……
  他突兀地停住了……她哭了,被他捂住嘴,那哭聲更淒慘無助……她沒反抗,身體僵硬地躺在他的身下,全身湧出的抗拒意味像刀子一樣劃入他的血肉。
  他鬆開手,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淚水混合著絕望和無奈,辰辰兩眼虛浮地盯著天花板上零星的光點,“我……我還不行……我還做不到!”是什麽把她死死拉在傷心的過去?她明知道卻不想去想,不能去想!
  柯以勳坐起身,背對著她,沒做任何反應。
  辰辰愣了一會兒,這種情況總得出去一個人吧……他已經脫光了。
  邊哭邊起身掩好衣服,她軟著手腳摸下床,瞥了一眼他好看的背部,“對不起……”她連鞋都沒顧上穿,扔下一句,倉惶逃離。
  夜已經深了,四周不見一個人影。
  辰辰坐在溫泉邊經過打磨的山石上,把腳伸進熱泉水中,一動不動的泡著。
  眼淚已經幹了,她看著水麵倒映的燈光……現在她什麽都沒力氣去想!
  腳步聲從鵝卵石甬路上傳來,辰辰一陣心悸,該不是柯以勳找來了吧?回頭需要很大的勇氣,她有些猶豫。
  “辰辰?!”
  她差點掉進水裏,怎麽可能?她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他,他不是享受“單獨約會”去了嗎?!
  唐淩濤跨進一步,一把把她從石頭上摟進懷裏,摟的那麽緊,緊的把她的眼淚都擠出來了。
  她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水味,心劇烈絞痛,是米婭的香水味!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也許是她光著腳踩地格外穩,也許是他喝了很多酒,她用盡全力一推,竟然把他推的趔趄後退半步,一腳踩空跌進溫泉。
  被他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衣服,夜風一吹冰涼刺骨。
  “你去死!”她恨聲大喊,眼淚連綿掉落。
  不知道去哪兒她也果斷地轉身就跑。
  唐淩濤的眼神一閃,利落帥氣地用胳膊一撐石沿,飛身上岸,幾乎隻用了一步就牢牢抓住了她。
  被他扳回身,辰辰命令自己不能再哭,她要鄙視他,厭惡他!水從他的頭發綿密滴落,長長的睫毛上掛了幾滴水珠,看起來很像淚珠,她愣住了,他……好漂亮。
  “辰辰……”他的眼睛裏浮現了一些笑意,“我和米婭沒發生任何事。”
  辰辰緩過神兒來,使勁甩他的胳膊,“你犯不著向我解釋!誰管你發生什麽事!”
  “辰辰!”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動情的微微一眯,睫毛上的水珠就掉落下去,讓她一陣心悸。
  “我不能當眾拒絕她,她也是個女人,她也會受傷。
  我和她說清楚了,說明白了……”
  “說清楚,說明白,又怎麽樣?!”柯以勳冷漠的聲音壓製著胸膛裏的怒意,低沉緩慢的打斷唐淩濤的話。
  柯以勳並沒走過來拉她,隻站在兩步遠的地方冷眼看著他倆。
  辰辰一震,是的,就算他拒絕了米婭又怎麽樣?她當初要離開他也不是因為米婭。
  “鬆手。”她平靜地說,沒再看他。
  這個夜晚發生了太多事,讓她惶惑了,其實……什麽都沒改變!
  唐淩濤沒鬆手,“辰辰,我……”
  “唐淩濤。”柯以勳再一次冷酷地打斷他的話,“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你就放開她。
  你已經失敗一次了,也許你沒看見她哭泣的樣子,所以你才會還拉著她!”
  唐淩濤冰冷的眼神一下子刺向他,柯以勳並不回避,也冷冽地直視他。
  她哭的樣子……他看見過。
  手慢慢的鬆開了,漸漸鬆開的手指卻好像漸漸掐緊她的心!她動了動嘴唇……可她能說什麽呢?!
  柯以勳這時候一扯她,看了眼她赤裸的小腳,一把抱起她。
  辰辰還想掙紮,他卻湊在她耳邊幾乎有些殘酷的說:“沒準備好向前走不要緊,絕對不能後退!”
  辰辰全身一涼,血都好像凝固住了,後退?是的,她差點就想後退了。
  不能……後退。
  她還是忍不住越過柯以勳的肩膀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渾身濕漉漉僵直的站在溫泉邊,垂著眼漠然地盯著甬路邊的花叢。
  
  第61章
  柯以勳把房間的燈開到最亮,把辰辰放到床上。
  辰辰心有餘悸,本想裝作鎮靜,但他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帥帥的臉龐怎麽都覺得還帶著色情意味的往她臉上貼,她還是失敗地反射性向後縮。
  他一把拉住她纖細的腳踝,想表現冷漠又好像忍不住要笑,想笑又好像很無奈……這表情真複雜。
  “不用怕,我柯以勳還沒落到要強暴女人的地步。”他皺眉瞪她。
  辰辰不怎麽信任地覷著他,是還沒落到,但快了。
  “哼!”他誇張地冷哼,一頭倒在她身邊的枕頭上,背對她,“我記仇了。
  以後除非你主動!我不會再無償奉獻了!”
  他無償奉獻?!辰辰瞪他的後背,嘴角下拉。
  突然她領悟……他這麽說是為了讓她不尷尬吧?是的,他輕鬆化解了她麵對他的困窘。
  他……總是在她最無助,最慌亂的時候出現,總是在她跌倒哭泣的時候拉住她的手。
  她起身到櫃子裏拿出薄被,輕柔地蓋在他身上,是錯覺嗎?她覺得他的身子微微一震。
  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他半天才用鼻子嗯了一聲。
  她抱著膝坐在他身後,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就像冬天裏的火堆,離的遠會冷,靠的近卻又怕被灼傷。
  “你也睡吧。”他並沒翻過身來看她,“我說的出就做的到。”
  辰辰笑了笑,眼淚在眼睛裏轉了圈,終於還是沒掉下來。
  “今天……謝謝你。”
  他又用鼻子哼了一聲,“你就今天要謝我嗎?”
  她一愣。
  她看著他被子下身體的英挺輪廓,回去後……她輕而又輕的歎了口氣……不能再住在他那兒了。
  從她喊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覺得自己欠他的越來越多。
  每次領會到他現在、過去對她的好……她就會更愧疚。
  愧疚……卻無法回報,就會越來越愧疚,這很絕望,無能為力的絕望,對他無能為力,對自己……無能為力。
  手機突然響起來嚇了她一跳,這時候誰會給她打電話?她手忙腳亂地去翻自己的包,好不容易才掏出壓在最底層的手機。
  時間過長,手機已經不響了,她看了看——是穀姨?辰辰的心一沉,似乎有了什麽不好的預感。
  手機又響起來,還是穀姨,她飛快的接起來,喂的時候有些緊張,這麽晚穀姨這麽執著的打電話給她還是從沒有過的事。
  穀姨的聲音還是哽咽的,說的消息讓她整整懵了三秒。
  “你說……爸爸中風了?”
  柯以勳坐起身,回過來看著她,臉色沉重。
  “嗯,好。
  我就來。”辰辰的聲音越來越小,連肩膀都垮下去。
  敲門聲很響很急促,辰辰卻好像沒聽見。
  柯以勳下床去開門,是唐淩濤,衣服已經換過,頭發還有些濕。
  唐淩濤徑直越過他走了進來,一把拉住辰辰,“快走,去醫院。”
  辰辰失神地點點頭,好像挨了一棍到現在都反應不過來。
  唐淩濤拉她走了一步,皺了皺眉,把她推坐在床邊上,蹲下身給她穿鞋——她一直都光著腳。
  柯以勳麵無表情地看著,不說話,不阻止。
  唐淩濤替她穿好鞋,又去拉她起身,她愣愣地看他,突然哇地哭起來,“爸爸會死嗎?”
  唐淩濤匆忙地抱了下她,沉聲說:“不會。
  快走!”
  柯以勳從椅子上拿起西裝外套,架住辰辰的另一邊胳膊,唐淩濤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兩個男人架犯人一樣一左一右的拖著手腳發軟的她向外快走。
  米婭等在電梯口,一臉堅決,“我也去。”
  唐淩濤點了點頭,現在什麽事都沒有趕緊去醫院重要。
  辰辰站在醫生辦公室裏,戴明力的私人醫生在最短的時間裏召集了專家,已經對病情會診過。
  陳醫生看著辰辰,為戴明力服務時間長了,對戴家的人和事也有些了解,在這位戴大小姐進病房之前他必須好好叮囑一下。
  “辰辰,不用太擔心。
  你爸爸的病雖然來的急,但搶救及時,問題並沒想象中那麽嚴重。”
  “陳叔叔。”辰辰使勁握他的胳膊,“我爸爸會癱瘓嗎?”
  陳醫生擔心的搖了搖頭,“癱瘓還不至於。
  這回是輕微腦出血,目前的診斷結果好像會導致左手不太靈便。
  其他還沒被殃及。”
  “左手……不靈?!”辰辰張大嘴巴,恐懼地看著他。
  “辰辰,你爸爸的病需要長期調養和治療。
  最最關鍵的是……”他抬眼看了看她身後兩個冷著臉的男人,“千萬,千萬不能讓他情緒有太大的起伏!心態平和,情緒穩定,再加上得法的治療,病情絕對能夠控製住。”
  辰辰點了點頭,“知道了。”
  進病房的時候,戴明力已經醒了,穀姨正喂他喝水。
  “爸爸!”辰辰撲過去抱住他,“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辰辰。”柯以勳在她背後握住她的雙肩,苦笑著輕搖了搖她。
  唐淩濤卻站在原地沒動,一邊的米婭看著他的表情,慢慢的皺攏了眉頭。
  戴明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辰辰,欣慰的笑了笑,隨即一冷臉:“你還知道害怕?!”
  “爸爸!”辰辰偎在他身邊哭,她是真的被嚇壞了,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失去了爸爸,她……就沒有親人了,那種孤寂的恐懼實在太強烈,也太可怕了。
  “以後你要多回來陪我。”戴明力恃病威脅。
  “每星期五必須回來。”
  柯以勳笑了笑,“放心吧,伯父,她不回來,我也押她回來。”
  戴明力喜笑顏開,氣色比剛才好了很多,穀姨在他身後給了柯以勳一個感激的眼色。
  
  第62章
  從醫院離開都已經快到淩晨3點了。
  “柯以勳……”辰辰鼓起勇氣,對正開車回家的他說,“我想搬回家照顧爸爸。”
  柯以勳聽了她的話嗤笑了一聲,“你照顧爸爸?那可能對他的身體更不好。”
  “你!”辰辰瞪他。
  “你想過沒有,你現在回家你爸爸會怎麽想你和我的事?我是沒時間隔三岔五到你家報道,裝癡情男友的。”他挑著眉瞥了她一眼,果然她聽了這話就垂下眼不吭聲了。
  “我已經說過了,昨天那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以目前的情況,你還是繼續住在我家比較好,多回家幾次就夠了。”
  “柯以勳,我……”辰辰捏緊自己的手。
  “行了。”柯以勳打斷了她的話,“你要說的我都明白。
  咱倆的關係暫且就停在這兒。”
  話被他主動說出來,辰辰輕鬆了點。
  “可是……”她很煩惱,“以後每個周五怎麽辦?”總不能讓他一直裝下去吧?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和他們談什麽交易!
  “我盡量騰出時間,先把你爸爸穩住,其他以後再說吧。”
  辰辰無奈地點點頭,眼下的確沒什麽好辦法。
  星期五的聚餐……氣氛真的很古怪。
  連續兩周了,米婭都會和唐淩濤一起來,辰辰坐在她對麵的沙發裏吃水果,看著她和爸爸聊天。
  不是說都解釋清楚了麽?辰辰把果核扔進垃圾盤,在心裏哼了一聲,看情形——那是把心意互相表達清楚了。
  米婭對唐淩濤的態度已經明確到爸爸和穀姨都默許他們是一對兒的地步,甚至還時不時開開米婭的玩笑。
  “你不覺得酸嗎?”柯以勳看著她吃一顆青青的李子,撇著嘴笑。
  辰辰搖頭,“很好吃的,你吃嗎?”她拿起一個給他。
  “我可不吃。”柯以勳敬謝不敏,嗬嗬笑起來,“別吃太多,一會兒倒牙了又嚷嚷吃不了東西肚子餓了。”
  聽了他這句話,所有人都一笑。
  他們在同居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甚至連戴明力都沒戳穿阻止。
  “吃個桃子吧。”米婭也拿了個桃子遞給唐淩濤,他正托著下巴靠在沙發上出神,對大家的對話好像置若罔聞。
  “不了。”他向米婭挑了挑嘴角,“我去抽根煙。”他站起身,往花園走去。
  米婭也亦步亦趨的站起身,“我陪你。”
  辰辰忍不住在她背後翻了個白眼,跟屁蟲,黏的真夠緊的。
  “明力,濤子和你說過米婭的事嗎?”穀姨看他們走出後門才問。
  既然辰辰已經和柯以勳擺明了,淩濤這事她也不介意當著大家說。
  雖然身份是有些尷尬,但將來畢竟都還是要相處下去的,這關得過。
  辰辰一噎,又專注地看著自己手裏的水果。
  “沒有。”戴明力搖搖頭。
  “我估計最近新城百貨的事把濤子弄的太累,好像沒什麽心思似的,話都少了。”
  穀姨同意地點頭,“也真難為他了。”
  幸好這時田媽來請吃飯,辰辰才不用繼續聽他倆說下去。
  入座時戴明力要柯以勳坐到他旁邊,繼續說圈子裏的新聞趣事,柯以勳笑著答應。
  唐淩濤和米婭回來,看這情況稍微猶豫一下,他還是坐到柯以勳的旁邊,米婭一笑,拉開辰辰身邊的椅子。
  辰辰猛地皺眉,米婭又用那種香水了……就是那天晚上她在唐淩濤身上聞見的那種!心理的抗拒帶動生理,她一陣惡心,原本以為惡心一下就過去了,沒想到胸口一陣發悶,喉嚨裏好像有東西要湧出來,她大驚失色地捂住嘴,狼狽不堪地跑進洗手間,真要命,還真的吐了。
  吐的腦袋發漲,腿發軟,她無力地撐著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麵,漱了好幾次口。
  “辰辰?沒事吧?”柯以勳在外麵敲門。
  她打開門,搖了搖頭,總不能說是米婭把她惡心成這樣的吧。
  吐幹淨了,雖然渾身乏力,但腸胃還是舒服了很多。
  柯以勳扶著她,“你就是愛亂吃東西!”他擔心地責備。
  “沒事,沒事。”她對他說,也是安慰一臉擔憂的爸爸和穀姨。
  剛靠近桌子,那香味又來了,太厲害,連酸水都被逼出來了,辰辰痛不欲生地又衝回洗手間。
  戴明力緊皺眉頭的和同樣若有所思的穀姨交換了下眼神,又同時瞥了站在那兒一臉沉肅的柯以勳一眼。
  戴明力丟了個眼色,穀姨點點頭心領神會地站起身,走到洗手間門外等著辰辰。
  唐淩濤放下筷子,手按在桌子上,指節都泛了白。
  辰辰一出來就被穀姨拉進爸爸的小會客室。
  “辰辰,你的那個還準嗎?”穀姨有些著急,開門見山的問。
  “啊?”吐的暈頭漲腦的辰辰一時沒明白。
  “月事!你這個月來了沒?”
  辰辰一驚,穀姨該不會暗示她懷孕了吧?猛的一身冷汗,上個月沒有,這個月也過了日子……她一直以為是吃了事後避孕藥弄的日期不準了。
  不會吧……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穀姨看著她的反應焦急的歎了口氣,“吃完飯,趕緊和以勳去醫院檢查一下。”她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這種事不能拖,要或不要……得早做決定。”
  辰辰的腿開始發軟,一定是吃壞了,一定是!她怎麽可能懷孕呢!
  辰辰失魂落魄地跟著穀姨走出來,柯以勳還站在那兒,一看她們出來,緊走幾步簡直是向她撲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穀姨,伯父,辰辰可能是吃壞東西了,我領她去下醫院。”他快速的深呼吸一下,簡略地向戴明力點了下頭,拉著辰辰就走。
  穀姨一把拽住辰辰的手,用叮嚀的眼神深深看她:“孩子,一會兒一定要打電話回來。
  你爸爸……也惦記呢。”
  辰辰臉色慘白,眼神飄忽地點了點頭。
  “我也先走了。”唐淩濤起身跟出去,甚至顧不得戴明力一臉深重的擔憂。
  “等等!”他幾步追上,擋住柯以勳。
  米婭也追出來,跑的呼吸急促。
  “幹什麽?!”柯以勳神情凶橫,眼睛裏全是冷酷。
  “我帶她去!”唐淩濤去拉辰辰。
  “憑什麽?!”柯以勳失去冷靜地揮開他的手。
  唐淩濤咬了咬牙,似乎對現在這種情況憤怒至極卻也無可奈何,他煩躁地別開了下臉又轉回來狠狠瞪著柯以勳,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裏擠著話:“如果她真懷孕了,孩子也可能是我的吧?!”
  辰辰腦袋一嗡,身子一晃差點暈過去,實在都不能用難堪或者丟臉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柯以勳一臉鐵青地攬住她的腰,“先去醫院再說!還不一定是呢。”
  唐淩濤眉頭擰緊,不依不饒地說:“開我車去!”
  眼看兩個人就要打起來,米婭一拉眼睛已經冒火的唐淩濤,“開我車去。”
  辰辰一身冷汗,連聲音都微弱了卻無比堅決:“我……我要去曉淨的醫院。”怕用心太明顯,她心虛的描補了一句:“讓她幫我檢查,我不會那麽緊張。”
  事先打過電話,紀曉淨在醫院大門口等著他們來。
  辰辰在電話裏的語焉不詳讓她覺得十分古怪,看見這麽四個表情異樣的人,她心裏大概有底,所以辰辰一邊簡單的說明來意,一邊向她眨眼,她就心領神會地點下頭。
  “你們都在休息室等吧。”她把辰辰單拎出來,“想要準確結果得驗尿和做B超,我帶她去。”
  辰辰感激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曉淨看著B超儀的屏幕,“真的有了。”
  辰辰臉色一白,也不算意外,心卻一下子更亂了。
  “末次行經是什麽時候?”
  辰辰想了會兒說出日期。
  “那就是妊娠8周。”曉淨遞給她紙巾擦肚子。
  “誰的?”她直白的問。
  “……”辰辰臉紅地瞪了她一眼,那個名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來。
  看了幾眼她的表情,紀曉淨笑了笑,“唐淩濤的?”
  辰辰一驚,她的身邊也太多猜心專家了吧?
  她的樣子就是默認,紀曉淨也不必再用她親口說出答案了。
  “哈,現在你的情況好像坐在火山口喲。”她幸災樂禍地說。
  辰辰煩惱地說不出一句話,怎麽辦?她要怎麽辦?唐淩濤要是知道孩子是他的,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她回去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不!
  “曉淨,你幫我一個忙!”她抓住她的胳膊,“幫我改成懷孕1個月!”
  曉淨看著她微微的笑,“你想好了?”
  辰辰慘白著臉重重點頭,“想好了!”
  
  第63章
  辰辰兩腿哆嗦著看休息室裏的三個人。
  他們看見了結果表情各異,唐淩濤沉著臉,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遮住了眼睛裏所有的情緒。
  米婭卻毫不掩飾的輕鬆吐了口氣,辰辰被她立刻浮起的淡漠笑容刺傷,隻要孩子不是唐淩濤的,她就放心了,甚至不屑於稍微掩飾一下自己的慶幸情緒。
  柯以勳盯著她死瞧,很顯然除了她自己,最清楚內情的就是他了。
  “先回家。”他的皺著眉,辰辰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看見他這麽冷酷的表情。
  他走過來拉她,抓著她的手很疼。
  辰辰沒有掙紮,她太累了,累的隻想從唐淩濤眼前消失,麵對他,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還好,唐淩濤再沒阻攔他們。
  電梯門關閉的時候辰辰竟然長長的鬆了口氣。
  柯以勳聽見了,掐住她胳膊的手更緊,她卻疲憊的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了,隨他握著。
  唐淩濤沒追上來,是不是表示他相信了?她的頭很漲,騙過他的目的達到了,然後呢……她咽了下口水,嗓子發幹幾乎疼痛。
  然後?她現在實在沒力氣去想!
  一路上誰都沒說話,辰辰失神的癱在座位上,路燈的光偶爾照進來,她無意間發現柯以勳握方向盤的手格外用力,手背上的血管都凸顯出來。
  進了門,辰辰挺屍遊魂般兩眼無神地想往樓上飄,柯以勳脫了西裝外套,發脾氣般摔在沙發上,人也怒氣衝衝地一屁股坐下。
  “站住!”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低喝了一聲。
  辰辰的腦子都灌了鉛一樣僵成一塊,他說站住,她就兩眼發直地站住了。
  “孩子……”柯以勳咬了咬牙,“是唐淩濤的?”他最後確認。
  辰辰沒回答。
  “是不是?”他跳起身衝過來捏住她的雙肩。
  辰辰害怕的一顫,他的眼睛好像都要冒出火來烤死她了。
  “嗯。”她點了點頭,垂下眼,不想再與他對視。
  “那怎麽會是一個月?你叫你朋友改的?”他閉了下眼,理清思緒。
  他根本不懷疑以頡,上回她和以頡說的“上床”是怎麽回事他心知肚明,因為她說和他早就“上過床”。
  辰辰點點頭,他什麽都猜到竟然讓她很輕鬆。
  畢竟撒下這麽個大謊,也是有心理壓力的。
  柯以勳半天沒說話,就捏著她的肩膀死瞪她,終於他鬆開手,眼神也平靜一些了。
  “你打算怎麽和你爸爸說?”
  辰辰渾身一震,目瞪口呆地抬頭看他,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因為她甚至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騙過唐淩濤幾乎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精力體力,她再沒能量顧慮到其他。
  “想要嗎,這個孩子?”他一針見血的問。
  辰辰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根本沒看見他,目光明明停在他的臉上,眼神卻那麽飄忽。
  變成是非題,她覺得要回答簡單多了。
  這個孩子……她的頭慢慢向下點,他突兀地出聲:“你不能要這個孩子。”
  辰辰驚恐地回神,眼睛睜的格外大,直直地看著他。
  他平靜冷漠,語氣堅定:“你想回到唐淩濤的身邊?”
  辰辰木雕泥塑般盯著他,半天都沒喘一口氣。
  “可以肯定,”他冷笑,“唐淩濤知道孩子是他的,無論如何都會把你捆在身邊。”
  辰辰猛地大喘一口氣,臉色慘白。
  無論如何?捆?他說的太準確。
  一旦她和唐淩濤之間摻進一個孩子,他和她都再不是能扯幹撇淨的兩個人了!有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各自有他們一半骨血。
  那時候愛或者不愛就不是最重要的了,責任大過了一切!她呢?還能因為對他絕望就一跑了之,一死了之?不能了。
  就是捆!的確是捆!或許現在她的心裏還有對他的愛和一絲留戀,慢慢的……這些都消耗殆盡後,他和她還能剩下什麽呢?隻有再也斬不斷的互相折磨。
  “這個孩子……不能要!”柯以勳重複,眼神深冷。
  辰辰驟然向後猛退一步,臉色青白。
  “我知道,你現在還忘不掉他。”他沒拉住她,也沒靠近,“以後呢?將來怎麽樣誰也不知道,但現在你什麽都無法確定吧!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他深呼吸一下,忍耐到極限,“退一萬步說,你還這麽年輕,你的身體還是正常的,就算以後你真的回到他身邊,再要孩子也不遲!現在你冒然把孩子生下來,你不愛他了怎麽辦?他不愛你了怎麽辦?你讓孩子怎麽辦?”
  辰辰的腿一軟,癱坐下去。
  是,他說的全都對,全都有道理。
  可是……她還是下不了決心。
  這個孩子……她能不要嗎?
  “辰辰。”他走過來蹲下身,兩眼深沉地望著她,“放棄這個孩子吧。
  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辰辰的嘴唇抖著,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柯以勳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該說的我都說了。”他站起身,“你做決定吧。
  如果想清楚了,告訴我,剩下的事我替你解決。”他腳步沉重的走上樓,在樓梯盡頭他回頭瞥了還呆坐在地上的她一眼。
  他說的是道理,也有私心。
  柯以勳皺了下眉,走進房間,如果她生下那個孩子……他就可能要永遠失去她!
  頹然倒在床上,太陽是什麽時候升起的,房間是怎麽變亮的,他都毫無察覺。
  終於她慘白著臉敲門進來,強作冷靜的說:“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第64章
  辰辰隻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連頭發都沒心思仔細梳理,胡亂的攏了攏抓成一條馬尾。
  一夜無眠讓她的臉色青蒼的接近灰敗,眼睛下是淡黑的陰影。
  從樓梯下來,她看見柯以勳在廳裏打電話,他用平靜的語調低沉地說著話,成為這陽光明媚卻沉悶壓抑的早晨唯一的聲音。
  “……嗯,嗯,對。”他看了眼從樓梯走過來悶聲不響地坐上沙發的她,眉頭緊緊收攏。
  “你對他說吧,我們統一口徑,不是懷孕……對,今天就去,嗯,是那兒……米婭,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他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米婭的詢問,掛斷電話。
  廳裏沉寂下來,柯以勳站在那兒沒說話,隻默默地看著她。
  辰辰看著自己的手,她眼睛很澀,卻沒有眼淚。
  “準備好了麽?”柯以勳問,她點了點頭。
  辰辰坐在車裏看著自己熟悉的地方慢慢消失在視野裏感到一陣茫然,她現在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除自己身體裏和唐淩濤共同擁有的孩子。
  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她對現在都很茫然了,更不敢想到未來。
  她還沒有信心去麵對一個孩子,一個讓她那麽痛苦絕望過的男人的孩子。
  現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甚至還有米婭那樣一個出色的女人。
  柯以勳已經預約好醫生,她虛浮地看著前路,其實……墮胎沒那麽複雜和嚴重。
  她隻要痛一下……總比痛一生要好。
  她強迫自己去想那個她那麽挽留他,他還是離她而去的夜晚,想自己豁出去死也要從他身邊離開的決絕,想……想一切他讓她痛的細節。
  這絕望和痛苦能壓倒她心裏越來越強烈的某種情緒,至少讓她能木然地堅持自己的決定。
  到達醫院剛好8點才過,因為預約的關係,醫生和護士早都殷勤的等候著。
  一個穿著粉紅色製服的年輕護士拉著她的手,很溫和卻也很職業地安慰她:“沒關係的,我們是全程麻醉,您在睡夢裏一切都結束了,不會感覺到強烈的疼痛。”
  辰辰呆呆的聽著,被請進手術室,她回頭看了眼被攔在門外的柯以勳,他的臉色也不好,表情沉重。
  他回看著她,點了點頭。
  辰辰甚至無法回應他,心跳的很厲害,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腔,門被關上了,她隻看見門上粉紅色的蕾絲裝飾。
  手術室是粉紅色調的,醫生護士都在準備著,駕輕就熟地說著些她聽不懂的術語,甚至麵帶微笑。
  再溫馨的環境,中間的那個手術台還是令人毛骨悚然。
  辰辰愣愣地看著……兩個腿架尤其恐怖,床的盡頭是凹型的,掛著一個很多層的塑料袋,有藍有白,看上去很幹淨,辰辰渾身一顫,那個袋子……她的孩子會化為一灘肮髒的血汙被裝進去。
  醫生在操作椅上坐下,笑著戴上口罩,聲音悶悶的:“過來吧。”
  辰辰一抖,發了軟的腳怎麽也邁不開步,旁邊的護士顯然對這情況習以為常,半攙扶半推動地把她往手術台上送。
  柯以勳坐在等待區的沙發裏渾身緊繃,從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見醫院的花園和停車場。
  一輛車開來的速度快的接近瘋狂,引得路人躲避觀望。
  柯以勳的表情沒變,眼睛卻漠然的一眯,該來的總得來。
  唐淩濤從車上下來,離的這麽遠柯以勳似乎都看清了他肅殺的神情。
  米婭從另一側下來,急追著,好像還焦躁地呼喊他的名字。
  唐淩濤卻置若罔聞地快步走進醫院。
  幾乎隻是一眨眼,他已經出現在豪華診區的門口。
  他看見柯以勳先是微微一凜,穩了下情緒,走過來的腳步雖然還很快,但比剛才他衝進醫院的速度緩慢沉穩了很多。
  柯以勳也慢慢地站起身,冷漠地回看著他。
  走到近前,唐淩濤二話不說一拳揮過來,柯以勳雖然早有防備卻還是低估了他的力氣和憤怒,那凶猛的一拳被他擋了一下還是擊中了下頜,整個人被打的失去重心,倒下時帶翻了玻璃圓幾,厚重的有機玻璃砸在地毯上,一聲沉重的悶響。
  周圍一陣驚叫,後趕來的米婭臉色蒼白地僵在原地。
  畢竟是在豪華診區,人本就少,值班的經理又認識柯以勳和唐淩濤,雖然好奇的要死,還是識相的迅速招呼工作人員退到員工休息區。
  “既然你不要孩子,為什麽不好好保護她?為什麽讓她懷上了?!”
  唐淩濤跨前一步想揪起柯以勳,被柯以勳重重的一撥,打開了他的手。
  柯以勳看著他即使表情凶殘也很好看的麵孔冷笑,無聲的譏諷。
  唐淩濤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凜,慢慢地站直了身體,壓抑住剛才那陣失控的粗暴,卻依舊殘酷暴虐地盯著他瞧。
  柯以勳活動了下下巴,唐淩濤這小子果然手黑,要不是他全力擋了一下,恐怕這幾顆牙就要保不住了,他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出聲。
  “唐淩濤,”他坐在地上挑著眉梢斜睨他,“你就一直小心的保護她了麽?還是放任了自己,讓她陷入危險?”他嗬嗬笑出聲,極盡諷刺。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不然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
  唐淩濤眯起眼,嘴唇殘忍地一抿,“就算有過,也是我想讓她懷上!”
  柯以勳眸子一沉,原來……唐淩濤是故意的!這個男人……他看他的眼神微微有了些許變化,這個冷漠的男人,看上去強悍傲慢,竟然也曾想用孩子來綁住一個女人?!
  他慢慢的起身,“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他能說的,想說的,隻有這麽多!
  唐淩濤雙眼一冷,額頭的青筋暴戾地一跳,牙關驟然咬緊,眼睛都充了血。
  柯以勳看著他,他又想錯了。
  當然,那天辰辰的兩句“上床”對他的刺激太過深重。
  心裏也說不出什麽滋味,一瞬間,他竟然感覺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
  那個深愛的女人,懷著別的男人孩子的心情!他的心竟然毫無道理的一輕,有些瘋狂,好,他和他現在是在同一境地,誰也不算贏!
  他笑了,笨蛋戴辰辰誰說不是個天才!一個折磨人的天才!
  她是怎麽想到改日子的?這個錯漏百出的謊言根本經不起推敲,但卻偏偏能騙住精明的唐淩濤。
  前提是她這些日子生活在別的男人身邊已經讓他狂躁不安了,他愛著那個笨蛋,甚至別有用心的設計她懷孕,可公布結果的瞬間,直接就把他推進地獄,憤怒、失望又嫉妒的地獄。
  他哪還有心思去推想,精明的腦子就這麽被蒙蔽了。
  柯以勳捏了捏鼻梁,聰明人傻起來比笨蛋還不如,他自己何嚐又不是呢?
  醫生又向辰辰點了點頭,“過來吧。
  不用害怕。”
  辰辰的手指觸碰到了冰涼的皮革,被刺的一縮。
   “等一下!”她顫聲說,“我要喝水!”
  她必須要喝水,嗓子突然被灼傷了一般幹澀,胸膛裏翻滾的好像是血,是淚,真的用手壓住企圖平息卻發現……空落落什麽都沒有。
  一個孩子,或許是一個長的很象唐淩濤的男孩兒,就算是女孩兒她也希望長的像他……因為他好看。
  那個唐淩濤背著她從樹林裏走出來的夜晚……他溫暖的後背,他摟過她,抱過她的手臂,他笑著看她,恨著看她的眼睛……
  一次性水杯頹然落地,灑了一片水漬。
  她回身就跑,任由醫生護士“哎,哎”的在身後叫她。
  她知道自己又在犯傻,柯以勳跟她說的那些全都是對的,理智的,可她還是舍不得,還是要犯糊塗……已經在她身體裏的孩子,或許是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唐淩濤”,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第65章
  辰辰狂亂地跑出來,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晃動飄渺的,卻不知道為什麽看的非常清楚。
  她隻看著地上的紅毯,看著走廊上貼的標識,柯以勳就在附近某處,她不想理會,她不要聽他說道理。
  道理……對她是沒用的,最後的瞬間她懂了,她愛唐淩濤勝過恨他。
  唐淩濤看見她飛跑出來愣了一下,辰辰已經推開活動門跑出去了,他無可奈何地吸了口氣,追出去。
  米婭也想跟去,卻被柯以勳一把拉住。
  “別去了。”他淡淡的笑著,有些蒼涼,“他倆的事,誰都無法插手。”
  “他們已經離婚了,分手了!”米婭不甘心,激動地說,一改平日瀟灑淡定的樣子,自欺欺人地倔強著。
  柯以勳有些感歎地看著她,再理智,再聰慧,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碰見愛情,就全亂了。
  米婭都這樣,那個笨蛋就更是了,他苦笑。
  “賭一次吧。”他又坐下,看窗外的花園。
  米婭急促的呼吸著,僵立在哪兒無法動彈。
  賭?
  他明白,辰辰跑出來……他就全輸了。
  她明白,唐淩濤追出去……她也沒有勝算。
  唐淩濤跟在她後麵,故意等她跑出醫院大樓才緊跨一步抓住她。
  她跑的踉踉蹌蹌,他幾次惱火地想去扶。
  “辰辰!”他把她拖到花木茂密的一角,冷著臉看她。
  辰辰愣愣的看著他,他就這麽活生生的杵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平服了一會兒,他問:“決定要?”
  辰辰垂下眼不再看他,木然點了點頭。
  “給柯以頡打電話,叫他回來!”他低吼,拳頭握得死緊,嘴唇都微微哆嗦。
  啊?辰辰錯愕一下,又倏然明白了,氣狠狠地抬眼剜了他一記。
  柯以勳支持她不要孩子,他就覺得孩子是柯以頡的?!
  “不!”她又氣又羞地別開臉。
  “那就跟我一起去找他!”他死死盯著她,青白的臉色劃過一陣憤恨的殘忍。
  他恨,再恨也沒辦法!他怎麽能丟下這樣的她不管?!如果柯以頡愛她……他就成全他!
  跟他去找以頡?辰辰下巴抖得牙都互相輕撞起來。
  他以為他是誰?她的家長?領著她去討要說法?!
  她的臉色更白了些,他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如果他愛她,怎麽可能會帶著她去找別的男人呢!她慢慢在路邊的木椅上頹然坐下,心裏泛起的苦澀壓過所有情緒。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真的覺得他象她的親人勝過象她的男人。
  她忘了,他娶她,他所謂的愛她……都是他的報恩,眼下為她做的,怕也是一份責任吧。
  “不……不想去。”她淒然一笑,隨他怎麽想吧,她真是筋疲力盡到了極點,失望到了極點。
  她寧可他暴跳如雷,打她罵她,這一句跟他去找柯以頡讓她什麽都看清了。
  “我和他不過是喝了酒一時的衝動,早就說好隻作朋友了。”
  “你!”唐淩濤忍無可忍地舉起手,恨不能一巴掌劈死她!他簡直是碾碎了五髒六腑的愛她成全她,她就這麽對待自己嗎!死都不肯在他身邊,就是為了去別的男人那兒怎麽糟蹋自己嗎!
  辰辰無動於衷地看著他高高揚起的手,空洞的笑了,打吧,打死她算了。
  到了現在這麽荒唐又痛苦的局麵,她真巴不得被他打死算了。
  眼淚剛要往外湧,卻先一黑。
  一晚上沒睡,心情又這麽大起大伏,她暈了。
  再醒過來,已經在一間病房裏了。
  床很軟,她卻躺渾身很疼。
  她轉動眼珠,看見手上吊著點滴。
  唐淩濤就坐在她床邊的椅子裏,沉默冷肅地看著她,辰辰撇開頭,不想理他,不想說話。
  他深吸了口氣,那麽忍耐又憤恨的語調簡直像是詛咒,但卻還是低沉平靜的:“這就是你要的自由?”他死死看著她失血蒼白的臉,憔悴的小臉……還是那麽讓他痛楚心疼!他也想拂袖而去,他也想狠心不管……可他不能,做不到,隻要他的心裏還有她,他就跑不掉!
  自由?辰辰恍惚地忽閃了下睫毛,是啊,這就是她要的自由嗎?
  她苦澀的笑,卻也隻能輕而又輕的牽動嘴角,愛上一個人……就沒自由了!
  米婭輕輕推門進來,柯以勳已經走了,但她不要走,她不甘心,唐淩濤畢竟沒有親口拒絕她,她不死心!
  她強迫自己微笑,“辰辰,好些了嗎?”她走過來,“要不要喝些水?”
  唐淩濤的眉頭輕輕地皺起,甚至有些心疼的看著米婭。
  她太懂事……懂事的讓他無奈,她對他的好,她對他的付出,他都明白。
  她為他做的一切讓他不忍心說出狠絕的話,狠絕的了斷。
  他以為他的不回應就會讓她慢慢冷卻,不受傷的自己離去。
  可他的不忍心,終於還是要傷她。
  她再好,再懂事,再體貼……他卻還是愛著不懂事,不體貼又壞脾氣的戴辰辰!如果愛情能選,他真的想選米婭。
  可愛情能選嗎?
  “米婭……”他心疼又抱歉地看著她,“你先回去吧。”
  “不!”米婭又些失控,聲音尖銳。
  “要走你和我一起走。”
  辰辰渾身一震,這場麵……有點熟悉。
  她忍不住去看米婭,她緊緊抿著嘴顯得倔強又委屈。
  女強人的外殼破碎了,她現在也像個一意要搶回玩具的孩子。
  這樣的米婭,讓她覺得真實,也一陣惻然。
  “米婭。”唐淩濤無可奈何又不忍責備地叫了她一聲。
  辰辰抓緊被角,米婭說的很對,唐淩濤習慣於往自己身上背包袱,卻不知道放下。
  寧紅和露露他放不下,現在她……他也放不下。
  所以他傷了她,現在,又傷了米婭。
  “你們走吧。
  我沒事。”她閉上眼,怕脆弱的情緒流露出來,她甚至笑了笑,想顯得輕鬆一點。
  “走吧。
  我會叫……”她頓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那麽孤單,叫誰呢,她還能叫誰來呢?“叫柯以勳來的。”想逼走唐淩濤,也隻有說他了。
  唐淩濤抿住嘴唇,她還要找柯以勳?
  米婭走過來拉住他,簡直是向外拖他。
  她知道自己瘋了,能拖走人還能拖走心嗎?瘋就瘋了,至少她還拖走了一樣!
  唐淩濤看著固執又瘋狂的她,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這麽失態,他卻看見的是她的脆弱。
  他沒掙紮,被她拉出去,很多話,他早該跟她說。
  早點說的話,她或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門響的同時,滾燙的淚從辰辰緊閉的眼角湧出來。
  他又走了!他永遠是和別的女人一起消失在她麵前。
  愛他……又怎麽樣?她早就愛他了,還是要分手。
  吊瓶就快打完,辰辰吸著鼻子不想再哭下去。
  眼淚要擦幹,表情要整理,她四下找著,終於找到呼叫按鈕。
  沒人能幫她了……她要生下唐淩濤的孩子,就再也不能接受柯以勳的幫助了。
  因為她的依賴,她的自私,已經傷到了他。
  護士小姐很快來了,為她拔了針,囑咐她好好躺著休息,晚上還有一針,明天才可以出院。
  辰辰一個人躺在床上,真的好孤單。
  她慢慢撫上還沒有任何變化的小腹,以後……她就不孤單了,她有孩子了,和爸爸一樣,他們血脈相連,她永遠不擔心會失去他。
  門又被輕輕推開,辰辰無意識地看過去,唐淩濤,他怎麽又回來了?!
  唐淩濤看著她,果然,她又說謊了,她怎麽還可能去找柯以勳呢。
  “為什麽叫我走?”他慢慢走過來,站在床邊看著她。
  辰辰一笑,“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男人留在別的女人身邊……心有多難受。”
  唐淩濤渾身一震,看著她酸楚的笑容半天沒有說話。
  “不用擔心我了,我沒事。”她說,又閉上了眼,“走吧,我要睡一會兒。”
  他猛地俯下身摟起她,辰辰嚇了一大跳,呼吸都忘記了。
  “如果這就是你要的自由,那我收回!”他說,把她緊緊壓在胸膛上,“就在我身邊!就算想死也得死在我身邊!”
  
  第66章
  柯以勳推開了病房的門,房間裏暖暖的橘黃色壁燈的光讓他的心微微一顫。
  她躺在床上向他看過來,眼神閃爍了一下,慢慢垂下。
  再看見他,辰辰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再直視他的眼睛。
  她知道對不起他,可說出口……卻實在艱難。
  “唐淩濤呢?”柯以勳走進來,把帶來的東西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走開了。”辰辰看了眼他帶來的東西,是日常用品和水果零食。
  心重重的一震,其實這個男人靠近她的程度比唐淩濤要大,可卻怎麽也進不到她的心裏。
  “吃嗎?”他拿出了一包話梅,“我在儲物箱裏翻到的。”他也不看她,口氣輕鬆地說,好像她和他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柯以勳……”辰辰喉嚨一哽,眼睛驟然刺痛,“我……”
  “嗯,別說了。”他打斷她,“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了。
  既然還是選他就和他好好的過日子吧。”他微微一笑,努力使這個笑容不那麽苦澀。
  “戴辰辰,你把我得罪下了,以後再和他鬧翻別來找我!”
  眼淚緩慢的一滴滴掉落,砸在手背上散成泛著微光的一點。
  她真的不知道該對這樣的他說什麽,說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次她寧願選他?說她無法愛上他感覺很抱歉?欠一個人太多了,就沒辦法說出感謝的話,傷一個人太重,就無法道歉了。
  “和他說了沒有?”不想繼續難受的沉悶,他坐下來換了個話題。
  辰辰淡淡的搖了搖頭,一直躺在病房裏她想了很多。
  “我不想和他說。
  不想讓他是因為孩子才回到我身邊。”
  柯以勳苦笑,“他不是已經回到你身邊了嗎,而且還以為孩子是以頡的。”
  辰辰想笑一下沒能成功,“回來了,就不能再分開嗎?其實想想,除了孩子,我和他都沒有任何改變,以前為什麽而分手,難道將來不會因為這個再分手嗎?”
  柯以勳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出聲:“他遲早會知道的。”
  “在我沒信心之前,至少我不會主動說。”辰辰轉了下眼,有點氣恨,“再說,我現在才說孩子是他的,他會不會覺得我是栽贓陷害,順水推舟啊?!”
  柯以勳愣了一下,無可奈何地撲哧笑出來,真不愧是戴辰辰,還會有這樣的擔心也夠難為她的了。
  “笑什麽!”辰辰狠瞪了他一眼,看見他的笑容心裏又驟然一擰,她和他總是那麽容易的就能說出心裏話,和唐淩濤都做不到。
  隨即她一皺眉,看清了他嘴角的傷,“你臉怎麽了。”
  他冷哼了兩聲,“唐淩濤打的。”
  啊?辰辰瞪眼,早就說唐淩濤有暴力傾向了,看吧!
  “對……對不起……”她垂下頭,終於針對他被打的事件說出道歉的話。
  “你要是知道對不起我,就好好表現。”他撇著嘴瞟她。
  “表現?”
  “我已經想好怎麽報複他了。
  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回到他那裏,那就是對他最好的報複。
  嗯,你考慮的很周全,千萬別告訴他孩子就是他的,最好讓他一輩子飽受煎熬。
  而且將來他央求你給他生個孩子的時候,你絕對別答應,就讓他以為自己絕後了。”他壞心地笑起來。
  “啊?柯以勳……太毒了吧……”辰辰驚恐地看他,看見他故作惡劣的笑容時,她突然明白了,他……還是怕她難過吧。
  眼神一黯,“柯以勳,以後……一定還要和我做朋友啊!”
  “朋友?”他頓了一下冷哼一聲,“不要!和你做朋友我總是吃虧。”
  “你吃虧?!”辰辰忍無可忍地揭露他,“你利用我得到了新城百貨的店麵,還讓米婭8折給你裝修,你虧什麽了?”
  柯以勳嗤了一聲,“嗯,就你聰明。
  晚了,我先回去。”
  出了房門,他頹然靠在門邊的牆上,揶揄的笑容瞬間沉寂下去……虧了什麽?虧了她的愛情!如果愛情可交換,他寧願用他的一切去交換。
  愛上戴辰辰,他並不幸運,先是輸給比他先出現在辰辰人生裏的唐淩濤,後是輸給比他後出現的唐淩濤的孩子。
  他苦笑,他算是栽在這對父子手裏了。
  “你來幹什麽?”唐淩濤兩眼泛著冷光停住腳步看著他。
  柯以勳站直身體,“來看看她。
  唐淩濤,你這麽半天都幹了什麽?”他譏誚地看著他,“你知道她不能吃太多涼的,怎麽不知道她離不開水果?一下午就傻呆呆的坐在她旁邊?就給她喝點水?”
  唐淩濤一愣,死硬地一瞪眼:“要你管,快滾!以後離她遠一點!”口氣間些微流露出些狼狽尷尬。
  柯以勳冷笑,“或許你是覺得孩子不是你的,故意忽視她們母子。”
  “柯以勳!別再找揍!”唐淩濤目露凶光。
  “真不介意麽?”柯以勳收了嘲諷的口氣,認真的問。
  唐淩濤聽出他的鄭重,也深了深眼神,堅定的一點頭:“是!”
  “為什麽?”柯以勳皺眉,他真的能做到?至少他做不到。
  “孩子有一半是那個女人的,就有一半是我的!”
  柯以勳愣住,半天才低下頭,“嗯,我走了。”
  開動車子離開醫院,柯以勳握著方向盤,突然鼻子一酸,他猛地停下車,整個人都撞在方向盤上。
  終於……他知道自己輸給唐淩濤什麽,不是時間,不是他的孩子。
  
  第67章
  唐淩濤冷著臉翻柯以勳拿來的袋子,睡衣,洗漱用品,零食,水果……
  辰辰不吭聲,瞥著他,他翻完袋子愣了一會兒,突然嘴角一抿冷酷下拉。
  辰辰本能向床邊一挪,防止他摔東西砸到自己。
  沒想到他臭著臉拿出一個蘋果問:“要吃嗎?”
  啊?辰辰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都忘了說話。
  不知道他在哪兒掏出一把小小的瑞士軍刀,辰辰暗暗一撇嘴,這人還有隨身攜帶凶器的習慣啊?唐淩濤利落地展開折疊刀,不自覺的甩了一個帥到極點的刀花,試削了一下蘋果皮,對軟硬度有了手感,刷刷幾下就削好了整個蘋果,圓潤均勻,讓辰辰驚訝的張大嘴看了半天忘記去接。
  “吃吧!”他沒好氣的把蘋果塞到她手裏,自己也不知道生什麽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辰辰慢慢咬著蘋果,“嗯……”她的確有話要和他說,“明天……明天……”明天就得回家給爸爸一個交代了,拖了兩天,估計爸爸早就是熱鍋上的螞蟻,都不知道給唐淩濤打了多少遍電話。
  還好,他和柯以勳還不算太親,不然柯以勳也得在劫難逃。
  唐淩濤轉過頭來看她,臉色好了些,“這些你都不用操心。”
  辰辰皺眉,手捏緊蘋果,他是要向爸爸承認孩子是他的嗎?然後呢?和她複婚?
  “唐淩濤,我有一個條件!”
  “嗯?”
  “絕對不複婚。”她撅著嘴堅決地說。
  他的眼睛暴虐的一亮,“什麽?!”
  “就算是欺騙爸爸,也不複婚!”既然說出來,她就堅持到底。
  “說說,為什麽?”他冷著聲音,忍耐地問。
  “我們彼此……都不要有半點束縛。
  能在一起……”她咬了下嘴唇,“就在一起。
  不能了,就分手。”
  他死瞪著她,看得出是想一把掐死她。
  辰辰有點委屈,他幹嗎一副他吃虧的樣子啊?“我是為你好!你一直是單身,什麽米婭啊,寧紅露露啊,你都可以自由選擇嗎。
  我和孩子不會拖累你的,你對我們不用負任何責任。”她不要和他之間再摻雜那麽多東西,她和他在一起的理由隻能是還有感情!
  唐淩濤騰地站起身,太陽穴青筋直跳,“好!答應你!等你老了,醜了,我就去找個比你漂亮一百倍的年輕姑娘!”他轉身躺上一邊的陪護床,背對她躺下不理她。
  辰辰愣了一會兒,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唐淩濤顫了一下,還想繼續堅持,終於還是跳下床走過來抱住她,“你哭什麽?”他受不了的問。
  “你要是想去找比我漂亮的年輕姑娘,趁早別和我回家去騙我爸爸!省的他反複受打擊!“她氣狠狠地哭,一說不用婚姻束縛他,他居然馬上就打這算盤!
  “這不是你非要塞給我的權力嗎?”他繃著臉嗤了一聲。
  “我不想你為了報恩,為了負責才和我在一起!”她邊哭邊用握著蘋果的手捶他,唐淩濤忍無可忍的一把撥掉那個蘋果,辰辰哭的正在興頭上,繼續用黏乎乎的手用力的拍他。
  “我幹嗎要和你複婚?你要是半夜三更還得去那兩個妓女身邊,現在又多了米婭,我們還得費勁再離婚!好啊,你不是要去找漂亮姑娘嗎,你去啊,你去啊!”她對他這句話耿耿於懷。
  唐淩濤任由她又捶又打,“辰辰……誰對你說我是為了報恩,為了負責才和你在一起的?”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辰辰一哽,眼淚都停了。
  “笨蛋!真是笨蛋!”他氣哼哼地詛咒,捧住她細嫩的雙頰,狠狠吻住她的雙唇。
  淚水繼續流淌了,辰辰摟住他的脖子,承受他的吻也回吻他,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麽想念他的吻,這麽喜歡他的吻。
  “唔……唔……”這回是唐淩濤掙紮著要從炙熱的膠著中掙脫,“不行!不行!”他急促地喘著氣,臉色緋紅,“我會忍不住。
  放開,放開。”他扯她藤蔓般纏繞著他的胳膊。
  “醫生說,前三個月絕對不行。”他懊惱地背對她坐在床邊大口呼吸,平複自己的衝動。
  辰辰也有點臉紅,剛才她也太主動點兒了吧……
  “喂!誰在你那兒胡說八道?什麽報恩,負責的?柯以勳?”他平靜了一會兒又氣惱的說,明顯有遷怒的嫌疑,“我非宰了他。”
  “你要宰誰?”她撇嘴,來了精神,“好啊,快去宰,我盼著你行動呢。
  露露米婭都說過的,去啊!”
  他回過頭來銳利地刺了她一眼,看她的嘴一扁一扁心一陣軟麻,“好了……”他沉了沉眼,“我會處理好的。”
  “真的?”她有點信不過他。
  他一撩眉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喂,還吃蘋果嗎?”他瞪了眼掉在地上的半個。
  “好啊。”她忍不住喜笑顏開,剛才他那手很好看呢。
  拿著他又削好的蘋果,她突然意識到又被他把注意力轉移了,這個狡猾的家夥。
  “唐淩濤,你說!”
  “說什麽?”他用眼角悻悻地撩了她一下,不怎麽情願的哼了一聲。
  “不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責任,你到底為什麽非要和我在一起?”
  他翻了下眼睛不回答,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洗刀。
  又想溜!她憤恨地一下攔腰抱住他,死死摟住不讓他走,“說嘛!”
  唐淩濤咽了口唾沫,“因為……”他突然身子一鬆,回過頭來深深看她,“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愛你。”
  辰辰的胳膊一顫,摟的更緊,其實……她知道,但她要他親口說。
  
  第68章
  辰辰坐在爸爸和穀姨對麵,第一次有如坐針氈之感,那天在家鬧的那出她都沒勇氣去想!身邊的唐淩濤倒是很放鬆,表情甚至很愉快,就好像他真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一樣,還捏了捏她的手,倒是他在安慰她。
  戴明力的表情很嚴肅,辰辰都很久沒看見他的這種神情了。
  穀姨緊皺著眉,心煩意亂又強作鎮定的樣子。
  “真的懷孕了?”戴明力又確認了一遍。
  辰辰吞口水,話還沒說出口,已經被唐淩濤搶答了:“是的,”他麵不改色,“孩子是我的。”
  戴明力臉色一變,雙手捂住胸口,佝僂了肩膀。
  所有人都跳起來撲向他,以為他要發病。
  “爸爸!”
  “明力!”
  沒想到他大喘一口氣,抬起頭說:“我沒事。”
  “爸爸!”辰辰受不了的瞪他,“你會嚇死人的!”
  “我這次挺過來了,不代表下次也能扛住打擊!”戴明力憤憤不平地拍扶手,“你這個孩子!”他用手使勁點著辰辰,“太不省心了!”
  辰辰低下頭,無可辯駁。
  “現在你們怎麽打算?”戴明力有點兒激動,雖然這次是唐淩濤陪辰辰回來,也不代表問題就解決了,柯以勳怎麽辦?辰辰和他……畢竟已經同居了。
  唐淩濤沉聲鄭重地說:“我要這個孩子。
  我要和辰辰在一起。
  我得對他們負責。”
  戴明力沉默了一下,“淩濤,這不是負不負責的問題。
  兩個人在一起,不能靠責任。”
  辰辰眼睛一酸,“爸爸……”
  “我要和辰辰在一起!沒那麽多原因,我隻是想和她在一起!”唐淩濤又不自覺地捏緊她的手,有點疼,但她沒動。
  “你們都先別著急做決定。
  孩子,我也讚同留下來,我戴明力養活孫子的能力還是有的。
  辰辰先回家來住,你們都冷靜下來再考慮以後。”
  “老爺子!”唐淩濤皺著眉,還想抗議。
  “聽我的!”戴明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唐淩濤抿了抿嘴,終於勉強點了下頭。
  送走了唐淩濤,辰辰被戴明力叫進了書房,戴明力皺眉看了她一會兒,有點為難又有點煩惱地問對麵臉色發白的女兒,“辰辰,孩子真是唐淩濤的嗎?”
  辰辰原本蒼白的臉沒過程的充了血,胡亂地嗯了一聲,真是鑽地縫的心都有了。
  “柯以勳怎麽說?同意分手?”
  “爸爸!其實我和柯以勳沒什麽的!”辰辰忍無可忍地脫口而出,真的說出來又突然心虛,溫泉度假村的那個晚上,柯以勳對她的好……她真的還能理直氣壯地說和他沒什麽嗎?!
  戴明力咳了一聲,“你現在辯解這個還有什麽意義?濤子真能不介意嗎?我分開你們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想清楚!現在有了孩子沒錯,但你和濤子之間是沒有改變的!非要湊在一起,並不一定就是對的,就是最好的選擇。”
  辰辰震動地看著爸爸。
  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唐淩濤是愛她,她也一樣愛他……這和以前有區別嗎?沒有!
  誰能保證,她和他不會再陷入一直存在的僵局?
  冷靜一下,是對的。
  “爸爸……”她眼神飄忽,說話的時候心思已經跑到別處,“我住在家也行,但讓我隨便一點兒好嗎?”
  戴明力慢慢的點了下頭,這個孩子……離開家實在太久,已經不太習慣在這裏生活了,他一陣難受。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他的溺愛和放縱也是一個原因。
  晚上10點多了,辰辰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還是睡不著,夜深人靜,不願意想的事情全湧上心頭,越來越煩悶了。
  唐淩濤……真的不介意她和柯以勳的事嗎?讓他誤會的事情那麽多,她再解釋都顯得空洞虛偽。
  找柯以勳來證實……想都別想,那多卑鄙多自私啊?唐淩濤也可以懷疑她是和柯以勳串通好的。
  而且,硬說她和柯以勳一點關係沒有,連她自己都騙不過。
  電話突然響起來,嚇得她一哆嗦。
  這個八百年都沒用過的座機誰會打過來?猶疑地接起,就聽見唐淩濤的低笑:“我就知道你沒睡。
  不習慣?”
  “嗯。”辰辰胡亂應了一聲,“你怎麽知道這個號碼的?”她自己都快想不起來了。
  “我還不會問啊?!”他嗤笑。
  “唐淩濤……”她忍不住開了個頭,晚上的靜寂好像讓人特別想說心事,可是真要說又實在說不出口了。
  “嗯?”聽她半天沒聲他又催促了一下。
  “我和柯……柯以勳……”雖然知道問出來很傻,但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戴辰辰!”唐淩濤的口氣一凜,截斷了她的話,“你隻要知道我愛你就夠了!別自己閑的沒事胡思亂想!”
  他……愛她,可是光憑愛,他們能走多遠?
  “聽見沒有?!”見她沒出聲,他又提高語調質問一遍。
  “嗯,聽見了。”她點頭微笑。
  “好好睡覺!”他突然有點生氣似的掛斷電話。
  辰辰愣愣地拿著電話,回到唐淩濤身邊的甜蜜衝動慢慢冷卻,心卻越來越茫然了。
  
  第69章
  露露拉了拉開的過大的領子,抬起眼看優翠宮的高高招牌,整個建築是歌特式的,奢華的雕塑在夜晚燈光的映襯下有些恐怖也更神秘。
  不愧是第一流的會所,光是氣魄就和她待的俗麗地方沒法比。
  樊老板打完電話走過來,有些放肆地攬住她的腰,“進去吧。”
  露露在這麽高級的地方不好太過掙紮,被他摟著走進大門。
  樊老板出示了一塊金光閃閃的卡片,負責接待的兩個年輕小夥兒用儀器掃描確認了身份才讓他們進入。
  裏麵的裝修比外部還要奢侈,露露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露怯的亂看,大場麵她也見過,但畢竟這是她來過的最高級的地方。
  進了燈光幽暗的酒吧她才放鬆點兒了,再高級,再豪華,酒吧的氛圍她再熟悉不過了。
  樊老板和她對麵坐下,“第一次來?”他洋洋得意地問,眼睛裏全是低俗的優越感。
  “嗯。”露露點頭。
  “我是感謝你上回把我引薦給濤哥,他已經把騷擾我的那幾個小地痞解決了。
  我欠你一份人情啊。”樊老板咧著嘴笑,胖臉泛起一層油光。
  “好說。”露露微微一笑。
  “今天你就好好玩,我請客。”樊老板大方地說,掏出一張附屬會員卡遞給她。
  “我去打個電話,你自便啊。”
  看著他肥碩的背影急匆匆走向門外的領班,她冷冷一笑,打電話?騙鬼!果然領班帶著他走開,不一會他便一臉惡心笑容的摟著一個比他高半頭的漂亮姑娘在酒吧門外一閃而過。
  露露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的確……她老了。
  剛才她還在想,樊老板向她提出那種要求怎麽辦,她隻是想來這裏見見世麵的。
  沒想到……她又往杯子裏倒了些酒,喝幹,女人對男人的誘惑力是和年齡成反比的!戴辰辰除了有錢,長了那副騙人的清純樣子,不過就是比她年輕而已!
  她徒勞的又喝了一杯,沒用的,這麽多年混下來,她對酒精都麻木了,想喝醉很難。
  她無心地環視著來這裏消遣的人,燈光稍亮的吧台邊坐著一個時髦的女人,很眼熟,她又仔細看了一眼,是米婭!
  端了一杯酒,她走過去。
  對米婭的感覺很複雜,有點敵意,因為這個女人很厲害,也喜歡濤子。
  現在,她卻想和她說說話,是因為,那麽優秀的她……也同樣得不到唐淩濤。
  有人坐在旁邊,米婭轉過臉來看,似乎很意外地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
  不該驚訝的,露露是幹什麽的她知道,也許這回她碰見了一個大方的男人,肯花錢帶她來這裏。
  “一個人?”露露問。
  “嗯。”米婭沒太大興趣和她交談,現在她已經沒必要在一個妓女麵前擺姿態了,他……已經回到戴辰辰身邊去了。
  “唐淩濤呢?”被她冷淡的態度微微刺傷,露露惡意地問,她知道這種一個人的時候提起心裏的那個男人是什麽滋味。
  米婭又看了她一眼,輕輕哼笑了一下,看破她的伎倆。
  “他……估計正在給戴辰辰講睡前故事。”她似乎在諷刺露露,又好像在諷刺自己。
  露露猶豫著沒回答,因為拿不準她說的是不是玩笑。
  戴辰辰不是和柯以勳在一起了嗎?不過……隻要戴辰辰一個表示,濤子就會回她身邊,她不奇怪,他的心還在戴辰辰身上!
  那天……他對她說的太多,說的太明白,明白的她都後悔聽見。
  “這麽多年……”米婭用眼角瞟了下她,笑的有點感慨,畢竟愛唐淩濤的女人裏她不是最辛苦的。
  “你和唐淩濤到底算什麽?”
  露露的表情一僵,不客氣的說:“這和你有關係嗎?”
  “沒關係。”米婭用同樣冷漠的語調回敬她,“我得不到他,是因為我認識他太晚。
  你呢?這麽多年,你到底都在幹什麽?”她故意笑起來,露露氣的渾身哆嗦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原來從別人的痛苦裏汲取安慰就是這個意思啊?
  “管好你自己得了,不也白追了一場,除了丟臉什麽都沒撈到嗎。
  我……”露露自嘲的哼笑一下,對,她是妓女!“你不一樣,你這麽優秀,不還是一場空?”她冷笑著反唇相譏。
  米婭也被她刺的一痛,隨即黯下眼,喝幹自己的酒,“咱倆在這兒吵真是好笑,全是戴辰辰的手下敗將。
  她到底哪兒好?”她喝的不少,原本死也不願意說出口的話自然地冒出來。
  露露的多年情分,她的優秀全敵不過一個傻乎乎的戴辰辰!
  露露也笑了,苦澀的滋味這麽多年來她已經嚐的太多,“可能是因為她夠純吧。”純潔……她一輩子都沾不上邊的一個詞,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讓濤子對她死心塌地,估計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純潔?!”米婭使勁壓低聲音還是笑得有點瘋狂,“她和柯以勳同居,卻懷的是柯以頡的孩子!”
  露露愣住了,好像被一悶棍打暈,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死死盯著米婭,“濤子知道?柯以勳不要戴辰辰了,他又把她揀回去了?”
  她說的刻薄,米婭感覺得解恨。
  “嗯,揀回去了,還要替人家白養孩子呢。
  他偉大吧?”
  露露又是半天沉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麽多年練就的不動聲色徹底沒用,氣憤,痛苦,不值,全都老實的湧到臉上。
  她重重地頓下酒杯,心太亂了,她隻想先把這個大浪挺過去。
  離開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拍在米婭麵前,也許直覺她是個同盟者。
  米婭冷笑著看吧台上的粗糙名片,露露什麽意思?難道覺得她會和一個妓女聯手對付戴辰辰?沒用的,就算擊敗了戴辰辰,他……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她還是把這張名片收進皮包。
  沒有意義的舉動又怎麽樣?如果在別人的痛苦裏能汲取到快樂,那戴辰辰的痛苦,就是她最大的快樂!
  從優翠宮裏出來,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卻把她的腦袋吹的一熱。
  拿出名片,她撥通了那個號碼,在露露喂了一聲以後她問:“你要我做什麽?”
  露露沉默了一會兒,米婭這麽快就打電話來讓她很意外,再優秀的女人……受了愛情的傷,也和不識字的婦女一樣惡毒,她笑笑,第一次覺得米婭也是個如此真實的女人,而不是渾身閃光的女神。
  “隻要戴辰辰和唐淩濤在一起的時候通知我。”
  如果得不到濤子已成定局,她至少還能讓戴辰辰笑不出來!
  
  第70章
  天還沒亮,辰辰就自然醒了。
  白天睡的多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爸爸昨天去開會帶回來的消息。
  米婭提出的新城百貨設計方案已經被董事會通過,但還需要有些小改動,後麵幾天唐淩濤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米婭改動設計。
  她放不下心來!那麽優秀的米婭……對唐淩濤又那麽有心!她和唐淩濤剛和好,米婭真能死心放手嗎?!
  聽說她要去看唐淩濤,戴明力和穀姨心照不宣的一笑,辰辰被他們笑得又羞又惱。
  戴明力正了正臉色,很嚴肅地說:“去看淩濤,關心他是好事,但亂吃醋瞎猜疑就最讓男人煩。
  我看他和米婭的樣子,應該是已經說清楚了……”
  “爸爸!”被他說中心病,辰辰鼓著腮幫打斷他,他再說她更不好意思了!
  “嗯,嗯。”戴明力又笑,“我叫司機送你去,出門要小心,畢竟你現在是兩個人了!”
  辰辰從專用電梯上來,敲唐淩濤小套房的門,沒人開。
  她撅著嘴看表,這才8點半,還沒開始上班,他就不見了!
  從走廊繞到辦公區,已經有不少員工已經到了,有的在收拾東西,有的在吃早餐,看見她走進來紛紛起身問好。
  辰辰抓緊一切時間四處搜尋她所懷疑的景象——果然,唐淩濤真和米婭在一起!他們在米婭的辦公室裏商量著什麽,幸好米婭的辦公室也是開放型的,辰辰看的很清楚。
  商量就商量唄,兩個人的手邊還都放著早餐!
  不亂吃醋,不瞎猜疑,做到真是太難了!
  心突然一抽,如果隻看見他和米婭一起吃早飯她的心就這麽難受了,那她和柯以勳住在一起……在溫泉的那夜,唐淩濤看見她和柯以勳住在同一個房間,他該是什麽心情?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醒悟驚呆了。
  總以為他不愛她了,喜歡上米婭了,辰辰第一次想到了他以前的感受,如果他一直愛著她,她……到底做了多少讓他痛苦的事?!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放棄她,還愛她!
  米婭先看見了她,僵了一下才對唐淩濤說了什麽,唐淩濤快速抬頭,目光找過來。
  他已經大步走出來了,眼睛裏滿是笑意,心情很好的樣子。
  “今天怎麽來了?”
  辰辰一震,想的太專注,沒發現他已經在麵前了。
  “怎麽了?”唐淩濤皺起眉,察覺到了她的不對。
  “沒……沒什麽。”她黯著眼搖了搖頭。
  “我來買東西。”她的心現在很亂,內疚,也痛苦,她想一個人靜靜待一會兒。
  唐淩濤看著她的臉色,顯然誤會了她的沉默。
  他挑著嘴角笑了笑,故意遺憾的說:“那怎麽辦,我今天全天都要和米婭開會。”
   “哦。”辰辰無心的答應著,“那我自己逛一逛,就回去。”
  唐淩濤終於笑出來,“戴辰辰,你要當媽媽了,再亂撒謊可不好啊。
  你是聽老爺子說了什麽來盯梢的吧?”
  辰辰一愣,她差點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呆呆地看著他,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淩濤的眉頭慢慢皺攏,她的神色不對。
  他拉著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
  他握住她滿是冷汗的小手,有點擔心:“怎麽了辰辰?”
  他關切的神色讓她鼻子一酸,兩行眼淚就流下來了。
  “辰辰?!”他更著急了,輕輕搖了搖她,催促地問。
  她搖頭,心裏的話說不出口。
  “辰辰……”見她不說話,他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到了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嗎?”
  辰辰張大眼,他又誤會了。
  她想解釋,可這個時候她不想提柯以勳,不想在他麵前提。
  “唐淩濤……你為什麽沒喜歡上米婭?”她和柯以勳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傷心,米婭又那麽主動,為什麽沒成功呢?
  她竟然問了這麽個問題,還是吃醋了。
  唐淩濤抿了抿嘴角假裝思考了一下,“大概我上輩子我欠你很多錢,這輩子必須跟在你身邊還。”
  “你認真回答!”她有點生氣,她現在的心情這麽沉重,他一點體會不到還開玩笑!
  “我很認真,我隻能想到這麽一個理由了。
  她那麽漂亮,又會心疼人,身材……也好。”他笑的有點惡心,辰辰氣得胸膛陣陣起伏,他就不能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嗎?
  看他把米婭誇的那麽好,她不知怎麽想起柯以勳說的,誰娶了米婭就會被她管的死死的,連私房錢都藏不住!唐淩濤就沒這覺悟!
  她氣呼呼地轉過身,真生氣了,他怎麽就不肯對她說實話呢!對,米婭樣樣好,樣樣比她強,他去找啊,她也沒攔著!
  唐淩濤跨前一步摟住她,緊緊地箍住她亂動的胳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喜歡她。
  就好像我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你。”
  辰辰呆住了,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卻說服了她。
  他不知道為什麽喜歡她,她也一樣。
  他那麽傷害她,讓她那麽痛苦……可是,她還是愛他!她曾經為這個認知無奈絕望,他也是吧?
  她動了動,轉過身來,她深情的目光讓唐淩濤渾身一震,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溫柔的看他。
  “唐淩濤……”她抬手箍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口,“過去的一切,我們都忘了,好不好?”
  唐淩濤收緊了胳膊,毫不猶豫地說:“好!”
  辰辰閉上眼,淚水緩緩淌下來,過去……誰欠誰,誰傷害了誰,已經說不清了。
  希望從這一刻開始,他能在她這兒獲得幸福,真的,她想盡她最大的努力讓他覺得幸福。
  他……一定也是這麽想。
  “唐淩濤,其實孩子……”她依偎在他懷裏,想說出這個秘密,讓他高興一下。
  門卻在這個時候被很謹慎地敲了敲,秘書小姐在外麵小心翼翼地說:“唐總,米小姐來找您。”
  辰辰皺眉,來的可真是時候!
  “嗯。”唐淩濤應了一聲。
  辰辰別扭地摟緊他,不想鬆開,好好的機會就這麽被破壞了!米婭就是這麽討厭!
  唐淩濤無奈地看了眼懷裏鬧脾氣的小人兒,苦苦一笑,門已經被推開了,秘書小姐和米婭看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都一愣,秘書臉一紅,低頭走開,米婭顯得有點尷尬,定了下神還是不失風度地說:“淩濤,繼續開會吧,大家都在等。”
  “好。”唐淩濤點了下頭,寵溺地叫了一聲,“辰辰!”她不鬆開手,他也舍不得推開她。
  她還是孩子脾氣地抱著他不撒手。
  “辰辰,讓我去把工作做完,下午陪你好不好?”他和她打商量。
  “好吧。”她悶聲悶氣地鬆開手,背對著門口不樂意。
  唐淩濤笑了下,走出辦公室,招呼站在門口的米婭,“走吧,進度抓緊一點兒,下午我不在。”
  米婭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麵走,冷冷一哼,戴辰辰是在向她示威嗎?那就怪不得她了。
  好!她痛苦,大家都痛苦!誰也別笑的太得意!
  
  第71章
  有了新開始,唐淩濤又說了下午要陪她,辰辰很開心,好像被掐了很多天脖子突然能暢快的呼吸。
  心情一好就來了興致去逛一逛,孕婦裙做的好漂亮,可惜夏天就要過去,她的肚子根本沒大到要穿那麽寬大的衣服。
  她還是笑嘻嘻地挑了兩套,怎麽也要體會一下的嘛,再照一些照片。
  回來的時候,米婭已經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忙著什麽,唐淩濤不見了。
  辰辰加快了腳步,是不是他忙完了正在等她?推開他的辦公室,辰辰有點失望,他不在,估計是又到那兒忙什麽去了。
  悶悶地走回他的套間,把東西都放在床上,他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她……突然很盼他回來。
  外邊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怎麽客氣的問:“戴辰辰在不在?”
  她倒了口氣,摒住呼吸,是露露!
  “找她幹什麽。”唐淩濤沉著聲不怎麽高興的問。
  “她不在也好,我有話和你說!”露露嘴巴這麽說,卻放重腳步來開小套間的門。
  辰辰聽見聲響,本能地跳起身,躲在櫃子邊窗簾後。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躲,她不該坦然的用女主人的姿態麵對她嗎?也許是露露要對唐淩濤說的話她太好奇!她不在……露露要對他說什麽?
  露露看見床上的東西,冷冷一笑。
  “果然沒在。”她故意說,走回辦公室。
  “你幹什麽?!”唐淩濤皺起眉看她,難道那天他和她說的還不清楚?她在他這兒開門檢查的樣子讓他很不舒服。
  “濤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戴辰辰肚子裏的是個野種!”她直直地看著他。
  “露露!”唐淩濤的眼睛驟然淩厲地一亮,“你今天到底來幹嗎?!”
  露露的心一擰,這麽多年了,他沒用這麽冷漠的眼神看過她。
  “來幹嗎?來罵醒你!”
  “不需要。”唐淩濤壓住火氣,“你走吧。”
  “濤子,我知道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你上回和我說了那麽多話,說的都很好聽,歸根結底還是看不起我,嫌我不幹淨。”露露也冷著嗓子,一字一字地說。
  唐淩濤坐在椅子裏看她,“你要這麽想,我也沒什麽再多說的了。”
  “濤子,我不服氣!以前你一心撲在戴辰辰身上,是因為她夠純,隻有你一個男人,你要對她負責,你要對她爸爸報恩,她那個臭德行你也忍了。
  現在不一樣了,她和柯家兄弟鬼混,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搞不好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一樣是淫婦爛母狗,你還護著她幹嗎!”露露說得又快又急,生怕被他打斷似的。
  “啪!”唐淩濤重重地一拍桌子,眼睛裏的冷光讓露露的心一震,有些瑟縮。
  “賀露露,你今天來,是想把我對你這麽多年的情意都毀了麽?!”
  “情意?!”露露鼻子一酸,眼淚流出來,“你也知道我和你這麽多年有情意麽!濤子,我愛了你這麽多年!跟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能說一句你愛戴辰辰就把我打發了?濤子,換成別人,米婭,或者其他人,隻要真心愛你,對你好,你看我賀露露說一個字嗎!誰對你好,我就對誰好!我能做到!可是戴辰辰對你好嗎?她跟別的男人跑了,現在她肚子的那個野種的爹都不管她,你在幹嗎?!你想要孩子,我樂意給你生!生多少個都可以!甚至我可以給你找個處女生,孩子我能接受!”
  “住嘴!”唐淩濤的聲音低沉,森冷地可怕。
  “你是把我那天跟你說的話都忘了是不是?”
  露露哭起來,很多年了,她沒有這麽激動過,腦子裏亂成一團。
  他居然用那麽厭恨的語調叫她“賀露露”!她根本不聽唐淩濤在說什麽,也不怕他了,沒想到她和他會到了這樣的地步!這些話到底是早就想好的還是發自肺腑的,她已經分不清了,她是要打擊戴辰辰,還是訴一訴自己的怨憤,也分不清了。
  “濤子!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微微搖頭,“我和你是夫妻,我和你上過床的!道上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這麽多年了,我怎麽就能憑你一句話,就放手了?”
  “我和你是怎麽回事你清楚。
  這麽多年,我不欠你,你也清楚。
  我對你說的不是一句話,是一個決定。
  你愛怎麽想怎麽想,但不許在我麵前再說半句汙辱辰辰的話,我今天再告訴你一遍,最後一遍,這輩子我隻要她,不管她變成什麽樣也要她!”
  “唐淩濤!”露露失控尖叫。
  “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瘋了!你的那個小公主現在和我這個妓女還有什麽區別?啊?她肚子裏的那個不是你的孩子!以後你一看見那個孩子,就會想起她和別的男人上過床,讓別的男人玩了個夠……”
  “滾!”唐淩濤冷冷地看著她,“你知道我不打女人。
  你別逼我動手。
  快滾!露露,你今天來的很好,辰辰本來就希望我一輩子也不見你,我現在能答應她了。”
  “唐淩濤,你幹嗎對我這麽絕!我是真心愛你的!天底下最愛你的那個人就是我!就是我!賀露露!”她瘋狂地哭喊著。
  唐淩濤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你為什麽非逼我把心裏最後的話說出來?”
  “最後的話?什麽話?”露露看著他的表情,雖然意識到不是好話,但還抱著一絲希望。
  唐淩濤的眼神平靜,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反而不似剛才冷酷,“如果當初我沒離開麗人穀,你還會不會愛我?如果我沒成為道上的濤哥你還愛不愛我?露露,你和我心裏其實都明白。
  如果你對我隻是感情的話,我早就和你斷幹淨了。
  你需要‘濤哥’,即使我已經不是‘濤哥’了,你還是需要我的這個身份。
  你一次一次把客人介紹給我,我拒絕了嗎?辰辰那麽生我氣,我也去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去,你‘露露姐’的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露露,我還用說下去嗎?”
  露露死死地盯著他,眼淚都不流了,“原來,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對!我一直沒對你說絕情的話,就是還想給你留條生路,讓你混得容易點兒。”
  “我不信!我不信!你為什麽現在才說?是不是因為我老了?我不漂亮了?”露露的眼睛睜得異樣的大,裏麵的光十分猙獰,眼神卻很空洞。
  唐淩濤淡淡的冷笑,“如果你不過分,我一輩子也不打算說出這話。
  我想,你還能再幹幾年?你的錢也賺夠了。
  我想等你自動的離開,可你為什麽非要跑來逼我。”
  “我逼你?!我要你放棄那個根本不愛你的爛貨就是逼你?!她現在說愛你還能信嗎?她是走投無路了才回頭的!說不定她還會說孩子根本就是你的!”
  撲通!房間裏傳來聲響,唐淩濤臉色一變,迅速地跳起身衝向房間,辰辰臉色慘白地跪坐在地上,雙肩抖個不停,他跑過去抱住她,她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露露卻慢悠悠地走進來,就算她的話沒傷到濤子,卻會永遠留在戴辰辰的心裏,那就是她心裏再也拔不出的一根刺!她也該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她再也別想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蔑視眼光看她,她和她還有什麽區別?
  唐淩濤抱緊懷裏的她,抬起眼,那眼神露露一輩子也忘不掉,那是厭惡,是憤怒!
  “賀露露,你和我,到此為止!你走!”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宣告。
  
  第72章
  唐淩濤緊緊地摟著懷裏渾身哆嗦對他的呼喚沒半點反應的她:“辰辰!辰辰!說話,跟我說句話。”
  辰辰隻聽見自己的心跳,他在說什麽?那聲音掠過耳畔卻聽不真切。
  她緩慢而艱難地抬起眼看他,他立刻熱切地迎上她的目光,那眼神焦慮,愧疚。
  他用力的捧住她的雙頰,他的掌心好熱,燙的她的皮膚都好像要焦了。
  還好,她還能看著他,他吸了口氣,深深的看著她,安撫,鼓勵,“辰辰,忘了她說的話!忘了她說的話!”他重複,好像要催眠她的意識。
  “辰辰,我愛你,一輩子愛你,你是我的寶,你的孩子是我的寶!”他臉色蒼白,她的脆弱怎麽能承受露露那些刻薄的話?他突然好恨!怨這個沒保護好她,怨那個沒善待她,傷她最重的還是他!
  她空洞恐懼的眼神,讓他的心很疼,比看她和柯以勳睡在一個房間更疼!
  “辰辰!辰辰!”他大聲的喊她,怎麽辦,現在他要怎麽做才能讓她像是從沒聽見那些話一樣?!他束手無策,對她再一次不知所措。
  突然,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猛地撲進他的懷裏,手臂環上他的腰,勒得甚至有些疼。
  他有些錯愕,突然心一鬆,好了,她哭出來了,她還能選擇他的懷抱,沒推開他,沒逃開他,還能這麽緊這麽緊地摟住他,他抿住嘴,鼻子有些酸,這種感覺很陌生,不過,摟著懷裏大哭的她,他很滿足,好像獲得全世界那麽滿足。
  辰辰覺得很後怕也很恐懼,如果當初她真的和以頡以勳亂來了,現在她要怎麽辦?她要怎麽麵對唐淩濤?要怎麽回報他對她的深情?在聽了露露那一番惡毒又無法反駁的話以後,就算她再愛唐淩濤,她怎麽能和他再在一起?!
  唐淩濤對露露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清楚了,他說這輩子他隻要她,不管她變成什麽樣他都隻要她!這句話讓她的心疼到極點!這句表白,勝過他說一萬句我愛你!這句話代表的含義她懂的,露露說的沒錯,他是以為她和柯家兄弟胡來以後還愛她,是她肚子裏懷著別人的孩子還要她!他是那麽的愛她,可她呢,她對他做了些什麽啊?
  就像露露說的,她對他一直不好!
  “唐淩濤……唐淩濤……”她後怕的抖成一團,現在什麽都來得及,她什麽都沒錯過!他是她的,孩子也還在!如果當初一個錯誤的決定,她現在要怎麽辦?
  “不哭,不哭。”他輕柔地摸著她的長發,“辰辰,有我在你身邊,你再別哭了。”
  “唐淩濤……”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緊緊地摟住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哭的很累,車到戴家時,她已經在車座上睡著了,臉色蒼白的小臉布滿或幹或濕的淚痕。
  唐淩濤默默地看著,心裏是苦是甜,已經分辨不出了,他不能再讓這個女人為他而哭了。
  辰辰不舒服地哼了哼,恍惚間她被從車座上抱下來,她有點累,有點撒嬌,頭往那溫暖地胸膛裏鑽了鑽,她閉上眼繼續朦朧的睡著,有他在身邊,她什麽都不想理會。
  走進廳裏的時候戴明力還嚇了一跳,以為辰辰暈了,唐淩濤趕緊小聲地解釋:睡著了。
  戴明力鬆了口氣,瞪了縮在唐淩濤懷裏的女兒一眼,又伸手點了點唐淩濤,小聲責備:你就慣她吧!
  穀姨和唐淩濤都苦笑了一下。
  電話鈴聲就在這時候響起來,嚇了辰辰一跳,渾身一震,猛地睜開眼,這下也不能再繼續裝睡了,唐淩濤把她放在沙發上,坐在她身邊。
  “你說什麽?!”戴明力一聲尖銳地喝問讓大家全都驚訝地看向他,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你再說一遍!……我憑什麽要相信你?!……”他突然怒不可遏地摔下電話,騰地站起來指著辰辰。
  辰辰嚇壞了,呆呆地看著爸爸。
  “你說!你說!”戴明力走過來,手指戳上她的鼻尖,“孩子到底是誰的!說!”
  辰辰驚恐地張大嘴,呼吸都停滯了。
  穀姨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戴明力那麽激動還是驚恐萬狀地撲過來攙住他,撫他的胸口,“明力!明力!別激動!”
  唐淩濤也站起身,扶住他,“老爺子,孩子是我的!”
  “滾開!”戴明力推開唐淩濤,唐淩濤也不好與他硬掙,隻能回身坐下抱住更沒血色的辰辰。
  “孩子到底是誰的?柯家老大還是老二?!”戴明力眼睛都充了血。
  “爸爸!”辰辰剛止住的淚水又淌出來了,竟然被自己的爸爸這麽問,這分羞愧和痛苦真是難堪!
  見她不回答,戴明力更加確信電話所說的事,一個耳光劈下來,“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女兒!”
  辰辰被打的兩眼發黑,耳朵響成一片,周圍很吵,連原本緊緊抱著她的唐淩濤都鬆開了手,她的身體失去支撐,頹然癱倒在沙發上。
  慢慢地……她的視覺在恢複,看見所有人都衝過去圍住已經倒在地上的爸爸,穀姨還哭著往爸爸嘴裏塞藥,唐淩濤背起爸爸往外跑去。
  她呆呆地瞪著眼,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連哭都流不出眼淚。
  田媽和另一個人架起她,也上了車。
  她恍恍惚惚的,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直到她也被放上醫院的推床,被推到光線很亮的地方。
  她脫力地閉上眼,渾身軟軟的,胳膊突然被勒緊,還很疼,好像是被抽了血。
  她覺得有人又緊緊握住她的手,很熱,手心好多汗,有點粘膩,她卻十分依賴那隻溫暖的手,是唐淩濤,她知道。
  “爸爸……爸爸……”她混亂的囈語,突然發現想看清周圍很困難,頭很疼,渾身都疼起來。
  她害怕,她焦急,如果爸爸出了什麽事,她怎麽辦?
  “沒事!爸爸沒事!”她聽見唐淩濤在她耳邊堅定地說,“辰辰,堅持住!”
  她想點頭,卻昏沉地不能做半點回應。
  另一隻手被握住,還被擦了涼涼的酒精。
  “不行,她肚子裏有孩子,不能亂用藥。”唐淩濤低吼。
  “她發燒了,這藥沒事的。”護士小姐耐心的解釋。
  “不行!用水擦身,不打針!”唐淩濤很固執的說。
  旁邊的醫生也走過來,唐淩濤又和他說了什麽,她就被推進病房。
  有人用溫水給她一遍遍的擦著身,很舒服,她掙紮著想睜眼,卻隻能半睜一條眼縫,唐淩濤隻穿著白襯衫,上麵幾個扣子全解開了,汗水從他脖子上一直蔓延到胸膛,在燈光下幽幽發亮,她努力去看他的眼睛,他卻專注地洗著毛巾,為她擦身。
  她突然覺得很踏實,他在她額頭放了一塊濕毛巾,她輕輕哼了哼,他聽見了,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麵頰,“就會好的,辰辰,就會好的……”
  
  第73章
  柯以勳走進醫院的大門,看分布示意圖。
  接到戴明力親自打來的電話,他就大致明白了現況。
  推開戴明力的病房,不意外地看見唐淩濤沉著臉坐在床頭一側的沙發上,打完電話戴明力肯定是要看住他的,以免他和自己串供。
  見他進來唐淩濤威脅地深深看他一眼,他的意思他明白,柯以勳笑了笑,走近戴明力,問候了一聲。
  戴明力地臉色很蒼白,捂著胸口的手一直微微抖著。
  穀姨眼睛始終濕潤,卻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眉頭緊皺。
  “柯以勳……”戴明力聲音虛弱,叫了聲名字後不得不大喘了一口氣,穀姨趕緊幫他撫胸口。
  “我叫你來,就是要你一句實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要是真的還喜歡過辰辰,真的想為她好,你就說實話!”他激動起來,穀姨終於哭出來,要他冷靜。
  柯以勳鄭重地點點頭。
  “孩子是誰的?”戴明力死死盯著他,生怕他撒謊似的。
  唐淩濤深吸了一口氣,故意發出聲響,戴明力瞪了他一眼。
  柯以勳挑了一下嘴角,沒看他,肯定地說:“唐淩濤的。”
  所有人的表情都一鬆。
  戴明力顯然無法完全相信,又要求一遍:“說實話!”
  柯以勳也毫不回避地看著他,“戴伯伯,就算你們不找我,我也想來解釋清楚。
  我和辰辰並不是單獨同居,是和我弟弟,辰辰的朋友梅施四個人一起住的。
  我和我弟弟……”他皺了下眉,“都喜歡辰辰,所以第一次拜訪才會出那樣的情況,可是,我們漸漸都明白,辰辰的心裏隻有唐淩濤!停留在朋友的階段,我們都很無奈。”他加重了“朋友”兩個字的讀音。
  “唐淩濤和辰辰之間有太多外人不能理解的感情,當辰辰知道懷孕的時候,也許是不想讓唐淩濤因為孩子才回到她身邊,串通了她的朋友把懷孕時間從2個月改成1個月,造成了很多誤會。”他轉過來看臉色鐵青,額頭上的筋都在跳動的唐淩濤,“唐淩濤,辰辰準備墮胎的那天我就跟你說過,孩子不是我的,我今天更鄭重的說,孩子也不是我弟弟的,根本不可能是我們的,辰辰的心裏一直隻有你,她的心很忠實,她的身體也很忠實。”
  戴明力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認真的在聽他說。
  唐淩濤的胸膛劇烈起伏,騰地起身衝了出去。
  柯以勳看著他的背影,輕輕一笑,苦澀卻從心蔓延開來。
  唐淩濤衝進隔壁病房,辰辰的燒已經退了,睡的很沉,他抱起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辰辰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問:“怎麽了唐淩濤?”
  他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他摟緊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這一刻他還能對這個女人說什麽呢?任何話語都無法表達他對她的愛。
  柯以勳慢慢地走進來,淡然笑著。
  唐淩濤聽見腳步,穩了穩情緒,小心翼翼地讓辰辰躺下,卻沒轉過身。
  辰辰默默地看著靠近的柯以勳,也許這一刻太疲憊,也許是太豁然,她甚至向他微微一笑。
  “辰辰,我已經把真相都告訴了戴伯伯和唐淩濤,你放心吧。”柯以勳看著她,什麽心情自己也分辨不出,也無心分辨了。
  “……”辰辰閉上眼,她不敢再看他,他到底還是幫了她一把,她無法道謝,隻能默默歉疚。
  柯以勳也收回自己的目光,盯著唐淩濤僵硬的後背,“唐淩濤,其實你應該好好想一想,為什麽辰辰要改懷孕的日期。”唐淩濤明顯的通身一震。
  柯以勳一笑,想再看一眼辰辰,終於克製住了,該說的,該做的,他都完成了,他是該離開她了,轉身前,他還是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他真的愛過,因為愛她,所以才更要讓她幸福。
  等柯以勳離去,唐淩濤為她蓋好了被子,站起身。
  “去哪兒?”辰辰猛地睜開眼拉住他的胳膊。
  唐淩濤笑了,“你好好睡一會兒,我叫田媽來陪你,我去去就來。”
  辰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麽,“電話是露露打的?”
  唐淩濤摸了摸她的臉頰,“辰辰,安心睡吧,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了。”
  
  第74章
  露露深吸一口煙,細細煙杆前的火光驟然耀亮。
  她沒把煙霧吐出來,屏住呼吸,讓那苦澀的煙味彌漫進鼻腔和整個胸膛。
  她抬眼平靜地看了看站在對麵的孫綱,長長地嗬出白煙,“他真這麽說?”她的語調沒有任何波動。
  孫綱麵無表情,堅定地點了點頭。
  露露在飄散地繚繞白霧裏眯起眼端詳個早就認識的小夥子,這麽些年了,她似乎才發現,他早已不是跟在唐淩濤身後的那個青澀少年,而是一個行事沉穩,意誌堅定的男人了。
  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太大意 ,太習慣,似乎才注意到他的改變。
  孫綱變了,正如唐淩濤也變了。
  她艱難地笑了笑,“他居然不肯當麵跟我說這個話。”
  孫綱的臉上牽過一絲猶豫,終於還是把要說的話說出來:“這回,濤哥是真的被惹怒了。
  露露姐……你何苦?”這麽些年來,一直被濤哥派來照顧露露姐,對他們的事,他還是知道的。
  “何苦?何苦……”露露掐滅煙,雙眉一挑,並不悲傷,也沒哭,這才是他熟悉的露露姐。
  真不敢相信,去糾纏戴小姐,甚至給戴先生打電話這麽幼稚的事是這個舊曆風塵的女子幹出來的?“綱子,你喜歡過一個人嗎?”她看著他笑。
  孫綱沒回答。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很多很多年,他就離你那麽近,可你就是得不著,使出全身的力氣就是得不著,也許你就懂了。”
  孫綱還是皺著眉,是不是女人一碰上情啊愛啊就是要犯傻?濤哥剁了那幾個鄉下人的手指,誰心裏都有數,那個女人是碰不得的!露露姐為什麽還要去硬碰?明擺著是沒好果子吃的!和濤哥這麽多年的情分也搭進去了。
  “綱子,姐走了!”露露從椅子裏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孫綱鼻子一酸。
  露露一笑,“現在……對我來說,換個地方也是個好事。”
  留在這裏,背負著過去的一切,再風光,她也是個妓女!可是她忍著,並不是別人,包括唐淩濤想的,還沒撈夠,還貪戀‘露露姐’這可笑的威勢,她隻是想離他近一些,隻是還抱著幻想!
  孫綱點了點頭,是的,露露一直堅持到現在,騎虎難下,那麽多小蝦米指望她罩著,她不離開這個城市,想上岸也難。
  “露露姐,其實濤哥對你……”太熟悉她,在她的眼睛裏他看見最絕望的悲哀,他有些不忍心,“還是留著一份情意的。
  他隻是要你走,再也別回來,可能,濤哥也想讓你在別的地方有個新的開始。”
  露露想笑,卻嗆了一下,終於眼睛裏湧出了淚。
  “留著情意?對啊,好歹他沒殺了我,沒剁我幾根手指。
  可是,他連讓我走都不肯親口對我說!他再也不想看見我!”這比砍她幾刀更疼,比斷了她的手指更疼!為了戴辰辰,他要多狠就有多狠!哪怕……他來對她說聲再見啊。
  寧紅看見唐淩濤在店外的馬路邊下車有些意外,笑著迎出來。
  看見他冷漠的表情,寧紅收了笑,“怎麽了,濤子?”
  坐在狹小的辦公室裏,寧紅聽完唐淩濤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事情很突然,但她好像並不算太意外。
  遲早露露會明白自己什麽都得不到,以她的脾氣,肯定會弄成這樣的結果。
  “濤子,無論如何你要承認,露露愛你的心是沒錯的!”寧紅直直地看著他。
  唐淩濤頓了頓,“就是因為我體諒,才一直容忍她到今天。”
  寧紅笑了下,“濤子,我會和露露一起走。”
  唐淩濤沒說話。
  寧紅抬了下眉毛,或許這就是他來找她的意思。
  他是下決心給戴辰辰一個明白的交代了吧?
  “其實,我和她早該換個地方,換個沒人認識我們,不知道我們過去的陌生地方。
  隻是……她舍不得你。”
  唐淩濤表情一變,終於還是歸於冷然。
  “我想去見見戴辰辰。”寧紅看見唐淩濤皺起眉。
  “沒必要。”他拒絕。
  寧紅看著他,濤子的心……現在隻能裝下一個戴辰辰了,他太過小心地保護那個女人,就連她,他也防備。
  她歎了口氣,濤子居然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露露和她,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有些傷感的笑了笑,“濤子,你連紅姐也不相信了嗎?”
  辰辰看見寧紅跟在唐淩濤身後走進病房的時候臉色一僵,還沒等她說話,寧紅先開了口:“讓我和她單獨談談。”這話是對唐淩濤說的。
  唐淩濤皺眉,打算拒絕。
  寧紅深深地看了辰辰一眼,女人間特有的默契讓辰辰的心一動。
  她點了點頭,“好,我和你單獨談。”寧紅還有什麽可說的?總不會比露露說的更難聽吧?
  唐淩濤還是不讓步地站在那兒不動,辰辰瞪了他一眼,“唐淩濤!”她哼了他一聲,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驟然在她的心裏炸開,第一次,他在別的女人麵前這麽明確的捍衛她。
  唐淩濤悻悻地撇了下嘴,瞪了她兩眼,沉著臉走了出去。
  寧紅不怎麽客氣地坐到沙發上,盯著辰辰看。
  “幹嗎這麽看我!”辰辰有點不高興,有點懷疑她是來報複上回她在她病房裏的大鬧。
  那個她不願意想起的場麵不受控製地在她腦子裏重演,她感到有些煩躁。
  “因為我和露露一樣,不知道濤子到底愛你什麽。”她有些嘲諷地一笑。
  辰辰板著臉,果然來者不善,“你們沒必要知道!反正他愛我,他是我的,我一個人的!”她想說點殺傷力大些的話,真冒出嘴來的鄭重宣告怎麽顯得這麽幼稚無聊?她暗暗泄氣,要是能有米婭那兩下子就好了,笑著就能置人死地。
  寧紅冷冷地看著她,似乎也覺得她很失敗。
  “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
  我和露露就要走了,走之前有幾句早就想對你說的話跟你說說。”
  辰辰瞪大眼,走?去哪兒?她管她們去哪兒呢,緩過神兒就是一陣暗喜,走了就好!離唐淩濤越遠越好。
  “要說什麽啊?”問了就後悔,估計沒好話。
  寧紅鄭重地看著她,“就是一句話,對他好一點兒!”
  辰辰一噎,千萬句話都湧到嘴邊,她也知道虧欠唐淩濤很多,但他也傷她不輕啊!外人,尤其是她憑什麽這麽說?
  寧紅不等她開口搶先截住話頭:“當了他的老婆一回,你了解他多少?他喜歡吃什麽,喝什麽?就這最簡單的你知道嗎?”
  辰辰的眼神一黯,不滿和抗拒慢慢沉寂。
  “你多討厭我們,我們就多討厭你!別的先不談,濤子……是我們的寶,是我們怎麽也得不到的寶,卻被你當成一顆草,光是這點我們就恨你!”寧紅忍耐地說,盡量不那麽快再激怒她,“你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你知道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多不容易嗎?!露露總是晚上叫走濤子……是不對,但你知道如果一個酒麵上人家要認識濤子,讓露露引薦,她連叫都叫不來,那她會怎麽樣?不僅僅是沒麵子,那會被欺負,會搶不過別人,會少賺很多錢! 露露走到這一步,即使她想不幹了,她手下那麽多姐妹也不答應,她們都指望著她,靠著她呢!所以露露不能沒有濤子,你明不明白!”
  辰辰不說話,是,她不明白!但她沒反駁,那天唐淩濤和露露也說起過這話,寧紅的語氣那麽悲哀,讓她也被觸動了。
  “你不明白!濤子到底怎麽對你,我怕你一輩子也不明白!今天話說到這份兒上,你和濤子到了這份兒上,我也不怕和你明說。
  露露喜歡濤子,愛濤子,已經很多年了。
  露露什麽都不求,就隻想濤子能讓她在身邊。
  你離開以後,露露以為濤子對你總該死心了吧,她求濤子,她把心裏話全攤出來最後賭了一把,可是濤子還是不答應,濤子心裏還是隻有你!”
  辰辰一震,眼睛一酸,眼淚沒預兆地湧出來。
  “濤子幫助露露,給足她麵子,道上的朋友都以為露露是他的情婦,可我知道,濤子是對她那份情意愧疚啊!濤子對你……你是怎麽對他的?你不是刻薄他就是拋棄他,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跑了,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濤子到底愛你什麽,你那麽傷他,他還是愛你,要你!”寧紅也哭了,有點激動。
  她穩了穩,擦去淚水,“如果濤子離不開你,我請你,求你,對他好一點兒!”
  寧紅鼻子一抽,又覺得在辰辰麵前哭丟臉,快速地站起身想走。
  “等等。”一直沒說話的辰辰叫住她,寧紅被她的眼神震住了,她沒想到戴辰辰也會有這麽鎮定堅決的目光。
  “你是該對他好,但你以為你們以前那麽做就是對他好麽?”辰辰的眼淚沒幹,但毫不瑟縮地看著已經站起身的寧紅,她也有很多話對她們說,再不說也沒機會了。
  寧紅木然地坐回身,盯著她看。
  “如果你們對他好,明知道他愛我,為什麽還逼得他和我分手?為什麽還讓他在你們和我之間疲於奔命?寧紅,我知道你們和他之間有我不能理解的感情,或者有我不能理解的利害關係,但他已經變了……他變成明實集團的總經理了,不是給你們撐腰的‘濤哥’了。
  他已經是我的丈夫了,不再是你們的寶貝濤子了。
  你們這麽拉住他,就是對他好嗎?讓人家一看見你們,就想起他的過去,就是對他好嗎?”
  寧紅臉色慘白,半天說不出話,愣愣地看著她。
  “你走吧,和露露一起走,真對他好的話,就別再回來。
  不要以為唐淩濤虧欠了你們,他對你們絕對也算得上情深義重!”辰辰覺得很痛快,終於她也能替唐淩濤說些話了。
  寧紅站起身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浮。
  “別走。”辰辰又叫住了她,這回有了些淡淡的笑容,“你說他喜歡吃什麽,喝什麽?”
  寧紅閉了回眼,苦苦一笑,“他愛吃餃子,愛喝綠豆湯。
  他媽媽還在的時候,每到他生日就給他包餃子,他從小沒有爸爸,和媽媽過的很苦,餃子隻有過年和他生日的時候才能吃上。”
  “他告訴你們的?”辰辰有點不是滋味。
  “嗯,你也該知道,他從來不吃餃子。
  有一次他喝醉了,說他不吃餃子是怕想起媽媽。”
  辰辰捂住嘴,悶悶地哭出聲來。
  寧紅也哭了,“濤子……其實心很軟,尤其是對他好的人,他總是放不下。
  你……要體諒。”
  唐淩濤一臉怒色地推門闖進來,一把抓起寧紅,“你不是保證不傷害她的嗎?”他後悔了,她又因為他而哭泣了。
  寧紅平靜地看著他又惱又悔的臉,戴辰辰說的對,這個男人不再是她們的濤子了,他也是別人的老公了。
  雖然被他的舉動弄疼了心,但她還是感到欣慰和羨慕,濤子畢竟找到了他所愛的。
  “唐淩濤……”辰辰的眼淚不停地湧出來,她向他伸出雙手,她想抱住他,她想要他在身邊!
  唐淩濤被寧紅看的有些愧疚,“紅姐……”
  寧紅釋然地笑了笑,“濤子,我們走了,你保重。”
  唐淩濤一愣,心猛然一痛,寧紅已經與他擦肩而過,走出病房。
  他沒回頭,走向辰辰伸出的雙臂,一碰到他的身體,她像一條小章魚一樣纏上來,她的臉緊緊壓在他的胸口,“唐淩濤,唐淩濤!”她哭著叫他的名字,“我會對你好的!”她哭著保證。
  他一顫,沉默了一會兒,故意不相信地說:“哦?是嗎?”
  
  第75章
  辰辰拉著唐淩濤的手走進隔壁爸爸的病房,不知道為什麽她尷尬地抬不起頭來。
  明明是他冤枉了她,還打了她一耳光,她該表現的從容大度,既往不咎吧,可偏偏就是提不起這口氣。
  戴明力看見她進來,也沒馬上說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著她和唐淩濤交握的手,他皺起了眉頭。
  穀姨招呼他們坐下,還問辰辰要不要吃水果,她一打岔,氣氛就沒那麽尷尬了。
  辰辰搖頭,抬起眼看爸爸的時候居然臉紅,“爸爸……”
  戴明力也不想就此冷場,要說點客套話又覺得不合適,頓了一下直奔主題:“你和淩濤怎麽打算?”
  “啊?”辰辰張口結舌,她打算對他好,其他還沒來得及想。
  “我不同意你們複婚。”戴明力異常堅決地說。
  “老爺子!”唐淩濤瞪眼,很不理解。
  戴明力也用同樣的力度回瞪他,“我還是那句話,你和辰辰都要各自好好冷靜想一想。
  出了這事,更要分開,等想清楚了再說!”
  “爸爸!”辰辰發急,“我想清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唐淩濤的嘴角不由向上挑起,讚許般地摟住她的肩膀。
  “你要和他在一起,你改什麽懷孕日期?你和他離什麽婚?”戴明力犀利地問。
  唐淩濤剛要張嘴說什麽,他一眼瞪住:“你別說話,沒問你!”
  “情況不一樣了嗎!”辰辰撇嘴,“我們之間的問題都解決了。”
  “解決了?”戴明力不怎麽相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能再由著你頭腦發熱,想一出是一出了。
  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不是小孩兒過家家,今天翻臉明天和好!”
  “爸爸!”辰辰還要抗議,真是沒想到爸爸居然會這麽強烈地反對!她還以為他會眉開眼笑呢。
  “說不行就不行!孩子生出來之前,辰辰住家裏,濤子住公司。
  濤子,把自己的事處理的幹淨一點兒!我不想再有女人打電話到我家來汙蔑我的女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戴明力蠻橫地說,還假裝捂胸口,引得穀姨和辰辰頓時臉色發白,不敢再爭。
  “這回你們再給的答案,一輩子別和我提要改!至少我活著的時候你們再別來找我說!告訴我要在一起,就永遠別和我說還要再離婚,要分手,就永遠別提在一起!我是和你們折騰不起了!”戴明力忿忿地說,捂著胸口大喘氣。
  唐淩濤眯起眼看他,越來越懷疑他的居心,分開冷靜也許是一方麵,舍不得女兒,想盡可能的把她留在身邊多點兒時間的可能性更大。
  “都怪你,都怪你!”回到自己病房,剛關上門辰辰就皺起眉使勁捶唐淩濤的胸脯。
  唐淩濤抓住她的手,“怪我什麽?我還沒怪你讓我攤上個這麽不講理的老丈人呢!”
  “要不是露露,能有這麽一出嗎?”她瞪他。
  她突然提起露露的名字,他的臉色微微一僵,她看在眼裏,心裏還是發酸。
  輕輕甩脫他的手,悶悶地走到床邊坐下。
  唐淩濤輕聲一笑,沒說話,走到陪護床邊索性躺倒。
  忍了一會兒,她終究耐不住:“露露和寧紅真的走啦?”
  “嗯。”他心不在焉地出聲。
  “舍不得啦?!”她也知道現在還說這個很沒勁,但他剛才那一瞬間的傷感還是讓她很難受。
  他躺,她也躺!
  唐淩濤又笑了,她剛聽見他低低的有點兒撩人的笑聲,人已經摸到她的床上了,手也環上來。
  他的呼吸癢癢地撩過她的耳朵,“你現在還吃這醋有意思沒?”
  她順著他的手勁翻過身,撅著嘴有點委屈,“你們畢竟那麽多年的感情,真能說忘就忘?”她看進他漂亮深邃的眸子,這雙曾經讓她又愛又恨的眼瞳,此刻盛滿濃濃的柔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別再想起她們,偷偷想起也不行!”在這種眼光下,她竟鼻子一酸,不想哭,她故意抬起手,兩個食指分別戳在他太陽穴的兩側,“失憶了,失憶了……再也不要想起戴辰辰以外的女人。”她念動咒語。
  他嗬嗬發笑,又氣又笑地繼續看她,“喂,如果這個有效,你先自己試試,忘了柯以勳,忘了柯以勳……”他學她的腔調。
  聽到柯以勳的名字,她的心還是微微一刺,很多記憶朦朧閃過,她不想去分辨真切。
  她看著一臉不是滋味的他,秘密沒說破前,他閉口不提柯家二兄弟,現在他能這麽坦然的說起這個名字,是不是代表他真的放下了芥蒂?
  “幹嗎這麽看著我?勾魂計?沒用!”他瞥了她一眼。
  “忘不了他呀?”
  她還看著他,以後……他不要想起別的女人,她也不要想起別的男人。
  她突然笑出來,挑逗地貼近他,飛快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成功聽見他倒吸口氣。
  她看著他臭臭的臉色,突然發現自己居然這麽這麽的愛他!摟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唐淩濤低哼了兩聲,忍耐住自己快要決堤的熱情,恨恨地跳下床,背對著她不肯轉過來。
  “唐淩濤……”她壞笑著故意媚媚地喊他名字。
  “分開一陣子也好!”他悻悻地說,“不然非要我命了!”
  辰辰忍不住笑了出來,窗外的陽光似乎格外明媚。
  出院回家,一路上辰辰都悶悶不樂,不是第一次要和唐淩濤分開,卻第一次這麽不舍。
  這種感受很新奇,有點酸,還有些甜。
  “怎麽了?”唐淩濤邊開車邊看了看她。
  “沒怎麽!”看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她就來氣,他怎麽不知道難受呢?之前不也挺會深情款款的麽!
  “舍不得放過折磨我的機會啊?”他笑,把折磨兩個字說的別有意味。
  她瞪他,也許爸爸說的對,他一點兒都沒變,腦子就總裝著那些事!“我是不放心!現在你和大餓狼似的,看見米婭的時間又那麽長,萬一春情萌動撲過去怎麽辦?”一個周瑜,一個黃蓋,哪還能有好?!
  唐淩濤嗤了一聲,“所以說,跟你這樣的人過日子全靠自覺。
  我要撲早撲了,還用等到現在?”
  她又想起溫泉的那個晚上,更不是滋味了。
  “喂,那天人家又是唱又是跳的,眼睛裏都伸出鉤子來了,還把你拉到房間裏,你空口白牙的對我說什麽都沒發生,我能信嗎?”她有點兒語無倫次。
  他看著前麵的路,自顧自低低發笑,看來完全聽明白她說的是哪一天,什麽事。
  “笑什麽?!”她冒火。
  “柯以勳說他扛住了誘惑,我絕對相信,因為……”他戲謔地上下撩了她一眼,“我多不容易啊,那麽個美女!隻能半夜落跑,看上去是冷酷離開,其實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辰辰冷下臉,默默考慮他這話的真實度。
  她相信他說的,也許他的理由和她拒絕柯以勳的理由是一樣的,但是……這個混蛋非要說的這麽直白,讓她這麽難受嗎?還得意揚揚的,活象自己做了什麽拾金不昧的好人好事似的!還……恨恨地翻了個白眼,什麽柯以勳扛住誘惑容易!說的好象她多沒吸引力一樣,多想大聲跟他說她才是抵製住誘惑的那個人!
  等著,別讓他犯在她手裏!
  “生氣啦?”他忍著笑瞥她,“我保證,我還是基本做到了守身如玉的。”
  基本?她咬牙切齒,“誰信啊?!我要是一輩子不回頭,你還能一輩子清白到死?你又不是太監!”
  他沒生氣,反而感慨的故意歎氣,“剛想放任自己,你又跑回來了,趕的真巧。”
  “你!”她快被他氣死,泄憤地使勁掐他。
  “開車呢!別鬧!”他笑著斥責。
  辰辰甩手扭過身,賭氣不理他,突然她也想笑了。
  能這樣玩笑般地輕鬆說起那些事那些人……真好。
  在家吃過午飯,戴明力明確地表達了送客意圖,“濤子,你也兩三天沒去公司看看了,這裏沒事了,新城百貨的設計抓緊,然後就讓米婭的公司遷出去吧,雖然工作方便,看著也不像那麽回事。”
  唐淩濤點頭,“我已經和她說過了,地點也替她聯係好了。”
  辰辰把手裏的餐巾紙團成一團,沒想到爸爸還有把話說到她心裏的時候。
  跟她說過,替她聯係?怎麽都覺得唐淩濤說起米婭的時候語調曖昧!
  “那我就回去了。”唐淩濤站起身。
  辰辰看他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半點沒有戀戀不舍,忍不住就往他胳膊上掐,他回過頭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怎麽又惹她了。
  反手一抓,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和他一起往外走。
  穀姨在兩個人背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和兩個談戀愛的小情侶似的。
  明力,我現在覺得你分開他們也很對。”
  戴明力向後仰身,從大開的門口看見唐淩濤在辰辰臉上輕啄了一下才下了台階。
  辰辰一直站在那兒看他的車子離開也沒回來。
  他有點不是滋味,又有點得意:“他倆缺的就是談戀愛的這一段啊。”
  
  第76章
  接近下午5點,辰辰就走到二樓的露台,假裝在秋千椅上看風景,穀姨路過看見,叫人給她送了水果,並不來打擾她。
  天色黯沉,辰辰早坐不住,雙手撐在圍欄上托著腮,百無聊賴,眼巴巴地看著馬路拐角。
  他也該下班了吧?堵車了?不能是有應酬吧,下午還打電話說要回來看她的。
  穀姨走過來,也靠在她身邊的圍欄上,微笑著看她,辰辰被她看的很不好意思,不是全世界都看出來她在等唐淩濤吧?
  “剛才來電話了,有事,今天不能來了。”穀姨故意省略了主語,笑容也加深了。
  果然辰辰臉色一沉,掩飾不住的失望。
  穀姨忍不住笑出聲來,辰辰皺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麽。
  “真羨慕,辰辰,好好珍惜這種感受,好好珍惜這段時光。”穀姨收了笑,看向天邊橙黃色的雲朵,“這種相思的滋味,現在好像很苦,慢慢回味才發現,似乎能甜一輩子。”
  辰辰一愣,相思?她和唐淩濤之間也會有這麽甜蜜的字眼?她不自覺地微微而笑,算是吧……她和他有了太多新改變,包括她想起他的心情,以前,也許同樣焦灼,卻從未這麽甜蜜。
  “辰辰,好好和淩濤談次戀愛吧。”穀姨看了看她,默默地轉身離開。
  辰辰並沒意識到她的離去,她被這個提議驚呆了,然後滿心期待,和唐淩濤談戀愛?
  晚上她躺在床上等他的電話,那幼稚的要命的HELLO KITTY的粉紅電話終於響起來,她就一把抓起。
  接的太快了,那邊的唐淩濤頓了兩秒才喂了一聲。
  “在等我電話?”他低低的笑,帶了幾分寵溺。
  “嗯。”她回答的倒也痛快,因為她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想我了?”
  “唐淩濤,我覺得你真的很過分!”她憤憤地說。
  “我又怎麽了?”唐淩濤心情很好地說,完全不像的遭到指責的人。
  “你虧欠我女人最美好的時光!你直接就成了我的老公,我們都沒談過戀愛,你都沒追過我!”她太氣憤了,就差聲淚俱下。
  唐淩濤沉默了一下,“為什麽就不是你追我?”
  “唐淩濤!”她忍無可忍。
  “好吧,你說,我要怎麽補償你?”他的態度還是很好的,立刻虛心求教,就是口氣不怎麽誠懇。
  “現在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們要約會,每天給我發肉麻短信,你還要送我禮物,在我的窗下麵唱歌……”她完全陷入想象,還笑出聲。
  “……”
  “喂?唐淩濤,你還在聽嗎?”
  “我能不能選擇當你的前夫。”他鎮靜地說,口氣裏透出悲哀。
  辰辰從牙縫裏擠出話:“可以——你就當一輩子前夫吧!”
  唐淩濤又沉默,終於他笑了,“從哪兒開始?約會?”
  她又眉開眼笑,“想的美!就從短信開始吧!我給你10分鍾,你要好好想!越肉麻越好,喂,不要下流的啊!”
  掛斷電話,辰辰倒在枕頭上翻來翻去地擺弄手機,時不時嘿嘿發笑,真想不出唐淩濤會給她發什麽樣的短信?以他的程度,大不了是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
  10分鍾因為等待真的漫長,她掛斷電話的時候看了下表,是23分,現在是33分,手機叮叮一響,她有點受不了他,用不用這麽準時啊?非常期待地點開那條來自他的短信,這是他第一次發給她呢,激動的手心都瞬間出汗了。
  內容很簡單,就四個字:肉麻短信。
  她愣愣地看了半天,確定再沒後續內容發來,才抓狂地回撥給他。
  聽了她機關槍般的質問,他顯得相當無辜,“你不是要我發肉麻短信嗎,我都聽你的,女朋友。”
  她氣的噎住,半天才緩過來,果然強扭的瓜是不甜的,讓唐淩濤這種人談戀愛這構思本身就錯的離譜,她歎了口氣,“行了,你還是當你的前夫吧。”
  
  第77章
  辰辰被急切的敲門聲吵醒,很沒好氣,隨便地嗯了幾聲,表達自己的不滿,大早上幹嗎呀!
  門外的穀姨還絲毫沒受到她情緒的影響,邊敲還邊呼叫:“辰辰,快下樓來看。”又敲了幾下也明白必須來點猛料才能得到熱烈回應。
  “辰辰,快去看濤子送來什麽了。”
  辰辰的眼猛然睜大,披頭散發地跳下床開門,穀姨看著她直笑,辰辰不好意思,假裝沒看見地往樓下走。
  滿是晨光的廳裏放著一大叢剛送來的玫瑰花,看數量和體積應該是九百九十九朵,裝飾的相當漂亮,緞帶,配飾華麗耀目。
  辰辰愣愣地捂著胸口看著,心跳的很厲害,這是唐淩濤第一次送花給她,而且搞的這麽高調,幾個傭人圍到廳裏來看,還偷偷看著她發笑。
  戴明力撇著嘴不以為然地站在花束旁邊,背著手打量著,看辰辰下樓,哼了一聲說:“他是慶祝開張還是祭拜烈士陵園啊?!搞這麽一大叢!”
  辰辰不理他,看著這束他自動自發送來的花,她高興的竟然陣陣心酸,沒想到唐淩濤還有開竅的一天。
  激動地走近才看見花束上還有一張精美的賀卡,她眉目含情的拿下來細看,上麵居然是打印機打的字:肉麻不?女朋友辰辰?
  戴明力幸災樂禍地看著女兒瞬間慘遭天打雷劈的表情,安慰地說:“不管怎樣,他還是有進步的。”
  辰辰死攥著那張把她的美夢擊成碎片的賀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簡直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房間,剛坐到床邊電話就響了,她木然接起,果然是唐淩濤來驗收成果的。
  “我送的花收到了嗎?”他嗬嗬的笑著,仿佛覺得這個惡作劇很有趣似的。
  “花和賀卡都是你讓花店弄的?”她低聲問。
  她的語調讓他似乎有些意外,也不笑了,嗯了一聲。
  “唐淩濤,你非要這樣嗎?”辰辰問,“也許你認為我說要和你談一次戀愛是個玩笑,但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沒談過戀愛有多遺憾?我一下子就成了你的老婆,沒和你談過戀愛有多遺憾?以前我總是想,如果我和你是在某個地方偶遇的,能正常地相愛,正常的結婚,還會不會有那麽多痛苦的經曆?”眼淚刷的流下來,她飛快的掛斷電話。
  不想聽他解釋!
  愣愣地望著窗外的樹梢,正值盛夏,茂密的樹葉呈現出深綠的顏色,微風中緩緩搖曳,讓人的心情也隨著它們飄忽悠遠,辰辰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突然有些傷心,頹然倒在床上,腦子卻空白一片。
  門被直接推開了,她沒回頭,能這樣進到她的房間的沒第二個人。
  他不確定她是否睡著,輕輕地走到她麵前,她的眼神依舊發散。
  他在她腿畔坐下,沉默了一會兒,他輕柔的摟起她,聲音也是低且柔的,“辰辰,我真的很愛你。”
  她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裏,她知道的,他的愛她體會的如此深刻。
  也許是她貪心吧,她也想讓這份愛情完美到極致,不缺漏任何一環。
  “辰辰,”她的沉默讓他心疼,“以後……你叫我怎麽做我都會認真的做到。”他懇切保證。
  辰辰簡直要失笑出聲,他還是不懂,女人所追求的愛情感受不是一個命令一個行動。
  但是……她抬起眼看他,果然他的眼裏是堅定的執著,似乎下定決心她要星星他也會去摘。
  她笑了,雙手環上了他的頸項,他的確不是個好情人,那又怎麽樣呢?理解了他雖然粗笨生澀卻無比純摯的表達,他的愛足夠活活溺斃她。
  “唐淩濤,我真的很愛你。”她把頭偎進他的頸窩,甜甜的笑了,“不談戀愛也不要緊,我知道你也很愛我,這就夠了。”
  她竟然感覺到他渾身劇烈一顫,摟著她腰的手也更加收緊,但他卻沒說一句回應她的話。
  她滿足地緊貼他,沒有肉麻短信,沒有情調舉動……甚至沒有甜言蜜語,都沒關係,她愛的不就是這樣的他嗎。
  離開後,他一天都沒打電話給她,辰辰甚至猜想,會不會他有些愧疚,或者感動於她的深情在不好意思?她嘿嘿地笑,換個角度看他,她已經有了些心得,他感動或者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說些莫名其妙的刻薄話來顯得自己超然一點,幼稚又無恥。
  澡都洗完了他還是沒打電話來,她都想打電話給他了。
  穀姨來和她討論了半天嬰兒房的裝修方案,還給她看了幾張效果圖,辰辰覺得現在想這些有點早,穀姨卻振振有詞地說:要施工,還要把裝修的味道都放幹淨,已經要抓緊了。
  辰辰無奈地預感,看來爸爸和穀姨是鐵了心要把孩子攬在眼皮子底下了。
  看著穀姨異常興奮和期待的樣子,辰辰突然有些內疚,這麽多年了,她從來沒意識到因為她,穀姨甚至沒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柔和的燈光下,她滔滔不絕地說著,眼中的光異常閃亮,辰辰看這她,一直以來她還是下意識地抱怨她替代了媽媽的位置,可是……現在想想,到底是誰欠了誰已經說不清了。
  辰辰歪著頭默默地想,如果她是穀姨,這麽多年來陪在一個男人身邊,沒名分,沒孩子,她能不能做的像穀姨一樣好?
  “辰辰?”穀姨注意到她的走神,叫了她一聲,“喜歡哪個?還是綠色的這套好吧,男孩女孩都適合,對眼睛也好。”
  “穀姨……”她輕輕地喊了一聲,“謝謝你。”
  穀姨一愣,驟然抬頭看她,辰辰沒有避開她的眼神,拉她的手有點顫抖的握住,畢竟還有些生澀,“謝謝你。”她說,裏麵的況味,她和她都懂。
  穀姨走了以後,辰辰盯著打開的電視發呆,她總怪唐淩濤愛的粗心,她似乎也算不得細膩。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特意看了眼掛鍾,都快11點了,這個家夥也不怕打擾她睡覺!
  “睡了沒?”他後知後覺地問,聲音有些慵懶,似乎帶了些酒意。
  “沒,你喝酒了?”她簡直要哀歎,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才遲遲沒打電話來呢,真是高看他了,又不知去哪兒鬼混了!
  “嗯,喝了點兒,有應酬。
  你在幹嗎?”
  “看電視。”辰辰撅嘴,為了證明自己沒撒謊,還認真的看了兩眼屏幕,在放一個美食節目,支持人滿手拿著小吃眉開眼笑地指著夜市上的各種小吃。
  她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喂?”唐淩濤催促了一聲,“怎麽不說話了。”
  “唐淩濤,明天你早點回來,陪我去夜市好不好?現在電視正在放,我特別想吃老青小籠包。
  以前我和梅施以頡去吃過的,特別好吃。”
  唐淩濤笑起來,“是不是懷孕的女人都會變饞啊?”
  辰辰氣不過,“不是我變饞,是你兒子想吃!”她栽贓嫁禍。
  “我想要女兒。”唐淩濤一相情願地宣布。
  她不理會他,“答不答應啊,明天?”
  “好——”他拉長調子,“怎麽也得給我女兒一個麵子吧。”
  
  第78章
  辰辰專注地看著午夜檔連續劇,十分入戲,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接的有些心不在焉。
  “怎麽還不睡?”唐淩濤有些責備的問。
  “白天睡多了。”辰辰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你怎麽還不睡?明天不用工作啊?”
  “我還有事。”唐淩濤笑了笑。
  辰辰的心一擰,都快12點了他有什麽事?還沒等她問出口,他已經猜到了:“別瞎想,你下樓來給我開門。”
  “啊?”她又驚又疑,他已經掛斷電話,她也沒頭沒腦地扔下電話往樓下跑。
  所有人都睡了,整間房子靜悄悄的,辰辰氣喘籲籲地打開大門,果然見他笑眯眯地站在門外,“小籠包外送。”他抬起手,把裝著餐盒的塑料袋交到她手中。
  辰辰愣愣地接過,腦子一片空白。
  “不太好找,所以費了點時間。”他心情很好的說。
  “唐……唐淩濤……”她抬起眼注視他,眼神迷蒙,“如果我睡了怎麽辦?”
  “明天領你再去唄。
  你要是想吃什麽吃不上會氣的哭。”他瞪了她一眼。
  她也想起沒離婚的時候她和他因為披薩的爭吵,“我那是氣你不在乎我!”
  他向下拉嘴角,“我看不像。”
  “唐淩濤!”她跺腳,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甜蜜。
  “我走啦。”他眯眼笑了笑,“明天下午來接你出去玩。”
  “哎!”她情急拉住他,“累了吧,別走了。”
  他微微歪著頭想了想,曖昧地壞笑了兩聲:“還是不要了,難受。”
  辰辰紅著臉瞪他,恨恨甩開手,他又想到哪兒去了?!她真的隻是怕他累!“趕緊走!趕緊走!”她賭氣轉過身背對他。
  “嗯。”他真的下了台階。
  辰辰聽見腳步聲慌張地轉回來,他已經走到了車邊,她想叫住他,又實在不好意思。
  “路……路上小心!”她懊惱地囑咐。
  他在幽暗的月光下回頭看她笑,揮手示意她進去。
  緊緊貼在關好的大門上,辰辰握了握塑料袋忍不住微笑了,他的小籠包外送比碩大的玫瑰花束更讓她高興,他替她去買的時候心裏想著她,就如同她收到小籠包的時候心裏想著他一樣!也許……她要的幸福就是這麽的平凡,她隻是要他心裏有她。
  他走了?她一陣不舍,把餐盒放在茶幾上,快速跑上二樓露台,心慌意亂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他遠去的車影。
  午夜的星空明朗純淨,滿天閃耀的光點讓幽暗的天幕如此生動。
  她笑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沒走,他假裝把車開出院子騙她,他還站在那兒,她的窗下。
  唐淩濤也看見了她,她從露台的門裏衝出來的時候他有點窘,下意識想躲,但是微微的燈光映亮了她寫滿失落和期盼的小臉。
  她那麽急的跑出來,向他該離去的方向焦灼的張望,他的心一震,突然好暖。
  當她看見他的時候,她笑了,那麽溫柔,那麽可愛。
  不,他再不要離開她,不能離開她!
  辰辰看著他突然向後一退,加速跑起來在一樓窗台上帥氣地一撐,借力跳起抓住房子邊的樹枝,瀟灑地一蕩。
  他抓的樹枝還細,他一用力立刻就哢嚓一聲斷裂開來。
  辰辰驚恐萬狀地向他伸出手,本能地想去拉他,聲音都嚇得凝固在嗓子裏。
  樹枝直直地掉落下去,一路發出嘩嘩的響聲,落地脆響,他卻憑借剛才的一拉飛身越過露台圍欄,一把摟她入懷。
  “你嚇死我了!你嚇……”他的唇霸道地吻上來,她的話自然斷了。
  “別走,別……”呼吸地間隙,她喘息著說,手環上他的頸子,她不羞澀,她就是想他,就是要他!
  他也動了情,打橫抱起她快步跑向她的房間。
  彼此解脫束縛的時候,她甚至比他還急切,這個總是假裝離去的家夥,其實從來就沒離開過她!不需要任何技巧,不需要任何撩撥,她有些固執地跨上他腰腹,此刻她要的不是愉悅,不是欲望,她要的是他這個人!
  壓坐下去的時候有些疼,她呻吟了一下,不過沒關係,現在她和他結為一體,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唐淩濤震動地望著跨坐在他身上的這個小女人,這個用全部熾熱包容他的女人……她看他的眼神那麽柔媚,那麽動情,她微染情欲的清純大眼裏,他看見了自己,同樣動情的自己。
  在他於她那麽多次愛欲糾纏裏,這次是特別的,她給予,她也索要,她承受,她也主導。
  他第一次這麽激動,不止是身體,更是整個心靈,他終於得到了她,得到了她的全部!
  天色微蒙,早起的鳥兒已經歡暢的啼叫,渾身酥軟的她伏臥在他滿是汗水的健美胸膛上,呼吸已經漸漸平複,心情卻還是那麽起伏。
  這幸福感覺,猶勝他們的第一次。
  “我有點擔心。”他皺起眉看過於嬌媚的粉紅紗帳的頂棚,“我昨天喝了酒,那個射進去了,孩子會不會醉了啊?”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氣得捶了他一下,簡直不知道說他什麽好,沒情調就是他的絕症!
  “哎呀!”她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整個人都蜷起來。
  “辰辰!”唐淩濤臉色頓時慘白,騰地起身摟起她,肝膽俱裂,“怎麽了?孩子有事?!”
  她疼地眉毛都擰在一起,手死死掐握住他肌肉緊繃的胳膊,“我……我……”
  “辰辰!”他嚇壞了。
  看著他關切焦急的表情,她突然促狹的一笑,終於她也得逞一把嚇嚇他。
  “我——要尿尿。”
  “你!”唐淩濤咬牙切齒,死死瞪著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卻又怎麽舍得呢?
  
  第79章
  和唐淩濤一起拉著手下樓的時候,辰辰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穀姨抬眼看了看他們,心照不宣地曖昧一笑,抿著嘴不說話。
  戴明力悶悶地坐在沙發裏,見他們下樓,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
  唐淩濤還坦然自若地向戴明力點頭問好,辰辰相當佩服他的無恥,“老爺子,我從今天就搬來住了啊。”他輕鬆自在地坐進戴明力身邊的沙發像說天氣似的宣布,把辰辰也拉在身邊坐下,辰辰也想顯得超然一點,可臉就是不爭氣的陣陣發紅。
  “我不答應能行嗎?!”戴明力立刻發作,“讓你掰光我的日本楓樹?!”
  穀姨和正過來請吃早飯的田媽都噗嗤一笑,顯然對昨天唐淩濤是怎麽進來的心知肚明。
  “爸爸!”辰辰惱羞成怒,他非說出來嗎!
  唐淩濤倒是很無所謂,居然還能配合著穀姨她們笑了笑,辰辰也譴責地剜了他一眼。
  “要在一起也行,你們的第一個孩子必須姓戴!”戴明力沉著臉,說的十分嚴肅。
  “好!”唐淩濤也不含糊,一口答應。
  辰辰看著這兩個人,一個趁火打劫一個順水推舟,都夠可以的啊!怎麽不問下她的意見?不過……看唐淩濤那麽痛快答應,她的心裏還是甜絲絲的,她畢竟還知道要偏向娘家人的。
  戴明力立刻眉開眼笑,還不忘安撫一句:“第二個孩子就隨便了啊!”
  望著唐淩濤的車尾消失在拐角的樹籬,辰辰悵然轉身,幾乎同時已經開始想他。
  她差點要打手機給他,讓他等一等,她想和他一起去上班。
  她皺了皺眉,卻笑了。
  這種心情真值得好好記住,以後再和他吵架了,想想他和她還曾這麽甜蜜過,或許就不生氣了。
  穀姨從飯廳走出來,笑笑的問:“今天中午想吃什麽?”
  辰辰想了想:“我們煮些綠豆湯吧,唐淩濤愛喝的。
  穀姨,中午我們就在外邊吃吧,你陪我去買點家具好不好?我現在的房間,唐淩濤住的不太合適。”
  穀姨沒有立刻答話,看著她的笑容卻越發深了,學會愛一個人,關心一個人,學會怎麽做妻子,對女人來說和做母親一樣重要,辰辰雖然開竅的比較晚,終於也起步了。
  “好,你去和你爸爸說一聲,他在書房露台上練字。”
  辰辰點了點頭,從落地窗看見爸爸正在露台上煞有介事地揮毫潑墨,表情沉肅,架勢十足。
  真走到他考究的紅木書案前看見他大開大合,用中號筆寫出的那些力透紙背的“大字”,辰辰絕望地想,戴董事長這輩子都沒給人家題字作匾的指望了。
  “來的正好。”戴明力頗為得意地把一疊堪比草書底稿的楷體大字塞到她手裏,其中好幾張還滴了幾滴大墨點。
  他也饒有興味地湊過來和辰辰一起看,得意地講解。
  第一張紙上大小不等的寫著“戴路”。
  “如果你生個男孩,就叫這名怎麽樣?”
  辰辰表情僵硬地看著被糟蹋的上好宣紙,“嗯,不錯,一聽就知道是個向導。”
  戴明力有點失望,不死心地抽掉紙讓她看下麵的幾張,“我起了好多名字呢,你看,前幾個都是男孩名,戴曙,意思是前途很光明。
  戴魚,隻能當小名兒,意思是年年有餘。
  戴言不錯吧?很好聽。”
  “爸爸!!”辰辰失控尖叫,握著紙的手都發了抖。
  戴明力表情一垮,“都不喜歡?啊,啊,還有女孩名兒。
  戴弟,土了點兒,兆頭好啊。
  戴安娜,大氣不?”
  “爸爸,我謝謝你。”辰辰已經鎮定下來了。
  “不用謝,我是孩子的外公,我不替孩子操心,誰替孩子操心?”
  “不是謝這個。”
  “啊?”
  “我是謝謝你還能為我想到叫戴辰辰,我感到很幸運,所以特別感謝!”
  “不用客氣。”戴明力也覺得沒趣,悻悻地說。
  “你繼續想吧,我和穀姨要出門,中午你自己吃飯吧。”辰辰扔下句話,頭也不回地就走。
  戴明力愣了愣,這麽多年了,她第一次要和穀姨出門。
  唐淩濤下班走進房子的腳步急切的讓他自己都有一絲驚訝。
  今天讓秘書送行李過來,聽說她沒在家,他竟然放不下心來,提前下班。
  她懷著孕,還亂跑什麽,見了麵一定要說她!
  看見辰辰沒在樓下,隨便和穀姨打了下招呼就快步上了樓,真不知道那麽多個她不在身邊的日子是怎麽過去的,原來她在家裏等他回來是這麽踏實的感受。
  推開房門他愣住了,窗簾、床單都換成沉穩的藍色,那些少女氣十足的蕾絲都收起來,換了很簡潔的裝飾。
  多了個衣櫃,辰辰正坐在地毯上,把他行李裏的領帶都拿出來一條條仔細的卷好,放在櫃子的領帶專用格裏。
  他的西裝已經整齊的掛好。
  看見他回來,她意外又得意的一笑:“這麽早就回來了?喜歡嗎?穀姨幫我收拾的。
  旁邊還給你弄了間書房。”
  他忘記要責備她的初衷,大步走過來,一把把她從地上扯起來,死死摟進懷裏,“喜歡。”他吻下來,積攢的思念得到慰藉。
  良久,辰辰滿足地把額頭靠在他的下巴上,“今天還做了你喜歡喝的綠豆湯。
  唐淩濤,我想努力做好你的妻子,讓你吃的好,住的好。”
  唐淩濤失笑,“你說的那是傭人。”
  辰辰怨憤地捶了下他的胸膛,這個混蛋,煞風景專家。
  他微微頂開她的額頭,她不解地抬眼看他,他長長的睫毛半垂著遮住夕陽下異常水亮的眼眸,辰辰被迷住了,他半含冷峭的眼瞳裏,居然還會有這麽溫柔的光?
  “辰辰,你該讓我覺得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他在她耳邊低喃。
  她的心此刻柔軟如水,如承諾般的重重點頭,卻撞到他的下巴,他輕聲呼痛,隨即笑了起來。
  星期五的下午,辰辰異常振奮,今天晚上她要給唐淩濤親手包餃子,穀姨她們準備好了餡和麵,她卻興奮地按捺不住,讓司機送她去中心大廈和唐淩濤一起下班。
  剛下了電梯,就看見米婭和唐淩濤肩並肩說著什麽從辦公區走出來,辰辰下意識地閃身躲到旁邊安全通道的遮蔽裝飾牆後麵,回了魂才懊惱地省悟她應該坦然自若地出現在他們麵前吧?現在怎麽辦?總不能跳出去從後麵叫住他們吧?怎麽解釋剛才原本應該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在哪兒?
  他們要去哪兒?辰辰愁眉苦臉地好奇,不由自主地偷偷跟在他們後麵,不像是要出去啊。
  果然,他們走進一家咖啡店,辰辰撇嘴,有什麽不能在辦公室說呢?
  躲在陽光通道中央的景觀植物後麵往咖啡店裏看的很不真切,幸好他們坐的那桌燈光還是很亮的。
  辰辰看見米婭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和唐淩濤說著什麽,唐淩濤似笑非笑,默默地聽她說。
  終於米婭不說話了,鐵了心要讓唐淩濤說話似的僵持了一會兒。
  唐淩濤說話的時候,辰辰明顯的感覺米婭的表情一變,一貫的鎮定和從容全都消失了,她甚至用手撐在椅子兩側,好像防止自己癱下去似的。
  唐淩濤還在說,表情淡定,米婭好像漸漸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最後居然還能端起咖啡杯淺啜了一口。
  唐淩濤說完要說的,含著笑看她,辰辰剛想發火,米婭大方從容地伸出手,兩個人微笑一握,又飛快地鬆開,那就是傳說中的分離握手吧?辰辰有點慶幸,好在是人多眼雜的地方,她敢肯定,如果偏僻少人,以米婭的性格,肯定會要求吻別什麽的!
  米婭微笑著和唐淩濤說了再見,但轉身背對他離去時,她的表情是那麽傷感,看的辰辰都心裏一酸。
  米婭儀態萬方的各種神情,都沒有這一刻她轉身以後才露出的脆弱打動人心。
  辰辰想,如果此刻唐淩濤看見了這樣的神情,也會心軟吧。
  米婭的問題,大概就是太強了,或者讓人以為她太強了,其實她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她和她戴辰辰沒什麽區別,都是希望愛著的男人也愛她。
  唐淩濤並沒在談話結束後馬上離開,辰辰想完心事,他還是穩如泰山地坐在位置上,她有點不是滋味,該不是他在哀悼自己這段豔遇吧?
  十分鍾,二十分鍾!辰辰已經接近憤怒了,他用懷念這麽長時間嗎?!突然他掏出手機打電話,她還沒反過神來,她的手機已經響了。
  她還手忙腳亂地接起來,一臉做賊心虛的樣子生怕唐淩濤發現她。
  “喂?”她竟然不自覺地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問。
  “你在哪兒?”唐淩濤似乎沒發覺異樣。
  “我在……我在……”劇烈思想鬥爭,要不要撒謊?
  “穿著粉紅色的衣服一點都不適合隱蔽在樹後麵。”他笑不可抑地說。
  辰辰反應了兩秒,抬頭,正好迎上他戲謔好笑的眼光,這混蛋,肯定早就發現她了,哪還讓她幹巴巴地等了二十分鍾?!
  氣呼呼地走過去,她真的問了:“為什麽白讓我等二十分鍾?!”她一屁股坐下去,還刻意不坐米婭坐過的位置。
  “要不是怕你累,我打算等上一下午。”他淡笑看她。
  “你和她談的不錯嘛。”她瞥著他,決定轉移話題,別再談她失敗的跟蹤事件了。
  “是不錯。”他笑,在她瞪了一眼後說:“把該說的都說了。”
  “該說的?”辰辰像狐狸一樣眯起眼打量他,唐淩濤發笑,她顯得一點兒都不精明。
  “我和她決定做朋友。”他不怎麽有興趣地說,單純隻想給她個解釋。
  辰辰卻出乎他意外地鄭重看他:“唐淩濤,你能告訴我,你剛才和她說了什麽,讓她臉色都變了嗎?你可以不告訴我,但絕對不要說謊話。”
  唐淩濤深沉地看了會認真的她,“辰辰,你想過為什麽露露會那麽快知道你懷孕的那些事嗎?”
  辰辰吃驚地一愣,難道他是說米婭告訴露露的?米婭會和露露站在一邊?隨即她釋然了,她們當然是站在一邊的,愛情的陣營是最沒等級階層之分的。
  “不恨她?”唐淩濤看著她的嘴角竟然浮出淡淡的笑容,更加意外。
  辰辰搖了搖頭,突然一笑,“勝利的人就該寬容點兒吧。
  這點風度我還是有的!”她覺的沒得到唐淩濤那會兒,似乎也高尚不到哪兒去。
  “唐淩濤,今天早點跟我回家吧,我給你做好吃的東西。”
  “不用了吧……”唐淩濤麵有菜色。
  “你要對我有信心!”她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脯。
  辰辰親自捧了一盤造型怪異的餃子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從回家一直沒說一句話的唐淩濤表情一僵,辰辰向他搖了搖頭,打斷他要說的話。
  “爸爸,我包的餃子分了兩盤,我放在你座位邊了,我和唐淩濤要回房間吃,我還有話和他說。”
  戴明力明顯吃醋,剛想不答應,被跟出來的穀姨看了一眼,隻好悻悻地不說話了。
  唐淩濤坐在床沿兒上,看辰辰跑上跑下的把餐具小菜在茶幾上擺好。
  他幾次要幫忙,都被她堅決製止。
  當她甜甜笑著招呼他過去坐的時候,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滿懷期待地拉他坐下,小心翼翼地夾了個餃子放在碟子裏往他嘴邊送。
  “辰辰,對不起……你自己吃吧,我陪著你。”他終於還是別開臉。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包的呢。”辰辰不死心,哀求般的看他。
  “辰辰……”他很為難。
  “我都知道。”辰辰笑了,“唐淩濤……我不會再讓你孤單了。”
  他一顫,震動地看她,說不出一句話。
  “吃吧,唐淩濤。
  以後你吃餃子的時候就要想起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想甩都甩不掉!”她故意瞪大眼,理直氣壯地宣布。
  餃子的滋味,從他的舌尖一直滲透進心靈,這種親人才能給的溫暖,他以為他永遠錯過了,他害怕得不敢奢望回味,現在……這個笑笑看著他的女人,再次帶給了他這樣強烈的感覺。
  她一直陪在他身邊?那可真好,一輩子他也不厭倦!
  他看著她笑了,“很好吃。”
  
  第80章
  已是初冬,還是有些秋的特色,樹枝雖然光禿禿的,樹籬和觀賞植物還都堅持著,滿眼都是懶洋洋的黃色。
  辰辰撅著嘴,被唐淩濤拉著走出產科醫院的自動門。
  冷風迎麵而來,他回身把她大衣的拉鏈拉到最頂端。
  她趁機半撒嬌半委屈地開口:“唐淩濤……”
  還沒等她說出主題,他已經直起腰,拉她繼續向前,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剖嘛!剖嘛!”辰辰繼續可憐兮兮地摟住他胳膊,眨著大眼睛作將要流淚狀。
  “你不是也聽醫生說了嗎,剖腹產也有很多好處呀!產程短,孩子和大人都不易發生危險。”
  唐淩濤瞥了她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算盤,你怕疼。
  生孩子疼,你以為開腹手術就不疼嗎?”
  “有麻藥呀。”辰辰搖他胳膊。
  “你沒聽醫生說?剖完了這次,兩到四年內不讚成再孕。
  而且,開了腹,你的元氣也傷了。
  不用跟我商量,除非臍帶纏脖,或者必須剖的情況,其他的你就給我老實的生!你不總假惺惺的說我沒親人,要做我親人嗎?我的親人就在你肚子裏,多給我弄幾個。
  一個足球隊不行就一個籃球隊。”
  “不行!”辰辰氣急敗壞,母豬嗎?!“籃球隊也不行!”
  打開車門,把她塞上車,他冷著臉表示討論結束了。
   “頂多再生一個!!”辰辰大聲申辯,這倒不是她隨口亂報人口,她認真想過的,這個寶寶被爸爸搶去姓了戴,她想給他生個唐寶寶。
  他也上了車,垂著眼想了一下,勉為其難地撇了下嘴,“也行吧。”
  “唐淩濤,我突然想去一個地方。”她斂了笑,認真地說。
  “哪兒?”唐淩濤也不笑了,沉沉看她。
  “你和我的新房,我想拿幅婚紗照回去。”她看著車窗上凝結的白霜。
  唐淩濤沒再說話,發動了車子。
  當唐淩濤打開大門,辰辰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這裏有她和他最不愉快的記憶,樁樁件件,幾乎沒一絲幸福。
  他回身看著她,伸手拉她進去。
  很久沒來,到處落了薄灰,益發顯得黯淡蕭索。
  他攬過她的肩膀,眼睛飛快地閃過愧疚,“辰辰,都過去了,以後……我再不會那麽對你。”他緩慢地說,有些艱澀。
  辰辰笑著點頭,不想讓他再有這麽沉重的臉色,她故意委屈地捶了他一下:“以前你真夠壞的!”
  唐淩濤毫不閃避地任由她捶在心口,“我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讓你回來才會那麽做的。”
  辰辰的手僵在他的胸膛上,是的……以前的互相傷害,隻是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愛。
  大年二十九下了很大的雪。
  辰辰窩在被子裏享受唐淩濤的體溫,入了冬,辰辰命令他必須“裸睡”,他暖和的身體靠上去真是太舒服了。
  “喂,喂,別動了!”辰辰閉著眼不高興地哼哼。
  唐淩濤睜開眼看了她一下,笑了,“我沒動。”
  “沒說你!”辰辰懶懶的在被子裏抬起手,指控說:“他!”
  唐淩濤苦笑,伸手輕輕放在她還在動的肚子上,小胎兒似乎感受到重量,他的手便被輕輕地拱起。
  辰辰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別逗他!讓我再睡一會兒嘛!”
  唐淩濤皺起眉,“你覺不覺得這兩天他動的特別厲害?是不是也準備過年啊?”
  辰辰忍不住睜眼瞪了瞪他,“是快生了!”雖然準備的十分充分,事到臨頭還是有些膽怯。
  看著她滿麵愁容,唐淩濤的心一軟,摸了摸她剪短的頭發,“有點兒害怕?”
  辰辰點頭,他低沉的聲音讓她的心也柔柔暖暖的。
  “怕什麽?農村婦女在田間地頭就能生,生完還直接下田呢。”他嘿嘿笑。
  “去你的!”辰辰恨恨捶他,又沒正溜了!
  他抓住她的小手,用拇指輕輕摩挲著,笑容變的有些苦澀,“我媽媽就是在家生的我,連臍帶都是鄰居大媽替我剪斷的。”
  辰辰僵住,心裏酸酸的,但是,他已經可以自然地和她說起以前的事,讓她覺得他的心離她越來越近了。
  “那個大媽還在嗎?”她問。
  唐淩濤勉強地挑了挑嘴角,輕輕搖頭,“兒子還在的。”
  “過年了,我們帶點東西去看他吧。”她熱心的說,每個對他好的人她都感激。
  他深深地盯著她看,眼睛出奇幽亮,“我去看過了。”
  辰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伸手摟過他,讓他把頭枕在她的胳膊上,像安撫嬰兒一樣摸著他的頭發。
  唐淩濤把臉偎入她輕輕起伏的小胸膛,鼻子突然一酸,這個女人……好溫暖。
  傭人也大部分放了假,年夜飯就在飯廳裏放了兩桌,大家一起熱鬧過年。
  唐淩濤一邊替辰辰卷烤鴨餅,一邊瞪著眼哼她:“哎,哎,戴辰辰!你慢點吃!就你這吃法,生完孩子也瘦不下來!我不想和一個球生活一輩子!”
  穀姨也苦笑,“辰辰,別吃這麽多,孩子太胖了,遭罪的還是你。”
  戴明力不以為然:“我看挺好!我以前看她吃飯就膩味,吃什麽都不香。
  現在多好啊,看她吃東西都解饞。”
  辰辰用紙巾抹了一下嘴,挨個送白眼,“生完孩子我就減肥了,不能這麽暢快淋漓的吃了,你們都別攔我!”
  “吃!吃!”唐淩濤把卷餅塞到她的手裏,凶神惡煞地瞪她一眼。
  辰辰突然臉色一僵,手裏的餅掉在桌子上,驚慌失措地低頭看,薄毛褲都已經濕透,破掉的羊水正順著腳踝往下淌。
  唐淩濤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臉色發白。
  田媽和穀姨都衝過來,非常焦急:“這是要生了,快送醫院!打電話給醫院,快通知大夫們都回來啊!這大過年的!”
  辰辰害怕地哭起來,“也不給個提示啊!就這麽就要出來啦!!”
  唐淩濤哭笑不得地抱起她,哼了一聲,快步向外走:“叫你少吃!我都要抱不動了!”
  辰辰還哭著數落:“什麽孩子啊!和你爸一樣討厭!我還沒吃完年夜飯呢!”
  戴明力在醫院走廊的椅子裏坐下去又站起來,急得直瞪眼,穀姨拉著他的手,安撫地拍著。
  “怎麽還沒生出來?都兩個小時了!”
  一邊陪同的醫生苦笑了笑,“還有人生好幾天呢。”
  唐淩濤冷著眼,表情一凜,“讓我進去!”
  醫生點了點頭,“我先進去問問主任醫師啊。”
  唐淩濤緊握著拳,這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幾分鍾,好像永遠也過不去似的。
  陪同醫生打開手術室的門,點頭讓他進去,給他穿上無菌服。
  唐淩濤氣狠狠地係著衣服帶子,痛恨這衣服的繁瑣。
  產房裏的燈很亮,人也很多,他一眼看見躺在產床上的她。
  她的神誌似乎都昏迷了,渾身是汗,頭發全濕漉漉的貼在臉上。
  一個護士不停的給她擦,那豆粒搬的冷汗還是不停的冒出來。
  “好了,孩子爸爸來了。”護士輕聲呼喚她,“你要振作,挺住!”
  辰辰失神的眼睛亮了亮,迅速找到了他,突然她的表情一擰,呼吸急促,連哭都哭不出聲來。
  唐淩濤萬箭攢心地跨前一步抓住她的手,立刻被她死死捏住,她哀求地看著他,連話都沒有了,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先生,你喊著您妻子。”主治大夫歎了口氣,“她最大的問題是體力不行,千萬要鼓起勁兒啊!”
  “辰辰,辰辰!”喊著她的名字,他的眼淚卻突然流下來,他好疼,全身上下都好疼,看她現在這麽痛苦,讓他無法麵對。
  迅速擦去淚,他用充血地眼睛瞪著醫生,“剖出來,把孩子剖出來!”隻要她別再這麽痛苦了。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產道都開了,算是順利的。
  現在剖,您夫人算是什麽苦都受遍了。
  唐先生,您還是鼓勵她,孩子就快出來了,挺住,再用下力!”
  唐淩濤轉過臉,把她指甲都泛了白的小手緊緊按在他也全是冷汗的額頭,“辰辰,把孩子生出來,為我把孩子生出來,辰辰!”
  無邊無止的煎熬裏,她聽見了他的呼喚。
  他的媽媽獨自無援的生下了他,現在……她幸福多了,他就在身邊,她的爸爸、穀姨守在外麵。
  他的孩子……和他血脈相連的人!通過這個孩子,她也和他血脈相連!
  “啊……”極致地疼痛讓她尖喊出來,都不知道那裏來的力氣,所有人都在催促,都在歡呼。
  “出來了!再用點力!”
  “看見他了!好了——”
  似乎被撕裂了,她卻在地獄的邊緣看見了最美麗的天堂,那不是天堂……那是將來。
  “辰辰,辰辰!”唐淩濤慌亂地喊著她。
  醫生笑著摘下口罩,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唐太太隻是睡了,生孩子是個力氣活兒。
  恭喜您,是個男孩。”
  護士快速的處理好孩子,笑笑的看了渾身顫抖的他一眼,“會抱嗎?要不要抱一下?”
  他點點頭,不會抱,但他強烈地想抱一抱。
  這個孩子是辰辰那麽辛苦才生下來的,是她的生命,也是他的。
  費了些周折,他才抱穩孩子,太小,太軟。
  紅紅的,皺皺的。
  他的心卻溢滿幸福,從今天開始,他是人家的爸爸了。
  他不曾享受的父愛全要給他——這個小小的,有點醜的小東西!
  辰辰虛弱卻精神十足地躺在病床上,睡了大半天,身體感覺好多了。
  聽護士說,有很多順產的產婦當天就能下地自己走動。
  剛才的疼痛如同虛幻,現在她看見的是一個雖然有點醜,但被護士們說成是天仙的小寶寶,滿屋子的鮮花,和所有人的笑臉。
  來看寶寶的人很多,爸爸和唐淩濤都有點應接不暇。
  她親自給柯以勳打了電話,他微微的一頓卻用最誠摯的口氣祝福了她,還說馬上就來看寶寶。
  辰辰看窗外飄飄撒撒的雪花,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抱歉。
  抱歉卻也慶幸,幸好那天晚上她拒絕了他,幸好她和柯以勳還能停在這曖昧的一點,還能做朋友。
  唐淩濤陪爸爸和穀姨去吃晚飯,有點意外,柯以勳和柯以頡一起來了。
  柯以勳空手走的很帥,以頡捧了超級大的一個花籃,因為視線受阻走的緩慢躑躅。
  辰辰瞥嘴瞪了柯以勳一眼,就知道欺負弟弟!
  以頡放下花籃,拉住就要去看寶寶的以勳,一副好像當過爹的樣子有板有眼地說:“等等,身上沒寒氣了再過去,省的冰了孩子。”以勳用眼角瞟了他一下,沒說話,一屁股坐在離辰辰和小嬰兒最遠的沙發上。
  “你怎麽會來啊?”辰辰驚喜地看著以頡。
  “我回國過年。
  你的寶寶還真會挑時間,大年三十生!”以頡笑起來。
  “和他爸一樣沒眼色!”柯以勳揶揄地笑,惹得辰辰連連瞪他。
  “現在能看了吧,育兒專家?”他怪腔怪調地問以頡。
  “可以了,可以了。”以頡喜笑顏開地先走過來看搖籃裏的寶寶。
  寶寶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傲慢地掃過湊過來的兩張帥臉,自顧自翻著眼睛做他自己的事,對帥哥不予理會。
  柯以勳的神情變的很溫柔,他看著孩子半天不說話,幸好當初辰辰把這團可愛的小肉肉留下來了。
  “和他爸挺像。”他笑著說。
  以頡卻認真反駁,“我看會比唐淩濤好看。
  讓我抱抱吧,我很會抱小孩的。”
  辰辰看著他笑,點頭。
  在保姆的幫助下,以頡像模像樣的抱起孩子,抱上了就不鬆手,還架勢十足地“哦哦”地哄著孩子,小嬰兒舒服地躺在他的臂彎裏,卻繼續無視他。
  “名字有了嗎?”以勳在辰辰的床邊坐下,看著她問。
  “因為是正月生的,取諧音叫戴征。”這是她爸爸想出來的最正常的名字,她也很喜歡。
  正說著,唐淩濤推門進來,看見柯以勳先是不歡迎的一瞪眼,看見以頡抱著孩子,臉都氣得快青了,好像誰搶了他的祖產似的,幾步就走過來,帥氣地一推以頡,順手接過孩子,再壞心的踢了以頡一腳,把他踢的撲在沙發上。
  以頡氣憤地大叫:“唐淩濤,你也當爹了,做點好的示範行不行?!你想培養一個暴力兒童嗎?!”
  小戴征被顛的哭了幾聲,回到爸爸的懷裏又安心地不動了。
  唐淩濤輕輕地拍著他,一副獨占的樣子:“我兒子暴不暴力關你什麽事!你會不會抱啊?閃到腰是要拉綠屎的!”
  辰辰氣得就差從床上蹦起來,他又耍橫動粗!
  柯以勳冷笑著看他:“看你那德行!哪像當初霸道的濤哥啊?和以頡都快一樣了,家庭婦男!”
  唐淩濤也同樣冷峭地嘲笑他:“別告訴我,你沒當爹的那一天啊!我一定親自準備大禮去拜會,看你的德行能好到哪兒去!”
  “唐淩濤!”辰辰又氣又笑。
  “我們走了。”柯以勳不再看他,隻向辰辰笑了笑。
  看柯家二兄弟離開,辰辰忍不住埋怨:“你幹嗎對他們那麽凶啊?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唐淩濤嗤了一聲,“看見他們就沒好氣!”
  還想再說什麽,他臂彎裏的戴征發出明顯的“噗嗤”聲,顯然是拉了。
  唐淩濤動作僵硬地抱著他,不敢移動他,好讓他拉的更徹底。
  保姆立刻拿起小盆去衛生間接熱水,準備給戴征洗屁屁。
  房間裏隻剩她和他。
  辰辰看著唐淩濤眼裏的柔光,微微笑了:“現在我放心了。”
  “嗯?”唐淩濤不解地把注意力從兒子轉移到她身上。
  “以後我老了,醜了,你不愛我了,至少你還會愛戴征,你和我之間終於有了割不斷的聯係。”
  “胡說!我怎麽會不愛你了!”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見她得逞的眼光,忍不住笑了,“想騙點甜言蜜語啊?”
  “對!你說!”她盯著他。
  “嗯——”他故意想了想,“隻要冬天還下雪,我就會一直愛戴辰辰。”
  辰辰皺眉,看窗外飄灑的雪花,“萬一全球變暖,冬天不下雪了呢?”
  唐淩濤噎住,“那這樣行不行?無論天氣怎麽變化,唐淩濤都很愛戴辰辰?”
  她展眉而笑,“好!”  
  
  第二卷 可有雁歸來
  第1章
  正華餛飩店的招牌在美佳集團和熙路分店的輝煌超大霓虹店標下顯得格外破舊,粗製濫造,而且還有點搖搖欲墜之感。
  葉染背著書包踏上正華餛飩店因為年頭久遠缺邊少牙的水磨石台階時被不知道是誰扔在那兒的一個外送塑料杯絆了一下,她憤恨地一腳踢到人行道上的垃圾箱下,真是狗眼看人低,有本事往美佳的店麵前扔啊!她忿忿不平卻也無可奈何地瞟了眼人家那8級高高的寬闊大理石台階,光是基座都快高到正華的招牌了,檔次立現。
  別說是扔垃圾,看看人家的保安和迎賓小姐,吐口痰估計都會遭到修理和“勸解”,光是那份壓迫感也受不了啊。
  “小染,你又逃學!”在店裏做了20幾年工的丁阿姨在黑油亮的圍裙上擦了擦手,一邊抹陳舊的塑料快餐桌一邊高聲呼喝,把她身邊兩個正在吃餛飩的小姑娘嚇了一跳,不住地翻白眼。
  “嗯,沒我喜歡的課。”小染摘下書包,往廚房裏走,現在是10點多,早餐高峰過了,午餐時間還沒到,正是準備餛飩的大好時機。
  在廚房裏敞著懷兒,露出肥肥肚皮的包叔叔大汗淋漓地用笊籬撈著餛飩,“小染,你這大學幹脆也別上了,白教學費,我就沒看見你有愛上的課!5號桌酸辣餛飩2碗!”
  小染洗著手,心裏哼哼,還不是他們不省心,如果正華還能像以前那麽景氣,她也想享受她美好的少女時光啊!人家女孩18歲正是打扮遊樂的好年華,她可倒好,為了保住爺爺傳下的老字號拚命幹活不算,那個醉心文學的爹還恨鐵不成鋼地說她是“天生家庭婦女”!拜托,那也是他逼出來的好不好!怪不得一輩子也寫不出一本好書,概括都概括不準,她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家庭少女!
  轉身擦手,她看見丁阿姨又一隻手給客人上餛飩,有著黑黑指甲的大拇指就離餛飩湯三分之一厘米的距離。
  她也真是敗了,已經跟她說了1萬幾千遍了,她永遠也不會注意。
  走到麵案前,包餛飩的兩個30多歲的婦女是新來的,還算老實地包著,就是速度緩慢。
  葉染雙手開弓,餛飩像從流水線上滾落般,五個一組很快堆成一小堆。
  那兩個婦女也不驚奇也不自卑,繼續從容的包著,毫無加速的意思。
  葉染又忍不住在心裏歎氣,知道她們幹的沒意思,正華能給她們的工資不高,營業時間又長,光是包餛飩這活兒,半年裏已經換了兩批人了。
  和熙路是最繁華的商業街路,是正華5家連鎖店裏還勉強盈利的,剩下的4家,2家不賠,2家不賺。
  美佳的配送車呼嘯著從他們店門前開過,開進人家後院去了。
  葉染這回是真的歎氣出聲,如果她也能有這麽一條配送線,她有信心一年裏就能讓正華餛飩起死回生。
  可是……她停下手裏的活兒,她有的,隻有破舊的灰突突的店麵,已經模糊了顏色的桌椅,殘缺的碗碟和老土的員工。
  哦,對了,還有一對兒根本幫不上忙的父母!
  她是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生在哪兒不知道,長在哪兒太清楚了——正華餛飩店裏。
  不知道為什麽,爸爸對經營餛飩店毫無興趣,大概和她對讀書毫無興趣同出一輒,爺爺死後,上過電視、雜誌的老字號“正華餛飩”就落在她才15歲的稚嫩肩膀上了,這3年她的辛苦也隻維持正華不至倒閉。
  她已經這麽為難操勞了,半吊子文人葉世蔭還下了死命令,除非結婚,不然必須讀書!他家不能出文盲!葉染真是對他無話可說,他到底覺得女兒不上大學沒文憑好,還是餓肚子喝西北風好?
  一個西裝筆挺的身影又閃進“古老裝修”的店麵,葉染翻了個白眼,又是那個地產經紀!
  “你在啊,小葉染。”他自來熟地湊到廚房外的木頭隔柵上,笑嘻嘻地說。
  “不賣店,不賣地!”葉染也被他弄得實在煩,直奔主題,斬釘截鐵。
  “小染,我不是讓你把地全賣了。
  你們富錦路的店一個勁兒虧本,你就賣了那一塊地皮就夠你把剩下的幾家店都裝修一遍了,說不定東山再起,將來有了錢再買它10家8家也行啊。”
  和葉家打交道久了,他也知道葉家當家的其實是這個好像沒長開的豆芽菜,所以才屈尊降貴的和小孩子打交道,葉家這幾塊地實在是寶,地段麵積都無可挑剔,所以他才這麽辛苦的跟進。
  葉染一抬眼,看見在美佳店外等號用餐的人又排到他們門口了,用滿是麵粉的手使勁指:“喂!喂!別擋住人家店門!還做不做生意啊!!”這些人真要命!美佳的東西不要錢嗎?還排隊?到底怎麽想的啊?這麽好吃的餛飩就在眼前,連進來聞聞都不肯!
  地產經紀老李被晾在一邊兒,叭了叭嘴,還是和葉世蔭商量商量吧。
  
  第2章
  丁阿姨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斜著身,喜笑顏開地張望著什麽。
  “丁——阿——姨——”葉染皺著眉喊了她一聲,手腳不停的收拾著桌上客人吃完後的碗筷。
  這麽大歲數了,笑的一副花癡樣子,最忙的時候還有閑心左顧右盼的!
  “過來,過來!”丁阿姨聽見她喊,反而使勁向她招手,“快點!不然看不見了!”她跺腳,恨不能來拉葉染。
  “看什麽啊?”葉染不耐煩地走到門口,一輛豪華巨大的越野車停在美佳門口,通常那個地方有車稍微滯留一下,保安也會衝下來像趕蒼蠅一樣把人家哄走,現在倒好,客氣的簡直奴氣的給人家開車門。
  車上下來的那個帥哥眼皮都不撩,旁若無人的在經理的引導下走進店裏去。
  美佳的這個店是半年前搬來的,已經是和熙路上的第2家分店了,生意好的頓頓要拿號等位置。
  葉染撇嘴,那帥哥她看見過幾次,美佳的少東。
  她也是少東,人家也是少東,差別怎麽這麽大呀?!
  “小染,你長大了就要嫁那樣的老公!像阿姨我,找了個下餛飩的,一輩子後悔!”丁阿姨說著還白了一下廚房裏揮汗如雨的丈夫老包,很是感慨。
  “下餛飩的怎麽了?”小染翻眼珠,“我看下餛飩挺好。”
  丁阿姨也懶得理她,小屁孩兒懂什麽?和她說多餘!走回店裏繼續收拾桌椅碗盤。
  “唉,小染。
  你要是能嫁給他……10家,100家正華餛飩人家也能給你弄出來啊。”她悲歎不已。
  葉染用眼角瞟了瞟路邊的豪華車,她年紀是小,也知道什麽是門當戶對,看看人家美佳的“戶”,再看看正華的“門”,她還是踏實找個肯為她下一輩子餛飩的人,死死看住爺爺的店實在點兒!
  腰酸背疼地回到家,媽媽已經把晚飯放在院子裏的樹蔭下,隻等她回來。
  葉染把書包扔在身邊的秋千椅上,雙肩一跨,差點癱在石頭凳子上。
  真不明白,爸爸住著爺爺買回來的大房子,吃這爺爺傳給他的老本兒,怎麽還能說爺爺不好,沒文化?他倒是有文化了,沒見自己賺過半個錢!
  “今天學校的課這麽晚?”葉世蔭穿著真絲中華衫慢條斯理地從廂房出來。
  “放學我去了下店裏。”葉染抓起筷子,累的幾乎麻木地往嘴裏扒飯。
  葉世蔭點了點頭,今天倒是沒追著嘮叨她不安份上課的經典話題,葉染本來還想好奇一下,實在沒精神了。
  “嗯……那個……”葉世蔭拿起筷子在手裏捏了捏,“老李來過。”
  “哪個老李?”葉染也不是很好奇,純屬是配合一下餐桌聊天的禮儀,讓爸爸能把話題進行下去。
  “就是那個地產中介,他幫我算了一筆賬,我們把5個店麵的地皮賣了能賺多少錢,小染,那麽多錢,別說我一輩子安逸富貴,就連你也可以悠閑一生。
  你可以出國留學,飽食終日。”葉世蔭頓了頓,把有震撼效果的放在了最後,“我答應了!”
  “噗!”葉染嘴裏的一口飯全噴出來了,“爸爸,你瘋了嗎!”
  “我決定了!”葉世蔭固執又堅決地一梗脖,“我才是一家之主!”
  葉媽媽上來拉臉都發了紫的女兒,葉染氣得跺腳,“一家之主怎麽了?一家之主也不能胡來啊?!”
  葉世蔭文人氣十足地揮了下手:“這都是我名下的財產,你勿須多言!”
  葉染瞪了他幾眼,知道他已經被老李報的那個數字迷住了,再也聽不進任何勸說。
  六月的早晨已經很熱,陽光也很烈。
  因為和爸爸徹底鬧翻,她今天也不用裝模作樣的去學校轉一圈再去店裏了。
  早上吃餛飩的人很多,葉染突然覺得太吵太煩,幹脆拿了把掃帚到街上,清掃一下店門前的地段。
  那輛囂張的車又停在街邊,今天“少東”來的早啊。
  葉染扔下掃把,跑到街拐角去買了一個蛋筒冰淇淋,今天她連幹活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不能阻止爸爸賣地,她這麽辛苦也是白費。
  舔著冰淇淋剛走到店門口,那個帥哥正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而且還是那種鎮靜型的見怪不怪。
  “喂,小孩兒,你家大人呢?”他顯然是知道她是正華餛飩家的。
  她不理,徑自往店裏走。
  “小孩兒!”那帥哥皺著眉又喊了一聲,不高興了。
  葉染回頭,用眼角橫著他:“你看看!這裏哪兒有小孩?如果是指我,我今年都20歲了,根據法律都到了適婚年齡,咱們都是成年人。”
  帥哥挑了下眉毛,對同是“成年人”的她嗤之以鼻,“你爸爸來了麽?你家能做主的人在不在?”
  “你找他什麽事?他一般不來鋪子裏,有事和我說。”
  帥哥抿了抿嘴,忍耐力到了極限,瞟了眼她握冰淇淋的黏手,掏出名片捏住最邊緣,生怕蹭著地塞給她:“聽說你們要賣店,我們美佳很有意向要買。
  價錢包你們滿意,有意思的話2天內給我打電話麵談。”
  葉染看著他精致的名片,上麵花花綠綠地印著好多頭銜,她直接跳過去看名字,舔口冰淇淋,哦,他叫柯以勳啊。
  靈光一閃,她的表情鄭重起來,“你們是要買我們這一個鋪子,還是5間都想買?”
  柯以勳好笑地看著這棵假作精明的豆芽菜,“看價錢,合適的話就都買。”
  葉染轉著眼珠,“好,2天內給你答複。”
  
  第3章
  葉染低著頭遊魂般的走在人行道上,手裏的那張原本紙質堅硬的精美名片被她攥巴了一整天,早都又皺又軟,邊角都開了縫,看上去一點都不華貴了。
  她突然停了腳步,已經到家了?她驟然夢醒般歎了口氣。
  她想了很長時間,把所有的可能都想遍了,越來越意識一個事實:她隻有20歲,她沒有錢,甚至連心心念念要保住的祖產都不屬於她!
  振興家業,或者耍點陰謀,設點圈套,哪怕是去騙點錢,她……都不夠資格。
  她也明白,就算這次阻止了爸爸賣鋪子,也不保證就沒下回了,也不能根本改善正華餛飩的現狀。
  她能做的隻有一樣:賭一把!
  用這五塊黃金地皮,用她的婚姻,賭一把!
  成功的話,葉染握緊兩個小拳頭,兩眼發亮,她靠上美佳這棵大樹,重振爺爺的字號。
  失敗了……虧點兒錢,搭上清白身子,現在失婚的人那麽多,就算她真心戀愛結婚也保不住要離,這項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她成了已婚婦女,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用去上學了。
  嗯!她重重點下頭,就這麽辦!進行計劃的最後一步,她突然泄氣,也就是整個計劃裏最不靠譜的一環——說服“二世祖”葉世蔭。
  葉染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就算說服了他,和柯以勳談判的時候她也怕他說不清楚!3年來的經營生涯給了她血一般的教訓,平常滔滔不絕,引經據典的文人口才到了真章就隻剩:“嗯。” “哦?” “啊!”
  丁阿姨摸不著底的直遞眼風給同樣一臉莫名其妙的丈夫,今天“老板”葉世蔭出現啦!而且,是在沒失火,沒失竊,沒被查封的情況下!難道……賣店傳聞是真的?丁阿姨轉著眼珠,心裏開始盤算這幾十年下來該要多少遣散費。
  葉染在門口焦躁地張望,柯以勳這混蛋倒是很會審時度勢嘛!一開始還親自來送名片,看出苗頭以後倒端起架子來了!給他打了電話,人家就說了一聲在你們店裏等著,就沒了下文。
  一等就是2個小時,等的一肚子火兒,也就是後麵還有大計劃,不然給再多錢也不賣給他!
  正咒他,葉染看見美佳的經理小跑著衝這邊來了。
  她趕緊回頭瞪已經默不吭聲在那兒背了2小時詞兒的老爸一眼,“爸!人來了!一會兒你要底氣足一點!來,自我催眠一下:我是他恩人,我是他恩人!姿態高一點!現在他是有求於我們。
  咱們不把地賣給他,賣給別人的話,他背地裏不知道怎麽吐血揪心呢!”
  “哦,哦。”葉世蔭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明顯有點發抖,臉色也刷白,“小染,那麽說真行嗎?你有十足把握嗎?”
  “爸!”葉染氣得想一腳踢翻桌子,“你現在還問這個有用嗎?我不是和你說了一晚上嗎!你現在就把剛才你坐這兒琢磨半天的話流利的說出來就行!我和你一起去,你就表明態度,注意!千萬別給我放水!要堅決, 不答應條件就不商量,明白不!剩下的我補充!”
  經理已經走到門口,彬彬有禮地向葉世蔭一伸手,“葉老先生,請!”
  葉世蔭跟在他身後,還不忘毫無底氣地回頭看女兒一眼。
  葉染忍不住給了他一個要殺人的凶狠眼神,葉世蔭才受驚嚇的跳了跳,安生走路。
  柯以勳的辦公室不大,大概因為他不總在這裏辦公,但裝修十分奢華,葉世蔭不免又氣短幾分。
  葉染簡直要悲歎了,假裝攙扶他,緊走幾步提起他向下垮的身子。
  經理禮貌地微微躬身做請的手勢,柯以勳這回倒是很懂禮儀地從辦公台後麵站起身繞過來,麵帶深沉笑容地和葉世蔭握手,聲音也很好聽:“葉老先生好啊?”
  “嗯,嗯。”葉世蔭胡亂地點著頭,被他拉進房間。
  葉染也趕緊加快腳步跟了進去,柯以勳停住腳步,回過臉,剛才那一臉笑容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
  他鬆開握住爸爸的手,轉回身來輕輕一提她胳膊,比她高了一頭多的身材很有壓倒性優勢,她覺得腳步一輕,人已經被扔出門口,經理關上門的瞬間,她聽見他對爸爸說:“就別讓小孩子來胡摻和了。”
  “哎……”她撲上去準備再次重申她成年人的身份,卻被經理微笑擋住。
  “葉妹妹,來嚐嚐我們新推出的冰點。”經理過來半推半拉。
  “我……我還有話說!”葉染就差急的跳起來,她真怕她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爹說不明白話,忘了把最重要的條件抖出來啊!
  
  第4章
  柯以勳靠在轉椅背上不動聲色地看著表情局促的葉世蔭,手指輕輕敲著扶手。
  那輕微的響聲好像很能影響葉世蔭的情緒,他越是不吭聲,葉世蔭越是不安,腿都抖起來了。
  “嗯……”見他聽了條件不吭聲,葉世蔭決定主動出擊,“不同意這個條件,咱們就不用談了!要買這幾塊地的人多的是,我們是有選擇權的一方。”話雖然鐵骨錚錚,但配上顫抖的語調就廢了,毫無氣魄。
  柯以勳挑了挑眉梢,輕笑了下,“葉老先生,你的條件讓我驚訝!我一直以為您是個開明又有知識的學者,沒想到也會用女兒的婚姻來做交易。
  沒感情的婚姻對誰都是不公平的。”
  幾句奉承很舒葉世蔭的心,連表情都愉悅了些,脫口想說:就是呀!就在臨發聲的最後一刻理智還是起了些作用:“能有這樣的機會讓我們和美佳搭上關係很難得,畢竟每個女孩……哦,不,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將來過好日子。”
  柯以勳冷笑一聲,他們打什麽算盤他早心知肚明,但壓低三分之一的價錢,又一起出售5個黃金地段,這裏的誘惑也著實不小。
  “我需要考慮一下,回家問問父母的意思。
  您等我的答複吧。”
  “好,好。”終於結束了談判,葉世蔭忙不迭地站起身,等不及柯以勳起身相送,自顧自快步開門出去。
  柯以勳緩步跟在他身後,像是要送他,卻一直跟他走到了大廳。
  廳裏已經有了不少客人,經理心領神會地向他努了下嘴,他便看見了還在吃冰點的葉染。
  “葉老先生,方便和您女兒談兩句嗎?”雖然是個疑問句,但語氣很肯定。
  “嗯,哦,哦。”葉世蔭連連點頭,火海逃生般自己先回正華餛飩了。
  雖然著急,但美佳的冰點做的實在好吃。
  葉染仔細的品著,比街邊的蛋筒好吃幾百倍。
  椅子吱嘎一響,對麵一個人毫不客氣的坐下了。
  她冷眼去瞟,卻發現是帥哥柯以勳,表情凝滯幾秒鍾等待大腦的指令,最後還是決定用她最甜美的招牌笑容對付他。
  就一個女人而言,本錢……就先放下不談吧,她勝在年輕,甜美。
  發揚優勢,回避短處,走甜蜜路線到底!
  原本圍在她身邊的服務生和經理訓練有素地各自向後退開2張桌子的距離,領位的迎賓小姐也識趣的把新來的客人往遠離這一角的位置上帶。
  葉染看在眼裏歎在心頭,將來她也要有這麽厲害的員工。
  柯以勳看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樣子。
  她真的有20歲了嗎?長而直的頭發因為沒燙沒染反倒很黑亮,柔滑的想讓人去扯一扯。
  小巧精致的瓜子臉些許還有點嬰兒肥,微圓的小腮幫染著少女獨有的粉嫩色澤。
  眼睛大大的,很清亮,裏麵時不時洋洋自得的轉著讓人一眼就識破的鬼主意,小鼻子小嘴,像個甜美美的洋娃娃。
  柯以勳一陣刺心,這樣的她……讓他不得不想起一個人,一個他無法得到的女人。
  太像了,看人的眼神像,笑的樣子像,就連自作聰明的可愛模樣也像!
  他一冷眼,管住自己的心緒,還是發現自己無法和她好好說話,他不該討厭她的,但他下意識地厭煩她的笑,她的可愛。
  哼了一聲,他說:“那主意是你出的吧。”
  葉染眨了眨眼,看了看他銳利卻好看的眸子,還是決定說實話,直覺這人不太好騙。
  “嗯。”她笑著點頭,大方承認。
  “為什麽?賣了地,你也可以過上奢侈生活,沒必要非得搞利益婚姻。”他眯了眯眼。
  “嗯……”葉染又轉眼珠了,試探地問:“如果我說因為你長的很帥,我對你一見鍾情能過關不?”
  柯以勳穩住要挑起的嘴角,“不能!其實你們的目的很明顯,想空手套白狼,賣我們地賺一筆,成了柯家媳婦,再把那幾個鋪子弄回去,或者分走柯家的財產店麵,一本萬利。”
  葉染泄氣,就知道這人不好哄了。
  “怎麽是空手套白狼呢!”她嘟囔,“娶我不虧,我年輕,挺好看,會包餛飩,會做很多菜,喜歡家務,連我爸爸都說我是天生的家庭婦女,娶了我,家裏都不用請工人了。”瞟了眼他波瀾不起的神情,難道這些都沒吸引力?也對,這些保姆和廚師都能做,“對了,我還能生孩子。”這個是獨家專利吧?
  “噗!”離的最近的經理實在沒能控製住,震動了胸腔,發出了無法阻止的笑聲。
  出了聲也知道壞菜,趕緊收拾了表情做木頭人狀。
  柯以勳抿著嘴,沒回答。
  “其實,我們5家店賣了那個價錢,你賺多少心裏清楚!誰都看得出那幾塊地全都在升值。
  就算我們餛飩店開不下去,租給別人一年也能賺好多錢。
  我……我隻是想保住我爺爺的店鋪。
  我不求別的,你把旁邊那家拆了擴大店麵我認了,還有4家店,我想讓美佳幫我一把,我保證它們會賺錢,會賺好多錢。”
  柯以勳冷笑,忍不住打斷她:“幾碗餛飩能賺多少錢?能賺,你們也不會落到這地步了。”
  “能的,能的。”葉染急切誠懇的說,原本假作精明的表情全變成坦白的懇求,反而很有說服力。
  “餛飩的餡是有秘方的,可是我們沒有配送線,就靠我和媽媽每天調餡很耽誤生意。
  我們的店麵也太舊了,很多年輕人都不肯來。
  隻要你肯幫我,嫁給你算入夥,我把秘方帶給你們柯家,你們也是搞飲食的,應該知道正華餛飩的分量。”
  柯以勳沉默的看著她,還是不出聲,顯然是在考慮她的話。
  “你一定沒吃過正華餛飩!”葉染著急的站起來,一把拉住他,“跟我來,你嚐一下,我求你嚐一下。”說的太激動了,眼淚都湧出來了。
  柯以勳甩開她的手,猶豫一下還是站起身,打算跟她去。
  葉染撲過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改主意不去,使勁拉他前行。
  柯以勳垂下眼,她可愛的堅持表情,大眼睛裏的水光……突然讓他不忍心再甩開她。
  柯以勳坐在那麽破舊的店裏,畫麵很不協調,吃餛飩的下餛飩的都目瞪口呆地看著。
  葉染一刻也不敢耽誤,自己跑進廚房,束頭發,洗手。
  當她飛快的包起餛飩,在外麵的柯以勳的又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愧是餛飩世家的姑娘,是有兩手,夠去電視台表演民間絕技了。
  她已經小心翼翼地端出一晚餛飩了,放在他麵前時的神態讓他的心不知怎麽微微一動,她的眼睛大大的瞪著,裏麵全是期待,全是懇求。
  慢慢吹涼,柯以勳細細品味已經流傳了50多年的正華餛飩。
  “怎麽樣?怎麽樣?”葉染急的快哭了,“很好吃吧!比那些買得貴死人的餛飩都好吃吧!”
  柯以勳沒理她,四平八穩地吃完了整碗餛飩。
  葉世蔭也站在一邊一臉緊張,柯以勳抬眼看著他,再沒看葉染,“很好吃。”
  所有人的表情都一鬆,放下心中大石,葉染還含著淚水的眼睛頓時彎了,差點笑出聲來。
  “我考慮好了會盡快給你們答複。”
  “啊?!”葉染差點跳起來,“還考慮?明明是你們占足了便宜的事,還考慮什麽呀!”
  柯以勳站起身,沒回答,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5章
  柯以勳剛走上門口的石階,已經聽見裏麵三姨喊成一片。
  人也快步走出來,“以勳回來了?!”
  柯以勳點了點頭,三姨母女寄住柯家二十幾年了,早就練了一身的諂媚本領,有時候熱情的讓他都有點受不了,而且總是大驚小怪,吵吵嚷嚷。
  這也是他和以頡不喜歡回家住的一個原因。
  打完招呼,她又立刻很匆忙地跑去叫姐姐。
  “大表哥!”一個過分甜蜜的聲音也隨著輕快跑來的人影飄了過來。
  柯以勳嗯了一聲,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三姨的女兒胡盈討好人的本事已經青出於藍了,隻是過於刻意,反到讓人很不舒服。
  胡盈親密地拉住了他胳膊,他連掙紮都懶,就那麽被她拉著。
  柯紹偉正戴著老花鏡在廳裏的沙發上看報紙,看見大兒子回來冷冷地瞟了一下,故意冷淡地說:“你還知道回來?你和滾去巴黎的以頡回家次數差不多麽。”
  柯以勳笑了笑,走到單人沙發邊坐下,自然地甩脫了胡盈的拉扯。
  “爸,我多忙你還不知道嗎?”
  “得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戴家那個女兒好的時候,總是往戴家跑吧?所以說,現在養兒女都沒用!”柯紹偉氣狠狠地說。
  “不會啊,姨夫,盈盈會一直陪著你的呀。”胡盈見縫插針地拍一拍。
  “嗯。”柯紹偉隨意地應了一聲,其實他也不是太喜歡她的奉承,主要是礙於老婆的麵子,再說一起過了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柯以勳皺了下眉,那些過去的事他不想提起,也不願意聽別人再說起。
  “爸,這回我回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和媽媽商量。”
  話剛說到這兒,柯太太也被妹妹攙著下了樓,還沒等她開始嘮叨,柯以勳立刻先發製人地站起身,“爸媽,我們去書房談。”
  胡盈和她媽對視一眼,同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關上書房的門,柯以勳坐在父母的對麵,“爸媽,你們知道正華餛飩吧?”
  “嗯。”柯太太連連點頭,“我和你爸年輕的時候總讓他陪我去吃呢。
  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名牌小吃。”甜蜜的回憶讓她的表情格外愉快,“不過,好像最近幾年就衰落了。”她看了眼丈夫,皺起眉詢問。
  “經營不好,店麵舊的不行。
  我們和熙路分店就在他們旁邊,我有一次去視察,看見了都挺意外,好像這十幾年就沒翻修過。”柯紹偉撇嘴。
  “你們知道這家人家就好。”柯以勳笑了笑,“現在他們家經營不下去了,要賣鋪子賣地,我和他們談了,他們願意便宜三分之一把他們5個地皮都賣給咱們。
  但條件是,他們家的女兒要嫁到咱們家來。”
  柯紹偉和老婆互看一眼,都皺起眉沒說話。
  “你們也知道,正華的那5個地段,都是升值潛力巨大的黃金地段,麵積還很大,我們僅僅是買下地皮都能賺一筆。
  而且,我嚐了他們的餛飩,確實值得投資,再說,他們家還承諾把餛飩餡兒的秘方當成女兒的陪嫁也帶到柯家來。”
  柯紹偉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條件是不錯,但我也不想找個賣餛飩的親家,尤其還是敗光祖業的親家,能是什麽好人!”
  柯太太也皺著眉不是很讚同,但她還是好奇的問:“那家姑娘怎麽樣?我還記得以前去吃餛飩的時候見過老板和老板娘,好像是對兒老夫妻,人挺好的。”
  “他家的姑娘好像才滿20歲,長得……”那張甜美的小臉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但由這張臉想起的另一個人卻讓他突然煩躁起來,“還行,喜歡幹家務,號稱天生家庭婦女,和以頡挺合適。
  一個愛做蛋糕,一個愛包餛飩,中西合璧,天生一對兒。”他不耐煩地說。
  “才20歲?”柯太太有點驚訝,“不過和以頡也算合適。
  以勳,最讓媽媽著急的不是以頡,倒是你!你怎麽還沒打算結婚啊?別的人家有你這麽大的兒子早就抱孫子了……”
  “我的意思,你們先看看人,不行呢,就幹脆別談了。
  行,再考慮下麵的事。”柯以勳冷著臉打斷她的話,再嘮叨下去沒頭兒。
  “也好,也好。”柯太太很支持,她也很好奇餛飩店家的女兒長的什麽樣子。
  “帶她來家裏?”柯紹偉一直不是很熱心,“總不能我們兩個老的去見她吧。”
  柯以勳沉吟了一下,“也行,就先非正式的見一麵。
  如果行的話,以頡不是三個禮拜以後要回來嗎,正好讓他們再互相看看。”
  柯紹偉點點頭,雖然裏麵好處很大,人不行,或是以頡看不中,都不能算數。
  
  第6章
  葉染從公交車上蹦下來,該死的柯以勳,就派人告訴她柯家的地址和約定見麵的時間就算完事了,好像這次是針對她的求職麵試,跟他毫無關係。
  整了整端莊的連衣裙,衣服是不錯,關鍵手裏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塑料食盒就耽誤形象了。
  有點像盛裝打扮的推銷員。
  葉染撇嘴苦笑一下,沒錯,她就是到柯家推銷餛飩的。
  柯家的豪華別墅小區從公交站點下來還要走好久才能到,她那雙要命的高跟鞋磨的腳趾很疼,拎著食盒的樣子越發狼狽了。
  小區保安打電話到柯家確認了來客身份才讓她進了像皇宮般氣派的小區大門,葉染實在是打不起精神讚歎富人區的美景,天哪,進了大門還有好遠的路!
  終於到了柯家所在的大房子,葉染大喘著氣,放下食盒,擦了擦滿頭大汗,整頓了一下扭曲的表情,再次深呼吸,才掏出鏡子最後審視一下自己。
  除了臉因為走路和太陽暴曬而微微發紅,還算是個甜美漂亮的姑娘,肯定會討老頭老太太歡心的,葉染呲牙笑了下,有些頑皮。
  按了門鈴,被傭人帶進客廳,葉染有點緊張但還是命令自己要努力甜笑,給他們留下最好的印象。
  “你們好!”廳裏的沙發上坐了好多人,她總不能挨個上去握手吧,隻好實在的鞠一大躬。
  “坐吧。”一個女人還算和藹的聲音說話了。
  柯家的下人實在訓練有素,在她走向沙發的時候殷勤來接她手裏的食盒,以為是禮物要收到廚房去。
  葉染緊緊抓住把手和她僵持了一下,不肯讓她拿走。
  女傭有點意外,請示地看向柯太太,柯太太想笑又忍住,丟了個眼色,女傭便鬆手退下去了。
  葉染總算順當的坐到沙發上,把裝著生餛飩的寶貝食盒放在腳邊,她聽見有人暗笑,有點難為情。
  坐下了才有機會看廳裏都是些什麽人。
  坐在正座上的應該是柯以勳的爸爸,他冷淡地看了她幾眼,就戴上眼鏡看報紙,對她相當無視。
  緊挨著他坐在長條沙發上的應該是柯以勳他媽,長的很好看,也在端詳她,比他爸態度好多了,葉染感激的向她微微笑了笑。
  她也和藹地點了下頭。
  挨著柯太太坐的是個妝有點濃的女人,看她的眼神挑剔的接近挑釁,葉染一看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知道是個什麽角色。
  另一側的長條沙發上坐著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也化了妝,從頭到腳的飾物金光閃閃,比聖誕樹還聖誕樹。
  剛才暗笑的就是她,現在還是一臉欠扁的笑容,看見葉染看她,她的笑容更譏諷了點兒,眼睛點了下食盒:“那是什麽啊?”
  葉染看她的樣子十分不爽,又怕她是柯以勳的妹妹得罪不起,還是僵著笑臉說:“我包的餛飩,一會兒午飯時間我煮給大家吃吧,很好吃的。”她自己都覺得向推銷員的形象成功的又邁進一步。
  “好啊。”柯太太十分踴躍的答話,“我很多年沒吃過了。”
  柯紹偉一直沒說話,把報紙又拿的遠了些看。
  柯太太和她妹妹胡太太交替著問葉染今年多大,在哪兒讀書,讀的是什麽學科,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平常是不是總在餛飩店裏幫忙。
  葉染耐心的回答著,保持麵帶笑容。
  能和她說話還好,柯爸爸的態度讓她很不安,不讚成的態度是十分明顯的。
  該問的都問完,談話陷入短暫僵局。
  柯紹偉把該聽的都聽了,收起報紙往書房去,不再想參與女人們的話題。
  葉染趕緊站起身跟上他,“柯伯伯,我有話和您說。”必須把她的誠意說清楚吧。
  胡盈在她身後做了個鬼臉,胡太太也撇著嘴笑。
  “要和我說什麽?坐吧。”柯紹偉不冷不熱的看著這個處事還很生嫩的小姑娘,勇氣倒是可嘉的,還敢要求和他單獨談,他很想聽聽她要說什麽。
  “柯伯伯,你不讚成這個婚事吧?”葉染坐在柯紹偉對麵,手心裏全是汗,要命的是,連頭上都開始冒冷汗了,好像在向警察交代犯罪經過。
  “是的。”柯紹偉坦白的回答,“我的兒子不必為了利益而結婚。”
  葉染噎住,是啊,人家那麽有錢,怎麽會因為那幾塊地而勉強孩子呢。
  “柯伯伯,也許你覺得我很勢利,但我真的隻是想把我爺爺的老字號保住!我想讓你們幫我,可我能拿什麽交換?怎麽讓你們相信我?我能提出的條件隻有這樣了,我能報答你們的隻有這樣了!如果你們接受了我,幫助我,我會感恩的,我會對您兒子好的!不管結婚是為了什麽,我會認真的!除非您的兒子不要我了,不然我會一輩子對他好的!”
  柯紹偉看著她眼睛裏湧起的水光,半天沒說話。
  葉染抿著嘴,努力讓眼淚別掉出來。
  她都這麽誠懇的說了,這麽鄭重的保證了,柯伯伯還是一副不相信她的樣子,她真的要泄氣了,是啊,她再真誠也沒用,畢竟口說無憑!
  “你們的餛飩……”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柯紹偉緩慢的說,“還那麽好吃嗎?”
  “啊?”她一時都反應不過來,“嗯!嗯!好吃!我給您做!”
  
  第7章
  柯以勳走進廳來的時候,三姨母女正坐在沙發上交頭接耳,神色鄙夷地看著廳外的涼棚。
  他順著她們的眼光看過去,葉染正在給爸爸讀報紙,就連他媽媽也含著笑坐在一邊兒。
  柯以勳挑了下嘴角,天生家庭婦女果然有兩下,他以為她早就走了,才這時候回來聽聽父母對她的看法,似乎她進展的不錯。
  葉染在給柯紹偉讀笑話,自己先看著笑起來,邊講邊笑,柯紹偉和太太也都忍俊不禁地看著她,即使笑話 不好笑,看她的樣子也開心起來了。
  柯以勳走過來,柯紹偉和柯太太都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大概是知道他回來的用意但當著葉染不好說什麽。
  葉染看見他來似乎很高興,趁柯紹偉和柯太太不注意還笑著向他比了個“耶”的手勢。
  柯以勳冷冷地轉開眼不理會。
  “都這麽晚了!”柯太太看了眼手表,“小染留下一起吃了晚飯再走吧。”
  “好!”葉染快樂的答應。
  “柯伯伯,柯伯母,我給你們做兩個涼菜吧,你們年紀大了,大熱天晚上最好喝點清粥,吃點蔬菜,腸胃清爽了睡覺也會舒服的。”
  一直很少說話的柯紹偉也點頭“嗯”了一聲。
  “喝白粥好啊,以勳也愛喝的。”柯太太讚成地笑著說。
  葉染偷笑,他愛喝白粥啊?大概好吃的吃多了,返璞歸真了。
  “是不是醋放多了啊,有點太酸了。”胡太太邊吃著葉染拌的海帶絲,邊撇著嘴批評。
  “我覺得很好吃。”柯太太對葉染的好感從一開始就很顯著,現在更是明顯為她說話,“小染,沒想到你餛飩包的好吃,涼菜也做的這麽好吃。”
  葉染感謝地點著頭,本想克製一點,但進行的這麽順利讓她老實的眉開眼笑,今天的第一次拜訪算是相當成功的。
  “她當然會拌了,這都是餛飩店的經典菜色,醋放的多是為了掩蓋原料的不新鮮,她不是失手了,是習慣。”柯以勳毫不掩飾的譏諷。
  不知道為什麽,看她那麽高興,笑的那麽開心他就想說兩句刻薄話,他不喜歡她笑。
  胡家母女立刻捧場的哈哈大笑,以勳擺明了看不起她,讓窩囊了一下午的她倆格外痛快。
  葉染的臉都氣的發青了,瞪著根本不看她的柯以勳,“你胡說!正華就是因為保證原料的新鮮才賺不到更多的錢的!你以為像你哪!奸商!”
  胡家母女同時收了笑,但眼睛裏的笑意卻更濃了。
  葉染一噎,壞了!怎麽在人家爹媽麵前說人家孩子做人不地道呢!她心虛地偷瞟柯家夫妻,還好,他們都低著頭默默吃飯,沒大反應。
  葉染偷偷鬆了口氣,千萬別功敗垂成啊!
  吃過飯後水果,葉染起身告辭。
  柯紹偉點頭回應,居然說:“讓以勳送你回去吧。”
  葉染喜在心頭,柯伯伯對她態度的轉變也是很明顯的,今天太成功了。
  柯太太還戀戀不舍地說:“以後有空再來。”
  “嗯,嗯!”葉染連連點頭。
  食盒雖然空了,但還是很大,身材矮小的她拎著它爬上柯以勳的車時非常礙事。
  安穩的坐在車裏,她嘿嘿的笑出聲,待遇果然不同了,還有專車送她回去。
  柯以勳上了車,瞥見她還沒來得及收斂的得意笑容,發動車子,他冷笑了一聲,“你果然有兩下子,我父母平時沒這麽好對付。”
  葉染笑著來回搖了下頭,“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很會和老人相處。”
  “天生家庭婦女。”他嗤笑了一聲。
  葉染翻了他一個白眼,以後她還是走公婆路線吧,柯家的二老比柯以勳有人兒味多了,比他好相處!她要好好表現,讓他們對她更有信心一點,讓他們放心,她保證能一輩子好好經管他們的寶貝兒子。
  她笑嘻嘻打自己小算盤的樣子讓柯以勳突然煩躁起來,這樣的她……讓他幾乎真實的感覺到坐在身邊的是辰辰。
  突兀地停下車,他蠻橫地打開了她那側的車門,“下去!自己回去吧,我還要去別的地方。”
  幾乎是被他推下車,葉染還沒等站穩,他已經關上車門揚長而去了。
  混蛋!不聽爹媽的話,遲早要吃虧!她氣呼呼瞪著他越來越小的車影,望著還很遠的小區高大門樓,葉染心裏咒罵他一百遍,就算不同路,也該把她扔在公交站點旁吧?!
  
  第8章
  “嗯,嗯。”葉染邊聽電話邊正經八百地點著頭,“我知道了,謝謝你,柯伯母。”掛斷電話她深呼吸一下,突然大笑起來,一路跑出自己房間一路喊:“爸爸媽媽,我成功了!後天柯家人就要正式約見你們,談訂婚的事了!”
  將近一個月來,她付出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雖然目的很功利,但她也付出了真心和誠意啊!
  葉世蔭和葉太太一開始被她的興奮所感染,也高興的陪她笑了一會兒,隨即各有各擔心的收斂了笑容。
  葉世蔭背起手,歎了一口氣,“小染,這麽做真的對嗎?就算你真嫁進了柯家,他們也未必能幫助你,也未必投資給正華餛飩啊!你這麽做是不是太幼稚了!”
  葉染不愛聽,“爸爸,我能嫁進柯家,至少正華餛飩還有希望,我要是不這麽做,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葉世蔭難得精明的搖著頭,“虧掉的那三分之一賣地錢也夠你再開家好一點的餛飩店了!”
  葉染瞪著他,就知道他在心疼少得的那部分錢!“爸爸,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果我成功了,爺爺的老字號非但能保住,還能發揚光大呢!”她知道這對爸爸基本沒什麽吸引力,隻好拋出一個震動他的理由,“你就相當於拿三分之一價錢買回了正華餛飩,白得了三分之二的錢呢!”
  看著爸爸豁然開朗的神情,葉染暗暗悲歎,怪不得爸爸要敗掉爺爺的心血,實在很好騙。
  “小染,過來。”葉太太卻還是一副愁容,她把女兒拉到院子的一角,在涼椅上坐下。
  “小染,媽媽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很用心,但婚姻畢竟不是交易,你嫁給姓柯的那個男人真的能幸福嗎?”
  葉染想了一下柯以勳的樣子,幸福……夠嗆,就他那副冷屁股臉從來沒個熱乎氣兒,她看著憂愁的媽媽,不忍心說實話,“媽,你一定沒見過柯以勳,他長得可帥了,人……人也很好。”她心虛的結巴,“我很想很想嫁給他。”
  葉太太低著頭沒說話,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從小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現在她已經鐵了心,怎麽勸都聽不進去。
  她抬眼看正一臉振奮不知道想什麽好事的女兒,她還太小,還太單純,婚姻是什麽……她一點兒都不懂!
  兩家人見麵的酒店包房很豪華,原本很緊張的葉氏夫婦因為看見柯家夫妻二人還算和氣,也不盛氣淩人,尤其柯太太還很殷勤,都慢慢的放鬆下來,話題多起來。
  柯紹偉的臉色也很和悅,見了麵他才知道葉世蔭為什麽守不住祖業,原本他還以為他是吃喝嫖賭的敗家子,原來是不喜歡經營的酸秀才,他對葉染更滿意了些。
  葉染也很高興,因為胡家那對兒討厭的母女沒有一起來,這段時間她真是沒少看她們的臭臉,沒少聽她們的刻薄話,她本來還擔心爸媽看見她婆家有這麽二位要發愁呢。
  她不安的瞟著門口,柯以勳怎麽還不來啊?老天保佑他今天有個好心情,把他那張嘴緊緊閉上,別又冒出什麽讓她尷尬的話!
  門口的侍應小姐突然笑容滿麵的一伸手,做請進的動作。
  葉染又高興又緊張的握拳,他來了!
  走進來的是個十分好看的男人,她不認識!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卻淡笑著心不在焉地向大家微微點頭示意。
  柯紹偉見葉家夫妻一副很滿意很驚喜的樣子,壓不住自豪的說:“這是我的小兒子以頡,一直在法國留學。”
  葉太太點頭而笑,沒想到小染的結婚對象這麽好看又很溫和的樣子,她原本的擔心消除了一些。
  葉世蔭格外滿意,他沒想到柯家是要小染嫁給他們的小兒子,這個漂亮的孩子怎麽看都比他們家的那個大兒子好相處。
  柯以勳……他都有點怕他,麵對那樣的女婿很有壓迫感,還是小兒子好。
  氣氛因為柯以頡的出現又更熱烈了些,葉家夫妻誇獎起未來女婿的種種表麵優點,柯家夫妻聽了也笑容滿麵,禮無不答的說起他們也很喜歡小染。
  笑聲陣陣,對未來親家更又滿意一點兒。
  葉染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柯家竟然有兩個兒子!!她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失敗啊,她一直說要嫁進柯家,沒明確指出她要嫁給柯以勳!怪不得那個家夥在別的事情上百般精明,在結婚這方麵總是含含糊糊,原來他早打好算盤了!
  她發現柯家小兒子正饒有興趣地盯著她氣急敗壞的臉看,她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多餘的人!
  被瞪了一眼,那個像女人一樣漂亮的家夥還壞壞一笑,好像看穿她吃癟的一肚子憤恨,很幸災樂禍的德行。
  葉染皺眉,柯家小兒子雖然很好看,也似乎很隨和,但在他身上她看見某些她熟悉也無奈的氣質,和爸爸一樣的恬淡。
  他不是柯以勳那種人,他……不能幫她重振正華餛飩。
  從她看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
  
  第9章
  柯太太拉著葉染的手走出飯店電梯,笑眯眯的對晚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小兒子說:“天氣還早,我和你爸爸先回去,你陪小染再去玩會兒,看看電影。”
  葉染本能地想拒絕,不行,她必須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結婚對象說清楚!
  柯以頡倒是答應的很爽快,他的態度讓葉家夫妻也很滿意。
  葉染和柯以頡互相看了一眼,長輩都走了,憋了一晚上的話都需要說一說。
  雖然初次見麵,兩個人還算有默契,同時往停車場比較偏僻的一角走去。
  “你叫柯以頡是吧?”葉染瞟了他一眼,盡量客氣的說,“我想嫁的是柯以勳!”
  以頡笑出來,“你可真夠直接。”他看著她,心裏泛起異樣的感受,這樣的她非要嫁給大哥,未見得是件好事。
  “你到底怎麽想的?”葉染皺眉,搞不明白這個笑嘻嘻的家夥心裏在想些什麽,為什麽看她的眼神這麽古怪?!好像有點憐憫似的,難道是因為她想嫁給柯以勳那個難相處的家夥,他表示下同情?
  “我想的和你差不多。
  你想嫁給誰是你的問題,我誰也不想娶。”他挑著嘴角,說的很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葉染放下心中大石,頓時眉開眼笑,“你趕緊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別給我添亂了。”
  “我給你添亂?!”以頡笑出聲來,這個小家夥也太搞笑了吧。
  “好像是你突然冒出來要嫁給柯家的一個兒子才弄得我措手不及吧!我估計我甩下話一跑,在家就裏外不是人了。”
  “跑?”葉染笑的眼睛彎彎的,真是峰回路轉虛驚一場啊。
  “跑回法國啊?快跑,快跑!千萬別耽擱,遲了夜長夢多!”
  柯以頡看著她笑個不停,真沒想到,也是個有意思的小家夥。
  “喂,葉染,你為什麽非要嫁給柯以勳啊?喜歡他?”他收了笑,審視地看著她。
  “喜歡他?!”葉染一嗆,“我是喜歡正華餛飩!”她看了看對麵的以頡,不知道為什麽,和他說話很輕鬆,很自在,“單論人品,你比他好多了!至少很好相處。
  但你不能幫我留住爺爺的老字號啊。”她有點感慨。
  “是不是誰能幫你留住祖產,你就嫁給誰啊?”柯以頡尖銳地指出。
  葉染瞪了他一眼,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啊,顯得她很勢利很卑鄙似的。
  不過……好像也是事實,至少她反駁不了。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誠實地點點頭。
  “葉染,我希望你能成功。
  作為未來小叔,我有幾句忠告,也許對你有點兒用。
  我哥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雖然他很喜歡占便宜,但娶你……我看你還應該在我父母那方麵入手,尤其是我媽媽,你恰巧是她最喜歡的類型,她就喜歡乖巧活潑喜歡做家務的老媽子型女孩。”他微微笑著,似認真又似調侃。
  “老媽子?!”葉染氣得叫起來。
  “最關鍵的是,一旦你真的嫁給了我哥,”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讓她認真聽,“他沒喜歡你之前,你千萬別喜歡他!”看著她甜美又單純的小臉,他的心裏突然有點難受,這個把什麽都想的很簡單的小姑娘還不懂,很多事……是她再努力也無法解決的。
  或許,她要是另一種類型的女孩還會幸運一點。
  命運作弄的不知道是大哥,還是她。
  葉染嗤笑一聲,他果然和她那個不成才的爸爸有異曲同工之妙,多愁善感,總想些不實際的東西!什麽情啊愛啊,她現在想的隻有正華餛飩的生死存亡。
  “你這算什麽忠告啊?沒一點實際用途!”她撇著嘴指責,“隻要他能幫我保住正華餛飩,我就喜歡他,就對他好!”
  柯以頡看著她,她……一定還沒喜歡過任何人吧,所以才能把愛情說的這麽容易,他苦笑了一下,最好她不明白他的話,一輩子不明白才好。
  “那我就告訴你點實在的,比如說我父母的嗜好,柯以勳的習慣。”他歎了口氣,換上了笑臉。
  葉染眉開眼笑,“好,好!這才對嗎!將來我要是真能成為你的嫂子,也會對你好的!”
  柯以頡失笑,“先謝謝了啊,未來嫂子!”
  柯以頡跑回法國讓大家都很失望,葉世蔭和妻子尤其不理解,那天不是談的好好的嗎,小染回來的時候笑的滿臉開花,他們還以為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柯紹偉氣的打了好幾通越洋電話去追罵這個不省心的小兒子。
  柯太太還好言安慰葉染,讓她別太傷心。
  她才不傷心呢,柯以頡對她的貢獻很大的,有了他告訴她的秘籍,她真是所向披靡,柯家二老對她的喜歡程度完全可以從胡家母女對她的討厭程度中得到印證。
  從她隔三差五的主動去,發展到兩三天不去柯太太就會打電話叫她。
  她知道柯家二老對柯以勳也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有時候會下死命令在她去的日子把他叫回來。
  柯以勳看她的眼神是越來越痛恨了,每次他父母要求他送她回家,他還是陽奉陰違地把她扔在半路,也有讓她有成就感的事,在她的一再要求下,他終於把她扔在公交站點了。
  葉染今天特意穿了條淡粉色的連衣裙,是媽媽買給她在正式場合穿的。
  今天就是正式場合,她終於要和柯以勳談登記結婚的事了!如果順利,也許今天就能去辦手續,這幾個月的努力終於收獲了輝煌的成果,她看著鏡子哈哈笑,有努力就有回報,真是真理啊!
  出門前她反複囑咐爸爸一定要在家聽她電話隨傳隨到,千萬不能在最後一刻出岔子!
  她第一次來柯以勳常用的辦公室,大的不像話,真夠糟蹋錢的。
  柯以勳臭著臉坐在轉椅上,冷著眼看她,她屁股剛著凳他就沉著聲問:“你為什麽非得嫁給我?”
  葉染轉了下眼珠,嘿嘿笑了下,“我也不是非得嫁給你,你能給我爸一筆錢以後把餛飩店還給我嗎?”
  “不能!”他又沒瘋了,還說不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那不就得了。”葉染故作老成地瞟了他一眼。
  “你當我老婆,我照樣把你們的餛飩店扒得一塊磚也不剩!”他詛咒般宣告。
  “我可以去求我公公婆婆啊,他們可不是這麽對我說的。”葉染洋洋得意,“你好像也還不算是大當家,桌子拍破也沒用,一錘定音的還是柯伯伯。
  就連將來他打算分多少錢給你,你也做不了主吧?”
  柯以勳冷哼,“你打算的真夠長遠,連遺產都盤算到了。”他真是小看她了,以頡一跑他就知道不妙,再看看她在他家登堂入室的情況,他就心裏有數了。
  如果不能娶一個他愛的女人,那麽娶一個能討他父母歡心的女人也不錯,至少他們的注意力就不會集中在他身上了。
  看爸媽那麽喜歡她,她……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會哄他們開心,那份耐心是他都不得不暗暗認可的,娶了她,便宜得到5塊難得的好地段不說,也算他對父母盡了孝吧。
  畢竟現在像她這麽賣命討好公婆的天生家庭婦女也少見。
  “柯以勳,如果我嫁給你,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無論如何,我會對你好的。”她點頭保證,就算是報答,她也會對他好的!
  “得了吧。”他不耐煩的嗤笑一聲,“你這話都說了無數遍了。
  你開的條件我答應,一手交地一手結婚,沒有婚禮,沒有蜜月,結婚以後不許幹擾我的生活習慣。”
  “你就這麽不情願娶我嗎?!”她有點氣不忿,這麽說她就穿不上婚紗啦?!
  “誰娶一個餛飩妹還能歡天喜地啊?!”他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兒的說。
  “嗯……”她轉著眼珠,“能不能把你要投資正華餛飩寫進協議裏啊?”這樣黑子白字她才放得下心吧。
  “不能!”他雙眉一軒,“一開始談的條件就是你們便宜賣地,我娶你進門,有投資正華餛飩什麽事?”
  “你!”她跳起來,伸出食指恨恨指他,奸詐!他不是吃了正華餛飩覺得好吃才和他們談的嗎,他不是也覺得正華餛飩值得投資,能賺錢嗎?不過……現在想起來,他的確沒正麵表態過。
  陰險小人!
  “怎麽樣?不同意就算了。
  我正樂不得你主動反悔呢。”他往椅背上一靠,意興闌珊。
  葉染氣得雙肩都發了抖,沒辦法……她身子一軟又坐回了椅子,委屈地撅了半天嘴,柯以勳也不理她。
  “結婚照總得照吧?!”她怎麽也得穿次婚紗吧!哪個女孩子不盼這機會啊!
  他胸有成竹地抱起胳膊,“不照,有意見嗎?”
  “你!你別欺人太甚!”她又發指。
  他坐直身子開始看文件,果斷的表明談論結束了。
  葉染咬牙切齒,忍,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啊!如果有一天柯伯伯肯把正華餛飩當遺產留給她,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在柯以勳臉上踩一腳!
  律師忙碌的在柯以勳,葉染,葉世蔭之間來回傳遞著文件。
  葉世蔭到了簽字的時候才突然傷感,意識到自己老爹的一生心血就算被他給敗掉了。
  但看見支票上的那串數字,他又一陣激動,下半輩子他就是個富翁了。
  葉染寫好自己的名字,看了看排列在她名字邊的“柯以勳”三個漂亮的字,心裏突然有點古怪,這三個字就代表他成了她法定的丈夫嗎?就這麽三個字,他就成了她的家人?
  柯以勳簽完他的那份文件,抬頭發現她正看著自己發呆,“幹什麽呢,換啊!”他瞪了她一眼催促道。
  “哦,哦。”她交換文件,再一次在他的名字邊寫下自己的名字。
  
  第10章
  葉染背著背包從小院出來,柯以勳派來的兩個助手正把她的大件行李往車上裝,看她出來客氣地問:“還有嗎?”葉染搖頭。
  葉太太和葉世蔭都站在院門裏看著女兒,他們皺著眉,一臉疑惑。
  柯家兒子鬧脾氣,沒婚禮,沒蜜月就算了,來接都不接?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婚都結了,小染又信心滿滿,昨天晚上還主動安慰他們,讓他們寬心,說什麽萬事開頭難,以後她會過的很好,還會振興正華餛飩。
  “爸媽,我走啦!”葉染還是眉開眼笑,和他們招手道別,葉太太歎氣,不知道她是太自信,還是太無知。
  媽媽的擔憂她看在眼裏,唉,怎麽說他們都不明白。
  就現在這種情況,柯以勳要是熱情洋溢地衝來接她,她非得被驚死。
  他原本還想嫁禍給弟弟,沒想到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背地裏不知道多熬糟多憋氣,肯定是看見她就不順眼。
  不要緊,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她對他好,慢慢他不生氣了,也會對她好的。
  葉染張大眼睛看著麵前的這棟小而精致的獨棟別墅,這就是她的新家嗎?柯以勳喜歡糟蹋錢她知道,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很有品味的,錢糟蹋的還是很值。
  門的密碼是他昨天發短信告訴她的,她殷勤回複還附贈了一個可愛的笑臉圖片,結果他也沒再理她,估計早過了玩短信的年紀了。
  開了門,助手放下行李就走了。
  葉染再次摒住呼吸仔細看這棟房子,太漂亮了!她確定屋裏沒人才驚喜大叫著蹦上沙發。
  她太喜歡這裏了,爺爺的老房子雖然結識耐用,裝修施舍都太老舊,她都好像能聞出黴味似的。
  這裏就不同了,充滿了時尚感,才像年輕人居住的地方。
  興奮地跑上樓,挨個推開房門參觀,她的心一陣輕快,好像還有點甜,房子剛剛裝修過,有幾間推開門的時候清楚的聞見裝修的氣味,他還是為了迎接她做了很多準備的。
  葉染走進柯以勳的房間,他不在,她有點興奮又有點心虛,好像偷偷潛入別人家,在做賊。
  她撇了下嘴,真好笑,她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法律都承認的,當然也是這間房間的主人啦。
  柯以勳很會享受嘛,臥室這麽大!浴室,陽台,書房自成體係,應該也改動過,與書房連接的隔斷看起來比別的裝飾要新,剛把隔壁房間打通過來的吧。
  葉染拉開壁櫃,啊?這個混蛋衣服也這麽多,櫃子裝的這麽滿……竟然沒留一絲空格給她!
  她又仔細地看了看,不是壁櫥,整個房間裏沒有一絲要分給她點地方的意思,完全隻是他的領地。
  小氣的家夥,看來他改動房子不是為了歡迎她,白高興了一場。
  她悶悶地撅著嘴走到走廊上,空了一間房,什麽都沒放,最裏麵的一間是全新的,也帶浴室,櫃子抽屜都是空的,是客房吧?
  她又下了樓,進了廚房仔細看,哇,調料什麽的很齊全嘛,鍋碗瓢盆也都很多,不像個單身漢的家。
  一個抽屜裏放了很多模具,應該是做蛋糕,烤餅幹用的,葉染一陣釋然,她知道柯以頡是學糕點的,大概他沒出國之前也住這裏。
  她從台子上拿起一瓶醋,擦的很幹淨,標簽上的保質期卻過了。
  她又徹底的檢查了一下,過期的東西真的很多。
  她找來一個大垃圾袋,直接清理了進去。
  也許從小就在餛飩店長大,她格外喜歡廚房,重視程度等於臥室。
  冰箱裏除了啤酒飲料什麽都沒有,整齊的像是酒店的飲料櫃。
  她打開冰箱旁邊的櫥櫃,下巴差點掉下來,好多零食!她拿出一袋,工人把露在外麵的東西都擦的很幹淨,櫃子裏就成死角了,零食上都落了些薄灰,保質期雖然沒過,看情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古董了,她猶豫一下還是都清進垃圾袋。
  她張望了一下,後門外的小路上放著幾個大垃圾桶,便把裝的滿滿的垃圾袋拎了出去。
  鄰近的院子裏一個中年女人在為花株除草,看見她出來還熱情地站起身招呼她說:“你回來啦?”
  葉染一愣,她認錯人了吧?扔掉垃圾,她走過去回禮,“你好,我叫葉染。”她笑眯眯地介紹自己。
  除草的武太太也笑著答話:“我是你們的鄰居陳姐,你沒忘吧?”
  葉染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笑,武太太近距離細看,有點尷尬,雖然兩個女孩氣質很像,長的也有點像,確實不是以前住這房子的那一個。
  武太太趕緊蹲下繼續拔草,千萬別因為她的失言導致人家小兩口起什麽誤會。
  葉染也繞進院子幫她一起拔,顯然對她的話沒太留意,武太太暗暗鬆了口氣。
  “你喜歡種花啊?”葉染沒話找話,她的人緣向來很好,來了這裏也要好好和鄰居相處。
  “嗯,嗯。”武太太盡量少說話。
  “我今天才搬來,陳姐,附近哪有超市啊?柯以勳這個家夥,家裏的食物都過期了,他大概從來不在家吃飯。”她邊拔草邊抱怨。
  陳姐笑了笑,“他一個人過日子,家裏又是開飯店的,很正常。
  你是他女朋友?”
  葉染突然有點不好意思,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種身份介紹自己呢,“我……我是他妻子。”
  “哦。”陳姐不太意外,現在的小姑娘和男人同居都說自己是人家老婆,不過……這個也太年輕了吧?“你多大了啊?”
  “二十,剛好夠結婚年齡。”她有點得意,再早認識柯以勳一年還真麻煩了。
  陳姐忍不住又看她一眼,難不成柯以勳和她真結婚了?看她孩子氣的笑容,她也忍不住笑了,這個新鄰居挺可愛的,讓人一看就喜歡。
  “下午我正好也要去采購,一起去?這兒離超市還真有點遠。”
  “嗯!嗯!”葉染連連點頭,笑的眼睛彎彎的。
  買了不少東西,還虧了武家的傭人也跟著一起去了,幫她拎進房間。
  葉染道過謝,送走人,趕緊到冰箱裏拿飲料喝,一下午在超市裏也沒顧上喝水。
  剛喝了幾口,柯以勳就開門進來了,她笑眯眯地跑出來迎接他,卻看見他冷著臉看她買回來的東西。
  他幹嘛不高興啊?她撇了下嘴,覺得還是需要解釋一下:“你廚房的東西很多都過期了,我重新買了點兒。”
  柯以勳快步走過來,拎起一個購物袋,“這是什麽?!”他低聲喝問,冷漠的聲調刺得葉染一抖。
  “零……零食!”
  他狠狠地一甩,那包東西就摔在地上,花花綠綠散落一片。
  “以後,”他一個字一個字凶橫地說,“我的家裏不許有這種東西!”
  葉染被他嚇得眼淚都衝進眼眶,他幹嘛發這麽大火?因為她沒經過他同意就亂買東西嗎?不許出現……明明原來就有!白著臉看他銳利又冷酷的眼睛,她根本沒勇氣回嘴,他生氣的時候還真挺可怕的。
  
  第11章
  葉染委屈地看著自己的鞋尖,房子裏很安靜,她的腦袋卻嗡嗡響,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柯以勳皺了下眉,有些煩躁地看了看一地的散亂,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向她發火的……這不是她的錯。
  輕咳了一聲,他說:“那就是你的行李?”
  “啊?”話題轉的太生硬,葉染一時沒反應過來,迅速抬起還帶著淚花的眼睛疑惑地看他,他正在看她放在樓梯旁邊的幾個箱子。
  “嗯,嗯,因為我不知道要放在哪兒,所以……”她急吼吼地說,小心翼翼。
  剛一搬來就惹他發了脾氣,這可不是個好開始啊。
  “把這兒收拾一下,我幫你把行李搬上去。”他皺眉,眼光在淩亂的廳裏胡亂一掃,示意她打掃的範圍,再不看她一眼,提起她的箱子快步上樓。
  葉染張大嘴巴看著他,這還是她第一次看柯以勳手裏拿著東西,而且還是她貼著卡通圖案的箱子,畫麵很不協調,還有點好笑。
  原本她隻是覺得柯以勳很難相處,現在看來還有點古怪,喜怒無常。
  她蹲下身收拾地上的零食,很是為難,扔掉啊?太可惜了吧?藏起來?萬一他再發現又來這麽一回她的神經也受不了啊!看了看窗外,她有了主意。
  趁他又拎了1個箱子上樓,她快速從後門跑出去,把零食都藏在玫瑰花叢後的牆根下,明天拿到店裏給丁阿姨他們分著吃。
  剛進房子,柯以勳已經從樓梯下來了,一眼沒看見她有點奇怪,葉染趕緊快走幾步到他視線範圍之內,又點將功補過的討好地笑著看他,“晚上你要吃什麽?我給你做。”
  他翻了下眼,很不領情,“這裏收拾好了就把房間也收拾好,晚上出去吃。”
  “哦!”她這回真的笑出來,看來他這陣瘋是發完了,還知道請她出去吃飯慶祝她入住,情況不算太糟,也不能把他想的太壞。
  把剩下的東西擺到廚房,她還主婦氣十足地從冰箱裏拿了瓶飲料,連同一個玻璃杯一起送到已經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柯以勳麵前。
  “我不要這個!”他看了眼她拿來的飲料不客氣地說。
  葉染一僵,又不高興了?!“給我換瓶檸檬蘇打!”他熟練地使喚她。
  “哦,哦。”她鬆了口氣,原來他不喝果汁啊。
  看在有求於他,他剛才還替她搬行李的份上,態度惡劣就惡劣點兒吧,她尋求一下心理平衡。
  從認識他的那天起,他就不是什麽和藹人士,人在屋簷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她迅速地把這些詞匯都在心裏過了一遍,笑嘻嘻地又替他拿來了檸檬蘇打。
  人家大少爺看都不看她,更別提道謝,就從鼻子裏嗯了一聲算做還沒到無視她出現的地步。
  她轉到他身後就是一個淩厲的白眼,哼,別讓她有機會翻身哈?!整死他!
  一路默默罵著他,一路上了樓,就一個房間開著門,是那間客房。
  她疑惑地走過去,果然,她的行李都被他堆在裏麵。
  幹嗎?分開住啊?她皺眉,看來要他承認她是他合法的老婆還需要一點兒時間。
  不過也好,她的想象力也就隻能到和他住進同一個房子,真就那麽和他突然同床共枕,她也有點受不了。
  有點失望,又偷偷地鬆了口氣。
  全都收拾好,已經晚上6點多了。
  她還真有點兒餓了,中午就沒吃飯。
  洗了把臉,又梳了梳頭,因為晚上要出去吃飯,她特意斜梳了辮子,戴上她最漂亮的兔子頭花。
  跑下樓梯卻沒看見他,電視也是關的。
  她環視一下,哪兒都沒有,她有點慌,難道他自己走了?
  “柯以勳!”她大聲喊。
  “幹嗎?”他不耐煩的聲音在一個房間裏悶悶地向起,她分辨了一下跑過去,大力打開了門,他正在看電腦,見她呼哧帶喘幾乎撞門進來嚇了一跳。
  “你幹嗎!”他瞪她。
  她鬆了口氣,大大的眼睛故意生氣一瞪,撇著嘴連連向他招手,“快點,快點!我肚子好餓了!你要請我吃什麽啊?”
  柯以勳哼了一聲,不看她,保存文件,“反正不是餛飩。”
  從小區出來,葉染的眼睛一路仔細看外麵,那兒有小店,哪兒有銀行,來的時候太緊張,和陳姐出門的時候又隻顧著聊天,她都沒顧上看。
  柯以勳住的小區和他父母的一樣,要走出老遠才有商業區,買點菜和水果真不方便!搭公車更恐怖了,她都沒看見站點。
  “柯以勳……”她想問他要坐什麽車才能去市區。
  “嗯?”他又待理不理地哼了聲。
  她轉過臉來看了他一下,還是算了,看他車來車往的德行,問了也不知道。
  別說他了,今天她無意間問陳姐,她也是張口結舌。
  還是問問她家保姆更實際點兒。
  “幹什麽?!”見她叫了他又不說話,他不耐煩地催促了一遍。
  “沒事兒!好好開你的車!”她也學他的口氣不耐煩地回答,果然一直不看她的那雙漂亮眼睛立刻閃著要殺人的光地向她一掃,原來吸引他的目光就要這樣?真夠變態。
  柯以勳撐著下巴看對麵已經吃掉兩碗麵,還在吃第三碗的葉染,歎息般地搖了下頭,“現在我終於知道你們餛飩店為什麽不賺錢了,就你這吃法,能挺到現在還沒倒閉,算你爺爺的字號堅韌。”
  葉染把半截麵條吸進嘴巴,倒不出空閑隻能瞪他一眼,終於咽下去才恨恨地回答:“我餓了!你幹一天體力活兒試試!”
  “你幹什麽體力活兒了?在我家拆房子了嗎?”他撇嘴。
  他突然回頭,葉染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對兒年輕的夫妻已經走到他們桌邊,哇,他們長的都好漂亮,明星夫妻啊?
  “以勳?”戴辰辰有點驚喜,拖著一臉不高興地唐淩濤走過來。
  “你也在這兒吃飯啊?”她興高采烈地仔細看葉染,聽以頡說柯以勳結婚了,這位就是?“這就是你的小老婆吧?好可愛,好漂亮啊!”
  柯以勳瞥了她一眼,“什麽大老婆,小老婆的。”
  辰辰也覺得失口,瞪大眼,很認真地解釋:“我是說,年紀很小的老婆。
  你好,我叫戴辰辰,這是我老公。”她回頭擰了唐淩濤胳膊一下,把他拖的更近。
  葉染見人家打招呼,柯以勳卻屁股很沉地坐在椅子上沒反應,隻好自己站起來,點頭還禮,“你們好,你們好,我叫葉染。”
  唐淩濤冷著眼看了一會兒,從嘴裏擠出幾個字:“戀童癖!”
  柯以勳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吃你的飯去!少在這兒惡心我。”
  “我們走了,我們走了!”戴辰辰瞪了唐淩濤幾眼,把他拖走了。
  “他們是誰啊?”葉染羨慕地回頭看看他們的背影,很恩愛的夫妻啊。
  “你朋友嗎?”
  “嗯。”柯以勳隨便應了一聲,眼睛一瞪,“你還要第4碗不?不要就走!”
  “啊?等等,我再吃一口啊。”葉染又挑起一筷子麵條。
  回去的路上柯以勳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染吃飽喝足,享受地看著路上的各式路燈,有個老公也不錯啊,雖然別扭點兒,挺實用嘛。
  “柯以勳,”她心情很好地叫他,“明天我和你一起上班,你去和熙路不?我已經三天沒去了,不知道出沒出什麽問題。”
  “以後餛飩店的事你少管!那都不是你的了!吃飽了撐的!”他蠻橫地說,不留情麵的口氣讓她一下子噎住。
  她垂下眼,剛才還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跌落穀底。
  
  第12章
  下了車誰都沒說話,沉默地進了大門,葉染故意走在他身後拉開三步距離,見他往沙發上坐,她偷偷翻了個白眼自己上樓去。
  “等等。”他叫住她。
  她停在樓梯上,手握緊圍欄,他是不是要道歉啊?他卻沒回頭,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卡拍在茶幾上,“你要買什麽就用這個吧,我會叫秘書每個月都往這卡裏打錢的。”她撇嘴暗暗嗤了一聲,用錢彌補他的過錯啊?她沒去拿卡,加快腳步跑回房間。
  換了地方,覺睡的不算踏實但也很解乏。
  這幾天不停的收拾東西,確實很累,搬來了好像終於完成了任務,反而很安心。
  早上還是習慣性的起得很早,天才蒙蒙亮,平常這個時候她和媽媽就該把餡料都調好,等各個店鋪的夥計來拿。
  她不在……媽媽更累了吧。
  雖然媽媽再三說能應付,讓她不必擔心,可真撒手不管還是牽腸掛肚,昨天應該第一時間和他說這事的,總想等個合適的機會,結果鬧成那樣。
  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突然很想家,很想爸爸媽媽。
  原來隨心所欲地說出心裏的想法是件那麽幸福的事,哪像現在,總得先琢磨,還要看情況,第一天,她就已經有點累了。
  梳洗好了一開房門,正好柯以勳也從房間裏開門出來,沒準備的在走廊遇見,葉染有點尷尬,不自覺地垂下了頭。
  “起的這麽早?”柯以勳看了她一眼,輕鬆地說,好像昨天什麽都沒發生過。
  “嗯。”他的態度讓她自在了些,至少他沒有要把昨天的不愉快延續到今天的意思。
  “柯……柯以勳……”她想和他談那件事,但不知道為什麽卻突然膽怯,還結巴起來,昨天他說了那麽傷她的話,今天再提餛飩店的事,會不會又被他一頓臭罵啊?
  “什麽事?”他看著她垂下來的長長頭發,她沒抬頭看他。
  “我……你……早上要吃什麽?”話到嘴邊還是突然轉了方向,她氣得咬了自己嘴唇一下,真要命,怎麽還怕起他來了!
  “我去公司吃。”他撇嘴笑了下,知道她要說的不是這個卻不追問,徑自轉身下樓,“我上班了,晚上也不回來吃飯。”
  啊?葉染著急地在他身後追著跑,現在才幾點啊,他就要去上班?!現在不說,又耽誤一天……
  在樓梯口他突然停住轉身,她正滿腦子混亂想要不要現在就說,沒防備一下撞在他後背,被他撞得倒退一步。
  “你到底想說什麽?”柯以勳好笑又不耐煩地看著她。
  葉染咽了下唾沫,“柯以勳,原來每天早上都是我幫媽媽調餛飩餡的,現在我幫不上忙了,我怕我媽媽要累壞的。”話說出來,她緩過一口氣,抬起眼來看他的眼睛,他的表情沒有變化,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她又一噎,最怕他這樣,是答應還是反對根本看不出來!
  “我可以讓正華餛飩用我們的配送線。”他突然開門見山的說。
  葉染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眉開眼笑,他答應了?
  “關於這事,我們還需要談幾個細節。”他轉過身繼續下樓。
  她又笑不出來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就知道他要提條件,不該高興太早的。
  看他大模大樣地坐到沙發上,她就一肚子火,可算有求於他了,譜擺的十足!他也沒個表示,她是繼續站著還是坐下來啊,猶豫一下,她還是坐到他對麵。
  他突然這麽嚴肅,她倒很不自在,臉還開始發紅。
  “你們的地雖然賣給我們,正華餛飩卻還是你們在經營。
  營業額,進貨,流水,我們是一概沒過問的。”他靠在靠背上好整以暇地說。
  葉染點頭,看自己膝蓋上的手。
  “現在你提出要用配送線,我就得老話重提了,當初你是承諾把餛飩餡的配方告訴我們的。
  現在根據法律,我們有完全權力拆除正華餛飩店……”
  她大驚失色地抬頭,他真要拆?
  “現在有兩個方案,一,除了和熙路店,其他四家餛飩店都可以繼續經營,使用我們的配送係統,條件是你把秘方告訴我,而且不插手餛飩店的經營管理,字號算你們的,我每月給你們結算當月營業額的40%,直到我決定結束餛飩店。
  條件相當優越,還可以簽訂協議,落在紙麵上給你們一個保障,這是看在你是我夫人的麵子上才給的優惠。”他壞壞地笑了一下,葉染卻表情發僵,做不出反應。
  “二,你好好保護你祖傳的珍貴秘方,我今天就開始拆除正華餛飩。
  你們可以再找個風水寶地重新開家餛飩店,反正你們葉家現在也有錢。”他笑了笑,抿著嘴看她。
  “你這是霸王條款!”葉染氣得從沙發上蹦起來,“我把秘方告訴你,你回頭就說結束餛飩店,這事兒你絕對幹的出來!”
  柯以勳笑的直點頭,“嗯,嗯,你已經開始了解我了。”
  葉染瞪著他,再說不出一句話。
  “我不急著要答案,你可以好好想,回家找你父母商量。
  別叫你媽媽那麽操勞了,從今天開始,餛飩店,哦,對了,你們也算是連鎖機構,你們的‘餛飩連鎖’都關門休業,直到你告訴我決定。
  你不相信我沒關係,我隻能對你這麽說,我娶你,很大的原因是我父母喜歡你,好好努力,如果你一直能哄他們這麽開心的話,我就一直替你經營你們的老餛飩鋪子,甚至你表現夠好的話,我還可以適當投資。
  怎麽樣?”
  “你!”葉染咬牙切齒,很想撲過去直接掐死他算了。
  電話鈴響起來,就在柯以勳手邊他卻不接起來,反而用眼睛一撇氣得都快喘成風箱的葉染,友情提示說:“接啊!”
  葉染直白地反抗,抬起下巴看別處,做十分不屑狀。
  柯以勳悠然起身,去廚房拿水喝,“這個時間打電話來的,八成是你敬愛的婆婆。”
  葉染猛咽幾口口水,像噎到似乎大喘幾口氣,還是表情一垮,竄過去接起電話,柯以勳說的果然沒錯。
  喝了口水,他氣定神閑地準備去上班,葉染僵在沙發上,用吃癟到極點的口氣說:“喂!叫你和我今天晚上回去吃飯!”
  “知道了。”他打開大門,看了她瘦小的背影一眼,輕哼了一聲,做交易,她還差得多。
  葉染拎著一大包零食大汗淋漓地走到和熙路的餛飩店,一眼就看見囂張停在美佳門口的車,氣都快把五髒六腑漲爆了,果然是個混蛋!明明同路就不搭她來!她走了多遠的路才有公車坐啊!她把牙咬的嘎嘎響,他提醒的對,指望他?她這輩子估計都沒戲!還是好好對公公婆婆,他們都是好心人!
  丁阿姨他們歡天喜地的分了零食,葉染問問這幾天的情況,也沒什麽異樣,甚至丁阿姨他們都沒感覺到換了老板。
  走得腰酸腿痛回家,葉染看見那豪華的車正四平八穩地停在院子外的路邊,感覺全身的神經一下子都被氣斷了!好啊!柯以勳!真做的出來啊!
  一臉厭恨地推開門,柯以勳正在書房裏看文件,看她回來還很熱情地問候一聲:“外邊很熱吧?”
  葉染握緊購物袋的提手,控製住衝過去暴扁他一頓的衝動,看都不看他地把東西放進廚房。
  不是她能忍,是知道肯定打不過他。
  洗了把臉,灌了一大杯子水,時間已經有點緊了,她皺了下眉,洗菜,和麵,忙活開來。
  
  第13章
  當當的剁餡兒聲響徹整棟房子,柯以勳皺眉,向門外瞟了瞟,“幹什麽呢?小聲兒點!”
  葉染在廚房聽得不算真切,故意更用力地剁,十分解氣。
  柯以勳聽那聲音更響了,不悅地抿緊嘴,她成心的!“喂!你要是還想帶餛飩去我家就算了吧!”他提高了嗓門,“我爸媽估計現在看見餛飩都要吐出來了!”
  葉染這回聽清楚了,冷著臉不屑一顧,連理他都懶。
  剁餡聲終於消失了,柯以勳嗤了一聲,總算可以靜下心來看會文件。
  還沒看到一半,廚房裏突然呲啦啦的響起來,她不知道在煎什麽,那熱鬧的聲音剛低下去又會突然拔高,吵的好像她在那兒放爆竹。
  柯以勳深吸一大口氣,騰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廚房,低吼一聲:“你到底在搞什麽!”廚房是開放式的,不太適合中國人的烹調習慣,雖然抽油煙機開到最大檔,廚房和飯廳還是煙霧繚繞。
  柯以勳凶橫地瞪著她:“你弄這麽大動靜我還怎麽工作?!”
  葉染頭也不回,還在繼續煎,時不時掀開平底鍋的蓋子撒些水,油和水頓時轟然炸響,她蓋上蓋子,聲音悶了些,還是砰砰地像在崩爆米花,柯以勳覺得腦子被這些聲音吵的嗡嗡亂響,忍無可忍。
  還沒等他繼續發作,她陰陽怪氣地說:“誰讓你回家工作的?!不是有那麽多個辦公室嗎?回來湊什麽熱鬧?活該!”
  他瞪眼,還想來幾句狠的,一股濃香隨著鍋蓋的打開漫溢開來,他忍不住聞了聞,“你在做什麽?”
  “鍋烙,公公吵了好幾回了,我覺得他吃油煎的東西不好就一直沒給他做,今天帶點兒去。”
  他沉默了幾秒,找碴說:“現在煎好,帶去也不好吃了。”
  “這是要送給陳姐的,給公公的去了再煎。”她手腳麻利地繼續煎著,成品越來越多,香味也越來越濃了。
  柯以勳沉著臉走到桌子邊坐下,口氣刻薄:“你倒是挺會變花樣,餛飩餡兒換個包法煎一煎就成鍋烙了,創意不錯。
  是不是賣不出去的餛飩餡兒都這麽用掉啊?”
  葉染實在受不了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拿出一個碟子,夾了兩個鍋烙,走過去不客氣地甩在他麵前。
  “筷子!你讓我用手抓?!”他很拽地一瞪她,葉染大喘氣,真有心一巴掌扇過去。
  他淡淡而笑,看來是洞悉了她的暴力想法,眼睛深邃晰亮地瞟著她,“你是想惹惱我嗎?”
  葉染艱難噎口水,誰惹惱誰啊?就不能有求於別人!一旦有所求,就成一副孫子樣了!她咬了咬牙,從筷子桶裏揪出兩根,回手一戳,恨不能戳進他胸膛裏。
  “醋!”他得寸進尺地命令道。
  已經給他加了兩回了,她很不耐煩,一邊忙活一邊還得伺候這麽個少爺,幹脆把半盤子煎好的都搡到他麵前,這才安生了。
  終於都煎好,她吐了口氣,準備擺盤送走。
  一回頭,柯以勳正撐著下巴深沉思考,麵前的桌子上隻剩了空空的盤子。
  啊?她瞪大眼,下意識的往地上看,這家夥該不會扔掉了吧?四周很幹淨,他全吃了?!她是按四人份準備的,給他的半盤子怎麽也得多過兩人份!
  她看著他說不出話。
  “鍋烙裏的汁是什麽?你事先準備的高湯?”他皺眉,的確不是他想象的餛飩餡再利用。
  “不告訴你。”她驚魂未定地翻他一個白眼,還是忍不住喝問:“你真都吃了?!”
  柯以勳不理她,開冰箱拿水,鍋烙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油,吃完發渴。
  “不能喝!”她衝過來一把摁住冰箱門,砰的一聲,整個冰箱都晃動了。
  “幹什麽?!”他凶惡地瞪她。
  “鍋烙又油又難消化,你吃那麽多,還喝涼水,胃會很難受的。”
  柯以勳沒說話,拉著冰箱門的手慢慢放下。
  “到時候你難受了又該說我故意害你了!”她鄙視地瞟他,最後倒黴的肯定還是她。
  與其這樣還是渴死他最好!
  “哎呀,哎呀!”葉染手忙腳亂地又煎了半盤子,急的直跺腳,都怪該死的柯以勳打亂計劃,讓她的時間緊上加緊,她還沒洗澡呢,又是汗又是油煙味,怎麽去婆婆那兒啊!
  “你快點兒!”柯以勳坐在廳裏悠閑的享受空調,不耐煩地催促,“沒時間了,反正我是4點準時出發,趕不上你就自己去啊。”
  葉染忙的就快飛起來,胡亂地擺一擺樣子,就一路小跑的把鍋烙送到隔壁,再開門的時候柯以勳在看電視新聞,恨死他了,但還不得不囑咐他:“等等我,我去洗個澡。”
  “十分鍾。”他悠哉地看著屏幕,惡劣地說。
  狠狠剜他一眼,她疲於奔命地衝上樓。
  
  第14章
  葉染的頭發沒時間吹幹,梳成馬尾的辮梢滴滴答答掉著水珠,把後背的衣服都弄濕了。
  但她顧不上,手忙腳亂地把要帶的東西搬到車後座。
  爬上柯以勳旁邊的位置,她轉身關門時頭發無心一甩,就聽見他厭煩地“嘖”了一聲,原來是發梢的水甩到他身上了。
  “不是故意的——”她拉長調子,心裏暗暗解氣,這也就是水,要是硫酸才好呢。
  柯以勳瞥了她一眼,沉著臉俯過身開她前麵的儲物箱拿幹淨毛巾,因為靠得很近他聞見她身上帶著水汽的清新香味,像是洗發精,又沒那麽造作,他皺了下眉,故意忽略。
  用毛巾拂去西裝上的水漬,他才遞給她,“擦擦。”
  葉染誇張地做出嫌惡表情,有沒搞錯啊?擦完衣服才讓她擦頭發!“不要!”她鄙夷地拒絕。
  柯以勳收回空舉的手,把毛巾扔在一邊,“不要算了。”他也不堅持,發動車子。
  車裏的空調很快把原來的悶熱驅散,柯以勳穿西裝,所以空調開的異常大,葉染衣服和頭發都濕著,被冷風吹的直發抖。
  “喂!空調開小點!”她忍無可忍地說。
  柯以勳開著車不看她,回答的也很明確:“不要!”
  葉染恨恨地瞟著他,這人太惡劣了,心眼小的和針鼻似的。
  抱住胳膊,早就知道搭他的順風車沒那麽容易!
  那風太冷了,葉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輕輕發抖,但她再沒說一句話,默默忍耐。
  柯以勳終於煩躁地抿緊嘴角,把車猛的靠向路邊,太突然了,把葉染都甩在車門上。
  他不情願地關了空調,抓起儀表盤上的毛巾,一把揪過她,不顧她的抗議,使勁地攥住她濕漉漉的發梢捏了幾把,擠出水分。
  “髒!髒!”葉染氣得臉都青了,被他像製服劫匪似的壓在車座上動彈不得。
  他置若罔聞地又抹了抹她後背浸濕的衣服,鬆開她,脫起西裝外套來。
  葉染受不了地斜眼看他,該不是打算學電影男主角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吧?用不用這麽老土啊?
  沒想到他脫下外套就往車後座一扔,葉染撇嘴,就知道他沒那麽浪漫了,至少沒那麽好心!車窗突然下降,她被嚇了一跳,外麵的熱氣一下撲進來,她竟然感覺很舒服,他已經冷著臉繼續開車了,葉染轉過身迎著風,偷偷笑了笑,這人其實也沒那麽混蛋。
  忙了一整天,她竟然睡著了。
  到了地方他也不叫她,隻是故意重重關門震動了整個車子間接地把她弄醒。
  她迷茫睜眼,幾秒內搞不清楚狀況,等終於明白過來他已經快走到大門口了。
  “等等我!”她低咒了他一聲,慌慌張張跳下車,還不忘拿上後座雜七雜八的東西。
  柯家老小都吃的津津有味,包括葉染,她隻顧做也沒顧上吃,隻有柯以勳悠然地喝著粥,對麵前濃香四溢的鍋烙無動於衷。
  “以勳,吃點啊,很好吃的。”柯太太招呼他。
  “不想吃。”他淡漠地說。
  葉染低頭撇嘴,真夠能裝的!他是不想吃嗎?他是吃不下了!
  柯紹偉對兒子嗤之以鼻,為了鼓舞葉染,他略嫌誇張地肯定說:“小染,很好吃!就算當成美佳的主打麵食也不為過!”
  葉染當然明白公公的好意,感謝地對他甜甜微笑,一邊的柯以勳卻煞風景地嗤笑一聲,戳破這個善意的謊言,害得她的笑容煙消雲散,不得不回頭惡瞪他一眼。
  “爸爸,你也別多吃了,難消化,喝點粥吧,下次我再給你做。”葉染轉過臉來擔心地說,還是公公對她好。
  一邊的胡盈擦了擦嘴上的油,“我也想喝粥了,嫂子,你上回拌的涼菜很好吃,再給我拌點吧,別放那麽多醋!”她把“嫂子”叫的陰陽怪氣,惹得大家暗笑,小染和嫂子兩個字聯係起來確實好笑。
  “哦,哦。”葉染站起身往廚房去,很習慣地被她使喚。
  柯太太看了看沒反應的兒子,心裏有了數,默默站起身,也走進廚房。
  見太太來了,廚房裏幫忙的人也都識相地退了出去,隻剩婆媳兩個。
  “小染。”柯太太看專注忙活的小姑娘,突然心生憐惜,她畢竟還太小,每次看見她匆匆跟在以勳後麵慌慌張張的樣子,都很難覺得他們是夫妻。
  “嗯?”葉染回頭向婆婆笑了笑,專心拌菜。
  “你和以勳……還不是真正的夫妻吧?”柯太太決定直白地說,太隱晦了都怕小姑娘聽不明白。
  葉染手裏的不鏽鋼盆子梆的掉在大理石台麵上,她鄭重地轉過身看著婆婆,“媽,我們是真的夫妻,都登記了,法律都認可的!”
  柯太太噎住,忍不住苦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染疑惑地瞪著大眼看她,她是哪個意思嗎!突然她的臉迅速充血,一下子反應過來。
  柯太太看著她漲紅的小臉,長舒了一口氣,“小染,光是有身份是沒用的。
  以勳是我的兒子,我知道。
  他從小就很會疼人,心細。”
  葉染咽口水,心細倒罷了,那個混蛋的確很會挑毛病,會疼人?!果然在父母眼中,孩子就算是坨屎也覺得他擁有黃金色澤!
  “他當初對這門婚事也不是太——太熱情。”柯太太斟酌了一下詞匯。
  葉染低頭,這她當然知道。
  “以勳是不會對自己的‘老婆’太苛責的,我早就和你三姨斷言,他是個疼老婆的人。”柯太太加了重音,葉染也聽明白了她的暗示。
  “你想讓他幫你達成目標,光是‘法律上認可’是不行的。”柯太太想笑,覺得自己有點像教唆兒童犯罪。
  “而且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了,等你生下孩子,真正成為柯家一分子,讓我們看見你對婚姻的誠意,正華餛飩就給你經營。”
  “真的嗎?”葉染眉開眼笑。
  “對!”柯太太看她笑也忍不住笑了,她果然還是個孩子,心裏的想法完全不懂掩藏,她的高興和悲傷都那麽坦白,就連她的小算盤都明白地攤出來,或許,就是她的這份真打動了他們。
  回去的路上葉染異常沉默,反複想婆婆說的話,原來光是結了婚也是沒用的。
  對柯家人來說,她還不是真正的一份子,再努力隻是增進了感情,必須有了孩子,她才能真正融入這個家庭。
  “我媽和你說什麽了?”柯以勳觀察了她好一會兒了,換作平時她早一眼一眼地瞪回來,但這次卻連察覺都不曾。
  這種難得的沉思,是從媽媽跟著她進了廚房後開始的,所以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
  “沒什麽!”葉染沒好氣兒地回答他,臉卻紅起來,這叫她怎麽說?柯以勳,咱倆生孩子吧?
  柯以勳低低笑了幾聲,“我媽許你什麽好處?”
  “啊?”葉染瞠目結舌,該不是婆婆也和他說了吧?
  “我媽那點兒心思,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他挑了下眉,“能讓你考慮這麽久,一副動心的樣子,條件肯定不錯吧?我爸媽對你一直是很大方的,說來聽聽。”
  “正華餛飩的經營權。”葉染皺起眉,有點犯難。
  他嗬嗬笑,“真夠大方,超過我的想象。
  葉染你賺了,陪我上床的待遇太好了。”
  她的血衝上大腦,怎麽讓他一說就顯得那麽不堪呢?!“不是陪你上床,是給你生個孩子!!”她脫口糾正,結果弄得自己更加狼狽。
  “有區別嗎?”他的笑容轉冷。
  葉染感受到了他的嘲諷,不是開玩笑,是實實在在的鄙夷不屑。
  她也想說幾句扇他臉的狠話,真張了張嘴,卻一聲兒也沒了。
  對,她的目的是不單純,她的舉動是很不堪,整件事就是他說的,她想空手套白狼。
  剛才還翻湧的熱血一下子涼了,她原本漲紅的小臉也漸漸泛了白。
  她吐了口氣,隨便他怎麽口吐惡言吧,反正她也沒有回頭路好走了。
  當初她就打定主意,為了能讓正華餛飩生存下去,她吃苦丟臉都要忍!陪他上床……也不是沒想到,都在計劃中吧。
  婆婆也說了,如果他在心裏認同了她是他老婆,也許就沒這麽刻薄了,也許就會對她好了。
  “葉染,我還沒準備好。”他冷聲宣布,無異於拒絕。
  “那你什麽時候準備好?”她心煩意亂,也沒仔細分辨他的意思,順口詢問,問了才腦子一炸,她……她都說了什麽呀!
  柯以勳忍不住一笑,“準備好了第一時間告訴你。”
  葉染氣得緊握拳頭,這個混蛋!
  
  第15章
  葉染掛斷電話,癱在沙發裏半天腦子一片空白。
  最近婆婆的期待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高漲,“成功沒,沒成沒?”的詢問頻率越來越密,問得她煩惱卻束手無策。
  她想,柯以勳一定也遭到了同樣的“勸導”,但他毫無反應,波瀾不驚,他的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抱起膝蓋,葉染把頭靠在腿上,她沒辦法責怪柯以勳,反而越來越體會到當初自己的做法讓他到底多討厭。
  沒結婚前,她的腦子就想一件事,目的達成了,遇到的情況永遠比設想到的要複雜,感情不像別的,不能速成。
  如果她是個條件那麽好的男人,被父母逼迫,被利益驅使娶了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子,肯定也又氣又恨。
  如果她是柯以勳,大概會在她的飯裏放蟲子,被子裏放水碗,怎麽也要好好捉弄捉弄泄泄氣,相比之下,他的陰陽怪氣還算客氣的。
  還是不夠熟悉!她有點兒無奈,他一天三頓飯都不回來吃,要熟悉也難啊!有時候她會特意在廳裏看電視等他下班,結果他一回來就回自己房間,她借機送水或者去收換洗的衣服,其實就是想和他多說幾句話。
  他不是在工作就是說很累,根本不屑暗示她,都是直接說:還有事沒?沒事出去。
  她現在遇見的最大問題都不是他對她毫無興趣,而是怎麽讓他意識到她不是小保姆而是他老婆。
  作為女人她真是失敗到家了……
  她站起身,猛地冒出一個想法:給他打電話,主動邀請他。
  結婚一個多月了,除了搬來那天,他們兩個居然沒有悠閑的好好一起吃頓飯!吃飯的時候能說多少話呀!說不定吃完了還可以一起散散步。
  撥通電話他接起來的一瞬間,她竟然緊張得臉紅。
  “有事嗎?”柯以勳似乎也有點意外,因為她很少打電話給他。
  “我……我晚上沒做飯,我們一起在外麵吃?”她說的又快又亂,口齒都有些不清。
  他聽了沉默不語,她才後悔地想到應該先問問他晚上有事沒。
  “好吧。”他答應的時候她笑了。
  “那我去找你。”她很雀躍。
  “嗯。”柯以勳感覺到了,他似乎看見她滿懷期待地拿著話筒瞪大眼睛的樣子。
  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他眯起眼盯著虛無縹緲的一處,也許是氣憤她處處搶占先機,讓他對這場婚姻有陰溝裏翻船之感,越是知道她的計劃越是不想配合。
  也許……他隻是單純討厭她的長相,她的笑容,她生氣的樣子。
   其實,他不該這麽在乎的,至少不該這麽在乎她。
  在乎她?他冷然一笑,他哪裏是在乎她?
  葉染笑眯眯推開柯以勳辦公室門的時候,看見柯以勳正在和助手說話,那個男助手她見過的,幫她送過行李,他看見她還禮貌地站起身,叫她“柯太太”。
  她想笑,勉強忍住了,但眼睛彎彎的。
  柯太太?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叫她。
  “非得去嗎?”柯以勳穩坐在椅子裏,看著站起身的助手無奈地問。
  “是啊,總經理。
  今天梁老板也會去,他對我們的新項目助益很大。”助手肯定地說。
  “那就沒辦法了。”柯以勳轉而看還在笑的葉染,顯然她還沒來得及失望。
  他不再說話,好整以暇地等待,果然2秒後那張甜甜的小臉出現錯愕的表情,他以為她會皺眉撅嘴,死瞪他幾眼,沒想到她卻抱歉地笑了。
  “不能和我一起去了啊,”她自我解嘲地繼續笑,“沒關係,沒關係!”她連連搖手,好像在安慰他,“那我就回我爸媽家,你晚上有應酬,那我也可以在家待的久一點兒。”
  柯以勳看著她,她真的不像個20歲的小姑娘,太能忍,目的太明確,心計也太深了。
  她是想討好他,達到她的目的吧?他挑起嘴角淡淡一笑,還有什麽好驚訝的,她是個連婚姻都能交換利益的女人,就她的計劃而言,她進行的相當完美。
  隻要跟他生個孩子,她的目的就輕鬆達成了,錢也賺了,餛飩店也拿回去了。
  她才多大?將來她長大了,心機更深,閱曆更多的時候,成就不可限量啊,說不定真能成為他的好幫手。
  他嘲諷地哼笑一聲,再不看她,和助手討論起工作的細節。
  葉染尷尬地站了幾秒,他竟然連說再見的機會都不給她,訕訕地向外走時,她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談話上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唉,她暗暗歎氣,果然強扭的瓜是不甜的。
  還好,她還有的是時間,柯以勳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良之輩,精明又多疑,要他相信她,怎麽都不會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加油,葉染!關上門的時候,她還偷偷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她不該氣餒的,今天隻不過是時機不對,他也沒拒絕她呀,還算是個好開始。
  
  第16章
  等了半天公車,真的來車了,葉染又突然毫無興致,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車子開走,柯以勳給她的零花錢很多,但還是不習慣打車,她兀自咧嘴笑一下,幹脆沿著馬路慢悠悠地走。
  不想回家了,現在她沒精力也沒體力應付爸媽類似公公婆婆的閨房秘事一百問。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家超市就去買了些熟食當晚餐,一個人吃飯,做起來也沒勁。
  和每個晚上一樣,她弄了涼茶放在柯以勳的辦公桌上以便他晚上工作的時候喝。
  洗澡,在自己的房間裏上一會兒網,然後睡覺。
  今天做這些的時候尤其感到枯燥,整個人提不起一點兒精神。
  躺在床上關了燈,卻沒睡意。
  葉染盯著天花板上的光影,這是怎麽了?就因為沒和他吃上飯嗎?不會吧,她有那麽期待嗎?
  樓下傳來很響的開門聲,一般柯以勳回來不會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葉染趕緊跳下床,樓下廳裏的燈已經被打開,她邊下樓邊往門口張望,果然,是那個助手送柯以勳回來的。
  柯以勳倒坐在沙發裏,好像喝了不少。
  她匆忙跑過去的時候聞見了很濃的酒味,他閉著眼坐著,臉色發白,連嘴唇都微微有些青。
  “怎麽喝成這樣了呀!”她忍不住抱怨,眉毛擰在一起。
  助手非常抱歉地撓了下頭,“今天的客人故意為難總經理了。
  太太,我幫你把柯總弄到樓上去吧?”
  葉染點頭,幫他一起架住柯以勳,他真是喝的太多,身體都是軟的,葉染被他壓的呲牙咧嘴。
  樓梯不夠三個人並行,助手幹脆把柯以勳背上樓去。
  她從洗手間裏打了一盆燙燙的水出來時,助手已經走了。
  柯以勳還是安靜地緊閉雙眼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暈了。
  葉染突然害怕起來,她爸爸酒量不行,很少喝酒,她沒碰見過這種情況啊!她匆匆忙忙地放下水盆,爬上床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探,還好,還有氣,她放下心來。
  他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頭發潮濕淩亂,沒了平常的威嚴,倒現出幾分放任的不羈。
  葉染下床擰幹了毛巾幫他擦臉,他似乎感覺很舒服,胡亂地扯了扯領帶,卻沒扯開。
  葉染搖頭歎氣,他的西裝皺成醃菜,還被汗浸透,肯定難受死了,可幫他脫衣服太困難了,他雖然瘦,這麽軟癱癱的,也有個百十來斤啊。
  “喝!喝死你算了!”她忍不住抱怨,真沒想到這隻老狐狸也有被灌成這副德行的時候。
  “喂!柯以勳,我知道你還活著,配合我一下,我幫你脫衣服!你……你可不許吐啊!”她扒著他的耳朵大聲喊。
  柯以勳隻是煩躁地皺了下眉,再無反應。
  葉染在床上跳起身,站著俯視癱在腳邊的男人,開始吧!她還向手心裏吹了兩口氣,搓一搓。
  先解扣子,這倒不困難,為了方便,她幹脆連裏麵的襯衫也一起解開,頗有強奸犯架勢地急躁往下扒,柯以勳露出性感的裸肩後,衣服全團在身下扯不下來,葉染也沒心思欣賞難得一見的裸男,死死拉著衣服全身後仰。
  柯以勳的身子都被她扯得向她這邊移動,她使不出力,幹脆一腳蹬在他的後背拚全力一拽——險些從床上後空翻墜地,好歹衣服是脫下來了。
  柯以勳被她踢的“嘔”了一聲似乎要吐,她趕緊扔下衣服飛速端起盆跑到他的那邊像虔誠的信徒接聖水似的把盆端到他的臉側,結果人家大少爺哼了幾聲,又安穩了,她咒了他一聲,就會折騰人!看來他折磨人的想法都成了潛意識!
  接下來脫褲子就容易多了,解開皮帶,她站起去拽褲腿的時候還不忘泄憤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他沒反應,她嘿嘿笑起來,意識到複仇之夜來臨了。
  甩了褲子,她撫著下巴笑了幾聲,爬過去一把掐住他總是給她壞臉色的臉蛋,他任她魚肉的樣子竟然……竟然有些可愛。
  她又去擰他耳朵,把他拉成招風耳,他也沒反應,無敵終究很空虛,折騰了幾下她也沒興致了,換了盆水,胡亂給他擦了擦身。
  剛準備回去睡覺,就聽他悶聲說:“水!”
  葉染隻好又去給他弄水,她還想起電視裏演的,給他弄了點蜂蜜水灌下去。
  喝了水,他的唇色好看了些,這張好看的嘴又說:“尿!”
  葉染氣急敗壞地看著他,都有點懷疑他是誠心折騰她了,有沒有搞錯啊?才喝了水就有尿?!
  費力扶他起來,柯以勳大概比剛才好多了,腿有了些力氣,她還能勉強把他塞進洗手間,實在沒臉扶他進去旁觀,她隻能在門外等他,還好,他也很麻利,出來的時候閉著眼,自己找回床上倒下。
  葉染又想衝過去暴揍他一頓了。
  柯以勳覺得嗓子裏好像有火在燒,腦袋也一陣陣地發疼,身上粘膩混合著酒味實在難受。
  費力起身,他發現台燈開著,床邊趴著小小的一團人球。
  他看見自己的褲子衣服都被脫下,他又氣又笑,該不是這個家夥想趁他喝醉揩油占便宜吧?看樣子沒成功。
  “喂!”他推了推她,“回你房間睡去!”
  她動了動,嗯了一聲。
  他再不理她,拿了換洗衣服進洗手間洗澡。
  恢複一身清爽,腦袋也不那麽昏沉了,開門出來的時候看見她還趴在床沿上睡覺,顯然剛才沒被弄醒。
  他一邊擦頭發一邊看她,她枕著自己的胳膊,粉嫩的小臉蛋被壓著,小小的嘴巴微微張開。
  他第一次發現她的睫毛很長,但不怎麽翹,像排小刷子一樣安然棲息在她的臉上。
  她又大又圓的眼睛閉起來的時候,劃出一條弧度動人的曲線,那是屬於年輕少女的嬌媚。
  他放下手,攥緊毛巾,喉結微微一滾。
  他突然煩躁,這就是她死賴在這兒的目的吧?她畢竟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少會有勾引男人欲望的本錢。
  他大步走過去拍打她,“起來,起來,回你自己房間睡去!”
  她緩緩地睜開眼,眼中水霧迷蒙,顯然還沒醒透,他又叫了一聲。
  她連連點頭,不知道是真明白了,還是潛意識在發揮作用,撐著床搖晃起身,雙腳剛一用力,整個人一歪,為了不倒下去,她胡亂一抓,抱住了他的腿,還不忘仰頭看他,連聲說:“嗯,嗯。”
  柯以勳隻覺腰間一緊,她的臉正對著他的那個,她說話時的熱氣癢癢地撩過他的欲望。
  “你!”他一陣氣惱,死瞪她,她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手往他大腿上摟,還想借力站起來。
  他咽了口唾沫,也許是殘存的酒精刺激了他的欲念,也許是她嬌嫩的身體離他太近,他又聞見那股讓他酥麻的香味,那應該是少女的體香。
  一把抱起她,他抬腿上床,他忍什麽?給他生孩子是吧?也好!
  他冷笑了兩聲,為什麽要拒絕她?以前是想懲罰她一下,但要是變成懲罰他自己就不值得了!
  “你……你!”葉染完全醒過來了,臉色發白地看著用胳膊撐開她雙腿的柯以勳。
  “你幹嗎這麽驚訝?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他笑,一手按住她的胯,一手撫上她無人采拮的胸房,惡意地揉捏。
  葉染反應了一秒,小臉頓時潮紅,下意識想一腳踢開他,被他毫不費力地擋開,她才想到不應該拒絕,他說的對,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雖然來的太突然,也不像她想的那麽浪漫。
  身下一涼,她更不好意思了,他……他竟然脫她內褲!她突然渾身發抖,“哎呀,哎呀”的叫起來。
  柯以勳好笑地停住動作,“你搞什麽?我還沒進去呢!”
  她隻好羞愧又無奈地承認:“剛才趴在床邊,我的腿好麻……”
  柯以勳正捏著她的腿,聽她一說,哭笑不得地一愣,終於放下她的腿,讓她伸直,慢慢揉捏。
  她坐起身,本想說自己來,卻被他的表情迷住,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他的嘴角殘留著剛才的一絲笑意,眼睛半垂著看她的腿,原來……他微笑的時候,是這麽的溫柔。
  他無心抬眼看見她直直地盯著自己看,皺眉一瞪,“幹嗎?”
  “柯以勳……你喜歡我好不好?”她傻傻地問出口,不是因為任何理由,他喜歡她好不好?一輩子就用這麽溫柔的眼光看她。
  她大而亮的眼睛好像在蠱惑他,他鬆開手,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起身伸手關了燈,壓在她嬌軟是身體上輕吻她的頸窩。
  喜歡?他沒想那麽多。
  關了燈,哪個女人不一樣?
  當他慢慢進入她的時候,他感覺她渾身抖的厲害,低低的呻吟全被她壓在喉嚨裏,她的隱忍卻激發了他殘酷的欲望,用力一挺,全部進入。
  太快,太用力,她實在疼了,終於哭了出來。
  他有些不忍,停住,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她的腿纏上了他的腰,雙臂也緊緊環上了他的背。
  她嗚咽地說:“柯以勳,你喜歡我好不好?”
  他抽動起來,她的身體緊窒嬌嫩,給了他最大的愉悅。
  她因為疼痛呼吸格外急促,但她喘息中仍不放棄地追問:“好不好?”
  他用力深撞幾下,腰間一麻,渾身輕飄飄的,他伏在她身上,享受這刻的銷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第17章
  這一覺睡的太香,柯以勳醒來的時候滿室陽光,晃得他半天睜不開眼。
  適應了周遭的亮度,卻發現睡在身畔的小人兒早就醒了,躺在那兒笑眯眯地盯著他看了不知多久。
  他好氣又好笑,“幹嗎這麽高興?離拿回餛飩鋪子又近一步啊?”他揶揄她。
  她似乎聽不懂他的嘲諷,還沒心沒肺地笑出聲,“就算是吧。”
  他哼了一聲,這人功利得也算很坦白。
  “柯以勳,我們成了真正的夫妻啦!”她嗬嗬笑著宣布,大概是因為迎著陽光的原因,眼睛格外亮。
  柯以勳看著這樣的笑臉,心情也不由的好起來。
  “通常這種情況下,我猜你都會提點兒條件。”他看著她,挑起嘴角。
  “你怎麽知道?!”她老實地瞪大眼,大驚小怪。
  “說吧!”他躺著抱起了臂,也笑著看她。
  “以後你要麽早飯,要麽晚飯,每天總得在家吃一頓!”顯然這是她早就想好的,脫口就來。
  “為什麽?你在飯裏下慢性毒藥,讓我上癮?”他倒有些意外,戲謔地說。
  “誰下毒?還慢性毒?!等那天你惹我氣的不行了,我就用最厲害的老鼠藥毒死你!”說了還得意地笑一笑,這才一本正經地解釋,“一起吃飯才能熟悉啊,才感覺我們是夫妻。”
  他低低發笑,“一起上床不更像夫妻?”
  “那不一樣!”她撅嘴瞪他,小臉卻慢慢紅了。
  沉默一會兒,她認真地說:“柯以勳,我們成了正真夫妻,我沒什麽可送給你,除了秘方,現在我就告訴你。”
  柯以勳笑了笑,“幹嗎這麽大方啊?餛飩店關閉一個月,你終於忍不住了?”
  “柯以勳!”她終於感覺自己和他說的不是一個路子,恨恨地扭了扭,他怎麽不明白,現在他是這個世界上和她最親密的人,是她老公!
  “好,好,你說,我認真聽著這個不傳之秘。”他挑眉,忍住笑,故意誇張地作出格外認真的樣子。
  她卻真的很鄭重地坐起身,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穿好了睡衣。
  她一字一字說的很嚴肅,他點了點頭,表示已經聽清楚了。
  因為她坐起,薄被掀開,葉染說完卻發現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腿邊的床,順著他眼光看去——床單上暗紅一塊,拳頭大的血跡已經幹了。
  她頓時臉如火燒,來不及多想隻覺得實在不好意思,小屁股一扭坐在那塊血跡上說什麽不能讓他再看。
  他笑笑起身,光裸裸地去洗手間洗漱,大白天看見他的身體,葉染還是很不習慣,臉更紅了,扭過頭避開不看。
  柯以勳梳洗完畢,開衣櫃找了套西裝,套好襯衫褲子,發現她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僵在床上,忍不住又想笑。
  “起來!”他走過去掀床單。
  “你……你幹什麽?!”葉染臉色發白,手忙腳亂地按住周圍的床單,屁股更使勁地壓在床上,看來像個無賴小孩要用千斤墜。
  “你該不是想把這個拿給婆婆看吧?不行,不行!”
  柯以勳扯著床單一邊,受不了她的笑出聲,“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啊?!誰會那麽無聊?我不過就是想換下床單來洗!”
  “哦,哦。”她長舒一口氣,“放下,放下,我會洗的!”
  他也不堅持,鬆了手,“今天你還是好好休息。”
  她垂下眼點了點頭,偷偷笑笑,婆婆說的果然不錯,他意識到她是他老婆以後對她好了一些。
  他拿起西裝外套,突然問:“你喜歡什麽顏色?”
  “啊?”她驚訝地猛然抬頭看他,反應不過來。
  “喜歡什麽顏色!”他皺眉重複了一遍。
  “綠色吧。”她轉眼珠,難道他已經開始想了解她了?心裏這麽想,嘴巴已經行動了,“我是0型血雙魚座。”
  “嗯?”他皺了下眉,也沒再說話,“我上班了。”
  她笑笑地重重點頭,這是他第一次早上和她道別,竟讓她感覺如此幸福。
  “今天不要出門,我可能會早些回來。”
  她連連點頭,真感覺自己時來運轉了。
  身體發酸,葉染心情很好地回她自己的房間補了兩個小時的眠,柯以勳說他要早回來,那晚飯她給他做什麽吃呢?她抱著枕頭甜甜蜜蜜地想著。
  樓下傳來門鈴聲,她疑惑地起身去開。
  門外是柯以勳的那個助手,他笑嘻嘻地把一串鑰匙放在還穿著睡衣的她手裏。
  他手一抬,給她看院子裏停的新車,是輛綠色的甲殼蟲。
  “這是柯總送給您的,一會兒別忘了給他打個電話。”助手看她錯愕不已的樣子,笑著提醒。
  等助手一走,她趕緊撲到電話邊給他打電話,他一接起來似乎並不意外,“禮物收到了?”他平靜地問。
  “嗯!你幹嗎送我車啊?”她還是很高興的,他對她的態度改變的也太快了吧,果然老婆和小保姆差異很大。
  “就算是你告訴我秘方的答謝吧。
  對了,你們的古董餛飩鋪從明天開始恢複營業啊。”他說的帶了些公事化。
  “嗯。
  你晚上什麽時候回來?”她發現自己似乎對餛飩店再開張並不那麽關注,因為她相信他會信守諾言。
  “4點多吧,晚上帶你出去吃,別做飯了。”
  “好!”她笑的嘴都關不攏了。
  
  第18章
  柯以勳頗有戒心地咬了口油條,有些疑惑:“你這麽早就出去買油條了?現在小攤販還有早餐店的油條都不要買了,都是回收油或者更恐怖的油。”
  葉染坐在餐桌對麵歪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就說好吃不好吃吧?”
  柯以勳又咬了一口,“還行。”
  葉染得意地搖頭,用很聳動地表情說:“告訴你,這是我做的!”
  柯以勳一愣,又仔細地看了手裏的油條幾眼。
  “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飲食安全問題。”她嗬嗬地笑。
  “你在家裏炸油條?”柯以勳象看怪物一樣看她。
  她表情緊張,“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浪費油,我炸了很多份,送給陳姐,楊爺爺,童姐。
  中午我就炸蔬菜丸子送給公公婆婆,剩下的炒菜,就沒剩多少了。”
  他不理會她的嘮叨,自顧自吃掉整根油條,又拿了一根,這才慢條斯理地說:“誰問你油的事了?楊爺爺是誰?”童姐他知道,是隔一棟的鄰居,他在這兒住了幾年了,看見她也隻是點頭招呼,沒想到這個天生家庭婦女快把整個社區認識遍了。
  “就是那邊那棟的老爺爺啊,他子女都在國外,一個人好孤單的。
  他的伴兒就是家裏的兩個傭人和一條狗,好可憐的。
  說實在的,我覺得他那條狗長得好醜……”
  他有點頭疼,她小小年紀結了婚,提前10年跨入嘮叨行列。
  “以後記得叫他楊伯伯,因為我叫他伯伯的,你不想成我侄女吧?”他強行打斷她關於狗的描述。
  “哦,哦。”她虛心受教。
  謙虛的表情剛出現1秒就被換成別有用心地甜笑,眼睛一彎,不怎麽翹的長睫毛就半遮住眼睛,顯得頑皮又賊精。
  “說吧,又要提什麽條件?”他抿嘴笑,每次她出現這種表情的時候往往代表她又有求於他了。
  “柯以勳,老公——”她不怕肉麻地叫。
  “說主題,撒嬌這段跳過。”他命令道。
  “哦,好吧。”葉染有點失望,柯以勳一點兒都不喜歡她親昵的表示,“你能不能騰個櫃子給我啊?不然我好像是暫住在你房間裏的。”她抱怨,換洗衣服都在她自己的房間裏,好像他就需要她晚上出現在他床上似的,感覺很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皺眉,“有這個必要嗎?瞎折騰。”
  “也沒讓你折騰!”她就知道他不會痛快答應,“我把你不常穿的衣服放過去不就得了,有什麽麻煩的?”
  柯以勳用紙巾擦了擦手,“隨便吧。”
  “嗯——”她故意拉長調子讓他知道她的不高興。
  雖然和他更親密了一層,她卻越發覺得自己不了解他,這種感覺讓她很無措,簡直不知道是離他更近了還是更遠了。
  “我上班了。”果然,他又對她的不高興置若罔聞。
  她沒答話,她已經發覺了,她笑的時候他也笑,她不高興的時候他轉身就走,好像她隻是個逗他高興的小醜。
  她扁了扁嘴,其實她有的時候並不是真生氣,隻是希望他哄哄她,可他從不。
  第二天早上,柯以勳醒來,葉染照常已經不見了,應該是在廚房裏折騰一些讓他想都不敢想能在家裏做的東西,然後像個外送員一樣遞送到周圍的鄰居那裏。
  他簡直都有點佩服她的精力了,或者她趁他上班的時候在家狂睡?她不用鬧鍾,早上起床全靠自覺,不管昨夜他折騰到多晚,折騰的多累,她都有本事在他之前醒來。
  他當真懷疑這個女人的構造,她和……和他認識的女孩子太不一樣,她——總是賴在床上不起來,吃早飯都要以頡叫她好幾次。
  習慣性地下床開櫃子選今天要穿的衣服,卻赫然發現左邊的櫃子已經換成她的衣服什物。
  他苦笑,不管如何,葉染是個認真勤奮的人,這他還是承認的。
  現在她熱衷於分享他的生活,他無奈,也隻能由她,因為他強不過她。
  進洗手間淋浴,他在噴頭下閉著眼,習慣的拿起放在一邊架子上的沐浴露往浴球上倒,抹在身上才覺得不對,擦了下眼睛一看,果然放在老地方的他的男用浴液被她的草莓味少女沐浴露代替。
  氣呼呼地衝洗幹淨,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暴吼一聲:“葉——染!”
  直到盯著她嘟著嘴,把她那些造型卡通的瓶瓶罐罐放到不易拿取的下層架子,他才罷休,悶聲不語地離開去上班。
  車廂裏空氣密閉,他聞見自己身上那一陣陣的草莓香味不由懊惱,想皺眉,卻不知怎的撲哧一笑。
  
  第19章
  門外有車按了兩下喇叭,葉染聽見了慌慌張張地把最後一口粥喝進嘴裏,拿起碗往廚房送,還不忘囉囉嗦嗦地囑咐柯以勳:“你吃完了不用收拾,但一定要把碗泡進水裏啊,我回來洗。”
  柯以勳皺著眉放下碗,不吃了,“你搞什麽呢?不是你說要我在家吃飯增加交流的嗎?自己先跑了算怎麽回事?!”
  葉染從廚房洗手出來,又跑進衛生間,沒顧上回答,很短時間以後她又從衛生間衝出來,抓起已經放在沙發上的小包,斜挎在肩上,又抓起一頂太陽帽往頭上戴。
  柯以勳看著她那個幼稚的背包,上麵還有一隻傻了吧嘰的猴子,“你這個家庭婦女怎麽比我這個上班的人還忙啊?”他嗤笑一聲,繼續喝粥。
  “趕班車啊?”他揶揄。
  “還不是因為你!”葉染收拾妥當,不知道又想起什麽,跑進廚房。
  “你不送我台車嗎?我又沒駕照,我還得現去駕校學習,考票!”
  柯以勳一撇嘴,這他倒是沒想到,或者沒功夫去想,“你學了幾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
  “誰在送你?”
  “陳姐,有時候她剛好去健身也走那條路,就帶我一段兒。”葉染拿了瓶水往門外跑。
  他還是不緊不慢地問:“還要學幾天?”
  葉染的手都搭上門把上了,他這麽一問隻好停那兒回答,“還得一個月吧。”
  “那我叫小薑來接送你吧,這麽慌慌張張的幹什麽!看得我心煩!”他吃好了站起身,碗就攤在桌上,根本沒有收的意思。
  葉染笑出聲來,跑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腰,“老公,你真好!”她跳起來親了他一口,還沒等他說話,她已經鬆開他,收拾了碗放進廚房。
  柯以勳故作嫌惡地擦了擦她親過的地方,還沒等斥責她幾句,她已經風一樣地跑出去了。
  柯以勳難得早些下班回家,他故意沒告訴葉染,今天帶她出去吃吧,他也不是很累,手上也沒工作,難得清閑。
  打開門一眼就看見了她,她正在廳裏比比劃劃,拿了個數碼相機到處亂拍,看見他回來還就手給他拍了一張。
  “幹什麽呢!”他低喝了一聲,又在搞怪!
  “看!”她好像沒意識到他是提早回來了,搖頭擺尾地跑過來獻寶,“公公送我的數碼相機!”
  柯以勳沉著臉,不怎麽高興地順手接過來看了幾眼,是最新款的。
  “我爸?送你這個?”據他所知,爸爸從來不研究這些。
  “你問我爸要的吧?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多?”他責備。
  “不是!真的是公公送我的,我也沒想到!”葉染瞪大眼睛認真地解釋,“公公讓我多拍點照片留念,駕校的環境還不錯,他還要幫我拍學車的樣子呢。”
  “我爸去看你學車?!”柯以勳簡直有些震驚。
  “對啊,婆婆也去了呢,今天午餐我們一起去吃的麵。”她又笑眯眯的,他沒說話。
  “給我拍幾張。”她跑到樓梯口擺了個假裝要上樓的POSE,柯以勳一臉無聊地拍了幾張,她又往沙發上坐,主動看鏡頭笑。
  “喂!我們出去——”他邊拍邊提議,卻被門鈴打斷了。
  沒等他繼續說,她已經迅速起身去開了門,幾個工人打扮的男人捧著各種紙盒箱川流不息地把貨物堆在廳的一角,很快就形成了一麵盒子牆。
  葉染很高興,卻不意外,顯然知道這些人和這些東西的來曆,她笑眯眯地給每個工人都送了瓶水。
  柯以勳冷眼瞥著,聞見陣陣水果香味,那一大堆應該是各種水果。
  等工人都離開了,他才漠不關心地說:“怎麽,你要在社區裏賣水果?”
  “什麽呀!”她笑,洗了拖布來拖被工人踩髒的大理石地麵,“童姐就是搞水果生意的,她說要送我點新鮮水果,沒想到送了這麽多!哦,對了,我得給她打電話道謝。”
  看她擦完地又開始煲電話粥道謝聊天的樣子,他哼了一聲,“天生家庭婦女!”
  好不容易她掛斷電話,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氣惱開口,準備繼續剛才沒說話的話題,“葉染!今天……”
  “等等,等等。”她向他擺了擺手,“我要打個電話給薑哥,這麽多水果誰吃的完呀,我送點兒給我爸媽和公公婆婆。”
  他閉了嘴,不再說話,她似乎沒發現他今天是個“閑人”。
  等司機來的功夫她也沒閑著,數了半天箱子,又搬出了一箱,踉踉蹌蹌的進了廚房卻沒招呼他幫忙,她洗出一盤櫻桃送到他麵前,“吃吧,剩下的我回來再弄給你吃。”
  他看都不看她,毫無感謝的意思。
  看她安排滿滿的樣子,今天是沒時間出去吃飯了,他沉著臉脫了外套,隨手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不理他。
  葉染像條件反射一樣把他的衣服掛到牆上的衣鉤上,他又忍不住哼了一聲,總嘮叨說他把她當小保姆,她怪誰?她就是!
  葉染覷著他的臉色,終於發現他不高興,會不會是工作不順啊?臉好臭!她偷偷撇了撇嘴,看他開電視,格外殷勤地為他拿來了他喜歡喝的飲料,他的臉還是一沉到底,還不如剛回家的時候呢。
  司機小薑來的很快,柯以勳冷眼看著他倆商量了一會兒,然後兩人就開始搬,沒人敢找他幫忙。
  她偷瞄了他兩眼,他假裝很專注地看新聞。
  “嗯……嗯……”她支支唔唔地蹭過來,他以為她會要他一起去送水果,沒想到她說:“柯以勳,水果太多了,我們的車裝不下,開你的車去行不行?”
  他抿緊嘴,一把抓過茶幾上的車鑰匙看也不看向她一扔,她被他的力道嚇住,沒敢直接去接,掉在地上才嘟著嘴揀起來,嘴裏嘀嘀咕咕的。
  快到八點,他洗好了澡,看了半天書,她才回來,手裏拎了幾個飯盒,他的確很餓,更氣,尤其她讓他自己吃,說她在他爸媽那兒吃過了。
  他吃完飯,上樓回房,她在洗澡,他轉身去另一個洗手間刷牙。
  今天閑了半天,那種心思格外強烈。
  等他回房,她已經洗完了,頭發濕漉漉的就躺在床上,他皺眉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麽搞的,頭發總也擦不幹。
  他拿了塊幹毛巾準備給她墊在枕頭上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喂!”他喊了她一聲, 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他低咒了一聲,管她呢,徑自壓上去……她還是一動不動,呼吸均勻,他伏在她身上突然苦苦一笑,停住動作。
  他在幹嗎?奸屍啊?他翻身下來,借著微弱的燈光看睡的小臉粉粉的她,這段時間學車,她黑了點兒,小腮幫也扁了很多,整張臉快沒他巴掌大了。
  他揀起扔在一邊的毛巾,輕輕擦她濕乎乎的頭發,這個家夥……的確是太累了。
  
  第20章
  柯以勳停好車,已經是晚上11點了,接近子夜,一點兒聲音都聽起來很響。
  他鎖車的滴聲雖然短暫卻很尖銳,樓上他們臥室的窗簾立刻被葉染掀開,他便看見了她的笑臉和有些幼稚的招手姿勢,她招手的時候,手指會完全張開,那小巴掌也隻及他手的一半大。
  他向她揮了下手,走進屋子。
  剛關上門,他已經聽見她在樓上噔噔噔跑過來的聲音,“柯以勳,柯以勳——”她很興奮,笑著叫著一路下樓。
  “幹嗎?”他皺眉,“你揀到錢了,這麽高興?”
  “你明天有時間嗎?”這麽晚了她毫無睡意,應該是一直在等他。
  就為問這麽個問題?!
  “明天……”他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告訴她了,明天上午要開會討論改造和熙路餛飩店。
  “明天沒空。”
  奇怪,他為什麽會突然感到一陣內疚?他內疚什麽?!拆掉那些老餛飩店,尤其和熙路的店是早就說好的。
  葉染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呐呐半天說不出話。
  “明天有什麽重要的事嗎?”他突然很煩躁,對她失望的臉很厭煩,心情敗壞。
  她搖了搖頭,“明天我最後一門考試,如果通過了,就有駕照了。”她說,希望他會露出驚喜的表情,然後願意為她擠出時間。
  但是他不以為然地冷然一笑,“就這事啊?考個駕照有什麽大不了的?等你真通過了,我再請你吃飯。
  我聽說有人要考好多次的,你明天加油!”
  她垂著頭沒說話。
  發脾氣?他雙眉一挑,她哭著喊著要嫁給他,處心積慮不辭勞苦,就是為了讓他看臉色?她當初信誓旦旦地說為了那個老破餛飩鋪子她會對他好,她就是這麽對他好的?得寸進尺!他給她的已經比原來打算的要多得多!他……沒虧欠她什麽!
  “累了。”他繞開她上樓,“睡吧。”
  葉染慢慢抬起頭看他的時候,他已經上到二樓樓梯口,消失在走廊的暗影裏。
  她咬了下嘴唇,他又走的那麽快,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明天她的爸爸媽媽,公公婆婆都會去,她等了他那麽長時間,就是想讓他也陪她一起。
  眼睛有點發酸,她該哭嗎?她吸了吸鼻子,活該,明知道他是不喜歡她的,還非要嫁給他,現在她要怪誰?活該!
  她呆呆地歪著頭看他消失的地方,也許她太貪心了,一開始她也沒想要他對她好,她想要的——是正華餛飩還能存在。
  自從她把秘方告訴他,他把餛飩店重新營業,而且經營的很好,他說的,他承諾的,都做到了,而且,他也有對她很好的時候啊。
  上樓進房的時候他已經衝洗完畢,躺在床上閉著眼。
  她還是希望他能哄哄她,就說一聲“我明天真的走不開,別生氣”就可以。
  她故意重重地背對他躺下,使勁拽過大半個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他不理她,她等了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翻過身來看,他……已經睡著了。
  順利通過考試,又去慶祝吃了頓大餐,葉染始終笑的很開心,很甜美。
  她告誡自己不要太貪心,看,爸爸媽媽很高興,公公婆婆對她這麽好,她已經賺翻了。
  她發現,沒有人因為柯以勳沒出現而覺得奇怪,估計他出現了大家才會奇怪。
  她笑笑,給長輩們倒了一圈啤酒,是啊,她和他……就是這樣的夫妻。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入了秋,晚上有些冷。
  她遠遠就看見家裏亮著燈,難得啊,他也有比她早回來的時候。
  進了屋,她故意把關門的聲音弄得響了些,希望他能下樓來問她一句,回來了?但是……他沒有。
  上樓的腳步突然沉重,她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疲憊。
  他在書房裏忙著什麽,看她回來也沒動地方。
  “過了嗎?”他盯著屏幕,不想去看她的表情,遲早要說,如果她哭了,他決定還是要哄哄她,畢竟她為保住老餛飩鋪子付出很多,他挑了下嘴角,嘲諷有之,歎息也有。
  “嗯。”她點了點頭,仔細看他的表情,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讚許的微笑,但他隻是盯著屏幕。
  “明天就要動工了。”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那麽一句,她沒聽明白,愣愣地看著他,這是跟她說話嗎?
  “明天要拆和熙路餛飩店!”他快速地說,握著鼠標的手攥緊。
  她好像沒反應過來的站在那兒發呆足有十秒,久得他快要忍不住站起來去抱抱她。
  就在他要起身的時候,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還難看地一笑,不如哭呢。
  “你吃晚飯了嗎?”
  他皺眉,看著她,這樣的她讓他厭煩,很假。
  “不難過?”他給她最後一個機會,她不是很會撒嬌嗎?
  但是她吸了下鼻子,居然還笑,“你不是早就告訴過我,和熙路店要拆掉的嗎。”
  他冷笑,“很好,明天一起去看嗎?”
  
  第21章
  坐在車裏,柯以勳不說話,葉染也不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情緒從昨天開始就非常惡劣,想從他那兒得到安慰——她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了。
  她已經夠難受的了,沒精力和他吵架置氣,她能做的,就是不惹他。
  還好,他也隻是沉著臉不理她。
  葉染真不知道,如果他和平常一樣說些讓她難受,但他自己好像樂在其中的刻薄話,她會怎麽樣?跳車逃跑,還是尖叫著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餛飩店已經被建築公司用圍牆圍起,隻能勉強看見一半正華餛飩的老舊招牌。
  柯以勳一下車立刻被已經等在那兒的相關工作人員團團圍住,葉染下車的時候沒有半個人注意。
  她跟在人群後麵進入拆除工地時,一個工頭模樣的人還想攔住她不讓進,幸好剛趕過來的柯以勳的助理替她解了圍。
  她沉默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餛飩店,柯以勳一定特別看不起這家老店吧,桌椅板凳全扔在裏麵,一會兒就會被掩埋在磚石瓦礫之下,徹底被丟棄。
  她看著那些落了厚厚的灰塵,再加上過於陳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桌椅,清楚地記得爺爺把它們買回來替代老式木桌條凳那天的情景,小小的她覺得那新鮮的橙黃色漂亮無比。
  爺爺奶奶很高興,笑得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媽媽也很高興,掩著嘴笑個不停。
  無數次,她放學回來,走進這間店鋪……爺爺在廚房忙著包餛飩煮餛飩,奶奶在木頭窗口後負責收錢,這些好像就是她童年的全部,每次想起來,心就好暖,暖得發疼。
  爺爺奶奶全過世了,現在這間店鋪也要消失了。
  工人們喜氣洋洋地在旁邊鋪排長長的爆竹,除了她,所有人都笑容滿麵,他們都在等待這個和周圍新穎建築很不搭調的老房子被拆除,建起漂亮的新店堂。
  柯以勳走過來,在她身邊站了會兒,她看了他一眼,他並沒有笑,大概是壞心情一直沒有好轉吧。
  發現了她的注視,他皺了下眉,生硬地轉開目光。
  “就好像人老了就會死,這種老房子老店鋪總是會被拆掉的,不拆自己也會塌,不用難過。”
  她苦著臉一笑,他是在安慰她吧?
  爆竹聲驟然響起,嚇了她好大一跳,一直心煩意亂她都沒注意到工人什麽時候點燃了引信。
  她本能地躲到柯以勳身後,雙手捂住耳朵。
  柯以勳難得露出一笑,回身摟住她,還像拍小狗一樣拍了拍她的腦袋。
  她在他的懷裏竟然鼻子一酸,如果他一直這樣多好。
  沒等她多想,爆竹聲中那輛碩大的鏟車一鏟子挖下,那個裝滿她記憶的老房子頹然塌下半邊。
  她跳了跳,這一鏟子好像也挖在她心上了,好疼。
  感覺到她的顫抖,柯以勳低頭看她。
  不想在他和這麽一大堆人麵前嚎啕大哭,她咽了咽口水,勉強止住了眼淚。
  “我先走了!”她使勁推開他,生怕慢一些就要哭出來,掙脫他以後她頭也不回地跑開,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逃命一樣鑽了進去。
  說了家的地址,她縮在後座死死地捂住臉,眼淚出來了,她拚命不哭出聲。
  仰麵倒在床上,葉染用一塊冷毛巾蓋住眼睛,她聽見些聲響,哭泣消耗了很多體力,再說她也沒心情去理會,就算是進了小偷,也隨便他拿吧。
  臥室門一響,接著她眼睛上的毛巾就被掀掉,光線和狼狽的心情讓她受驚般地轉身趴在床上,臉埋進枕頭裏,像隻鴕鳥。
  她感覺床邊一沉,他坐下來了,猶疑了一下,他摸了下她的頭發,“你還能喘氣嗎?”他有點兒好笑地問。
  他抓住她的雙肩,不顧她掙紮把她強行翻過來,不想讓他看見她浮腫的眼睛,葉染死死捂著臉。
  她有點窒息地聞見他身上的酒味,應該是開工宴吧?
  “哭了?”
  她防他強拉她的手,他卻隻是坐在她身邊輕聲說話,她安了心,手鬆了鬆方便呼吸。
  “你也知道,那麽好的地段用來賣餛飩……”他難得柔聲的和她說話。
  “其他4家店不是開的好好的嗎,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拆,你的那些又老又懶的夥計我都打發過去了,開除不得啊,都是你的老寶貝。”他苦笑。
  “他們才不是又老又懶!”她抗議,她喜歡他這麽和她說話,隻消這麽低低幾句,她就沒那麽難受了,真是……她都不知道該說自己什麽好了,剛才還哭的那麽傷心。
  他笑了笑,“工程既然已經開始,我這段時間比較空閑,休息一周是不成問題的,帶你出去玩?”
  她捂著臉半天不回答,他也不著急繼續說,終於她忍不住失敗地問:“去哪兒?”
  他沉吟了一下,“遠了去不了,去日本迪斯尼樂園好不好?”
  她吸了幾下鼻子,“你會說日語嗎?”
  他笑了,“不會。”
  
  第22章
  葉染小心翼翼地開著自己嶄新的小車行駛在路上,有點兒緊張,還有些興奮,這是有駕照後第一次單獨開車上路。
  本想讓柯以勳陪她一起去,但給爺爺奶奶上墳……她怕他覺得她是在做戲。
  買了一大束白菊,把整個後座都快占滿了,雖然柯以勳沒來,她可是把他的那份兒也帶出來了呢。
  因為她開的很慢,用了兩倍長的時間才到達墓園,看著爺爺奶奶墓碑上的照片,她忍不住淚流滿麵。
  餛飩店是爺爺奶奶留下的,對她來說,就是和他們最後的聯係。
  為了保住爺爺奶奶一生心血而做的努力,就好像是在對他們盡孝一樣。
  他們在的時候她還太小,全是他們對她好,她不曾為他們做過些什麽。
  從墓園出來,她有些累,因為哭泣,腦袋昏昏沉沉的。
  墓園回城的路上貨車很多,速度也很快,她有些心驚膽戰,速度越發慢了,後麵的車因為路窄,對麵車又多,無法超車而不停按喇叭催促,弄得她更手忙腳亂的。
  路過一個斜坡,道路越發狹窄,葉染的速度更慢,離坡那麽近本來就心慌,一輛工程車按著震耳欲聾的喇叭毫不減速地衝過來,她被嚇住,一慌,猛踩了油門卻沒握穩方向盤,車子一歪直衝下坡。
  沿路被大石塊一顛,整個車翻了過來,倒著滑下坡底。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醫院的病房裏了,肋骨好疼,每次呼吸都疼!相比肋骨的劇痛,腦袋和手腳就疼的不算厲害了。
  “醒了!醒了!”她聽見胡盈大呼小叫,接著爸爸媽媽、公公婆婆,還有胡太太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對她說話。
  她勉強在他們的話裏理出頭緒,她出車禍了,撞斷了左邊第四根肋骨,其他都是擦傷,沒有大礙。
  車翻成那樣,她受這樣的傷還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找了一大圈,怎麽也沒看見柯以勳。
  婆婆看出了她的心思,轉身招呼,把一直站在人牆後麵的他拉到她床邊。
  他的臉色很難看,眉頭緊皺,氣惱地盯著她看,瞪得她一陣本能的內疚。
  “技術不好,自己開什麽車?!”他發作了,婆婆拉了他一把,他竟然甩開了,看來氣得不輕。
  葉染都有點想拉被子捂住頭了。
  “司機也有,我也有時間,你幹什麽?逞什麽能?”她覺得要不是她受了傷,他都會衝過來暴打她一頓。
  “好了,好了。”柯太太再次拉住兒子,抱歉地看了親家幾眼。
  “罵得對!”葉世蔭看見柯太太歉疚的眼光立刻發狠地說,示意他完全站在女婿這一邊。
  “你這算是走運!要是落下什麽殘疾,你這麽年輕要怎麽辦?”
  “以後都不許開車!”柯以勳不依不饒地接口。
  “行了,行了。”柯紹偉趕緊說話,“這些以後再說,先把傷養好。”
  “你們都回去吧。”柯以勳口氣依舊惡劣,說著還瞪了床上的葉染一眼,“你看看,為了你,大家整整一晚上都沒閉眼!”他半強迫的把四個老人往外送,“回去吧,回去吧,醒過來就沒事了。”
  柯太太還什麽都放心不下地囑咐雇來的兩個護工好好照顧兒媳婦。
  趁柯以勳把他們送出病房,她趕緊閉起眼假裝精疲力竭地昏睡過去,她渾身都疼,不想再被他罵個不停。
  聽見腳步聲,她把眼閉得更緊。
  他沉默了一會兒,“得了,少裝!”他嗬斥,那麽疼誰還能睡的那麽安穩?
  聽他這麽說,她隻好委屈地睜開眼,她都這樣了,他就別再責備她了!她想說話,一深呼吸,肋骨一陣劇痛,眼淚都出來了,連哭都怕震動傷處,隻能斷斷續續地哼哼。
  他皺眉,看她蒼白的小臉,又氣又恨又心疼,忍不住又瞪她,“該!”
  她滿眼淚水,實在很疼,他的目光雖然很凶惡,但他的表情卻那麽關切,他還是很擔心她的吧?她的心慢慢地泛起幸福,這種感覺好像還能鎮痛。
  “柯……柯……”她小聲小聲地喊,因為說話和呼吸都會讓傷處疼痛。
  他瞪了她一會兒,“幹嗎?!”
  “疼啊——疼啊——”她哼哼,訴苦。
  他一屁股坐到床邊的凳子上,小心地抓住她的手,生怕輕微的移動也會影響到她斷了的肋骨。
  和動作相反,他還是那麽粗暴地質問:“疼你怪誰?!”
  她又低低地哭,他臉色發白,“很疼?我去給你叫大夫?”
  因為疼痛,她一直迷迷糊糊無法熟睡,實在疼的時候她忍不住呻吟出聲,睡在旁邊床上的他就會立刻起身過來查看,還輕柔地用毛巾擦去她額頭細密的汗珠。
  她虛弱地向他笑笑,心裏很甜很甜,“謝謝你。”她的聲音很小,很虛浮,但他聽得很清楚。
  “少來!”他撇嘴,“日本之行也泡湯了,我的假期全得用來伺候你了!”他抱怨。
  她抿嘴笑,安然閉上眼。
  很疼的時候她就睜眼看一看睡在那張床上的他,好像就能熬過這一陣的疼。
  
  第23章
  葉染很小心地緩慢深呼吸,玫瑰花的香味也隨之慢慢浸入了她的肺腑,她靠在枕頭上甜甜蜜蜜地笑了,這是柯以勳送她的花呢!這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她。
  “笑什麽!”柯以勳坐在一邊兒的椅子上,把吸管插入牛奶簡易包裝的吸孔,瞥了她一眼。
  “醫生今天和我談了,你的情況穩定,後麵就是養的問題了,我們明天出院?”
  葉染笑容滿麵,連連點頭。
  住了五天院,她的肋骨也沒那麽疼了,而且……他也實在太辛苦。
  “喝牛奶。”他把牛奶推到她麵前,她立刻畏如毒藥般地轉開臉,還孩子氣地緊緊閉住嘴巴。
  柯以勳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這次他才發現她不愛喝牛奶,每次要她喝都會耍點兒小花招蒙混過去。
  “喝吧,我特意買的巧克力味的,還有咖啡味的。
  多喝點兒,對骨頭好的。”
  她又忍不住笑了,其實這回受傷還挺值得的,他對她那麽好,讓她覺得當他老婆是最最幸福的事,這種滿足感甚至快要大過失去餛飩店的痛苦。
  他又瞪了她一眼,把吸管塞進她嘴裏,她吸了一大口,很好喝,完全沒有讓她難受的牛奶腥味。
  有人敲門進來,沒等葉染看清楚是誰,柯以勳已經飛快地起身迎過去,略含責備地接過那人帶來的超大束粉玫瑰,“你現在拿這個多危險!看不到路摔跤就會出大事的!”
  葉染的心微微一刺,他對她說話的口氣……太過關切,似乎比一般朋友要在乎的多。
  戴辰辰向他皺了下鼻子,把他逗笑了,他隨手把花遞給護工,眼睛再也沒離開過她的俏麗小臉,“你是當媽的人嗎?比戴征還像孩子!”
  “我早就想來看你的小媳婦兒了。”戴辰辰繞過他走到床邊,憤憤地說,“該死的唐淩濤不讓我出門!說什麽懷孕前三個月是危險期,我懷戴征的時候哪兒不跑啊?!我趁他出差趕緊逃出來了。
  你好點兒了嗎?太不小心了吧!”她看著葉染,皺起眉頭,突然她又笑了,賊兮兮的,“把柯以勳嚇得夠嗆吧?”
  葉染也被她逗笑了。
  “你是怎麽來的?”柯以勳完全不理會她們的話題,把葉染剛要說的話都擋回去了。
  “司機送我來的。”戴辰辰悶悶地說,“我就要活生生被他們看死了!”
  “你現在這種情況千萬不能開車,知道嗎?”他瞪她,“得了,好意收到了,趕緊回家!醫院是什麽好地方嗎?被傳染了感冒怎麽辦?”
  “哦——哦——”戴辰辰撅著嘴拖長調子,“本來以為到你這兒能喘口氣的。”她慢慢往外走。
  “趕緊回家,別在外邊瞎轉!”他用手指點了點她。
  她已經蹭到門口,嘴巴撅得老高。
  “我送你下去。”他不放心,緊跟幾步走到她旁邊。
  “不用了吧!”戴辰辰哀叫,“你陪你小媳婦兒吧,用不用這麽誇張啊?!”
  “這兒有這麽多人呢,走吧。”他頭也不回地為她拉開門。
  戴辰辰還在他和門的縫隙裏向葉染張望,“再見,你要快點好起來啊!”
  葉染本來還想說聲謝謝,他已經推著戴辰辰出門了,留給她的隻是門關上的一瞬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
  她慢慢垂下眼,她感覺得出,柯以勳看戴辰辰的眼神和看別人是不一樣的,至少他從沒那麽看過她!他看戴辰辰的時候,那深沉的黑眸裏好像閃動著水一樣的亮光,神情也不似平常冷靜。
  她又習慣性地放慢呼吸,卻沒緩解傳來的疼痛,不是肋骨在痛。
  她無心抬眼,看見了床頭邊他送的玫瑰。
  好傻,那個女人已經嫁人了,而且她的老公又是那麽出色的男人!她說起那個男人的神態……她和柯以勳不會有什麽的。
  柯以勳……以前喜歡過她?一會兒他回來,她……要問嗎?
  她舔了下微微發幹的嘴唇,就算柯以勳曾經喜歡過她,那也很正常。
  他沒遇見她,沒娶她之前也不可能是白紙一張。
  她不要問!他的過去與她無關。
  現在,她是他的妻子,和他朝夕相處,和他同床共枕。
  總有一天,他的心裏會隻有她,他看她的時候,眼睛也會亮起來!
  她也要給他生個孩子,讓他出現那麽患得患失的神情。
  她也想讓他故意凶惡地點點她的額頭,囑咐她不要到處亂跑!
  能的,她一定能做到的!
  從小到大,隻要她努力,目標都能實現。
  她又吸了口他給她的牛奶,她已經這麽幸福了,隻要努力,就會更幸福!這幹醋吃的太無聊!
  柯以勳回來的時候看見她在微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隱隱約約的內疚因為她的笑臉一下子明晰起來。
  “笑什麽呢?”他管住這莫名其妙的感覺,撇了下嘴。
  “高興啊,就要出院了!”她握緊牛奶盒子,如果他進門來的時候能向他抱歉的笑一笑多好啊。
  “傻瓜一樣的!”他哼了她一聲。
  
  第24章
  葉染在床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磕瓜子,怕瓜子皮掉在床上,盛放瓜子皮的小盤子就差湊在下巴底下。
  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她的傷已經好多了。
  柯以勳請了鍾點工分擔她的全部家務,怕她無聊,還買了電視掛在臥室床對麵的牆上方便她養傷時候看。
  她發現他其實不喜歡看電視,至多看看新聞體育,讓他陪她看電視劇簡直等於慢性謀殺他,所以每次臨睡前他們一起看的時候,她總是放棄那個時段的黃金劇場,撥到新聞或者體育頻道,假裝興致勃勃地陪他看,以至於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趴在他胸膛睡著了。
  白天他上班去,她才真正全情投入地泡在各種電視劇裏又哭又笑。
  她有點兒遺憾地承認,他和她之間生活愛好有很大的差別,也許和年齡也有關係,她覺得有趣的事情他就覺得無聊。
  她看偶像綜藝節目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他也會從電腦前走過來瞥一眼,然後極其不屑地坦白自己的感受:“無聊!”
  不過這都沒關係,她覺得現在已經很幸福了,非常幸福。
  隻要他能這麽一直陪在她身邊,她什麽都願意放棄,願意遷就,隻要他高興,她就高興了。
  難得今天周圍的鄰居沒人來看她,找她聊天,她極其悠閑地看著連續劇。
  瓜子磕得多了,嘴巴有點兒幹,她下床去柯以勳書房的飲水機邊倒水喝,無心發現他辦公桌上放著一疊收拾整齊的合約文件。
  她喝著水湊過去瞟兩眼,最上邊的是柯以勳的身份證複印件,她笑嗬嗬地拿起來看,照片上的他很嚴肅,英俊帥氣,很少有人這麽一本正經的時候不讓人覺得好笑。
  她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臉上摁了摁,心裏浮起一絲甜蜜。
  她注意到他的生日,11月2日,那不就是下周三嗎?她笑出來,真可惜,她的生日是9號,如果她能早生一個星期多好啊,年年可以和他一同慶祝生日。
  她捏著下巴彎著眼睛得意籌劃,她要給他個驚喜。
  和往常每個早晨一樣,她笑嘻嘻地送他上班,葉染向飯廳張望一眼,鍾點工在廚房裏,她快速踮起腳在柯以勳臉上重重一親,像隻獻媚的小貓。
  柯以勳抿著嘴笑,停住腳步,“幹嗎這麽熱情?是在暗示什麽嗎?我今天晚上的確是可以早些回來。”他曖昧地說。
  她瞪他,這人其實也很下流,這種邪惡口氣要是換個陌生女人,肯定一把撓在他臉上大喊抓流氓。
  她又忍不住自己笑了,他要是真這麽和陌生女人說話,她肯定先一把撓在他那張帥帥的臉上!
  “你又自己在那兒笑什麽呢?!”他狐疑地看她。
  她嗬嗬地自顧自大笑,使勁推他出門,“老公,今天也要加油啊!”她在他身後大聲喊,還做加油的手勢。
  他皺眉回頭瞪她,忍住笑,“韓劇還是少看!都學成什麽樣了!”
  她還笑,“那換一個!當家的,今天也要好好混啊!大大地撈一票!”她一手掐腰,一手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也笑了,“傻瓜!”
  趴在窗子上看他的車走遠,她迅速拿出藏好的大衣和包包,囑咐鍾點工幾個重要事項就興高采烈地出門了。
  11月份天氣已經很冷,為了不讓柯以勳知道她的行蹤,她故意沒讓司機送,小臉被風吹的有些發紅,她裹緊圍巾,心裏卻熱氣翻騰,這是她給他過的第一個生日呢!
  在冷風裏她閉緊嘴巴笑,看她這麽用心給他過生日,他也會想在她生日的時候報答她一下吧?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告訴他,一周以後就是她的生日,一個月可以慶祝兩次,比過年都讓人振奮!
  蛋糕店在百貨商場的一層,全都訂好要等一個多小時才能拿,葉染上樓閑逛。
  路過內衣區,她不禁被琳琅滿目精致豔麗的內衣吸引住了。
  她默默看著一套功用明顯的內衣,很多電視劇裏妻子誘惑丈夫的時候就穿著這種東西,那簡直就是幾塊紗!
  自從她受傷以來,他很忍耐,以前他夜夜都會要她,不管他回來的多晚。
  現在他一周就一兩次,她知道他在心疼她,甜蜜又內疚,他真是個很好的丈夫。
  服務員見她看了很久,過來詳細介紹這款內衣,讓葉染驚歎這幾塊沒巴掌大的紗竟然要出一幅高級窗簾的價錢。
  售貨員麵不改色地“性感”、“誘惑”不離嘴,葉染聽得直臉紅。
  當她垂著頭假裝坦蕩地去付款的時候,感覺自己和第一次去買驗孕棒一樣假充鎮靜。
  她很期待懷孕,大上個月經期推遲了兩天她就欣喜若狂地跑去買驗孕棒,結果非常失望。
  為了準確知道情況,又避免總去買這個的尷尬,她幹脆一次買了10個,她就不信,連續10個月都不中!怕柯以勳發現笑死,她還煞費苦心地東藏西藏,務求隱蔽。
  柯以勳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被裝飾的好像要過聖誕節,連二樓欄杆上都垂著各種飾物,花裏胡哨,一看就是葉染的風格。
  他悶笑了幾聲,她還故意不出來迎接他,搞神秘。
  今天是什麽日子?他飛快地想了一下。
  燈突然都熄滅了,他抱起臂,好整以暇地看她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葉染捧著點了二十八支蠟燭的蛋糕,唱著生日歌從廚房裏走出來,搖曳的燭火映襯著她粉嫩的小臉越發嬌俏,她還戴了頂生日帽,顯得更加幼稚。
  她捏緊蛋糕托盤的邊緣,剛才手忙腳亂的,手指都被蠟燭燙了幾下,他要是隻有3歲就好了,她就不用急得心都要蹦出來才在他發現之前點亮這麽多支蠟燭。
  他也在燭火裏看著她笑,眼睛隨著蠟燭的光閃爍著像星星一樣亮的光點,她一邊看路,一邊貪戀地看他好看的臉龐,顯得有些慌亂和倉促。
  但是他那麽可愛的笑臉,她真是舍不得轉開眼睛啊。
  “生日快樂,柯以勳!”她終於走到他麵前,暗暗鬆了口氣,真怕絆到哪兒摔了蛋糕,她笑得眼睛彎彎的,捧高手裏的蛋糕,“許個願吧。”
  他看著蛋糕沒動。
  她保持著笑容,保持著姿勢,有點奇怪,他不會是太感動了吧?可是……他剛才的笑臉呢?為什麽繃起臉來了?她簡直失望地要笑不出來了。
  不會是看見自己已經28歲感歎歲月匆匆?
  都不像,他——不高興了,她終於察覺了他心情的改變。
  她的手都有點酸,細細的蠟燭燃燒得很快,“柯以勳……”她輕輕叫了他一聲,忍不住催促,“許願,吹蠟燭啊!”
  他還是沒表情地看著蛋糕,上邊寫著:勳勳,生日快樂。
  勳勳……那回憶太甜美,讓他不忍想起。
  曾經那個調皮地為他做了“滿月蛋糕”的女人,現在離他而去。
  他盯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心縮成痛楚的一團。
  就在這棟房子裏,每次聽見輕盈的腳步聲,他的心都會不理智地一陣欣喜,他以為她會從二樓跑下來,撒嬌地瞪著他,喊他名字。
  他又想起無心在廚房裏看見那個惡作劇蛋糕的時候他又氣又笑的心情,如果現在他暴喝一聲戴辰辰,她會不會像受了驚的小鳥一樣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不明所以地趴在二樓欄杆上俯視著他?
  他忍不住慢慢抬頭,看著她曾經出現的欄杆後麵的走廊。
  已經有一支蠟燭燃燒到蛋糕上方行將熄滅,葉染盯著那黯淡下去的火光著起急來,又一支!“柯以勳,快許願!蠟燭要滅了!”她不自覺地提高聲音,她特別看重每年生日的許願,好像是老天爺特別給的優待,他再不快點兒,就要錯過一年才一次的願望了!
  “柯以勳!柯以勳!”她急得簡直要跺腳,連聲催促。
  柯以勳被她催得十分煩躁,衝動地一揮手,整個蛋糕被甩落在地上,葉染呆呆地看著在地上摔得慘不忍睹的蛋糕,還保持著雙手捧著的姿勢。
  蠟燭基本都熄滅了,隻剩格外頑強的一兩支,她就在幾乎沒亮度的微弱光線裏愣愣抬眼看他,他的眉皺得好緊。
  他一轉身,最後的燭火都熄滅了,她聽見門重重地一響,他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她終於想到開燈,明亮的燈光讓周圍歡樂氣氛裏,殘敗的蛋糕更加淒慘。
  她站在那一片狼藉邊,一遍一遍地回想,到底哪兒不對了,到底哪兒惹他生氣?是因為她連連催他?還是……她想不出來。
  緩慢而沉默地拿來紙巾和工具,她蹲在地上收拾擦拭著,眼淚慢慢滴落在大理石光滑的麵上,亮亮地反射著燈光,她用紙巾去擦,變成潮濕的一片水霧。
  拆除裝飾用的時間比安裝上去費了加倍長的時間,因為她動作很慢,把那些她精挑細選的飾物裝進黑色垃圾袋的時候她的心抽痛不已,原本……她想把它們一直掛到她自己過生日。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一周以後就是她的生日。
  關著燈,她渾身酸痛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去分辨最疼的是哪一處,那會讓原本已經夠劇烈的痛楚更加無法忍受。
  夜已經很深了,他還沒回來。
  她很累,但睡不著,她趴在枕頭上,無意識地壓住枕頭下她本來想穿給他看的性感內衣。
  她聽見他的車聲,然後他進了房子。
  她死死地閉住眼,其實沒必要,房間那麽黑,他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上樓的腳步很緩慢,進了臥室還特意放輕了些。
  他沒去洗澡,直接躺到她背後的床上,她便聞見他身上的酒味。
  “對不起。”他說,聲音低沉。
  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但她沒動,沒出聲。
  他的道歉除了讓她更難過,沒有其他作用。
  
  第25章
  葉染拿著電話“嗯,嗯”地點著頭,因為電話那邊的媽媽很振奮,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也笑著附和媽媽的話題,突然一陣疲憊。
  當媽媽問到要不要請她的公公婆婆也來參加生日聚餐的時候,葉染猶豫了一下,“還……還是不要了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結巴。
  “媽媽,我突然很想和以前一樣,就你們替我慶祝,就咱們家三口人。”她說,是為柯以勳不出現的開脫,也是心裏真實所想。
  結婚的日子越久,越是想念在家那段日子。
  葉太太沉默了一小會兒,欣然同意。
  就像每個長大的人都想回味自己的童年一樣,女人出嫁了以後也會偶爾想體會一下自己還是姑娘時候的感覺,尤其女兒還那麽年輕,作為妻子或者兒媳婦的責任也讓她覺得有些沉重吧。
  掛斷電話,葉染呆呆站在沙發邊很久。
  從那天不愉快的生日到今天已經五天了,五天裏她和柯以勳也說話,也一起吃飯,也送他上班。
  她再次明白地發現,當她不主動逗他高興,不主動向他笑的時候,他便不笑。
  更別提——讓她高興,讓她笑。
  她生病時他對她的好,讓她迷惑了,猛然間她發現,他們之間,他們的婚姻……其實沒有絲毫改變。
  從頭到尾,這場婚姻都是她一個人的事,他心情好的時候配合她一下,心情不好就冷冷旁觀。
  她所感受到的幸福,就好像是她自己升的一堆火,她加柴就燃燒,她停止就熄滅。
  請來的鍾點工小王在廚房裏叮叮當當地忙碌,葉染坐下來,靠在沙發上閉了眼,專注地聽那聲音,熟悉又陌生。
  其實她已經好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原來那股讓她生龍活虎的精神頭兒卻還沒恢複。
  因為她病了,他很少在家裏吃飯,早飯偶爾在家裏吃,但那氣氛讓她和他都很難受。
  倒不是冷戰,而是明明沒有話題,又怕對方覺得自己在生氣而故意說出來的話,生硬尷尬得讓自己都局促不堪。
  一兩次以後,她和他都覺得不如不在一起吃,他借故早走或者晚起錯過早飯,她也沒有再主動招呼他。
  門意外地開了,葉染看過去的時候,柯以勳已經走進來,帶進來的冷風讓她的臉一疼。
  她習慣性地站起來去接他的大衣,他卻說:“晚上出去吃吧。”
  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換衣服的時候她發覺自己有些興奮,大概是太久沒和他一起出門了,也許……是因為他主動邀約。
  一路上她很少說話,她怕自己那些搞糟氣氛的話題再次破壞今天的晚餐。
  他把空調開的很熱,她穿著大衣微微出汗。
  “把大衣脫掉吧,不然一會兒下車容易感冒。”他突然說。
  “哦哦。”她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地開始解扣子。
  他把車停靠在路邊,幫她拉袖子,把脫下來的大衣放到後座。
  她更沉默了,經曆了這麽多次,她已經很明白,現在的這種溫柔,就好像冬天正午時候的陽光,很暖卻不持久,隨便那陣風一吹就又降溫了。
  即使這樣,她也覺得一陣輕鬆,就算能回到沒吵架之前那樣也好。
  冬天天黑的早,路燈都開始緩慢點亮,她看著天邊那些古怪的橙和青的顏色,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了瘡疤就忘了痛的人。
  挨了他一個大耳光,隻要他隨便摸摸傷處,就好像不那麽疼了。
  “帶……帶我去吃什麽?”她也努力地回應一下,不想又沉默下去。
  “去吃新式烤肉好不好?加班後我請下屬吃飯,他們帶我去的,我一吃就覺得你會愛吃。”他輕聲一笑。
  她竟然也笑了,心裏一陣輕快,這麽多天的陰霾瞬間消散,她又被他的話迷惑了。
  他還是惦記她的吧?
  吃得飽飽地從飯店出來,她手裏還拿了瓶喝了一半的可樂,一起往車邊走的時候,他主動拉了她的手,她的心微微一顫。
  她極其喜歡他拉她的手,被他的大手溫暖地包容的時候,她覺得她的心和他的貼得無比的近,比任何時候都近,甚至比做愛的時候都近。
  怪不得人家說“心手相連”,兩個不愛的人可以上床,可以親吻,卻不會這麽自然地拉著手。
  他,愛她嗎?
  “柯以勳……”
  “嗯?”他低下頭看她,詢問。
  她猶豫了,要說嗎,後天是她的生日?終於她搖了搖頭,笑了下,“好冷啊。”
  生日……她還是別提了,萬一他又變臉了怎麽辦,萬一他這麽溫暖的手又變冷了怎麽辦?
  “冷你還喝可樂!”他的眼睛裏噙著笑責備。
  夜晚,床頭燈被調到最暗。
  葉染的腿被他搭在肩膀上,他動的很快,她的雙手不得不撐住床頭才不會撞上去,他的汗頻頻落在她晃動的胸房上,一涼一涼的。
  她突然一繃身子,呻吟拔高,他笑了下,放緩了頻率,反複磨蹭剛才那點,果然她呼吸淩亂,手指扣緊,似快樂又似痛苦地搖著頭。
  他更用力,也更快了點兒,她哭喊起來,身體繃得那麽緊,緊得他忍不住發顫,幾下深撞,她尖叫起來,全身泛紅,小小的下巴高高仰起。
  她顫動地纏繞讓他極端快慰,身體滿足地一鬆,噴射在她年輕緊窒的身體裏。
  她還低聲哭著,身體陣陣發緊,他埋在她曼妙的熱軟裏纏綿著不肯退出,他留戀她極致的甜美。
  她的手鬆下來,腿滑下他的肩膀,她眼睛漾著迷離的水光,半暈半迷,她的胳膊纏住他的頸項,摟緊,他於是貼的她更近,他輕喘一聲,原本已經放鬆的欲望騰然在她細柔的甬道裏漲大,她不適地哼了幾聲。
  “柯以勳……柯以勳……”她更迷亂地叫他名字。
  他抽動起來,“嗯?”
  她又低叫著說不出話來,直到他又讓她高潮後急喘著漸漸軟成一池春水。
  她的眼睛完全閉緊了,臉和嘴唇異樣嫣紅,他忍不住吻了吻。
  “柯以勳……”她的聲音輕得隻有靠的那麽近才能聽見,“你就一直是這樣的柯以勳好不好。”她如同囈語般說。
  他笑了笑,抽出了滿足的欲望,“很喜歡?”他故意曖昧著笑。
  她的眼睛迷茫地睜開一條縫,好像要有水流淌出來,卻沒有焦點。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要是一直這樣的溫柔,對她好,一直不冷漠的他就好了。
  他側身躺下,不回答,他怎麽不明白?可他也做不到。
  
  第26章
  裹緊圍巾,葉染把手放進大衣口袋加快了腳步。
  手袋被凍得發硬,吊在她手腕上隨著她的步子輕拍著她的大衣,發出啪啪的聲音。
  已經晚上八點多,要不是她堅持早些回來,還不知道要鬧到幾點,今天……是她的生日。
  爸爸媽媽為她費了不少心,準備了不少好吃的,還訂了三層的蛋糕,把餛飩店的幾個老夥計都叫來一起熱鬧熱鬧。
  葉染很高興,好像又回到沒出嫁前的日子,她喝了點兒啤酒,還為大家唱了歌。
  本想就在家住下,玩得晚些也不要緊,事先她也和柯以勳說過的,要回娘家住一天。
  但過了七點,她心神不寧起來,總是心不在焉。
  還是媽媽看出來,讓她趕緊回家。
  她一眼就看見院子裏多了一輛車,銀白的跑車在路燈下也十分搶眼。
  不知怎的,葉染第一個想到的人竟是戴辰辰。
  二樓漆黑一片沒有燈光,一樓廳和廚房卻燈火通亮,她暗暗鬆了口氣。
  走到大門邊,按下密碼的那一瞬,她像著了魔一樣停住了,愣了一會兒,她放輕腳步繞到後門。
  她知道這麽做很卑鄙,可她忍不住想知道,柯以勳和戴辰辰單獨相處的時候會說什麽。
  後門的玄關很長,又通著樓梯下的儲藏間,開門很輕的話,聲音不會傳到廳裏。
  葉染貼著牆壁,竟然不自覺地摒住呼吸。
  “你比我幸運,柯以勳。”一個女人感慨地說,似乎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葉染緩慢地深喘一口氣,不是戴辰辰。
  柯以勳低低笑了笑,沒說話。
  聲音是從小吧台那兒傳來的,他們在喝酒。
  葉染想從牆邊探出頭偷偷張望一下,因為他們倆如果真在喝酒,一定是背對她的,但她還是沒勇氣冒這個險。
  被柯以勳發現偷聽壁角就算了,如果被客人發現了,什麽臉都丟光了,肯定以為柯以勳的老婆是個怪人。
  “我真佩服你,如果是我,絕對不可能在戴辰辰住過的房子裏繼續住下去,哪兒都有回憶,哪兒都有影子!不怕你笑我,我可是把有關唐淩濤的東西都扔掉了,我看不了,受不了!”
  女人說的有些激動,聲音混沌,顯然沒少喝。
  葉染又貼緊牆壁,好像要把自己所有重量都轉移到那堵牆上似的。
  戴辰辰住過的房子?這裏?!
  “你和新男友相處的怎麽樣?我聽說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事業人品都不錯的。”柯以勳的聲音倒是很平靜。
  “我也知道他好,他真的好。”那女人苦惱地連連點頭,“我……”她頓了頓,“有的時候會分不清眼前這個人是誰!是,我是利用了他,在我最痛最空虛的時候用他來填補,我理智的時候對他好,但是,有時候……當我突然省悟他並不是唐淩濤的時候,我竟然會忍不住向他發火!”女人應該把心裏的話忍了很久,終於有個傾訴的對象,說的時候急切又混亂,說話的速度很快。
  “然後我會很內疚……會想去補償他,最後疲憊的卻還是自己!”
  柯以勳靜靜地聽她說,時而喝口酒。
  女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喝了點兒酒,穩定了下情緒,生硬地笑了。
  “我真沒想到你會娶個和戴辰辰那麽像的小妻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影子戀情,還是麻木戰術?”她是故意要柯以勳說話。
  “不是我想娶,是她非要嫁。”柯以勳淡淡一笑。
  “你可以拒絕啊。
  為什麽妥協了?”
  “她……人很好,對我父母也很好……”
  “嘿!柯以勳!”女人嘲笑地叫了他一聲,直白地揭穿他的借口。
  柯以勳也笑了,聳了下肩,“我覺得娶她也不錯。”
  女人又喝了一大口,“柯以勳,你比我幸運,你還找了個那麽像的人代替戴辰辰,我去哪兒找個唐淩濤呢?”
  “米婭……”柯以勳歎了口氣。
  米婭突然把杯子頓在台麵上,“我怎麽就不懂,喜歡上一個人用那麽短的時間,一秒,一星期,一個月,忘了一個人怎麽就那麽難?”
  柯以勳笑笑,點了點頭。
  “你不像我,你結婚了,更應該忘記過去,你要對婚姻負責。
  有時候我覺得,你讓你的小妻子傻傻地住在這棟房子裏,稀裏糊塗地就成了別人的替代品,很殘忍。
  以後她知道了怎麽辦?”
  柯以勳沉默了一會兒,“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需要……時間?”米婭笑起來,“真的,別人殘忍地對我,我又殘忍地對別人,有時候也會很平衡。
  你呢?有沒有這樣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別開車了。”柯以勳放下杯子。
  葉染就這麽一直靠著牆壁站著,眼睛瞪得異常地大。
  如果柯以勳送米婭的時候肯回下頭就會看見她,可他沒有。
  他們關門,開車出去,她都沒改變姿勢。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是一個影子?
  他最終答應娶她,是因為她長得像戴辰辰?
  她輕喘了一下,突然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跌坐在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過了多久?她並不關心,扶著牆站起來,腿都麻了。
  她站了一會兒,走進洗手間。
  她愣愣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像戴辰辰嗎?一點兒都不像!
  她抬手摸了摸鏡子中自己的臉,很冰冷,那隻是個影子。
  她默默地看著,她……和戴辰辰確實是屬於同一類型的女孩子。
  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心裏想的那個人,就會發火?別人殘忍地對待了自己,自己又殘忍地對待別人,會很平衡。
  她笑了,鏡子裏的她也笑了……終於,她明白了。
  當柯以勳把她當成戴辰辰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很近,當他意識到她並不是戴辰辰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好遠。
  他莫名其妙的壞脾氣,他瞬間消失的笑臉和溫柔……她終於都懂了。
  她在吵著嫁給他之前都沒想到過!
  他說的對,不是他要娶她,而是她非要嫁他。
  不是他要把她當影子,而是她自己硬要跑來當影子。
  她捶了洗手台一下,捶得手生疼。
  她突然很想向柯以勳大喊大叫,罵他打他……她對他是真心的!她一心一意想當好他的老婆!他不該這麽對她的!
  那股氣在胸口翻騰,她恨不得柯以勳現在就回來,她恨不得馬上就向他大吼出來!她要憋死了!她要委屈死了!
  把洗手間的門用力拉開,空無一人的客廳讓她的心驟然一沉,她第一次發現這房子好大,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好空曠!
  他沒回來,她千萬句話都沒人可吼。
  千萬句話?她比誰都明白,他隻要一句話就能噎死她,是她非要這樣的,是她自找的!
  她就一手緊抓著門,一手揪著自己的大衣下襟,傻乎乎地站在哪兒……剛才那些就要衝出喉嚨的激憤譴責,全成了比空無一人的客廳更冷寂的空虛。
  她……無可質問!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柯以頡和她說的話:在柯以勳沒愛上她之前,千萬不要愛上他。
  這話果然很對,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她慢慢地轉了下眼珠,看著她的家,天知道,這是不是她的家,至少不是隻屬於她的家。
  她也想憤憤地甩手而去,她才不是什麽影子!
  可是,這樣……她就會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她垂下手,她還能怎麽辦?她能做的隻是——他要時間,她就給他時間!
  她還有最後一絲希望,他還是在努力地遺忘戴辰辰的吧?
  她走出來,光潔的大理石倒映著她孤單的身影,她低頭看,看了好一會兒……在她害怕失去的所有東西裏,第一位的竟是他,她的丈夫!
  眼淚終於滴落下來,穿著大衣一哭,渾身就出了汗。
  
  第27章
  柯以勳推開家門的時候嚇了一跳,“你站這兒幹什麽?”他皺攏眉頭,看傻站在廳裏的葉染,“剛回來?”他看了眼手表,都快11點了!
  葉染穿著大衣,淚水早就幹了,出過汗,身上格外冰涼。
  “怎麽了?”他有些疑惑,走過來,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頭發有些潮濕,流海貼在額頭上。
  他忍不住拭了一下,“回家幹嗎不脫大衣?一頭的汗!”
  他剛從外邊回來,手有些涼,葉染被冰得渾身一顫,她抬起眼來看他,突然發現自己要說出句話來竟然那麽艱難。
  柯以勳的眉頭皺得更緊,“出什麽事了嗎?還哭了?”他眼神一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葉染愣愣地看著他,知道他在懷疑什麽。
  突然,她很害怕,害怕他知道她聽見他和那個女人的對話!如果他和她之間的迷障都揭穿了,他會怎麽對她?她……會不會連影子都當不成了?
  “今天……”她終於說出話來了,雖然聲音沙啞得粗礪難聽,都好像走了調,“今天……是我的生日。”
  柯以勳的表情一鬆,隨即像瞪孩子一樣瞪她,“就為這哭了?你想要禮物,可以早點兒說啊。
  我明天補給你!哭什麽!”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眼淚又被搖晃出來,他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禮物,不必讓她當著傻子還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無奈地笑了笑,摟住她一起上樓,還是生氣了,像她這種年齡正是格外看重這些節日啊,生日啊的階段。
  “明天一定補送禮物,喜歡什麽?”
  她在他懷裏被動地走著,“真的不用了,隻要你記得,你生日後一周就是我的生日。”她幽幽地說,他會記得嗎,以後?
  他的牙關一緊,一周前的不愉快又被想起,他格外內疚。
  他發現她輕微地發抖,愕然停住腳步,再次摸了下她的額頭,剛才他竟然沒發現,她的額頭好熱,她發燒了!
  一把抱起她,“你真胡鬧!胡亂發孩子脾氣,哭了一頭汗,現在好了,感冒了!”他快步上樓,沉下臉。
  葉染用酸疼的胳膊摟住他的腰背,她不要失去他!就為了此刻的溫柔,她也不要失去他!無論他的溫柔想給誰,她都不放手。
  他把她抱上床,脫去她的外套,洗了塊熱熱的毛巾為她擦身,給她掩好被子。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神跟隨他的身影。
  他拿了藥,倒了溫水,扶她起身,“喂,吃藥!”
  她咬了下嘴唇,看著他帥帥的臉龐不忍移開目光,“我不叫‘喂’,你叫我名字!”
  他嗤笑一聲,“還能跟我頂嘴,看來病不重。
  喂,葉染,吃藥!”
  她滿足地笑了笑,對,他的照顧是給葉染的。
  他輕柔扶她躺在枕頭上時,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的那麽緊,“你幹嗎?掰腕子嗎?”他好笑。
  “柯以勳……我們生個孩子吧。”
  就算隻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放棄,她一個人不行就再添一個人!
  “生病了就老實點兒!”他用另一隻手戳她額頭,“胡思亂想什麽呢!”
  她抓著他的手不放,胡思亂想?不,他不明白,這是她最無奈的選擇!
  第二天他下班回來的很早,她還躺在床上發呆,燒退了,渾身還是虛軟無力。
  “送你!”他坐在她身畔,拿出一個精致禮盒。
  她還是感到高興,隻要不想那麽多,她就能高興。
  是一條非常漂亮的項鏈,一顆大鑽石鑲在無數小鑽石鑲成的流蘇中,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還有一個風格相配的白金手鐲,鐲子上米鑽鑲出精美的圖紋。
  “喜歡嗎?”他看著她唇角的微笑,覺得那麽滿足,他終於讓她笑了,彌補了他的虧欠,更高興的是他。
  她拿起鐲子,仔細地看了看,“柯以勳,鐲子裏麵是可以刻字的吧?”
  他又笑著瞪她,“幹嗎?”
  “刻上,柯以勳送給葉染的。”
  他失笑,“好像是呈堂證供!有誰會刻這樣的字!”
  “我就要這麽刻!”她堅持。
  “柯以勳送給葉染的?”他笑起來,“幼稚又無聊。
  好的,我就這麽刻。
  得讓秘書去,我可沒臉和店員說。”
  她卻沒笑,很認真地看著手裏的鐲子。
  又一個夜晚,柯以勳握住她細柔的腰身猛力律動的時候,被她手腕上發出的微光刺了下眼,是她的鐲子。
  自從他刻好了字再送給她以後,她就一直戴著,作為主打禮物的項鏈卻被她置之不理。
  她尖聲低叫起來,緊緊地吞握住他的欲望,水嫩的身體繃成讓他發狂的弧度,他動得更快,前所未有的愉悅,綿長而滿足地長吟一聲,解脫了全部熱情。
  他喘息著側身倒下,貪戀地看著她高潮過後的迷離神情,像個被寵眷的小仙女。
  她原本水汽朦朧的眼睛慢慢睜大,出現了堅決的眼神,他的心一梗,不是那麽舒服。
  她的眼神太硬,目的性太強,那是種決心,而不是種情感。
  她起身的時候,表情痛楚,但她卻不退縮,移過來像條小蛇一樣纏繞到他身上,挑逗地摩挲著他汗水淋漓的身體,“再一次,柯以勳。”
  他欲望褪盡,每次她這樣主動要求的時候都讓他敗興。
  “不,累了。”他直接拒絕。
  “哦……”她失望地從他身上滑下來,默默地想著什麽。
  “你可真夠努力的,拿回餛飩鋪子指日可待。”他忍不住刺她幾句,每次她這麽努力地實現她的計劃,毫不掩飾決心和功利,他都忍不住自己的鄙薄,對她的憐愛消散殆盡。
  ”
  她伏在枕頭上精疲力竭,她不想解釋,無法解釋。
  她閉上眼,柯以勳,他永遠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懷他的孩子。
  當她興高采烈地拿著驗孕棒從洗手間裏衝出來,大呼小叫著說:“柯以勳,兩條線,兩條線!我懷孕了!”他竟然無法表達自己的高興,她先是用婚姻來換利益,現在連孩子都用上了,這樣的她,讓他厭惡。
  也許她還是太小了,不懂得至少要照顧他的感受,把卑鄙的目的多少粉飾一下!
  原本她進展的不錯,哄得他很高興。
  也許是他父母給她的承諾太動她心,她最近格外急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懷上孩子,讓他覺得自己隻要提供精子就完成使命了。
  “有什麽驚奇的?”他坐在電腦前看都不看她,“你我都那麽賣力,再懷不上就該去看不孕不育了。”
  葉染被他冰冷的態度僵在那兒,傻傻地拿著驗孕棒,一時無措。
  她以為他會像電視電影裏一樣欣喜若狂地舉高她轉圈,沒想到他隻是毫無表情地坐在那兒無動於衷。
  “柯以勳……”她的心髒一陣陣縮緊,好疼,“你喜歡小孩子的吧?”她問,她需要確認,如果她和孩子兩個人都無法占據他的心,她……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發現她的眼裏霧氣迷蒙,他的心軟了。
  不管她出於什麽目的,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她肚裏有他的孩子。
  “嗯,喜歡的。”他向她笑了笑。
  她眨眼,把淚水眨回去,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第28章
  柯以勳停好車,透過車窗看了看停在院子裏的幾輛車皺眉嗤笑一聲。
  自從葉染懷了孕,他爸爸媽媽隔三差五就要朝聖似的來這裏探視,還替葉染請了營養師,專職廚師,甚至還叫伺候他們多年的黃姨時不時前來督導給葉染請的保姆工作。
  有時候,就像現在,三姨和胡盈也會跟著一起來,是不是真關心兩說,至少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冷淡地笑了笑,開門下車。
  現在他家就好像是葉染的接待中心,親戚,鄰居……各式各樣他不熟悉的人快把這裏踏成平地。
  推開家門,眼前一片混亂,各人帶來的水果和食物沒來得及收,地上、沙發、茶幾堆得到處都是。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他媽媽甚至沒跟他說一聲就擅自買了一個超大冰箱塞在他們的廚房裏,原本的設計被破壞,弄得廚房像個倉庫。
  營養師每個星期來兩次,現在正在廚房和廚師嘀嘀咕咕,新來的小保姆很緊張,樓上樓下的跑動端茶送水。
  柯以勳不理會各種問候,默無反應地上了樓,他們臥室的門開著,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交雜成一片根本聽不清的嗡嗡。
  他煩躁地蹙了下眉,走進房間,一屋子人讓他腦袋發疼,他們也都回頭看他,笑著說:“孩子爸爸回來了。”
  三姨一貫肉麻,現在風格不改地站起身,拉著一臉不情願的他坐到葉染身邊。
  “以勳,”柯太太一點兒沒有不好意思,“剛才我們商量了,前三個月是危險期,夫妻同房不好,你搬到客房去吧。”
  在胡盈的悶笑聲中,他冷著臉看了看一副勞苦功高樣子半躺在床上的葉染,成功地把她看得笑容發僵。
  把他的家變成菜市場就算了,現在就連他們夫妻之間的私密問題也都如此“坦蕩”地被討論決定。
  “讓她去客房吧,她的東西都在那兒,我的書房在這兒,不方便。”他沉著臉,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
  “那房間的床不是很小嗎!”柯太太不死心。
  “媽——”葉染看出了他不高興,趕緊出聲,“沒關係,沒關係。”
  柯太太有點兒埋怨地瞪了兒子一眼,很抱歉地轉回來看葉染,“那一會兒我叫小李小林幫你搬。”
  柯紹偉一直坐在那兒沒說話,這會兒還站起身親自去那房間看了看,胡太太和胡盈也生怕遺漏了新聞地一同跟去。
  柯以勳冷眼看著高高在上的柯董事長一副很“孝順”的樣子回房來說:“那房間沒電視,小染,爸爸給你買個新的,要低輻射,最高級的,省得你無聊。”
  他實在忍無可忍,“至於嗎?不就生個孩子嗎?也不是生國寶大熊貓!哪個女人不生?就她這麽嬌貴?”
  所有人都用譴責地眼光看他,越是這樣他越是厭煩,越是想說幾句刻薄話刺激他們一下。
  “小染這麽瘦,不好好保養怎麽行?她年紀還小,不知道怎麽做,我們做老的還不知道怎麽做嗎?不都得替她想到嗎?你做丈夫,做爸爸的要是都做到位了,還用我們兩個老的這麽費心嗎?!”柯太太被他說的有點兒火,口氣發橫。
  柯以勳被她說的一陣惱怒,騰地站起身,“她就是嫁給我了,如果嫁的是哪個賣麵條賣大餅的不也得一樣生嗎!也不見得就活不了了!”
  “柯以勳!”柯家夫妻也氣得站起身來,胡家母女假裝不敢插嘴,眼睛來回看著,覺得解氣又熱鬧。
  葉染的譜兒是擺得太大了,連她老公都說她!今天真是來著了,這場麵錯過可惜。
  葉染攥緊身旁的床單,緩過這陣心痛才僵硬地笑著說話,“爸爸媽媽,以勳說得對,我沒那麽嬌貴的,你們不要看我瘦,我身體很好的!而且很有力氣!”她伸出細細的胳膊,耍寶地做顯示肌肉的動作,“我最厲害的一次,端了十碗餛飩。”
  “小染……”柯太太愛憐地看她,這個孩子太懂事了。
  柯以勳嗤了一聲,發噱地抿了下嘴,討他父母開心就是她的拿手絕技!而且無往不利。
  他無心再看她表演,也不想再和爸媽對峙,幹脆扭頭就走,惹不起就躲了唄。
  故意在外麵玩到很晚,他父母肯定走了,最好葉染也睡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懶得和她解釋,懶得向她說明自己的感受。
  就生活而言,她已經太成功。
  看見臥室的燈還亮,他並不意外,心口莫名其妙地發堵。
  他的婚姻,他的生活甚至他的父母竟然都被一個剛滿20的小姑娘操縱在手裏。
  他推開房門不正眼看她,自顧自脫著外套,準備洗澡。
  她就坐在床沿上不出聲地看他。
  幹嗎?等他主動道歉?他在心裏冷笑,故意漠視她的存在。
  “柯以勳……”看他拿著睡衣就要往浴室走,她才不得不失望又慌張地開口叫他。
  是的,她是希望他能主動表示點兒什麽,其實她不生他的氣,今天下午的事是話趕話說到那兒了,她能理解他的,她自己也覺得公公婆婆對她對孩子的關注有點兒過了。
  但他怎麽就不明白老人的心呢,柯以勳28歲了,他們早到了抱孫子的年齡,好不容易盼到了,興奮的不遺餘力地折騰也是常情,他們太有時間和財力,所以顯得過於鋪張和嬌貴。
  “我……我和婆婆說了,我用不了那麽多人照顧,我叫小李走了,還是用原來的鍾點工……”她語無論次地說著,自己也泄了氣。
  其實她隻是想說,她不是故作嬌貴,她沒那麽膚淺和矯情,她都應承下來,一是覺得那是公婆的好意,二也是有孩子真的太高興。
  “不用了。”他停住腳步,側頭看她,口氣那麽譏誚,“你就好好享受這一切吧,嫁給我圖的不就是這些嗎。
  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盡管和我爸媽說。”
  她一噎,眼睛驟然瞪大。
  他……就是這麽想她的?
  他已經走進浴室,不輕不重地甩上門。
  她垂下頭,她還能要他怎麽想她?這個婚姻一開始,她自己就先嚷嚷著各種條件,各種要求,唯獨,她沒提過愛情。
  現在……她也無法向他要求愛情。
  她苦笑,愛情,不在他們談好的條件裏。
  他已經洗好出來了,看她還垂著頭坐在那裏,瘦削的身材在幽暗的燈光下好像隻剩那麽一點點人影,真難想象,這麽個小人兒怎麽能生出孩子來。
  他的心又發了軟。
  “睡吧。”他招呼了聲,她的手腳總是發冷,一會兒幫她捂一捂。
  “哦,哦。”她省悟地站起身,頭還垂得那麽低,“你休息吧,今天也累了。”她向門口走,他才想起來她已經搬到客房去了。
  為了孩子,她可真是小心得無以複加,也對,這個孩子能換正華餛飩店麽,值錢著呢。
  她故意走的很慢,他叫她一聲也好,他問一聲也好。
  隻要他說一句,她就不走了!以前不覺得,習慣了身邊有他,搬去那個房間讓她更孤單了。
  可是……他居然冷笑了一聲,自己躺上床,再沒看她一眼。
  關上房門,她哭了,卻不敢被他聽見。
  
  第29章
  院子裏的迎春花已經開了,黃黃的很耀眼。
  葉染把廳裏的窗子都打開通風,冬天好像剛過去沒幾天,春天就突然到了。
  一場雨下完,花就開了。
  她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看,果然看見柯以勳下樓,他瘦了,春節期間是餐飲業的旺季,他忙得天昏地暗,就連過年也隻休息了一天。
  她對著他微笑,其實……她都明白,他沒必要那麽忙,隻要他想,陪她的時間還是會有。
  她懷孕已經4個多月,他卻再沒提讓她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因為半夜下了雨,早上還是陰陰的,天好像亮不起來的樣子。
  他從窗子看了下天氣,皺了下眉。
  “吃飯吧。”她笑。
  “不了……”他猶豫了一下,“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飯?”
  她微微一窒,已經好幾個月沒和他一起出門了,她的眼睛亮起來。
  幾乎已經開始點頭了,他說:“今天是唐淩濤和辰辰的小兒子滿月,在我們酒店包了場。”
  她僵硬地停住了動作,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辰辰特意邀請了你。”
  “不想去!”她突然生硬地脫口而出,他被她的口氣弄得一愣。
  “不想去……不舒服……”她深呼吸了一下,緩慢地重複了一遍,減弱了剛才的怨氣。
  “嗯。”他點了點頭,向大門走去。
  “柯以勳!”她叫住他。
  “幹嗎?”他有點兒不耐煩地轉頭看她。
  “今天……你別上班,也別出去好嗎?陪陪我。”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睜得異樣的大。
  她知道自己這麽做很無味,但她就是不想讓他去,不想讓他見戴辰辰。
  “又撒嬌?”他笑,心情好些,最近她的確很少黏他,因為沒必要,她需要他做的已經做完了。
  被他的笑容麻醉,她也笑了,點點頭。
  “今天的事太多,恐怕沒辦法留在家裏,不舒服就多躺躺,多休息。”他又向門走了幾步,還算耐心地解釋。
  “柯以勳!”她忍不住又叫了他一聲,他是要去為戴辰辰的孩子籌備滿月酒席才忙得不能留在家裏嗎?“不去不行嗎?”
  他終於煩了,“你留我在家有什麽用啊?我也不是大夫!”他搶白了一句。
  她看了他兩秒,“路上小心。”
  “嗯。”他轉身就走。
  她走到沙發邊坐下,輕輕撫摸還沒怎麽顯出來的肚子,兩個人……真的就能湊夠分量了嗎?
  她越來越不肯定了。
  自從她懷孕,他反而比原來更冷漠,甚至讓她鼓舞不已的短暫溫柔也漸漸消失了。
  每個睡不著的夜晚,她都在想,他是怎麽了?
  或許,她應該想想他是怎麽看待這個孩子的。
  她有了孩子,他就在父母跟前交了差,他和她結婚的意義就圓滿了。
  他……始終是個讓她無法弄懂的人。
  一整天她都緊攥著手機,無數次都按出了他的號碼,她想叫他回來,但又怕被他拒絕。
  他對她說不的次數多了,她越來越脆弱,感覺他說不的殺傷力越來越大。
  她下午沒有睡覺,就坐在廳裏正對門口的沙發上發呆,她希望能看見他的車從小路上開過來,然後他推門進來。
  她覺得……如果他能回來,回來陪她,他開門瞬間給她的喜悅足夠她再支撐幾年聽他說不的日子。
  5點的時候,鍾點工下班了,春天雖然來了,近6點的時候天還是全黑了。
  她沒吃飯,等到8點的時候……她終於知道,今天他真的不會回來了。
  其實她並不意外……隻是沒有驚喜罷了。
  她很享受地洗著澡,熱熱的水讓她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關掉淋浴的瞬間,她渾身冰冷,禁不住哆嗦,她趕緊伸手去拿搭在架子上的睡衣。
  地磚染了潮氣很滑,她一晃,去抓能支撐身體的東西卻抓了個空。
  摔到地上的時候,她覺得天旋地轉,全身苦痛地一震,接著兩腿間很潮熱,她想掙紮著起身,肚子絞痛起來,她有點兒想吐。
  她平靜地看著從私處流出來的血……難過,卻不意外。
  甚至她熬住了疼痛,套上睡裙才半走半爬地從浴室出來,拿起電話的時候……她才茫然了,她該打給誰,她能打給誰。
  當她的父母接到她的電話,僅用了二十幾分鍾就趕來的時候,她已經掙紮著大致穿好了衣服,她墊了衛生巾,但血量很大,她身上還是弄得一塌糊塗。
  當她滿身是血的被瘦弱的爸爸奮力背起下樓的時候,一直沒哭的她哭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除了父母,她一無所有。
  柯以勳接到媽媽的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該到的都已經到了,他竟然是最後一個。
  走進病房的時候,他看見爸媽正一臉痛惜地拉著葉染的手,連聲安慰,“小染,不要緊,別難過。
  孩子雖然沒了,爸媽要給你的還是給你,餛飩店給你。
  你快好起來,你還年輕,機會多著呢。”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責備,都是怨怪,好像她流產是他害的一樣。
  葉染躺在床上,靜靜地看他走近,他會跟她說什麽呢?
  “孩子沒了?”他問。
  病房裏的所有人默認了這一點,他走過來,就站在她的身邊說:“那也沒關係。
  看,餛飩店你不是拿回去了嗎。”
  她竟然能向他微微一笑,是的,人生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驚喜上的。
  
  第30章
  躺在病床上,葉染的心竟然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種淡漠從孩子化為血水從她身體裏流失出來就開始了。
  原本她就總在擔憂,她和孩子兩個人都搶不回他的心她要怎麽辦?她要怎麽麵對自己,怎麽麵對她的孩子。
  現在……就剩她一個人,也好。
  她隻用想明白她自己要怎麽辦就好,他的冷漠讓她越來越覺得想用孩子栓住他的心可能是個錯誤,繼一意孤行要嫁給他以後的另一個錯誤。
  讓她刻意殺死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現在孩子這樣走了,她可以坦然地懷念他,對她來說未嚐不是一種絕好的解脫。
  柯以勳被公婆叫到病房外,不用想,一定被罵的狗血淋頭。
  她竟然同情他。
  這段日子以來,她覺得越來越佩服自己了,知道了“影子”的秘密,她竟然能一邊做著夢,一邊醒悟著。
  希望他忘記過去愛上她,是夢。
  明白那不太可能,是悟。
  他鐵青著臉推門進來,顯然是被他爸媽說得狠了,氣急敗壞。
  她看著他,其實他也很無奈,他在這場婚姻裏成了罪人,其實都是她害的。
  他的笑,他的恨……都是她強塞給他的,他拒絕,然後就成了大家譴責的對象。
  錯的是她,不是他。
  她的父母被她硬逼著回去休息了,病房裏隻剩下他和她。
  他冷著臉坐在床邊的椅子裏一聲不吭。
  “難過嗎,柯以勳?”她問他的時候,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因為她知道他的答案。
  “沒什麽感覺。”他冷哼一聲,對這個孩子他一直沒什麽參與感,現在沒了,也不怎麽難受。
  他無心抬眼,看見她的微笑,心不知怎麽一擰。
  “我們還年輕,你拿回了鋪子,也不用急在一時了,慢慢來吧。”他有點兒想安慰她,又有點兒不甘心。
  天使永遠是她,他這個惡人當得莫名其妙。
  她閉了下眼,果然,她的人生真的缺乏驚喜。
  慢慢來?
  她又看向他,“柯以勳,你還需要多長時間?”
  他沒聽明白,不耐煩地“啊?!”了一聲。
  “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她笑笑,提示一下。
  他愣住,皺眉盯著她看了半天,“那天……你聽見了。”他說的不是個疑問句。
  “嗯。”她也坦白承認自己偷聽了,“我一直在等,因為你說你需要時間。”她閉上眼,沒有淚水,隻是有些微微的濕意。
  他的這句話曾經給了她多大的希望。
  “我一直等,一直等。
  怕自己不夠分量還努力地懷上寶寶拉他一起等,我以為我和寶寶兩個人,會減少一半的時間。”
  他握緊拳頭,沒說話。
  她吸了口氣,“你可能還需要很多時間,但我已經沒時間了。”她安適地把自己更深地陷在枕頭裏。
  “餛飩店……我不要了,你經營得很好,比我好多了。”
  不是賭氣,不是衝動,她真的已經精疲力竭。
  以前她就經營得那麽辛苦了,沒有他的幫助,她的確再也無法支持那幾個不賺錢的老店鋪。
  這場失敗的婚姻裏,學的最多的是她,懂得放手,懂得重新開始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柯以勳能懂,她知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們會有多幸福的生活。
  可惜,他不懂,還好……她懂了。
  餛飩店,早在爸爸決定要賣掉的時候,她就該放手,死抓著要不起的東西,難受的隻能是自己。
  “葉染……”他艱難地叫了聲她的名字,再也說不出什麽。
  “我真的有點兒累了。”她輕鬆地說,還笑了笑。
  “柯以勳,你不知道,一直和自己較勁兒很費體力,裝糊塗也累著呢。”她甚至用幽默的口氣說起話來。
  “自己一個人待在你和戴辰辰生活過的房子裏,真比在工地背水泥還辛苦。”她嗬嗬地笑,淚水從眼角刷然滑落。
  “大概寶寶也覺得太累了,才走的。”
  “葉染!”他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她把心裏的話突然明白地說出來,讓他的心越來越冰涼。
  她被他一喊,也不再出聲,雙眼緊閉著,眼淚順著相同的印跡一波波流下。
  他看著她默默流淚,想抬手去擦,沒想到她自己快速從被子裏抬起手,胡亂一抹,抹得蒼白的臉頰一片水痕,人卻笑了,長出一口氣,轉過身背對他,還給自己蓋好被子。
  “我要好好睡一覺。”她說,很輕快。
  他沒吭聲,她也沒再說話,過了不知道多久,安靜的房間裏他清楚地聽見她均勻的呼吸。
  吊瓶打完,他按鈴叫護士來拔針,護士推了護理車來,順便給她測量體溫。
  護士叫了她幾聲她也沒醒,睡得安穩深沉,他過去幫助護士把體溫計放置在她腋下,仔細地看了她兩眼,她並不是裝睡。
  三十幾歲的中年護士苦笑,等待測量結果的時間裏沒話找話對站在一邊的柯以勳說:“現在的年輕人心都挺大的,剛掉了孩子還能睡得這麽安穩。”
  柯以勳垂下眼,她說過……她太累了。
  他開車回家拿住院的生活物品,臨近半夜,周圍和房子裏都異常安靜。
  鍾點工要明天上午才會來,房子還沒收拾過,他愣愣地看著大理石地麵上的幾滴血跡,黯紅的血點隔幾步一滴,一直綿延到樓上。
  他猛地皺眉一甩頭,孩子已經沒了,他多想無益。
  故意忽略,他快步跑上樓。
  因為走得匆忙,葉染房間的燈還開著,房門大敞四開著,門口的血跡更密,他的心一絞,木然地走過去。
  浴室的門也開著,門口的血跡被擦過卻沒擦幹淨似的,漫成很大一片幹涸的痕跡,拖行向放電話的床頭櫃。
  他艱難地深吸一口氣,好像看見她疼得站不起身,滿身是血地爬向電話的情景。
  她的電話,沒打給他。
  他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她為什麽不打給他?!他一陣惱怒,分不清是因為心痛還是失望。
  他握緊拳頭,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是想用孩子換回鋪子,卻從沒想過,她想換的……也可能是他的心。
  他的猜忌,他的冷漠把她和孩子越推越遠,終於失去!
  他想起她給他的笑臉,想起她站在窗前對他一直揮著的手,想起他不經意間抬眼看見的,她臉上的落寞。
  這些……竟然比她的眼淚更讓他的心陣陣刺痛。
  他看見她放在梳妝台上的兔子頭花,那幼稚的卡通造型突然讓他意識到,她也不過僅僅才21歲。
  他可以不愛她,但對她……他似乎過分殘酷了,把她想的太過堅強,太過複雜。
  他收拾了東西,開車趕回醫院,愛她……現在可能還不行,他能做到的,隻是盡量對她好一些。
  
  第31章
  昏沉的睡眠中,葉染覺得肚子輕微絞痛,腰像被電到似的一麻,意識開始恢複,她覺得腿間濕熱,似乎又有大量的經血流出。
  腦子還有點兒迷糊,她隻覺得自己和平常一樣是來了月經,快速地起身準備衝到洗手間去處理身上的狼狽。
  胳膊一軟,隻微微撐起一點兒的身子又頹然倒在病床上,她一驚,完全清醒了。
  “怎麽了?”她聽見柯以勳毫無睡意的詢問,人也過來扶起她,“要去洗手間?”
  她尷尬地沉默了一下,事出突然,爸媽公婆都心神大亂,並沒安排好人照顧她,現在房間裏就她和他兩個人。
  所以當他毫不費力地把她從床上托下來,她也隻能聽之任之。
  她覺得屁股後麵涼涼的,偷眼去看鋪在床上的一次性衛生墊,果然紅彤彤的濕了一塊。
  他攬著她的腰半拎著她前行,似乎毫無所覺。
  她邊走邊拉睡裙,希望能擋住令她狼狽的血跡。
  因為身體發軟,原本很簡單的事用了她加倍長的時間。
  換好了衛生巾,她盯著睡裙上的血汙發愁,總不能出去當著他的麵換吧?
  門被敲響,她無心地應了一聲。
  門外的他聲音平靜低沉,“給你幹淨衣服。”
  她把門隻開了一條小縫,他便把幹淨的睡衣遞了進來,她看了一眼,是他從家裏拿來的?鼻子突然一酸。
  他等在門口,也不催促她,她換好出來,他幹脆抱起她,把她放回床上。
  她發現,髒了的衛生墊也被他換過了。
  他為她蓋好被子,問她,“要喝水嗎?”
  她搖了搖頭,曾經,不懂愛的她,把他的細心溫柔當成愛情。
  屋子又陷入靜默。
  她轉動目光,看半躺在一邊床上的他,他雙手墊在腦後靠在床頭,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麽。
  那並不是愛情,而是他的愧疚,她黯下眼,她明白的。
  她原本總以為天下的事都一樣,付出——收獲。
  現在她知道了,感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愛情不能勉強這句話泛濫得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知道,並不代表就能懂。
  現在她終於懂了。
  如果他能選,她相信他會選擇愛她,然後幸福順利地和她共度一生。
  可他選不了,正如她多麽努力也搶不到。
  心,愛情,是不能被人為控製的,也不能按付出多少收獲多少計算。
  他發現了她的注視,也淡淡地回看她。
  她第一反應是想閃開眼光,但她沒有,她定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柯以勳……”她終於看不過他,轉開了眼睛,“我們分手吧。”
  他沒有立刻回答,表情也沒有變化,她說出這話他毫不意外。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
  她倒非常意外,他不該順水推舟嗎?她愣愣地瞪大眼,突然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
  他不再看她,身子一沉,倒在枕頭上,眼睛閉起。
  他什麽都不想再思量,他隻知道,事到如今他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她一走了之,她解脫了,卻讓他覺得這輩子虧欠了她。
  葉染皺著眉,在她心裏盤算了那麽久的話,她鄭重地說出來,竟然沒引起他任何反應。
  “先把病養好,剩下的事再說。”他躺在床上雲淡風輕地說。
  剩下的事?她和他還有什麽剩下的事?
  “如果你為了補償我而不肯離婚……那就不必了。”她卻無法像他那麽若無其事,“你並不虧欠我,嫁給你,要生孩子,都是我一相情願的。
  你沒錯,錯的是我。
  我……”
  他靜靜地聽她說,終於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我沒錯?我錯了!”他睜開眼,黑眸深幽。
  她一愣,他是要向她道歉嗎?可是,她和他之間靠道歉又能改變什麽?
  “我錯就錯在聽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吆喝叫囂!”他哼了一聲,“要結婚的是你,要離婚的是你!你以為是和稀泥過家家呢?”
  她一噎,臉色發白。
  “一開始口口聲聲,我會對你好,我會對你好,現在又一口一個要分手。
  你以為分手那麽簡單嗎?財產怎麽分割?我該給你多少贍養費?”
  “我……我什麽都不要!”她委屈地叫出聲,小下巴抽動不已,他就隻會這麽想她嗎?!“餛飩店給你,什麽都給你!我,我怎麽來的怎麽走!”
  看著她眼睛裏倔強的,不肯掉落的淚,他的心軟得發疼,但他必須製住她。
  他寒著臉冷聲說:“你當然可以怎麽來怎麽走,我呢?我是美佳的總經理,未來的大老板,結婚一年就離婚,讓人家怎麽看我?沒責任感,還是性功能不行?”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些她的確都沒想過,她永遠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
  “非要和我結婚你就等於害了我一次,現在還要再害我一次嗎?”
  她抓著枕頭的一角,被他質問得心煩意亂,覺得他說的有問題,又找不到問題在哪兒,也無力反駁。
  “胡亂結婚就已經不負責了,現在你說離婚就離婚,更不負責!離婚和結婚不一樣,涉及很多方麵的問題,你現在說你什麽都不想要,冷靜下來覺得虧了又來告我,光是這人我都丟不起。”
  她再次感覺自己筋疲力盡,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柯以勳……別再折磨我了,隻要能解脫,隻要不再痛苦下去,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我沒異議。”
  “嗯。”他皺眉,“我會叫我的律師準備的,到適當的時機再說!這次聽我的!”
  她閉上眼,也好,隻要不用再互相折磨,怎麽都好。
  感情,她勝不過他,精明,她更不是他對手,隨他去吧,她已經沒力氣爭辯了。
  
  第32章
  出院的時候,對於葉染提出要回娘家住段時間的要求,柯家二老雖然不情願,但也沒有當麵反駁。
  柯太太暗暗掐了兒子一把,希望他能說句阻止或者道歉的話,把葉染哄回家。
  但柯以勳對父母直白地暗示置若罔聞,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
  葉世蔭夫婦看在眼裏,怨氣幾乎無法掩藏地表現在臉上。
  葉染倒是毫無反應,該說的都和他說明白了,他也表示得很清楚。
  沒當著雙方父母把他們達成的共識說出來,是不想在他準備好之前受更多無謂的壓力。
  那壓力,尤其是來自柯家二老的,別說是他,就連她都不敢想象說出離婚後他們的反應。
  不管是勃然大怒還是傷心難過,她都受不了!那麽疼她的兩個老人會不會從此怨她恨她,以後相遇與她形同路人?
  這些……她現在都無力去想。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一個不用看見他的地方!等她那一身舊傷不再難以忍受,緩過了這口氣,再去考慮其他吧!
  柯以勳站在路邊看司機開車把葉家人送走,柯家二老也在等葉家人走,立刻走過來數落他的冷漠。
  柯太太還反複叮囑要他盡快接葉染回家,在娘家住的越久,倆人的感情會越淡。
  柯以勳一聲不吭地聽著父母的嘮叨,並不是他漠不關心,她的心情……他懂。
  她現在需要的是時間,是休息。
  真的對她好,就應該鬆一鬆手,讓她按自己的方式,慢慢好起來。
  在家一住就是二十幾天,天氣說熱就熱了,原本還需要穿厚重的大衣,僅僅幾天就可以換成單薄的風衣了。
  葉染把柯家二老送出大門,站在馬路邊看他們的車消失在街道拐角才長長出了口氣,心煩意亂得連周圍嘈雜的聲響都聽不入耳。
  柯家二老頻繁地來看望她,對她的好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們對她的每一分疼愛,都加重了她的心理負擔,快要讓她無法麵對了。
  她想大聲對他們說出真相,讓他們別再對她這麽好了,她還不起,受不住。
  可是看見他們的笑臉,看見他們疼惜她,安慰她的樣子,她實在無法再把實話說出來。
  葉家的老院子緊鄰街道,周圍小店林立,來往的行人頻密,老舊的街道邊胡亂停滿低檔轎車,摩托車和自行車,看上去相當雜亂。
  柯以勳的大越野車停不靠前,隻能在她五六米遠的地方插空停下,他的車那麽觸目,她卻傻傻地站在撒滿夕陽橙黃光的老街邊毫無所覺。
  他不得不按了下喇叭,她還是沒集中起眼光。
  直到他都走到她麵前,她才受驚般渾身一震看見了他。
  這是他第二次來看她,她別開眼神。
  他的絕少出現,她是失望多還是慶幸多,她自己也說不清。
  “站這兒幹什麽?”他自然地拉起她的胳膊和她一起過人車密集的小馬路。
  不便在過馬路的時候掙紮,踩上人行道她立刻抽出了胳膊,家的大門也就在一步之遙了。
  “你來……有事嗎?”她並沒讓他進去的意思,她父母對他的不滿,已經從背後的議論發展成當麵的抱怨了,尤其他隻匆匆來看過她一次,扔下點兒衣服用品就走了。
  他不會隨便來看她,肯定是有話要說,那最好還是在外麵說。
  她真怕她父母會忍不住數落他,鬧得不歡而散耽誤了他說正題。
  他的眉頭微微攏起,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買了棟房子,要去看看嗎?”
  她一愣,他這是什麽意思?
  “還沒裝修……”他看著她表情的變化。
  “柯以勳!”她失控地提高嗓門,“你幹嗎和我說這個?!”他可以給她一棟沒有回憶的房子,也可以給她一個沒有記憶的柯以勳嗎?
  就算他說他已經忘記過去,也遲了!而且,她知道,他真的說了,也不過是句謊話。
  他抿了抿嘴,“我想,離婚後把那房子給你。
  總和父母住也會有不方便的時候吧。”
  離婚後?她……又想錯了,再一次羞恥地感受到自己的自作多情,她怎麽還沒學乖!
  “我不要!”她呼吸急促,卻又想表現的無動於衷,於是隻能欲蓋彌彰地撇開臉,“真要覺得不方便了,我家也有錢再買房子。
  我家有多少錢,你比我清楚,我不需要你送房子給我!”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是我一片好意,不要算了。”
  “你要說的說完了?”她故作冷漠地看他一眼,還有些稚嫩的小臉做這表情並不合適,他有點想笑。
  “說完了。”他點了點頭。
  “那再見。”她不再看他,轉身推門進院,他也沒跟著進來的意思。
  她靠在門上,臉色發白。
  聽他氣定神閑說起離婚後的安排,她的心竟然還會難受,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是的,那也是他想要的,隻不過他需要顧慮的比她要多。
  看來,他一步一步準備得很充分,他剩的……又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第33章
  又一次送走勸她回家的公公婆婆,葉染衝進爸媽的房間,忍了這麽多天,她實在受不了了。
  說出自己的打算,葉世蔭夫妻互相看了兩眼,誰都沒說話。
  葉染被他們的反應嚇住了,她以為他們會立刻跳起來百般阻撓。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房間裏突然沉默得讓人窒息。
  也許是不忍看見女兒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葉太太開口了,“小染,其實我和你爸爸也早就看出來你心裏有事了。”
  葉染鼻子發酸,最了解她的還是她的爸媽。
  “事情弄成現在的樣子,我們做老人的也有錯。
  你年紀那麽小,什麽都不懂,我們怎麽就由著你胡來了呢!”葉太太自責又感慨,“當初……我們也是看柯家條件那麽好,柯以勳自身條件也那麽優秀,他父母又那麽喜歡你,怎麽都覺得你嫁給他是個很好的選擇,會過的特別幸福。
  一開始我和你爸爸都覺得他們不會答應,就隨你胡鬧了,畢竟門第相差了那麽多。
  沒想到你居然辦到了,我們……也是存了一絲僥幸。”
  葉染垂下頭,存了一絲僥幸的何止是她的父母。
  “後來……其實我們也看明白了,但木已成舟,再說什麽也沒用。
  這次你回來,我和你爸爸心裏都有了譜。
  你要覺得和他還能相處,做父母的也希望你能過得好,如果你覺得過不下去,爸媽也支持你。”
  一直在邊兒上不出聲的葉世蔭也走過來,他的表情激動,連嘴角都是抽動的。
  “小染,都怪爸爸沒用!不然……”
  葉染趕緊搖頭打斷他,吸吸鼻子她讓自己笑了笑,“爸媽,我想去鄰市的姨媽家住段時間。
  我不想再接受公公婆婆的好意了,欠他們的恩情越多,將來我會越難過。”
  “你要去多久?”葉家夫妻互相看了看,到底舍不得,又覺得孩子換個環境也很好。
  “去……”葉染也一陣茫然,“直到柯以勳準備好離婚為止吧。”
  葉染坐在姨媽家的老式布藝沙發上磕瓜子,還是磕的很小心,旁邊的井虹和嶽鑫卻不管不顧地把瓜子皮直接扔在已經陳舊發黑的老地板上,邊看電視邊笑。
  房子不大,廳很勉強的放下一套沙發和一個電視就滿滿當當了。
  老房子采光不好,白天看電視也不用擋窗簾,半室幽暗,但卻總是很熱鬧。
  葉染覺得自己生於這樣的環境,還是在這樣的環境更適合也更自在。
  “喂,喂,小染,那個帥哥好像後天要來咱們這兒簽售,我們去排隊要簽名唱片吧!就在市中心的大書店裏!”井虹搖頭擺尾地指著電視裏的偶像歌星。
  “井虹!你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注意一點影響行不行?!”嶽鑫立刻瞪眼。
  “誰規定有男朋友就不能追星了?你也照照鏡子看看差距!不過,鑫鑫,我是不會嫌棄你的,我就是去過過眼癮,運氣好的話,再摸摸小手。
  是我占便宜,是好事!”井虹曉之以理地拍嶽鑫的肩膀。
  “好,你去摸!讓人家的保鏢打得沒了人形不要回來找我。”嶽鑫甩開她的手。
  “去不?去不?小染!”井虹又用胳膊肘捅捅葉染。
  葉染有點猶豫,嶽鑫撇嘴,“別去,去了也是挨揍!”
  葉染好笑地看著這對活寶,嶽鑫是姨媽的兒子,井虹是他的女朋友,還都在上大學,放暑假在家閑極無聊。
  他們都比她大,卻比她活得輕鬆無慮。
  她喜歡的節目他們也喜歡看,她喜歡去的地方他們也喜歡去,沒人再會說她無聊幼稚了。
  正說著,姨媽推門進來慌慌張張地往廁所裏跑,還順嘴吩咐:“你們三個誰去給我看下攤子?”
  葉染立刻站起來,姨媽在樓下租了個極小的鋪麵開書報攤,她來了這裏沒事就去幫忙,早就駕輕就熟。
  天氣正熱,她把舊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椅子搬到樓層的陰影裏,坐上去還是滾燙,汗水一下子就從額角淌下來,她用姨媽的大蒲扇使勁扇。
  有人來買雜誌,她笑眯眯地應付著。
  一年……可真快。
  去年這個時候她剛嫁給柯以勳,專心刻意地討好他,討好他父母。
  她用手背抹了下額角的汗,去年她住在豪華的大房子裏吹著空調,沒覺得怎麽高興。
  今年她坐在馬路邊的書攤上汗流浹背也不覺得難過,她笑笑,覺得自己是挺堅強的。
  本地的報紙上用很大篇幅報道即將來簽售的那個歌星湯榕,她順手拿來看,他是井虹的夢中情人。
  關於該名帥哥的各種消息登載的無不詳盡,她看見了美佳集團的名字,忍不住細看。
  原來湯榕是美佳集團的形象代言,這回來簽售也是為美佳的夏季飲品推銷造勢。
  她竟在角落裏看見了柯以勳的照片,報道指出有別的媒體曾爆料該偶像是同性戀,並影射他與美佳小開“關係曖昧”。
  葉染失笑,柯以勳是同性戀?!要是他成心炒作還好,如果是被人惡搞,他非氣得摔桌打凳不可。
  笑過之後……心卻莫名酸澀。
  他和那個偶像一起被登在報紙上,被稱作美佳小開。
  她與他的距離是那麽的遙遠。
  這距離不是因為分開才有的,而是當年那個傻乎乎的她不知天高地厚,隻憑一念執著的異想天開。
  不管如何,她居然成功了。
  她輕笑了一下,想想,她算不算一個灰姑娘呢?
  她放下報紙,慢慢地轉開眼神。
  她就像一個誤打誤撞爬進珠寶堆的孩子,隻覺滿眼繽紛很美很好看,卻不知道那些東西的真正價值。
  等明白了,又深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佩戴它們的資本。
  柯以勳說的對,她不過就是個賣餛飩的。
  這樣的她……還妄想得到他的愛。
  時過境遷,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她拿什麽配他呢?連給他懷個孩子都流掉了。
  她目光停在街對麵新貼出來的轉讓告示,那個早餐店開不下去了?也是,他們的東西很難吃。
  她走過去細看那張紙,價錢配備都很合適,她暗暗盤算,有了主意。
  她走進那個小店……
  過去的一切都是一場奢華的夢,很美好,她卻無法抓住。
  現在……她隻相信她的手能握緊的東西,靠努力就能實現的事情。
  父母的支持,姨夫姨媽的幫忙,再加上她在這方麵的經驗還算豐富,小店又開在姨夫姨媽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小街上,老街坊老朋友很多,原來的那些夥計也都是熟手,“葉子餛飩”很快就上了軌道。
  葉染被戲稱為“老板娘”,整天忙得天昏地暗,晚上簡直是摸到床邊就倒下昏睡過去。
  這樣的生活反倒讓她覺得無比踏實輕鬆,笑容也越來越開朗了。
  柯家人也再沒聯係過她,有時候她在閑暇中走神,都快弄不清楚記憶中那些原本以為刻骨銘心的事是否真的發生過。
  時間,忙碌的生活,就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
  葉染覺得,這永不停止的兩樣,好像還有導致失憶功效,連記憶都越來越模糊了,不管是悲傷的還是甜蜜的。
  
  第34章
  葉染站在小店門口用簽收單扇著風點收批發點送來的飲料。
  10箱可樂收完,她側身方便工人搬進店堂。
  拿著一疊紙的手就那麽突兀地停在半空,她使勁眨了下眼,正向這邊走過來的男人——真的是他,柯以勳。
  他把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領帶也不見蹤影,襯衫扣子一直解到胸口還是熱得渾身是汗,挺括的名牌襯衫被汗濕透軟趴趴地掛在他身上,反而更顯出他結實挺拔的好身材。
  陳舊的老街很少出現他這樣的人,路過之處,老街上的人都一臉好奇地向他張望個不停,雖然他現在的裝扮完全說不上算是個闊少,俊美的容貌和淩厲的氣勢還是讓他在人群中那麽觸目,他和她這樣的小老百姓是不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正沿路挨家店鋪觀望,是來找她的嗎?兩個月不見,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似乎過的相當好。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想抱頭鼠竄,躲起來不讓他看見。
  她現在穿著一件寬鬆的T恤,頭發胡亂梳了個馬尾,比起以前家裏的小保姆都不如。
  她的腿都抖起來,想跑進店裏,又突然什麽勇氣都沒有了,傻呆呆地站在太陽下的老街邊。
  他一路找來都不是,皺著眉很不耐煩,卻不經意地轉瞬之間看見了她。
  他看過去,她便局促地轉開目光,不怎麽自然地低下頭,他微微一笑,徑直走過去。
  穿了雙平底涼鞋,她顯得越發纖小,低著頭整個人才到他的胸口。
  她比以前黑了些,似乎更瘦,沒前沒後看著更像個沒發育好的孩子。
  “怎麽瘦成這樣?生意不好吃不飽飯嗎?”他戲謔地質問。
  她似乎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會說這個,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尷尬地轉開看別處。
  “生意……還好的,吃得飽。”她一個問題一個答案地老實回答,似乎沒聽出來他說的是句玩笑話。
  他笑了笑。
  “老板娘,你快數下雪碧對不對?也是10箱。”送貨的工人見葉染走神,大聲提醒她。
  “哦,哦。”葉染有些慌張地看單子,“對,還有10個美年達。”
  柯以勳被那聲“老板娘”逗笑了,也不急著說話,靜靜地看著她一副小老板的樣子張羅著。
  店裏的夥計看見有帥哥來找“老板娘”,都賊頭賊腦笑嘻嘻地走到門口張望,葉染臉紅,假裝目不斜視。
  “找個地方說話?”柯以勳挑著嘴角笑,她這個老板當得永遠沒威嚴,以前正華餛飩也是,夥計一個一個都快成精了。
  也對,就這麽根豆芽菜,戳在那兒牙簽似的,還有什麽威嚴可言?
  葉染愣了愣,說話?他準備好了?
  她點了點頭,默默地領他走了兩條街,到比較陌生的咖啡店才進去坐下。
  麵對麵坐在遮光簾後麵幽暗的隔椅上,她不想先開口說話,各自點了飲品後,她一直看著自己的手。
  柯以勳用手絹把汗擦幹,享受了一會兒空調才慢悠悠地說:“這回我是陪我們的形象代言人過來宣傳的,順便來看看你。”
  她並沒抬起眼,聽他這麽說,她的心卻一陣煩亂。
  她已經在適應沒有他的生活,她並不希望他沒事“順便”來看她,他一直做的很好,現在抽什麽瘋!
  “我還想告訴你……”他故意拉長調子,果然看見她微微一顫,不由笑了。
  “剩下的4家餛飩店都準備拆除了。”
  她的手猛地相互握緊,心隻疼了那麽一下,她點了點頭,反應平靜,這一天遲早要來,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她的反應卻讓他收了笑,服務員送來飲品,他們又是一陣沉默。
  “要去上墳嗎?我載你去。”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眼神卻莫名變深。
  她終於抬眼看他,平淡地笑了笑,是他的嘲諷還是他的好意,對她都沒什麽意義。
  她還是沒說話,不反駁他,難道還向他道謝?她覺得和他已經無話可說。
  她的笑卻讓他皺起眉,給她平服傷痛的時間,似乎過長了。
  她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他感覺得到。
  很難想象,20出頭的人,又一副娃娃臉,怎麽會有這麽淡定的眼神?
  “有男朋友了嗎?”他麵無表情地突然問。
  啊?她覺得他東一句西一句思維跳躍得讓她完全跟不上,“還沒有。”她老實地回答。
  “那回去吧。”他沉著臉站起身,麵前的冷飲一口沒喝。
  “哦,再見。”她也跟著站起來,有點惋惜地偷瞟一眼自己還沒來得及喝的冰咖啡,因為走神,嘴巴很順溜地說,“路上小心。”
  他抿著嘴看著她,“我說了我要走嗎?”
  她真的要被他搞瘋了,他說了啊,還急匆匆地站起身來害得她手都握住吸管了,都沒喝上一口。
  “既然來了,請我吃頓飯吧。”他瞪她,無聲譴責她的失禮。
  她立刻想拒絕,和他在一起的壓抑感讓她十分難受,他一個有錢大少爺缺她一頓飯嗎?還沒等她把“不”說出口來,他已經搶先甩出話來,“我想吃你做的鍋烙。”
  她無奈地皺眉,他一直很喜歡鍋烙,每次都能吃好多,拒絕他……始終還是沒那麽狠心。
  她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把他領回店裏,還得給這位大少爺單獨安排一張桌子,不用他抗議,她也覺得讓他和一堆閑雜人等同桌吃飯是超出她想象範圍的事。
  正值中午高峰,他一個人獨占一張桌子引來很多沒位子坐的客人憤然抗議,他卻心安理得地悠然吃著,對周圍的白眼和抱怨置若罔聞。
  葉染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兒,專門為他保障專座,把客人安排在別的座位或者幹脆讓他們等。
  她真是苦不堪言,隻希望他趕緊吃完趕緊滾蛋。
  夥計們也都不省心地湊過來,挨個問她這個帥哥是什麽人,而且表情都很曖昧,似乎早就斷定他和她有著某種的關係。
  沒人想到這會是她的老公,因為誰都不認為她會是已婚人士。
  “一個親戚,一個親戚!”她被客人的抱怨弄得焦頭爛額,對夥計們的盤問更加地不耐煩。
  終於他吃飽喝足地站起來,她真是發自肺腑地長出一口氣。
  招呼負責收拾的杜阿姨趕緊把桌子清了,把等在過道裏的客人安排過來坐下。
  還沒等她用最後的禮貌向他道別,被爭相坐下的客人擠在角落的他用受了天大怠慢地怨憤表情質問:“我坐哪兒?”
  她的神經終於崩斷,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從牆角的壁扇下麵拖了出來,“趕緊走!不是吃飽了嗎!”
  “一路開車從高速過來,吃飽了特別困,再開車很危險。”他撇著嘴,聽口氣他困了也是她的錯。
  她咽口水,“附近很多旅店,你隨便找一家休息吧。”
  他嫌惡地四下一掃,“這周圍的旅店還是算了吧。”感覺都是肮髒的鍾點房。
  “去你車上睡。”她實在忍無可忍地建議。
  “不!”他拒絕得斬釘截鐵,“平時你睡哪兒?”
  葉染皺眉,總不能安排他去姨媽家睡吧,那非引起轟動效應不可。
  “跟我來吧。”她泄氣,想和他劃清界限,但到真格的,她又總狠不下心。
  領他從狹窄的木樓梯上樓,聽他直倒冷氣,那梯子每一階都很窄,她踩上也不過踏穩大半隻腳,他的腳估計也就隻踩上一個腳尖。
  算不得是個二樓,其實就是個極其低矮的閣樓,半米的窗子看上去都是落地窗的架勢。
  葉染的身材都得微微彎腰,還沒等提醒他,他已經“咚”的一聲在樓梯口把頭撞了。
  “小心!”她忍不住低叫,伸手拉住他,生怕他兩眼發黑從陡峭的樓梯上倒栽下去。
  柯以勳臉色鐵青地被她拉進閣樓,距離門口不到半米就是用木板簡易搭的床,或者說是地鋪。
  擦的發亮的席子配上幹淨的枕頭毛巾被,看起來很舒服。
  距離地鋪幾厘米高就是窗子,彩色圓點的薄布窗簾也讓陰暗局促的環境看上去十分溫馨。
  她讓他坐上地鋪,他總算能伸直腰了,臉色也緩和了很多。
  為他打開了電扇和電蚊香,她轉身就要下樓,正是忙的時候。
  “你就住在這裏?”他幽幽地問,如果她回頭便能看見他的眉頭緊皺,臉色黯然。
  “嗯。”她不甚著意地回答,有時候店關門很晚,她懶得上樓就隨便睡在這裏,漸漸就習慣了。
  “你……你家也不是沒有錢,幹嗎這樣?!”他的口氣聽起來有幾分怒意,閣樓很小,他伸手一抄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狹小空間這麽親密的接觸讓她更加局促,用力想收回手他卻抓的死緊,樓下全是人,她也不能盡全力撕扯,臉色都發了白。
  “鬆手!”她都有心咬他一口了。
  “拿去!”他不顧她的掙紮,在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用卡塞進她手裏,是不是她父母沒給她錢才讓她過的這麽狼狽?他原來給她當零用錢的卡她走的時候也沒帶走,他早該來看一眼的!
  “我不要!”她的臉更白了,聲音無法控製地拔高,然後她感覺樓下的人聲低了低,她穩了穩心神,壓低嗓子,“鬆手!我有錢!我不要這卡。”
  “收下就鬆手。”他平靜地耍著無賴,她感覺他抓她的手越來越緊,都有些疼了。
  僵持了一會兒,她終於點了點頭,先敷衍他一下吧。
  “揣口袋裏!”他命令。
  她無奈地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接過卡,放進口袋。
  他便鬆開手,她立刻快步下樓,再不看他一眼。
  柯以勳脫了鞋,倒身躺下。
  枕頭上有她的香味……他盯著低低的棚頂。
  今天她的態度讓他竟然很惱火。
  他以為他可以坦然承受她的離開,不分手隻是想有機會補償她,消除自己的歉疚。
  他換了房子,他以為一切的記憶都留在那棟老房子裏了。
  可是他知道,並沒有。
  不知何時,他已經如此習慣她會在屋裏點一盞燈等他,他開車回家遠遠就能看見。
  在院子裏鎖車遙控器發出響聲時,他會下意識地看窗口,以為會看見她揮著張開五指的小手向他笑。
  當他在院子裏望著空蕩蕩的房子一片漆黑的時候,心裏總會莫名酸楚。
  以前他覺得她有點纏他,很膩味,她睡到別的房間他會如釋重負,可她真的不在同一個房子裏,他一個人會非常寂寞。
  無聊的時候他也看電視,撥到她喜歡的節目時他竟然會停留一會兒,猜想她會不會在某個地方也收看同樣的節目,然後笑得前仰後合。
  他痛恨這種感受。
  明明是不愛她的,卻留戀她。
  是的,他一個堂堂大男人留戀這個總是被他弄哭的小丫頭,因為她給了他一個家。
  當他覺得那個裝修一新,卻隻有他一個人的房子再難忍受,他知道,他該來找她了。
  給她時間平靜,給她時間療傷,好像是他在找借口練習過沒有她的日子,然後……他失敗了。
  就算他自私吧,在沒搞清楚他的奇怪感受之前,他不能放她走!
  聞著她的香味,躺在她的床上,雖然樓下人聲吵鬧,他竟然感覺非常安心,慢慢閉上眼,甚至睡得比這幾個月裏的任何一晚都踏實。
  
  第35章
  柯以勳下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小小的店麵雖然客人還是絡繹不絕,但高峰已過,不再讓夥計們應接不暇。
  葉染從廚房出來,叫杜阿姨去後麵吃飯。
  柯以勳皺眉,不用想,她肯定是最後一個吃飯的人,怪不得越來越瘦,吃飯不定時,加上主動攬活上身,勞心勞力。
  收錢的趙阿姨剛接了個手機,走過來抱歉地和她說要早走一會兒,家裏有些急事。
  葉染點頭答應,回身去收拾桌子時才看見柯以勳已經站在樓梯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她飛快地皺了下眉,收拾好桌子才走過去,“天都要黑了,走吧。”她懇切地說,難道他要趕夜路開兩個小時車回去嗎?
  “你吃飯了嗎?”他不理會她的逐客令,徑自問道。
  葉染一愣,“吃……吃了。”她決定撒謊。
  他哼笑一聲,“吃了?那一會兒也再陪我吃一點兒。”他譏誚的笑容充分說明他已經識破她的謊言。
  “柯以勳。”她忍無可忍,他到底想幹嗎?估計是這兩天閑的發慌,就來找她解解悶。
  過幾天又不高興了,就對她橫眉立目或者置之不理。
  這樣的他,這樣的生活,她早就受夠了。
  “你鬧夠了沒有?”她怕人聽見壓低了聲音,原本氣勢萬鈞的話,也顯得沒什麽殺傷力。
  “我鬧什麽了?”他淡笑,“你現在還是我老婆。”他倒是不怕人聽見,毫不放小聲音。
  她鼻子一酸,臉色發白,現在他倒想起來她是他老婆了?現在倒一個勁兒在她眼前晃了?當初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兒?就多餘理會他!她覺得他這次來就是耍她玩的!一直……他就在耍她玩。
  她轉身就走,招呼客人清理桌子,再不多看他一眼。
  椅子都被坐滿,柯以勳漫不經心地走過去坐在唯一的空座位上——門口趙阿姨開票收錢的櫃桌後麵。
  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吃完到櫃台交款,看也沒看地把一張5元的扔在桌子上說:“找我5角。”
  過了幾秒沒動靜,他不耐煩地集中了視線去看櫃台後麵的人,那人也正冷冷地瞪他,那淩厲凶惡的眼光讓高中生頓時一身冷汗敗下陣來,“不……不用找了。”
  葉染剛為一位老太太端上餛飩,一眼沒照顧到就鬧了這麽一出,她趕緊走過來準備叫住那學生。
  “站住!”柯以勳倒是先開口了,低喝一聲叫住狀似要落荒而逃的男孩。
  葉染發急,生怕柯以勳發作生事,得罪客人。
  還沒等她攔在男孩身前,柯以勳卻準確地拉開放錢的抽屜,拿出一個5角硬幣拍在桌麵上,“找你!”
  學生目瞪口呆,葉染把錢拿起來放到他手裏,把他打發走,暗暗鬆了口氣。
  看他臭著臉坐在櫃台後麵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他幹嗎賴著不走啊?有人一迭連聲地催要餐巾紙,她也顧不上理他,走過去拿紙。
  忙亂的間隙,她偷眼看他,他坐在那兒盯著牆上的菜價單發呆。
  過一會兒有客人來,到櫃台點菜開票,他竟然能飛快地算出價錢,熟練無比地收錢找錢,原來他已經把菜單菜價都背下來了,好在樣數也不是很多。
  看著忙活的柯大少爺,她的心情複雜。
  偶爾他過這樣的生活覺得很有趣,顯得興致勃勃,但他畢竟不是應該這麽生活的人。
  正如他和她,始終不是一個路上的人,即使沒有戴辰辰,他們的婚姻也不能天長地久。
  很多客人進門看見櫃台後麵是這麽一位,都很遲疑,甚至有掉頭就走的。
  柯以勳便會主動問:“要什麽?”一般客人都會配合地回答他,可是眼前這一對,他無比耐心地問了三遍還是瞠目結舌地戳在門口直瞪瞪地看著他不說話。
  直到葉染麵帶心虛地走過來叫他們表哥,虹虹姐,他們才有了反應,非常整齊地轉動目光焦點對準葉染,連話都是異口同聲的,“他是誰?”
  葉染為難,煩惱地皺眉,她要怎麽介紹呢?
  井虹眯著眼又看了看柯以勳,對報紙雜誌的娛樂版麵研究深透的她突然抬手一指,“他是美佳小開!”
  葉染垂下頭不置可否,嶽鑫和井虹眉來眼去,差點用眼神開起辯論賽。
  “我是她老公。”柯以勳挑起眉,平靜地宣布,不怎麽友善的目光很明顯地在質問他們還有疑問麽。
  嶽鑫和井虹各自艱難咽吐沫,知道葉染婚姻不順,處在離婚過程中,才來這裏避難。
  可是……要和美佳小開離婚?!葉染的腦子沒事吧?或者……他們又有所領悟地互看一眼,柯公子另有“問題”,他們同時想起那個帥哥明星,看柯以勳的眼光立刻多了份怪異。
  客人又催,嶽鑫和井虹站著繼續觀摩帥哥也尷尬,趕緊竄進店裏幫忙。
  有了幫手,葉染輕鬆了很多,空閑間隙井虹湊過來,偷瞄了一眼門口的柯以勳,他沒看這裏,這才湊在葉染耳邊嘀咕說:“他分你多少財產?他……真的喜歡男人嗎?”
  葉染腦袋嗡嗡響,假裝忙碌地走開,對她的問題置之不理。
  觀察了一會兒,井虹發現柯以勳也不怎麽像個怪獸,開飯票收零錢的樣子還很居家,沒第一眼那麽恐怖。
  她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嶽鑫也一直在注意著,也放下手裏的活兒蹭過來。
  “你是專程來看小染的嗎?”井虹假笑,希望顯得輕鬆自然一點兒。
  “不是。”柯以勳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低下頭忙自己的。
  “是陪湯榕來宣傳的嗎?”
  “嗯。”
  “能給我要幾張簽名照片嗎?”問出口她就被嶽鑫捅了一下,就問這些沒用的!哪怕問問到底婚姻出了什麽問題啊!
  柯以勳的眼睛微微一眯,又抬起頭來看他們,井虹被他看得差點脫口喊: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可以!我還可以安排你們和他一起吃宵夜。”
  井虹立刻欣喜若狂。
  “但葉染必須一起去!”扔完炸彈,柯以勳氣定神閑地抱起胸,看井虹風馳電掣地跑向葉染狂轟濫炸。
  葉染臉色越來越白,眉毛皺起,還偷眼看他,他都假裝沒發覺,終於在井虹雙手拉著她的手狀似托孤地哀求後,她點了點頭。
  要去大飯店見明星,井虹和嶽鑫十分興奮,還特意回去換了衣服。
  葉染無奈,隻好提前打烊。
  換正裝太過刻意,穿這身也太隨便,葉染無可奈何地上樓換了身顏色樸素的連衣裙,把頭發歪歪地盤在一側耳後。
  下樓的時候她真怕柯以勳看她,還好,他默默地坐在那兒不知道想些什麽。
  他的車停在稍微有點遠的停車場,走過去的時候葉染故意走在嶽鑫和井虹的後麵,與柯以勳拉開很大距離,柯以勳也沒反應,自顧自走在最前麵。
  井虹尤其興奮,一路嘰嘰呱呱說笑個不停,氣氛倒也不尷尬。
  開車前柯以勳給助手打了電話,葉染搶先坐了後麵的座位,掛了手機的他終於冷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扭頭看窗外的一街燈光不予理會。
  到了飯店的豪華包廂,已經有很多人等在裏麵了,除了大明星湯榕還有很多工作人員。
  顯然他們剛剛才結束了工作,都帶了些疲憊的放鬆。
  湯榕穿了件寬鬆的T恤和牛仔褲,倒顯得井虹和嶽鑫的正裝打扮很不搭調。
  “剛完?”柯以勳輕問了聲,對工作人員的問候點頭示意,走過去坐了湯榕身邊的位置,顯然非常熟悉。
  “嗯。”湯榕聳了下肩,“不是太順利,不過總算完成了。”
  井虹見了偶像,激動得麵紅耳赤呼吸急促,走過來就主動去握湯榕的手,胳膊就在距離柯以勳耳朵不足5厘米處來回搖,柯以勳皺眉,幹脆起身把位置讓給井虹。
  葉染本是坐到靠門最近的下首,那離柯以勳也最遠,沒想到他讓位給井虹,看了她一眼,走過來坐到她身邊,她皺眉,煩亂的心情掩飾不住地表現在臉上。
  柯以勳的助手從外邊走進來,吩咐開飯,一道道菜端上來,葉染慢慢吃自己的。
  偶爾他俯身湊過來問她愛不愛吃哪道菜,她故意不說話,他就強橫地夾菜放到她盤子裏,她動都不動,他的臉色也就越來越難看。
  工作人員逐一過來敬酒,柯以勳不得不應酬他們,他分了心,她鬆了一大口氣。
  湯榕被井虹纏得發煩,借敬酒之機幹脆坐到葉染旁邊的空座位上,他仔細看了葉染兩眼,問柯以勳,“她是誰?”
  “親戚!”她怕柯以勳又亂說話,搶先說話。
  湯榕笑笑,“小妹妹,還在上學?”
  葉染搖頭。
  “有興趣當我的助理嗎?我的助理前兩天辭職了。”難得有人對他漠視至此,這個小姑娘自打進門都沒正眼看過他,做他的助理就該這麽淡然的,不然弄個花癡簡直是折磨自己。
  “當什麽助理?!”柯以勳沉著臉截斷他的話,口氣蠻橫,“你別亂開玩笑!缺助理叫你公司幫你找,她不行!”
  湯榕有點兒錯愕地玩味柯以勳的怒氣,有點壞心地撩撥說:“我看她挺好,長得可愛,看著機靈。”
  沒等柯以勳說話,井虹卻聽見對話滿臉放光地走過來,“你要找助理嗎?我怎麽樣?”
  湯榕立刻閉緊嘴巴,再不敢提這碴。
  柯以勳端起一杯酒,眼睛帶了點笑意地看著她,“葉染,喝一杯。”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動敬別人酒,席間的大多數人都笑嘻嘻地看過來。
  “我突然發現,咱倆還沒喝過一杯酒。”他的口氣似乎有些遺憾和落寞。
  葉染有心不理他,但眾目睽睽,就這麽晾著他也不是回事,話說了也是多餘,她幹脆把麵前的酒杯端起來碰也沒和他碰就一口灌下。
  她原本就不喝酒,那杯子裏的白酒度數不低,辣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柯以勳笑笑,也喝幹了自己的酒,把飲料送到她嘴邊,她辣得直吸氣,想也沒想就接過他遞的飲料猛喝幾口才緩過來。
  這個舉動仿佛是個信號,在座的工作人員都紛紛來敬她,既然她是柯以勳的親戚,看樣子又很親密,表示下意思給柯總看也是必要的。
  葉染經驗少,不懂得拒絕,幾杯酒被勸下肚早就天旋地轉,柯以勳也不阻止,坐在那兒淺笑不語,滿桌挨個敬了一遍,她就趴在桌上人事不醒了。
  
  第36章
  葉染被空調的涼風吹的有些冷,睡得很舒服也懶得多想,閉眼拉了拉被子,卻沒拉動,被什麽壓住了。
  她不怎麽情願地慢慢撩動眼瞼,光線有點刺眼,她睜得很慢,應該是早晨了,她心裏也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家裏,或者她熟悉的地方。
  壓住被子的是躺在一邊的柯以勳,他似乎剛洗過澡,頭發濕濕的,身上還帶著沐浴露淡淡的香味。
  她一驚,跳起來就給他一巴掌,或是氣憤大叫?似乎都沒那麽激動,畢竟他和她做了那麽長時間的夫妻,睜眼看見他睡在一邊沒那麽天崩地裂的感受。
  但她真的很生氣!睡意一下子消散,她睜大眼直直地瞪著側躺著看她笑的柯以勳一句話不說。
  與她對峙很享受似的,他心情很好地和她僵持著,嘴角還帶著一抹笑。
  葉染瞪不過他,看見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惡心樣子生氣的隻是她而已。
  她低頭看,手在被子裏偷偷地摸了摸自己,果然,身上一絲不掛。
  而他一點兒也沒回避或者挪開視線的意思,義憤填膺地掀被子下床——就得讓他看得更仔細更開心。
  並且她發現,這是賓館的豪華房間,床對麵的沙發上整整齊齊地放了一套他的西裝,看起來還是幹淨的,而她的任何一件衣物,哪怕是內衣和胸罩都不見蹤影。
  他是成心的!
  她悶不吭聲地躺在枕頭上不再看他,也許這隻是他的遊戲,看她對他毫無辦法,從她的無奈裏取樂消遣。
  但他知不知道,他這麽做對她有多殘忍?
  她知道錯了,所以要離開,他也同意放她離開,好說好散不行嗎?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並且找到自己新的生活方式。
  他何必還這樣戲弄她?他並不像這麽幼稚無聊的人,他到底想幹嗎?
  他在她離開後愛上她?那也就是小說裏成立的理由,在一起的時候都不愛,分開了還怎麽愛?至多是懷念家裏有人的踏實感受。
  或許他連這點兒類似親情的感受都沒有,不然他不會這麽長時間不聞不問,連個電話都沒有。
  隻能說,他吃飽喝足閑得難受,又想起來捉弄捉弄她。
  “你昨天吐了,弄髒了衣服,我把它們扔了。”他翻身仰躺在枕頭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也不再看著她。
  他突然發現是如此不喜歡她麵無表情默默想心事的樣子,那讓他感覺很陌生。
  她就應該衝勁十足,甚至冒冒失失,大呼小叫,對他,對生活有用不完的熱情,哪怕是別有用心。
  以前他討厭她為達成目的百折不回的樣子,可她真的對他一無所求,他竟然這樣的難受。
  她沒回答他,躺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他突然火了,她真的能徹底把他摒棄在她的世界之外嗎?他們是夫妻,至少現在還是!他們曾經共同擁有過一個孩子!
  他的心裏驟然一刺,疼得他莫名其妙。
  孩子沒有的時候,他並沒怎麽難過,他沒說謊,因為沒參與感所以不心疼。
  可是,這麽長時間以後,想起那個永遠離去的孩子他竟然痛了?
  沒有愛情是吧?主張沒有愛情也能幸福生活的不是她嗎?如果她不知道戴辰辰的事,她不就能傻乎乎地和他過一輩子嗎?
  是他錯了,他以為時間治好了他的傷痛,必然也就能治好她的。
  他和她真不是一樣的人!這都治成什麽模樣了?一腔子熱氣都沒了,小小的人學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悶葫蘆樣子!
  葉染咬了下嘴唇,對付他的無賴,最好就是見怪不怪。
  他想看她驚慌失措,對他的侵犯尖聲指責,她偏不。
  “手機借我。”她坐起身,拉被子蓋了蓋自己,態度從容。
  “幹嘛?”他不高興地問。
  “叫人給我送衣服。”
  “不用了,我買給你。”雖然她的口氣讓他難受,總算她又肯和他說話了。
  “柯以勳。”她平靜地叫了他一聲。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毫無感情地喊他的名字,他冷哼了一聲,不喜歡聽!聽了就有氣!原來她生氣大吼著他的名字也沒這麽讓他討厭。
  “我並不缺錢。”她說,口氣裏帶了絲譏諷,她開餛飩店,住小閣樓在他眼裏就是低三下四的生活,狼狽得吃不飽飯,穿不上衣?“你的卡拿回去吧。”她突然產生了一絲惡意,想報複一下他刺痛她的優越感,“這樣的小錢我已經看不上了。
  我在等,等離婚的時候你分我一筆大的。”
  他冷笑,顯然並沒被她這麽低級別的刻薄話所傷,“你要這麽愛錢還和我離什麽婚?繼續當柯太太,我的錢都是你的。”
  她愣了愣,泄氣地苦笑,她又自不量力了,傷他?她還不夠份兒。
  “你是在提醒我咱們還是夫妻對吧?”他冷笑,眼睛因為怒氣而格外幽亮,他飛快地起身壓住她,她瞬間慌亂,眼神撞進他的黑瞳,她分辨不清那深沉的情緒是什麽,隻覺得冷酷又殘忍。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想再看著他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她偏開頭,畢竟……她曾經那麽迷戀過那雙眼睛,被裏麵偶爾閃過的溫柔蠱惑得忘卻一切傷痛。
  她的反應讓他更加惱怒,她不該這麽無動於衷的!
  扯落她的被子,一整夜她就睡在他的身邊,他忍住了。
  他在等她醒來,等她能熱情回應他,等她能用那要溢出水來的媚媚眼睛似睜非睜地看他。
  可是,她就這麽回應他的嗎?
  他沒想過,當她的眼睛不再看他的時候,他竟然會這麽憤怒!
  讓她最真切的感受到他,再沒有比生硬進入她的身體,弄疼她更直接的了。
  他和她肉體交纏,她還要怎麽漠視他?他就在她身體裏,她還怎麽排斥他?
  她疼了,他就這麽突然地頂了進來,很疼。
  他不愛她,但一樣可以這麽理直氣壯地要她。
  這一刻,沒有期待的粉飾,她無比真切的感受到,他對她隻是最原始的肉欲!以前她還以為她能讓他那麽暢快那麽滿足,他便會愛她……不會,他在她身上舒服了,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也可以。
  他又惡意地抽出了欲望,再次狠狠地進入,果然她動了,手攥緊床單,腿僵直地曲起。
  可是……她還是不看他!她還是那麽側著頭,眉頭皺起,半是厭惡半是敷衍地咬著嘴唇。
  他在她身體裏更深地撞了撞,她更難受了,無法抑製地呻吟了一聲。
  知道疼就好!她的身體比她的心要誠實!他冷冷地挑起嘴角。
  他拖起她,她不配合不反抗,像具屍體般任他擺弄。
  他退出來,翻過她,從背後握住她的雙手按在床頭上,他逼她跪著,方便他用最霸道地姿勢進入她。
  他帶了虐意,抽動得又快又狠,要不是他的雙臂支撐著她,她早就倒下去。
  她再忍耐,那來自身體又痛又麻的感受還是催迫她聲聲低吟,這聲音又刺激了他的欲望,他動得更快,碩大的床都吱嘎響起來。
  他知道她的敏感點,用力頂撞,很快她的痛苦沾染了快慰,他發覺了,鬆開一隻手探向火熱的焦點,她的香汁已經在腿間流溢出來,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滑向她已經漲大的香珠,原本就被逼上邊緣的身體經不住這樣尖銳的快感,她大叫出來,渾身顫抖,吞住他的軟熱驟然劇烈收緊,他也被這極致的快感征服,腰間一麻……
  他壓在她滿是細密汗珠的後背緩緩倒在床上。
  “小染……”他低低吟叫她的名字。
  “柯以勳,”她沒平穩住喘息,但她叫他名字的口氣並沒沾染身體的溫度,“我們什麽時候離婚?我不想這樣了。”
  他僵直地壓在她身上,寒意把身上的汗水都快凍結了。
  
  第37章
  葉染閉著眼躺著,說漠視也好,說逃避也罷,反正她是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了。
  她聽見他去洗了澡,他穿衣服的窸窣聲消失以後,半晌再沒其他聲響。
  以她對他的了解,隻要她睜眼,肯定看見他坐在那兒用眼神譏笑她沉不住氣,然後她就完全落在下風。
  沒想到這回沉不住氣的是他,也對,她頂多一天不開餛飩鋪,可他沒時間在這兒和她耗,她永遠不會成為他生活的主題。
  “你別做夢了!“他的聲音平穩低沉,可她卻聽出了異樣。
  原來他笑著和她說話,仍能讓她感到很冷漠很受傷。
  或者他生氣,尖刻譏諷她,都沒此刻這假裝漠然的話更激動更惱怒。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別以為憑你那點兒小聰明那點兒小花招就能把我父母,把我攥在手心裏!什麽事都隨你的意!知道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嗎?離婚,什麽時候離,怎麽離,你都得聽我的!惹我不高興,我拖你一輩子!”
  她閉著眼縮在被子裏,冷笑一聲,並且故意讓他聽見。
  他現在就像個耍無賴的小孩,說著不著邊際的大話。
  拖她一輩子?拖不起的人是他!情況很明顯,她光腳的不怕他穿鞋的,拖著不解決,他急著抱孫子的父母他就招架不住。
  好歹她終於明白他的毛病出在哪兒了。
  關鍵就是這位一貫呼風喚雨的大少爺,柯總,覺得被她操縱了,“聽”她的了。
  作威作福成了習慣的人都有他這種症狀,別說他了,就是她鋪子左右小店的老板都有這毛病。
  相同一件事,她出計劃,假裝讓鄰居老板拿主意,他就樂了,欣然同意。
  她出好主意問他還有什麽意見,肯定人家臉一耷拉,沒事也要出出難題。
  幾次以後,她也體會出意思了,根源就是鄰居老板要享受主導一切的感受。
  柯以勳這種心理疾病肯定更嚴重,都快成控製強迫症了。
  “行!”她很識時務,很配合地說,“離婚這事我都聽你的!你愛怎麽離就怎麽離!”
  他又半天沒說話,要不是防他又出下流招數,空調吹著,小被蓋著,她都舒服的要睡著了。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聽他摔門的聲音從比較遠的地方傳來,她才知道這房子還是個套間,走廊外麵肯定還有個客廳。
  她睜開眼,看了看,確定他真的走了,才飛快地用被子裹住自己,跑到外間去看,果然電話在客廳裏。
  她長舒口氣,趕緊給打給井虹,讓她知道這次“不軌”總比光著在這兒等柯以勳回來強。
  等她回到自己店裏,她還怕他什麽?她也豁出去了,被人知道她的事又怎麽樣?他還能拿她怎麽辦?大不了砸了她的店,還有警察呢!
  井虹雖然驚訝得好幾秒說不出話,她不得不又“喂”了一聲才讓她回複神誌,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馬上就給她送衣服來。
  告訴了她房間號碼,葉染感覺心裏有了些底。
  她甚至有了心情去洗澡。
  裹著飯店提供的浴巾,她坐在沙發裏晾頭發,暗暗祈禱井虹一定要趕在柯以勳之前到來。
  突然廳裏的大門被敲了敲,接著“滴”了一聲,有人刷卡進來。
  葉染有點慌了,想了想還是跳回床上用被子嚴實地蓋住自己。
  “不……不要進來!”她喊,知道肯定不是柯以勳,因為他絕不會敲門示意。
  “葉小姐是吧?”是個女人的聲音,顯得很客氣,葉染放下心來,不再那麽緊張。
  “我是來給您送衣服的,我放在沙發上了,您來看看吧。
  我把我的名片也留在這兒,衣服不滿意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再為您重買。”
  說完,人家很有禮貌地走了,關門聲很輕,但讓她能聽見。
  葉染走到廳裏,是柯以勳安排的吧。
  現在她也顧不上這麽多了,管是誰買的,她首要解決的是“蔽體”的問題。
  沙發上放了幾個一看就很高檔的精美衣盒,她逐一打開,很好,從內衣到外衣,完美得足以讓她穿著直接就去參加宴會。
  她掀開連衣裙上覆蓋的薄紙,摸了摸那考究麵料上的絕美花紋,心裏忍不住冷笑。
  是柯以勳吩咐的風格吧?這種時尚華麗的衣服隻適合戴辰辰那種闊小姐闊少奶奶穿。
  她?穿著在餛飩鋪裏轉一圈就會被簡易椅子粗糙的鐵架勾抽絲,蹭上不知道沾在哪兒的油汙。
  他們天上的星星,她是地上的螞蟻,不自量力的懲罰——她還沒受夠嗎?
  有了衣服,她當然要盡快離開。
  急匆匆拉門出來,無巧不巧地正撞見一身優雅打扮的湯榕在走廊路過。
  他看見她從柯以勳的房間裏出來,曖昧地笑了笑,停住腳步打量她。
  葉染無心理他,逃難似的靠直覺順著沒人的走廊向外走。
  “哎!”湯榕笑嗬嗬地叫了她一聲,“出口不在那邊。”
  葉染看了看走廊,很長還是彎的,根本看不見盡頭。
  既然他說這邊不是出口,她轉身往反方向走,這邊總該是了吧。
  “你覺得你真能這麽橫衝直撞地出去嗎?”湯榕抱著胳膊看好戲似的看她像沒頭蒼蠅一樣飛過。
  葉染一驚,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又不願意停下,腳步還是慢了下來。
  “你把柯以勳惹得很不高興。”湯榕微笑揭秘,“你應該了解他,王子病,順毛驢。
  你戧著他,他肯定要犯病,發驢!”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柯以勳,而且說的這麽精辟,葉染想笑,卻笑不出來。
  不知不覺地停住了腳步,聽他說話。
  “他吩咐了飯店不讓你出去,走廊盡頭的保安三分之一在保護我,三分之二在看著你。”湯榕撇嘴,似乎很不滿意自己的被重視程度在她之下。
  葉染發愁,她相信湯榕說的,柯以勳放下狠話自己卻走了,還送衣服來,她就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我可以幫你的。”湯榕歪著頭看她笑,“保安隻知道要攔住一個單獨的年輕女人,卻不知道還需要攔住一對年輕男女。”
  “為什麽?”葉染很意外,但湯榕眼底閃過的神色,擺明是有陰謀,甚至在幸災樂禍。
  “因為柯以勳太精明了,給我的報酬可丁可卯,完全沒達到我的心理價位。”
  葉染狐疑地看著他,也覺得這個理由勉強,但她沒必要去深究湯榕的想法吧?他就算有陰謀也是針對柯以勳的,他能從她這撈到什麽好處?
  湯榕果然是專業人士,立刻走過來勾肩搭背,儼然熱戀情侶。
  葉染倒渾身發僵,臉還不爭氣地紅了,被他摟著走路十分別扭。
  她感慨地預見,就憑這演技,這小子快紅了。
  走廊盡頭是一道華麗的大門,的確有很多西裝革履的飯店保安在把守著,她看見了井虹,她正拎了一個印著劉德華的老土購物袋被保安攔在門外。
  在豪華的裝修,專業的保安對比下,井虹和她的購物袋一樣顯得那麽不協調,這一幕倏然烙進葉染的心裏,她和井虹一樣,和柯以勳的世界這麽不搭調。
  因為湯榕的掩護,她沒怎麽費力就通過了保安的盤查,井虹由於接連的強烈刺激,似乎麻木了,對她和偶像一起出現沒有表示出任何驚訝恐怖狀態。
  出了那道門就是公共區域,來往的人很多,葉染想掙開湯榕的胳膊,卻被他摟得更緊,還狀似極其親密地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大門還有保安呢。”
  葉染無奈,隻好繼續保持姿勢。
  湯榕沒戴墨鏡,很多人都認出了他,對他們指指點點駐足觀望,還有拿出手機猛拍的。
  葉染十分忐忑,湯榕似乎已經習慣了,星味十足地笑著,看架勢還習慣性地找鏡頭。
  在眾目睽睽下他親了親她的麵頰,才讓她竄進出租車。
  一直沉默的井虹坐在前排突然開口了,“小染,你不覺得奇怪嗎?”
  覺得,但她也弄不清楚怎麽回事。
  “你出來的會員區是有專門電梯的,我剛才想搭被保安攔住了才轉到大門那兒去的。
  湯榕為什麽非要帶你從大廳出來?”
  葉染攤在座位上身心疲憊,她知道肯定有陰謀,但卻無可奈何,不管怎樣,她逃出來了,她也隻能滿足於這一點。
  
  第38章
  平靜地過了兩天,柯以勳也沒來找麻煩,葉染的忐忑心情慢慢安定,她的生活又照常進行。
  開鋪,關鋪,老舊的街道,庸庸碌碌的人群。
  她這兩天很少說話,就連井虹都很有眼色的不再提起那個充滿懸疑的夜晚。
  井虹也沒去上學,時不時來店裏幫她招呼客人。
  葉染不經意回身,總能看見她皺著眉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看她,又好像在發呆。
  葉染笑笑,她明白這種感受,井虹是一時分不清那天的事是否真的發生過,就如同她累得腰酸背痛倒在閣樓裏會一陣茫然,不知道過去是否真的嫁給柯以勳。
  這個突發事件距離她們的生活太遠了,很容易就模糊掉。
  阿姨走進店裏來招呼井虹,讓她幫忙點收新送來的雜誌,井虹恍恍惚惚竟然毫無怨言地就去了,葉染苦笑,如果她能這麽神誌混亂任勞任怨地過一輩子多好,阿姨就省心了。
  可是她知道,過不了幾天井虹就會好了,然後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問題要問她,她有經驗的,生活總是要繼續,人也總是會落回自己本來的生活方式。
  剛給一位客人打包完畢,井虹就氣喘籲籲地衝了回來,她大口大口的喘氣還是好像很窒息。
  井虹說不出來話,就把一本八卦雜誌塞進她的手裏。
  葉染覺得井虹的神情異樣,也不及多問她,眼神就落在她塞過來的雜誌上。
  照片拍的很清晰,是她上出租車前湯榕那假模假式的一吻,她立刻也氣短起來。
  簡直不像是粗糙的手機偷拍照,她和湯榕的姿勢看起來很唯美,她的容貌並沒做模糊處理,印得一清二楚,她厭惡又無奈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是戀戀不舍。
  標題的文字差點把她打擊進地獄:偶像湯榕的神秘富家女情人!那天她確實是穿得很像有錢人。
  葉染一直保持著看雜誌地姿勢,腦子完全空白了。
  “嗯……那個……”井虹把她拉到一邊,因為她傻呆呆地站在過道上,擋住進進出出的客人。
  “你照得很不錯,文章裏還誇你長得漂亮可愛呢。”
  葉染木然抬頭看她,看得井虹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真的隻是想安慰她一下。
  葉染這才去看文章的詳細內容,基本上等於是一個短篇小說:她是神秘富家女、和湯榕開了房、跟湯榕在一起一是看中湯榕的美貌二是自己想混娛樂圈,想借湯榕的名氣。
  她說不出一句話,連反應都做不出來,憤怒,恐懼,好笑……各種情緒強烈地交織在一起,反而一片漠然。
  她目不斜視地爬上閣樓,突然筋疲力盡,想睡一會兒。
  她聽見井虹在下麵吩咐夥計下午關鋪休息,說她不舒服幹脆好好休息半天。
  其實不必的,不會有人把那個“富家女”和她聯係在一起,她的生活不該受到影響。
  隻是……這兩天發生的事都很累心,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默默閉上眼,卻怎麽都睡不踏實,做了很多亂夢,頭接著就疼起來,她真的病了。
  井虹和阿姨要把她扶回樓上去,她也懶得折騰,阿姨沒法,給她吃了點退燒藥,見她開始出汗才放了心。
  因為感冒藥的作用,葉染睡得很沉,但汗噠噠的弄得渾身黏膩很難受。
  當早晨再次來臨,她去阿姨家洗了澡回複一身清爽,她突然覺得很輕鬆。
  準點開了店,她和相識的老客人說笑幾句,忙裏忙外,她知道,她撐過來了。
  接近中午最忙的時候,葉染也出來幫助杜阿姨端菜收拾桌子。
  她替一個客人去交錢,眼睛被突然閃爍的光亮刺了一下,等她仔細去看,又什麽發光的東西都沒有。
  她並沒在意,也許是對麵樓的玻璃。
  知道井虹再次臉色慘白地把報紙遞到她手中,她才知道那道光是什麽——相機的閃光燈。
  這次的標題更加聳動,她被刻畫成一個別有用心的餛飩店小妹,用了1年的工錢購買了高級衣服去欺騙湯榕,以期進入娛樂圈。
  不過2天時間,多家媒體就出了N個版本,有說湯榕根本就知道她是個“餛飩妹”的,她的漂亮衣服是傍湯榕所得。
  有說湯榕也是受害者,遭到欺騙的。
  當湯榕的經紀人出來表示他們無可奉告的時候,葉染終於弄懂了湯榕的陰謀,根本就是借她在炒作!
  憑借“餛飩妹”事件,湯榕連續幾天搶占了地方媒體的頭條。
  當葉染發現老街的交通擁堵,一群拿著各種拍攝機器的人衝過來團團圍住她鋪子的時候,她才明白,她成了整個事件的唯一受害人。
  阿姨全家都跑來幫忙,能做的也隻是緊緊關住鋪子的鐵柵門。
  突如其來的大陣仗讓每個人都不知所措,記者們不肯散去,極有耐心地每天一早就來把守追蹤,偶爾從老街路過的不知情人還以為葉子餛飩欠下巨額債務,導致人家堵門討要。
  葉染呆呆地被困在阿姨家中,第一次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
  一周以後情況並沒好轉,記者還是在老街徘徊等待,帶動了整條街的經濟,周圍的飯店生意都好了很多,唯一的不足就是交通總是堵塞。
  當湯榕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殺過來指責她製造麻煩時,葉染覺得無比委屈,憋了這麽多天的怨氣突然發作。
  就在姨媽家昏暗的小廳裏她指著前來問罪的工作人員嚎啕大哭,她製造麻煩?她才是麻煩的那個人!湯榕因為曝光率上升身價看漲,她呢?眾矢之的,騙子,野心少女,連鋪子都沒發開了。
  工作人員顯然默認了他們的炒作嫌疑,等葉染終於停下來,他們對她說,為了不讓事態進一步發展,他們必須把她接走,讓她在他們的控製之中,這樣才不會被偷拍,不會有她影響到湯榕形象的照片流入媒體。
  葉染氣結,她影響到湯榕的形象?
  可是,她別無選擇。
  這幾天,別說是她,就連姨媽全家都無法正常生活,而且,事情發展成這樣,不再是她能處理的了。
  當她帶著一小箱行李,被工作人員化妝成逃犯模樣——大熱天還戴著帽子墨鏡,帶回那個豪華的飯店時,她真的很絕望。
  當她跟在工作人員身後走進一個小型會議室,看見湯榕的班底和坐在上首的柯以勳,她就連表示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所有的懷疑就在這一刻得到證實,當初她就察覺的卻無法想象的陰謀,幕後黑手就是他——還是她丈夫的柯以勳!
  不用再問,看湯榕經紀人喜笑顏開對柯以勳恭敬有加的情景,她就知道,比手腕,她是幼兒園小朋友,他是博士生。
  肯定是他指示湯榕這麽做的,看湯榕和經濟人的滿意程度,這場演出他們都得到了滿意的酬勞。
  而且,湯榕聲名看漲,美佳的夏季飲料也立刻跟著沾光,他怎麽會做虧本的生意!
  她被他們遺忘在會議室最角落的椅子裏,沒人討論怎麽解決“餛飩妹”事件,對他們來說,那根本就沒討論的價值。
  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美滋滋地安排著各種演出的細節,美佳分店前的贈送簽名海報活動……
  葉染也靜靜地坐在那兒,這一刻她竟然是這麽的平靜,她的力量太微弱了,她深刻地認清了這一點。
  她隻是一個可悲的棋子,捏在柯以勳手裏,她不能主動往外跳,隻能就這麽等他膩煩了自動扔掉。
  她以前真是太天真了,以為她傷了心,她知錯了就可以逃開,就可以重新開始。
  錯了,她冷冷一笑,要等他決定重新開始的時候,她才能重新開始。
  她錯的最離譜的一件事,不是用盡全力嫁給他,而是站在正華餛飩的門口看見從豪華車裏下來的柯以勳,以為他是一個她能應付的人。
  距離並沒讓她和他之間產生美,而是讓她終於看清了他們之間到底相距多遙遠。
  她抬眼仔細去看那個坐在主座的男人,太陌生了,就連表情都陌生。
  他並不是愛吃她做的飯的那個男人,那個她受傷了照顧她的男人,她以為靠努力就可以讓他愛上她的男人。
  他是一個她根本要不起的男人,不,是惹不起的男人!
  
  第39章
  會議終於開完,原本就鬆散的工作人員更是“噢”的低聲歡呼作鳥獸散。
  湯榕走過葉染的椅子時還極其友善的向她笑笑,葉染心情複雜,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作出反應。
  柯以勳也走過來,那一瞬間葉染的憤怒驟然爆發了,雖不至於要當眾爆罵他一頓,至少她要凶神惡煞地拒絕他一切友好或者狀似友好的表示。
  他已經離她很近,如果他伸手拉扯她,她就要用出端餛飩練就的全部臂力狠狠地給他一下子。
  可是,他並沒給她機會,他高她一頭還多,眼光不用特意上揚已經能充分顯示出傲兀,“跟我回省城。”他宣布,看也沒看她,她默默聚集的力氣沒用出去,都成了內傷。
  他也不招呼她,自己悠然自得地走在前麵,葉染不知如何是好,跟上去?她不甘心!好,他走得得意洋洋是吧?她就不動,她就不信他不回頭來叫她!他不回來叫更好,她就回餛飩店,大不了她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沒必要非要跟他走吧?
  “女士!會議已經結束了,請您退場,我們要進行清潔工作,謝謝配合。”
  葉染正抿著嘴盤算,一個領班模樣的女人彬彬有禮地“請”她,還特別客氣地扯出她行李箱的拉杆,對她做了個手勢。
  她絕對沒看錯,走在前麵的柯以勳肩膀抖了抖,顯然在忍笑。
  領班就送到會議室門外,葉染接過箱子拉杆,再次感到無奈。
  每次和他較量,不管是賭氣還是認真,她的結局都是無奈,連氣憤都不是,他根本不屑於親自打敗她。
  他倒是停住腳步,轉回身來的時候,表情還是相對平靜的,隻有眼睛還泛著促狹好笑的淡影。
  她寧可他搖頭擺尾,看她吃癟受氣哈哈大笑,也不願意看他這副明擺著心裏笑她,還故作禮貌的可惡嘴臉。
  他走過來幫她拉箱子,箱子很小,拉杆不長,他個子又高,不得不微微彎腰,即使這樣——也是帥的。
  “柯以勳,我們必須談一談。”她說。
  “好啊,說吧。”他放開箱子,站直身體,還是那副明明眼睛在笑表情卻很淡漠的樣子,在葉染看來,相當欠揍。
  他沒有要找個地方好好聽她說的意思,甚至就站在走廊中間,連往旁邊閃一閃都不曾。
  走廊裏工作人員來來回回,拖地的大媽那輛掛滿各種清潔用具的車輛緩緩從她身邊走過時,她覺得他非常成功地讓她知道他把她要說的話當成放屁。
  好啊,她也不在乎!反正該說的話她就得說!
  “箱子給我,我不和你回去!”
  他抱起雙臂,一點都沒驚訝。
  “那你去哪兒?”
  “我姨媽家,我父母家,我有的是地方去。
  大不了我去一個陌生的城市住幾年再回來。”她冷漠地說。
  “現在娛記的厲害,我想你已經嚐到一些了。”他笑,“可是還不完全,你可以走,我絕不攔你。
  你姨媽,你父母都被人天天困在家裏,或者生活的細節都被人拍去,登在報紙上成為大家的笑料,你可以不在乎。
  你不管去哪兒,你披頭散發,甚至赤身露體的樣子都可能被曝光出來。”
  她微微一哆嗦,知道他說的幾乎就是事實。
  “我要你跟我走,是湯榕公司和美佳集團的官方決策,不是什麽你追我趕的遊戲!你成為八卦女王不要緊,湯榕和美佳的形象怎麽辦?因為你還是我老婆,”他嗤笑了一聲,“所以待遇還是好的,還能讓我把你帶走,不然娛樂公司就給你安排個小房子,蹲監獄一樣關你個一年半載你就知道厲害了。”
  “胡說!我又沒犯法!憑什麽關我?我憑什麽就傻傻的被關著?”她又沒瘋了,還相信他的話!
  “談法律是吧?”他笑得諷刺,“人家巴不得和你談法律!你這是故意損壞偶像的形象,偶像是什麽?是娛樂公司的產品,人家花了大本錢栽培,就被你這麽一亮相就給破壞了,人家能答應?告訴你,你要賠娛樂公司的錢,別說是5家正華餛飩,10家也不夠!”
  葉染沒搭話,默默思索他這話的真實性。
  “我是好心,至少讓你在比較好的環境裏躲著,既然你不領情,我也不麻煩了。”他掏出手機,葉染聽見他說,“我不管了,還是你們來安排她吧。”
  他是好心?是好心才怪!她抵抗到底地杵在那兒,被娛樂公司看管起來也罷,總比跟他回去好!娛樂公司的人能看她多久?還一年半載?頂多十天半月就行了,她也不是不看八卦的人!
  當湯榕的經濟人領著兩個衣著怪異的人過來“接管”她,葉染的腿突然發了軟。
  柯以勳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連個鬼影也沒剩下。
  箱子還得她自己拖,訕訕地跟在人家三個後麵走。
  “她就住你們宿舍吧,你們那兒比較偏僻。”湯榕的經濟人吩咐,“你們樓下看場子的人都還在吧?”
  三人中最胖的說:“在呢,那個場子不是要拍……”他曖昧地放低聲音,葉染心裏咯噔了一下,明白肯定拍的不是什麽好東西,“怕出事,有三個靠得住的人在看著呢。”胖子回頭看了她一眼,葉染被他看得好像被剜了一塊肉。
  胖子的笑聲聽起來也很淫邪,“這個也是?品質不錯,誰找來的?皮膚這麽好的最近都沒碰見了。”
  經紀人有點兒惋惜,“可惜她不是出來賣的啊。
  不過回頭你問問她賺不賺快錢,別看年紀小,也不是雛,不得了,跟過柯總的。”
  三個人裏身材適中,但和胖子一比就顯得很瘦的人用非常專業的口氣感慨說:“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大奶子的女人拍出來的還不如這種假雛拍的受歡迎。”
  經濟人回頭看見葉染臉色慘白地停在那兒不走,不耐煩地催促她:“快點兒走!”
  “我……我……要見柯以勳。”葉染連說話的聲音發了抖。
  站在地下車庫裏看柯以勳把她的箱子像扔垃圾一樣扔進後備箱,她真的無比痛恨!最恨的是,她簡直不知道更恨誰!
  看他也不招呼她,自己上了車,就更恨他。
  但還要毫無誌氣地主動爬上他的車就更恨她自己!
  她先去開後排車門,車後座上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像是各種衣服袋子,鞋和包的盒子,完全沒有她容身之地,她隻好坐到他旁邊。
  他也不說話,她巴不得他一直別出一聲!現在的她沮喪到了極點!原本她覺得自己是個能控製自己生活的人,現在這種被人捏來揉去的無力感讓她痛苦不堪!
  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葉染看著翠綠的隔離植物飛速地向後倒去,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壓抑了這麽久的憤恨終於脫離了她的控製。
  她又要回到原來那種生活裏去了嗎?生活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身邊,而這個人一旦有了生理需要,她就連把他踹下床的力量都沒有!
  柯以勳被她突然的哭泣嚇了一跳,應該說被她哭泣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即他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問:“哭什麽?”
  “我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不想和你上床!!”她邊哭邊脫口而出。
  “我就是想離你遠點兒!這都不行嗎,柯以勳?你贏了,你叫我怎麽樣,我隻能怎麽樣!我認輸了,我錯了,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混蛋,你放過我好不好!隻要你同意,我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你麵前還不行嗎?你可以跟你將來的老婆說,我是為了錢才嫁你的,我是卑鄙小人,說我偷漢子養小白臉怎麽都行!不會有人怪你背信棄義的!”
  他的臉色越來越青,終於猛然靠邊把車停下,速度之快讓她撞在車門上,肩膀劇痛,嘴巴就停了。
  他摔門下車,把她留在車裏哭泣。
  她沒回頭看,她太悲傷了,太無奈了,真沒想到,有這麽一天她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打開後備箱,她聽見他在翻她的箱子。
  “你幹什麽!”她忍無可忍地轉身向他尖叫,發泄的成分多一點,別說他在翻她箱子,就是他撲過來強暴她,她還能怎麽樣?
  他不理她,拿了件她的長袖衫回來。
  “穿上!車裏空調太冷!”
  她真有心把那衣服撕成碎片,他的假好心讓她更加難以忍受,她就像他的玩具,想玩的時候愛如珍寶,不想玩的時候就扔進滿是塵土的角落。
  
  第40章
  葉染坐在車裏呆呆地看著柯以勳帶她來的新房子,超過她想象的大,光是院子就如同兩個籃球場,也許還不止,因為院子裏種了繁密的花木,遮蔽了她的視線。
  柯以勳按了下喇叭,大門裏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兩個傭人模樣的中年婦女,幫著把車裏的行李搬進房子。
  葉染漠然地下了車,她不喜歡原來的房子,因為那裏有戴辰辰和柯以勳的過去。
  她更不喜歡這棟房子,這碩大華麗的豪宅讓她的自卑心徹底地泛濫。
  她自嘲地冷笑一聲,這房子跟她有什麽關係?走進大廳的時候她甚至不自覺地摒住呼吸,太大太豪華了。
  突然她惡意地想到,如果柯以勳以後的妻子知道她也曾在這裏住過,柯以勳是不是又要砸下大筆金錢再購買一處新宅?
  新房子的裝修不如老房子前衛,多了些中規中距的感覺,突出精致和實用。
  她忍不住抬頭看即使在白天都閃閃耀眼的巨型水晶燈,真不敢相信柯以勳會喜歡這樣的情調。
  奢華卻不顯得俗豔,他的品味還是無可挑剔的,拒人千裏的水晶燈配上顏色、質地輕柔的精美窗簾,大廳立刻讓人感覺這是一處人家而不是賓館飯店。
  “你就住2樓的客房吧。”他站在廳裏冷聲對她說,在地點上加了重音,似乎表明他不屑強迫她什麽。
  她沒反應,無動於衷地繼續打量他的新房子。
  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吧,就連茶幾上的水晶果盤和整個環境都那麽搭配。
  來來往往的傭人不下6個,她輕輕地在心裏笑自己,曾經還以為他會來找她是因為失卻家庭溫暖,他的家不僅溫暖,都快沸騰了,很熱鬧。
  所謂客房,也豪華得夠嗆,就是個小套間,從大窗子望出去,還能看見這個豪華小區的人工湖,景色優美。
  她,和她的那個小箱子在這樣的華麗下,顯得灰蒙蒙的,她又想起井虹拎著“劉德華”購物袋被攔在飯店門外的情景,別人看她……也是這效果吧。
  有人敲門,是一個大約20幾歲的年輕姑娘,氣質高雅,她推門進來說自己是柯以勳的家庭助理,叫翁媛媛,葉染對她微微笑了笑,她不打算和這裏的任何一個人熟悉。
  翁媛媛大概就是管家的角色,她指揮保姆們把葉染在柯以勳車後座上看見的一大堆高級衣服鞋包都搬了進來,還問葉染用不用幫她收進櫃子。
  葉染輕笑了一聲,“你們去問柯以勳吧,這不是我的東西。”
  翁媛媛很禮貌很公式化地笑了笑,轉身出去,應該是去請示柯以勳了。
  剩下的兩個保姆很奇怪地探看著她,因為摸不到底細,對她還不敢有任何表示,不管是尊敬或者鄙視。
  翁媛媛回來,叫保姆把衣物都歸置進壁櫃,也不再問葉染什麽問題。
  葉染背對著她們坐在床沿上看窗外的小湖,有人忙碌有人閑,卻沒人說話。
  “我送你的衣服都不喜歡?”
  柯以勳的聲音聽起來是溫柔的,大概事情都按他的想法發展,他氣定神閑,心情也好了。
  葉染不回答,沒什麽可說的。
  柯以勳走過來,不見外地坐在她身邊,“那可是我叫湯榕的專業造型師替你選的呢。
  我覺得她的眼光不錯,你和湯榕拍照那天穿的衣服非常適合你。”他嗬嗬笑起來,似乎很得意。
  葉染往遠離他的方向挪了挪,這才發現房間裏就剩她和他了,連門都被無聲無息地關攏。
  她冷笑了一下,那些衣服適合她?“你怕我穿成這樣給你丟臉?”她略帶刻薄地說。
  他吸了口氣,顯然在壓製自己的火氣。
  “這房子喜歡嗎?我覺得周圍的環境比以前那個好多了,尤其這個小湖,天氣好的時候還會開噴泉,看著心裏很舒服。”他換了個話題,努力不冷場似的。
  葉染不理他,這房子,小湖,噴泉和她完全沒關係。
  她站起身,看也不看地越過他身邊,把保姆塞到牆角的小箱子打開,拿出一套換洗衣服。
  “說完了麽?說完就出去,我要洗澡了。”箱子被他翻亂過,她不抬頭,把換洗衣服放在腿上,蹲著重新整理。
  她突然臉色發白,把所有的衣服翻起來也沒看見她放證件的小包包。
  “什麽不見了?”被她幾句話噎得有點火兒的柯以勳雖然還是笑著說話,但譏諷的意味已經濃了。
  “我的證件呢?”她冷聲問,不排除任何可能。
  “我拿走了。”他雲淡風輕地說。
  她忍無可忍地抬起頭死死瞪他,再惡毒的話都表達不了她的憤怒,她緊緊咬著牙,真的很恨!到了這地步,她對他隻剩一個感覺,可怕!
  他假裝為她拿衣服的時候,她以為他試圖緩和關係的時候,他已經在進行下一個她防不勝防的陰謀。
  他被他看得不舒坦,哼笑了一聲,“不用擔心,我會還你的。
  我隻不過拿去幫你退掉餛飩鋪子的租約。”
  “然後呢?”她慢慢地站起身,直直地與他對視,他被她漠然的眼光看得臉色鐵青。
  “柯以勳,你明說,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麽?”
  他也冷冷地看著她:“首先,別惹我生氣。
  以前你不是很在行的嗎?”
  她笑的時候讓他的心像被一雙帶刺的手緊緊攥住了,這真是葉染的笑容?
  “柯以勳,你和我,永遠也回不到以前了!”她說的時候沒有提高聲音,甚至在笑。
  在他聽來卻比她嘶聲大喊還讓他震動。
  
  第41章
  葉染泡在熱熱的水裏,不知不覺就發了呆。
  洗澡讓她輕鬆許多,混亂的思緒也慢慢清晰起來。
  柯以勳的手段果然厲害,他讓她陷入風暴的中心,動蕩的不止是她的生活更是她的內心。
  她太慌張了,那麽多想都想不到事情突然接連爆發,她都沒時間定下神來好好想一想。
  她後悔在他麵前哭泣,她哭了,求了,他就會放過她嗎?
  當她發現,她再也沒什麽可以失去,就不怕他了!
  和他在一起,她最怕的是傷心,現在她已經不傷心了。
  不怕失去,無心可傷,他還能怎麽傷害她?她還怕他什麽?
  擦幹身體出來,套上自己簡單低檔的衣服,她已經能讓自己的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了。
  雖然她隻能等,等他厭倦等他放棄,不過她不急,因為耗不起的那個人是他。
  翁媛媛敲門請她下去吃飯的時候,她輕快地應了一聲。
  她不鬧別扭,因為那沒意義,她拗不過他。
  她無須和他抗爭,他和她的目的地不同,遲早要各走各路。
  夫妻一場,她知道,他什麽都比她強,隻有耐心不如她。
  要兩個人幸福的在一起,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她都做不到,他就更不行了。
  柯以勳坐在巨大長條餐桌獨當一麵的上首位置,葉染跟著翁媛媛下樓讓他有些意外,他以為她會拒絕和他一起吃飯,甚至他都打算好讓傭人把飯菜送到她房裏。
  當她正眼也不看他,自顧自在位置上吃的津津有味時,他才發現,這桌子大得過分,即便兩個相鄰的座位相距也是那麽遙遠。
  葉染吃著自己那份飯菜,第一次發現豪華冷漠的大餐桌對她也有好處。
  為了方便主人吃飯,飯菜都分成份,所謂一起吃飯,也不過和她餛飩店裏的食客一樣,低著頭各吃各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座椅板凳的精美程度。
  將來她的家,決不要這麽大的餐桌,她就喜歡一家人在一起吃幾盤菜,說說笑笑,互相坐得很近。
  吃完飯她悠然上樓,餐廳那麽巨大,她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根本就不存在“身邊”一說,讓她更加滿意。
  進了房間,她倒在床上,打開電視。
  就一個房客而言,這裏的環境真是相當不錯,中央空調,超大液晶電視。
  她為自己蓋上薄被,十分享受。
  老天爺最無可奈何的就是隨遇而安的人。
  門被象征性地敲了敲就推開了,柯以勳手裏拿了一大盤水果走了進來。
  葉染看了他兩眼,再轉回眼神看電視屏幕。
  以前她生病他為她端茶送水,她倒不覺得如何,現在看見柯大少爺一副居家的樣子竟然讓她感覺那麽突兀。
  看來,她對他最後的一點熟悉感都消失了。
  “吃水果。”他把盤子放到靠近她一邊的床頭櫃,人也順勢在她腿邊坐下來。
  葉染向床裏挪了挪,倒不是為了躲他,他這麽一屁股坐下來擋住了電視。
  他皺眉瞪著她,她卻置若罔聞,甚至拿起小叉子頗為享受地開始吃精心收拾的水果。
  水果都做了精美的造型,或挖成小球,或切成小塊,盤子邊還放了用橘子做的裝飾花,顯然是大師傅的手筆。
  葉染挑蘋果吃,夏天還有這麽好吃的蘋果真是難得,柯以勳簡直建了一個安樂窩。
  他也上了床,倒在枕頭上把她擠到另一邊,她也不掙紮,很配合地給他挪出地方。
  唯一的不好就是吃不到水果了,她無聊地轉著叉子。
  “要吃嗎?”他輕笑了一聲。
  “嗯。”她坦然回答。
  他伸手拿過盤子,床上無處可放,他幹脆放在自己平坦的胸膛上,她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每插走一塊水果他的心就麻癢一下。
  這種波瀾不驚竟然讓他也說不上到底算不算一個好的開始。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還保持著入睡前的姿勢,水果盤還壓在他的心口上。
  大概已經是午夜,周圍一片黑暗,他轉頭,借著窗外的燈光看身邊的她。
  葉染裹著被子背對他睡得香甜,他一陣惱怒,她就任由他像個炕桌一樣晾在這兒?!
  把盤子狠狠甩在櫃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更加冒火,她竟然吃完了還把叉子放了回來。
  她動了動,顯然被聲音嚇了一跳。
  他伸手翻過她,故意粗暴地掀開被子扯她衣服。
  “記得帶套子。”她還帶了幾分睡意,說話有點含混,但卻不驚訝不抗拒。
  他愣愣地停住,不,他要的不是這個!不是這樣的她!
  他居然笑了,笑得那麽冷,“你不是一直想生孩子嗎?”
  她也笑了,“現在不想了。”
  他的牙關驟然咬緊,“想不想是你說了算的麽。”
  “不是。”她說,他握緊地拳頭微微鬆了鬆。
  “但生不生是我說了算。”微光中柯以勳看見她的嘴角一直嘲弄地挑著,“怎麽讓孩子不來到這個世界上,我有經驗的。”
  “你!”他終於怒不可遏地揚起手,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是一巴掌還是一頓性愛對她都無所謂。
  當他終於摔門而去,她為自己蓋好被子,原來漠視別人的感受是這麽爽的,怪不得以前他那麽熱衷了。
  
  第42章
  葉染被請去吃早飯的時候,柯以勳已經吃完了,但他還坐在位置上沒有起身。
  葉染隻看著早餐,很豐盛,光是小菜就七八樣。
  “我去上班了。”他的口氣一如往常般平靜。
   “嗯。”她點了點頭。
  裝作沒發生任何不愉快是他的一貫作風,當然,是他不想不愉快的時候。
  他站起身的時候明明知道她不會如他記憶中那樣一臉笑容地送他到門口,還是微微失望了一下。
  他走了以後,她回房間給父母和阿姨都打了電話,謊稱是被娛樂公司安排在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不用他們擔心。
  得知她平安舒適,親人們都輕鬆了很多,甚至還有了心情和她開玩笑說她成了娛樂明星。
  姨媽問她為什麽要把店關掉,葉染頓了頓才說:“遇到這樣的事,再開下去也很煩,我也想回父母身邊了。”
  是的,這次她就要和柯以勳解決明白,不用再逃避下去了。
  “說來奇怪,”姨媽用疑惑地口氣說,“那些記者消息真靈通,自從你一走,他們就再不來了。
  我們都以為他們會對你的店關掉大驚小怪,結果再沒半個人來拍照細問。”
  掛了電話,葉染坐在床邊默默地想著姨媽的話。
  負責打掃的阿姨敲門進來,禮貌地說明她要做清潔工作,葉染覺得有些尷尬,閑在房間裏看人家幹活讓她手足無措,隻好下樓去院子裏透透氣。
  一對中年夫婦在修剪植物,葉染看得有趣,忍不住上前幫忙,花匠夫妻對她也很客氣,教她些侍弄花草的竅門。
  花匠修剪完畢,接了根水管開始澆水,笑著問葉染要不要試試。
  柯以勳不在家讓她的心情更加放鬆,她玩心大起的接過水管,笑著看陽光下她製造的小瀑布和彩虹。
  花匠告訴她,這些花草都有專門的灌溉設備,這樣做隻是為了衝洗植物上的浮灰。
  玩的很專注,葉染沒發現自己已經退到院子的小空地中間,那是給客人停車的地方。
  一輛紅色的轎車正快速開進來,不怎麽禮貌地連聲按了幾下喇叭。
  葉染趕緊讓開地方,並不覺得生氣。
  本來她並沒刻意去看車上下來的是誰,那人開著車門死盯著她看倒引起了她的注意,是胡盈。
  也許是怎麽也沒想到能看見葉染,她的表情僵硬,愣是扶著車門傻了好幾秒才緩過神來。
  與胡盈同來的漂亮姑娘倒是利落地下了車,發現了胡盈的異樣反應,站在車前也打量起葉染來。
  “她是誰呀?”漂亮姑娘的聲音很甜,看葉染的眼光也很友好,比胡盈的氣質高貴得多,胡盈是裝出來的公主,她是天生的。
  “一個親戚,估計我表哥叫她來幫著看房子。”胡盈也恢複了常態,鎖了車走過來,冷冷地瞟著葉染。
  手裏的水管被花匠接走,葉染的衣服還是被濺濕了幾塊,她並不回應胡盈的蔑視,以前她就感覺得到胡盈不喜歡她,不過是礙於柯家二老對她假客氣,現在她用這副口氣和她說話,她倒覺得很自在,替胡盈也鬆了一口氣,她終於不用再裝了。
  “他在家嗎?”胡盈不怎麽客氣地輕聲問,眼睛卻看著豪宅的大門。
  葉染搖頭,其實不想理她,又不願意和她起爭執。
  “親戚啊?”漂亮姑娘卻很真誠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費歐娜。”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也彎彎地眯起,既大方又嬌俏,看得出家世不凡。
  葉染的手因為澆花濕濕的,她看了眼費歐娜那隻修剪精心,指甲上還粘著精美裝飾的修長美手,她要在自己衣服上擦幹手再去與她相握嗎?
  “行了,行了!先進去吧!”胡盈替她解決了這個煩惱,衝過來拉著費歐娜就走,“也不是什麽很近的親戚,和保姆差不多。”她似乎覺得費歐娜的友情表示很浪費,很替費歐娜不值。
  “可……可是……他不在家啊。”費歐娜被她拉著走,口氣有些懊惱。
  “那就等!他的秘書真是的,說他沒去上班,應該還在家。
  沒關係,我打電話給他,讓他趕緊回來。”
  “他……會不會不高興啊?”費歐娜很擔心。
  “不會!”
  葉染在陽光下望著她們走進房子,她們時髦的外表和這房子那麽相配,僅是背影都覺得賞心悅目。
  她默默地笑了,胡盈很知道她表哥的喜好,那個姑娘……比她更像戴辰辰。
  她算什麽影子?相差太大。
  費歐娜才算得上翻版的戴辰辰,她的衣著打扮,她的談吐氣派,這才是配得上柯以勳的公主。
  就算他還需要找個人代替戴辰辰,費歐娜也是上選。
  她走回房間的時候並沒碰見胡盈她們,也許是胡盈特意帶著費歐娜躲開她,生怕她對費歐娜胡言亂語什麽。
  真是多慮了,生活教了她越來越多的東西,自知之明也是其中之一。
  電視無趣,她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柯以勳坐在她腳邊的床沿上盯著她看。
  她還是小小地嚇了一跳,也覺得有點兒恐怖,誰樂意一睜眼就發現另一個人盯著自己看啊?
  “來,試試!”他嘴角一挑,彎腰從床邊拎了好幾大個購物袋放在床上,把衣服都倒出來,全是好看的休閑服,“這些你喜歡嗎?不喜歡我再買,買到你喜歡的為止。”他笑著說,心情很好,脅迫的話用這樣的口氣說起來,也不顯得怎麽刺耳。
  葉染看著堆在她腳邊腿上的一大堆衣服默不作聲。
  “先穿這個!”他翻了翻,抓起一件淺綠的T恤,幾下就破壞性地撕破精美的包裝袋。
  他像給玩具娃娃換衣服似的一把拉過她,呼的一下套頭扯脫她的衣服,她的紅果圖案的小胸衣就裸露出來,他卻樂此不疲地為她再穿上他選的那件衣服,還輕柔地幫她把頭發拉出來理好。
  “很好看。
  我買的時候就知道你穿上會好看。”他點頭讚許,“款式不錯,一共三個顏色我都給你買了。”
  葉染無動於衷,商標沒剪,弄得她脖子癢癢的不舒服,她抬手摸了摸。
  他看了她兩眼,起身開門,不知道對走廊上的誰喊話,讓送把剪刀來。
  葉染墊著枕頭靠在床頭一語不發地看柯以勳一件件拆開包裝,溫柔細致地替她把所有上衣的領口商標都拆去。
  他盯著線下剪刀的時候,眉頭會不自覺地皺起,眼睛因為凝神注視而格外深幽。
  曾經,這樣的他讓她迷戀入骨,以為靠著這樣的溫柔表情就能過一輩子。
  “柯以勳,你到底找我回來幹什麽?”她輕聲問,態度懇切。
  柯以勳放下剪刀,抬起眼來看她,這是跟他回來以後她第一次想和他好好談,他的確要和她好好談一談。
  “葉染,以前那些事……”他頓了一下,無意識地看了看手中的剪刀,“我們重新開始。”他再次注視她,語調淡淡的,卻堅定無比。
  她笑了下,他很會玩字眼,回不到過去,他就說要重新開始。
  “到底為什麽?”她加重語氣。
  他皺眉,眼底慢慢掀起波瀾,“我不習慣欠別人什麽!”
  她點頭,這句話她聽懂了。
  就好像她不想欠柯家二老一樣,他也覺得欠了她。
  “你要真覺得欠了我,就和我離婚。”她竟然笑了起來,“給我一大筆錢,這樣補償才最實際最簡單。”
  他盯著她看,原本眼底的怒氣全翻騰成幽亮的火焰,他抿緊嘴,不說一句話。
  
  第43章
  晚飯柯以勳沒有在家吃,翁媛媛還細心地把飯菜送到葉染的房間裏。
  葉染吃完飯,把柯以勳堆在床上的衣服疊好,一件件放進櫥櫃。
  她有點兒惋惜,為他買這幾件衣服的心情感到惋惜。
  如果……僅僅就在半年前,他肯為她做這樣的事——她又想起他剪標簽時的神情,心微微發疼——她會多高興,多感激。
  他不該在她嚐夠夢醒滋味後,再給她製造新的夢境,她已經學會不去沉迷。
  安靜的房間突然響起電話鈴聲把她嚇了一跳,應該是打錯電話的吧。
  她並沒有去接的意思,不可能有人打這個電話來找她。
  如果是柯以勳……她也不想接。
  一輪響過又一輪,打電話的人非常頑強,葉染被吵得心煩,看顯示不是柯以勳的號碼,當然,他是沒有這樣的耐心一遍遍打電話給她的。
  她接起來,隻想告訴那人別再堅持了。
  “怎麽才接電話?!”胡盈煩躁得完全顧不得禮貌,尖聲喝問。
  葉染不回答,雖然沒想到是胡盈,真的聽出是她,又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
  “葉染,在聽嗎?!”她又尖銳地問了一聲。
  “嗯,在聽。”
  “現在我表哥和費歐娜在一起。”她開門見山地說,“我故意走開,讓他倆單獨約會。”
  葉染抿起嘴角,她不知道該對胡盈說什麽,終於她隻是再次“嗯”了一聲,表示她聽見了。
  “費歐娜的爸爸是著名的房地產商,我表哥要是娶了她,美佳就算徹底倒閉人家也能再起死回生。
  她是我的同學,是我們大學的校花,她學過舞蹈,是學校的明星。
  她非常喜歡我表哥。
  我表哥也正好喜歡她這類型的女孩,剩下的話我還用明說嗎?”
  “不用了,我都聽明白了。”葉染微笑,胡盈說的再清楚不過了。
  那個漂亮的姑娘有學曆,有家世,有專長,走到哪兒都光彩照人,和她相比,她就好像一塊石子而費歐娜是鑽石。
  “隻要柯以勳肯和我離婚,我絕對沒有任何異議,更不會破壞他們的好姻緣。”
  “你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說實在的,那天我哥帶費歐娜參加美佳的晚宴,誰看了都羨慕,都說是金童玉女。
  我當時心想幸虧不是帶葉染來,不然我哥都丟不起那人。”
  葉染掛斷電話,不用再聽她描述,她已經能真切的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豪華的會場裏,柯以勳和費歐娜穿著漂亮又有品味的晚禮服,她陪著他到處招呼來客,儀態萬方,對付什麽樣的客人都遊刃有餘,或者來的那些有錢人根本就和費歐娜很熟悉。
  她在床沿坐下來,如果是她……肯定是緊張得臉色發白,吊在柯以勳的胳膊上,隻會傻笑,說不出一句得體的話。
  她又有那種距離感了,就是在報紙上看見柯以勳的照片,說他是美佳小開的那種感覺。
  也不知道是她當初傻人有傻福,還是老天爺幹脆在開玩笑,居然讓她的異想天開成功了。
  或許,她隻是出現得很是時候,在柯以勳內心最空虛的時候。
  她輕而長地吐了一口氣,人生就是這樣的。
  她想對柯以勳好的時候,他不稀罕;柯以勳想對她好的時候,她覺得是負擔。
  該費歐娜出現的時候,偏偏跳出來的是她。
  柯以勳回來後馬上就到她房間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於是她就在他身上聞見了酒味和在費歐娜身上聞過的香水味。
  她縮在被子裏,竟然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又假裝忘記不愉快的交談,自然而然地躺到她身邊,她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怎麽了?”他打量著她的表情。
  她搖搖頭。
  “不高興?”他笑了,眼睛在微弱的台燈光裏熠熠發亮。
  她沒反應。
  他等了一會兒,終於沒等到她的回答,笑容全化為憤怒,他坐起身,掐住她的雙肩把她拖起來,“說話!好好和我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點兒,他失去一貫的冷靜,他搖她,“你到底是誰?把原來的葉染還給我!”
  她的長發被他搖得有些淩亂,他停下手,緊緊地皺起眉,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態了,試著穩定自己的情緒。
  “柯以勳,和以前的葉染生活,你幸福嗎?”她看著他,很認真地問。
  他的眼睛倏地一閃,掐她雙肩的手同時收緊。
  她笑了,他無法回答吧。
  被她的笑容激怒,他雙眉一軒,執拗地說:“幸福!”
  她微微歪著頭,靜靜看他。
  “當時不覺得,現在回頭想想,那樣的生活就可以了,很好。”他壓抑著怒氣說。
  “柯以勳……”她垂下眼,盯著沒焦點的一處,“你不欠我的。
  孩子的事不怪你,真的,我現在無比慶幸孩子沒來到這個世界上。
  在我沒弄懂現實情況的時候冒然生下孩子,對誰都不公平。”
  他直直地瞪她,“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東西!”
  “柯以勳,你想過沒?你現在把我困在這裏,就算是如你所說的,想把欠我的都還我,那還清了以後呢?柯以勳,你還想讓另一個喜歡你的女人再為你傷心嗎?”
  “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他發橫。
  “嗯。”她笑著點了下頭,“我當然不用管,我能對你說的,想對你說的,隻有這麽多。”
  
  第44章
  翁媛媛坐在葉染房間的椅子裏,一本本拆開時尚雜誌的塑料包裝。
  葉染坐在與她對麵的床沿上,隨手拿一本翻。
  “還想看什麽書,我去買給你。”幾天下來,翁媛媛已經和葉染相處的很熟,說話也不似剛來時疏遠生澀。
  葉染搖了搖頭,“可以了,這些都夠我看一陣子的。”她抬頭細看對麵的翁媛媛,交談中她已經知道她二十三歲,名牌大學畢業。
  “怎麽了?”翁媛媛發現了她的注視,笑著問她。
  “為什麽來這裏工作?”葉染終於問出口,其實憑翁媛媛的條件,她可以找到更有前途的工作。
  “在這裏工作很好啊。”翁媛媛笑起來,明朗的笑容讓葉染的心情也似乎輕鬆起來。
  “我剛畢業,社會經驗少,柯總給我的薪水又豐厚,我攢點兒錢,有機會就出國學習曆練一下。”
  葉染垂下眼,心裏湧起一陣說不清的滋味,即使與翁媛媛相比,她的目標都卑微的好笑。
  翁媛媛猶豫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輕聲說:“其實我一開始是去美佳應聘助理秘書的,但柯總讓我來這裏工作,主要是覺得我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她又微微一笑,“你來了以後,柯總還給我加了工資。”
  葉染的心輕淺地一跳,眼睛始終再沒抬起來看她。
  翁媛媛也不想說的太多,借故離開了房間。
  葉染慢慢抬頭看窗外,他說的那個噴泉正在氣勢磅礴地噴湧著,水柱高高低低,讓她的心也不平靜。
  他對她的用心,其實讓她更疼。
  以前是她不明白,現在是他不明白,她和他是最不適合的兩個人。
  以前他總笑她是個小保姆,她還忿忿不平,現在她看見了,她的確隻能當一個他的小保姆。
  她能為他做什麽?做飯,洗衣,收拾房子?
  當他想過簡單一點的生活時,她還顯得有些價值,現在呢,現在她還能為他做什麽?
  她不該和他僵持,她應該讓他盡快明白這一點。
  像他那麽聰明的人,不過是被拒絕的挫敗感以及自己的內疚迷惑住了,鑽進死胡同還不回頭。
  她聽見有人推門進來,走過來坐在她身邊,他也隨著她的眼光看了一會兒噴泉,“在想什麽?”
  她緩慢地回過頭,她看他的時候,柯以勳覺得自己的手竟然不自覺地攥成拳。
  “把身份證還給我,讓我走。”她說,用了商量的口氣。
  其實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他想讓她笑著對他,好像自己從未受過傷,這樣他就不用內疚了。
  “身份證可以給你。”他的眼神變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你還不能走。”
  她不和他爭辯,事情已經比她想得好很多,至少他答應還她證件。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但要等到晚上。”
  他不等她回答,走出房間片刻又回來,把她的證件都拿來遞在她的手裏。
  她緊緊握住,生怕被他搶回去似的。
  他也不理她,倒在床上假裝睡覺。
  葉染看了眼時間,才下午三點多,最近他總是在家,看來以前的忙碌躲她的成分居多。
  “不必等到天黑了,現在就去吧。”她不想就這麽耗著。
  “有記者。”他背對她,不怎麽耐煩地說。
  她一笑,這是他抓她回來後她第一次笑,柯以勳聽見了,轉頭看她。
  葉染沒轉開眼光,淡淡地回看他。
  “記者?圍著餛飩店的那些記者都是你雇來的吧。”
  他坐起身,用眼睛瞟著她,被揭穿陰謀也不尷尬,反而自己也覺得可笑似的,嘴角慢慢上挑。
  “我在這裏待得很悶,今天,你帶我出去玩吧,就去你平時常去的地方,我突然想知道,你喜歡去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的。”
  他皺起眉,沉吟了一會兒說:“好!”
  “用打扮一下嗎?”她瞪大眼詢問地看他,那有了神采的眼睛讓他心情頓時很好,他笑著點頭,管她有什麽把戲,他就是一個主意,休想從他身邊溜走!
  葉染叫翁媛媛來幫她打扮,柯以勳也沒有走開的意思,就歪在床上看著。
  她笑了,還挑出一套漂亮的裙子穿上,讓翁媛媛幫她梳了頭,戴了一朵由水鑽鑲成的玫瑰頭飾。
  他卻笑不出,總覺得她笑容的背後隱藏著什麽他無法挽回的決心。
  他帶她去平常他消遣的會所,時間正好,吃完晚飯,他就帶她去看神秘禮物。
  葉染和柯以勳麵對麵坐在豪華的西餐廳裏,她環視著裝飾得頗有外國宮廷意境的大廳,果然有很多外國人,與他們餐聚的中國人也滔滔不絕地說著她根本聽不懂的外語。
  “肚子餓了嗎?”他笑著問,心情格外好。
  “不餓,再等等。”她看了眼門口。
  柯以勳看了她一眼,笑容斂去,“在等人?”
  她沒回答,卻雙眉一挑,向門口招手。
  他回頭,看見胡盈和費歐娜笑著走向他們。
  “你叫她們來的?”他冷聲問。
  “嗯。”葉染點頭,她們來的可真快,她是到了這裏才發的短信,還不過二十分鍾。
  “哇,你今天真漂亮。”費歐娜坐在柯以勳身邊,很得體很熱情地讚美葉染。
  葉染笑笑,比起費歐娜,她差得多,穿得再漂亮,氣質和內在是沒辦法裝出來的。
  她看看身邊的胡盈,她就是活生生的好例子,在柯家當大小姐這麽些年,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讓人看得出破綻。
  柯以勳沉著臉不說話,漠然盯著葉染看。
  “你們點餐了嗎?這家的海鮮焗飯真是一絕。”費歐娜翻菜單,笑著用胳膊碰了柯以勳一下,“你吃什麽?”
  “我隨便。”柯以勳拿起水來喝了一口。
  “快點吃飯,然後我們去喝一杯,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那個有名的樂隊今晚演出。”胡盈也拿起菜單,邊說邊看,還瞟了葉染一眼,別有用心地問:“你點什麽?”
  葉染笑了笑,沒去看菜單,“我不會點的,你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費歐娜看她的眼光有些憐憫,大概是怕她尷尬,她說:“就讓柯以勳幫你點吧,他最知道什麽好吃了。
  是不是,柯總?”她調侃地看著柯以勳笑。
  葉染也笑,點頭。
  他很知道,卻從來沒帶她來過。
  他帶她去吃過烤肉,各式中國菜館,卻從未來過這兒,可能他也覺得她這樣的餛飩妹來這裏不合適。
  點餐的侍者剛離開,費歐娜就發現了什麽,一拉柯以勳,用下巴點角落一桌的外國人,“那就是天盛的主廚,柯以勳,去打個招呼嗎?”
  “不去!”柯以勳口氣惡劣。
  “走啦,走啦。
  你發什麽脾氣嘛,上次你不說他手藝非凡值得認識嗎。
  走,”她拉柯以勳,“我法語還成。”
  柯以勳猶豫了一下,終於和費歐娜一起站起來,走過去的時候,費歐娜還親密地挽著柯以勳的胳膊,兩個人看上去是那麽的相配。
  胡盈從他倆身上轉回目光看葉染,“開竅了?”她譏諷地問。
  “嗯。”葉染點頭。
  胡盈笑起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是個吃上天鵝肉的癩蛤蟆。
  可惜啊,天鵝不能生活在臭水溝裏,癩蛤蟆也飛不上天。”
  葉染笑出聲,“你說的真好,胡盈。”
  
  第45章
  酒吧裏燈光閃爍,葉染坐在矮矮的沙發椅裏,小心地端起桌子上的酒杯。
  很漂亮,是淡淡的藍色,她不知道叫什麽名字,費歐娜替她點的,據說是她愛喝的口味。
  葉染小小的啜飲了一口,她皺眉,嗆了一下,真難喝。
  幸好沒人看見,他們的位置上就剩她一個人。
  樂隊在演奏好聽的曲子,幽暗搖曳的燈光下,一對對人在跳舞,她看不見柯以勳和費歐娜,也沒仔細去尋找,看不看見都一樣,隻要她知道她不適合這樣的生活就可以了。
  幫柯以勳明白誰是更適合他的人的過程,也讓她更明白了。
  身份證在手,她也該早點回她的臭水溝,讓天鵝公主天鵝王子快點一起飛上藍天。
  “小姐,賞臉一起跳個舞。”一個好看的男人走過來,禮貌地向她伸出手。
  葉染笑了,搖了搖頭,“我不會跳舞。”
  男人也笑了,離去都那麽風度翩翩。
  又一隻天鵝王子,她發現少女時做過的公主夢竟然醒得如此徹底。
  燈光明亮了些,樂隊也停止了演奏,舞池裏的人們都停住紛紛鼓掌,各自回到座位。
  柯以勳是被費歐娜拖著回來的,葉染也微笑著看他們,柔和的桌燈照映下,費歐娜更加漂亮。
  葉染覺得她眯眼笑的時候特別像戴辰辰,那可真好,柯以勳也許會因為這樣總是讓她笑眯眯的。
  大概……她是哭的時候更像戴辰辰?她想著笑了笑,管他呢,以後,她也要找一個癩蛤蟆王子,也要天天笑,高興的生活在臭水溝裏,那才是她的生活。
  “你笑什麽?”柯以勳突然問,口氣蠻橫的讓費歐娜都一愣。
  葉染被他的口氣也冰了冰,但還能保持笑容,“替你高興。”
  他冷笑,“是麽,謝謝。”
  胡盈怕柯以勳說出什麽來,立刻打岔,說今天玩的很高興,她看見了好幾個帥哥。
  “最帥的當然是我表哥啦,是不是,娜娜?”她向費歐娜眨眼睛。
  “那當然了!”費歐娜自豪地揚起下巴,嗬嗬地笑。
  “葉染,你到底想幹什麽?”柯以勳不理會胡盈的話題,不客氣地看著葉染。
  葉染倒有些替他擔心,他不會一時糊塗胡言亂語讓費歐娜不高興吧!這麽好的姑娘,她都替他珍惜。
  “沒什麽,沒什麽。”她倒一副安撫的樣子,“你們玩吧,我先走了。”她站起身,看他的樣子是又犯倔了。
  “去哪?”他沉著眼看她。
  “回家。
  我帶證件了。”她笑笑,還禮貌地向費歐娜和胡盈點頭道別。
  費歐娜雖然聽不太懂他們的對話,還是沒懷疑,她擔心地說:“這裏恐怕很難叫車,要不你開柯以勳的車回去,回頭我送他。”
  葉染搖頭,“不了,我也不會開車的。
  不用擔心,我能回去的。”
  “我送她,你們倆好好玩吧。”胡盈也跟著站起身。
  “嗯,那就好。”費歐娜放下心來,柯以勳也沒再說話。
  和胡盈一起走進停車場,“你去哪兒?”胡盈不怎麽客氣地問。
  “回我爸媽家。”
  “很好。
  我不知道你爸媽家住哪兒,我把你送進城能打著車的地方,然後你就自己回去吧。”
  葉染點頭。
  車子開在空蕩的寬闊馬路上,夜裏更顯空曠。
  葉染看著車外,涼涼的夜色讓她深刻感到夢醒後的淡淡傷感。
  後視鏡反射了後麵車的車燈,突然閃起刺眼的光,葉染不適地眯起眼。
  耳邊車聲呼嘯,那車已經蠻橫地超了過來,葉染的心一沉,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那是誰。
  柯以勳的車來得速度極快,為了截住胡盈的車還出其不意地在前麵橫過車頭,胡盈應變不及還是撞上了車的前部。
  雖然采取了措施,兩車受傷都不重,但撞擊力還是驚人的,葉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撞上風擋,飛撲出去,胸口已經先撞上圍欄,一陣疼痛暈眩。
  柯以勳冷著臉,從自己車裏下來看都沒看受損情況徑直走過來拉開葉染的車門,把她拖了出來。
  “你幹什麽?!”胡盈氣得大叫,也下了車。
  “你是不是瘋了!”她語帶雙關地大喊,跑過來攔住柯以勳。
  “我一直想問,”柯以勳盯著她冷笑,“把費歐娜介紹給我,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好處?我沒好處!我就是看不慣一個賣餛飩的在咱家吆五喝六!”胡盈的眼睛憤怒地瞪大。
  葉染被柯以勳揪在手裏,冷眼看著兩個人爭吵,她能說什麽?她也不想勸,他們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對她恰如其分的評價。
  “阿姨和姨夫是因為周圍沒有一個能這麽卑躬屈膝的晚輩才發昏喜歡她!他們在背後也說,你要是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也不可能這麽孝順!他們怕你真娶個大小姐回來,將來不肯給他們生孫子。
  她!”胡盈的手一指,“她有什麽?沒學曆,沒涵養,就是一副奴才相,好擺弄!肯生孩子!”她嗤笑一聲,“真讓人失望,連生孩子她都不行!都流掉了!”
  “這些和你有關係嗎?”柯以勳的冷漠與胡盈的激動對比強烈。
  “有關係!我看見她就覺得難受!你要是喜歡她就算了,你喜歡她嗎?一個賣餛飩的,什麽都沒有,就是靠拍馬屁,陪你睡覺,得到了那麽多!我不服氣,我看不下眼!”
  “原來你是怕她分你的遺產。”柯以勳冷笑出聲,一針見血。
  “隨便你怎麽想吧,就算你說的對!至少你娶了費歐娜,將來她不會和我斤斤計較。
  她呢?”她又斜睨葉染,“不就是為了錢來的嗎!一隻白眼狼!”
  “她比你強,你現在已經在算計遺產,她和我離婚至少沒有獅子大開口。”他不屑地看著表妹。
  “她還用開口嗎?姨夫已經說要把餛飩店還給她了!你不該最知道那值多少嗎?她一輩子估計也沒見過那麽多錢!而且當初我們還是從她家買來的地,一樣東西賣了雙倍價錢,這買賣做的太成功了。”胡盈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表哥,你也不要把我想得那麽壞。
  我問你,你還喜歡戴辰辰嗎?你喜歡她嗎?”她用下巴輕蔑地點了下葉染。
  柯以勳沉默,垂下了眼。
  葉染攥緊的拳頭此刻慢慢鬆開了,淚水要漫進眼睛她死死地克製住,她不要哭,在這樣的時候她不要哭。
  “反正你都是找人代替戴辰辰,費歐娜比她合適!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非要死死拉住她不放,弄得好像你低三下四似的!”
  “我想和她過一輩子。”柯以勳抬起眼,轉回身,“葉染,你聽見了嗎,我想和你過一輩子。”他說的肯定,而且真誠。
  胡盈驚駭地瞪大眼,呆呆地再沒說話。
  葉染也抬頭看他,水汽或多或少沾染了眼瞳,她的眼睛在路燈下特別幽亮。
  “我聽見了,可我不想。”
  剛才,她好像用了全部的生命在期待他能說他喜歡她,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裏慢慢愛上了她,如果他說了,她覺得這麽長時間鍛煉出來的理智都會崩塌。
  可是他說,願意和她過一輩子。
  她已經太知道,過一輩子和愛一輩子是兩回事。
  或許,柯以勳也是孤單的,所以他希望有個人全心全意地愛他,永遠在他觸手可及地地方等他,他冷了就抱抱她取暖,不冷了,就丟下,然後她繼續等,等他下次冷。
  她後悔聽見他的秘密。
  如果她不知道,或許她還能憑借他摟住那刻的溫柔度過等待他的時間,可是現在……她做不到了。
  等待他的痛苦超過了相擁的溫暖。
  他的確應該換一個人,而且那個人已經出現了,比她完美得多。
  柯以勳似乎對她的拒絕並不意外,她的冷漠他也習慣了。
  她是個執著的人,愛的時候執著,恨的時候也是。
  他後悔當初放她離開,她比他想象得要堅強,或許太堅強了,成了頑固。
  現在需要時間的是她,隻要她還能在他身邊,他就有機會,放她走……他知道,就會永遠地失去她。
  “葉染,我領你去看樣東西,如果你看過了還決定要走,我不留你。”他自信滿滿,不可能連這都感動不了她!
  
  第46章  
  進入城區,馬路上的車輛繁密起來,柯以勳卻沒減低車速,蠻橫的駕駛方式引來閃燈和喇叭聲一片,他卻置若罔聞。車裏的安靜與街道的吵嚷恰成對比,正值晚上九點多,街邊的夜店排擋生意正好,各式霓虹招牌盡數點亮,看上去一片喧囂,葉染和柯以勳卻誰也沒說話。
  當車向文錦路駛去的時候,葉染已經隱約猜到他要給她看的是什麽。果然,他的車在文錦路正華餛飩分店前減低了車速,她看見裝修一新的店麵。他已經把正華餛飩改成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看得出他在裝修方麵下了很大本錢,時尚卻不過分奢華,恰如其分地體現出快餐店的特征又提供了超過快餐店的用餐環境。
  也許怕異於平常的裝修規格嚇住前來用餐的一般市民,配色雅致的碩大燈箱招牌上印了各式菜品的價格,他的車速極其緩慢,葉染輕鬆地看見那些價格還如同她經營時一樣,分文沒變。
  她皺眉,雖然24小時營業,水電人工算下來他根本賺不回那麽巨大的投入資本,生意再好,也不過維持收支平衡,明顯是個虧本的買賣。
  這也是他的補償嗎?
  他沒停車的意思,估摸她看清楚了,又加快車速去向另一個地點。她也沒要求下車,她其實並不意外,他能給她的也就隻有這麽多,歉意,錢,承諾在一起一輩子。她看著燈光下漫步在街道上的人群,她真貪心,他給她的已經很多很多,多得在她算計著要嫁給他之前都不能想象。
  可是……她無法坦然接受這一切。
  見她還是一語未發,柯以勳臉色更難看了些,她不表現出高興就算了,怎麽可能還這麽無動於衷?
  “其他四家都按統一的風格裝修了。”他忍耐地解釋,“但這都不是我要給你看的。”
  她垂下頭,沒回答他。
  她的反應讓他煩躁地咽了下唾沫,她到底還要他怎麽做!還好,他還有最後一搏。
  當他的車停在和熙路邊時,她還是驚呆了,幾乎忘記下車。美佳的分店已經結束營業,店堂裏一片黑暗還下了鐵閘,隻剩亮著的LOGO招牌。這樣就更顯得一邊的正華餛飩總店燈火輝煌,食客川流不息。因為毗鄰商業區的關係,這家已經被改成兩層小樓的店鋪生意特別好,透過巨大的玻璃牆,她甚至看見有客人在等位置。
  柯以勳沒有下車,伏在方向盤上看她的側臉。她的反應讓他終於感到欣慰,能微微笑出來,盡管這笑裏摻雜著莫名的苦澀。連他都訝異,這麽多的付出竟然因為她驚詫而激動的表情他就感到如此滿足。
  “知道嗎,我決定把這裏建成正華的總店……”“他不想解釋,不屑解釋,可他不得不說出來!對她,他計算失誤太多次,竟然失去了信心。“是在你哭著看老房子拆除的時候。”
  葉染的手緊緊握住,感覺胳膊上的筋都抽緊了。
  “這不是我給你的補償,是我早就決定要送你的禮物。”他下車,把已經愣住的她也拖下來,拉著她的手走進店裏,她沒掙紮,沉默而乖巧地被他拉著。
  感覺到她的變化,柯以勳笑了,心安穩下來。他順勢攬住她的肩頭,向一進店麵就能看見的文化牆一指,“看,這才是我今天要給你看的。”
  葉染依偎著他,微微發著抖,順著他眼神呆呆地看著,那麵裝飾得極具品味的牆上掛了幾副精心製作過的翻印照片。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政要來正華餛飩視察的場麵,當時的省長與爺爺握手,眾多工作人員品嚐餛飩滿麵笑容,那是十幾年前的事,那年她五歲,她記得!
  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看見十幾年前正華餛飩店的照片,那時候周圍沒這麽多高樓,街道不寬,店前還有一棵茂密的梧桐樹。
  她的奶奶領著她笑眯眯地看著什麽,這張照片是從省長和爺爺握手的照片裏截出來放大的,當時奶奶是拉著她的手在角落裏看著爺爺的風光時刻。
  “這些……”她輕聲問,有些哽咽。
  “都是我拜托人從政府資料室裏找出來的。”他笑著說,有些報功的意味,“你小時候長得比現在可愛。”
  見她呐呐不語,他更緊地摟住她,“爸媽說要把餛飩店還給你,我送你全套裝修,連服務員都是經過美佳專業培訓的。”
  他感覺她抖得更厲害,領班發現了他們走出來問候,他粗略地點了下頭就拉她往車上走,在為她開車門的一瞬,她卻掙脫了他的手。
  他意外地回頭看她,她竟然已經恢複成一貫的漠然,雙手在身體兩側攥成小小的拳頭。
  他皺起眉,死死瞪她。
  “分手禮物……很貴重。”
  “你!”他頓時勃然大怒,胸口劇烈起伏,半天再說不出一個字。
  “我已經到了極限。”他終於又說出了話,沒有怒意,卻全是無奈。他已經努力了很多次,如果這都不能讓她展顏而笑,重新用滿是愛戀的眼神看他,他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了。
  “柯以勳,”她看著他,一刻也不敢轉開眼神,生怕微微的一點兒心軟就會導致全部的潰敗。“謝謝你。”
  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炯炯發亮,“還是要走?!”
  無奈過後,他還是憤怒!隻剩憤怒!就算他曾經傷害了她,他對她的補償,他對她的承諾,他的用心……她還不肯原諒?!
  他無法再為她做的更多!就如同他對她說的,他已經到了極限。
  “嗯。”她說出如此決絕的一個字時,甚至連眼睛都沒眨!
  “好!明天我的律師會去找你!”他快步繞到另一邊,他讓她走!這樣的她,他再也無力挽留。
  他甩上車門的聲音在那麽嘈雜的環境裏仍讓她聽得如此清晰,那一聲就好像敲在她的心口。
  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車流裏,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一步,兩步……她的腿一軟,隻好頹然坐在路邊的基石上。
  淚水終於洶湧地流淌下來,她死死抱住雙膝,燈光幽暗的此處,過路的人們沒有注意到她。注意到她又怎麽樣,她還是想哭!隻要他不看見,在所有人麵前痛哭失聲她都不在乎!
  自從剛才她就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她能為柯以勳做什麽?
  她不能讓他愛上她,不能幫他,如果她獨自的付出能讓他快樂幸福的生活,就此刻的感激也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堅持一輩子!可是,她的愛,有時候卻是他的負擔,她懂他的,他也想回報她,可他不能,然後他自責。
  柯以勳,也許他永遠也不知道,她要離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恨他,而是她不知道要如何愛他。
  她把頭緊貼在膝蓋上,剛才在他懷裏的時候,她無比希望自己是個公主,像費歐娜一樣的公主,在甩開他溫柔的手時,她終於讓自己清醒。
  柯以勳,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不讓他錯過配得上他的好姑娘。
  如果她再貪心,當以後漫長的歲月裏,他寂寞地默默發呆思念心上人時,她該是如何的自責和束手無策!她什麽都幫不上他!
  生活上她幫不了他,事業上也是。即使她寧願成為他的陪襯,她也沒有照亮他的光彩。
  夜風從她耳邊輕柔地撫過,發絲飄飛弄得她的脖子有些癢。
  今夜,她終於徹底地失去了他。
  可是不同於以往的哀傷,她是如此感激。很多人在有生之年未必有機會遇見這樣的柔情,雖然這溫柔不是愛情,也讓她銘感肺腑。
  柯以勳,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她想。
  從今天開始,她再不後悔愛上他。雖然他給了她那麽深刻的痛苦和遺憾,他,還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禮物。
  
  第47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染終於覺得眼淚可以停下了。
  她捂緊自己的臉抹了抹,好了,她不要再哭了,至少以後在他麵前不要再哭了。她寧願他認為她是個鐵石心腸,不識好歹的女人。
  她抬起頭,眼前一陣發黑,她不動,默默等待這陣暈眩過去,她真是哭得太久了。
  當她再次凝聚視線,竟愕然發現,馬路對麵的路燈下,柯以勳挺拔的身影不知道佇立了多長時間。他看著她,即使對上了她的視線表情也沒任何變化。
  她呆住,所有的理智化為烏有,腦子一片空白。她沒想到他還會回來,沒想到他會站在路的對麵一直看著她。
  他突然直直地穿過馬路走向她,把她從路邊揪了起來。
  “我走不掉。”他看著她說,口氣是那麽的淒涼和無奈。
  她仰頭看著他俊美的麵孔,一直壓在她心上的問題終於問出口:“柯以勳……我能為你做什麽?”淚水要流,她想忍住,但是失敗了。“我……隻能給你當保姆,給你做飯。我不會說英語,法語,我不能陪你去各種宴會,讓別人因為我而誇讚你,羨慕你。”
  他看著她在橙黃路燈光裏閃爍的淚珠,“對,你都不能。”他讚同地說。
  肯定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她的心又劇烈撕痛。
  “可是,葉染,我問你,在我不缺女伴,不缺保姆和廚師的時候,我仍然需要你,是為什麽?”
  她哽咽地噎住。
  “是,我答應娶你,是因為你和辰辰屬於同一類型的女孩,你孝順,胡盈說得對,即便我娶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也不可能比你更讓我父母高興滿意。可是,麵對費歐娜的時候,我的心裏還是想著你!你也看見了,她比你更像辰辰,比你更適合我!可是我,我還是要來找你!”他歎息般地點了點頭,“你問我能為我做什麽,好,你就留在我身邊。”
  “柯以勳,我們是不同的人,我們的目的地不同,遲早要走上岔路的。”這是她一直告誡自己的,也是一直恐懼的。
  他不屑地哼笑一聲,“不同的人?不同的目的地?所有的人,都隻能有同一個結局,就是死!難道你有什麽更好的打算?”
  被逼到絕處,她不想說的最卑微的話還是說出來:“我配不上你的。”
  他不再說話,沉默地看她。
  “葉染,你一而再地拒絕我,把費歐娜塞給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問,聲音不知不覺提高了些。
  她竟然無力再次肯定,他知不知道,讓她麵對麵把這句話說出來,她的心有多痛?!
  他又很久沒說話,不知道是在等她的答案,還是在想些什麽。
  “嗯,我知道了。”他說,聲調已經恢複以往的平靜,“明天上午等我的律師吧。”
  把頭點下去的時候,葉染發現,經曆了那麽多傷痛,以為不可能更疼的現在,她的心更疼。她緊握拳頭,要熬過去,忍過失去他的疼痛後,她就會無比堅強,再沒任何一種心痛能超越此刻。
  當他的車再次在她麵前沉入奔騰的車海,她沒動,她就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一直沒挪開一步。她知道她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但是,她仍舊希望……他能再次回來。如果他回來了,即使是錯,她也要堅持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自私也好,無恥也罷,她都不管了。
  沒有……他沒有再回來。
  她回到父母那裏,第一次沒有遮掩自己的情緒,在父母驚駭恐慌之中跑進自己的房間,任他們怎麽敲門追問都沒回應。
  這一次,她真的痛到什麽都顧不上了。
  太陽是怎麽升起來的,時間是怎麽過去的,她竟然毫無印象,直到聽見媽媽在門外說律師來了,她才恢複了意識。
  她從一直蜷縮的角落裏站起身,不得不扶住了牆,她看了眼鏡子,她的頭發蓬亂,臉色蒼白,一夜沒睡眼睛下浮著淡青。她緩慢躑躅地走到她的梳妝台前拿起梳子,卻發現根本沒有精力和體力整理自己一番。
  她把剩餘的力氣全都凝聚起來,也僅僅隻夠就那麽蓬頭垢麵地走出房門,在律師拿出的各種各樣文件上不停的簽字。她甚至連傷心的力氣都沒有了。
  具體的文件她都沒看,隻大略的知道她和他離婚了,他把餛飩店給了她。
  她昏沉地睡了兩天,不是生病,是又一次筋疲力盡。先是失去孩子,再是失去他,她一次比一次更虛弱,還好,她忍過來了。
  翁媛媛來了她家,照顧她,並且告訴她,柯以勳讓她過來幫助她熟悉餛飩店的管理情況。葉染默默接受,他總是很周到的,很多不得不溝通的問題,現在可以通過翁媛媛來傳達,他和她都不必尷尬地再見麵。
  他……不願意再見她了吧。
  餛飩店給了她一個再次站起來的動力,她要學習的事情太多,需要操心的細節太多,時間、繁忙的工作似乎再次壓服了她的傷痛。至少她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去體味她的痛。
  當第一次被員工叫“葉總”的時候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是啊,柯以勳給她的是一個已經上了軌道的連鎖快餐店,不再是幾個餛飩攤子。
  她開始很局促,感覺在大家麵前手足無措,但那不要緊,她不再是幫助爸爸經營祖傳小店的小姑娘了,而是真正擁有了5家經營情況良好店鋪的女主人。
  真正管理起來,她才發現,柯以勳為她配備了非常精銳的班底,從服務員到領班,經理,還有翁媛媛這個似乎什麽都知道的超級秘書。她被他扶上了一匹已經被馴練服帖的好馬,她隻需掌握簡單的技巧,就能輕鬆駕馭。
  她慢慢習慣了“葉總”這個角色,因為年輕而顯露出來的生澀漸漸被磨礪成從容的淡定。她本來就是個非常能適應環境的人,細心,熱誠,認準了目標就堅忍不拔,很快,屬於她的風采被工作,被生活打磨發光。
  在開業前,化了淡妝,盤起頭發的她例行聽取了總店經理的簡單匯報,在翁媛媛的陪同下準備去另一家分店視察,那家店麵今天要搞活動,據說早期反應就很熱烈。
  臨出門,翁媛媛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下號碼做了個抱歉的表情,走到後麵的辦公區才接起來。
  葉染於是自己慢慢地走出店門,等在路邊的司機下車為她打開了車門,但她停住了腳步。秋天的陽光如同她記憶中的某天般明媚,她不由自主地轉動眼光去看旁邊的美佳分店,不願意觸動的記憶再次擅自打開,她仿佛真的看見柯以勳從他那輛豪華巨大的座駕上下來,瞟了她一眼,對她說:“小孩兒,你家大人呢?”
  那時候的她,滿心希望,一肚子小算盤,眼睛盯著他漂亮的臉孔打轉。
  她不自知地笑了,現在回首看去,那算不算是一見鍾情呢?如果他是個腦滿腸肥的醜八怪,估計她絕對不會想出要嫁給他換投資的幼稚主意,喜歡帥哥,到底是少女的天性。
  “在笑什麽?”
  她愣愣地回頭,總是在耳邊盤旋的他的聲音即使是如此真實,也讓她一時錯愕,無法分辨真假,或許是她又一次的幻聽。
  但她真的看見了他,略含促狹的俊俏笑容,幽黑深邃的動人眼眸,微微挑起的嘴唇,筆挺得體的西裝……他一直如她記憶中那麽好看。
  “……”她說不出話,即使美佳分店就在她的辦公室旁邊,離婚後她也沒再看見他。
  “葉總,你看起來相當不錯。”他笑著看她。
  她垂下頭,突然臉紅,而且不知道是為什麽。
  “我聽說,你要把正華餛飩做成速凍產品推向市場,很好的構想,我很感興趣。”他抱起雙臂,悠閑地看著她。
  葉染疑惑地皺起眉,不知不覺地抬起眼觀察他的表情,根據她對他的了解,一旦他用這樣好整以暇的口氣說話的時候,往往是某種陰謀的前兆。
  “這隻是一個構思,還沒到具體執行的階段。”她說,盡量正式,而且小心翼翼。她身邊就有一個他的超級大間諜翁媛媛,他什麽都知道她並不意外。
  他笑起來,“真沒想到,餛飩妹也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了。”
  她一愣,是啊,她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談話,他一說她也感覺意外。
  “葉總,怎麽樣?”他又揶揄地笑了笑。
  “啊?”她更加疑惑,他到底想說什麽?
  “自信培養的怎麽樣?我可是等得很辛苦。”他盯著她,口氣似乎在開玩笑,卻有幾分掩飾不住的苦澀。
  她呆住,他說的話超過了她的理解範圍。
  “葉總,我不得不說,你還是個很好騙的人。”他搖頭歎息,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簽任何合同都要麵對麵確認,你以為你在離婚協議上簽字,那個就生效了嗎?你確定,我也簽字了嗎?”
  葉染噎住,瞪著他說不出話。
  “葉總,我不能再等了。”他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沉沉看她。“你要自信,我給你自信,你要時間,我給你時間,現在,我再沒什麽能給你的了。”
  她眯起眼,終於理出了頭緒,“又一個陰謀?”她反問,想收回手,但他不許。她早就有這樣的懷疑,經營如此大的連鎖竟然這麽省心?開始以為店鋪都上了軌道,但很多棘手問題在翁媛媛的協調幫助下往往迎刃而解,她就隱約知道了些端倪,隻是不願意去深究。
  他哼笑,“對!”他向來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因為當她發現她的企圖時,他往往已經得手。
  她頹然歎氣,始終……她隻是他操縱的傀儡。
  “葉染!”他捏了下她的手,成功的讓她再次抬眼看他,“我做的最錯的事,就是……”他頓了頓,“就是孩子沒了以後讓你離開,為了這個錯誤我付出了很多代價。”
  “我……”她張嘴要說話,被他一眼瞪回去,話頭也搶走。
  “你不要再跟我說任何一個理由。我也不想再聽。你隻要知道我還是你丈夫,你還是我老婆就夠了!”
  “柯以勳……”
  “得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發橫,拖她前行,他的車就停放在街的拐角處。“如果你非要認為王子隻能配公主,你就是我的公主!”
  她腳步踉蹌,她的手被他拉住,她可以掙脫,但她不想。
  “明天是我爸爸的60大壽,現在跟我回家!”他說,用蠻橫地口氣遮掩這個失敗的借口。
  “柯以勳,我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她看著他,口氣平靜。
  他討厭她的平靜,不回答,隻是哼了一聲。
  “你對我的感情是什麽?”她直白地問,眼神執著,看樣子是非要得到他同樣明確的回答。
  “你認為一個男人想和一個女人過一輩子的感情是什麽?”
  “我在問你!”
  “你別再把簡單的問題弄複雜了!”他瞪了她一眼。
  她笑了,就在剛才,她在陽光中回憶起他的那瞬,她對自己說,如果時光重來,她會不會還選擇愛上他?當那個答案浮上心頭時,她回頭看見了他。
  得不到他雖然很痛,但失去他更痛。
  既然這兩樣她都嚐過了,她還有什麽可懼怕的?
  其實,她也不想管他說的那種感情是什麽,隻要她還有機會,她還是想再試一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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