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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小可:幽幽夏季

(2009-01-28 15:01:52) 下一個

  陸夕 篇
  1
  楔子那一季,炎熱,蟬噪。空氣中的熱浪能把人衝暈。
  我坐在機場的大廳裏,等待。然而奇跡並沒有發生,在安檢的最後時刻,我毅然轉身,毫無留戀的離開。在那一刻,我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我就知道你還在這裏!”文博站在我辦公室門口微笑著說。
  “沒什麽事就在這裏多呆了一會。馬上走。”我邊收拾東西邊看看表,今天的確不早了,剛才望著深圳的夜色發了半天呆,直到文博來了才回過神。
  “小淵和方易五一要結婚,讓你務必回北京參加他們的婚禮。”文博把請柬遞給我。
  “你知道,我並不一定有時間。”我揚揚手裏的文件,“光華的項目要做到9月底的。”
  “小淵是你最好的朋友。”文博溫和的說,但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更多的是審視。
  “我會記得寄一份大禮給他們。”我不再多說什麽,等著文博離開。
  我似乎聽到他低聲的歎息,什麽時候文博也有無奈了?永遠都那麽溫和的文博,永遠都那麽玉樹臨風的文博,永遠都那麽灑脫的文博啊!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琴姐正在哄默默睡覺。默默今年3歲了,是我的兒子,但這個懷胎十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的兒子長的並不像我,反而像極了那個並不知道他存在的父親。我親親兒子柔軟的小臉,給他掩了掩被子,輕輕關了燈,回到客廳。琴姐正在看電視,我並不想打擾她,琴姐雖是保姆,但更像家人。
  我的思緒有些混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隨手拿了一本財經雜誌亂翻,希望能培養一絲睡意。當看到深圳光華欲與北京達文合並的消息時,我著實吃了一驚。我們目前正在做光華的廣告項目,這麽大的事情怎麽沒有聽文博說起?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夢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那個纏繞了我很久的噩夢。夢中那個詭異的黑衣人一直追著我跑,直到我沒有了一絲力氣,攤倒在路邊。他拿著刀,衝我走來,我看不清他的臉,他手中的刀另我恐懼,但刀並沒有落在我身上,黑衣人隻是在我麵前一刀一刀的淩遲自己,看到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直到黑衣人倒下的一刹那,我才看清他的模樣。“不,不要!”我終於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已從床上坐起。額上的汗不停的冒出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我隻好起身,披了睡袍走到陽台,淩晨三點半,街頭有種靜謐的荒涼。我知道今夜再也無法入睡,或許這樣一直站到天亮也是一種解脫。
  五一臨近,我不知道給小淵一份什麽樣的禮物才算是大禮。小淵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兩個人一起長大,上了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同一所大學,喜歡過同一個男孩,感情比姐妹還親。小淵見證了我短暫的婚姻,幫我逃離了北京,幫我隱瞞了家人,幫我找到了工作,幫我……小淵幫了我太多,我該如何回報?
  四月底,光華的合並案提前出台了,文博也措手不及。因此,我們的廣告項目需要停頓一個月的時間,文博為了犒賞我一直以來的辛勤工作,決定這個月給我放個假。賦閑在家,默默老是吵著要我帶他出去玩,帶上琴姐,我們從上海玩到杭州,小家夥高興的不得了,而我卻老是在惦記著小淵的婚禮。終於忍不住拿起電話撥通了她的號碼,可愛的小淵,善解人意的小淵啊,在聽出我聲音的一刹那,已經哽咽,那一句“陸夕,你一定要回來,不要讓我們的感情留有遺憾”讓我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思念。是啊,有些東西終究無法逃避,是到了該麵對的時候了。
  默默問為什麽突然要去北京,我告訴他去北京見見親人。飛機上,默默一直很沉默,他可是在想象從未見過的親人都是什麽樣?琴姐因為去蘇州探親,沒有跟我們一起來。飛機越來越接近北京,內心也越來越恐懼,飛機降落的時候,我的臉已十分蒼白,默默使勁拽著我的手,一個三歲的孩子為什麽有那麽大的力氣?
  機場裏一如往日的喧囂,這次回來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隻希望悄悄參加完小淵的婚禮再去承德探望父母,然後再悄悄的回深圳。父母並不知道默默的存在,這次我是鼓足了勇氣要向他們坦承這件事。
  四月底的北京,天氣最好,默默一下飛機就高興起來,拉著我問這問那。周圍很多好奇的目光都投向我們母子,一個美麗幽雅的女人,一個活潑俊美的孩子。我知道,我們到哪裏都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今天出租車很難叫,我們站在路邊等待,一如多年前我在機場大廳的等待,許多畫麵重疊在一起。“媽媽,陸夕。”默默不滿的看著我,小臉上有絲絲委屈,可能是今天一直在走神,冷落了小家夥。默默生氣的時候就會喊我陸夕。
  一輛銀灰色的奔馳停在我身邊,司機看上去很年輕,他下車,走到我和默默身邊,盯著我們看了不下10秒鍾,然後禮貌的說“我們在哪裏見過吧?小姐。”來搭訕的男人見多了,他的開場白的確不怎麽高明。
  “絕對沒有,我兒子是第一次來北京。”我拉默默來當擋箭牌。這個小燈泡是十分有用的,拍拍蒼蠅、蚊子大都不用我出馬。
  “叔叔,我爸爸去買飲料了,一會回來,如果他看到我跟陌生人說話會打我屁股。”默默說完還煞有介事的摸摸那可愛的小PP。
  那人識趣的走開了,我卻接到默默的小聲抱怨,“你怎麽老是這樣啊?”
  “肯德基作為報酬啊,怎麽樣?”我向來懂得利用小孩子的貪吃。果然,默默高興了,“兩次?”我咬咬牙,兩次就兩次吧,這個小鬼越來越精明了,趁火打劫的本事越來越高明。
  小淵見到我和默默的時候有半天沒反映過來,她摸我的臉,咬我的胳膊,張牙舞爪的抱著默默轉圈。我終於知道人太驚喜的時候會瘋狂。小淵的父母,也就是賀叔叔和程阿姨見到我也驚詫不已,在小淵的示意下,兩老並沒有過多的詢問,隻是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父母在北京的房子和小淵家對門,已經出租給一對年輕的外地夫婦。這幾年都是賀叔叔在幫忙照看。我在友誼賓館預定了房間,默默很早就睡著了。我卻久久不能入睡,幹脆出去散步。
  夜色很美,我出門一直向左,主要想看看三環路是否還車流依舊。穿過四通橋就是人大了,我和小淵在這裏讀了四年大學,這裏曾有過我們的歡笑,我們的爭吵,我們的青春。我終究沒有躍過橋,而是選擇半路折了回來。
  “陸夕!”賓館門口赫然站著文博。他就那麽站在那裏,倚著車門,仿佛站了很久。
  “怎麽突然回來了?”每次看到文博都覺得那麽親切,那麽坦然。
  “自己妹妹的婚禮能不參加麽?”他笑笑,文博的笑容讓人迷惑。如果我不是認識了他很久,肯定會迷失在這張溫暖和煦的笑臉上。
  “聽說你回來,過來看看,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他指在賓館門口。
  “去散步。”我不願告訴他我睡不著。
  文博站到我麵前,高大的身體正好遮住我,神色異常冷靜,他用雙手攏住我的肩,慢慢的開口“小夕,但願這次回來能讓你下定某種決心,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啊,……”我一時弄不明白文博在說什麽,感覺就像喝了糨糊。
  文博見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不要想太多,明天參加小淵的婚禮時一定要充當我的女朋友啊,自己妹妹都結婚了,我這個哥哥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多沒麵子啊。”文博又回複了溫暖的笑容。
  在深圳時,公司有什麽應酬都是我充當文博的女伴。我們的相處一直以來都像兄妹。我覺得文博是喜歡我的,就像喜歡小淵一樣。
  又跟文博聊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時間已經很晚,文博送我上樓,道了晚安。
  小淵的婚禮很熱鬧。方易今天特別高興,畢竟追了小淵8年,今天抗日戰爭終於勝利了。我和默默選了一個角落坐下,默默老喊口渴,我去幫他拿飲料。
  “陸夕,是你嗎?”我看到一個穿灰色西裝的男子。
  “你是?”這個人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對方卻能一眼認出我,可能以前見過吧?
  “你可能不會記得我,我是韓勇川,以前跟楊傑一個宿舍的。”他自我介紹著。
  “楊傑,楊傑?楊傑!”我喃喃自語,那仿佛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我不置可否的看看韓勇川,笑的很冷漠“你變化真大,我都認不出了。”
  “是啊,很多人都這麽說。”他憨厚的笑著,而我卻惦記著要幫默默拿飲料,擺明了不想多說什麽。幸好文博也過來了,“跑哪兒去了?找了你半天都沒看到人。”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我的腰側,我則衝他甜甜一笑,撒嬌的說“我也在找你啊!”或許在外人看來,我跟文博是一對親密的愛侶。“新娘子在找你。”文博故意和我耳語。
  “抱歉,我先離開一下。”我跟韓勇川說。
  “楊傑今天也會來參加賀文淵和方易的婚禮!”韓勇川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而腦海中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文博和默默就坐在我旁邊,一大一小正在逗著玩。
  “小淵阿姨的婚禮很熱鬧,很好玩,媽媽,你結婚的時候為什麽都不帶我呢?”默默無辜的問我。
  “啊,……”我哭笑不得。
  “你媽媽下次會帶你!”文博幾乎掩飾不住大笑的衝動,把默默抱在懷裏亂親了一番。
  我無奈的看著他們。什麽跟什麽啊?在我們笑的開心的時候,文博的表情突然一怔,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什麽時候門口多了一個人?
  文博故意將我攬在胸前,低聲說“別回頭!”
  可是已經晚了,他已經向我們的方向走來。
  “陸夕,真的是你啊!”他低沉的嗓音讓我想起另外一個人。兩張熟悉的麵孔重疊,分開,再重疊。
  我推開文博,慢慢的站起身。“是的,是我!好久不見了,楊傑!”
  “是啊,有四年了呢!”楊傑的目光比往日更深邃。“你,一向可好?”
  “好。”我輕輕的點頭。
  “楊峻一直在找你!”楊傑站在我麵前顯的有些落寞。語氣是那麽的小心翼翼。
  文博站在我旁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以一種嚴厲有刃的目光打量著楊傑。然後對我耳語“該去看看小淵了。”今天文博似乎很喜歡小聲單獨和我說話。
  楊傑看我們親密的樣子肯定是誤會了,“打擾你們了。”他說完轉身找韓勇川喝酒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楊傑很孤單,很寂寞。
  同時,文博一手摟著我的腰,一手牽著默默離開了喜宴。
  
  2
  默默似乎很喜歡北京,大早上起床就自己穿戴整齊要去“逛逛”。我問他想去哪裏,“頤和園、香山、植物園、動物園、紫竹院……”他自己掰著指頭數來數去,我驚詫他如何知道這些地方?他在深圳出生,在深圳長大。
  “琴姨告訴我的,她還有說過一個地方,我不記得了,好像可以看櫻花的。”默默自己嘟囔著。看來琴姐在平時帶他的時候沒少下功夫。
  “為什麽對北京這麽感興趣?”我問他。
  “這裏是你家啊!”默默奇怪的看著我“而且你都沒說過你家這麽好玩”他的表情好像在責怪我。
  “這裏也是你家呢!”我把默默抱在懷裏,輕聲說。
  昨天給父母打電話,他們正在歐洲旅遊。因為不知道我臨時回來,所以歸期定到了月底。老兩口好不容易出國玩一次,我不忍打擾他們的興致,就說隻是臨時回來來看看,讓他們不用特地趕回來,並希望他們能玩的愉快。打完電話一直自責自己真是個不孝順的孩子,連父母出去旅遊都不知道。這幾年跟父母的聯係都不多,一方麵是不想他們擔心我的工作和生活,另一方麵是不想讓他們知道默默的存在,因為當初父母都不同意我跟楊峻結婚,他們當然更不會同意已經離婚的我生下這個孩子。
  承德是不用去了。為了滿足默默的興致,我決定多在北京停留幾日,帶他到處逛逛。
  玉淵潭公園是我小時候最愛去的地方,愛極了裏麵的幾株櫻花。五月初,已是櫻花飄落的季節,隻能賞晚櫻了。默默顯然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落英繽紛,喊著要拍照。我譏笑他這個小外鄉人,沒有見過真正群櫻怒放的美麗,卻把這殘花當成了景觀。小家夥也不還嘴,一個勁的往樹叢茂密的地方鑽。
  “人多,別亂跑!”我喊他。卻喊不住,沒幾分鍾,就沒影了。我急的要哭。
  “默默”我顧不得形象,在周圍大喊。
  一時間腦子裏亂烘烘的。突然想起我們之間的共識。
  “如果找不到媽媽的時候,你會怎麽辦?”
  “站在原地,等媽媽來找我。”
  “陌生人帶你走怎麽辦?”
  “大聲叫媽媽的名字。”
  很多時候,默默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想他不會有什麽事,這麽安慰自己的同時,更加緊了在周圍尋找,應該不會跑遠。翻過一座土丘,赫然看到他跟一個陌生人一起坐在長椅上休息。
  看到我走過來,他才說“媽媽走的真慢,我都在這裏等你好長時間了。”我不忍心責怪他,隻是笑笑。
  他拉著我的手,繼續沿著湖邊走,一直都沒有鬆開。
  傍晚,文博打來電話“在哪裏?我去接你們。”
  “玉淵潭,我們打車回去吧,反正不遠。”我輕輕把電話掛斷。
  不一會,小淵又打過來,“限你半個小時內過來吃飯!”不等我答話,她已經把電話掛了。這麽多年,小淵的火爆脾氣還是不改啊!
  我跟默默到達的時候,賀家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一大桌好吃的,程阿姨的手藝真是日趨精湛。中午沒有吃正餐,默默已經餓了,再看到這麽多好吃的,口水都忍不住了,文博一個勁笑話他。他跟文博,並不陌生,兩個人之間開玩笑也是常有的事情。到是當著其他幾位陌生的長輩,默默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吃完晚飯,文博送我們回賓館,默默顯然是累了,在車上就睡著了。我們的房間在3層,文博抱著默默上樓,然後跟我道晚安。我送他出門,剛要轉身。
  “陸夕”他叫住我,在我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文博已經把我摟在懷裏,並迅速的給我一個吻。文博的懷抱非常溫暖,他的吻也很有禮貌,我把一切情緒都掩在心底,微笑著跟他道晚安。
  文博一副無奈的表情,“陸夕,晚安!”
  在這樣的環境裏,在這樣的心緒下,晚上如何能安?我苦笑。
  文博的心思我很清楚,當我們還是青澀少年的時候,他就開始喜歡我,如果不是後來認識了楊傑和楊峻,或許我會嫁給文博,安心的接受他象兄長般的愛和嗬護。可是人生有太多的如果,每一個都無法重來。
  或許愛上楊峻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當楊傑拉著我的手,第一次站在楊峻麵前說“這是我哥楊峻,這是我女朋友陸夕”的時候,看著楊峻有如穿透時空的目光,我就知道自己完全淪陷了。後來,我愛上了男朋友的哥哥,或者說男朋友的哥哥有目的的引我上鉤,以致讓弟弟傷心難過。楊峻,這個另我蒙受太多羞辱和傷心的名字,一直是我心頭抹之不去的陰影。蒼茫的夜色隱匿著幾多平凡的悲哀?今夜,注定無眠。
  早上,正跟默默商量說今天帶他去頤和園玩。有人來敲門,默默一副好奇的表情望著我,仿佛在問“會是誰啊?”
  我打開門,外麵站的男子足以使我表情麻木。楊峻站在門口,頭發淩亂,眼窩深陷,渾身的酒氣。我懷疑他因為酗酒,一夜未睡,他就那麽定定的站在我的對麵,手插在弄皺了的西褲裏。
  “對不起,走錯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表情狼狽。
  我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跟一個你曾經愛過、恨過,現在卻無任何關係的人站在一起,確實需要點勇氣。而我恰恰屬於那種缺乏勇氣的人,要不,為什麽我的腿在不停的發抖呢?而同時喉嚨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慶幸自己還有一絲殘存的理智,我迅速把門合上,而且鎖緊。
  “誰啊?”默默象個小大人似的問我?好像他才是一家之主。
  “走錯了!”我不想讓默默見到那個曾經拋棄他,如今仍不知道他存在的父親。
  我不知道楊峻是如何找到這裏的,現在也沒心思去弄清楚,我隻想帶默默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我迅速收拾行李,默默似乎很不理解,問“你確定要拖著行李帶我去頤和園?”
  “今天哪裏也不去了,我們馬上回深圳。”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默默顯然很不高興,哇一聲哭了。“不要回深圳,我要去頤和園。”
  從出生到現在他一直很少哭的。當時他生出來就會咯咯的笑,不會哭,我還懷疑這個孩子有問題。但今天他的哭聲卻讓我心煩意亂。
  “別哭了,我以後會解釋給你聽的。”我蹲下身,抱住他,給他擦淚。
  “明天回深圳好不好?”小家夥開始跟我討價還價。什麽時候他學會了這種表情?用一種期待和迷蒙的眼神看著你,讓你不忍拒絕。我嚇了一跳。默默的長相和表情從來都不象我,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父親是誰。我有點挫敗。
  “讓我想想。”我抱著頭。
  也許該麵對的始終逃不掉,該解決的也終究要有個了斷。就算楊峻是他父親又能怎樣?孩子是我生的,我養的,他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就算訴之公堂,默默也永遠是我兒子,會永遠在我身邊。
  母子都沉默著,等待對方的反映。
  我終究不忍心,“好吧,我答應你今天再玩一天,但明天一定要回深圳。媽媽還有好多工作要做。”我盡量把語氣放柔和,耐心解釋。
  “好!”默默使勁在我麵頰上親了一下。“謝謝媽媽!”
  我和默默出門的時候,楊峻也從隔壁的房間出來,他看起來剛衝完澡,換了一套幹淨的休閑裝,頭發還沒有完全幹,有些貼在額頭上。不可否認,現在的楊峻看來依然年輕英俊,而且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或許這就是我當初愛上他的外在原因。我嘲笑自己當初的膚淺。可是,年輕時候的愛情有幾個不盲目。
  “等等,陸夕。”他叫住我,“我就住你隔壁,有時間能和你聊聊嗎?”天啊,我驚覺剛才默默的表情和他簡直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恐怕沒時間。”我拉起默默快速下樓。
  頤和園是個非常大的園林,山水秀美,景觀宜人。在昆明湖上泛舟,默默興奮的不得了,笑的舒暢開懷。看著他的笑靨,我突然覺得其他一切煩惱都不在重要。
  
  3
  賀伯伯一再打電話叮囑,讓我和默默從頤和園回來直接去吃晚飯,可是默默老是記得我還欠他兩次肯德基,為了滿足小孩子的貪嘴,我回絕了賀伯伯,陪他吃了一頓垃圾食品。
  回到賓館的時候,默默又喊口渴,要我去買水。他今天玩的太瘋狂,晚餐也沒有喝水,口渴是肯定的。我看他也累了,就讓他在屋裏休息,我自己出去買水。
  當我提著幾瓶水回屋的時候頓時傻了,默默沒有在屋裏。
  “默默”我在樓道裏大喊,並打電話給前台,告訴他們我兒子不見了。前台服務員跟我保證沒有見到小孩子從門口出去,我才稍有安心,或許默默隻是同我開個小玩笑,沒準他正躲在哪裏看著我。
  楊峻似乎是聽到我的叫喊聲才出來的,“陸夕,怎麽了?”他問。
  “我兒子不見了。”我的聲音可能聽起來有點驚慌,但是我已經在很大程度的保持鎮定了。
  “你兒子?早上你帶的那小子是你兒子?”他臉色頓時很難看。
  “恩”我沒時間多解釋,更沒有必要告訴他默默其實也是他兒子。
  “默默”我繼續在樓道裏喊,幾個服務員也過來幫我找。
  “陸夕,你叫我嗎?”默默從樓梯口出來,“我在樓下都聽到了。”他笑嘻嘻的過來拉我的手。
  我真是生氣了,這個孩子老是亂跑,昨天在玉淵潭公園就差點走丟了,我故意板起臉不理他。
  “媽媽。”他仰著小腦袋,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你老是亂跑,丟了怎麽辦?”我語氣很嚴厲。
  “我隻是下樓看看你回來沒有,門鎖上了,進不去。”他小聲說。
  “你可以叫這些阿姨幫你開啊!”我指指旁邊站的服務員。他們見我找到兒子,也都鬆了口氣。
  最後,看好幾個人都站在我們門口,我覺得很感動。楊峻一直站在他房間的門口看著我,我想,此時如果他問起默默,我會如實相告。
  “楊峻,親愛的!”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他房間傳出,接著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子從他房間走出來,他拉著楊峻的胳膊一起走回房間。我頓時覺得好笑,何必當著前妻的麵和情人約會呢?而且還特意選了住在前妻的房間隔壁?
  “好了,我們回房間了,感謝大家!”我最後跟服務員道謝。
  又做了同樣的夢,夢中那個詭異的黑衣人一直追著我跑,我攤倒在路邊,他拿著刀,衝我走來,我看不清他的臉,他手中的刀另我恐懼。刀並沒有落在我身上,黑衣人隻是在我麵前一刀一刀的淩遲自己,看到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直到黑衣人倒下的一刹那,我才看清他的模樣。“不,不要!”我再次從噩夢中醒來。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默默睡的正香,他似乎也在做夢,我想他的夢可能是愉快的吧?因為他的小臉上全是笑意。並低聲囈語“媽媽,琴姨,嗬嗬……”,雖然聲音不算清晰,我還是能聽懂,他可能夢到和琴姐一起的開心時光了。
  每次從夢裏驚醒,總是很難入睡。起身到窗邊,向外望,夜色也迷茫。樓下,似乎有人吸煙,我看見一閃一閃的煙火。無眠的人,你是否和我同病相憐?
  定好了回深圳的機票,打電話給小淵和文博,告訴他們我的決定。電話裏小淵似乎想對我說什麽,但欲言又止。文博問我幾點的飛機,他開車送我們去機場。
  初夏,北京幹燥涼爽,正是一個舒適的季節。
  文博開著車駛向機場高速路,我有點頭痛,打開車窗透氣,一輛銀灰色奔馳與我們並行,隱約能看到車後坐的人的輪廓,很熟悉。無暇多想,或者不願多想,我把頭偏向另外的方向,數路邊飛速掠過的楊柳。
  文博看我無聊,打開收音機,梅豔芳一首《女人花》,唱不盡的哀婉和淒麗。靜靜傾聽,陷入自己的思緒。
  音樂台主持人輕柔的聲音讓我昏昏欲睡,閉著眼假寐,默默倒是很興奮,不時隔著車窗向外張望。
  機場裏仍是喧囂,文博送完我們已經回去,我和默默坐在大廳候機。不禁想起4年前的情形,我獨自坐在機場大廳,抱有一絲奢望,當初的自己是多麽的單純和可笑!
  那是很多年前了,一個夏天的午後,天氣炎熱,我和小淵約好去遊泳館遊泳,當我到達的時候,小淵還沒來。我一個人無聊的站在遊泳館門口踢地上的小石子。一個高個子男生過來問我“你是陸夕嗎?”
  “恩?”我抬頭看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是新聞係2班的楊傑,”他自我介紹著,怪不得眼熟。
  “是這樣,我和室友騎自行車撞到了賀文淵同學,她腳崴了,我室友方易把他送到校醫院了,她讓我來這裏找你。”楊傑很有一種沉穩的氣質。
  我隨他到校醫院,找到正在排隊門診的小淵和方易。小淵正疼的齜牙咧嘴,一個勁責怪方易“你騎車不帶眼睛出來啊,專揀人多的地方走,傻冒!”
  方易在小淵麵前陪著小心,“是是是,姑娘教訓的是,在下錯了。要不我先幫你揉揉?”
  “揉你個頭,你還閑我傷的輕啊?”小淵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我替方易捏把汗。
  看到我來,小淵才把矛頭收回。“陸夕,他們撞我。”小淵同學可算見到親人了,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看你還能凶人我就放心了。”我看看她的傷勢,膝蓋上擦傷了點皮,右邊腳微微腫起,幸好不算嚴重。
  後來醫生看了也說不嚴重,給捏了幾下,開了點藥就打發了。
  那天下午方易和楊傑成了我和小淵的護花使者,請吃了哈根達斯冰淇淋,還陪著看了一部超級無聊的文藝片電影。嗬嗬,革命友誼就這樣形成了。
  後來,四個人經常見麵,或者一起活動。以前都不知道楊傑和方易居然在學校裏如此出名,一個是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一個是宣傳部長,而且是全校出了名的兩大帥哥。
  而我和小淵則是名不見經傳的兩個小角色,所以當我們四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經常能聽到一些議論“楊傑怎麽能看上她啊?”“方易師兄那麽出色,選女朋友的眼光卻不怎麽樣”“嘖嘖,好漢無好妻。”聽聽,都是些什麽話?
  大三下學期,學校開始組織實習。小淵在中關村找到一家IT企業,據說是因為楊傑同學幫忙,我那時候正準備考研,天天泡圖書館,實習就沒打算去。楊傑看我不懈努力,也打算發憤圖強,天天陪我去圖書館看書。
  那時候,學校正在流行修戀愛學分,小淵也說要把這個學分修滿,我則笑她胡鬧。
  小淵去實習後回來經常說起公司的事情,而且經常提到的一個名字:楊峻,說他有多英俊,多有魄力,多酷等等。我不置可否。有時候小淵會晚下班跟楊峻一起吃飯,我問她是不是打算跟總經理談戀愛?她則不語。
  那時候並不知道楊峻就是楊傑同父異母的哥哥。
  楊傑對我的照顧越來越周到,每天早起去圖書館幫我占座,當我生理期不舒服的時候他會買來一大堆零時逗我開心,甚至幫我買來大棗和紅糖。他對我的關心超越了一般的朋友。
  每天去圖書館看書,我都能感到周圍的女同胞不友好的眼神,嗬嗬,原來被異性關愛就是這樣,不能不說當時楊傑的確滿足了我不少少女的虛榮心。
  有天,楊傑突然提出“陸夕,做我女朋友吧?”
  我嗬嗬傻笑“好啊。”
  就這樣,我成了楊傑的女朋友。
  成了楊傑的女朋友,生活並沒有改變多少,我還是天天去圖書館看書,不同的是這回是我幫楊傑占座了。
  楊傑是個優秀的男生,家境好,長相好,修養好,人緣好,似乎楊傑的好是說不完的。所以這樣一個優秀的男生是眾多女生覬覦的對象。
  就算我成了楊傑的女朋友,楊傑也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偶爾能聽到“學生會的楊傑和外語係的某某大美女去吃飯了”、“楊傑正和中文係的係花打網球呢”、“楊傑今晚和某某去看電影”。
  一般遇到這些事情我均不發表任何評論和感言。
  當然,楊傑也不會做的太過分,讓我這個正牌女友沒麵子。所以,對他的花心我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暑假期間,小淵還在實習,方易回老家了。我跟楊傑都覺得日子過的很無聊,楊傑提議去長白山玩,想想就我們兩個很沒意思,被我拒絕了。
  後來小淵說她實習的公司搞晚會,讓我們去湊熱鬧,我也覺得沒興致,後來楊傑說我哪裏也不去,天天窩在家裏看書遲早要發黴,而且父母也願意讓我出去多活動活動。後來就答應了小淵,我跟楊傑一起去參加她們公司的晚會。
  陸晨的衣櫃裏有好多漂亮小禮服,她出國讀書了,暫時穿不著,我就成了這裏的主人。選了一件黑色的真絲連衣裙,配一件米色小披肩,照照鏡子,覺得自己象一個精靈。嗬嗬,看來醜小鴨打扮打扮還是有希望成為天鵝的。
  楊傑在我們家樓下等我,今天他也穿了真絲襯衫,白色的,襯的他更儒雅,更白皙。這家夥今天還開了車,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駕照。不過我還是硬著頭皮坐上車。
  “你今天很漂亮!”楊傑由衷的說。
  “哦?我哪天不漂亮?”我故意刁難他。
  “小姐,您今天格外漂亮!行了吧?”他無奈的笑起來,他笑時候一直象個孩子。
  “謝謝讚美!”我不再多說,讓他放鬆下來開車,中關村的路並不好走。
  我和楊傑到的時候,小淵已經在門口等我們了。這個公司的規模不小,因為來參加晚會的人少說也有幾百人。幸好,公司有個非常大的大廳。自助餐廳的服務員在大廳裏穿梭,看起來非常忙碌。
  “一會就能看到楊峻了。”小淵小聲告訴我。
  我嗬嗬傻笑。看見楊峻能與我有什麽關係呢?
  
  4
  我拉著楊傑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小淵則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楊傑幫我拿了飲料,我邊喝邊觀察周圍來往的所謂高級拜領。“與普通人沒什麽不一樣啊!”我自言自語。“別是發燒吧,怎麽竟說些胡話?”楊傑摸摸我的頭。
  “你才發燒!”我白他一眼。
  “走,去見見我哥吧。”楊傑拉著我的手往大廳中間走。我還沒弄明白他的意圖,已經被拉到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麵前。
  “這是我哥楊峻,這是我女朋友陸夕。”見到楊峻的一刹那我有些眩暈,他的眼睛太深邃,而且深不見底,讓人迷失。
  整個晚上,我都在注意楊峻,小淵說的沒錯,楊峻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後來,如果不是楊峻故意,我跟他將永遠不會有交集。
  或許是楊傑表現的太在意我,讓楊峻產生了錯覺,他可能認為我是楊傑的摯愛,以至於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把我從楊傑那裏搶走。而他卻忽略了我是一個——人,一個有思想,有感情,能夠獨立存在的個體,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後來才知道,楊峻與楊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當年,因為楊峻的母親發現了丈夫的婚外情,遠渡重洋,客死他鄉。而楊傑的母親就是那個第三者。楊峻把幼年喪母的不幸全部歸結為楊傑母親的原因,他曾經刻骨銘心的恨著楊傑的母親,同時也恨著楊傑。
  長大後,楊峻把所有恨意隱藏起來,變成一個陰鬱的人。看到楊傑快樂的時候,他加倍的痛苦和壓抑。
  所以他千方百計的拆散我和楊傑。雖然我知道,不是因為楊峻,我和楊傑最後也會分手。
  從那個暑假開始,我和楊峻的偶遇的機會多了,有時候他會直接打電話給我閑聊幾句,雖然覺得和男朋友的哥哥交往欠妥,但我卻不能拒絕楊峻。因為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上他了。
  不知道楊峻是如何把握時間的,當楊傑去和某美女喝咖啡的時候,去和某係花看電影的時候楊峻就會出現,開始的時候他隻是陪我聊聊天,後來就帶我去附近的公園走走,他給我講一些商場的趣聞,官場的形勢,還給我講一些他自己的故事。講他的母親是多麽的溫柔美好,講他在外公外婆的愛護下長大,講他如何接管了父親的公司,講他如何應對商場上一些爾虞我詐,那時候的我崇拜的看著他,覺得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楊峻吻我的時候,讓我閉上眼。一切發生的非常自然、和諧。我覺得那個吻簡直美妙極了。楊傑也吻過我,他的唇太灼熱,讓我顫栗。而楊峻的吻溫馨、甜蜜,讓我回味。
  我考慮跟楊傑說明白,我愛上了他哥哥楊峻。但楊傑一直不給我機會,每次我一說到這個話題他就打岔過去,讓我幾次都沒能說出來。
  我發現最近楊傑變的很沉默。
  小淵最近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她有時候眼圈紅紅的,我都以為她沒睡好,可是後來她對我說楊峻愛上了別人,楊峻一直都沒約她一起吃飯了,楊峻對他態度越來越冷漠了等等。
  我嚇了一跳。小淵以前在跟楊峻交往嗎?
  我發現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後來楊峻再來找我都避而不見。
  離大四畢業越來越進,每個人都在忙著做畢業設計,我的考研成績出來了,可以繼續留在人大讀研究生,算是安心了。楊傑這次考試似乎超水平發揮,和我考上了同一個專業,而且同一個導師。
  小淵留在實習公司繼續工作,但已經轉成正式。方易考到了國家公務員。表麵上看起來,四個人都有了不錯的歸宿。
  楊傑對我這個名義上的女朋友依然很好,可是我知道我們的關係已經走到了盡頭。
  那天晚上就著清涼的微風,我和楊傑站在路燈下,路燈把他的影子拉的狹長。我說:“楊傑,我們分手吧!”
  楊傑的臉色被燈光染成橘黃,“讓我想想!”他的聲音一改往日的清亮,變的低沉。
  “你真的找到了你愛的人?”他問我。
  “恩”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含混。
  “陸夕,我祝福你!”他的聲音居然哽咽。
  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與楊峻的關係。隻覺得所有事情都一團糟。
  跟楊傑分手後,我盡量不去圖書館,以避開兩個人見麵的尷尬。所以天天窩在宿舍上網、睡覺。
  小淵已經開始上班了,變成傳說中的高級白領,每個月可以領將近5位數的工資。可是我知道,她並不快樂。
  那天,我在宿舍裏睡午覺正睡的迷糊,小淵突然回來了。她喝了酒,正坐在我床頭,也許是酒精的緣故,她有點語無倫次。
  小淵最近新轉正,應酬很多,喝酒是常有的事,而她還有一喝就多的毛病。哎!沒辦法,我也懶得勸她了,回頭又說我不懂江湖規矩。我繼續賴在床上裝睡。
  我感覺小淵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轉,伴有微微的歎息。“陸夕,為什麽是你呢?可是偏偏是你,我該怎麽辦?”
  她肯定是胡言亂語了,我想。還是沒理她。
  “陸夕,楊峻愛的那個人居然是你。哈哈 哈哈。他真有眼光。”我聽到這些心裏一陣疼痛。
  “陸夕,你也愛他吧?你們兩個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小淵說說停停,笑笑哭哭。
  “有機會見見楊峻吧,你不見他,他更沉默了,每天都幾乎不說一句話。”小淵幫我蓋好毛毯。悄悄走出去。
  我不知道那天小淵到底是清醒還是糊塗,到底有沒有喝多?但她說的話卻讓我難過。
  楊峻還是經常來學校找我,有時候在我宿舍樓下一站就是一晚上。很多同學都置疑我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這樣的男人如此對我。每次我都沉默。
  年輕的心總是在騷動,感情於我是一種甜蜜的誘惑。
  小淵拿到了第一個月工資,請我去必勝客改善夥食,我欣然前往,可是等了半天都沒見到她鬼影,倒是楊峻來了。好久沒見,他消瘦了不少。
  “是我請小淵約你來的。”他說。
  我看著他的眼睛有種想哭的衝動。
  “別哭,陸夕,我隻是想看看你!”他替我擦眼淚。
  “沒想到我的愛給你這麽大壓力。”他輕聲說“我隻是想愛你!”
  我再也忍不住淚水,撲在他懷裏。
  楊峻就這樣俘虜了我的愛。
  那個夏天的晚上,從必勝客出來,我就決定要跟楊峻在一起了。
  楊峻在中關村有一套公寓,離我學校很進,我偶爾過去幫忙收拾,有時候也在那裏過夜。小淵和楊傑知道我和楊峻在一起時並沒有太多的驚奇。
  楊傑還象朋友一樣關心我,畢竟我們我們離的太進,沒辦法徹底逃避彼此。
  有天晚上我和楊傑陪導師外出工作,回來晚了,宿舍已經關門。我和楊傑都回不去,導師讓我們住賓館,用課題費報銷。
  偏偏那晚我手機沒電,住在賓館,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楊傑住我隔壁。
  半夜他來敲我的門,說楊峻打電話找我。
  “怎麽了?這麽晚還打電話?”我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覺得甜蜜的。
  “你怎麽跟楊傑在一起?我到處找你”他在電話裏說。
  我跟他解釋了今天的情況。“導師為什麽總把你和楊傑拉到一起?”楊峻的口氣有點嚴厲。
  “我們都是他的學生啊,這有什麽不對嗎?”我覺得今天的楊峻有點蠻不講理。
  “陸夕,你今晚來我這裏睡吧!”他說,語氣不容商量。
  我有點生氣,“太晚了,我明天去找你好了。”我盡量把語氣放輕鬆。
  “不,你現在就來。”楊峻似乎要故意激怒我。
  “不,我現在要睡覺。”我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楊傑。
  “要去楊峻那兒嗎?我送你。”楊傑柔聲說。
  “不,回去睡吧,不好意思,也打擾到你。”最後我跟楊傑道了晚安。
  那天晚上睡的並不安穩,半夜聽到轟隆隆的雷聲。
  
  5
  第二天早上還在下雨,我想早點回宿舍給楊峻打電話,可我跟楊傑都沒帶傘。看我心急,楊傑不容分說,脫下外衣,在我頭上撐起一片晴空。就這樣,我跟楊傑一起湊合著走回學校。
  楊峻的手機一天都沒開,公司電話打進去,秘書總說不在。我有點著急。隻好到他的公寓。按了幾次門鈴都沒反映,估計他不在家。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下班時間了,他遲早會回來的。幹脆坐在門口等他。
  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又一直找楊峻,連飯也沒吃,我覺得自己的體力有點不支。
  遠遠的聽到有人上樓,肯定是楊峻回來了,我站在樓道的拐角想給他個驚喜。
  可是,接下來聽到和看到的卻讓我有驚無喜。
  “你確定晚上不需要我?”一個豔麗的女人正巴在楊峻身上。
  “昨天晚上我不是要了你很多次?”楊峻正色咪咪的打量的那女人的胸,盡情的挑逗。
  我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胃裏卻不停的翻騰。昨天晚上,我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氣了,原來…..
  我真的不是想偷看或者偷聽,可是我卻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做如何反映。
  “那我走了,你可別後悔啊。”女子嗲嗲的聲音讓我窒息。
  楊峻放手讓那女人離開,然後轉身上樓。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到我。
  我實在沒有力氣再支撐下去了,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並順著樓梯滾下去。
  失去知覺的一刹那,我耳邊隻有一個聲音——陸夕。
  “陸夕”是誰在喊我?我的記憶仿佛在一個點上凝固了。
  幸好我隻擦傷了一點皮肉,並沒有受重傷。
  楊峻送我到的醫院,並一直在身邊陪著我,對於摔下樓之前的事情,我不願意去多想。也許逃避是解決心理創傷的最好良藥。
  “我怎麽會摔下樓梯?發生了什麽事?”我問楊峻。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昨天沒睡好,今天又一天沒吃東西,虛脫了。”對於他絕口不提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並始終提醒自己那可能是一種幻覺。
  後來,楊峻一直陪著我,照顧我。我們之間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我偶爾去幫他收拾屋子,添置一些民生物資,楊峻也放任我去做一些裝飾上的改變。
  有時候,我也會想那次自己到底是為什麽摔下樓的,但每每都放棄追究。
  楊峻很注意我情緒上的變化,我發現他現在總是小心翼翼的觀察我。
  九月份的時候,我陪楊峻去參加他好朋友程子執和許自在的婚禮,看許自在穿著潔白的婚紗,在眾人麵前顯出嬌羞的神色,幸福的氣息洋溢在整張臉上,我羨慕的傻笑。
  楊峻問我笑什麽,我說新娘子很漂亮。
  楊峻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鄭重的問我“陸夕小姐,您能接受我的心意嗎?”
  我猶豫著,遲遲不敢開口。
  他的神色有點慌張,繼續說“陸夕,相信我,我愛你!”
  我覺得胸中有一股暖流在蕩漾,幾乎是無意識的接過了他手中的小盒子。那是一枚精致的戒指,鑲嵌著足有一克拉的鑽石。
  楊峻慢慢將戒指幫我戴在無名指上,剛剛好。
  他舒了一口氣。“陸夕,我太高興了。”他拉著我的手深情的說。
  我有點感動,有點慌亂,但心裏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
  後來,楊峻帶我見了他的外公外婆。老人家住在軍區大院裏,有武警把門,我覺得不可思議,楊峻笑我少見多怪。
  兩位老人家雖然都是高級幹部,但卻和藹、平易,待我有如親人。楊峻的外婆催我們快點結婚。“楊峻都快30了,在我們那個年代,他這樣的兒子都5、6歲了。”外婆笑嗬嗬的說。
  “陸夕還在上學呢。”楊峻解釋到。
  “結了婚上學也不影響啊,現在報紙上都說了,上學的也可以結婚嘛!”外婆是個精明的人。
  “哦,那也要陸夕同意啊”楊峻看著我。
  我傻笑,現在同學中已婚的也很多,研究生結婚也不算什麽希奇的事情,隻是我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我的父母也見過楊峻,都覺得他是個不錯的青年。但因為以前也認識楊傑,都認為我在兩兄弟間選擇有點不妥。
  楊峻跟他們提起要和我結婚,他們都以時間過早為由拒絕了。我覺得父母考慮的可能太多。
  國慶節的時候,楊峻有好幾個朋友都結婚。楊峻提議我們也去湊熱鬧,把結婚證領了。反正隻是一紙證書,又不影響什麽,而且有了證書還能保證我的權益。
  當時沒考慮太多,覺得既然要在一起,領個證書總歸好些。
  於是就瞞著父母和朋友把證領了。楊峻覺得應該把楊傑和小淵叫過來慶祝一下。
  楊傑聽到我們領了結婚證書,很吃驚。“以後就要叫你嫂子了,還真是不習慣。”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慶祝,楊傑一直不停的說話,我們三個都沉默。
  後來我搬到楊峻的小公寓住。
  有時候上課還是跟楊傑見麵,我發現他變了很多。不再約其他女生吃飯、打球、看電影了,不再輕易說出自己的想法了,不再開懷大笑了。
  我想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談談,畢竟我們以前是好朋友。
  上完課,楊峻打電話說晚上有應酬,讓我自己先回公寓。我有點遺憾,因為今天是我生日。早上父母打電話讓我回家過生日時,我還說晚上跟楊峻約好了一起過呢。
  看我一個人,楊傑走過來問我怎麽楊峻沒來接我?我告訴他楊峻晚上有事。楊傑問我晚上怎麽安排,如果沒事可以把小淵和方易叫過來聚聚,很久沒見過小淵和方易了,真有點想他們,於是就同意了。
  以前,大家都對食堂超級反感,可現在要聚會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食堂,看來大家對革命陣地還是有感情的。
  他們三個都記得我生日,我覺得很難得。感動之下就多喝了幾杯啤酒。
  嗬嗬,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很爛,啤酒也能喝得天旋地轉。看來我的確不是有量的人。
  一頓飯吃吃喝喝,打打鬧鬧,居然折騰到晚上十一點多。
  從食堂出來,悶熱的天氣開始變涼爽,我聞到一股清新的泥土的氣息,估計是要下雨了。
  夜已深,方易順路送小淵回去,隻剩下我和楊傑。
  楊傑送我回去的時候,天開始下雨,他象以前一樣把襯衣脫下來給我擋雨。
  我不知道楊峻到底在樓下站了多久,總之,楊傑送我到家的時候,楊峻的全身已經濕透,他手上的傘掉在地上。
  他看著我和楊傑慢慢走進,眼睛透出血絲。
  我想叫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最後還是楊傑先反映過來,“哥,你怎麽在樓下淋雨?”
  楊峻不理他,而是慢慢走到我跟前。他的目光蒙朧,被雨水浸濕的頭發滴著水,他摸摸我的臉,然後狠狠的打了我一個耳光。
  楊峻是用勁全力打我的,我嚐到了血的腥味,很快血就從我嘴角滲出來。
  那一刻,我沒有知覺,隻見到兩個人影在我麵前晃動。原來挨打就是這種滋味。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我似乎聽到楊傑的聲音。
  “哼,他就錯在跟你在一起!”楊峻冷冷的說。雖然是夏天,我還是感覺全身發抖。
  這個雨夜,我第一次感覺到我跟楊峻在一起或許是個錯誤。
  很多事情都會不了了之,隻要你不去深究。
  我是跟鴕鳥同類的珍惜物種,當然會把頭埋在沙子裏躲避狂風。
  有過上次的教訓,我開始疏遠楊傑。
  同時,我也經常在問自己,匆匆忙忙的選擇了楊峻,是否就是正確?
  我跟楊峻再也無法恢複到以前那樣。雖然後來他曾多次跟我道歉,甚至懺悔那晚的衝動行為。
  也許並不是單純的因為他打了我一巴掌,而是我發現他對楊傑有著太多的敵意。他之所以選擇我是不是因為我以前曾是楊傑的女朋友?
  有段時間我覺得很難過,卻說不出來具體為什麽。楊峻經常問我怎麽了?或者盯著某個東西出神的時候在想什麽?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偶爾會想起楊傑,或許在他們的家庭裏最不幸的那個孩子是楊傑,而不是楊峻。
  我跟楊峻說要搬回學校住,因為我需要一點自由的空間,楊峻沉默著。這種沉默讓我想到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我還是搬回了學校宿舍,楊峻那裏我隻是偶爾去看一下。
  有幾次我去幫他收拾屋子,發現他開始吸煙,因為滿地的煙蒂。
  後來,我又發現楊峻開始酗酒,廚房裏經常會有空酒瓶,而且數量可觀。
  或許楊峻也不快樂。
  楊峻會偶爾去學校看看我,我們會象剛認識的時候那樣到處走走,聊聊天。
  小淵說我們這樣哪裏是剛結婚的小夫妻?
  我說該做的我們都做過了,怎麽就不是夫妻了?
  周六沒有課,早上,我去楊峻的住處找他。我也有一套他公寓的鑰匙,怕驚擾他休息,輕輕的打開門, 卻聽到房間裏有說話的聲音。
  “你不能這樣對待楊傑,不公平。”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輪不到你來說話。”楊峻冰冷的聲音讓我顫栗。
  “你搶走了陸夕,知道楊傑多難過,他都說活著沒意思了。”我肯定裏麵的人是楊傑的母親。
  “哈哈……哈哈”楊峻笑的張揚。
  “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讓楊傑傷心難過。”楊峻的聲音那麽尖利。
  “何必呢?你根本不愛她,你隻是在搶楊傑的女朋友。”
  “是的,我不愛她,這個世界上我隻愛我媽媽,可是你們卻害死她了。”
  “楊峻,求你放過楊傑,也放過陸夕。”
  “不,我死都不會放棄,你滾。”楊峻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漸漸在我耳邊變的遙遠。
  
  6
  楊峻看到我的時候估計我已經麵色蒼白,表情僵硬。但我仍佩服自己能夠堅持不暈倒,而且有理智。
  楊傑的母親可能已經認識我,她瞪大了一雙美目,詫異的半張著嘴。估計她想叫我的名字,但叫不出來。
  “我是陸夕。”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向楊傑的母親介紹自己,反正就是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我就是他們剛才討論的人之中的一員。
  “我,……我是……楊傑……楊傑的媽媽。”她喃喃的說。
  “我進來的時候已經知道。”我輕聲說。
  然後我把視線轉向楊峻。慢慢的說“你們剛才討論的事情非常有趣,但我跟楊傑卻很無辜!”
  楊峻看著我,異常沉默。
  “為什麽是我?”我強烈控製自己的情緒。
  估計楊傑的母親也嚇到了,她絕對沒有想到我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這裏。
  “楊峻,你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我?”我有點絕望,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多半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楊峻始終沉默。
  “對不起,我可能打擾到你們了。”說完,我轉身想離開這個炎熱季節中最寒冷的地方。
  “陸夕等等。”楊峻追過來,想攔住我。
  我甩開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我——們——分——手!”
  “不,我不會分手。”我不知道他的語氣為何如此堅決。但他的後一句話讓我徹底明白了原因“我不會讓你再跟楊傑在一起。”
  “你不可能永遠都攔的住我。”我沒有回頭,也沒有流淚,因為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小淵打電話問我在哪裏?說楊峻到處找我,那一刻我真願意相信楊峻是愛我的,或者曾經愛過我。
  我把整張臉浸在盆裏,尋找慰藉,可是為什麽還是能感到眼角的滾燙?
  手機還在瘋狂的響著“陸夕快點接電話,快點接電話。”這是當初為了好玩,讓楊峻幫我錄的音,現在聽來卻是諷刺,屏幕上顯示著熟悉的號碼,我把手機放在臉盆裏,讓水把它的聲音湮沒。
  一切到了該結束的時候,就要勇敢麵對。我決定給自己一次機會。
  在機場用公用電話打給小淵,告訴她我要暫時離開北京。
  冥冥之中買了到深圳的機票。
  我不知道小淵和文博是如何知道我要去深圳的,總之,我到的時候,文博已經在機場等我了。
  我從來不知道文博在深圳工作,也不知道他在深圳白手起家後居然混的有聲有色。
  到深圳以後,文博把我安排在他的住處,並讓我在他的公司暫時實習。
  不知道小淵是怎麽跟我爸媽說的,當我把一切安排好打電話回家的時候,他們叫我好好實習,有什麽不懂的事情多問問文博。
  我把離婚協議書和那枚昂貴的戒指一起寄給了小淵,請她轉交給楊峻,相信他定能夠妥善處理。
  我是在懷孕兩個月左右的時候去醫院的,那天感冒了,有點發燒,還有惡心。去醫院看完後醫生恭喜我說“您懷孕8周了。”我一聽就傻了。
  我跟楊峻一直采取避孕措施的,怎麽會懷孕?
  “任何避孕方式都不是100%保險的。”醫生說。
  後來我去做流產,都被推到手術台上了,又後悔了。
  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一個生命,我無權結束它。
  懷孕的時候日子很難過,文博替我請了保姆,也就是現在的琴姐。在她的照顧下我還算能應付。
  文博也給了我很多幫助。
  默默剛生下來就會笑,看著他可愛的樣子,我覺得原來生活還是有美好的一麵。
  我一直在文博的公司工作,從助理一直做到副經理,看著公司不斷發展壯大,從十幾個人一直發展到幾百人。我的待遇也迅速提升,手頭有了花不完的錢就買了房子。
  偶爾也聽到下邊的人說一些閑話,說“賀總和陸副總關係曖昧”等等,我和文博都不理睬。可能閑話就是這樣,你越是在意,越是解釋就越容易傳播,如果你不在意,不理會反而銷聲匿跡。
  多年以前的幕幕往事在腦海裏閃現,我不知道自己的記憶為何如此清晰?有人說,往事如煙,終會煙消雲散。或許關於我的所有前塵也都已成過往。
  而現在,最真實存在著的就是坐在我身邊的默默。
  他是我跟楊峻的兒子,我不能否認,也無法抹殺。
  “陸夕,陸夕”默默搖著我的胳膊,“你又不理我。”小家夥因為我閉目養神沒理他而苦惱。
  “怎麽了?”我看著他委屈的樣子,覺得好笑。
  “那個叔叔剛才在看我們。”他指指遠處的坐椅,“剛才就在那裏。”
  “哦?”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坐位上空無一人。
  我和默默一起出門被別人看是常有的事情,有一次去商場,一位老大媽還故意走進我們,戴上老花鏡觀察我們,嘴上還一勁兒念叨“這麽漂亮的媽媽和這麽可愛的孩子,上輩子怎麽積德的?嘖嘖。”
  去深圳的航班開始登機,我確信看到了楊峻的背影。怎麽會?……
  果然是他,他的坐位居然和我們一排。看到我他也一楞,“這麽巧?”
  “是啊!很巧。”
  原本想找人換坐位,但覺得那樣會顯得自己心虛,所以也就坦然坐下來。從北京到深圳3個多小時的航程,於我卻比三個月還漫長。
  一路上,我不停的給默默講安徒生童話,講到嗓子幹疼。
  至於楊峻,非有必要我是不會主動招惹他的。
  達到寶安機場的時候,烈日當空。文博已經安排好公司的車來接我們。
  楊峻似乎也在等人來接,沒有再打招呼,我直接帶著默默離開機場。
  “再見了,楊峻!”坐在車裏,我輕聲說到。
  可能今天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麵了,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的一切是否也會在你的記憶裏慢慢淡忘,消失在如煙的往事裏?
  楊峻這個名字,在我心中留下了永遠的傷疤,不知道何時會愈合,但我會慢慢療傷,去愛另外的人,去尋找真正的愛與被愛。
  在家休整了一段時間,反而消瘦了。琴姐探親回來問我怎麽回事?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公司的事情很多,文博回來後我不好意思繼續賴在家裏不上班,還是天天去公司報道。光華與達文的合並案提前出台。我手裏的光華的項目還要繼續做。
  據說這次由達文的總經理出任合並後公司的總裁,至於新總裁是何方神聖,現在連光華內部的元老都不甚了解,我更無從得知。
  光華曾是我們的大客戶,它的年廣告年預算達到幾千萬,對於這樣的客戶,我從來不敢怠慢。
  文博拿著幾份協議書過來,步履輕盈,看來肯定是有什麽好事?
  “光華的新總裁需要我們重新簽協議,而且業務要擴大到北京達文,這樣我們就能得到兩家公司的廣告代理權。”果然是好事情。
  “恭喜!”我也高興,畢竟公司業務多了才能有效益。
  “陸夕,看來你要跑一趟了。”文博拍拍我的肩膀,“對方公司看了你的企劃,指定要你去。”
  “噢!”我沒有多想,原來的企劃都是我做的,而且做的相當用心,對方比較滿意應該是意料之中的。
  以前也來過幾次,對於光華公司的一些人也比較熟悉。
  “陸夕!你怎麽來了?”寧浩叫住我,他是光華的副總,這兩年我們共事比較多。
  “你們新任的總裁叫我來談新的項目合作啊!”我輕快的說。
  “還以為你們公司賀文博當家,看來你更厲害啊,哈哈。”寧浩也是個爽朗的人,跟我和文博都比較熟。“走,我帶你去新總裁辦公室,合並之後你還沒來過吧?”寧浩在前邊帶路。
  新總裁辦公室在最裏麵,寧浩帶我到門口就走了。
  我敲門,沒反映,再敲,隔了半分鍾,門開了。
  正好跟裏麵的人打了個照麵“楊峻?怎麽會是你?”
  
  7
  “陸夕!你來了。”楊峻似乎知道我會來。
  “你就是光華的新總裁?”我盡量讓自己的言語中不帶任何情緒。盡管以前有過的種種仍讓我不能釋懷。
  “你想杵在門口跟我談合作的項目嗎?”楊峻似乎也看出來我的遲疑,“進來坐吧!”他帶著懇切的眼神讓我不忍拒絕。不禁想起默默求我時候的眼神,真是如出一轍。
  既然是來談生意,就要先拋開所有的個人感情和其他因素,我對自己說。
  坐下來,慢慢調整情緒,這些年,商場的曆練讓我已經不再把一切想法都寫在臉上了,我甚至在生氣的時候也能對屬下微笑。文博經常說我笑的太職業,這當然不是表揚,而是說我笑的缺乏真心。
  現在,我就掛著一臉職業的淡淡的微笑,打量著楊峻。同處一室,他似乎比我更尷尬。
  一個男人,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談判的時候,他當然比我更有經驗。可是,今天的楊峻似乎很失水準。
  做完項目介紹,他甚至都沒想一下,就讓我三言兩語解決了。簽完協議,我覺得一陣輕鬆,可以回去跟公司交差了。
  “陸夕,你果然表現不俗。”楊峻的讚美在我聽來更象諷刺。
  “是啊,環境使然啊!”我感歎,更象是說給自己聽。
  臨走的時候,楊峻把我送到門口,很紳士的替我開門,我感謝他的良好風度。
  轉身離開的時候,楊峻叫住我,“陸夕,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哦?請講。”這個時候我似乎也應該表現的寬容大度一點。
  “你恨我嗎?陸夕。”楊峻似乎很期待我的回答。
  “想聽真話?”我反問。
  他點點頭。
  “我曾經有點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可是後來我發現對你的恨毫無意義,人不能在嫉恨中生活。我寧可把對你的恨轉化成對別人的愛,這樣,至少我和我周圍的人都能幸福。”
  “那你愛過我嗎?”他繼續問。
  “愛隻是一種感覺,有時候我覺得很愛你,可你感覺不到,所以你會認為我不愛你。有時候我認為根本不愛你,但你卻因我而感到幸福,所以你會認為我愛你。這種感覺的選擇在於你而不在我,應該由你自己來回答。”
  “那你現在還恨我嗎?”楊峻的表情有些黯淡。
  “不,為什麽要恨你?你於我來說現在隻是不相幹的人,恨一個不相幹的人會不會有點可笑?”我反問他。
  楊峻的眼神在一刹那間盡失光彩。
  我離開的時候,似乎聽到他說:“我寧可你恨我,陸夕。”而我卻不願深究其中的含義。
  也許人大了就不願意再過生日,尤其是女人,每大一歲,都昭示自己又老了一點。我對30歲有一種恐懼,雖然我不到30,但是看看年輪慢慢向30的方向而轉動,心裏不免難安。
  站在鏡子前,看自己光滑的皮膚,或許再過幾年就要生出皺紋,長出色斑。青春是多麽短暫的時光,韶華易逝,何不趁著自己年輕的時候多享受一下生命中的幸福和喜悅。
  是的,今天是我27歲的生日。
  晚上下班的時候,文博叫我等他一起走。
  “穿這麽正式,去應酬?”我問。
  “不,請了重要的人去吃飯。”文博的眼裏閃著笑意。
  “噢!”我不再多言。
  文博停好車,遠遠的看到琴姐和默默。
  “怎麽?他們是你重要的客人?”我不禁好笑。
  “是啊!你不覺得我們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文博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象兄長一樣溫和。
  “謝謝文博哥哥!”我想起小時候的稱呼,打趣他。
  文博衝我笑,伸手刮我的鼻子。小時候,我是個闖禍大王,每次惹了事,不敢告訴陸晨,總是找文博幫忙,每次我都甜甜的喊“謝謝文博哥哥!”而文博總是習慣性的刮我鼻子。
  “你看,就是因為小時候你老刮我鼻子,現在鼻子都塌塌的。”我說。
  “媽媽!”默默老遠就看到我。
  “淘氣小子,沒看到我嗎?”文博抱起默默。他一手牽著我,一手抱著默默往飯店走。琴姐跟在後邊,笑著說“還真象一家人呢!”
  或許很多人看到這樣的情形都會認為是一家人吧?
  但我對文博始終象兄長一樣充滿尊重和愛戴。有些感情一旦定型,就一輩子難以改變。
  吃完晚餐,文博送我們回家。
  “謝謝,今天很高興!”我跟他說再見。
  “陸夕,生日快樂!”末了他說,他居然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看著文博漸漸走遠,消失在喧囂、浮華的夜色裏,我有些難過。
  琴姐帶默默先睡覺了,我自己在小區的花園裏散步。這個小區的花園容易讓我想到紫竹院公園的一角,我喜歡這裏的熟悉感,讓身處異地的我有了回家的感覺,這也是當初在這裏買房子的原因。
  沒想到此時會在這裏見到楊峻,他正坐在長椅上吸煙。他的眼睛盯著某個方向,而沒有見到我,顯然他在想什麽事情想的出神。
  我不想去打擾他,或許他在等人。悄悄離開那裏,回家睡覺。
  第二天早上路過小花園的時候,管理員正在打掃滿地的煙蒂,嘴裏不停的抱怨“哪個吸這麽多煙,煙頭還扔的滿地都是。”
  剛到公司,助理就告訴我說達文的項目書要更改,光華那邊請我過去一下。這個項目一直都是我在負責做,找我也是應該。但我今天很不舒服。早上起來就開始頭疼,還想一會去醫院。我告訴助理小劉給我買幾片阿斯匹林過來。
  文博見我不舒服,要帶我去醫院。
  “沒那麽嚴重,我自己能去。”我把達文的項目書給文博,讓他替我跑一趟。
  文博回來的時候,麵色鐵青,眼角還貼了創可貼。
  “總經理怎麽了?”我問他助理。
  “跟達文的新老總打起來了。”助理老老實實的回答。
  一向溫文爾雅的文博也會跟人打架?我有點不相信。
  “陸夕,你來一下!”文博的口氣相當嚴厲。
  “你看,這是怎麽回事?”文博把項目書扔到桌子上。
  “怎麽了?”我有點不解。
  “你知道楊峻就是達文的老板嗎?”文博問。
  “知道啊!有什麽關係?”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們拿到了達文的項目,有錢賺應該高興才是啊。
  “知道還做他們的項目?”文博的聲音很大。“你到底了解不了解楊峻?他這次的目標是整垮我們。”
  “怎麽會?”我匆忙拿出以前的協議書,翻了好半天,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啊。
  “那份和約沒有任何問題,問題都在以後的策劃和實施中。”
  “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怎麽能算數?”我保證以後的策劃和實施不出問題就是了。
  “楊峻是商場上有名的厲害角色,看來你還是不了解他。”文博歎氣。
  “你們兩個為什麽會打起來?”我想問的是這件事。
  “個人問題,跟你沒關係。”文博擺明了不想多說。
  一個是西亞的老總,一個是達文的總裁,兩個而立之人居然大打出手,傳出去在商場上豈不是笑話?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琴姐和默默都睡了,門鈴一直響著,居然沒吵醒他們,也不知道白天去哪裏瘋玩了,居然累成這樣?
  打開門,我嚇了一跳,楊峻正抱著一個空酒瓶站在門外。他怎麽會知道我住這裏?
  看來上次跟文博打架他也沒占到什麽便宜,因為他臉上的傷比文博嚴重的多。
  不知道楊峻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已經醉到不省人事。
  我不想招惹他,直接把門關上,可是他嘴裏一直叫我的名字“陸夕,你別走,陸夕,別走!…….”
  我還是把門關上了,因為我怕再和他扯上什麽關係。
  睡到半夜,怎麽也睡不著,起來給自己衝了一杯奶,慢慢啜飲。
  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門。楊峻居然躺在門外睡著了。
  這時候就算是個陌生人我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扶到客廳,讓他平躺到沙發上。“楊峻。”我拍著他的臉輕聲喊。
  “陸夕,別走!”他捉住我的手放在胸前。
  我使勁掰開他的手,才把自己的手拿回來。
  這樣的楊峻讓人心疼。
  我用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借著昏暗的燈光觀察他熟睡的樣子。他的兩道濃眉慢慢舒展開來,兩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渦,雙唇微微張開,似乎在囈語。
  不可否認,默默長的象極了楊峻。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也朦朦朧朧的睡著了。
  似乎有人正在靠近我,我感到了別人的呼吸。我揉揉眼睛,發現正以一種曖昧的姿勢和楊峻靠在一起。
  默默正瞪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我和楊峻。
  “我們……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跟默默解釋。
  楊峻也正在仔細觀察默默,他的表情引起了我的警惕。“你兒子長的真象我。”他衝我微笑著說。
  “巧合!”嗬嗬,我還能說什麽?
  楊峻似乎昨晚睡的不錯,起碼他看起來精力充沛。
  “謝謝你昨晚收留我,陸夕!”他一直在對我微笑。
  我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愚蠢可笑的事情。
  楊峻走的時候說“陸夕,我要重新追求你,這次,你也一定要愛上我!”
  
  8
  七月份,因為達文的項目,我到北京出差,順便帶上默默去看我父母。
  他們從來不知道默默的存在,剛看到他的時候詫異的說不出話來。
  但到底是父母天性,他們沒有責怪我對他們的隱瞞,反而問我一個人帶孩子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他們對默默的喜愛簡直讓我妒嫉。尤其是父親,居然把他抗在肩膀上到處轉。
  母親拉著我的手仔細看我半天,終於舒了一口氣:“夕夕,我們擔心死你了!”
  “我知道,一切我都明白。”父母是愛我的,那份愛那麽無私和寬廣。
  默默暫時留在父母身邊住幾天,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到北京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找小淵。
  現在的賀文淵同學已經成為方易的夫人,所以到哪裏方易都跟著。
  三個人坐在一起不免感歎,時光飛逝,轉眼我們都不再年少。想當年……
  “如果叫上楊傑,我們四個又齊了。”方易有口無心,小淵使勁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小淵怕我心存芥蒂。
  上次小淵和方易的婚禮上見到楊傑,他是孤單、寂寞的。
  方易單位臨時有事,隻剩下我和小淵,茶蓄了一杯又一杯,小淵似乎和我有說不完的話。
  “陸夕,楊峻一直都在找你。”小淵試探的說。我低頭整理手袋。
  “其實楊峻一直在跟我和楊傑打探你的消息,但你不鬆口,我一句都不敢告訴他。”小淵似乎不打算繞過這個話題。
  “恩,知道了。”我說。
  “你不打算原諒他?”小淵問。
  “既然分開了就不會再在一起。”我現在居然不再懼怕這個話題。
  “可是……”小淵肯定有什麽事一直沒跟我說,她很少說話吞吞吐吐的。
  “可是什麽?”我問。
  “可是楊峻一直都愛著你啊!”我被茶嗆了一下“這可能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可笑的事。”
  “陸夕,別忘記了你們還有個兒子。”小淵提到了默默。
  “我不否認,楊峻是我兒子的爸爸,那又有什麽關係?沒有楊峻我們照樣生活的很好。而且隻要我願意,可以找任何人當我兒子的父親。”
  “為什麽不給楊峻一次機會?”小淵的樣子要和我急了。
  “該給的機會已經給過,是我們不小心錯過了彼此。”我真的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小淵說我逃避問題。
  是啊,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去麵對,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手機上顯示陌生來電,接起,那頭一片芒音。
  再響的時候我已疲憊,為什麽要接一個陌生的號碼?任它響下去吧。
  第二天,計劃去達文,既然做他們的項目,就要對他們的公司多點了解,便於以後的合作。混在員工的隊伍裏,居然沒人攔我。大廈的5-10層都是達文的辦公區,各部門規劃的很合理。
  走到10層最裏邊的總經理辦公室時,有人攔住我,“你是新來的嗎?怎麽都不帶工牌?”
  “哦,”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沒有預約,隻是臨時來考察一番。
  既然來了,或者幹脆找他們現在的經理談談,“我找總經理。”
  “總經理剛下飛機,現在要補充睡眠,不能見你。”
  “沒關係!”正合我意。
  “那我明天再來。”今天的考察已經小有收獲,或者改天正式來的時候就不至於太被動。
  我轉身剛想走的時候,有人從裏邊出來。
  “誰要找我?”
  “楊峻?”怎麽總是在不期然的時候遇到?
  “陸夕,我正要找你!”楊峻看起來有點疲憊,也許剛下飛機的緣故。
  “你不是要休息?我今天隻是隨便來看看,過幾天會正式預約談合作項目。”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裏。
  “你昨晚一直不接電話?”原來昨天的電話是他打的。
  “手機放到浴室裏,沒聽到。”我不知道現在自己撒謊的時候還會不會臉紅。
  “喔,你沒事就好!”他似乎很擔心我。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去關心一些毫無幹係的人,而是蒙頭大睡,養好自己的精神。”因為,他現在看起來很糟糕。
  “你是在關心我?”他的語氣中有一絲的雀躍。
  “我隻是不想我的客戶談項目的時候在談判桌上睡著。”
  “不會的。”他對我微笑。
  楊峻堅持送我下樓。
  “陸夕,我能求你件事兒嗎?”在電梯裏,他說。
  看我沒反映,他覺得無趣,“可能是我太強求了。”他自嘲的笑笑。他失望的表情讓我心中堅硬的東西開始融化,慢慢變軟。
  “說吧,我不一定能幫的上忙。”我就是一個亂沒原則的老好人。有時候真恨自己不夠強硬、不夠狠。
  “我外婆前段時間住院了,是肺癌晚期,她一直想見見你。”楊峻談到外婆的病時表情坦然說明他已經接受了現實。
  我以前曾見過楊峻的外公外婆,而且老人待我很好,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很難過。
  “告訴我是哪家醫院吧!”我真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一方麵想跟楊峻劃清界限,另一方麵又不忍心看他傷心難過。
  周末,去301醫院看望楊峻的外婆。
  我到的時候,老人正小睡,值班的護士不讓我進,說老首長才睡著,不能打擾。
  我就坐在會客室等。
  會客室裏還有一個人,如果我沒猜錯就是楊峻的父親。因為他有一雙楊峻和楊傑同樣的眼睛。雖然久經歲月,但那雙眼睛仍然能看到楊峻和楊傑的影子。
  雖然早認識楊傑,後來還跟楊峻領證同居,但始終沒見過他們的父親。
  打量了我好半天,他可能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看著他驚詫不已的表情,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自我介紹一番。
  還沒等我開口,他先講話了,“你是?陸小姐?”
  嗬嗬,我在楊家居然這麽有名?
  “您好!我是陸夕!”我禮貌的點點頭。
  “很早的時候,楊傑曾經提起你,後來你卻跟楊峻在一起了。”似乎他也知道我跟楊傑和楊峻之間的糾葛。
  “有件事情我愛人胡茵一直很抱歉,可一直沒機會跟你解釋。”他說,我知道他指的是那個早上她跟楊峻爭吵的事情。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終究會淡忘。”我說,更何況,有些事情並不能隻怪別人,或許,我跟楊峻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就算不是因為她那天與楊峻的爭吵,也會因為其它事情而分道揚鑣。年輕的時候我們都太天真。
  “楊峻很在乎你!”楊父說“他是個內向的人,不太會表達感情。但身為他父親,我知道他真的很在乎你。”
  他喝了口茶,慢慢的說:“楊峻從小就與我不親,他可能一直因為他媽媽的事情怪我。他認識了你以後改變了很多,他變的快樂起來,我覺得他的快樂是發自內心的,雖然他的快樂建立在我另一個兒子的痛苦上。”他停了一下又接著說:“我不知道胡茵是怎麽知道你的?她認定你是楊傑的女朋友,是楊峻不擇手段的把你搶走的。看見楊傑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痛苦,我愛人有點受不了,所以她才去找楊峻的。你或許知道,楊峻一直都不喜歡胡茵,他把他媽媽的去世歸結到我們頭上,他當時肯定很生氣,所以說了一些氣話。”
  所以那天早上他們會爭論起來,所以楊峻會說了那些話。不管當時楊峻是無心還是有意,我早已不在乎了。
  見我沒反映,他繼續說:“你可能覺得我說這些話很奇怪?可是我還是要說,因為我是一個父親,沒辦法看著兒子永遠痛苦下去。”
  “從來沒見過楊峻那麽消沉,他窩在自己的小公寓裏不出門,不吃不喝,酗酒,抽煙,總之,把自己往死裏折騰。我們去看他,他也不開門。後來聽楊傑說是因為你離開他去了外地。我們甚至想幫忙把你找回來,但你音信全無。”
  他停下來看看我,繼續說:“過了一段時間,楊峻終於肯出門了,他跑回來問楊傑你去了哪裏?他一向都不怎麽回我們現在的家,可是為了等楊傑他經常在家裏住,有時候他甚至和楊傑談論你,談論你在學校的生活,談論你的喜好等等,連我和胡茵都聽的詫異,你成了兄弟兩個的話題,他們甚至變的友好起來。楊峻一直在打聽你的情況,他曾到處找你,我們看了都覺得心疼。可是聽楊傑說,你帶了愛人和兒子一起回來的,我真有點害怕,怕楊峻受不了,怕他又跟四年前一樣。”
  可憐天下父母心!楊峻的父親不是不愛他。
  “陸小姐,今天能出現在這裏,我想,你還是愛著楊峻的吧?”楊父真是個厲害角色,這叫什麽?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正遲疑著,護士來了,“老首長醒了,你們可以去探望了!”
  老人家消瘦了不少,比前些年蒼老很多,見到我,她似乎有點不相信,“是陸夕嗎?”
  “外婆,我是陸夕!”握著她的手,忍不住眼睛發酸。曾經是一個和藹的,曾經待我有如親人的老人,如今卻瘦弱的躺在病床上,得了這種折磨人的絕症。
  “好孩子,別哭!”外婆的聲音有點弱,講話有氣無力。
  “楊峻終於找到你了,我也就放心了,要不我死了也不會安心。”
  “外婆,您不會死!”我還是忍不住哭了。
  “孩子,楊峻真的很愛你,一定要原諒他啊!這幾年,你不在他身邊,他過的一點都不快樂!”外婆因為話說多了,一直喘氣,她居然病的如此嚴重。
  不知道楊峻什麽時候進來的,我把頭埋在病床邊的時候,他的手慢慢搭在我的肩上。
  我覺得自己突然多了一點勇氣。
  
  9
  從醫院出來,已是晚上,習習微風撫過白天的炎熱,很少有這樣清涼的夜晚。
  “不用送我,我想自己走走!”和楊峻說過再見,再也沒回頭。
  後來,又去過幾次醫院,每每陪老人家聊聊天。最後一次,我把跟默默的合影帶給她看,她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我看到她微微閉上眼,眼角居然有淚水滑落。
  老人家離開的時候,麵帶笑容,神態安詳。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亡,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楊峻外婆的葬禮我沒有去參加,隻是從電視上看到開追悼會時的隆重場景,那時我人已在深圳。
  默默跟我一起看電視,見我哭了,問:“怎麽了?”
  我指著屏幕上老人的照片告訴他,“這個人去世了,我以前認識她!”
  聽完,默默也跟我一起哭。
  我問他哭什麽?他噘著小嘴說:“傷心唄!”我頓時哭笑不得。
  經曆了一些事情後,我盡量沉澱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
  每天做好自己的工作,心平氣和的生活。如果一生就這麽耗下去,也是一種幸福吧!至於楊峻,偶爾深夜夢回,想起來也隻是悵惘。
  我決定不再想他,忘卻曾經的傷疤,繼續過自己平淡的生活。
  也許,屈辱隻會讓人更堅強,經曆過越多的磨難,人也就越聰明。
  飯還是要吃,所以工作還要繼續做。
  既然見麵避免不了,不如就讓一切雲淡風輕。
  光華和達文的項目已漸上軌道,我也試著讓自己淡出。
  這樣能空出更多的時間,陪兒子到處玩玩,跟他多點機會相處。
  楊峻滿麵風塵,在公司的大樓下等我。
  他或許剛從北京回來。“找我有事?”我問。
  “沒事,隻是想看看你,好幾天不見了。”他說。我不禁想笑,以前分開何止幾天?幾年都有了。現在居然這麽矯情?
  “謝謝掛念!”我哂笑。
  “晚上一起吃飯吧?”楊峻似乎不怎麽在意我的態度。
  “很抱歉,我晚上有其他安排。”我擺出一副職業的笑容。
  “那改天好嗎?”看來他並不打算放棄。
  “改天也不一定有時間。”我打算拒絕他的邀請,因為不想再跟他扯上關係。
  “好吧!那我就一直排隊預約,直到你有時間為止。”他的毅力讓人佩服。
  “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再浪費時間,我永遠不會接受你的邀請。我們目前的關係隻限於工作上的合作,你隻是我們的客戶,再也沒有其他。”我想還是把話說清楚好些。
  “陸夕,我不會放棄的!”他說。
  “我也會堅持!”堅持拒絕到底,我不是沒脾氣的人。
  同在一個城市,兩家公司又有合作,見麵的機會自然少不了。
  今天,公司有個餐會,中層以上經理都來參加。餐會是文博想出來的主義,他認為邊吃飯邊跟下屬聊天能增進感情,促進公司內部團結,我不置可否。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胃疼,好像在抽筋。可能最近休息不好,又沒按時吃東西,我借口去洗手間出來透氣。
  “陸夕,你也在這裏!”從洗手間出來正好遇到光華的寧浩。
  “是啊,文博在這裏開餐會。”我說,寧浩和文博也很熟,私下裏還稱兄道弟,“你呢?應酬?”這裏不是一般的餐館,除非商務往來,否則大家不會來這裏自己掏腰包消費。
  “楊總在這裏招待法國客人,我作陪。”寧浩指指他們的包房,離我們的餐會地點很進。“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笑話,躲都躲不急了,誰還有閑心找他去打招呼?
  “恐怕不行了,我還有事。”我擺擺手。
  坐回文博旁邊,感覺胃疼的越來越厲害。額頭上而泌冷汗。
  文博發現我的異樣,拿餐巾替我擦汗。很自然的一個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卻很曖昧,下邊有人開始起哄,“文博和陸夕打算什麽時候請我們吃喜糖啊?”下班的時候大家都直呼名字的。
  文博見我汗流不止,有點慌亂,跟大家說:“別亂起哄,惹得陸夕不高興,回頭又收拾你們了。”
  “原來文博也是個懼內的人啊?”下邊有人跟著哈哈大笑。
  沒有人注意到楊峻,也沒有人發現他什麽時候進來的。
  當所有人都反映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給了文博一拳,同時拎起我的衣領,拖著我往外走了。接著,包房裏一片混亂,有人尖叫,有人起身攔住楊峻,有人去扶文博。
  我惹著疼痛不吭聲,看來今天想不出名都難了。
  文博當然不會讓楊峻就這樣把我拖走,他衝楊峻撲過來,兩個人在狹小的包房裏大打出手。周圍的人都嚇傻了。
  我覺得胃裏的東西一直在絞,疼痛難忍。
  “住手!”我喊,可誰也不聽我的。
  當人們都明白過來光華的老總和西亞的負責人打架的時候,才開始製止。總算有幾個力氣大的分別把他們拉開了。
  兩個大男人都弄得一身狼狽。我覺得特難堪,因為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我。
  這次,文博傷的厲害,他的嘴角一直流血,我拿了他剛才幫我擦汗的餐巾幫他止血。
  文博拉著我的手,直直的看著楊峻:“陸夕,我們去醫院!”他目光中充滿憤怒和不屑。
  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要求他立即清理包紮傷口,他卻說自己沒事,讓醫生先幫我檢查。
  “胃潰瘍,你自己都不知道?”醫生責怪我不注意飲食。有一段時間,情緒抑鬱,吃東西沒胃口,精神不濟,工作的時候不停的喝咖啡,估計就上那時候造成的。
  “如果再不注意,以後嚴重了會疼的動不了。”醫生嚇唬我說。
  “怎麽會這樣的?”文博在旁邊問。
  “這就問你女朋友了。”醫生看看我。
  “您弄錯了,他是我哥哥。”我趕快糾正。
  文博臉上有一刹那的僵硬,但馬上又恢複了原來的表情。“是啊,她是我鄰家小妹。”
  從醫院出來,文博送我回去,路過超市,買了好多粳米,“回頭讓琴姐熬粥喝,養胃!”
  他原來是如此細心的一個人。
  第二天早上,路過小花園時,又發現管理員在打掃地上的煙頭。那個長椅,正是上次楊峻坐過的。我坐在上邊,順著那晚他目光的望過去,正是我臥室的方向。難道,他在這裏吸了一夜的煙?
  楊峻和文博打架的事情,很快在兩家公司裏傳遍。
  畢竟是身居要職的關鍵人物,隻要有風吹草動都是下邊人捕風捉影的噱頭。
  寧浩打電話來小心的向我求證。
  “沒錯,他們是打架了,你何不問一下文博或楊峻,他們比我更清楚原因。”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糾葛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見了兩次麵,打了兩次架。
  “我怎麽問?楊總昨天回來就一直沒開過口,給文博打電話他罵我狗拿耗子。聽人說他們因為你打起來的?”寧浩什麽時候也道聽途說了?
  “這件事請恕無可奉告!”我啪的掛斷電話。
  不準備在公司裏繼續聽人嚼舌根,下午幹脆回家補睡眠。
  最近還是做惡夢,每每睡到半夜被夢驚醒就再也睡不著。還是同樣的夢境,夢中那個詭異的黑衣人一直追著我跑,他在我麵前一刀一刀的淩遲自己,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知道夢中的黑衣人就是楊峻,但他為什麽要傷害他自己?而我為什麽又那麽驚慌害怕?
  一切淩亂的思緒擾的我甚是煩惱,幹脆不去想。
  一段時間沒有聽到楊峻的消息,我的日子過的倒也平靜。
  小淵去廣州出差,順便來深圳看我。她說楊傑要出國讀博士了,這些年楊傑一直在母校教書,這次出去,未必能回來了。
  我不禁感歎,匆匆幾年,已經物是人非。
  小淵問我真的不能原諒楊峻?何必太執著於往日的怨懟,而錯過原本的幸福?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聰明的小淵以半開玩笑的口吻戲說:“我看你幹脆跟我那個一跟筋的哥哥湊合成一家,也好給默默一個完整的家庭。”她或許也知道,我跟文博從來都不可能。
  琴姐帶默默回來的時候,他跑的滿臉通紅,我問他做什麽了,怎麽弄成這樣?
  “跟一個叔叔在樓下賽跑。”他說,並且興奮的告訴我他贏了。
  “什麽樣的叔叔連你都跑不過?”我有點奇怪,“難道他用爬的?”
  “就是上次跟我們一起坐飛機的叔叔。”默默說,“他讓著我了。”
  上次一起坐飛機的……我突然想起了楊峻。
  他不會來打默默的主意吧?我一陣心慌。
  
  10
  楊峻又站在我們公司樓下,我的助理傳話過來:“光華的楊總說在樓下等你!”
  讓他等,我決定不理他。
  手機不斷的響,我知道是楊峻,所以不接,幹脆把電池拔掉。
  助理好幾次借口簽字進來看我的反映,估計她在猜我跟楊峻到底什麽關係?我這個離婚的老女人,還帶個孩子,居然拒絕這麽優秀的男人?
  看來大家已經給楊峻打了同情票。
  助理又進來,“光華的楊總說想跟你談談你兒子的事情。”
  “讓他等!我現在沒時間。”我頭也沒抬。
  “光華的楊總說他會一直等,他必須要跟你談談。”助理一下午不知道進來幾次了,我有點火大。
  “光華的楊總?叫的可真親!別忘記了,是西亞給你發薪水。”
  等等,談我兒子的事情?
  難道?…….
  我下樓的時候公司好多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我,或許大家也都在猜測我跟楊峻的關係。我無法掩住眾人的耳目,一切都隨他去吧!
  見我下來,楊峻好像有點吃驚,估計他已經做好了不不到我的準備,現在我居然下來見他,當然要吃驚了。
  “你究竟想怎麽樣呢?”我問。
  “我隻是想跟你談談。”他的情緒也很平靜。
  “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麽可以談的。”既然大家已經一拍兩散,再談什麽都毫無意義。
  “相反,我們之間還有太多的牽扯!”他笑笑,他的笑容仍然迷人。多年前,我曾經迷失在這樣的笑容裏。
  “那是你個人認為。現在的我們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橋,井水不犯河水!”我說。
  “不,我認為我談的話題與你我都有關,而且你絕對有興趣。”他肯定的說。
  “哦?”我揚揚頭。
  “一個叫默默的小男孩,正好三歲半,怎麽樣?”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算計。
  我不喜歡這種完全被動的狀態,而且是跟一個如此精明的人打交道的時候。
  “好!我——跟——你——談!”我一字一句的說。
  上了楊峻的車,看車子一直駛出羅湖區。
  我不知道楊峻要帶我到什麽地方,雖然在深圳呆了四年,但對這裏的並不熟悉。
  心裏一直想對策,根本沒注意路線。
  “下車吧,這裏比較安靜!”楊峻把車停好,幫我打開車門。
  這裏環境優雅,別墅成群,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富人區?
  見我詫異,楊峻解釋:“這裏是我前幾年炒股賺錢買的,當時隻是想投資,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楊峻的確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前幾年房地產不景氣,買這樣一坐別墅也就幾十萬,現在估計要翻了10幾倍了。
  “這次來深圳工作我就暫時住這裏。”他邊打開冰箱邊說:“你喝什麽?”
  “葡萄汁,謝謝!”
  他停了下“記得你以前愛喝西瓜汁的!”我看他把手裏的西瓜汁又放回去,到處找葡萄汁飲料。
  “那是以前。”其實以前是因為他愛喝西瓜汁,我才跟著喝的,而我自己更喜歡葡萄汁。
  “葡萄汁沒有了,我去買。”他拿起車鑰匙要走。
  算了,隻來一次,何苦為難人呢?“不用了,我喝礦泉水好了!”
  “確定?”他問。
  嗬嗬,這有什麽不確定呢?
  兩個人坐下來都有點緊張,兩個人各有心思。估計楊峻想問默默的父親是誰?
  我該怎麽回答?
  如果說是他,他必定跟我爭默默的撫養權。如果說是別人,那又能是誰呢?
  看樣子,楊峻是想等著我先開口,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我。
  有些事情誰先開口誰心虛,誰先發問誰失利。商場上的談判見多了,自然都懂。
  兩個人對視的有點不好意思了,都微微把頭別開。終於還是楊峻先忍不住。
  “陸夕,我先說吧。”他低聲的歎了口氣。“其實,我早知道默默就是我們倆的孩子。”他先說來我反而覺得輕鬆。
  “那又怎麽樣?”這是事實,我不能否認,但是我想聽他接下來的打算。
  “陸夕,接受我吧,也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他懇切的說。
  “他從出生到現在都生長在單親家庭裏,不也很好?或許不完整的家庭也有完整的愛。我會加倍愛我的孩子,不讓他受任何委屈,努力讓他比生長在完整的家庭裏還要幸福快樂!”
  “那隻是你個人的想法,你有沒有問過默默?他究竟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家庭?”楊峻的情緒開始變的激動。這正是我希望的,跟冷靜時的楊峻談判我永遠不是對手。
  “他無法去選擇他的家庭,這是孩子的命運!就象我無法選擇我的青春,我的愛情重來一次一樣。”
  “也許你對你的青春,你的愛情很失望,那是我造成的,跟孩子有什麽關係?他那麽小,那麽無辜。”楊峻什麽時候開始有了同情心、憐憫心?
  “是啊,這個世界上誰不無辜呢?”我反問?我不無辜,憑什麽充當兩兄弟之間仇恨的道具?
  “陸夕,我是愛你的,並不想因為孩子的關係而束縛你。”我感覺楊峻離我很進。
  “我還能相信你的愛情嗎?”或許楊峻說他因為想要回默默而愛我我會更容易接受點。
  楊峻說不出話來。
  我和楊峻陷入沉默,這樣的談話就象馬拉鬆。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任何事情都要解決,一次能解決的事情就不要多次。
  我首先打破沉默,“楊峻,我很愛我的孩子,我會想辦法讓他生活在一個健康的環境裏,或許我也會考慮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但不是現在。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愛他。”
  “我們都不再年少,現在都生活的很疲憊,心中早已充滿滄桑。有些事情你也明白,曾經滄海難為水,時過境遷,我們都不再是原來的我們,我原諒你也好,不原諒你也好,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去追求新的生活,將來你還會結婚,有自己的孩子。”
  “不!”楊峻大聲說。“為什麽?陸夕,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固執下去?”
  “為什麽說我固執呢?”
  “你也想給孩子更多的愛,也想有個完整的家庭,也想愛人和被愛?這麽多年,你不能接受別人,就證明你一直沒有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但你為什麽不接受我呢?”楊峻的麵孔在我眼前,我卻覺得好遙遠。
  他說的可是事實?我一直等待和尋找的到底是什麽?
  “我不會和你爭奪孩子,你愛他,我也愛他,不隻是因為他是我孩子,還因為他是你的孩子,你愛他,因為更愛你,所以愛他!”我被楊峻的邏輯弄糊塗了。
  楊峻是愛我的吧?或者曾經愛過我吧?
  而我到底怎樣的愛過楊峻呢?或許自己也說不清楚。
  出來就是一下午,天色漸晚,到底談出什麽結果呢?都沒有。
  楊峻說的可對?我也渴望愛與被愛,可是茫茫人海中為什麽再也找不到一個讓我愛又愛我的對象呢?而潛意識裏,我真的還在等待楊峻?
  如果不是,為什麽我如今還沒有找到一個能跟我共度一生的伴侶呢?
  如果是,那我為何現在卻想逃避楊峻呢?
  現在看來,默默的問題已經不存在,如果楊峻真如他說的那樣不與我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雖然一個問題解決了,但接踵而來的問題又讓我陷入煩惱。
  夏日的暴雨說來就來,我剛想讓楊峻送我回公司,外邊暴雨傾盆。
  “老天看我可憐,都在幫我留你多呆一會。”楊峻謙卑的說。
  “楊峻,拋卻以前種種,我隻是想說,我並不是最適合你的人。”
  “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楊峻高深的說:“你真的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溫柔的,不是……”他把頭轉向玻璃,看著外邊的大雨,“可你卻是我最愛的那個!偏偏就是你!”
  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情景下,楊峻這麽說我不是不感動!
  
  11
  深圳有史以來最大的暴雨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雨停的時候,我央楊峻快點送我回去。
  車子開出別墅區5公裏的地方堵了很多人,楊峻下車問怎麽了?
  “這裏積水排不走,所有的車都不能過。”
  “還有別的路嗎?”楊峻問。
  “這裏是進城的唯一路口。”正在勘察積水的工作人員說。
  “什麽時候能把水排走?”
  “說不好,現在要等排水的設備運過來才行,可是前麵還有好幾個路口堵了,運過來也要明天了。”工作人員正指揮擁堵的人群散開。
  楊峻又折回來。
  “怎麽辦?”我問。
  “回去等等再說!”楊峻又把車開回別墅。
  兩個人在同一個屋簷下麵對麵頗為尷尬。
  幸好我的手機打破了沉默,文博在電話的另一頭大聲說:“陸夕你去哪裏了?外邊下那麽大雨,你沒淋到吧?”
  “我還好,沒事。”我說。
  “那我就放心了。”掛了文博的電話,發現楊峻一直在旁邊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又打電話給琴姐,她正跟默默吃飯。
  “天氣不好,沒出去。你在哪裏?怎麽還沒回來?我熬了粥,你這幾天不是胃不好?”琴姐一直很關心我,就象親姐姐。
  “我一時半會還回不去,……”默默似乎聽到我的聲音。
  “陸夕你怎麽還不回家?”盡管是抱怨和責怪但是聽起來卻溫馨。
  “我有事晚點回去。你要聽琴姨的話啊!”我說。
  “好吧!晚上回來要給我講故事。”他一直喜歡聽我講故事入睡。
  “如果媽媽今天晚上不能講,明天給你講三個怎麽樣?”我盡量學著他的方式思考。
  “恩,行吧!”他想了一下說。
  打完電話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在唱空城計。
  看出我的困窘,楊峻解釋說這附近有家不錯的餐館,我當然欣然前往。
  也許是東西太好吃,也許是今天太餓了,總之我吃了很多。
  吃完後胃裏一陣陣絞痛,老毛病又犯了。
  回到楊峻的住處,疼痛實在難忍。楊峻問我怎麽了,臉色如此蒼白?
  “胃疼!”我說。
  楊峻忙去買藥,我窩在沙發上直冒冷汗。
  聽到外麵的急刹車聲,知道是楊峻回來了。“附近隻能買到這個。”他邊倒水邊說。
  吃完藥並沒好多少,楊峻急了,他讓我平躺在他腿上,直接幫我揉。他的手溫暖輕柔,我覺得疼痛慢慢減輕。
  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著了。
  又夢到了那個黑衣人,他的麵孔不再猙獰,他衝我微笑。我慢慢的伸出手撫摸他的臉。我發現他就是楊峻。
  “楊峻!”我叫他,他衝我不停的笑。
  “我愛你,陸夕!”他說。
  他開始吻我,他的吻依然溫暖甜蜜。
  我笑,原來楊峻是愛我的。
  我們不停的接吻,他把我壓在身下,急切的渴求。
  我覺得自己身體發燙。
  在我們擁有彼此的一刹那,我不停的叫楊峻的名字。
  早上醒來的時候聽到窗外陣陣的鳥鳴,哪裏的鳥?發現不對,一下子坐起來,我在哪裏?更恐怖的是我居然沒穿衣服。
  昨天發生的事情慢慢的在腦海裏閃現。
  天啊!不會吧?我欲哭無淚。
  這是一間華麗的臥室,牆上掛著我的照片,什麽時候照過的照片呢?我想不起來。
  這應該是楊峻的臥室吧?
  可楊峻人呢?
  或許,他現在正和我一樣恐慌呢吧?
  正當我努力想搞清楚目前的狀況時,楊峻居然推門進來。
  我忙用被單把身體掩上。
  看到我的慌亂,他也一愣,“你醒了?”他有點不自在。
  我不出聲,隻是盯著他。
  “快點穿衣服出來吃早點。”說完,他快速走出去。
  既然發生了,就要麵對,逃避有點可笑。
  況且大家都是成年人,這並不罕見。
  我穿好衣服出來,楊峻已經在外麵等我。
  餐廳在樓下的拐角,設計的很特別,如果不是有楊峻帶著,我很難找到。
  餐桌上擺著粥和鹹菜。
  “你昨天晚上胃疼,現在喝點粥應該會感覺好些。”楊峻讓我坐下,並幫我盛一碗粥。
  粥很熱,應該是現做的。
  “你做的嗎?”我問。
  “是啊,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楊峻倒是越來越謙虛。
  我嚐了一口,米還是硬的。
  看我放下筷子,楊峻忙問“怎麽樣?”
  “實話?”我問。
  他點頭。
  “不怎麽樣。”我聳聳肩。
  當我想吃第二口的時候,楊峻搶下我的碗,“算了,去外邊吃。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早點還不錯。”
  “太浪費,添點水再煮一會就好了。”我建議。
  我在廚房裏繼續煮他沒煮好的粥,對於昨晚發生的事,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
  我想問他路口的水清理完了沒有,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
  轉身看到他正靠在廚房的門上看著我。
  “陸夕,你知道嗎?這是這麽多年來我過的最快樂的一個早晨。”楊峻低沉的聲音就在我耳邊。
  我不語,繼續觀察火是否夠大。
  我聽到他低低的歎息聲。
  楊峻這個總裁當的並不清閑,一大早,就接到四五個電話,全部是公司的事情,看他解決起來如此輕易我不禁暗暗佩服。
  回到公司已是中午,文博問我去哪裏了,怎麽才露麵?
  我不好跟他解釋,就隨口說路上遇見了故人。
  “公司的人說你昨天跟楊峻一起走的,他沒有為難你吧?”看來文博對我跟楊峻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沒有。”我不肯再多說。
  文博低歎。
  “你最近總在唉聲歎氣,小心老的快啊!”我提醒他。
  “真沒良心,也不問問我為什麽歎氣?”文博使勁揉我的頭。
  我假裝沒聽懂。
  默默最近經常見到楊峻,回家後還跟我講在樓下跟楊叔叔一起玩了,玩的多愉快等等。
  我總是笑而不語。
  有時候我看到默默多了新玩具,問哪裏來的?
  他會說人家送的。
  我問這個人家是誰?
  “就是那個楊叔叔了!”默默有點不耐煩,“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嗎?”
  我連連點頭。
  這個家原來是默默做主,我覺得有點好笑。
  周末,默默吵著要去歡樂穀玩,琴姐覺得頭大,要休息。所以我隻好放下工作——舍命陪君子。
  到公園門口,默默開始四處張望。
  我聽到他念叨“怎麽還不來?是不是騙人?”
  “你說什麽?”我問。
  “楊叔叔啊!說好了今天一起玩的。”他繼續四處張望。
  “楊叔叔來了!”默默掙脫我的手跑到楊峻那裏。
  楊峻一臉燦爛,“陸夕,你好!最近胃好些了吧?”
  我無奈的笑笑“謝謝關心!”
  看來楊峻還真有辦法,能收服默默。
  楊峻和默默玩的太瘋狂,所有的項目都玩了一遍,默默弄的滿頭大汗。
  休息的時候,默默趴在我身上睡著了,怎麽叫也叫不醒。
  楊峻抱過去,“走吧,他也累了,讓他睡會!”
  楊峻一手抱著默默,一手牽著我往回走。
  此時此刻的楊峻於我是陌生的。
    
  楊峻 篇
  12
  母親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溫柔,有氣質,可以說才華橫溢,但父親並不愛她。我經常想為什麽這麽優秀的女人卻得不到丈夫的愛。
  知道父親有外遇後母親並沒有象其他女人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而是選擇了靜靜的離開。
  “慕雲,這麽多年來我們都走了不少彎路,希望以後的日子你能幸福。”說完,母親再也沒有回頭,隻留給我們一個淒美的背影。
  父親也沒有象其他出軌的丈夫那樣追上去請求妻子的原諒,而是緊緊抱住我。
  我哭著,希望我的哭聲能喚回母親,但沒有,那年,那個夏天,母親離開了我們。
  我恨我的父親,是他讓我失去了母親。
  有時候想我會不會不是我父親親生的?可我跟他長的卻有七分象,另外三分象我母親,一起走在大街上隨便問一個人,人家都會說我是他兒子。
  父親經營一家大公司,公司是母親在的時候創辦的,有一半是我外公外婆的資產。
  從小我跟外公外婆就比較親。
  母親走了,父親很快就娶了他的情婦胡茵,我一直覺得她是一個狐狸精。
  她剛來的時候對我頗客氣,但我總認為她的客氣很虛偽。
  我總會以挑釁的眼神看著她,希望她能察覺我的不友好。
  胡茵也會對我發脾氣,有時候我巴不得她能衝上來打我,那樣我就可以告訴父親她虐待我。可她總是能在最後把持住自己,盡管她已經氣得暴跳如雷。
  胡茵懷孕後,我在家裏的地位急劇下降。
  父親盡管很忙,還是會抽時間陪胡茵聽音樂,散布,可是他卻忘了我的家長會,讓我成為班上唯一一個沒有請到家長的孩子。保姆也天天圍著胡茵轉,做她愛吃的東西,說她愛聽的話。
  胡茵喜歡別人說她漂亮,可我認為她連我母親的一個小指頭都趕不上,給我母親提鞋都不配。
  胡茵懷孕的時候,我天天祈禱,希望她生一個又醜有笨的孩子,以後隻配給我提鞋。可是天不遂人願,胡茵生了一個漂亮男孩,他們給他取名楊傑,說他將來會是一個傑出的人。
  楊傑的降生,讓我徹底從這個家裏被遺忘。
  再也沒有人注意我。
  是外公外婆收留了我,他們把我接回大院。我的童年有一半是在大院裏度過的,從此便很少跟父親他們來往。但並不證明我不恨他們。我把對他們的恨意放在內心最深處,等待時機,總有一天他們也會象我一樣痛苦。
  母親病逝的消息傳來後,外公外婆悲痛欲絕。
  我也很傷心,但不能表現出來,那樣會讓外公外婆更傷心。我決定化悲憤為力量,發奮讀書,讓外公外婆以我為榮。
  小時候我很內向,不愛說話,但學習成績在班裏總是第一。
  小時候,和大院裏的小朋友都不怎麽熟,他們一起玩的時候我都是遠遠的看著,心裏很羨慕。
  有一天,一個孩子突然叫住我,“喂!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不來一起玩?”
  他就是這裏的孩子頭程子執,也是後來我最鐵杆的兄弟。
  小時候,是打死都不去父親家的。長大了,反而會偶爾回去看一下。
  每次回去看到他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就讓自己更警醒什麽是痛苦。
  我每每帶著恨意冷漠的觀察他們的生活,讓他們在幸福之餘有所顧忌。
  在父親家裏我仍保留一間自己的臥室,是所有屋子裏最大的一間,敞亮,通透。楊傑說了幾次想更我換,我都沒理他。
  我在自己的房間裏擺滿了母親的照片和遺物,我想在這個家裏為我的母親爭取一席之地。
  有時候看到楊傑,我會驚異原來我與他有同樣的眼睛,我與楊傑真的是兄弟嗎?或許在內心我是排斥他的。
  大學畢業的時候,本來可以進政府上班的,但我卻選擇進了父親的公司。
  我有我的計劃。
  這間公司是楊家所有的經濟來源,如果哪天公司垮了,那胡茵與楊傑會去睡大街。
  剛到公司的時候,我的表現無懈可擊,父親因為身體不好,慢慢就把所有事情都交給我。
  我加緊籠絡心腹,很快在公司裏建立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把這間公司連根撥起。
  我在中關村最豪華的地段給自己買了一套公寓,在中關村上班後離外婆住的地方有點遠,平時我都住在這裏,周末的時候會回去看外公外婆。
  楊傑那小子果真是楊家人,這幾年越來越不容小覷,居然在高考中脫穎而出,順利考上了人大。
  他學校離公司很進,偶爾也會過來找我。他一直很親熱的叫我哥哥,完全不計較我的冷淡與漠然。他或許沒有深刻的體會到我是多麽恨他母親胡茵,或許是我把恨意掩埋的太深,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有一次,楊傑跑過來跟我說“哥,我有個朋友想找個實習單位,我想求你幫個忙。”看著他羞澀的表情,我懷疑這個朋友不一般。
  “來我們公司吧!”我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朋友。
  上次回父親家,不經意見看到楊傑的房間發生了點小小的變化。牆上掛了一幅巨大的照片,是一個女孩子纖秀的背影。照片經過藝術處理,效果很蒙朧。
  或許楊傑有了喜歡的女孩子?
  因為楊傑並不喜歡在牆上隨便掛東西。
  有時候,看到楊傑與胡茵在客廳聊天,楊傑會經常說“她,她……”而且表情柔和,眼神裏充滿了幸福和快樂,胡茵也會跟著笑。
  這是我內心最不能容忍的。
  楊傑介紹來的朋友果然是個女孩子,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安排給我的秘書當助理,隻是做一些雜物,公司裏的核心事物還不能讓生手接觸。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女孩子表現的有點拘謹:“您好!我叫賀文淵,大家可以叫我小淵。”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很小聲。
  嗬嗬,楊傑的眼光還有待提高啊!
  賀文淵的工作表現還不錯,我決定請她吃飯,畢竟她隻是來實習,領不到工資的,居然這麽盡心盡力,值得嘉獎。
  “你跟楊傑長的真是象。”她一邊吃東西一邊說。
  “是啊!很多人都這麽說。”我覺得這個話題有點無聊。“你跟楊傑很熟?”我試探性的問。
  “是啊,除了陸夕,他和方易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陸夕這個名字,當時並沒有想太多。
  和小淵吃完飯,順便送她回學校。看著她依依不舍的樣子,我想過不了多久,楊傑的女朋友就要和他分手了。
  有幾天晚上,我連續回父親那裏,想看看楊傑的狀況。
  可是楊傑依然神采飛揚,他並不象失戀的人啊?
  反而是我多了幾分黯然。
  與小淵吃飯越來越頻繁,她也回去的越來越晚,都不見楊傑有任何反映,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其實小淵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雖然她漂亮、能幹。
  有天晚上玩到很晚,我順路送小淵回學校,問她:“你這麽晚回去,楊傑會不會很生氣?”
  她疑惑的看著我“楊傑為什麽要生氣?”
  “你不是他女朋友?”我問。
  她哈哈大笑,“你怎麽會這麽想?我跟楊傑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我被他們搞糊塗了。
  “楊傑的女朋友是陸夕啊!”她說。
  這個名字聽她說過幾次,並不陌生。
  嗬嗬,看來我判斷失誤啊!我掉頭離開。
  公司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年的夏天組織一次聚會。今年以聯歡晚會的形式出現,員工們都很支持。楊傑每年都會以家屬的身份參加,我想今年也不會例外吧。
  他果然要參加,而且還跟我借了車,要開車去接一個朋友。
  看來真正的女朋友要登場了。
  小淵跟我說了幾遍“今天我好朋友陸夕也會來!”
  我隻是笑而不語,楊傑的眼光好不到哪裏吧?
  
  13
  遠遠的看到楊傑帶著一個女孩子入場,他們選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我正忙,沒時間過去看個仔細。
  楊傑卻帶她來跟我打招呼。乍一看,雖然漂亮,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讓人覺得舒服,同時又覺得疏遠。
  我一直自認為很帥,1米80的身高,勻稱的體型,比楊傑更健壯,五官的輪廓分明,更有一雙遺傳自父親的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程子執的妹妹程韻執曾對我說:“任何女孩子見到你的第一眼都會驚豔!”的確,凡第一次見到我的我女孩子都能應驗韻執的話,可這次她的話卻失效了。
  這個叫陸夕的女孩子並沒有任何詫異的表情,她隻是淡淡的笑著,很真誠的注視著我,眼裏沒有任何愛慕,這讓我的虛榮心很大程度受損。
  陸——夕,從那個晚上開始,這個名字一直出現在我腦海裏。我想如果當初她不是楊傑的女朋友,我也會追求她吧?
  楊傑來還車的時候,滿麵春風。他快樂的表情在我心底隱隱刺痛。
  “哥,我女朋友還不錯吧?”他笑著問我。在我眼裏楊傑就象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直以來,家庭的溺愛讓他過於單純。
  “你愛她?”我單刀直入。
  “恩。”他居然臉紅了,可以看出來這是楊傑的初戀。
  “她愛你嗎?”那個女孩子看楊傑的時候顯然缺少點什麽,我說不清,隻是覺得他們之間沒有默契,沒有激情,根本不象年輕人的戀愛。
  楊傑有點不確定,他撓著頭,小聲說:“我也不太清楚,有時候覺得她是愛我的,有時候又覺得她跟我的距離那麽遙遠,讓我無法把握。”
  果然,他們之間的感情還不牢固。
  每次回父親家,都聽到楊傑和胡茵在談論那個叫陸夕的女孩子,看著楊傑患得患失的樣子,我猜想他們的感情進展的並不順利。
  偶爾聽小淵也談起陸夕,我會注意聽,用心記。
  我知道陸夕每天去圖書館看書,她要考研;知道陸夕午睡後愛去遊泳;知道陸夕愛吃甜食;知道……小淵的很多愛好和陸夕是相同的。
  每次請小淵吃完飯,我會讓她打包給陸夕帶回甜點。偶爾送小淵回宿舍,會在樓下多停留一會,隻想偶爾遇到陸夕跟她打個招呼。
  我也經常去人大的遊泳館,選擇在夏日的午後,有時候會遇到楊傑和陸夕一起,有時候會遇到陸夕一個人。
  有時候借口給小淵打電話,如果遇到陸夕接就多聊幾句。陸夕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平和、內斂、大器,善於傾聽和分析。
  陸夕從不因為我在公司是總經理而對我特殊對待,和她一起聊天的時候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晚上回父親家,聽到楊傑跟胡茵說陸夕最近對他不冷不熱,楊傑漸漸猜不透陸夕。對於他們的談話我向來不參與,但對於這樣的內容卻樂於傾聽。
  楊傑似乎進來很苦悶。
  “會不會你哪裏惹她不高興了?”胡茵問。
  “我哪有?她每天都在圖書館看書,讓她一起去看電影,打球都不去,我隻好和別人去了。”楊傑的聲音有點委屈。
  “跟其他女孩子嗎?”胡茵問。
  “都是她們主動約我的,我可沒想找她們。”楊傑說。
  “你這個傻孩子,這樣做她當然會不高興了,這不正說明她在乎你嗎?”胡茵細聲細氣的說,我最討厭她說話的聲音,虛偽而諂媚。
  楊傑似乎又高興起來。“我以後會注意不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了。”
  但是,他卻不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經常去找陸夕,有時候跟他聊聊天,有時候一起到處走走,去附近最近的公園散布。很多時候,都是我在講話,她在傾聽。她是一個很好的聽眾,有些事情跟她說過後自己覺得輕鬆多了。大多數時候她都不發表任何意見,隻是有時候會插一兩句她自己的看法。我喜歡這樣的女孩子,柔和、安靜、有主見。
  每次見到陸夕,看著她清秀的麵孔和姣好的身材,我都有一種男性的衝動,想要把她抱在懷裏,好好愛惜。
  那天晚上,在公園裏,我忍不住吻了她。吻她的時候,我讓她閉上眼睛,因為我不想我眼底的情欲把她嚇壞,她是我心裏純潔的天使。
  那個吻我至今記憶猶新。
  楊傑在家裏的時候越來越多,我發現他最近消瘦了不少,或許陸夕已經跟他說分手了吧?這是我一直期待的。看著楊傑痛苦的樣子,我心裏同樣有一種壓抑。
  楊傑的情緒很快影響到了胡茵和父親。他們如此關注楊傑,以至於跟著楊傑長籲短歎。我有種報複後的快感。我期待有天能當著楊傑的麵把陸夕介紹給父親和胡茵。
  最近在公司裏,小淵總是奇怪的看著我。
  “你最近總是在說陸夕,而且說起她的時候表情好奇怪。”小淵很善於發現。
  “有嗎?”我笑了。在別人麵前我很少笑,可對小淵卻不同,她是陸夕的朋友,而且在我與陸夕的交往中幫了不少忙,應該說她也是朋友,無形中我把陸夕的朋友也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你們?”我知道小淵想問什麽?她或許想替陸夕向我問個明白。
  “是啊,我喜歡陸夕!”我大方的承認。
  小淵的臉色頓時蒼白,“她是楊傑的女朋友啊。”她喃喃的說。
  “他們遲早會分手的。”我肯定的說。
  “是嗎?”小淵問的頗有挑釁的意味。
  我幾次去找陸夕,她都不在。難道她最近很忙?
  回父親那裏看到楊傑,他正在拉他的小提琴,斷斷續續的琴音透著傷感。一曲完畢,我看到楊傑眼角流下了淚水,這是第一次見到楊傑哭,心裏有諸多不忍。
  胡茵也在客廳,她看到楊傑掉眼淚,自己居然也開始哭,終於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可我卻笑不出來。
  幾次去找陸夕都沒見到人,我開始懷疑她時不時存心在躲著我?
  上班的時候,我腦海裏不時蹦出陸夕微笑的樣子,我會回味好久。有時候,有人突然進來辦公室打斷我的思緒,我會發脾氣。秘書說我最近陰晴不定,下邊人都戰戰兢兢。
  我努力調整自己,上班的時候盡量不去想她,我也盡量少開口說話,以免一開口就無意識的說出陸夕的名字。
  有時候,晚上下班就下意識往人大的方向走,一直走到陸夕住的宿舍樓下。打電話上去沒人接,陸夕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我不知道怎麽還能找到她就幹脆在樓下等。等的時間越長越不想離開,總是在想或許她下一刻就要回來了,但每次都沒等到過陸夕回來。
  我快要瘋狂了,急切的想知道陸夕為什麽要逃避我?
  中午和小淵一起吃飯,她近來心情和我差不多,兩個人對著喝了不少酒,都有些微熏。她一直對我說:“楊峻你真有眼光!”我頓時醒悟,原來小淵一直是喜歡我的。
  陸夕會不會是因為小淵的關係而疏遠我,她一直和小淵情同姐妹!
  小淵認真的看著我,“楊峻,我也愛陸夕,如果你以後對不起她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她哭了。
  “我不會對不起陸夕。”我真的愛上了那個精靈般的女子。
  “我會幫你把她約出來,剩下的就看你了。”她說,末了她又自言自語的說:“這樣會不會對楊傑不公平?”
  小淵找了個機會,把陸夕約出來。
  我在必勝客門口見到了陸夕,她依然淡淡的微笑,可眼睛深處卻有微微的淚光閃爍。
  “別哭,陸夕,我隻是想看看你!”我替她擦眼淚。
  “沒想到我的愛給你這麽大壓力。”我輕聲說“我隻是想愛你!”
  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撲在我懷裏。
  “我愛你陸夕!”我在心底堅定的說。
  送陸夕回學校的時候,我心裏踏實多了。
  “不要在逃避我,那樣快讓我瘋狂了。”我吻著她的額頭。
  “恩”她朝我微笑。我喜歡這樣的笑容,淡淡的,有如藍天上的白雲般潔淨。
  心情好的時候,我願意回到父親那裏炫耀一番。
  楊傑最近似乎很難過,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來。任憑胡茵和父親怎麽敲門也不開。胡茵每次端著東西站在楊傑的門口擦眼淚,我就特快意。
  或許,當我把陸夕帶回楊傑介紹給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特別恨我吧?
  陸夕決定繼續留在學校讀研究生,跟楊傑一個導師,我有點妒嫉楊傑的好運。
  想到他每天能見到陸夕,我心裏就別扭。有時候,楊傑會跟陸夕一起吃飯,然後他送陸夕回宿舍。
  我覺得有必要把我跟陸夕的關係告訴楊傑。
  我給楊傑打電話,他居然有點吃驚“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哥!”他說。
  我漠然,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我都知道了,小淵都跟我說了。我尊重陸夕的選擇,也祝福你!”楊傑仿佛突然間成熟了。
  
  14
  中關村的公寓成了我和陸夕約會的重要場所。陸夕是個細心的人,她把屋子收拾的幹淨整齊,很象個小家的樣子。我時常想,以後幹脆和陸夕在這裏生活,不再另置它宅,畢竟這裏充滿了我們溫馨甜蜜的記憶。
  陸夕把冰箱添的滿滿的,蛋糕、冰淇淋、餅幹、果汁等各式各樣的零食和飲品,我問她為什麽要準備這麽多東西,她振振有詞的說:“你回來晚了,餓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吃啊,餓著肚子睡覺很難受。”原來她在關心我。我注意到冰箱裏的飲料西瓜汁居多,我並不愛喝西瓜汁,隻是看到陸夕經常喝才假裝喜歡的。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對自己的女朋友充滿了無限遐想,很多時候都不再滿足隻和她接吻。我的情欲讓陸夕有點逃避。
  有時候,陸夕來我公寓,我都試著說服她留下過夜,我保證不會越軌。陸夕偶爾留下,她有自己的臥室。有時候想想,女朋友就睡在自己隔壁,我心裏就癢的難受。
  陸夕最近比較忙,經常和導師出去工作,我問是不是楊傑也一起去,她的回答總有點含混。我一直不放心,因為楊傑也很優秀,重要的是他在乎陸夕,我是第一次看到楊傑那麽在乎一個人,我想如果沒有我的出現,陸夕遲早會發現楊傑是摯愛她的吧?
  同時,我對陸夕的愛仍沒有把握。陸夕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聰明、敏感、平和、真誠、熱情,不愛慕虛榮、不貪戀財富……這樣的陸夕,我沒有把握她會深愛上我。雖然我們現在在一起,但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她好遙遠。對待任何事情,她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有時候,她也會婉轉的表示她不同意我的某些言論。如果是一個醜陋的女孩子,我想她會愛我的外表,如果是一個貪財的女孩子,我想她會愛的的財富,如果是一個虛榮的女孩子,我想她會愛我的身份,可陸夕都不是。我想,陸夕目前和我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愛她,而她對我的愛並不反感吧?對於陸夕是否愛上我這個問題,我沒有把握回答是。
  目前正跟子執籌備成立新公司,已經兩天沒見到陸夕,我的心早就飛到她那兒了。準備好一切事項,子執提議去喝一杯,我拒絕了。子執取笑我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兄弟了。是啊,此時此刻我最想見到的就是陸夕。
  想打電話告訴她一會去接她,她手機已經關了,打到宿舍,另一個人告訴我她跟導師出去工作一直沒回來。
  在她宿舍樓下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我覺得很疲憊,這兩天連續工作了30個小時。我打算回公寓休息。半夜的時候還是睡不著,心裏覺得不踏實,再給陸夕打電話,手機關機,同宿舍的人告訴我她一直沒回來。我有點著急。
  突然想到她一直和楊傑一起工作,他們整天都會在一起,我心裏就有點火。
  試著撥楊傑的手機,通了。“哥?這麽晚了,有事?”楊傑問。
  我沉默了幾秒鍾,“陸夕和你在一起嗎?”
  “恩,她住隔壁,今天回來晚了,就沒回學校。”楊傑解釋。“讓她接電話嗎?”他問。
  “如果你覺得不麻煩,請幫我叫一下陸夕。”我盡量對楊傑保持客氣。
  我聽到敲門聲和楊傑的說話聲。
  估計陸夕還沒睡,她的聲音清醒、幹脆“怎麽了?這麽晚還打電話?”
  “你怎麽跟楊傑在一起?我到處找你”我強忍住心裏的妒嫉和猜疑,在電話裏說。
  她跟我解釋了今天的情況,“和導師去郊區做調查,本來回來的就晚,路上我們坐的車和人家的撞上了,一直等到警察來處理。回市裏又吃了飯,差不多淩晨了,宿舍回不去了,就住外邊了。”
  “導師為什麽總把你和楊傑拉到一起?”我的口氣有點嚴厲,我真的很生氣。如果是跟別人一起我不會介意,可為什麽偏偏跟楊傑在一起?楊傑一直對陸夕念念不忘,盡管現在陸夕跟我在一起了,但楊傑仍是愛著陸夕的,楊傑的心思我太了解。
  “我們都是他的學生啊,這有什麽不對嗎?”陸夕平靜的說。
  “陸夕,你今晚來我這裏睡吧!”我說,語氣不容商量。
  “太晚了,我明天去找你好了。”陸夕的語氣依然平靜。
  “不,你現在就來。”我不能容忍她繼續和楊傑在一起,想想他們離的那麽進,我就心裏不安。不是對陸夕沒信心,而是對自己沒信心。
  “不,我現在要睡覺。”陸夕掛了我的電話,她有時候也很固執。
  楊傑的手機再也打不通,我一個人在公寓裏胡思亂想,簡直要瘋了。我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做,不然我會半夜衝出去,滿北京尋找陸夕。
  想到白天的時候胡茵的外甥女胡小晴給我打過電話,要約我一起去酒吧。我太了解胡小晴,她的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一目了然。如果她不是胡茵的外甥女,我也不至於如此對她。以前就和胡小晴上過幾次床,無非是為了羞辱她。
  給胡小晴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在酒吧徘徊。聽說我很寂寞,她表示馬上來我這裏。
  我環視這間公寓,所有地方都有陸夕的痕跡,我不能忍受另外的人來這裏打亂這裏原有的一切。我在附近的賓館開了房間,和胡小晴在裏麵鬼混,當我在狂亂的巔峰,腦海裏始終閃現著陸夕的麵孔時,我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了。
  打發了胡小晴,我回自己的公寓洗澡換衣服,我覺得自己特髒,反複衝洗,總也洗不掉從胡小晴身上粘來的那股臊氣。
  一整天都在想念陸夕,和子執一起工作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子執問我怎麽了?是不是後悔開這家公司?
  “怎麽會?我等這一時刻已經等了好多年!”我說。
  達文是我和子執新開的公司,目的是用這家新公司頂垮現在父親的公司,讓胡茵和楊傑失去經濟來源,不再過衣食無憂的生活。這也是我報複胡茵的手段之一,我要為我的母親爭取點公平,為什麽胡茵霸占了我們原本的家庭,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我的母親卻被迫出國,客死他鄉?
  我和我母親所承受的痛苦,我要讓胡茵加倍的償還。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想要不要去找陸夕,好幾天沒見到她,昨天晚上又鬧的不愉快,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僵局?
  我下樓的時候,看到胡小晴在我的車上靠著。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
  “我想搭你的車回家。”她衝我媚笑。
  “我跟你不順路!”我不想理她,自顧開車走人。
  她在我後邊跟著,大聲說:“楊峻,你不要翻臉不認人,你女朋友叫陸夕吧?”
  我一下踩緊刹車,“上車吧!”我不想讓陸夕知道自己荒唐的行為。
  回到公寓的時候,胡小晴一直跟著我。
  “你確定晚上不需要我?”她幾乎爬在我身上,對這個女人,我有說不出的厭惡。
  “昨天晚上我不是要了你很多次?”我盡量跟她周旋,看來要找個時機封住她的嘴,如果她找到陸夕亂說話,我會殺了她。
  看我沒什麽反映,胡小晴也覺得無趣,“那我走了,你可別後悔啊。”她嗲嗲的聲音讓我反胃,陸夕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
  看著胡小晴走遠,我轉身上樓。轉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陸夕,她臉色蒼白,神情茫然。她到底聽到、看到了什麽?
  陸夕並沒有來得及問我什麽,已經昏倒。她在樓梯口昏倒,順著樓梯往下滑,我當時恐懼到了極點。
  “陸夕!”我狂喊著她的名字,並祈禱她千萬不能有事。
  看著她身上滲出殷殷血跡,我想殺了我自己。
  “陸夕,你千萬不能有事!要不我永遠不能原諒我自己。”送陸夕去醫院的路上,我重複說這幾句話。
  醫生檢查過說沒什麽大礙,隻是擦傷。我頓時謝天謝地。
  但陸夕一直昏迷,我問醫生為什麽她還不醒來?
  “她睡眠不足,整天滴水未進,身體虛弱。”醫生說:“同時,她已經醒了,隻是不願意睜開眼睛。”
  “陸夕,原諒我!”我把她的手貼在我的臉上,“這其中有些誤會,你醒來聽我解釋好嗎?”
  “我承認我也有錯,但並不完全是你看到的那樣,你醒來聽我解釋!陸夕,求你了!”我第一次那麽低聲下氣的請求一個人原諒,但她卻沒任何反映,我該怎麽辦?
  我一直呆在陸夕身邊,不敢走開,我怕她醒了第一個見到的不是我,而把我遺忘,電視上不都是這麽演嗎?
  陸夕終於睜開了眼睛,“我怎麽會摔下樓梯?發生了什麽事?”她問我,看來她並沒有看到我跟胡小晴在一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昨天沒睡好,今天又一天沒吃東西,虛脫了。”既然她對之前的事情不了解,就不要告訴她吧,我害怕她知道後不能原諒我。
  我不想失去這個我早已愛上的女孩子。
  陸夕的傷口慢慢好起來,我一直加倍努力的照顧、嗬護她,期望彌補之前造成的傷害。
  陸夕偶爾會來收拾屋子,我怕她累,讓她找保姆收拾,她卻不肯。她喜歡自己動手,既然她喜歡就由她去吧!
  我發現近來陸夕有些沉默,她會偶爾陷入沉思,而且表情痛苦,後來又慢慢舒暢,搖頭傻笑。或許那天陸夕真的看到了我和胡小晴在一起的情景,隻是聰明的她不願意追究而已。
  我始終不知道這件事到底帶給了陸夕怎樣的傷害?因為後來她從未提起。
    
  楊峻 篇
  15
  始終不能認清我在陸夕心中的分量,但我對陸夕的感情卻一天天增長。我多麽希望她能永遠陪伴在我身邊。
  子執和自在的婚禮定在九月,看來子執是想他們的婚姻能長長久久吧?和陸夕一起來參加婚禮,多麽希望我和陸夕也能早點結婚。婚禮上,陸夕一直注意著自在的婚紗,而我卻一直在注意她。看著她一臉羨慕的微笑,我問她笑什麽?她隻說“新娘子很漂亮!”我想,有天陸夕穿起婚紗一定會更漂亮吧?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戒指,這個戒指是昨天新買的,也不知道陸夕會不會喜歡?我心裏感覺有點緊張,但還是假裝鎮定的問:“陸夕小姐,您能接受我的心意嗎?”
  她看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見她遲遲不開口,我以為她不願意。或許她對我的愛還不確定,還不能接受我。我有點慌了,心裏直打鼓,我甚至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陸夕,相信我,我愛你!”我需要給她點鼓勵,也給自己點鼓勵。
  陸夕最終還是接過了戒指,雖然遲疑,但至少證明她也有一點愛我吧?我小心翼翼的將戒指幫戴在她無名指上,剛剛好。終於舒了一口氣。
  “陸夕,我太高興了。”我覺得自己有點得意忘形。
  回到父親家了,見到楊傑。他近來經常在家,“怎麽?沒出去活動?”以前的楊傑是不會成天呆在家裏的。
  “最近考試,要複習功課。”說完,他起身想回房間。
  “哦,忘了告訴你,我打算找個時間跟陸夕訂婚!”我很隨意的說,就是想看看他的表情,不過很遺憾,我還是沒看到,他已經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了。
  來日方長嘛!
  帶陸夕去見外公外婆,他們喜歡的不得了,都誇陸夕是個好孩子。他們對陸夕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我很高興,我最愛的人能夠互相接受,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呢?
  外婆巴不得我立刻把陸夕娶進門,那樣她就有機會抱曾孫了。
  我也跟陸夕提議去登記,等她畢業後就立即舉行婚禮,她沒同意,也沒明確反對。
  國慶節的時候,很多朋友都結婚,看著曾經的兄弟們都成家了,我也有點著急。反正我這一生認定了陸夕,就等她同意了!
  我提了幾次先去登記,陸夕居然答應了。
  我知道,陸夕是瞞著父母去跟我登記的,她不是不想告訴他們,隻是不想他們知道了擔心。或許當時陸夕也是決心日後要嫁給我的。
  領了證,我心裏簡直樂瘋了。很想向外界宣布一下,證明我今後的所有權,跟陸夕商量,請她的好朋友小淵和楊傑來一起吃頓飯慶祝一下。
  楊傑聽到我們領了結婚證書,很吃驚。他一直看著陸夕,低聲說“以後就要叫你嫂子了,還真是不習慣。”隻有我知道楊傑的內心,他也如此深愛著陸夕。
  那天晚上,四個人慶祝,楊傑一直不停的說話,我們三個都沉默。
  有時候覺得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這樣做對楊傑太殘忍。
  可是想到我的母親,難道胡茵對我母親不殘忍嗎?
  我建議陸夕搬到我的公寓住,這裏比宿舍條件好的多。
  陸夕考慮了一陣,最後還是搬來了,不過她有自己的房間,我苦笑。不過,既然從法律上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有信心越過兩個人之間最後的防線。
  機會總是會有的。那天陸夕感冒,晚上一直發燒,我一晚上都在她房間就近照顧她。最後當然就照顧到床上了。陸夕對我的身體還是滿意的,事後,她嬌羞的笑容足以說明一切。
  經過這些之後,我覺得跟陸夕之間更親密了。
  陸夕經常跟我提起楊傑,說楊傑最近變化很大,這我當然知道,我並不喜歡陸夕跟楊傑接觸。楊傑是我們之間的芥蒂。每次陸夕提起他我都覺得自己瘋狂的妒忌。
  那天,子執約我談新公司的事情,最近,我跟子執新成立的公司打了幾個漂亮仗,在中關村站穩了腳跟,我們想進一步擴大公司影響,以取代我父親的公司。
  我給陸夕打電話說晚上有事,不能去接她放學了,我聽到她失望的歎氣聲。她現在越來越在乎我了啊?我有些得意。
  和子執談完公司的事,又一起喝了幾杯。
  我回家的時候,陸夕還沒回來,她怎麽比我還晚?
  打她手機一直都沒接。
  外邊開始下雨,陸夕從來不愛帶傘,我隻好下樓等她,她或許知道自己打車回來吧?
  在樓下等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影,我想回去先換個衣服,陸夕不喜歡我滿身的酒味。我剛想上樓的時候,遠遠的看到兩個人影。
  是陸夕跟楊傑。楊傑正用自己的襯衣給陸夕擋雨,兩個人親密的走在雨中,頭靠在一起。邊走邊談論著什麽,我甚至看到陸夕在開心的笑,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笑的這麽開心。我的心一下變的冰冷。
  她和楊傑怎能藕斷絲連?把我置於何地?
  他們一直走到樓下才看到我。
  楊傑有點心虛,他先開口問:“哥,你怎麽在樓下淋雨?”
  我沒理他,我一直看著陸夕,我想聽她解釋。可是她沒有,她隻是默默的看著我,不發一言。陸夕,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的心又冷又痛,完全失去了理智。
  借著酒勁,我打了陸夕一個響亮的耳光,之後,我看到她嘴角流出的血,她的目光蒙朧,穿透我看到了遙遠的地方。
  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傷害了陸夕,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那個人。
  我聽到楊傑的質問聲:“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瘋狂的喊:“他就錯在跟你在一起!”我想發泄我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陸夕站在雨裏,不理我跟楊傑。我叫她,她隻是冷冷的看著我,仿佛沒有任何知覺。我為剛才的舉動而後悔,無論如何,我不該動手。
  楊傑走的時候,冷冷的說:“今天是她生日,我跟其他同學隻是替她慶祝!”
  我握緊拳頭,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幾拳。
  我抱緊陸夕,她卻象個木偶一樣,沒有任何反映。
  我幫她換下了濕衣服,讓她平躺在床上,她拒絕跟我說話。我知道,她是在怨恨我。我象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挽回,隻好等待她的發落。
  陸夕睡著的時候,我不敢離開,我怕她晚上做惡夢。會夢到我。
  “陸夕,怎麽才能挽回我的錯誤?”我低聲問,並輕輕親吻她冰涼的麵頰。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醒來,我想當麵跟陸夕道歉,並送上我遲到的生日祝福。可是陸夕卻比我更早出門了。
  一整天我都惶恐不安,親自去當代商城選購了陸夕的生日禮物,又怕她不喜歡,而反複想陸夕可能有的各種態度和反映。晚上下班,早早的去人大站崗,希望能看到陸夕下課出來。可是並沒有接到陸夕。
  看到了楊傑,他對我態度冷漠,不好問他陸夕的去向,我內心一陣煎熬。老天,我該怎麽辦?
  一直打陸夕的手機,響了很久,終於通了。
  “陸夕,你在哪裏?我都急死了,你沒來上課嗎?”我急切的問。
  她沉默了一下“我今天下課早,忘記告訴你,我現在跟外婆在一起,她前幾天約我幫她選擇一款手機呢。”陸夕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我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去外婆那兒。
  陸夕正跟外公外婆有說有笑,完全看不出昨晚的不愉快。陸夕什麽時候跟外婆關係那麽好了?我很欣喜他們的關係。我知道,外婆是真心的喜歡陸夕,因為她們是一類人,都是那麽聰明、善良。
  加入他們的談話,我漸漸放心了,陸夕好像沒怎麽介意昨晚的事情,對我不再冷淡。在外婆那兒吃完晚飯,我拉著陸夕的手出來的時候,外婆追出來跟陸夕告別,“小夕,別忘記下周再來啊,我還要跟你學學怎麽發短信,以後咱們倆就可以短信交流了。”
  “我會記得!”陸夕微笑著跟外婆告別。
  回來的路上,我不敢問陸夕是否原諒了我,因為我怕聽到否定的回答。
  我跟陸夕的談話越來越少,有時候不是她忙就是我忙,我跟子執的公司越做越大,也越做越好,我現在需要打理兩家公司的事物,陸夕當然也很忙,她總有做不完的作業,她最近還要準備畢業設計。
  不過,我還是覺得陸夕有些變化。她會莫名其妙的發呆,而且經常若有所思的樣子,她不會是想跟我分手吧?我的內心有些害怕。
  因為始終不能確定陸夕對我的愛有幾分,或許在她正要愛上我的時候我做錯了事,而讓她的心開始退縮了?
  陸夕跟我提起要暫時搬回學校住,因為最近比較忙,同時她也需要一些自由的空間。我不敢答應她的要求,我怕她搬走後就再也不會搬回來。我也不敢不答應她的要求,我怕她會以此跟我發生爭執,那麽日後我們之間的裂痕就再也無法修補。
  我隻好跟她妥協,“隻是暫時搬回去,等功課不忙的時候再搬回來吧。”
  
  16
  陸夕搬走後,我的心裏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一角,再也無法完整。每天下班回公寓發現陸夕已經搬走,就再也無法忍受一個人呆在裏麵。
  我控製不住自己不去想陸夕。
  我給她打電話,告訴她我多麽想念她,一說就是幾個小時,我不知道她在不在聽?因為有時候說著說著發現手機早已沒電了,而陸夕那邊沒有任何反映。
  我象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樣,去她的宿舍樓下等她。我瘋狂的想念她,想見到她!
  有時候深夜醒來,發現陸夕沒有睡在身旁,我內心極度恐懼。一支接一支的吸煙,一瓶接一瓶的喝酒。
  後來陸夕也會偶爾回來幫我收拾屋子。
  我想她最終還是原諒了我吧?
  陸夕每次來,我都會想辦法都留她呆一會。我渴望跟她的接觸,無論是身體的還是思想的。
  我和陸夕又逐漸回到以前的狀態,雖然她還住在學校,但我們的感情日漸好轉。我想有天她總要從學校搬過回來的。
  我跟父親說公司的狀況越來越差,有破產的危險。父親大驚,“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我冷笑,“其實,狀況一直不太好,我隻是不想您操心而已。”“怎麽會這樣?”他不能明白為什麽一家業務量不斷上升的公司會在短時間內瀕臨破產。“還有什麽辦法沒有?”他突然之間蒼老了很多。“我已經盡力了!”我說。“讓我再想想吧!”父親示意我走,他現在或許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最近,陸夕忙完了畢業設計,有很多閑暇時間。
  周六早上一大早,我聽到門鈴響,肯定是陸夕過來了,她一向都喜歡早起。我去開門,想給她一個熱烈的擁抱。可是,當見到門口的客人時,我有點吃驚,是胡茵。我以為她根本不知道我住在哪裏。我還是很客氣的請她進來了。
  她顯的有點拘謹,“楊峻,我想跟你談談。”
  “有什麽話就說吧!”我一直對她很冷漠。
  “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廢話,你不知道就是傻瓜。我從來不掩飾我對她的厭惡。“可是,你也不能因為恨我就恨你父親和楊傑啊!”她尖細的嗓音讓我想吐,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虛偽的人?
  “我怎麽恨我父親和楊傑了?”我反問她。
  “你故意把公司搞垮,想讓你父親失望和傷心,因為你知道公司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公司垮了,你父親肯定後半輩子過不踏實。”她繼續說,“你明明知道楊傑喜歡一個叫陸夕的女孩子,而你卻故意把她搶走,讓楊傑傷心難過。”
  “是又怎麽樣?你能拿我怎麽辦?別忘了,是你拆散了我們原本幸福的家庭,是你間接造成了今天的惡果。”我冷冷的說。
  “你不能這樣對待楊傑,不公平。”她的聲音有點激動。
  “輪不到你來說話。”
  “你搶走了陸夕,知道楊傑多難過,他都說活著沒意思了。”胡茵一邊擦眼淚一邊說。
  “哈哈……哈哈”我有種大笑的衝動,等了這麽久,不就是想要看到胡茵現在的樣子嗎?“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讓楊傑傷心難過。”我發現自己的聲音變的尖利。
  “何必呢?你根本不愛她,你隻是在搶楊傑的女朋友。”我討厭胡茵亂下結論,她怎麽知道我不愛陸夕?可是我發現我愛誰與不愛誰完全沒必要告訴她,我現在隻想打擊她,報複她。
  “是的,我不愛她,這個世界上我隻愛我媽媽,可是你們卻害死她了。”我狂喊。
  “楊峻,求你放過楊傑,也放過陸夕。”胡茵哭著說。
  “不,我死都不會放棄,你滾。”我聲嘶力竭的喊著。我討厭這個女人,太討厭了。難道隻有楊傑才有資格愛陸夕嗎?難道我不能有我愛的人?
  我不知道陸夕是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的,她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跟胡茵。老天為什麽對我如此不公平,偏偏在這個時候讓陸夕出現?
  看到陸夕,胡茵也相當吃驚。
  陸夕並沒有看我,隻是跟胡茵打招呼,她微笑著說 “我是陸夕。”
  “我,……我是……楊傑……楊傑的媽媽。”胡茵喃喃的說。
  “我進來的時候已經知道。”陸夕輕聲說。看來我們剛才的談話她全都聽到了。
  陸夕把視線轉向我,慢慢的說“你們剛才討論的事情非常有趣,但我跟楊傑卻很無辜!”
  我不知道麵對這種情況該怎麽解釋。
  “為什麽是我?”看的出來陸夕在強烈控製著情緒,她不想當著外人爆發。
  “楊峻,你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我?”陸夕問我的時候有點絕望,但我的心更絕望。麵對此時的陸夕我該如何解釋才能讓她相信?
  我的思維極度混亂,我的心中充滿恐慌,如何才能解釋剛才的言行?
  “對不起,我可能打擾到你們了。”說完,陸夕轉身想離開。
  我隻知道不能讓她走,如果她就這樣走了,那以後我更解釋不清。“陸夕等等。”我追過去,想攔住她。
  陸夕甩開我的手,我從來不知道她有這麽大的力氣。陸夕看著我,眼裏有霧氣。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們——分——手!”
  “不,我不會分手。”我徹底瘋狂了,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不知道她怎麽才能留下來聽我解釋。“我不會讓你再跟楊傑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可能潛意識裏還是充滿了對楊傑的妒嫉。
  “你不可能永遠都攔的住我。”陸夕一直沒有回頭,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
  我的腳下仿佛生了根,一動也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看著陸夕走出我的世界。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胡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我根本就忘記了她的存在。
  我心裏隻有一個聲音,是陸夕的聲音“我——們——分——手!”
  “不,陸夕,我永遠不會跟你分手,除非我死!”我自言自語的說。
  給陸夕打電話想解釋我跟胡茵的談話,可她一直不接。
  我急的到處找她。去學校等了好幾天都沒見到人,後來又去她家,她父母都說最近陸夕沒回來,我也不敢告訴他們實情,怕他們生氣。
  後來想到小淵,去問她時,她死活不說,後來隻說陸夕去了外地實習。
  去學校問她導師,老教授拖著一副大眼鏡,仔細觀察我,然後搖著頭說:“不知道!”
  我真的要急瘋了。
  陸夕,陸夕!看來你是要故意躲我啊!
  我隻能絕望的在家裏等,我幻想著什麽時候陸夕突然就回來了。
  可是,沒有。過了半個月陸夕都沒有出現過。而且沒有任何消息。我知道,陸夕不會回來了。我開始恨我自己,要不是我對胡茵的懷恨讓我口不擇言,陸夕也不會離開我。
  要知道如此,我何必要恨她?還不如與她老死不相往來,那樣至少我還有我的快樂。
  陸夕,你到底去了哪裏?
  我開始嗜酒,隻有喝醉的時候我才能見到陸夕,見到她對我微笑。可是醒來後她並不在我身邊。
  我開始喝更多的酒,我渴望永遠醉下去,從此不再醒來。可是酒精不能永遠麻醉我,我還是有醒來的時候。
  突然想到楊傑,我想陸夕向來與他親近,或許楊傑知道她去了哪裏吧?
  楊傑和我打了一架,這是他第一次打勝我。如果楊傑願意告訴我陸夕的下落,我寧願讓他打。
  可卻白挨了楊傑的拳頭。楊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心被掏空了。
  我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後來幹脆不出門。我怕陸夕會突然回來,怕錯過與她見麵的機會,盡管明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楊峻 篇
  17
  父親和胡茵來看我,我斜倚在沙發上,仔細看著胡茵,她已經蒼老,不再年輕漂亮。她誠惶誠恐的麵對我,顯得那麽卑微。我突然覺得她也很可憐,和丈夫前妻的孩子對峙了大半輩子,從未得到過諒解和同情。
  和陸夕的離開相比,我覺得對她的恨意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我不說話,父親也不開口,他隻是坐在我身邊,陪我一起沉默。或許他知道我為什麽傷心,我也知道他要對我說的話,無非是兩個字——保重!原來,不管是怎樣的情形,怎樣的家庭狀況,血濃於水的說法永遠是真理,血緣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永遠也改變不了的最真實、最純粹的關係。
  這個夏天,我在自己的公寓蝸居了一個多月,想通了不少道理。
  子執見到我的時候活像見了鬼,“怎麽了?有這麽恐怖?”我問。
  “你自己照照鏡子吧!”子執拿著許自在的化妝鏡在我麵前晃。
  果然,我的麵色蒼白,頭發長了不少,滿臉的胡子,跟以前風流帥氣的楊峻有很大區別。我想我真的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要不以後陸夕見到我會不認識我了。
  我一定要振作起來,等陸夕回來。
  父親的公司已無法運行,父親說實在不行就結束吧!看到父親眼中的不舍,我暗下決心,一定力挽狂瀾,讓公司起死回生,一切因我我起,我有責任讓它回到原樣。
  我回父親那裏遇到楊傑,他的樣子比我好不到哪去,我知道楊傑也深愛著陸夕。
  我和楊傑就像兩隻受傷的狼,無法再獵取食物,隻是舔著對方的傷口度日,在痛苦與饑餓中鏖戰。楊傑提供的每一點關於陸夕的信息都讓我狂喜,雖然見不到陸夕,但知道關於她的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安慰。
  楊傑對愛的理解超越了我,他說:“愛,就是讓你愛得那個人感到幸福,愛不一定占有。”他是不是為了讓陸夕幸福而放開了陸夕的手?或者他在暗示我,讓陸夕離開,讓陸夕去尋找她想要的生活?這兩年楊傑的確成熟了不少。
  這個夏天,我和楊傑成為了真正的兄弟。
  我埋頭工作,並未放棄尋找陸夕的念頭,我隻是想知道她的消息。在各種媒體上登尋人啟事,每每都是簡單的幾個字:想念你,原諒我!
  楊傑問我,為什麽不寫名字?
  嗬嗬,我隻是在對陸夕表露心意,無關乎她看不看的到,或許很多時候我並不想她看到,我隻是想把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想念釋放一些。
  小淵拿著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一枚戒指來找我,我知道,到了陸夕給我下判決書的時刻了。沒想到她如此決絕。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我願意成全她,隻要她幸福快樂。
  小淵看我毫不猶豫地簽字,簡直不敢相信。“你到底愛不愛陸夕,這麽瀟灑的簽字,可否想過放棄了就再也沒機會了?”
  “我尊重她的選擇。”我的態度很堅定。
  “我懷疑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陸夕!”小淵有點火了。
  “不是沒有愛過,而是愛的太深切,不舍得拒絕!”我也無奈啊。
  “這也叫拒絕?”小淵指著離婚協議書說。
  “隻要是陸夕想要的,我又能做到的,我都會去做,哪怕我的心已傷成千瘡百孔,為了她,我願意!”我說:“我不是不愛陸夕,而是太愛她!”
  拿起那份刺眼的離婚協議書,小淵開始重新審視我,“但願上天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是啊,我也時時刻刻在祈禱!
  日子在平淡中滑過,我的事業越來越火,經營兩家公司讓我忙得不可開交,可並不能減少我對陸夕的思念。有時候,回憶鋪天蓋地襲卷而來,我隻有握著陸夕的照片寥解相思之苦。
  這幾年並沒有放棄尋找陸夕,漸漸從楊傑和小淵那裏知道,陸夕現在深圳。本來是一個遙遠陌生的南方城市,可對我來說卻熟悉和豐滿起來。
  假期的時候,一個人逛遍了深圳的所有街道,這是我第一次對北京以外的城市如此感興趣,隻是因為我深愛的人在那裏。
  沒有人知道我曾無數次徘徊在異鄉的街頭,隻希望能偶遇那個記憶中曼妙的身影。但我的運氣向來不好。
  俗話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我一直認為炒股和賭博沒什麽區別,完全靠運氣,既然失意的時候無法排解心中的愁緒,幹脆買幾支股票來轉移注意力。
  真是走狗屎運,十萬塊錢的股票半年內居然翻了十幾倍。
  我用炒股賺來的錢和自己的積蓄在深圳買了一棟別墅,這樣仿佛覺得和陸夕的距離更進了一些。
  子執的愛妻許自在也出身名門,她外公林長光先生在深圳商界赫赫有名,他經營的光華公司一直很不錯,但這兩年老人家身體狀況不佳,所以要子執過去幫忙。子執認為達文和光華兩家公司可以合並,以壯大規模。這個提議林老先生也非常認可,但子執閑散慣了,不想承擔合並後的公司領導人。
  如果臨時找別人,林老先生肯定不答應,子執隻好三番兩次來遊說我。如果去別的地方我是萬萬不肯答應的,可是想到去深圳我心裏還是雀躍不已,因為陸夕在那裏。
  合並事宜本來定在九月底,可我有點迫不及待。匆忙打理好公司其它事項,四月底,合並工作已經開始進行。
  坐在達文的辦公室裏,想像著去深圳工作的情形,或許能見到陸夕了吧?這其實是我去深圳的主要目的。
  辦公桌上一直放著陸夕的照片,每天能見到她的微笑,但我越來越不能滿足隻見到照片上的微笑,人的欲望是無窮的,我想見到真實的陸夕。
  翻閱光華目前的業務情況,眼前突然跳出一個朝思暮想的名字——陸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意外的驚喜讓我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久違了,親愛的陸夕!
  小淵送來請柬,她和方易終於走到了一起,我衷心祝福她!至於去參加婚禮我卻沒有興趣,我目前要盡快趕到深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宇急匆匆的走進我辦公室,這小子今天怎麽了?火燒眉毛的時候都沒見他如此匆忙過。“我在機場見到嫂子了!”他仔細看看我桌上的照片,“沒錯,絕對是嫂子,還帶著一個孩子,說是跟老公一起回來的……”唐宇說話向來都是沒頭沒腦。
  “哪個嫂子?”我疑惑,難道是陸夕?
  “就是照片上這個!”唐宇指著陸夕的照片說。
  “什麽?陸夕?”我頓時站起來往外走。
  “峻哥,你去哪裏?”唐宇追出來。
  “去機場。”我一直往外走。
  “他們現在已經到賓館了。”唐宇攔住我,“別急,我都打聽清楚了,在友誼賓館6號樓308。”唐宇一臉得意。
  唐宇是我表弟,他也了解我跟陸夕之間的故事。
  “做的好!”不愧是兄弟,我拍著他的肩膀說。
  “可是,……可是,……”唐宇開始吞吞吐吐。
  “可是什麽?”我急了,怎麽那麽多可是?
  “可是嫂子還帶著老公和兒子。”唐宇小聲說。
  什麽?陸夕結婚生子了?
  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不會的,不會的……
  晚上回中關村的公寓,一直想著陸夕,是啊,唐宇可能沒看錯,陸夕是該回來了,她最好的朋友賀文淵結婚,她沒有理由不來參加婚禮。可是她真的結婚了嗎?為什麽小淵和楊傑從來沒提起過?
  我睡不著,打開窗戶,從我住的這裏到友誼賓館一眼能望過去,可為什麽現在這咫尺的距離有如天涯?
  小淵的婚禮我沒有去參加,不是不想去,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怕見到陸夕後再也舍不得放手,而影響了她的幸福。
  
  18
  楊傑參加完小淵和方易的婚禮回來的時候,跟我說:“陸夕回來了。”
  “又能怎樣?”我問。
  “你不去見她?”或許在楊傑看來我還是多年前的楊峻,無所顧忌,勇往直前。
  “她現在可好?”我問楊傑。
  “我不知道。”楊傑的回答讓我疑惑,“你知道小淵還有個哥哥叫賀文博嗎?”
  楊傑的問題讓我一驚,“他跟陸夕有什麽關係嗎?”
  “可能,我也不太確定,你最好見見陸夕,當麵問她。”楊傑似乎對賀文博這個人有些芥蒂。其實,這些年楊傑對陸夕的感情一直未變,雖然不表現出來,但在內心深處一直在煎熬。
  可楊傑到現在還沒明白,陸夕有她自己的選擇,至於她選擇誰我們早已無權幹涉。
  晚上唐宇和子執陪我喝了很多酒,想喝醉,神智卻異常清醒。“陸夕,我該怎麽辦?”我喃喃的說,“你可知道我有多麽想念你?”
  “峻哥,你喝高了!”唐宇搶下我的杯子。
  “是嗎?我真的醉了嗎?”我寧願永遠醉下去,不再醒來。
  “這是嫂子隔壁房間的鑰匙,幸虧我聰明,提前幫你定了房間,你可以找個機會見見嫂子。”唐宇把房卡塞進我上衣口袋裏。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住進的友誼賓館,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這是哪裏?賓館?我猛然起身,到隔壁敲門,但願陸夕還在。
  果然是陸夕來開門,她就站在我麵前,那麽真實,她的微笑一如多年前柔和、亮麗,如午後的清風般清爽。
  麵對真實的陸夕,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思念的話早就對著照片講完了。
  我這麽突兀的站在她麵前,是不是會造成她的困擾?看到她的表情慢慢變僵硬,身體微微顫抖,我意識到自己打擾到了她。“對不起,陸夕,我真的隻是想見見你!”我在心裏默念。
  我趕緊為自己找個借口:“對不起,走錯了!”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表現有多糟糕。
  唐宇帶了一大包衣服過來,“峻哥,你要收拾一下才能見嫂子,你現在這樣象個醉鬼。”
  “什麽?”我趕緊去照鏡子,天啊!我居然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陸夕麵前?
  匆忙去衝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
  出門的時候,陸夕也正好出來,她帶個三四歲大的男孩,她看起來並不象孩子的媽媽,或許是給別人順便帶一下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看到我,陸夕有點驚慌,“等等,陸夕。”我說,“我就住你隔壁,有時間能和你聊聊嗎?”陸夕的臉上寫滿了拒絕,“對不起,我恐怕沒時間。”她帶那孩子快速下樓了。
  我不知道自己該追上去還是留下來。
  唐宇說我遇到陸夕怎麽就變了一個人,我的勇氣和睿智哪裏去了?
  我無言以對,或許等到他愛上某個人的時候會理解我現在的愚鈍吧?
  晚上回賓館的時候想找個機會跟陸夕談談,偏偏淘氣的程韻執小姐來找我,她想讓我派她到深圳工作,因為她的男朋友寧浩在光華,這件事不是我不肯,而是子執說過不許她去,我也無能為力。我讓她自己去跟子執說,她氣的直跺腳。
  和韻執談話的時候聽到陸夕在樓道裏喊人,我忙出去看,“陸夕,怎麽了?”我問她。
  “我兒子不見了。”她看起來很著急。
  “你兒子?早上你帶的那小子是你兒子?”我之前還在自欺,認為那個孩子不是她的。
  “恩”她匆忙的點個頭,繼續在樓道裏喊“默默”,原來那個孩子叫默默。
  幾個服務員也過來幫忙找。
  “陸夕,你叫我嗎?”一個小孩子從梯口把腦袋深出來,“我在樓下都聽到了。”他笑嘻嘻的樣子跟陸夕撒嬌,陸夕看起來很生氣。
  “你老是亂跑,丟了怎麽辦?”陸夕的語氣很嚴厲。
  “我隻是下樓看看你回來沒有,門鎖上了,進不去。”男孩子小聲說。
  我一直站在房間的門口看著她,陸夕真的在異地結婚生子了?看這個她抱著小男孩的溫柔的表情,我的心頓時碎成千萬片。
  “楊峻,親愛的!”韻執也出來了,她衝我笑的曖昧,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陸夕,難道我們之間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
  夜深了,依然睡不著,在房間裏覺得壓抑,出來透透氣。摸著口袋裏的香煙,一支接一支的吸起來。抬頭就可以看到陸夕房間的窗戶,卻感覺距離那麽遙遠。
  決定不再打擾陸夕的安靜,悄悄退了房間。
  去醫院看外婆,她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半年前查出肺癌,已經到了晚期。開始的時候我對這件事難以接受,現在已經能平靜的麵對。人生是短暫的,生命又太脆弱,每個人都要經曆生死的輪回,悲傷於事無補,還不如珍惜目前短暫的歡樂。
  外婆依然跟護士們說笑,給她們講當初外公帶兵打仗的故事,幾個小護士象聽評書一樣圍在她周圍。
  看我來了,護士們紛紛借口出去做事。
  “看來感覺狀態不錯!還能給人家講故事。”我衝外婆眨眨眼。
  “你能來看我,感覺就更好了。”外婆一向喜歡我。
  “我明天要去深圳。”我跟她解釋“那邊有點工作要去完成。”
  “你呀,也不小了,不能整天老是工作,終身大事也要考慮一下了。”見我不語,外婆又說:“到了我這個年齡,已經沒有什麽其他的要求,隻求你們能夠早點成家立業。”
  “外婆,您又來了。”每次提到這個問題,外婆都唉聲歎氣。
  “楊峻,希望你這幾年的等待不要白費。”外婆鄭重的說。
  我心裏沒底,如果沒有見過陸夕,我還會相信她也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等待著我,可是,現在我不能肯定陸夕還會不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如果能再見到陸夕那孩子,我想我就能死而瞑目了!”外婆早將生死看透,她隻是在借此告訴我要找回陸夕。
  “會的,等我從深圳回來你們就能見麵了。”其實,我毫無把握。
  沒想到會在機場遇到陸夕,遠遠的看到他們母子。
  很奇怪,見了幾次麵卻從沒見到過她的另一半。
  我們居然搭同一般飛機去深圳,更巧的是座位都排在一起。陸夕擺明了不想與我有任何牽連,一路上,她都在給孩子講故事,我則觀察她和她的孩子。這個孩子應該有三歲半了吧?而陸夕離開我還不滿四年,這個孩子來的未免有點倉促。再仔細看這個孩子的五官,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心中的疑問在不斷增加。
  到達深圳寶安機場,陸夕的身影漸漸湮滅在人潮裏,我並不著急,我相信我們馬上就能再見麵。
  到光華後,大會小會開了不下百場,終於大致掌控了公司的基本情況。副總寧浩曾是子執的頭號情敵,我覺得有必要會會這個人,因為陸夕目前所做的項目的主管就是他。
  寧浩果然不是池中物,可以想像有這樣一個頭號情敵,當初子執的愛情保衛戰何等艱苦卓絕,我為子執的勝出感到慶幸。也許是一直心存芥蒂,子執一直不同意妹妹韻執與他交往。
  寧浩是個直接的人,他以為我這個空降兵要奪權,所以把關於西亞所有的項目都交給我。我好奇的打量他,果真是個聰明人。
  我隨意翻著項目書,問:“你一直都與陸夕合作嗎?”
  “對,她是西亞的副總。”看來寧浩與陸夕比較熟。
  “這麽年輕就當了副總?能處理好工作嗎?”我故意這麽問。
  “這幾年我們與西亞的合作一直都不錯,陸夕的工作能力也有目共睹。”寧浩似乎對陸夕很認同。
  “西亞的總負責人是誰?”我問。
  “賀文博!”我聽楊傑提起過這個名字,小淵的哥哥。
  “他跟陸夕什麽關係呢?”我想從寧浩這裏打探點消息,誰知道寧浩並不正麵回答我的問題,他反問我“您何不自己去問當事人呢?”寧浩果真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我可以告訴您,陸夕是目前我所見過的最漂亮的單親媽媽,她兒子也很可愛!”寧浩笑著提醒我,他的笑容裏隱藏著對我的探究。
  我沒有掩飾心底的對這些信息的好奇與興奮。
  陸夕,看來我們需要見個麵了。
  以前達文有一部分廣告項目都是請國外的公司做,和子執商量後,我們決定讓西亞一起做,這樣,可以省下一大筆費用。而且,還可以給我跟陸夕製造一些接觸的機會。
  點名讓西亞派陸夕來。
  我坐在辦公室裏等。確定自己的儀表正常,反複從鏡子裏端詳自己,確認沒有任何瑕疵才放心。
  聽到敲門聲,意識到馬上就能見到陸夕了,我開始有點緊張。手放在門炳上,反複演練自己的表情,嗬嗬,有點象初次相親的大齡青年。
  陸夕看到我的表情顯然很吃驚:“楊峻,怎麽會是你?”
  “陸夕!你來了。”我讓自己鎮定,微笑。
  “你就是光華的新總裁?”陸夕可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的表情有點遲疑。
  “你想杵在門口跟我談合作的項目嗎?”計劃了這麽久的見麵,不能讓她輕易的離開,“進來坐吧!”我的語氣是卑微的,我那麽虔誠的希望她能跟我好好談談。
  
  19
  這麽多年後,能和陸夕麵對麵坐在一起,聽她說點什麽,我覺得很幸福,陸夕的聲音有如天籟。
  陸夕對廣告項目的熟悉和了解,還有她獨到的見解都讓我折服,經過這幾年的曆練,陸夕把她的穩健、大器、聰慧發揮到了及至。
  “陸夕,你果然表現不俗。”我由衷的感歎。
  “是啊,環境使然啊!”陸夕這幾年身在異鄉,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談完項目,兩個人都沉默,氣氛有點尷尬,雖然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又怕一開口道出心底溢滿的思念,把她嚇跑。
  而陸夕也極力與我保持距離,她的言行都表現出不想與我有太多的接觸。陸夕,你真是如此漠視我?要與我斷的徹底?
  時間過的飛快,舍不得她走,又找不到留下她的借口。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陸夕,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哦?請講。”她的態度很從容。
  “你恨我嗎?陸夕。”我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想聽真話?”她衝我微笑,我有刹那的迷失,點頭。我需要了解一點她的想法。
  “我曾經有點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可是後來我發現對你的恨毫無意義,人不能在嫉恨中生活。我寧可把對你的恨轉化成對別人的愛,這樣,至少我和我周圍的人都能幸福。”陸夕對我的感情已變的淡然,我突然沒了信心。
  “那你愛過我嗎?”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陸夕在還沒有愛上我的時候就離開了我。
  “愛隻是一種感覺,有時候我覺得很愛你,可你感覺不到,所以你會認為我不愛你。有時候我認為根本不愛你,但你卻因我而感到幸福,所以你會認為我愛你。這種感覺的選擇在於你而不在我,應該由你自己來回答。”
  沒有陸夕的時空讓我無法呼吸,我的確因陸夕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想她曾經愛過我吧?我寧願這麽認為,雖然沒有絲毫把握。
  我想知道她現在的想法,“那你現在還恨我嗎?”
  “不,為什麽要恨你?你於我來說現在隻是不相幹的人,恨一個不相幹的人會不會有點可笑?”她反問我。
  我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昏暗,陸夕現在居然把我看成一個不相幹的人。
  沒有愛就不會有恨,沒有感情才能成為不相幹的人,看來,陸夕心中已經沒有了我的位置,我又如何才能再次贏得她的心?
  “我寧可你恨我,陸夕。”真的,恨我還能記得我,無論是愛還是恨,都希望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清楚的記得今天是陸夕的生日。多年前,因為我的妒嫉和衝動,沒有在陸夕生日的時候給她一份完美的祝福,希望今天的生日能跟她一起慶祝。
  很早的下了班,等在她公司的樓下,抱了一大束耀眼的紅玫瑰,引得周圍行人不停的觀望。不想引起轟動,隻能坐在車裏等。
  陸夕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來,她並沒有看到我。
  當我從車裏出來,想叫她的時候,她已經坐那個男人的車離開了。
  抱著一束花苦笑,看來老天真的不給我機會。
  開著車轉來轉去,不知怎麽就走到了陸夕的住處。陸夕的住址是向西亞內部工作人員問來的,我曾來過這裏,隻想看一下陸夕住的地方。
  小區裏有個小公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正好能看到陸夕家的陽台。我就坐在這裏,回想與陸夕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不知道究竟在這裏坐了多久,煙吸完了一盒,看到陸夕家的燈亮了又滅,我才想起該回去了。
  陸夕,生日快樂!
  一份沒有送出的生日禮物一直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希望今天見麵的時候能親自交給她。前段時間與陸夕談的合作項目有些地方還要修改,所以今天又請她跑一趟。
  約定的時間已到,陸夕還沒來,我等的有點急躁。不停的問秘書陸副總怎麽還沒來,到底怎麽約的?
  正當我焦急的想親自打電話詢問的時候,卻聽秘書說西亞的賀總來了。
  應該是賀文博吧?
  原來這個賀總就是那天和陸夕一起慶祝生日的男人!
  賀文博溫文爾雅,也算一表人才,如果他也追求陸夕,還是很有競爭力的。
  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觀察我,“楊峻,楊總裁,久仰大名。”他的語氣不善。
  “你是賀文淵的哥哥?”對他,我也小有所知,西亞的員工都說賀總與陸副總關係曖昧。陸夕來深圳後一直在他的庇護下生活。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絕對不容小覷。
  “真是沒想到光華會由楊總接手,我還以為會是程子執呢!”看來他已經調查過我與子執的底細。我們之前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好,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
  “誰接手這個職位都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們與西亞能合作愉快!”我敷衍到,沒見到陸夕,我心裏有點不舒服,懶得跟他周旋。
  兩個坐下來談項目,各有各的心事,難免會有點小的異議。
  遇到爭執的時候,兩個人各不相讓,我有點火大。
  “楊總存心吧?這個項目如果執行起來,我們公司無形中將損失上百萬。”賀文博真是行家,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項目書中的漏洞。
  我自然不相讓,“這個項目是我跟陸夕已經談妥的。”其實我們兩個心裏都明白,我們坐在這裏針鋒相對並不是因為這個簡單的合作項目書。
  賀文博既然如此敵視我肯定知道我與陸夕的過去,他把我看成他的威脅?
  我不隻聽一個人說過他與陸夕之間的種種,很明顯他對陸夕也別有居心。
  兩個人話不投機,既然都為陸夕,那幹脆就挑明。
  “陸夕是我愛的人,把這個項目給西亞,就是看在陸夕的麵子上。”我說。
  “西亞不缺這樣的項目,我們不做了!”賀文博把項目書摔在我麵前。
  我冷笑,“由不得你了,既然已經有了協議,你就要負責到底,不然,我保證讓西亞宣告倒閉。”
  “你這個陰險小人,你休想讓陸夕著了你的道!”賀文博衝到我麵前。
  說不清誰先動了手,誰打了誰多少拳。
  賀文博並不是打架的高手,我也不是行家。所以,兩個人打到大汗淋漓,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但是,我跟賀文博的梁子就此結下了。陸夕,就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導火索。
  和賀文博打完架,就再也沒見過陸夕,有幾次再談項目都是陸夕的助理來的,我讓她直接找寧浩談。
  對於我們打架的事情,寧浩好奇不已,又不能直接找我問,估計他憋的難受。
  晚上給外婆打電話,這幾天她狀況有點惡化,雖然盡量用輕鬆的口吻跟我說話,但我還是能感受到病痛帶給她的折磨。可能外婆不久就要離開我了吧?
  所愛的人都離開了,隻剩我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獨行!母親離開我了,永遠不會再回來;陸夕離開我了,而且極力與我保持距離;現在連外婆也要離開。老天待我真是不公平。
  現在唯一的朋友就是酒了,它能讓我暫時忘卻痛苦。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喝的累了。
  不知道怎麽就看到了陸夕的麵孔?嗬嗬,酒真是個好東西。
  可是,這份美好隻如曇花一現,陸夕的微笑慢慢在我麵前溶解,不,陸夕,你別走,陸夕,別走!我跌跌撞撞的走出酒吧,滿大街的尋找陸夕。
  終於找到了,陸夕就站在我麵前。嗬嗬,陸夕啊,你讓我找的好辛苦!
  陸夕,不要走!我拉著她的手,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
  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太完美的夢:陸夕深情的看著我,用她軟軟的手指輕柔的撫摸我,用她柔軟的雙唇親吻我,我頓時全身舒暢,在放鬆中享受她的柔情,我抱著陸夕,與她相擁而眠。
  也許不全是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陌生的沙發上,胳膊發麻,陸夕正安靜的靠在我的胸前,她隻有睡著的時候才會如此跟我接近吧?我不敢動,怕吵醒她。
  一個小男孩不聲不響的走過來,他正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觀察我們。他是陸夕的兒子默默!
  等等,終於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熟悉了,因為最近我經常照鏡子。
  進距離正麵觀察,我發現這小東西長的有七分象我。天啊!會不會他就是我跟陸夕的孩子?以前怎麽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20
  我太激動了,多麽美好的一個早上!
  陸夕醒來的時候我跟默默已經對望了一陣。
  看到我們的存在她嚇了一跳。她似乎想跟默默解釋什麽,可一張口卻結結巴巴。
  陸夕把目光瞄向我,似乎要我跟小家夥解釋一下現在的情形。我假裝不明白她的意圖,隻是衝她笑著說,“你兒子長的真象我。”嗬嗬,我對上天發誓我是故意的。
  陸夕的目光中充滿了戒備,表情很不自然,“巧合!”她想蒙混過關吧?
  我很喜歡這個巧合呢!
  終於知道她為什麽一直在逃避我,是怕我知道默默的身世吧?
  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臨走時對她說:“謝謝你昨晚收留我,陸夕!”
  “任何人喝醉了趴在我家門外我都會收留。”陸夕白了我一眼:“喝酒太多對身體不好。”親愛的主,我可不可以認為她是在關心我?或許陸夕對我並不是她所認為不相幹的人。
  我終於又找回了信心,“陸夕,我要重新追求你,這次,你也一定要愛上我!”
  說是重新追求陸夕,可她並不給我機會。兩個人工作都不清閑,見麵不容易。雖然兩家公司有業務的合作,我也一直製造機會,但每次她都有借口推托,我猜不透她到底想些什麽?
  早上上班的時候,有時候開車繞到她住的小區,希望能遇到她,可我的運氣向來不好。
  偶爾有幾次在樓下遇到了默默,都是保姆帶著,想跟他一起玩會,保姆很是戒備。看來,想要重新追求陸夕,前路困難重重啊!
  七月初,不斷接到外婆病情惡化的通知。曾答應過外婆,要讓她能在生命中最後的日子見見陸夕,可是該如何跟陸夕說呢?
  一連幾天都在她公司的樓下等,卻從沒看到過陸夕出入,她沒來上班?
  讓秘書打電話問,終於知道陸夕現在人在北京。
  打陸夕的手機,接通了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再打,一直無人接聽。我害怕這樣的情形,陸夕不會有什麽事吧?
  連夜買了回北京的機票,到達的時候已是清晨,直接回達文的辦公室,陸夕來北京出差,應該會來這裏吧?
  跟秘書交代下去,我要休息,任何人都不接待,除了深圳西亞的陸夕小姐。
  辦公室裏有張床,是我午休用的,現在我需要在這裏躺一會,養養精神,一晚上沒睡,我現在相當疲憊。
  剛想躺下,就聽到秘書說話的聲音,“你是新來的嗎?怎麽都不帶工牌?”
  “哦,”似乎聽到陸夕的聲音,我想自己肯定是沒休息好,出現幻覺了。可是跟陸夕的聲音還很象呢,“我找總經理。”
  “總經理剛下飛機,現在要補充睡眠,不能見你。”秘書對我的命令向來執行的很徹底。
  “沒關係!那我明天再來。”
  我確定是陸夕的聲音,趕緊追出來,“誰要找我?”
  “楊峻?”陸夕在這裏見到我顯得很吃驚。
  我擋在她麵前,讓她不能輕易走掉,“陸夕,我正要找你!”
  陸夕看著我,淡淡的笑,“你不是要休息?我今天隻是隨便來看看,過幾天會正式預約談合作項目。”
  為什麽總要逃避我?我無奈,“你昨晚一直不接電話?”
  “手機放到浴室裏,沒聽到。”她柔聲說。
  我鬆了一口氣,“喔,你沒事就好!”
  陸夕平靜的看著我,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去關心一些毫無幹係的人,而是蒙頭大睡,養好自己的精神。”
  雖然她表現的雲淡風輕,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她對我的關心。
  我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提外婆的事兒,隻能試探性的說“陸夕,我能求你件事兒嗎?”
  對於我的話題她沒任何反映,看來陸夕對我的態度並無任何變化,隻是我在自作多情,在她與我的所有接觸中,她還是存有戒心,而且要與我保持距離的意思表現的很明顯。
  “可能是我太強求了。”我自嘲的笑笑。
  沉默了一會,陸夕突然說,“說吧,我不一定能幫的上忙。”她終是一個善良的人,或許任何一個陌生人向她求助,她都會幫忙吧?
  我歎了口氣,“外婆前段時間住院了,是肺癌晚期,她一直想見見你。”
  這個消息也許讓陸夕很難過,我看見她輕拭眼角。“告訴我是哪家醫院吧!”她終於答應了。
  周末,我到醫院的時候,陸夕已經到了。
  我父親也在,外婆生病的時候他時常來照顧,這幾年我與父親的關係改善了不少。
  陸夕握著外婆的手,聲音哽咽,她在強忍著不哭出來,“外婆,我是陸夕!”
  “楊峻終於找到你了,我也就放心了,要不我死了也不會安心。”外婆見到陸夕終於放下了心頭一塊沉重的石頭。
  “外婆,您不會死!”陸夕還是忍不住哭了。
  “孩子,楊峻真的很愛你,一定要原諒他啊!這幾年,你不在他身邊,他過的一點都不快樂!”外婆因為話說多了,一直喘氣。
  陸夕不住的點頭,她相信我一直是愛她的嗎?她終於肯原諒我了嗎?還是僅僅為了安慰外婆?
  從醫院出來,我們的心情都很沉重。
  我讓陸夕等我,我去開車,陸夕卻說: “不用送我,我想自己走走!”
  看著她孤單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的霓虹裏,我的心又一次空落落的。
  外婆的時間已經不多,我盡量放下手中的工作多陪陪她。陸夕也經常來醫院,陪外婆聊聊天,有時候聽他們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到底在聊些什麽?不過,這些日子外婆看起來很開心。有一次,我看見陸夕把默默的照片拿給外婆看,外婆特別激動,她是不是也以為默默是我跟陸夕的孩子?
  外婆離開的時候,陸夕也在身邊。外婆拉著我和陸夕的手,放在一起,這或許是她最後一個心願吧?
  料理完外婆的後事,又在北京停留了一段時間,兩邊的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子執雖然坐鎮北京,但他在工作上並不是一個上心的人,留了很多爛攤子給我,搞的我身心疲憊。
  覺得有久沒見過陸夕了,可是一時又不能離開北京,心情很是鬱悶!等到處理完一切,已經一個月過去了。
  回到深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到陸夕,從機場直接到西亞的樓下,打電話上去,她助理接的,請她轉告陸夕我在樓下的咖啡廳等她。
  陸夕卻姍姍來遲,“找我有事?”
  “沒事,隻是想看看你,好幾天不見了。”我說泯了一口咖啡,香醇的拿鐵。
  “謝謝掛念!”陸夕的語氣非常客氣,或許外人聽來我們隻是兩個陌生人。
  “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想找個機會和她多呆一會。
  “很抱歉,我晚上有其他安排。”陸夕擺出一副職業的笑容。
  “那改天好嗎?”我不想放棄,隻好退而求其次。
  “改天也不一定有時間。”看來陸夕真的打算拒絕到底。
  “好吧!那我就一直排隊預約,直到你有時間為止。”我的意誌力向來堅強。
  陸夕嚴肅的看著我,說:“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再浪費時間,我永遠不會接受你的邀請。我們目前的關係隻限於工作上的合作,你隻是我們的客戶,再也沒有其他。”說完,她毅然轉身離開。
  陸夕向來都是這麽決絕!
  “陸夕,我不會放棄的!”我衝著她的背影大聲說。
  “我也會堅持!”陸夕的聲音更堅定。
  
  21
  最近很少能見到陸夕,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麽?難道她真的堅持永遠拒絕我?我心裏沒底。
  大偉和霍頓都是法國人,也是多年來生意上的朋友,既然在深圳遇到,理應盡地主之誼招待二位。他們都帶了夫人,我本想約陸夕一起來,但想到這樣的場合她一定會拒絕。所以叫了寧浩,讓他帶上公司公關部的兩位美女,這樣場麵就不至於太尷尬。
  寧浩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說“陸夕和文博也在隔壁用餐,好像招待員工。”
  陸夕和賀文博?招待員工?我對這個消息有點難以消化。和霍頓解釋了一下,讓寧浩暫且幫我招呼兩位貴客,我要去看看賀文博到底搞什麽名堂?
  陸夕和賀文博坐在一起,陸夕麵對他,我看不清陸夕的表情,倒是賀文博的表情我看的明白,溫柔的嗬護,傾心的愛戀,一個男人隻有麵對深愛的女人時才會有這樣的表情。難道陸夕真的選擇了他?我的心一陣疼痛。
  我聽到一些刺耳的聲音“文博和陸夕打算什麽時候請我們吃喜糖啊?
  賀文博笑了:“別亂起哄,惹得陸夕不高興,回頭又收拾你們了。”
  “原來文博也是個懼內的人啊?”下邊有人跟著哈哈大笑。
  我的心痛的麻木了。陸夕,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男人在失控的時候總是暴力的,我衝到賀文博麵前,舉起拳頭衝他的臉揮去,我不想再看到他笑的那麽得意。
  陸夕就在眼前,我要把她奪回來,用力扯起她的衣領,拖著她往外走,她居然沒有反抗。
  賀文博衝過來,看來他要討回剛才那一拳,男人打架自然不會輸了氣勢。我已經瘋狂了,無所顧忌,自然要盡全力,隻要能贏回陸夕!
  “住手!”我們都聽到陸夕的喊聲,可誰也沒有住手,我們現在都恨不得把對方打倒在地,在心愛的女人麵前充當一次英雄,盡管這樣的英雄那麽幼稚可笑。
  周圍的人太多,我們漸漸被人群包圍,然後被分開。我恨恨的看著他,他也恨恨的看著我,仿佛兩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們同時把目光投向陸夕,又同時收回來。
  陸夕已是臉色灰白,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譴責我的衝動。
  我和賀文博都在流血,他比我嚴重多了,陸夕拿了餐巾幫他止血,陸夕走向他的一刹那,我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賀文博拉著陸夕的手,卻看著我說:“陸夕,我們去醫院!”他目光中充滿憤怒和不屑。
  從餐廳出來,我突然覺得深圳離我那麽遙遠,陸夕的麵孔就象雲朵一樣逐漸在我麵前變淡,又聚攏,然後又變虛無。
  以前,沒有和陸夕重逢時,我都沒有如此痛苦和恐懼,那時,心中還有希望,還有企盼,可現在,真實的麵對了,現實卻讓我絕望。我該怎麽辦?
  不知不覺又來到陸夕家的樓下,我不敢上去打擾她,隻好在樓下找個能看到她影子的位置留下來。陸夕,我該放手讓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嗎?還是該為了我的幸福而抓牢你的手?
  寧浩小心翼翼的問我,“為什麽跟賀文博打起來?他可是這個圈兒裏最好脾氣的一個人。”看來寧浩跟姓賀的很熟。我不說話,讓他自己猜吧!要不,豈不浪費了他的聰明才智?
  很久沒見過陸夕了,我不敢去麵對她,怕她做出最後的選擇,結果是放棄我。偶爾在她家樓下能看到默默,這個小東西長的真象我,我是不是該以孩子為借口而牽製陸夕,讓她最後不得不為了孩子讓步,而最終跟我在一起?雖然這樣不夠光明磊落,可在愛情麵前我如何還能顧及其他?
  跟默默一起玩的時候發現他真的缺乏父愛,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可他卻那麽老成。我告訴他要象個孩子,學會快樂和幽默,不要整天忙著長大。他卻說:“不行,我要快點長大,好保護陸夕和琴姨。”我無語。
  楊傑來深圳開會,我親自去會場接他。這幾年,我們之間的感情變得很微妙,是兄弟也是朋友。“來深圳也不告訴我,還是聽寧浩說的。”我拍著他的肩膀。
  “你那麽忙,怕耽誤你賺錢啊!”他開玩笑的說。
  “哈哈,讓你聞聞,我可有銅臭味?”我故意挨近他。
  “沒有,沒有,倒是一身清爽的香水味!”他把行李都放進後備箱裏。
  開車來我我住的地方,楊傑有些詫異。“你什麽時候在這裏買的房子?”
  “好久了。”打從知道陸夕來深圳的時候就開始計劃了,但是後麵的話我卻沒說出口。楊傑和我一樣是個對感情相當固執的人,他現在仍然沒有忘記陸夕。
  參觀完別墅,楊傑非常感慨,“還是你有能力,能在任何地方為自己的希望建築一座城堡。”他話裏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現在我的城堡裏卻沒有公主啊!
  看到我臥室裏掛的照片,楊傑笑笑,“那時候,我們還太年輕!”他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楊傑隻住了一晚,臨行前,他說:“我已經申請了去美國讀博士,下個月底就走了。”我有預感,他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楊傑,……”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擺擺手,“一切我都懂!希望你跟陸夕能和好。這許多年我們過的都不快樂,我希望去尋找一個新的契機,讓自己快樂起來。”
  我還能說什麽?
  “這次來深圳開會本來能安排別人的,可是,我卻向學校申請來參加,主要是想在出國前見見陸夕,哪怕隻是看一眼都滿足了。可現在我卻改變主意了,我不能去打擾她,她以後隻會是我大嫂,你說是嗎?”楊傑等著我的回答。
  可是,我卻沒有任何把握。
  許久沒有見到陸夕了,雖然每天上下班的時候都路過她住的小區。
  默默是天天都要到樓下來運動的,我們最近似乎成了忘年交。我象個父親一樣教他玩男孩子的遊戲,他癡迷的很。保姆對我的防範也不如以前那麽周密了,她有時候也會和我談談陸夕的情況。
  她最近胃一直不舒服,身體有點虛弱,而且工作很忙,這樣的陸夕讓我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上午公司剛開完會,秘書說有位賀小姐找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賀小姐?我沒有印象啊!“她說她叫賀文淵。”
  “小淵?怎麽突然來深圳了?”我趕緊出去迎接。
  “楊總很忙啊!”小淵向來說話直爽。
  “沒想到你突然來深圳啊,招待不周。”我親自幫她倒茶,這小妮子一直是陸夕的閨中密友,得罪不得。
  “照你這麽忙下去,你老婆孩子非得跟別人跑了不成。”又開始打趣我,陸夕一直對我避而不見,我哪裏有老婆孩子了?
  “聽說你跟賀文博打架了?”我怎麽就忘記了她是賀文博的親妹妹。
  見我不語,她又說:“因為陸夕吧?我哥隻要遇到跟陸夕有關的事情就衝動,從小到大都這樣,從來都沒這麽關心過我,也不知道哪個才是他親妹妹?”
  “他們?”我想問小淵陸夕和文博到底怎麽回事。
  “他們什麽都沒有,從小到大,陸夕一直把文博當成自己的親哥哥,明白了了嗎?如果陸夕對文博有什麽想法,哪裏能輪得到你啊?”小淵喝一口茶,“恩,好香的普洱,一定很貴吧?”
  “不貴,不貴,你喜歡,一會兒剩下的全帶走。”我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心花怒放,長久以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站在西亞的樓下等陸夕,已經不是第一次,我想找陸夕談談孩子,談談我們的未來。可陸夕一直不給我機會。打電話不接,手機也關了,隻好讓她的助理傳話過去。
  我想依陸夕的性格,一定不會來了,我正想離開,她卻匆匆下樓了。
  “你究竟想怎麽樣呢?”她走到我麵前問。
  “我隻是想跟你談談。”我的語氣很平靜。
  “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麽可以談的。”她總是在拒絕與我溝通。
  “相反,我們之間還有太多的牽扯!”我笑笑,這麽多年的感情,這麽多年的等待與尋找,還有一個孩子,豈能不談?
  “那是你個人認為。現在的我們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橋,井水不犯河水!”她向來決絕。
  “不,我認為我談的話題與你我都有關,而且你絕對有興趣。”我肯定的說。
  “哦?”陸夕揚起頭,她依然清雅秀麗。
  “一個叫默默的小男孩,正好三歲半,怎麽樣?”我篤定她會妥協。
  “好!我——跟——你——談!”她一字一句的說。
  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徹底跟陸夕講清楚我對她的感情,乞求她的原諒。
  陸夕坐在車裏始終不發一言,我把車一直開向郊區的別墅。
  “下車吧,這裏比較安靜!”我把車停好,幫她打開車門。陸夕的臉上露出一股詫異的神色,“這裏是我前幾年炒股賺錢買的,當時隻是想投資,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我解釋到。進到屋裏,我問陸夕“你喝什麽?”記得她以前愛喝西瓜汁,我隨手拿了想遞給她。
  “葡萄汁,謝謝!”她卻說。
  “記得你以前愛喝西瓜汁的!”我提醒她說。
  “那是以前。”她似乎在暗示我人是會變的。陸夕,你也變了了嗎?那我又該如何?
  
  22
  和陸夕一起坐下來,她一直都不開口。其實我一直在等她先說話,我多麽希望她親口告訴我默默就是我們的兒子。
  看來陸夕並不打算說了,隻能由我先把話題打開。
  我歎了口氣,說:“其實,我早知道默默就是我們倆的孩子。”我這麽說,隻是想看看陸夕的反映,可她好像很平靜,隻是淡淡的反問我 “那又怎麽樣?”是啊,就算默默是我們的孩子,我是他的親生父親又能怎樣?我能忍心把他從陸夕那裏搶過來?我做不到,不管是為了默默還是為了陸夕。
  “陸夕,接受我吧,也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我天天祈禱陸夕能原諒我,接受我。
  可陸夕並不考慮我的請求,她目無表情的看著我說:“他從出生到現在都生長在單親家庭裏,不也很好?或許不完整的家庭也有完整的愛。我會加倍愛我的孩子,不讓他受任何委屈,努力讓他比生長在完整的家庭裏還要幸福快樂!”看來陸夕並不同意我的請求。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固執的堅持,我已經拿出我的誠意。陸夕,希望你慎重考慮我的提議!我想繼續說服她,“你有沒有問過默默?他究竟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家庭?”
  陸夕的語氣變得嚴厲,我知道她仍對過去的事情不能釋懷,“他無法去選擇他的家庭,這是孩子的命運!就象我無法選擇我的青春,我的愛情重來一次一樣。”
  陸夕的青春和愛情也是我的青春和愛情,我們在命運的安排下相遇,我不知不覺愛上陸夕,也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她。
  “也許你對你的青春,你的愛情很失望,那是我造成的,跟孩子有什麽關係?他那麽小,那麽無辜。”我並不想因為默默的原因而要求陸夕怎麽做,我苦苦相求為的是讓陸夕回心轉意,接受我。
  “是啊,這個世界上誰不無辜呢?”陸夕反問我。
  陸夕,聰明如你,善良如你,怎麽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重來呢?要知道我一直都深愛著你,不因為其他,隻是我愛你!
  “陸夕,我是愛你的,並不想因為孩子的關係而束縛你。”我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陸夕並不看我,隻是問:“楊峻,我還能相信你的愛情嗎?”
  蒼天,我該如何回答?
  過了一會,陸夕繼續說“楊峻,我很愛我的孩子,我會想辦法讓他生活在一個健康的環境裏,或許我也會考慮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但不是現在。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愛他。……
  ……
  我們都不再年少,現在都生活的很疲憊,心中早已充滿滄桑。有些事情你也明白,曾經滄海難為水,時過境遷,我們都不再是原來的我們,我原諒你也好,不原諒你也好,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去追求新的生活,將來你還會結婚,有自己的孩子。”
  “不!”陸夕,就如你剛才所說,曾經滄海,我已經在你的愛情海洋中溺水,除了你,我再沒有其他,你就是我所有的希望和幸福,而你也知道這些為什麽還要一味的拒絕我?“為什麽?陸夕,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固執下去?”
  “你也想給孩子更多的愛,也想有個完整的家庭,也想愛人和被愛?這麽多年,你不能接受別人,就證明你一直沒有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但你為什麽不接受我呢?”我心裏充滿苦澀和無奈。
  “我不會和你爭奪孩子,你愛他,我也愛他,不隻是因為他是我孩子,還因為他是你的孩子,你愛他,因為更愛你,所以愛他!”
  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一下子輕鬆了很多。陸夕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我不說話,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陸夕要回去的時候,外麵正好下起了暴雨,看來老天都看我可憐,都在幫我留她多呆一會呢!
  陸夕看著窗外,雨點打在地上,擊起一圈漣漪,陸夕輕聲說“楊峻,拋卻以前種種,我隻是想說,我並不是最適合你的人。”她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也看著窗外的大雨,真是猶如傾盆。在我認識的所有女孩中陸夕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溫柔的,不是……可她卻是我最愛的那個!偏偏就是她啊!
  麵對這樣的她,我還能說什麽?
  雨停的時候,我送陸夕回去。因為暴雨的原因,進城的唯一路口被水淹了,隻好等疏通了才能走了。我們又原路返回別墅。
  陸夕給賀文博打電話報平安,我仔細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平和的語氣中透出濃濃的關愛,幸好陸夕對他稍有遲鈍,否則,我早就沒有任何機會了。看來老天待我不薄。
  打完電話,陸夕的肚子一陣咕嚕亂叫,她餓了吧?
  正好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個不錯的餐館,我帶陸夕去吃,她胃口不錯。這是見麵以來我們第一次這麽友好的麵對麵用餐,我很珍惜這樣的機會,看她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
  吃完東西回來,發現陸夕的臉色不對,問她怎麽了,她隻說胃不舒服。看著她額頭泌出的汗珠,我有點害怕。陸夕,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家裏沒有儲備任何胃藥,這附近也沒有醫院,怎麽辦呢?我想起附近有家小藥店,趕緊發動車子去買藥。
  喂陸夕吃完藥,看她還沒什麽起色,我心裏很著急。
  怎麽才能讓好起來呢?我把陸夕的頭放在我腿上,用雙手輕輕幫他揉捏胃部,雖然不能止痛,但這樣至少能她感覺舒服一些吧!
  可能這樣的揉捏能有點作用,陸夕的呼吸漸漸平穩,她居然睡著了。
  看著她緊促的眉頭逐漸放鬆了,嘴裏還低聲囈語,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楊峻……”我聽到她叫我的名字。在說夢話吧?陸夕,很高興你的夢中能有我。
  “我愛你,陸夕!”我輕輕吻她的唇,隻想感受她溫馨的甜蜜。可是,我卻不能讓自己的欲望停下來。
  慢慢加深那個吻,開始感覺到了陸夕的回應,我的身體就向幹旱已久的土地有了雨水的滋潤,身體的欲望不斷的蘇醒、萌芽、瘋長。
  我把陸夕抱回臥室,與她瘋狂的糾纏,我也感受到了她的欲望和鼓勵。她叫我的名字。
  陸夕,我真是太愛你!
  一個人太激動的時候是無法入睡的。我擁著陸夕的身體,靜靜的看著她,把四年來的相思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早上起床的時候,陸夕睡的很好,估計她的胃已經沒事了。聽別人說過,胃不舒服要多喝粥。
  既然睡不著,幹脆起來熬點粥給陸夕喝吧!
  各種廚具到我手裏都不聽使喚,叮當亂響,把米放到鍋裏煮了一刻鍾,覺得差不多了,嚐了一口,還不難吃。嗬嗬,可以叫陸夕來吃飯了。
  我進屋的時候,陸夕正披著一大片被單盯著牆上的照片看,被單的一角已經從她身上滑落。我覺得口幹舌躁,哪個男人能經的起這樣的考驗?
  “快點穿衣服出來吃早點。”我盡量克製自己不去朝她身上看。
  看到桌上的粥和鹹菜,陸夕有點奇怪,她可能認為我不會準備這些吧?
  “你昨天晚上胃疼,現在喝點粥應該會感覺好些。”我幫她盛了一碗粥。
  “你做的嗎?”陸夕問。
  “是啊,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陸夕猶豫了一下,還是吃了一口,我有點緊張,等她說好吃或難吃。看她放下筷子,我忙問“怎麽樣?”
  “不怎麽樣。”她聳聳肩,做出一個難以忍受的表情。但她並沒有放下筷子,還想吃第二口,我趕忙攔住:“算了,去外邊吃。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早點還不錯。”
  “太浪費,添點水再煮一會就好了。”陸夕直接朝廚房走去。
  我想跟她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能是我壓抑了太久,一時沒能管住自己的欲望,也想告訴她我是因為真的太愛她才會……可陸夕卻一直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她一直背對我煮東西。
  她看起來就象一個正在給丈夫煮早餐的小妻子。
  “陸夕,你知道嗎?這是這麽多年來我過的最快樂的一個早晨。”我輕聲說,我多麽希望她跟我也有同感。
  公司的電話一大早就打過來,一大堆工作等我去做。我對一大早就打擾到我跟陸夕相處的人有點火大,公司難道沒有其他人了嗎?把工作統統推給寧浩和其他幾位副總做。
  送陸夕回公司的時候,看她匆匆上樓,我覺得很開心,就象一個丈夫送自己心愛的妻子上班一樣,我多麽渴望我與陸夕也如一對平常夫妻。
  
  23
  楊峻最近心情不錯,因為能經常見到陸夕,這當然要感謝那個人小鬼大的默默,真不愧是他的兒子呢,這麽小就知道給自己的老子製造機會。
  近來陸夕的態度還算不錯,但並不明朗,看著桌上擺的那枚昂貴的戒指,楊峻還是有些著急,什麽時候才能把戒指再給陸夕戴上呢?
  後天是林長光老先生90歲大壽,以老先生在深圳的地位,當然要舉辦一次大型壽宴,程子執和許自在都從北京趕過來給林老先生慶賀生日,程韻執也一起跟來,她是順便來看寧浩的。
  楊峻當然也要出席,可他沒有女伴,邀請陸夕,陸夕說已經有約。楊峻隻好臨時找個女伴充數。
  林長光果然是商界巨子,壽宴上政界、商界知名人士集聚一堂。程子執夫婦負責招待客人。
  當許自在看到陸夕挽著賀文博的胳膊一起入場時,很是震驚。她還記得當年楊峻和陸夕一起去參加過他們的婚禮。許自在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林長光已經走過來了,“陸夕、文博好久不見了!”林老先生握著他們的手,很親切,也很隨意。“林老,您真是老當益壯啊,風采不減當年!”賀文博說。
  陸夕送上了事前準備好的禮物,“恭祝林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林老先生接過禮物,順手遞給自己的外孫女,“自在,來認識一下陸夕和文博!”他介紹著。
  陸夕當然也記得許自在和程子執,當年他們的婚禮她也參加了。
  “我們早就認識吧?陸夕小姐。”許自在笑著說。
  “是啊,好多年以前我們見過。”陸夕淡淡的說。
  楊峻也看到了陸夕和賀文博,他沒有過去打招呼,隻是遠遠的望著他們,直至他們悄悄離開宴會。陸夕拒絕自己的邀請原來是為了跟賀文博一起來參加這個宴會啊!楊峻覺得心情有些苦澀。
  楊峻一如既往的站在陸夕家樓下等默默下樓來玩,他與默默的親近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默默變得越來越崇拜他,甚至也開始學著他的樣子說話,做事。
  陸夕近來工作很忙,有很多事情都忽略了,比如大姨媽很久都沒來,胃裏不時的翻騰,惡心,嘔吐等等。對於生過一個孩子的她來說,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上次在楊峻那裏過夜,他們並沒采取任何措施。
  “醫生,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不想再要!”陸夕做事向來幹脆、利落。
  “你再考慮一下,下周再安排手術吧!”這樣的事情醫生看多了,“免得流掉了又後悔。”
  陸夕拿著化驗報告出來,她想起四年前懷孕的情形,也是一個人,聽到懷孕的消息並不高興,反而是憂慮與驕躁,看來,現在與四年前的情形並無多大差別。她隻顧著想自己的事情,沒有看到前來做產檢的許自在。
  “羅醫生,剛才那位陸夕小姐怎麽了?”她與這位醫生很熟,是寧浩幫她介紹的,在深圳這段時間都是由這位醫生幫忙做檢查的。
  “懷孕了,要做人工流產。”醫生簡單的說。
  “什麽?”許自在對這個消息消化了半天,等等,懷孕?
  許自在趕緊將這個消息轉告了親親老公,“你猜我在醫院看到了誰?……陸夕呀,就是楊峻以前那個女朋友,她也懷孕了,居然來做流產。”聲音太大,以至正在和程子執談工作的楊峻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到楊峻的臉色變得鐵青,程子執趕緊打岔,“我們正在忙,沒時間聽你亂說,等會談完事情我去接你。”
  楊峻哪裏還有心情談工作,他迅速抓起車鑰匙,開車直奔陸夕的公司。
  楊峻在路上給陸夕打電話,“你在公司樓下等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
  楊峻開車到西亞的時候,陸夕已經在樓下等他了。難得她也會如此積極。
  上了楊峻的車,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談孩子的事情。楊峻把來時反複在心裏演練的言語又吞了回去,他不想讓陸夕為難,也怕她難過。
  楊峻一個勁的在心裏暗罵自己優柔寡斷,平時的淩厲都哪裏去了,偏偏遇到陸夕的時候就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
  他下了決心,今天一定要把該說的話全部說完。
  “我聽說你去醫院了?”他一邊說一邊從汽車的後視鏡看陸夕的反映。
  “恩”陸夕輕聲說:“醫生說我懷孕了”。
  “而你並不想要這個孩子?為什麽?”楊峻問。
  “我已經有了默默。”陸夕說。
  “一個孩子很孤單,何不再生一個跟他做伴?”楊峻似笑非笑,他多麽希望陸夕能留下這個孩子,這次他一定要參與進來,照顧陸夕,看孩子出生,看孩子長出第一顆牙齒,看孩子學走路,學說話……他想與陸夕一起照顧這個孩子。
  “我決定了——不要!”陸夕很堅決,“你說什麽都沒用的。”
  楊峻無奈,“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去醫院的時候我希望能陪在你身邊,好嗎?”
  看著楊峻的表情,陸夕不忍拒絕,也無法拒絕,畢竟這個未成型的小生命也有楊峻的份。
  陸夕點點頭,“醫生說下周可以安排手術。”
  楊峻覺得自己的心揪的生疼,眼裏有氤氳的霧氣。
  楊峻站在窗邊,望著黑暗的夜色發呆,回想起跟陸夕認識以來的種種,他發現從第一次見到陸夕,自己就不可藥救的愛上了她,而後來無意中對她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彌補。他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烈酒,任憑強烈的酒勁在身體裏亂竄。
  陸夕與默默邊看電視邊聊天,小家夥今天情緒低落,而且有點心不在焉。
  “怎麽了?”陸夕揉揉他的頭,低聲問。
  “兩天沒見到楊峻叔叔了,他說了天天來陪我玩,現在又不來了,不守信用。”默默委屈的說。
  “楊叔叔可能很忙。”陸夕耐心的說。
  “陸夕,你能不能幫我叫他來啊!”默默乞求的看著陸夕。
  “他可能真的很忙,再說我跟他不熟啊!”陸夕不知道該怎麽拒絕默默的請求。
  默默審視著陸夕的表情,“你為什麽要撒謊?他可能就是我爸爸!”默默不再理陸夕,自己跑到臥室裏關上門,任憑陸夕怎麽叫就是不開。
  陸夕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疑問,遠離楊峻,拒絕再愛他,這可正確?也許她隻是考慮到了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孩子。摸著現在還沒有任何異常的小腹,陸夕猶豫了。或許她不是不愛楊峻,隻是缺乏再愛他一次的勇氣。
  她知道,楊峻的所有行為都在向自己證明他是愛她的,可她對他的愛視而不見隻是想保護自己不再被傷害。陸夕認為自己現在已經不再輕易相信別人,她一直這麽活著真的很累。她一直不能接受另外的人,是否真如楊峻所說,在潛意識裏,她還是深愛著楊峻,也期待著被他所愛。
  默默一直沒見到楊峻,他拒絕跟陸夕說話,琴姐問他怎麽回事,他隻說不想看到陸夕,她太虛偽了。
  陸夕心驚,這才多久,楊峻居然能收服默默的心,看來,血濃於水真的是至理名言。
  光華的項目已經開始了,陸夕要親自去廣告的拍攝場地巡視。
  這個產品的代言人是韓國的著名影星,很多他的Fans都在攝影棚外等著一睹偶像的俊顏,導演呼來喝去,讓大家讓開點,可沒有人聽他說話,攝影棚裏也一片混亂。陸夕有點頭大。她退到一個角落裏想如何控製現在的局麵,看來請名氣太大的影星也不見得是好事啊。
  陸夕隻顧著後退,沒見到鋪在地下的電線,她被電線纏住了腳,一動,電線所連接的燈光架、照明燈等呼啦啦全從棚頂掉下來了,這些東西如果全砸在身上,陸夕的小命肯定就玩完了,腳下纏著電線,動也動不了,陸夕隻好閉上眼睛,等著上帝的宣判。
  陸夕感到有人撲過來,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蓋住了。
  等睜開眼睛的時候,陸夕嚇了一跳,楊峻正趴在自己身上,頭上滴著血,“陸夕!”楊峻深情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就再也沒有反映了。
  “楊峻!楊峻!”陸夕想喚醒他。
  攝影棚裏的混亂暫時平息了,眾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陸夕和楊峻這裏,陸夕脫下自己的外套幫楊峻止血,她一直叫楊峻的名字,怕他昏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了。
  救護車5分鍾後才到,陸夕也跟著上車,她始終抱著楊峻的頭部,“楊峻,你不要睡著,千萬不能睡著。”陸夕盡量和他說話“你知道默默一直在等你找他去一起玩呢,你知道我還懷了你的孩子,還有另一個孩子等著你去照顧,楊峻,醒醒。”陸夕泣不成聲,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楊峻需要她的時候她應該笑的。她應該和聲細語的跟楊峻說話,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陸夕知道自己在害怕,怕楊峻永遠醒不了,當麵對死亡的時候,人的心裏還有什麽怨恨不能釋懷呢?“楊峻,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陸夕輕聲說,“隻是怪我自己太懦弱,不敢再一次去愛你,楊峻,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一路上,陸夕都在斷斷續續的講話,她不知道楊峻到底有沒有聽到。
  楊峻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他身體因為被鋼架和探照燈所砸,有多處重傷,情形不容樂觀。
  陸夕在急救室外等著,她頭發散亂,臉色蒼白,還有渾身的血跡,看起來還挺嚇人的。但陸夕沒時間注意這些了,她現在急切的想知道楊峻到底怎麽樣了?
  陸夕就站在手術室外等著,她覺得自己的體力再一點一點的耗盡,她已經再無力支持下去了。
  
  24
  幸好寧浩及時趕到,他看到陸夕暈倒在手術室外的坐椅上。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麽?”寧浩喃喃的說,今天本來是該他去攝影棚的,因為韻執一直吵著要他陪,他才拜托楊峻去的。
  陸夕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映是楊峻怎麽樣了?“楊峻,楊峻!”陸夕喊。
  寧浩促著眉頭,“楊峻在重症監護室,我們現在還不能去看他。”停了一下,他又說:“醫生說你懷孕了,需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要見楊峻!”陸夕從床上坐起來,她感覺自己很無力。
  “楊峻會沒事的。”寧浩發現自己說話沒有底氣。但陸夕寧願相信這是真的。
  陸夕見到楊峻的時候,他還在昏迷,醫生說他傷的著實不輕,如果不是病人生命力頑強,恐怕早支持不住了。
  陸夕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珠子,她真的好害怕。
  楊峻整整昏迷了四天了,這四天來陸夕一直陪在他身邊,文博怕陸夕身體也受影響,叫琴姐偶爾來送點東西給她吃。默默聽說楊峻受傷了,也跟著過來看。
  當看到楊峻滿身纏滿了紗布,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陸夕一直陪在旁邊,滿臉的懊悔和疼惜時,默默似乎明白了很多。
  他輕輕的走到病床邊,摸著楊峻的手說,“你就是我老爸吧?我其實一直都知道,很多人都說我們長的像呢,你是因為陸夕受傷的吧?看她現在那樣子就知道,她就象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快點醒來看看她吧!”
  楊峻的手指好像動了動,他可能聽到默默的話了吧?
  楊峻的父親和胡茵聽到楊峻受傷的消息後,也從北京趕過來。向醫生仔細詢問了楊峻的情況後,楊父的表情很沉重。
  短短兩三天的時間,楊父仿佛蒼老了很多。楊父、胡茵、陸夕、默默、寧浩都圍在楊峻的病房裏,大家都希望他能醒過來。
  聽了默默的話,楊父很吃驚,怪不得看這個孩子那麽眼熟呢?
  “楊峻,你聽到了嗎?所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現在都在你身邊,大家都企盼你能快點醒過來!”
  楊峻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母親牽著他的手,在海邊散布。海岸線那麽悠遠綿長,走了好久好久都沒有走到盡頭。浪花拍打著岩石,如泣如訴。
  仿佛從海的另一邊傳來陸夕的呼喚聲,輕柔如天籟之音。“陸夕?”楊峻順著這個聲音眺望,卻見不到陸夕,“陸夕,你在哪裏?”楊峻用力的喊,可是,喉嚨發出的聲音始終蓋不過這海浪的聲音。楊峻急了,順著海岸線瘋狂的奔跑,“陸夕,陸夕,等我!”
  “楊峻,回來!”母親在身後叫他。
  “不,我不能丟下陸夕。”楊峻仍使勁的往前跑。
  “陸夕,陸夕,陸夕……”他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陸夕一直陪在他身邊,看著楊峻的嘴唇在微微蠕動,陸夕知道他終於醒了。謝天謝地!陸夕趕快叫來了醫生。
  “他的意識在慢慢恢複,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似乎也送了一口氣,自從知道了他是某中央委員的外孫後,醫生們都不敢怠慢,唯恐自己失職而受到牽連。現在這位公子爺醒了,看來自己能睡個安穩覺了。
  楊峻真正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是自己的父親,這讓他有點感動。他的目光在周圍逡巡,卻沒有看到陸夕的影子,他想起攝影棚裏燈架倒塌,自己和陸夕被壓在架子下。後來,他一直聽到陸夕斷斷續續的哭喊聲。陸夕不會有事吧?
  “陸夕。”他用力喊了一聲,可是在旁邊的人聽來卻有如囈語。
  “他醒了!”楊父對胡茵說,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快點叫陸夕來看看!”
  “陸夕,在哪裏?”楊峻雖然醒了,但講話仍沒有力氣,這次他真是大傷元氣。
  “她去打安胎針,這幾天她一直幫忙照顧你,動了胎氣,醫生建議她去打一針。”楊父解釋到。
  楊峻這才覺得放心,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陸夕打完針,在醫院的花園裏坐了一會。這幾天她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楊峻身上,根本沒時間想自己的問題。肚子裏這個孩子該怎麽辦?
  和楊峻的關係又該如何處理?
  從攝影棚裏燈架倒塌的時候楊峻衝過來護住自己的那一刻開始,陸夕的思維全亂了。以前,因為與楊峻的各種前嫌,她一直排斥自己去想與楊峻有關的一切,盡管楊峻後來做了很多努力,她也都視而不見。
  在深圳,陸夕不是沒人追求,可是,在潛意識裏,她一直在排斥別人,等待一個連自己都說不清楚了影子,這個影子是否是楊峻呢?
  為什麽楊峻昏迷的時候,她一直在害怕,她的心揪的生疼,她寧可傷的是自己?她是否還在愛著楊峻而自己不願去承認?
  陸夕是不是也是一個懦弱的人?
  楊峻也是愛默默的吧?他花很多時間與他親近,取得他的信任,當他的朋友與老師,教他如何做一個男子漢,這是在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吧?他不主動去點破與默默的父子關係,不爭取默默的監護權,是在保護默默吧?不讓他幼小的心靈上有陰影,不讓他長大後責怪自己的母親。楊峻一直是一個很負責的父親。
  陸夕想,原來楊峻一直都在保護她,用自己的方式在愛著她,隻是這種愛卻為難了他自己。
  其實她在內心深處早就原諒了楊峻,隻是自己一直沒有想通這一切而已。
  陸夕回到楊峻的病房,楊父和胡茵都出去了。
  她拉開窗簾,讓清晨的陽光射進來。這是這麽多年來陸夕第一次感到夏季的幽涼。
  楊峻再次醒來的時候,意識已經完全清醒。看著陸夕就在自己的身邊,他覺得從沒有過的安心。陸夕的微笑猶如黑暗裏一抹陽光,明亮而充滿希望。
  陸夕的手輕輕握住了楊峻的手,兩個人的記憶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夏天的夜晚第一次相遇的悸動。
  帶著這麽多年的牽掛一路走來,需要多少的勇氣和愛?

  尾聲
  半年後“嫁給我吧!陸夕。”楊峻含情脈脈的看著陸夕,希望這次求婚能成功。
  陸夕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科教頻道的產婦須知,楊峻則半跪在地毯上看著她。默默正在客廳玩他的航模,聽到楊峻的話,停下來也走到陸夕旁邊,“就嫁給他吧,以後生了妹妹我幫你帶,如果不嫁你就自己帶。……還有啊,琴姨說了,她不來北京陪我們了。”
  “什麽?琴不來北京?”陸夕有點急了,琴姐不是說好來幫忙帶孩子嗎?
  “她老家有事來不了了,下午打電話說的,你在午休,我們沒告訴你。”楊峻補充到。
  現在去哪裏能找個現成的保姆呢?陸夕有點抓狂。
  “嫁給我吧!其他的事情我來負責!”楊峻的語氣非常誠懇。
  “是啊!嫁給他多省心!”默默也跟著符合,到底是親父子啊。
  “老天!現在結婚穿婚紗太難看了吧?”陸夕哭笑不得。
  “你同意了?”楊峻立刻反映過來。
  “我是打算孩子生下來再結婚的啊!”陸夕看著楊峻,後悔真不應該就這麽輕易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其實保姆都找好了,是胡茵阿姨幫忙找的,而且她還要親自幫忙來帶孩子呢!”楊峻笑著說,現在他跟胡茵的關係有了緩和。
  “那不早點告訴我,害我著急了半天。”陸夕假裝生氣的說。
  楊峻馬上解釋:“我不是想賣個關子,讓你覺得老公我可以依靠嗎?”楊峻把陸夕抱在懷裏,撫摸著她突起的肚子。
  默默使勁的咳嗽起來:“被口水嗆到了。”小家夥趕緊回自己的房間看動畫片了,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鏡頭可能少兒不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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