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林：那一刻的彩虹

　　第 1 章
　　穆辰對著桌上的報告已經發呆一個下午了，她沒有忘記自己要結婚的事實。蘇穆兩家需要聯姻為即將到來的合作做保證。蘇家未婚的三公子蘇立為當然是最好的人選，穆家正值婚嫁的女兒也隻有穆辰一個。逃不開的！她也沒有想逃。
　　穆未為了愛情，逃開了穆家安排的聯姻對象。穆家並沒有電視上描寫的那般對他們千般刁難，隻是，那美麗的穆家長女，極少出現在穆家的社交場合了。穆辰沒有談婚論嫁的對象，對聯姻，也沒有想象中排斥，嫁給誰，都是嫁，最重要的是，穆巳不會把人推進火坑。
　　穆巳也有許多的不得以，穆辰知道。母親在她回家後與她有一番長談。對穆辰，穆家的任何人都有一番虧欠。穆家有兩兒兩女，穆辰排第三。哥哥是穆家的長子，理所當然得到所有的關注，也背負所有穆家的期望。姐姐穆未長得漂亮，自小討人喜歡，作為穆家的小公主，也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穆辰出生的時候，並沒有給這個家庭錦上添花。她自小孤僻，在家的大多時間都是關在書房裏，成年後，對繼承母親的生活倒也有了很多的體會。穆辰喜歡打麻將，她和母親最親近的時候就是在麻將桌上，大多數的太太們對穆家小女的印象也隻停留在麻將桌上沉默少言、又出牌迅速的蒼白女子。
　　母親無暇顧及她，長子的教育、長女的嬌寵、幼子的調皮、丈夫的事業、自己的娛樂……已經花費了她所有的精力，不粘不吵的二女兒，隻有在偶爾的回眸中才注意到。年長，長子的時間更多地花費在事業上，長女為了愛情拋下縱容了她二十三年的家庭，幼子又遠渡重洋求學異國，隻有這不聲不響的二女兒，還在身邊和她砌麻將。可是，過了年紀的母愛，對穆辰來說，更難適應。
　　父親在家更多的是為長子的成長努力，他忙，穆辰又不如穆未，會在閑暇之餘對父親撒嬌，對穆辰，所餘下的印象是她的自立。她好學、沉穩、理智，牌桌上思路清晰，她的事情，大人不用操心。
　　穆巳對需要她來鞏固事業更有不安，蘇立為再好，不是穆辰要的，就是強她所難。可是，別無他法。穆家需要，蘇家需要，穆辰，不要也必須要。
　　穆巳把蘇立為的家世列成表，家庭關係、身體狀況、年收入、家族遺傳……穆辰看得很仔細，這是她的婚姻，人沒問題，以後的婚姻有問題，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了。穆辰想得最多的，是母親最後的感歎：
　　也好，你的性子，是我生活最好的延續。
　　穆巳推門，拉回了還在沉思中的穆辰。
　　“在想什麽，那麽入神。”
　　穆巳在這時候有時間來關心她，隻能是為了聯姻。
　　“沒有，習慣發呆了。”
　　穆辰不是說謊，她常常想著想著就跑了題，呆呆地任思緒亂跑。
　　“我想和你說說蘇立為的父親。”
　　穆巳對她一向誠實，穆辰看人有自己的一套，穆巳相信她，有些時候，他必須借助這個妹妹來做判斷。
　　“好。”
　　穆巳要說的應該是重要的，他沒時間用來閑聊。
　　故事，要從蘇家的主人——蘇中淩說起。蘇中淩事業順暢，婚姻美滿，兒女孝順，他的人生，是所有人都羨慕的。他有兩次婚姻。第一次婚姻，他的夫人為蘇家留下二女三兒。幼子，就是即將與穆家聯姻的蘇立為。在他的幼子九歲的時候，他的夫人撒手歸西了。同年，蘇中淩娶了現在的太太戴嬌，到如今，恩愛如初。而他的太太，怕有所出損了他們父子的情誼，一生未育。
　　當然，這些不是問題。穆巳在後半段突然慎重的語調讓穆辰調整了坐姿。
　　“蘇立為生母的死因，是慢性中毒，；戴嬌，不是未育，我找人查過，因為習慣性流產而不能生。”
　　“蘇家另外的孩子呢？”
　　“蘇立為的姐姐都嫁了，兩個哥哥在國外有自己的事業，蘇立為是不可能被放走的。”
　　“年紀小？”
　　“對，年紀小，記不清往事。”
　　“哥哥，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
　　穆巳搖頭，苦笑，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可是，當事人都不能問，誰知道！
　　“戴嬌，是最要提防的。”
　　“我知道。婚期就聽他們定的吧。”
　　穆辰走到窗前，不知不覺，竟是晚上了。
　　“我邀了蘇立為到家吃飯。小妹，那是你的戰場了。”
　　穆巳也站到她的身後，指著蘇家所在的方向，迎風低語。那一聲，隔了多少年，還在穆辰的耳際環繞。
　　
　　第 2 章
　　穆辰是第一次與蘇立為見麵，穆巳陪著她走進客廳。蘇立為坐在她慣常發呆的窗邊，夕陽映照下，她並沒看清蘇立為的表情，可是，剛把報告背下的她知道，蘇立為的臉上布滿笑容。他習慣笑，用笑遮掩他所有的表情。對上身邊穆巳的眼睛，穆巳也在笑，既然，大家都把笑看成最好的麵具，那就笑吧。
　　近看，蘇立為的眼睛很有個性，棕色的眼珠直直看到你的心裏，那裏邊，也有笑意。穆辰對笑頗有心得，知道怎麽讓眼睛也帶上笑意。看來，蘇立為也是個中高手。他的嘴唇不算薄，可也算不上豐厚，穆辰最怕看不出個性的嘴唇，嘴唇最容易看出一個人對感情的態度，沒有特點的嘴唇，情感最難捉摸了。蘇立為很高，以他１７８cm的高度隻有６５kg是瘦了，他有上健身房的習慣，喜歡搏擊，耐性很好。
　　“立為，這是我妹妹——穆辰。”
　　“你好，我是蘇立為。”
　　聲音清冷，感情起伏不大，這種人對情緒的遮掩最是拿手了。穆辰不覺對照著那詳盡的報告分析著他。
　　“你好，大家都叫我阿辰。”
　　他的手指修長，指甲平整，手上沒有繭。穆辰注意到他的眼睛，在握手的時候眼睛稍微眯了一下，看來，他對人體的接觸有潔癖。
　　晚餐隻有穆家兩兄妹和客人蘇立為，穆辰知道哥哥的用心。她看重一個人的吃相，這餐飯，對穆辰來說，比報告裏的說明更詳細。蘇立為對穆巳沒有因為要聯姻而變得親昵，他的禮貌背後是淡淡的疏離。看來，對即將到來的喜事，當事人真的是不得以而為之。
　　穆巳邀請他隻是為了讓穆辰對他有近距離的了解，所以，飯後，蘇立為因為家事而告辭時，穆家兄妹都真心地笑了。轉身，回到客廳為蘇立為做最後的注解。
　　“小妹，說說吧。”
　　穆巳半靠在沙發上，釋放一天的疲累。
　　“他對他母親的事情一定清楚。”
　　“哦？”
　　“他吃飯的時候細嚼慢咽，對遠離他的飯菜也不會因為距離而不吃，他對不喜歡的菜色沒有動筷，他挑食，但掩蓋得很好。”
　　“所以？”
　　“一個固執又有自己主見的人，不會因為年紀忘了愛恨，他掩飾得很好，所以，聯姻也是他在蘇家最好的翻身仗。哥，他不會對我們動什麽心思，隻要我們不先對不起他。”
　　“好，那麽，就這麽定了。”
　　穆辰無語，今天就算蘇立為是個二世祖，他們的婚期，也不可能延期，在這種時刻，誰也離不開誰了。
　　“哥哥，為什麽對姐姐不能諒解？”
　　“不是我們不諒解，是她看不開了。”
　　穆辰聰明，一下子就明了。灰姑娘被王子愛上，是因為她在沒有後母之前，是公主。看來，古人的門當戶對，真是金玉良言啊。
　　“哥哥，姐姐也是讓媽媽嬌慣出來的。”
　　“這是她任性的理由嗎？既然做了，也不敢改變，那就隻有接受。”
　　是“不敢”改變，而不是“不能”改變，穆未，比想象中還要好強啊。
　　“小妹，那是你自己的婚姻，我並不希望，你在這場婚姻中失去什麽。”
　　“我會記得，哥哥。”
　　“蘇立為會怎麽評價這場聯姻？”
　　穆巳知道，蘇立為也在暗暗分析這樁婚姻給他帶來的改變。
　　“他需要。”
　　“你覺得他是怎麽看你的？”
　　“我就是我，不愛說話，沒什麽情緒，他要的，是那個代表穆家的人，不一定是我。”
　　“你不是可有可無的人！小妹。”
　　穆巳的語氣很強烈，是的，穆辰代表的是穆家，因為以往的忽略而讓她極少在公眾麵前出現，不代表她不是穆家的人，更不是誰都可以取代的。
　　“哥哥，我要嫁的不是他，是蘇家。”
　　聯姻，說得再好聽，也隻是兩個家族的利益交換和利益保證，是誰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後麵代表的利益。
　　“總有一些不得以啊。”
　　穆巳對聯姻的看法，如同古代公主的和番，用交換人質來換取一時的利益互惠。對不大重要的聯盟，當然可以有替代，可是，萬一兩家意見相左，替代就是最好的翻臉借口。穆辰，是穆家放在蘇家的人質，說不定，以後還要她為蘇穆兩家生下一個共主，代表蘇穆兩家利益的平衡。
　　穆未放棄了物質的富有換取情愛的自由，穆辰用自由替代以往生活的延續。穆巳不清楚，她們誰會快樂一些。
　　……
　　大家好，這樣改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清楚了些，還上帝嗎？我對改文實在沒什麽耐心，我準備開新坑，關於林西的，各位，請繼續捧場！
　　
　　第 3 章
　　再見蘇立為是在他們的訂婚禮上。蘇立為站在他父親的身邊，父子五官很像。可是，蘇中淩的下唇很厚，這種人，感情豐富卻自私。他不愛笑，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很嚴肅，他不是一個可以撒嬌的對象。
　　蘇立為微揚著嘴角，很輕易就讓人感到他對即將成為未婚妻的穆辰真是滿意。穆辰由父親陪伴，臉上的表情符合她一慣的形象，安靜而溫順。蘇立為從未來嶽父大人的手裏接過穆辰的手，輕挽，向眾人走去。
　　掌聲如潮！天作之和！
　　蘇立為今天特地穿了粉紅色的西裝外套、白色西褲，用於表明與穆辰的情侶身份。穆辰的衣服是嫂子挑選的，白色修腰上衣配粉紅短裙，粉色水鑽裝飾的白色細跟鞋子，再加上為了整體氣氛選擇的粉色配飾，不就是一對“粉”雕玉琢的小情侶！
　　穆辰對將要行禮的戴嬌做了很長的觀察。她身材適中，沒有一般常見太太的體重問題。相貌還見當年的風采，眉毛修整過，看不出脾氣；眼睛帶了霧氣，年輕時候應該桃花很多；鼻子筆直有肉，嘴唇棱角分明，這一部分不像她這年紀該有的樣子，該是動過手術的。戴嬌信奉以色侍人，對表象重視，喜歡奉承。婚後，要和她維持一定的平和，不是難事。
　　禮節還是不能省的，穆辰給蘇中淩與戴嬌遞上第一杯茶，恭順地隨蘇立為稱呼爸爸和阿姨。蘇中淩與戴嬌喝茶不同的態度讓穆巳笑得很開心，他這個妹妹，看人真是奇特啊，怎麽連送禮物的不同時間也讓她料對了。
　　觀禮的人很多，蘇穆兩家的親戚來了滿滿一大廳的人。蘇立為挽著穆辰，最先介紹的是他的兩個姐姐。
　　大姐比蘇立為年長六歲，她二十一歲時嫁在本城，夫家並非什麽顯赫之家。她的丈夫，對這種場合並不適應，他不時拉了拉領帶，對上蘇立為，也隻憨笑。蘇立梨體格健碩，為人直爽，不像長在蘇家。
　　二姐蘇立蘋今年三十一歲，嫁入為蘇家服務了六十三年的丁家為媳。丁家自蘇立為的爺爺起就是他們家的家庭醫生，蘇立蘋入主丁家七年，育有一子。她的夫婿，接替家公成為蘇中淩的家庭醫生，戴嬌對她很親熱，她對戴嬌的態度也不似有隔閡，看來，蘇家夫人死得太早，蘇立蘋早已接受了另一個女人替代母親的位置。
　　丁複楠與蘇立梨的丈夫是兩種不同的類型。他出身良好，自小，與蘇家姐弟一起長大，對蘇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知道，也不陌生。他對所處場合遊刃有餘，熟知蘇家所有來往的親戚，也頗得戴嬌的歡心。據說，蘇立蘋的這門親事，還是戴嬌做的主。
　　丁家在蘇立為生母身亡這件事中，充當的是什麽角色？從蘇立為的行為上看不到對丁複楠的排斥，對另一個姐夫也沒有親近。他的心思，真是不好猜啊。
　　蘇立為的兩個哥哥沒有出現。坊間對他們的傳聞不少，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討不了戴嬌的歡心，被放逐在蘇家的權力之外。
　　穆辰站在蘇立為的旁邊，轉向穆家的親戚。穆辰依照蘇立為的親疏對待，第一個引見的是自己的姐姐——穆未。
　　穆未對社交圈來說並不陌生。她麵目姣好，身材高挑，未出嫁前，是所有公子哥理想的結婚對象。大家對她毫無征兆地嫁給一個無名小卒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再大的新聞，也有過氣的時候。穆未的再次出現，對所有人來說，隻是閑聊的過場了。
　　穆辰對自己的姐姐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忱，對幾乎陌生的姐夫更是一笑帶過。蘇立為對待穆未的表現與對待自己的姐姐並無不同，穆辰釋然。
　　穆辰並沒有與穆家人一起回家，蘇立為在晚宴結束後和她在路上兜了一圈。兩個關係親近的陌生男女在狹小的空間了可以有什麽進展？蘇立為在沉默良久後終於開口：
　　“婚後，我們與父親他們一起住。”
　　穆辰點頭，那不是她可以決定的，蘇中淩也不想他們離開他的視線。
　　“明天下午我有時間，三點接你，我們辦結婚證去。”
　　“好。”
　　直到下車，他們才有了最後的一句話：
　　“明天見。”
　　穆巳在書房等穆辰的歸家，對蘇家，穆巳並沒有多大的把握。
　　“哥哥。”
　　穆辰像是永沒有疲累的時候，什麽時候見到她，都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步伐。
　　“回來了？蘇立為沒有想象中難相處吧？”
　　“他比想象中難猜測。”
　　“哦？”
　　“對誰都沒有情緒的起伏，對大家的態度都一樣。”
　　“他是最大的變數。沒有什麽勝算嗎？”
　　“哥哥，他的情緒肯定要有一個出口。”
　　“找得到嗎？”
　　“他的哥哥，或者，枕邊人。”
　　“你希望是誰？”
　　“我希望還沒有出現。”
　　穆巳有時候希望她不要那麽理智。穆辰對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都有莫名的固執與理智，她還小，偶爾的迷糊可以讓她彰顯可愛。遇上麻煩的時候，卻是希望她永遠保持理智，他需要一個信任的人為他看清事實。
　　蘇立為的情緒沒有出口，穆辰的何嚐不是！
　　
　　第 4 章
　　三時，是蘇立為約好的時間，穆辰在門口等他的到來。
　　蘇立為很準時。今天的他與昨晚不同，換了衣服的他又恢複冷淡與疏離，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拉近兩個人的距離。穆辰也不以為意，容易卸下的心房給出的也不是最想知道的。
　　“今晚一起吃飯嗎？我在市區有房子。”
　　“好。”
　　穆辰沒有猶豫，辦了結婚證，就像簽了合約，作為合作夥伴，是應該吃餐飯慶祝一下。至於選擇的地點，穆辰更不會有異議，他們是陌生，可是將會很親密，需要更多的了解。
　　辦證很快，蘇立為有個能幹的秘書，早就為他做好萬全準備。照片上的兩人都笑得很甜蜜。結婚，是喜事，該笑！
　　蘇立為住的地方不算高級，很一般的住宅區。蘇立為停車的時候，穆辰順手拿了剛買的食材，穆辰知道要說什麽來靠近他。
　　“我們真是夫妻了。”
　　蘇立為接過其中一部分，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
　　“我們已經是了。”
　　“我沒想過和你一起買菜。”
　　蘇立為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又揚起了嘴角，靠近，吻了她的額角。
　　“你是我的妻子。”
　　突來的親密讓穆辰一楞，蘇立為接受她，也打算拉近她了嗎？穆辰還是不能免俗地低頭害羞了一下。
　　房子的裝飾很簡單，也平實。看得出，蘇立為呆在這裏的時間不長也不常來，房子沒有人氣。
　　穆辰也不停留，拿著東西徑直走進廚房。蘇立為隨即也走了進去，對幹淨的廚房，和穆辰一樣，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這家清潔公司不錯，很幹淨。”
　　“廚房用品也不錯，你的眼光很好。”
　　穆辰不如穆未長袖擅舞，可是她懂人心，知道什麽時候應該釋放善意，拉近兩個人的距離。蘇立為讓她上這裏，擺明他要穆辰的忠心，也需要穆家對他個人的支持。穆辰要的也是他的信任。這件合作案關係到兩家公司未來的發展，穆巳能不能在堂兄弟中取得領導權，也看這一把了。
　　“你的眼光更不錯，穆巳說你的服裝店很賺錢。”
　　起初，蘇立為對穆家的兩個女兒都沒什麽好印象。一個像花蝴蝶似的整天在聚光燈下轉，卻突然鉛華洗淨嫁做他人婦；一個隻在麻將桌上消磨時間，卻被爆出曾因抑鬱症到山區療養一年。對父親選擇與穆家聯姻，他不是不驚訝，可是不能，他不能有自己的看法。公司還是父親說了算，戴家也分攤了不少的權力，他還觸不到那最核心的力量。聯姻，是上升的捷徑，對象是誰不是重點，她背後的勢力才是他要的。
　　蘇立為也對穆辰與穆巳下過工夫。穆巳麵對的是堂兄弟的競爭，再加上他曾在地產投資上失利，穆巳急需外來力量鞏固和提升他的地位。穆辰對家族企業沒有涉足，她在本城有兩家服飾店，生意很好，戴嬌也是其中的常客。隻是，穆辰沒有出現在公眾之前，她的投資是隱匿的，如果不是穆巳主動提及，蘇立為在花錢找來的資料裏並沒有看到。
　　穆辰讓他改觀是在昨晚的訂婚禮上，穆辰對自己兩個姐姐的態度有些微妙的差別。大姐與丈夫都是普通的教師，穆辰對他們有禮有節，態度親切不造作。對二姐與二姐夫，穆辰雖禮貌卻略有不耐，在與二姐交談的五分鍾裏，穆辰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他的手臂內彈起了鋼琴。如果不是肢體的接觸，蘇立為覺察不出她的情緒起伏，這讓他，對穆辰有了興趣。
　　“我的手藝好才重要，丈夫的福利。”
　　穆辰把斑馬蝦舉到他的眼前，轉回到兩人關係的要點。
　　“一人做一道吧，我也應該為妻子服務。”
　　蘇立為對著她眨眨眼睛，湊前呢喃：
　　“福利很多，我拿點快的。”
　　穆辰還舉著蝦，對他突來的熱情沒有防備，傻傻地承接他的親密，加快兩人熟悉的腳步。
　　蘇立為的房子不是隨便買的。酒足飯飽後，兩個人坐在陽台的逍遙椅上，飲一杯清茶，吹涼涼微風，看河對岸星星點點的燈光，確是人生一享受。
　　“很漂亮！”
　　穆辰感歎，這個男人，藏了很多東西。
　　“很高興你也喜歡。”
　　蘇立為以杯致意，轉頭，對上她的眼睛。穆辰的眼睛映著燈光，如盛滿了星星，一時間，迷惑了蘇立為。他不覺輕輕覆上她的唇，纏綿細吻……
　　穆辰覺察這一吻與前不同。前一吻更多是為了彼此的距離，這一吻，是氣氛的影響，單純的、沒有功利性的吻。
　　穆辰放鬆自己，接受他的熱情。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丈夫。
　　
　　第 5 章
　　婚禮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合作已經進入商談階段，蘇中淩需要穆家的保證。
　　既是利益聯姻，商請的客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婚禮前，穆巳就客人名單問了穆辰的意見，在合作沒有進入實質階段，他不能放過任何的小細節。
　　穆辰在親屬名單上的看到陳量輝，沉吟良久。資料無誤的話，陳量輝是蘇立為生母的胞弟。蘇母三十六歲因病離世，陳量輝一家都在東北一帶操持生意，歸來，姐姐已經下葬。可憐一群外甥，陳量輝對姐夫很快再娶並無異議。陳量輝，知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陳家在東北的生意有一部分本來是蘇中淩的。”
　　“照顧妻舅也是應該。”
　　蘇中淩可能賣的是順水人情，也可能另有隱情。
　　“哥哥，陳量輝什麽時候接手蘇家在東北的生意？”
　　“這個很難查到，陳量輝是靠蘇中淩過的活，常在他的吩咐下滿世界跑。”
　　“我想知道，蘇夫人身體不適的時候，陳量輝在哪裏？”
　　“好，我知道了。”
　　“哥哥，你明天注意戴知浩和誰比較有交流，他好象是戴嬌最屬意的繼承人。”
　　要讓蘇立為把穆巳看成自己人，就要確保蘇家權力落在他的手上。蘇夫人的死因，是穆辰的私心。知道了一個家庭最重要的秘密，就如握有最後的救命草。
　　聯姻，不是表麵那麽美好。
　　穆辰見到了久違的弟弟，他與姐姐一起在休息室內看她化妝。對這個姐姐，穆申一向不大敢惹。她不像穆未，簡單易懂、靚麗動人；她沉穩、沒什麽情緒起伏、記憶力驚人，五官沒有特色。可是，她眼睛看向你的時候，就好象看到你的心裏去，讓你無所遁行。外人都以為這個姐姐不漂亮，穆申不以為意，穆辰的美在笑容裏。她笑，平淡的五官突然充滿了靈氣，光彩奪目。隻是，穆辰很少笑得讓人驚豔，她對笑的控製，比任何人都高明。
　　穆巳並不是一開始就親近穆辰，他對三個弟妹都友好親切。穆申對穆巳與穆辰的親近很意外，要論用處，也是漂亮的穆未有用些。穆申問過穆巳原因，穆巳沒有給他答案，卻提醒他多與穆辰親近。於是，越親近，越想親近，越更親近。
　　穆申會離家求學他鄉，多是穆辰的影響。對穆辰，他是敬，也怕。
　　這樣的一個人，也要結婚了，也不知道婚姻對她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穆申對上穆辰的眼睛，被她眼裏的平靜安撫了心神。穆辰還在本城，不是遠嫁他鄉和番去！再說，無論是怎樣的婚姻，對穆辰來說，都不是問題！
　　蘇立為站在走道的另一邊等著新娘的到來。說實話，對新娘的外表他沒什麽期待，穆辰在社交圈裏讓人熟悉是因為麻將，可見，對她的外表，所有的人都不怎麽有印象。
　　也許是化妝的緣故，穆辰今天看起來也是美麗的。蘇立為微翹了下嘴角，為自己的眼神而自嘲。這個時候，他突然想知道穆辰的眼裏他是什麽樣的，是不是，也覺得他與平日不一樣了。
　　穆辰在穆未的陪伴下走到他的身邊，似乎，她的眼裏隻有他。這讓蘇立為心情更好了。穆辰停住腳步，因為他的笑，而展露自己的笑顏。蘇立為呆了一下，突然對自己的眼睛失去信心，不是沒見過她笑，怎麽今天是那麽不一樣！好象，她的笑讓她整個人都充滿了不一樣的活力，或許，該把它歸為靈氣，突然就把她變得與眾不同了起來！
　　掌聲讓蘇立為把手伸了出去，接過自己的妻子，在世人的見證中，為兩人的合作再次定下契約。
　　新娘比起新郎輕鬆多了，穆辰借換衣服的機會躲在化妝間休息。今晚，她特別注意戴嬌。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她與前來祝賀的官員都有接觸，有特別親近的，也有禮貌寒暄的。態度一致會讓地位高的人心裏不舒服；對攀附的人來說，也不可能拉近距離。有親有疏更顯對對方的認同。穆辰也注意戴知浩在蘇中淩麵前的表現。他更像蘇中淩與戴嬌的孩子，他會在他的姑母麵前撒嬌，對姑父，也像個乖巧的孩子，在外人看來，他為表哥結婚由衷地高興著。這個人，知道誰才是蘇家真正的主人，對戴嬌，比誰都親昵。
　　戴嬌的人脈都是官場的，她對從商的人都不是很親近，這與蘇夫人不同。據說，蘇夫人生前與本城商界人士關係良好，為蘇中淩開拓了不少的人脈。
　　穆辰對無緣相見的蘇夫人存了太多的好奇。她身上有那麽多的故事，卻幾乎無人提及，為什麽？穆辰聽見推門的聲音，想起自己的婚禮，對遙遠的蘇夫人又多了一個疑問：她給她留下的孩子，是怎樣的一個丈夫？
　　
　　第 6 章
　　蘇家已經不是蘇夫人所在的那個蘇家了，在這座有半個世紀曆史的“蘇園”裏，找不到蘇夫人曾經存在的證明。戴嬌，在這座房子的每一處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跡。
　　穆辰對蘇家的生活適應良好。蘇立為作為蘇家的代表與穆巳正為兩家的合作案而忙碌。蘇中淩因為權力的分放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他與戴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社交場合，那些大大小小的宴會，讓戴嬌更能覺察自身的存在價值。
　　家裏，更多的時候隻有穆辰一個主人。
　　今晚，戴嬌要在家裏舉行家宴。宴請的，除了兩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女婿，還有戴知浩、戴行美。
　　戴嬌在客廳喝茶，穆辰撞見，進門，輕輕地叫了句：
　　“阿姨。”
　　“阿辰啊，來和阿姨喝杯茶吧。”
　　戴嬌拍拍自己旁邊的沙發，示意穆辰上前。
　　“住進來還習慣吧？立為不是細心的人，平日要辛苦你了。”
　　低頭，笑，不知道用什麽來回答的時候隻剩下扮害羞了。
　　“兩個哥哥沒什麽時間回來，姐姐們常往來，你要多多費心了。”
　　“好。”
　　一樣的表情，戴嬌喜歡母慈子孝的遊戲，那麽，多多扮演又有什麽關係呢。
　　“知浩是我哥哥的孩子，中淩很是喜歡，與立為感情也很好，你也要多注意。”
　　“是。”
　　戴家兄妹與蘇立蘋夫婦同時到達。戴知浩與丁複楠的交情一向不錯，兩個人有說有笑，蘇立蘋與戴行美也常來往，女人，對流行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穆辰不喜歡說話，這是一個公開的事實。她安靜地坐在一邊，偶爾，大家會把話題轉到她身上，除了笑，她還是笑。
　　靦腆、禮貌、沒有內容地笑！
　　很快，話題就會繞到他們自己的喜好上，穆家的這個女兒，還真如外界所說：無趣、呆板！
　　蘇立梨夫婦的到來改變了談話的氣氛。蘇立梨的爽直把話題帶到了家庭瑣事上，眾人也就隨她說些打趣的話，她的丈夫，隻是安靜地坐在旁邊看她說話。
　　蘇立為回來了！他走向穆辰，給他的新婚妻子一個輕吻，再與他的姐姐、姐夫們頜首，也和戴家兄妹打了招呼。
　　蘇中淩與戴嬌也來了！穆辰對戴嬌的出場會心一笑，她必須用蘇中淩來強調她在蘇家的地位嗎？
　　餐桌上主導氣氛的是戴嬌與二姐，她們對經濟有自己的看法，對流行也頗有見地。完全不理會的是蘇立梨夫婦，他們安靜地吃著飯。對偶爾與戴知浩低語的蘇中淩也不見親近。蘇立為對誰都沒怎麽理會，讓穆辰意外的是他竟然會給她夾菜。
　　穆辰低頭的時候注意到戴嬌看來的那一眼，那不是高興，絕對不是！
　　“來，中淩，你喜歡的清蒸桂花魚。”
　　戴嬌巧笑著把一塊魚肉夾到蘇中淩的碗裏，換得穆辰嬌羞一笑，這個女人，連這也要和小輩較勁！
　　“阿辰，要照顧好自己的丈夫，多向你二姐學學，她把你姐夫照顧得多好啊！”
　　“哪啊！要多向阿姨學習，看把爸照顧得多精神！”
　　蘇立蘋的話換得大家一陣笑聲。穆辰匆匆掃了大家一眼，蘇立梨的笑並不盡是開心；蘇立為的眼睛也笑眯了起來，他也不是真的想笑啊！
　　“就你嘴貧！我不照顧你爸還指望你啊！”
　　戴嬌嗔怪了蘇立蘋一聲，戴行美也插了一口：
　　“妻子照顧自己的丈夫，丈夫疼自己的妻子才是真理啊，還指望姐姐照顧爸爸，哪有可能！”
　　她的話沒人響應，蘇中淩對她的話更是變了臉色。一時間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僵住。
　　戴知浩打趣的聲音適時響起：
　　“小東西，看來爸爸也不用指望你來孝敬了！真是養了個沒良心的！”
　　戴行美嗔怪了一聲：
　　“哥！”
　　大家都笑開了，氣氛也恢複了過來。戴嬌更熱情地招呼眾人夾菜，給戴行美夾菜：
　　“女兒好！女兒貼心！哪像你哥哥，自小沒少讓人操心！就是你立為哥哥，我和你姑丈也沒少費心思！”
　　“就是！奶奶常說哥哥調皮，我也聽過立為哥小時候的事情！”
　　戴行美年輕，才十幾歲的孩子不知道怎麽察言觀色，也沒有心機。
　　“對、對、對！我與立為哥都是臭男人，你、姐姐都和姑姑一樣，是香小姐！打生下來就是聰明伶俐、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來，我的香噴噴的小公主喲，快吃些香噴噴的雞塊吧！”
　　
　　第 7 章
　　穆辰在“鬆園”等穆未的到來。這個地方，有穆未最愛吃的栗子蛋糕，也有穆辰喜歡的安靜。這裏，曾經是她們姐妹最常相聚的地方。
　　“來了？”
　　穆未的身材很好，簡單的衣服在她的身上也能有萬種風情。長發隨意地披散著，總是豔光四射的臉龐如今竟是一臉的平和。
　　曾經耀眼的鑽石，變成溫潤的珍珠了！
　　“姐姐。”
　　“出門的時候遇上回家的小姑。耽誤了一下。”
　　穆未有很好的習慣，她喜歡提早出門，會遲到讓穆辰意外。
　　“我喜歡在這裏坐，沒什麽。”
　　“嫁過去，可好？”
　　“不錯，沒什麽改變。”
　　穆未細細地打量這個妹妹，她蒼白的臉色還是沒有改變，眉宇之間的閑淡依然，眼睛也還是看不出情緒。她確實沒什麽改變。
　　“看來，你這輩子都沒什麽改變了。”
　　穆未變了很多。結婚後，兩家不同的生活習慣讓她適應了很久；為了丈夫，她也改了不少自己的生活方式。
　　現在的她，與之前穆家長女真的差別很大！
　　“現在的姐姐，比以前有生氣多了。”
　　穆辰說的是實話。穆未以前的生活豐富多姿，每天有不停的宴會、約會、換不停的時裝、說不完的話。那時候的她，像是在表演，隨著流行不停地改變自己！失去自己！現在的她多好，自然，簡單，像個活生生的人！
　　“我也喜歡現在的自己，嫁給他，我很滿意。”
　　“那就好，好不好看是別人的感受，適不適合是自己的生活。”
　　“戴嬌怎麽樣？沒怎麽為難你吧？”
　　“還好，沒什麽接觸。”
　　穆未笑了起來，
　　“我的家婆不錯，她怕我，做什麽都小心翼翼。”
　　“為什麽？”
　　“嫁到他家是他家高攀了，對我小心也是怕我們娘家，所以，我不敢讓你到家裏。怕她拘束。”
　　婚姻，一向是兩個家庭乃至家族的事情，處理不好，總有這樣那樣的矛盾，穆未的“怕”是好還是不好，穆辰也不清楚。
　　“也不能因為怕就不讓媽媽上你家去啊，她很痛心。”
　　“看了我在家的樣子，她會更痛心。不如我回家，讓她看個夠。我省了麻煩，家婆安了心，媽媽也放心。”
　　“家裏怎麽了？”
　　“小！媽媽去了一次，對房子不滿意，現在家婆也搬來一起住，媽媽會更不滿意。”
　　穆未的丈夫是普通的工薪階層，買上一層樓房也不容易，不會寬到哪去的。
　　“她也是心疼你。”
　　“我知道。”
　　“你小姑回去做什麽？”
　　“和丈夫吵架了，回來和媽媽訴苦。”
　　“哦？”
　　穆辰對瑣事很有興趣。
　　“她買了套和我們一樣的沙發。家婆不高興，在她丈夫麵前說了幾句，她老公說了她，兩個人吵起來，一氣之下回家了。”
　　“很貴嗎？”
　　“不知道，沙發不是你選的嗎？”
　　穆辰不記得了，貴與不貴也是看人的。她想起在山區的日子，四千塊就可以過上一年了。她也是因為錢才結的婚，在她的婚姻中，不會出現吵架。如果因為錢出現問題，他們連吵都不可能，最後，應該是在律師的見證下對“錢”作分割了！
　　“吵架也吵架的樂趣！”
　　“是，吵不起來，也有問題。”
　　穆辰希望是自己敏感，穆未的這句話聽起來煩惱重重。
　　
　　第 8 章
　　穆辰回“蘇園”，意外看見蘇中淩的車子已經停在車庫。
　　“爸爸。”
　　蘇中淩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看起來很疲累。聽見穆辰的聲音，張開了眼睛。
　　“哦，回來了？”
　　穆辰點頭，坐了下來。
　　“不舒服嗎？”
　　蘇中淩搖搖頭，麵無表情，又閉上了眼睛。
　　“有點累，先回來了。”
　　穆辰掃了一眼他的手部動作，他的右手無意地磨蹭著左手的無名指，上邊光滑無物。穆辰低垂雙目，對上了自己的手。左手的無名指上，套著動物造型的鑽戒，那是她選的結婚戒指。
　　“你小時候很胖，立為的母親抱不動你。”
　　穆辰對蘇夫人的記憶很少，也不記得她對她的喜愛。蘇中淩沒有張開眼睛，穆辰不打算打斷他的回憶。
　　“立為很瘦，她問立為讓你做媳婦好不好。”
　　他笑，右手卻用力抓在沙發上。
　　“立為不喜歡，說你胖。他母親歎，不知道誰家有福氣讓你做媳婦。”
　　“這是我為她做的第一件事。”
　　五月十六號，蘇中淩與陳量華的訂婚日，在這一天想起她，是為什麽？虧欠？
　　“孩子像她，都是她的孩子。”
　　“也是您的，爸爸。”
　　穆辰低頭，用謊話安慰一個需要安慰的人，也算心善了。
　　“不是，他們沒有把我當父親。”
　　蘇中淩笑得蒼涼。
　　“她在的時候，孩子會叫我吃飯，會和我說話，會給我擁抱。她不在了，什麽都不再有了。”
　　“她對人和氣，喜歡小孩，不像……”
　　蘇中淩知道自己說太多了，可是，他需要一個人來聽他說話，孩子是不可能的，戴嬌更不行。這個兒媳婦，剛好出現，做了最好的聽眾。
　　他對穆辰最初的印象是胖。他的夫人很喜歡這個胖胖的小黑妞，每次遇上穆家人都會問起。他也就記得了。
　　聯姻不是沒有其他選擇，私心裏，也想起了夫人所說的“福氣”。
　　成年後的穆辰變瘦、變白了。看到她，突然對不上對她的記憶。穆辰不大說話，喜歡用笑麵對眾人，她笑起來很甜，可惜沒什麽生氣。直覺，她不是這樣的孩子。
　　在穆家的花園裏，他看到在蕩秋千的穆辰，那不是平日的穆辰，她笑得有生氣，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散發出與眾不同的光彩。蘇中淩呆立了很久才回過神，這個小女孩，有怎樣的情商才能這樣控製自己的表情！這，才是真正的穆辰嗎？
　　蘇中淩想起一句話：通常，笑得甜的女人運氣都不壞！
　　難道這就是夫人所說的“福氣”？
　　蘇中淩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能不能發現她的美，對這個最小的孩子，他更沒有辦法。立為沒有情緒的起伏。有多少年，他已經沒有見過自己兒子真正的情緒！
　　戴嬌以為，他小，要他改口叫媽媽容易。可是，這個孩子，在戴嬌第一天進門就叫阿姨，這麽多年，他沒改，也不親近她，更是回避與她的單獨相處。蘇立為，對戴嬌有強烈的排斥。蘇中淩知道，他沒有要孩子改變，也不會為他們修補關係。
　　戴嬌，進了這個家門就得承受這種果。
　　
　　第 9 章
　　穆辰對蘇立為的邀約沒什麽意外。今天，他不會想回來麵對戴嬌和他的父親。
　　穆辰今天扮演的是接丈夫下班的“閑”妻。過了下班時間，整個園區已經沒有幾個人。該感謝媒體的報道。因為聯姻，穆辰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走出去，大家都知道她就是蘇家的媳婦了。在保安好奇的目光下，她一路暢通地來到她丈夫的辦公室。
　　蘇立為還在忙，合作案已經開始，他與穆巳都已經抽身不得。
　　“來了？我還要再忙一下。”
　　蘇立為隻抬起頭看一下，又低下了頭。
　　穆辰無所謂，也生不起對他辦公室的興趣。自小到大，她看了多少個不同的辦公室，都是大同小異。一個領導者，都是希望神秘一點，怎麽會給來人窺見他的真實自我。
　　翻完報紙，蘇立為也起身了。
　　“走吧，我在‘鬆園’定了位子。”
　　穆辰喜歡“鬆園”，蘇立為此舉是討好她的。穆辰起身，在他的輕擁下走向門口，對他嬌笑：
　　“我的午餐才在那解決。”
　　蘇立為頓了下腳步，輕揚嘴角：
　　“我該問你的。”
　　聲音隨著他的靠近而變得不可聞，他的吻，由淺及深，帶著她開始熟悉的熱情。
　　“不是時候。”
　　分開的時候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無奈地輕歎。穆辰平息著喘意，眼睛看他的隆起，笑出了聲。
　　“讓你笑！”
　　蘇立為拉她貼近自己，也對自己的自製力下降起了笑意，把臉埋進了她的長發。穆辰的笑，震著他的胸膛，貼向他的心，似乎，對那個遙遠的記憶有了更鮮明的印象。
　　穆辰提起了下午與蘇中淩在家的偶遇。蘇立為不動聲色，像是隨口而出：
　　“哦，聊得愉快嗎？”
　　穆辰笑眯了眼，顯得很得意：
　　“爸爸告訴我，你母親說娶到我是有福氣。”
　　蘇立為也眯起眼笑，穆辰心中一涼，這個男人，不會輕易讓她看到真心。
　　“胖成那樣，是有福氣，豬樣的福氣！”
　　“那是小時侯！小時候！”
　　半真半假的撒起了嬌，嗔怪地白視了他一眼。
　　“是，小時候！我的福氣，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蘇立為何嚐不是在為自己找答案，他需要穆家，在他記起穆辰就是深得他母親喜愛的小胖妹後，他更需要穆辰。
　　“不是很有印象，可是我很喜歡你媽媽，她最喜歡抱我，給我糖，還送我書。”
　　“書？什麽書？”
　　蘇立為緊張了起來，穆辰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賭吧，在一開始好奇起，她就和天賭上了一把。
　　“立為，我是你妻子。”
　　突然回過來的口氣讓蘇立為坐直了身子，他的這個妻子，會是他的福氣吧？他直視她的雙眼，看到對方與她一般也在賭這關係重大的一把，緩緩地點頭。
　　“密碼，在她送我的書上。”
　　那個聰明的女子，在一切不對開始的時候，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她給了最小的孩子銀行的保險箱鑰匙，把密碼，留給了她最喜歡的穆家小胖妹。
　　穆辰很佩服她，這是一個多麽大的賭注啊！蘇立為要是忘了母親，讓鑰匙落在戴嬌的手裏，也沒用。蘇立為記得傷恨，不為她報仇，她也不強求。她還賭上了蘇中淩對她的信任，賭上蘇中淩會讓她認定的“福氣”進門做蘇家的媳婦。
　　“我承諾，我不會背叛我的妻子。”
　　蘇立為輕聲、一字一字地吐出了他母親留給他的最後遺言。
　　穆辰笑得舒緩，學他，鄭重承諾：
　　“有生之年，我不背叛我的丈夫。”
　　這是蘇夫人，在給穆辰的書裏，對她丈夫最後的坦誠：活著，就沒有背叛！
　　蘇立為第一次在穆辰的眼前卸下防禦。原來，自己的母親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明知道丈夫的背叛，卻因為愛而放棄抵禦。她不希望孩子活在報仇的壓力下，給了孩子最後的選擇，隻要，他放棄了對母親的記憶，也就沒有仇恨的壓力。
　　“媽媽給我鑰匙，說是打開了鎖就可以找到她。”
　　蘇立為僵直著身板，回憶他的母親。
　　“她身體開始浮腫的時候，教我們自己做飯。一遍一遍地，教我們做紅燒豬蹄和醃龍蝦，那是父親的最愛。”
　　穆辰靜靜地聽他回憶，為蘇立為的平靜而心痛。
　　“每天睡前，她給我們寫信，五個人，每個生日和新年都有一封。我已經有了三十三封。”
　　“下葬的時候，父親不讓我們上前，我們看不到媽媽。”
　　“媽媽說，不想叫媽媽，就叫阿姨。”
　　“戴嬌第一天出現，我叫她阿姨。”
　　蘇立為的眼睛漸漸恢複了清明，對穆辰伸出了手：
　　“你，是我的福氣！”
　　
　　第 10 章
　　這是一個好日子，蘇立為與妻子，開始有了共同的記憶，也滿足了穆辰很多的好奇心。
　　開車的還是穆辰，這是她的車子，穆巳送她的銀色“奧迪Ａ８”。穆辰對車子沒有概念，穆巳送他車子，問她想要什麽。剛好，那陣子電視上都是“奧迪Ａ８”的廣告，她隨手一指，就定下了她的要求。
　　“要換一輛車嗎？”
　　蘇立為見多了女性對流行的癡迷，這不是最新的款式，他願意送妻子新的代步工具。
　　“不要，我習慣了它。”
　　穆辰在紅燈的空檔給了他感激一笑，對任何願意給予的人，她都心存感激。
　　“明天送我上班嗎？我們可以先繞道銀行。”
　　“好。”
　　蘇立為的車子送去保養了，他還有一輛跑車，他卻不開跑車上班。穆辰對他的堅持報以一笑，太有原則也累。
　　戴嬌和蘇中淩還在客廳候著，見他們進門，招手示意。
　　“回來了，去哪吃飯了？”
　　戴嬌如慈母般和藹。
　　“‘鬆園’，阿辰很喜歡。”
　　蘇立為微翹嘴角，心情愉悅。
　　“哦，我也很喜歡，那裏的小點心很不錯。”
　　戴嬌對坐在一邊的蘇中淩打趣：
　　“什麽時候也和我約會啊？”
　　蘇中淩沒有回應，對手上的報告更感興趣。
　　“阿辰，要多和立為出去走走，像你爸，連和我約會的興趣都沒有了。”
　　戴嬌回頭，對穆辰建議也抱怨。
　　穆辰點頭，做笑。
　　“阿辰，阿姨幾次想問你了。你的戒指哪買的啊？很特別。”
　　穆辰與蘇立為相視一笑，對戴嬌，心裏都有自己的看法。
　　“是請人設計的，我的一個朋友做的。”
　　“真的？難怪沒見過！是不是，中淩？”
　　蘇中淩還是沒有接口。
　　蘇立為也若無其事地靠在椅背上，轉著他的婚戒。
　　“我們也做一對來戴吧。”
　　“你不是很多戒指了嗎？”
　　蘇中淩終於開了口。
　　“那不同，你沒有。”
　　戴嬌的語氣變高。
　　“我不戴戒指。”
　　蘇中淩語氣平淡，起身，離開！
　　戴嬌站了起來，沒有把蘇立為和穆辰看在眼裏，臉色變得淒厲：
　　“你戴！隻戴她的戒指！你看清楚，我才是你老婆！我才是！”
　　蘇中淩沒有停下腳步，蘇立為也沒有不適，戴嬌更沒有維持她一貫的形象。戴嬌抓起茶杯，狠命地砸向門口！
　　戴嬌控製不了自己。每年，她都覺得那個蘇夫人會在某些日子影響著這個家，偏偏，她不知道是什麽日子。這些年，她為了這一天越來越急躁！不是他們的結婚日！不是蘇夫人的生日！不是他們相識紀念日！
　　戴嬌認識蘇中淩比蘇夫人還早，卻沒有早一步成為蘇夫人。她知道蘇中淩與蘇夫人的很多事情，卻怎麽也不知道今天是他們的什麽日子！
　　戴嬌不高興、也不接受自己被排斥在蘇中淩的心房外！蘇中淩不會和她戴一樣的婚戒，他手上的戒指在蘇夫人去世之後就不再存在，也不接受替換！戴嬌不知道原因，這與今天是什麽日子一起，成為她心中最大的迷團！
　　戴嬌停下來喘了口氣，砸得太凶了。明知道蘇中淩今天是不會討好她的，她還是學不乖，一定要發泄！她知道穆辰在一邊看著，有什麽關係呢，隻是蘇家的媳婦，她才是蘇家的女主人！
　　“明天，阿辰，明天我想喝燕窩粥。”
　　她回頭吩咐，對上那雙平靜的眼睛。
　　“阿姨，我不會下廚，我會請林嬸燉的。”
　　“嫁進來就要會！早點起來學！”
　　穆辰也不再說，安靜地看著坐在那邊平複臉色的戴嬌，搖頭，輕語：
　　“我的作息不好，怕是會耽誤了阿姨的用餐，還是請林嬸做吧。”
　　“我說要就要！我才是長輩！你媽怎麽教你的！沒大沒小了是不是！”
　　戴嬌的臉色又變了，怎麽也平複不下來。
　　穆辰站了起來，沒有忘記把丈夫拉起：
　　“阿姨，我媽媽教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愛我小，我才尊她大。您現在似乎忘了，您剛才用什麽口氣提起我媽媽，我可以不計較，我娘家人就不一定了。”
　　“你那是什麽話！我做長輩不可以說你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媽，看她怎麽說！”
　　戴嬌的心緒變亂，她在蘇家這些年，沒有人可以違抗她的命令，她不能容忍這個媳婦的對抗！
　　“好了，阿姨，你該去休息了，我爸等著呢！”
　　蘇立為製止了她拿電話的手，看向她紛雜的眼睛，給她最溫和的建議。
　　“我爸可沒什麽好脾氣！”
　　蘇立為擁著他的妻子，離開了每年都會在這天歇斯底裏的戴嬌。他莞爾，為那個女人的不定時情緒失控；他愉悅，為明天的真相到來！
　　蘇立為用拇指輕輕磨蹭穆辰的臉頰，為剛才“福氣”的賣力演出而笑出了聲！
　　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
　　
　　第 11 章
　　蘇立為開啟了她母親留下的最後秘密。
　　穆辰沒有隨他進入保險庫，她是一個聰明的合作者。
　　箱子不大，卻分層放了些東西。觸目所及，是墨藍色的袋子。蘇立為拿起其中一個，在手上掂了 掂，分量不輕的珠寶，他沒有興趣。目光轉下，普通的黑皮記事本，一共有六本。他有片刻的呆凝，真相，在這些記事本裏嗎？他沒有動，眼睛看向最上層。
　　信封？蘇立為拿了下來，字跡很熟悉，是媽媽寫給他的。
　　蘇立為需要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整理他的所得。他拿了信，拿了記事本，按照原來的密碼，鎖上了母親留下的珠寶。
　　“還好吧？”
　　穆辰看著身邊的丈夫。從保險庫出來，他的笑容就不大掛得住了。
　　“還好。”
　　蘇立為的眼睛看著手上的東西，終於收起了笑容。
　　“讓我抱一下。”
　　兩個人，在停車場裏，靜靜擁抱。這一刻，蘇立為需要一個妻子。
　　蘇立為的工作不輕，他沒有時間可以發呆。坐上辦公椅前，他把記事本給了穆辰。
　　“你看。”
　　他想知道真相，又怕知道真相。問了這麽多年的為什麽，終於可以有答案，他突然害怕起來，那，是什麽樣的真相？
　　穆辰接過記事本，一個人，走進了他的休息間。
　　記事本的紙張已經泛黃，字跡娟秀。它的開篇，竟是穆辰早已經知道的那一句：
　　有生之年，我不背叛我的丈夫。
　　記述是從他們的初識開始。當蘇夫人還是陳量華的時候，她年輕、漂亮、知書達理。蘇中淩的父親在一次晚宴上發現了她，認定她會為蘇家再造另一波輝煌，於是，為他的兒子定下了這門親事。
　　陳量華知道蘇中淩，他是蘇家唯一的繼承人，相貌堂堂，與所有的風流韻事無關。對婚事，也心存幻想。
　　他們的第一次接觸，陳量華記述得很詳細。在陳家，暮春時節，陳量華穿著那時候最流行的白色連衣裙，走向那個即將成為她丈夫的人。
　　他穿白色的長袖上衣，站在門口，上身板得直直的，眼睛盯著她來的方向，不苟言笑。蘇中淩穩重、可靠，言談有禮、舉重優雅，讓陳量華心動了。
　　接下來，都是記載他們一起的愉快，那時候的陳量華，也得到了蘇中淩全部的注意。
　　五月十六號，穆辰翻到了多年前的昨天。
　　那一天，陳量華到蘇中淩家。他正在遊泳，陳量華坐在一旁觀看，兩個人，水上水下地聊著天。蘇中淩遊最後一圈的時候，腳抽筋了，一個人在深水區裏掙紮，陳量華利落地入水，拉起了他。蘇中淩上岸後，死命抱著救了他的女人，迫切地需要做點什麽來證明自己還活著。根據字裏行間的羞澀描述，那一天，他們做了很多事情來貼近彼此。蘇中淩在事後，拿出了戒指為陳量華戴上，許諾：
　　你是我的夫人，唯一的蘇夫人。
　　那是他們的定情日，或者，洞房花燭日。
　　穆辰歎了口氣，回憶起與蘇夫人不多的幾次閑聊。
　　胖胖的她喜歡蘇夫人，她會抱她，與她說話，送她糖果。
　　那是六一兒童節，媽媽帶家裏的孩子參家商會舉辦的活動。蘇夫人抱著她，問她：
　　“小辰喜歡‘六一’嗎？”
　　“喜歡，姨姨喜歡嗎？”
　　“喜歡，小辰喜歡姨姨就喜歡。”
　　“那姨姨有什麽是小辰不喜歡的？”
　　“姨姨喜歡五月十六號，小辰不一定喜歡。”
　　“為什麽？”
　　“那是姨姨的訂婚紀念日。”
　　“那小辰也和姨姨一起喜歡好了。”
　　蘇夫人笑得很開心，她總是會在穆辰的麵前笑得開懷。
　　那是穆辰，對五月十六號的記憶，那個女子，把那一天看成她生命最重要的日子。
　　穆辰放開了手上的記事本，對蘇夫人前期的生活，她沒有太多的興趣。她最想知道的，是蘇夫人怎麽離開的人世，誰，是那個下毒的人？
　　穆辰把最後一本記事本翻了開來。它的第一頁，寫的還是那句話：
　　有生之年，我不背叛我的丈夫。
　　翻過去，是一句問句：
　　誰，才是第三者？
　　
　　第 12 章
　　誰，才是第三者？
　　穆辰看了下去。
　　蘇夫人不是最後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別的女人，她聰明，一個聰明的女人可以從很多地方發覺自己的丈夫開始變化了。
　　她察覺自己的丈夫身上有了女人的香味；在晚飯時間，有了更多的電話；也開始，在書房接電話。
　　猜疑一開始，總是不會停止。
　　蘇夫人看見她的丈夫和女人一起午餐，也看見他們在新落成的遊樂園裏嬉笑。那一天，她一個人帶著他們的五個孩子，東遮西掩，不讓他的孩子看見他們的父親與別的女人玩樂，卻忘了陪伴他們。
　　蘇夫人試探了蘇中淩，他沒有否認，直接告訴了她，那個女人，與他家是世交。他與她，相識多年，比朋友，更好幾分。
　　蘇夫人愛他，愛一個男人，就想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蘇夫人要知道自己是什麽，她寫著，她忘不了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那不止是朋友！她也忘不了他與她在一起的樣子，那不止是對朋友的表情。
　　蘇中淩給的答案沒有讓她開懷，他說她是蘇家的夫人。
　　蘇夫人和戴嬌見了麵，這個女子，上蘇家與蘇夫人聊天。
　　戴嬌對蘇家很熟悉，她之所以沒有遇見蘇夫人，是因為她這幾年更多的時間呆在國外，她是今年才回來的，與蘇中淩，也恢複了以前的熟悉。她並不避諱，她說她喜歡蘇中淩，沒想到他那麽快結婚了，因為他結婚，她在國外呆了更長的時間。現在，是敵不過相思回來了，她要找回她的愛情。
　　蘇夫人很理智，明確表明自己的身份是蘇中淩的妻子，她不允許婚姻被第三者破壞。戴嬌沒有退卻，她在蘇夫人的心田，種了更大、成活率更好的懷疑之樹。她對蘇夫人說，在他們之間，誰是第三者很難說，愛情上，蘇夫人才是後來的第三者。
　　蘇夫人撐不到最後，戴嬌說了一個蘇中淩在床上的習慣，然後，揚身離去，留下她心如刀絞。
　　蘇夫人有喝牛奶的習慣，她發現，她的牛奶變味道了。幫忙的李姐解釋，是換了家店，這家店是戴嬌熟悉的，蘇中淩也同意。
　　蘇夫人在兩個星期後發現身體的問題，她開始變胖。她拿牛奶去化驗，知道了牛奶的秘密。蘇夫人知道，一開始是戴嬌下的藥，後來，蘇中淩也加入了。他們給她吃一種激素，不會突然死亡，慢慢地變胖變腫，一般人會以為是腎髒不好，不會想到是慢性中毒。
　　她對自己很遺憾！她沒想到自己愛的丈夫竟然會與他的情婦聯手殺死她！那是對生活的遺憾！她不抵抗，她不想他們的孩子活在陰影下。他們竟然有個殺了母親的父親。她知道，以蘇中淩的精明，會讓她的死完美無疑點。
　　那就給他希望的吧，她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她開始為離開做準備，陳量華，要卸下這個蘇夫人的頭銜了。
　　蘇夫人在後麵還是記了些蘇中淩在家的樣子，穆辰卻沒有細看。她隻想知道是誰殺了蘇夫人。
　　蘇立為今天的工作效率並不高。他分神，很難不去想穆辰看到了什麽！她知道了媽媽的死因嗎？
　　門打開，穆辰蒼白著臉，安靜地看著不遠處的丈夫，他，猜到了嗎？
　　“你，知道了？”
　　蘇立為搖頭，他對事情的真相並不知情。
　　“激素。一開始是戴嬌，後來，爸爸也加入了，他們聯手，送走了你媽媽。”
　　穆辰沒有放過他臉上的變化，他的臉變慘白，又轉成死灰色。那雙眼睛，失去了焦距。
　　“我以為，隻有戴嬌。”
　　聲音茫然。因為母親的死，他對父親不親，卻還沒有恨意。沒想到，他竟然是下手的人之一。這下，恨也不用了，剩下的是心寒、是陌生，那一個，是生他、養他的父親嗎？
　　穆辰也以為隻有戴嬌，他們對蘇中淩，都還抱有最後的幻想。
　　“他做什麽了？他做了什麽。他做了什麽！”
　　蘇立為太激憤了，他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死命得扳著手裏的鋼筆，眼睛冒火，痛，也無力！
　　“我想，還有問題。”
　　穆辰也不清楚他能不能接受。
　　“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為什麽是土葬的？”
　　
　　第 13 章
　　蘇立為很茫然，看著他的妻子，等待她的說明。
　　“她送了我兩套本書，一套《安徒生童話》，一套《廣東地方誌》。”
　　穆辰靠近他，話鋒一轉。
　　“你看過棺材的裏麵嗎？”
　　蘇立為更是茫然，搖頭，尋求她的安慰，他的手，冰涼如她。
　　“我看過。要把一個過度虛胖的人放進去，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個棺材特別大。”
　　穆辰聽說過蘇夫人的身材，在開始虛胖的時候，就已經讓人覺得龐大，到了後來，那該是什麽樣？
　　“我媽媽，在變胖的時候就讓爸爸送到別的地方靜養了。”
　　蘇立為掉進了童年的記憶。他的母親，生了五個孩子後，變得豐腴。在生病的那幾個月裏，他記得，他的母親不停地做衣服。他們都沒見到穿新衣服的母親，是在家裏幫忙的李姐，拿著越變越大的衣服，偷偷告訴他們，是給他們母親送的。
　　蘇立為顫了一下，他的母親，最後變成什麽樣了？
　　“你看到躺在棺材裏的蘇夫人嗎？”
　　沒有，他們見到的，隻有棺木，蓋上蓋的棺木。
　　“那時候，棺材大嗎？”
　　蘇立為想了想，搖頭，沒有和別人的不同。
　　穆辰坐到他的懷裏，抱緊了他的腰，給他聽下去的力量。
　　“有錢人，比一般人更迷信。”
　　“在《地方誌》上記載，為了讓一個人死後不具備複仇的能力，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辦法。”
　　“你知道我們這裏是什麽方法嗎？”
　　蘇立為搖頭，他被穆辰講的牽住了心神。
　　“用竹條，在屍體上圈上七圈，讓他的靈魂永遠不能超生。”
　　“嘴裏，塞糠，見了閻王也不能伸冤。”
　　“不給梳頭，讓他做鬼也沒臉見人。”
　　“最後，怕有萬一，還要在棺材上灑黑狗血，蓋住所有的晦氣，讓那個人，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蘇立為僵直著身體，越來越冷，他知道母親的去世有問題，沒想到，會有這麽齷齪、惡毒的問題。
　　“蘇夫人，死的時候沒有人給她梳頭。那時候，李姐照蘇先生的吩咐回家，拿了糠，新砍了竹子。戴嬌的母親，讓人殺了兩條黑狗，給戴家上下補身。”
　　穆辰在李姐所在的山區住了一年。那個地方，到現在還是沒什麽變化。老人們愛說故事，往往是那些鬼怪傳奇。穆辰用休養的名義應付所有的猜測，在山區做了一年的教育誌願者。她喜歡家訪，每次到學生的家裏家訪，都會讓熱情的家長留下來吃飯。她不推辭，拿出自己準備的米、帶上的罐頭，在吃飯的前後時間裏，與家裏的老人閑聊，聽他們說起村裏發生的奇怪事情。
　　李姐的村離她支教的地方不遠，兩個村的人時常走動，故事，也是流來傳去的。李姐照蘇中淩的要求回家來置辦的東西，在老人的記憶裏是奇特的。一個城裏人，要這些東西做什麽。聽說穆辰也來自那城市，在老人極少關於城市的記憶裏，被拿來當什麽重要問題提起。穆辰那時候是因為好奇而來的，她也問起這些東西的用途。知道了鄉下人拿它來做“法”，更懷疑了。
　　關於戴家宰了黑狗，是年少的穆辰最可怕的記憶。穆申從幼兒園回來，哭著說他再也不和戴慎言做朋友了，他奶奶買了兩隻小黑，把它們的頭砍了，血放幹，做狗肉煲讓他們補身子。穆申說的時候穆辰想起電視上的砍頭鏡頭，幹嘔了起來。
　　媽媽沒有在意穆申的話，她和別人在說蘇夫人病故的事。穆辰很難過，她想念那個愛抱她的姨姨。八歲的她趁家人不注意，一個人，偷偷地來到蘇夫人養病的蘇家別院。
　　別院很安靜，她找不到地方進去，也找不到人帶她進去。穆辰打算學電視裏的人爬樹，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上去，隻好另做打算。穆辰用電視裏學來的另一招，拿了一個瓶子，罩在牆上，想聽聽屋裏的動靜。
　　試了幾麵牆，終於有聲音了。
　　“真胖！”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有點尖。
　　“不要梳頭，塞多些。”
　　還是那個聲音，穆辰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好奇那麽多人怎麽隻有一個聲音。
　　“太胖，塞不下去了。”
　　是另一把聲音，男的，像唱了很多歌的音樂老師。
　　“蓋上釘死就好，黑狗血要記得等下葬的時候淋在棺蓋上。”
　　還是那個女人。穆辰有些失望，她以為可以聽到蘇夫人最後說的什麽話，電視裏都有演，要死的人最後都說了很多的話。那是一個人一輩子說的最重要的、最真的話。她卻隻聽到這些不重要的，最後，隻有釘釘子的聲音，穆辰隻好失望地回家了。
　　現在，把一切都聯起來，應該是戴嬌在蘇中淩的默許，或者兩個人的合謀下，對蘇夫人做了最後的傷害。
　　“土葬，不會被人發覺她的身體變得過於肥胖，也可以，讓他們下最後的詛咒。”
　　
　　第 14 章
　　蘇立為像是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呆凝地抱著懷裏的妻子，不用力，也不鬆手。兩個人的體溫，在五月的陽光下，還覺得冷。
　　穆辰安慰不了他，真相，總讓人接受不了。
　　“他是怎麽了？不愛了可以分開啊。”
　　蘇立為的語氣平淡無力，對父親，隻有不解。
　　“不大肯定。但是，戴嬌怎麽可能背負第三者的罪名。”
　　戴嬌虛榮，她絕不能讓人說她是蘇中淩婚姻中的第三者！要成為蘇家的女主人，隻能讓蘇夫人離開，無聲地離開。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穆辰拍拍蘇立為的臉，撒嬌。
　　“我餓了，親愛的。”
　　傷害已經造成，要發泄怨氣，更要從長計議。蘇立為不傻，他也知道再怎麽難過，還是要過下去的。
　　“我很榮幸，能請你吃飯，美麗的小姐。”
　　蘇立為收起茫然，恢複他的笑臉。
　　兩個人，戴上自己的麵具，回到現實，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穆辰沒有和丈夫回他的辦公室，她回娘家，見自己的母親。
　　穆辰與母親並沒有什麽話可以聊天，但她喜歡聽母親說話，那樣，她們顯得親近。穆家，剛好在開麻將桌。
　　“媽媽。”
　　穆辰靠近自己的母親，與其他的太太打招呼。唱在麻將桌上見麵，大家都熟，也開始打趣。
　　“新娘子，變漂亮了。”
　　“新郎努力啊！”
　　“新郎好不好？”
　　……
　　圍在同一個話題，她們繼續著手上的牌。
　　“他母親，我是說蘇夫人，你叫什麽？”
　　問的是林家的夫人，與蘇夫人，關係很不錯。
　　“我沒叫她，爸爸也沒讓我叫。”
　　牌桌上一陣停滯，陳家的二少夫人接了下去。
　　“她又沒牌位，叫什麽啊。”
　　蘇夫人到今天還隻是山上的一口孤墳，沒人想起，也無人忌拜。
　　“她不是有孩子嗎？”
　　“那幾個孩子還不是別人養大，怕早忘了。再說，蘇先生還在，誰惹他啊。”
　　“唉，可憐了蘇夫人。”
　　穆辰滿意，看來，對他們三人一般的情感糾葛大家還是清楚的，隻要有人知道，她也可以知道。
　　“媽媽，我幫你摸兩圈。”
　　穆辰上陣，過麻將癮，也聽陳年舊事。
　　“阿姨，我是說戴嬌，人還不錯，對立為很好。”
　　“不對孩子好，以後沒人送終啊。”
　　“她怎麽不自己生？”
　　年紀較輕的楊家少夫人對往事不了解。
　　“生不出來。”
　　林夫人沒好氣地答，她不喜歡戴嬌，從不掩飾。
　　“為什麽？”
　　“習慣性流產。”
　　不對，穆巳是花了很多錢力物力才知道的答案，林夫人怎麽知道的？難道，她也找了那個醫生？她想知道什麽？
　　“不是說不想生了嗎？都有五個了。”
　　“不想生？她想得要命！老天有眼，讓她生不了。”
　　穆辰笑著接口：
　　“生恩大，養恩也大。”
　　“大？要蘇夫人在，還用她養！”
　　林夫人怒，打了一個“三條”，穆辰杠了。摸牌，好！胡了！
　　“到底是新婚，手氣旺啊。”
　　穆辰笑笑，接著搓牌，心情真好。
　　穆辰留在家裏吃飯，蘇立為把早上落後的進度趕完會過來與她會合，今晚，他們將留宿穆家。
　　餐桌上隻有母親、嫂子與穆辰。穆家的男人有永遠不會完的飯局，穆家的女主人們一般是在家等，等那個出門打拚的男人。
　　穆辰忍不住想，那些她也不在的日子，母親一個人是怎麽過的？接下來的日子，她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人，在燈火通明的飯廳，對著滿桌的美味，卻找不到胃口。
　　“媽媽，下個禮拜我去香港，你和大嫂也一起？”
　　“做什麽去？”
　　母親也想有人陪著四處走，一個人，守著這房子，寂寞。
　　“有個時裝展，我想去看看。”
　　今年新進的設計師不是很合她的品位，她需要借其他的風格模糊自己的喜好。
　　“好。”
　　穆辰看向大嫂，她也點頭。嗬，事業有成的男人，家裏都有一個寂寞的女人。穆辰心中一動，想起穆未，三天而已，她可以空出時間吧。
　　“媽媽，叫上姐姐好不好？”
　　她的母親，笑了起來。穆辰發現，自己笑的樣子與她真的十分相似。到底，是一脈相承的母女。
　　穆辰低頭，掩去一聲低歎。
　　
　　第 15 章
　　穆巳與蘇立為一起回來，兩個人，笑著走近各自的妻子，如出一轍的動作。
　　輕擁，輕吻臉頰，輕輕落座。
　　穆辰笑著體貼丈夫，為他鬆開領帶，遞上為他準備的茶，輕輕地，笑給他看，做一朵解語花。
　　“媽媽。”
　　蘇立為對穆辰的家人很尊重，他們給了他，一個聰明的合作者。
　　“立為啊，有時間就和阿辰一起回來。”
　　穆媽媽像所有的母親，女兒總是在家的好。
　　“爸爸回來了。”
　　穆巳打斷了媽媽的母女情深戲碼，穆媽媽站起來，迎接她的丈夫，又是一段溫馨的戲碼。 接下來，穆陽鳴主導了這一場家庭談話。簡單的詢問合作的進展，對目前合作出現的小問題給出自己的看法。然後，各自回房。
　　蘇立為是第一次到穆辰的房間，值得仔細觀察。
　　穆辰的房間在三樓，上樓，左轉，第二間。
　　穆辰開門。迎麵，是一副仕女圖，蘇立為翹了翹嘴角，有點不相信。左手邊是床，淺藍色的床單，是她喜歡的顏色。對著床的是一排的衣櫃，蘇立為奇怪，他們的房間另設了更衣間，他以為穆辰也一樣。
　　“我的衣服不多。”
　　穆辰知道自己在他們的眼中有些問題，也不介意他的驚訝。
　　“我以為，你是賣衣服的。”
　　蘇立為自嘲，轉到右手邊。竟然有些吃驚，那一邊，竟都是書，滿滿的，堆了兩麵牆。
　　“嚇了一跳。”
　　蘇立為隨手抽了一本，《麻衣相術》？他對穆辰揚揚手中的書，期待她的說明。
　　“哦，閑著打發時間。”
　　蘇立為轉身，看著那些書：
　　“我媽媽，送的在這裏嗎？”
　　穆辰上前，在書牆的最上層，拿下她最被信任的書籍。
　　“在《地方誌》的第二本。”
　　穆辰猜想，他想看到他媽媽給她的留言。
　　蘇立為翻到她所說的位置，熟悉的字體：
　　小辰：
　　記得姨姨說的日期嗎？１９７００５１６。
　　姨姨於早春
　　有生之年，我不背叛我的丈夫。
　　“她背叛了我們。”
　　蘇立為的語氣掩不住傷感，對母親的不抵抗，他不能諒解。
　　“她做了她的選擇。”
　　在那種情況下，穆辰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怎麽可能指責她的背叛。
　　“你會怎麽辦？”
　　“不知道，不可能比她更聰明。”
　　怎麽辦？穆辰在蘇立為進浴室的時間一再地問自己。
　　和丈夫離婚？蘇中淩不會讓她帶著孩子離開，也不會讓她在本城有立足之地。公布丈夫與他人聯手殺害她？不可能！蘇中淩為人正直，對家對事業是絕無二心，純粹是惡意中傷，她可能會被關入瘋人院，對孩子的傷害太大，她輸不起。躲？沒有辦法，他下一個，會用誰來傷害她？她賭不起！
　　蘇夫人，有什麽能耐和蘇中淩抗衡？
　　穆辰甩頭，不想，今天知道的已經很多了，不要再想！
　　蘇立為出來，不再疲累。他上前，擁著他的妻子，輕蹭她光滑的臉龐。
　　“我們，可以做什麽？”
　　穆辰側臉，在他的頸動脈上咬了一口，像貓，眯眯眼睛，舔了下嘴唇：
　　“什麽都好。”
　　蘇立為把頭靠在她的頸側，笑，聲音震得穆辰發癢，一直癢到別的地方。這個男人，教會了她情欲。響應，順著他，倒在床上，用力糾纏。
　　累極，還是忘不了！蘇立為在她耳際的低歎：
　　“怎麽辦？我還想知道更多。”
　　
　　第 16 章
　　又是新的一天。
　　穆家的早晨還是一幅溫馨畫麵。拿包、整理衣服、輕擁、細吻、上班。留下的女人，轉進客廳，用閑聊打發時間。
　　穆母雖年近六十，但保養得宜，美麗依舊。
　　“蘇家怎麽樣？”
　　穆母早就想問，當著媳婦的麵，她不好開口。現在，剩下她們娘倆，可以好好聊聊了。
　　“不錯，媽媽。”
　　穆辰為母親遞上一杯茶，不覺得在蘇家有什麽不妥。
　　“當年，戴嬌對蘇中淩很熱情。”
　　穆母把那些不能對人說的八卦與女兒分享。
　　“蘇中淩在那個年紀很古板，對熱情的女子沒什麽好感，戴嬌一頭熱了很多年，終於去了南洋。”
　　“他娶了陳量華，他的父親很喜歡陳量華，他說陳量華會給他們蘇家生下很多的男孫。”
　　穆辰懶懶地趴在沙發上，對老一輩人的堅持並不奇怪。
　　“陳量華也真的為他家生下了三個男孫，算是幸福了。”
　　穆母笑得漂浮，她們背負的壓力，真是無奈。
　　“可惜，蘇中淩變了。戴嬌從南洋回來，與他恢複了往昔的交情。兩個人出雙入對，礙於蘇家的地位和蘇中淩的為人，很少人願意提起。”
　　蘇中淩確實是那種道貌岸然的人，到如今，也極少有人敢在他麵前開玩笑，更別說問起他的感情。
　　“戴嬌厲害，她每天都要見到蘇中淩，一天不見，她就耍她的小姐脾氣，哭鬧不停。那時候，大家都知道蘇先生的急件就是戴小姐又生病了。陳量華太善良，考慮太多，輸得苦！”
　　“媽媽，你知道蘇夫人的死因？”
　　“不知道，大家都猜是戴嬌逼死了她。”
　　戴嬌？蘇中淩給人的印象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那林夫人怎麽知道戴嬌是習慣性流產？”
　　“我也是第一天聽到，林夫人娘家是北邊的，好象做些與醫療機械有關的生意，會不會是從那邊來的？”
　　這樣嗎？
　　“媽媽喜歡立為嗎？”
　　穆辰換了個話題。
　　“女兒總要嫁的，你們相處得好就行了。”
　　穆母對聯姻也不是沒意見，有戴嬌那樣的婆婆，她也為女兒擔心。可是，又能怎麽辦？她生在穆家，沒事的時候她是千金小姐，有事情的時候，她隻是穆家的一個棋子。
　　“阿辰，現在不比從前了，這個合作案，過上三年基本可以穩定。”
　　穆辰笑出了聲，母親也涉及生意？怕是父親透過母親，要她考慮退路呢。
　　“媽媽，我會做好的。”
　　結婚本來就是一場冒險，怎麽可以輕易放棄！
　　“做媽的，怎麽會放心？”
　　“你啊，知道太多，他會沒有安全感，會怕，會逃避。”
　　“男人喜歡聰明的女人，不會喜歡知道他最狼狽一麵的聰明女人。”
　　穆辰低頭，畢竟是個小女孩，忘了考慮男人的麵子問題。她知道了蘇家的秘密，擁有他最大的信任；反過來，知道太多，他會不會開始防備？一旦他開始防備，是不是他就不會把信任交到她手中？到最後，會不會連愛也變成奢侈品，她什麽都不能從這場婚姻中得到？
　　“我知道了，媽媽。”
　　秘密，是毒藥，用得不好，害死的是用毒的人。
　　
　　第 17 章
　　穆巳約了時間與穆辰見麵，他們兄妹自從婚禮後就沒有單獨見麵了。穆巳不習慣沒有和她交談的日子。
　　東區的房子是穆辰的私人空間，她習慣把工作都放在這裏解決，也算她的工作室。今天，穆辰讓穆巳上她的小居聊天。
　　穆巳對客廳的整潔苦笑，他的這個妹妹，隻能保持客廳的整潔。
　　“我有午餐約會。”
　　穆巳隨手把西服丟在沙發上，提醒穆辰設定時間。
　　“十一時？”
　　穆辰見他點頭，把鬧鍾放好，泡起了茶。
　　“知道了？”
　　穆辰點頭，清楚哥哥問的是蘇夫人的死。穆巳也不再問下去，他知道，並沒有好處。
　　“戴知浩呢？”
　　穆辰要清楚蘇立為的競爭對手，確保他不威脅到蘇立為的地位。
　　“他對蘇家的事業很盡心，也很得蘇中淩的歡心，我們這件合作案，他沒有加入。但是，他的叔叔在董事會很有分量，對我們的合作老有意見。”
　　“他的叔叔？”
　　穆巳點頭，戴知浩是戴家在蘇家事業的新生力量，這個合作案又是未來五年的投資重點，不讓他加入，在戴家看來，是對戴家權力的分化，對戴知浩地位、能力的否定。
　　“戴家是不是曾經有意讓戴思謹嫁到蘇家？”
　　穆辰對戴嬌也算有研究了，她一定打過這樣的主意。
　　“是，我也是這幾天才聽到。蘇中淩對這個提議好象不感興趣，他對戴家的女兒沒有一個特別喜歡的。”
　　是不是因為已經對戴嬌有一定的厭惡才不讓戴家的女兒再入主蘇家？穆巳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穆辰不清楚，但能肯定，蘇中淩絕不會在自家的廚房放兩個戴家人。
　　“哥哥從哪聽來的？戴行美？”
　　“是。”
　　穆巳沒有隱瞞的必要，戴家的消息很多是從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姑娘嘴裏推敲出來的。
　　“讓她身邊的人離開吧，太久，怕是麻煩。”
　　穆辰知道他會用什麽方法，錢對那個小女孩來說不是什麽問題，情愛的陷阱才能讓她昏了頭。不管用的是什麽人，久了，就是麻煩。
　　“才個來月，沒什麽問題吧？”
　　“小孩子有什麽定性？越快越好。”
　　穆巳很快就會過意，戴家對新麵孔的注意力絕不會比穆辰少，她都知道提防了，戴家更會注意。看來，小朋友的西部之旅要提前開始了。
　　“戴知浩有什麽要好的女朋友嗎？”
　　戴家與政界關係良好，戴知浩的未來嶽父，怕是其中一員。
　　“沒有，倒是戴慎言開始和小申親近了起來。”
　　“兩個老同學，也好。”
　　穆巳也沒有要穆申謹慎，他不小了，該知道自己的言行會造成什麽影響。
　　“戴知浩和馬昌軍的關係不錯，我看婚禮那天他和馬昌軍很熟，兩個人不像沒什麽交情的人。”
　　“馬昌軍？他是不是養了個情婦叫吳敏娟？”
　　“吳敏娟？不知道。”
　　穆巳不清楚她提起的人。
　　“哥哥，我來讓戴知浩忙起來。”
　　穆辰笑開了，真是意外的收獲啊！戴知浩，賣錯了人情。
　　吳敏娟的事情，穆辰是在麻將桌上聽到的。
　　她是一家美容中心的老板，三十開外，漂亮，最吸引人的是她的妖嬈。聽說她是法律係的畢業生，一畢業就結婚，對方是個美男子。老公個性平實，在她的眼中，除了帥就沒有什麽優點了，但她不介意，她以為憑她的聰明可以很快把丈夫平實的個性打磨成精明。
　　她在婚後很快發現自己錯了，朽木雕不成，花也開不出來，長出的還是黑木耳！
　　吳敏娟生完孩子，就和另一個男人上了床，那個男人在和她來往了一段時間後，留下一百萬讓她懷念。
　　那一百萬是她事業的起步。很快，她用另一個男人的錢買了新的房子，又用別的男人的錢擴充自己的事業，現在，算功成名就了。
　　近來讓她在麻將桌上流行起來是因為她在打官司。她的丈夫，終於受夠了她的綠帽，聽說雇了人拍了他們偷情的照片，上法庭起訴她了，要求離婚，分割財產。
　　吳敏娟不虧是學法律出身的，她說她養了她丈夫這麽多年，早就盡了夫妻情分！要離？可以！要錢？免談！她找了最好的律師，叫上證人，在法庭上擺出了很多的借據，要求她的丈夫與她分擔債務。
　　以戴知浩和馬昌軍的關係，一定會在借據上簽名，不是債主，就是擔保人。
　　穆辰要做的，是找到戴知浩簽名的借據。她要幫伍敏娟的丈夫打贏這場官司，戴知浩，將因為作偽證而被迫放棄這場爭鬥。
　　
　　第 18 章
　　穆辰已經六天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了。
　　他從穆家出來後，臨時代替蘇中淩去了趟上海，剛回到家，穆辰已經到香港了。穆辰一開始還記得打電話給他，一忙，也把他給忘了。
　　在香港的最後一晚，母親提醒她把歸期告訴蘇立為，穆辰欣然！她怎麽不知道母親的用心！這麽多年，她看多了這種應酬式的甜蜜。
　　撥電話前，穆辰在浴室裏給自己講笑話，她要保證自己的語氣輕快愉悅。
　　“你好！我是蘇立為。”
　　他的語氣也是輕快愉悅的，穆辰莫名鬆了口氣，彼此還是陌生人啊。
　　“是我，老公，我明天下午到家。”
　　穆辰嬌笑，隔著電話撒嬌。
　　“明天嗎？我可能沒時間接你，讓司機去怎麽樣？”
　　蘇立為也是情深意重，把聲音壓沉了增添曖昧。
　　“嗯，我想你。”
　　穆辰再加上一句。
　　“相信我，寶貝，我更想。”
　　蘇立為笑出了聲，也加上甜言蜜語。
　　穆辰掛上電話，像下戲的戲子，恢複一臉的平靜。
　　小客廳裏，母親與姐姐都在，嫂子因為累，早早就睡下了。
　　“說過了？明天他來接嗎？”
　　穆母看她搖頭，又說了下去。
　　“你要用點心，他不是坐在那不動就沒事情的人。”
　　穆辰皺皺鼻子：
　　“哥哥沒時間，你也對嫂子這麽說？”
　　“真是個小壞蛋，你就挑撥他們的關係吧，看到時候哥哥怎麽修理你。”
　　穆未打了她一下，笑著罵。
　　“不一樣嗎？”
　　穆辰裝傻，和姐姐胡鬧。
　　“媽媽把自己和別人分得很清，別人欺負自己人她不高興，自己人欺負別人怎麽班？怎麽不見她罵哥哥？”
　　穆母忍不住，也笑著打她，這個小女兒啊。
　　“是，媽媽以後要當著你的麵罵，也罵給你大嫂聽，把你哥哥罵得無地自容，讓你大嫂知道我才把她當自己人。”
　　“那不好，一個不小心會適得其反。”
　　“你也知道啊，那分什麽自己別人的？”
　　穆未怔了下，始反應過來，知道她們要解的是自己的心結。
　　穆辰見姐姐有反應，知道她聽出來了。
　　“姐，這裏沒有自己人，也沒有別人。”
　　穆辰終於談起了與姐姐出遊的最終目的。穆巳對她的“不敢”無能為力，他也希望穆辰可以改變她的“不敢”，畢竟，她是他穆巳的妹妹。
　　沒有自己人，除了她自己，誰都幫不了她的婚姻。沒有別人，不止她自己，誰都希望幫上她的婚姻。
　　“他不是不好，就是很多東西改不了，他媽媽……”
　　穆未停了一下，穆辰也不催她，自己的姐姐也不是不了解，她好強，有苦也不敢更不想在家人麵前流露。今天，讓母親配合她讓姐姐卸下心防，也隻是一個冒險，她說不說，看她自己的。
　　“他媽媽，也許是小戶人家，有時候我說了什麽她就想東想西。”
　　“我很愛他，也尊重他的媽媽，可是，他媽媽不喜歡我的生活習慣，房子小，也不方便。”
　　穆未說得隱晦，穆辰也不要求她解釋，重要的是她願意說。
　　“我花錢多了，他媽媽也不高興。不會說我，她會在他麵前提醒他的失策，說他不該貪圖美色，選了個會花不會賺的主。”
　　“我們計劃明年才要孩子，她說我為了美什麽都不要。”
　　“小姑子與丈夫吵架，帶了孩子來家住，我沒有留她多住，她說我不喜歡他家的人，不喜歡孩子，根本就不是誠心和他過日子的人。”
　　“他上班也忙，回家就聽他媽媽的控訴，他也累，要我順著他媽媽，我也聽了，可是，什麽時候是個頭？我也累！”
　　穆辰知道了她的“不敢”，太愛了，所以不敢，應該不是問題吧？
　　穆母心痛，也想幫上女兒，給錢是不是就能解決？
　　“小辰，你怎麽看？”
　　穆辰拍拍媽媽的手，讓她安心。
　　“姐，我打算在西區開分店，你幫忙好不好？”
　　穆未對流行並不陌生，她可以做好。
　　“西區？”
　　她怕的是自己的惰性，她沒有為自己賺過一分錢。
　　“會遠，哥哥在那邊買了房子，不大，你和姐夫住可以。”
　　穆巳的主意是讓穆未出來做事，和她丈夫搬到西區來，周末什麽的才回家，減少和她家婆見麵的時間，淡化她們的心結。
　　穆未也知道他們的用心，她如果不能讓她家婆把她當成自己人，早晚會出問題。出來，也是辦法，這時候，她不能再顧慮自己曾經的身份了。
　　“我回去和你姐夫商量。”
　　穆母安下了心，她的女兒她怎麽不了解，想做了，就會做到。隻是對這個小女兒，又多了些擔心，她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和蘇立為扶持下去。
　　穆辰也鬆了口氣，剩下的，是她自己的婚姻了。心裏的慪惱又浮現，那個丈夫！別人給的丈夫！竟是一個電話也沒主動打給她！
　　丈夫？嗬，丈夫！
　　
　　第 19 章
　　穆辰上了蘇家的車，蘇立為托司機帶了花，紅玫瑰，給不了的愛情用花來表達，也是不錯的方法。穆辰一臉歡喜地看著花，也讓司機看，誰知道誰是誰的眼線，表現好總是不會錯的。
　　這幾天的各類走秀看累了穆辰，顧不上吃飯，隨便喝點牛奶就上床補眠了。蘇立為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幅睡美人圖。一隻手放在臉側，嘴角微翹，看來是夢到什麽好事了。她的睡衣很好，白色的襯衣，微微露出了肩，有無限的想象；衣服不長，離膝還有１０厘米，因為睡眠，已經往上了很多，現在可以看到她白皙的大腿根部了，這是明目張膽的誘惑了。蘇立為深吸了口氣，轉進了浴室。
　　結婚快兩個月了，蘇立為不是沒有發現自己對妻子的性趣。她不是想象中的平板無趣，她知道在床上怎麽配合，也樂意取悅他，這讓蘇立為有短暫的驚訝。蘇立為在一次歡愉後曾對她表示滿意，她笑得無邪：
　　“客廳的貴婦，廚房的巧婦，床上的蕩婦，都是人生的樂趣，都是我的生活目標。”
　　他不明白，這個別人給的妻子，怎麽過得那麽怡然自得，也沒有被操縱的苦悶。
　　他也不清楚，她知道了蘇家那可憐的齷齪往事，怎麽還可以在蘇家住得心安理得，也不怕什麽時候有人對她不利。
　　他更糊塗的是，她對他，似乎是真心相待，她信任他，也不懼麵具被看穿，很多時候，她主動卸下了麵具，貼近彼此的距離。她似乎，做了很多改善兩個人關係的努力。
　　蘇立為收拾好思緒，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等她醒來。
　　穆辰眨眼睛，她很容易在別人的注視下醒來。
　　“回來了？”
　　她剛醒的時候麵無表情，聲音低啞，不是很清醒。
　　“嗯，看你睡得好，都想睡了。”
　　她挪了挪身子，拍拍身邊的空位，讓他躺下。
　　蘇立為也就順勢躺下了，順帶吻了吻他早就想吻的肩膀，惹來她的一陣輕笑。蹭著她的頭發，他笑：
　　“頭發不錯。”
　　“每個月花兩天坐在那，誰都可以這麽好。”
　　蘇立為把笑埋進她的頭發，她就是這樣，不介意告訴你她這一切都是用錢來堆砌的。
　　“那些明星的頭發？”
　　“廣告上的嗎？”
　　“我知道真人，好象沒那麽好。”
　　“我在廣告現場看過，那要不停地洗頭、做倒膜，然後打光才可以拍出那樣的頭發。那比我花錢。”
　　“你還做了什麽花錢的事？”
　　穆辰換了個姿勢，趴在他的胸膛。
　　“養人，花了不少。”
　　“養人？什麽人？”
　　穆辰頓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
　　“孩子，我養了幾個。”
　　蘇立為也看她的眼睛，她助養孩子？怎麽從來沒聽人談起？
　　“我是第一次聽到。”
　　穆辰翻身離開：
　　“我是第一次說起。”
　　蘇立為看著她走進浴室，起身跟進，笑，真心的笑，眉毛挑得好看！
　　她第一次說起，是不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倚在門邊看她梳洗，對這個成為他妻子的人添了更多不解：
　　“穆巳的妻子不是專門搞了一個山區兒童教育基金嗎？我上次還聽林積弘說他的妻子也在那打發時間。”
　　穆辰從鏡子往後看，吐掉了口中的泡沫，搖頭解釋：
　　“她們做的和我不大一樣，我負責他們上學期間的吃穿用度，她們是提供教育的基金。”
　　“聽起來她們是大手筆。”
　　“她們花的錢會越來越少，因為現在國家有減免的措施。我花的錢會越來越多，因為現在的東西越來越貴。”
　　“那你為什麽不加入她們？”
　　蘇立為不了解，一個正規的基金可以減少在助養上的麻煩。
　　“越正規越顧不到細節。”
　　蘇立為垂目，她提醒他在細節的失敗？
　　穆辰盤起頭發，對著鏡子描他的輪廓：
　　“我做得比她們早，也習慣這種作法。”
　　基金會是她向穆巳建議的，用來打發嫂子的時間。基金會照顧大局，她隻針對極個別的孩子。她的力量微薄。
　　“你為什麽做？”
　　穆辰做，是因為她在山區住過。山裏的冬天，孩子穿已經快沒底的拖鞋上學；一件外套，可能已經經過三個主人，它的使命還沒完，還有第四個主人在等著。
　　穆辰在各種媒體上接觸過貧困兒童，但是，上得了鏡頭的有幾個？那些沒有人注意的孩子，就因為生的地方不好，是不是，連溫飽是什麽他們都不懂？
　　她看進他的眼睛，不動，也不笑：
　　“因為我生得比他們好。”
　　
　　第 20 章
　　穆辰說得平靜，蘇立為聽得心驚。
　　眼前的這個人知道的不會比自己少，耍起手段不會比自己光明，她怎麽可以說得這麽平靜？
　　蘇立為為她關上浴室的門，走到露台上，燃起一支煙。
　　周遭的人，哪一個不是生的比一般人好，誰又能平靜如她承認自己的優勢？生得好的人，哪一個沒有抱怨？他從母親生病開始，無數次願意自己是生在一般的家庭。他羨慕那些自己上學的孩子，從小就有自己的自由。他羨慕那些合家看房子的人，可以有那麽多的日子一起出行。甚至，在給大學生演講的時候，他會妒忌那些貸款上學的年輕人。他們努力，為自己，為父母，為愛他的、他愛的人。
　　他呢？他努力，是為了向父親討母親的愛與恨？
　　他生得好，卻找不到平靜。
　　這幾天，他借工作避開了與父親的接觸，他怕自己控製不好情緒，一下子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那會便宜了戴家。
　　他也與國外的哥哥們通了電話。這麽多年，他們不回家，不代表他們忘了曾經的傷害。他們想知道得更多。
　　丁家在這裏充當了什麽角色？
　　戴家用什麽讓父親下的手？
　　舅舅，在這件事情中又做了什麽？
　　穆辰，她又是什麽樣的人？她做的，僅僅是因為她好奇？僅僅因為他們是合作者？那麽，她要的隻是確保合作案的順利？
　　蘇立為又燃起了一支煙，穆辰，剛才也提醒了他對細節的疏忽。
　　穆辰從浴室出來，換了天藍色的背心與白色運動短褲，清新可人。
　　“老公，今天爸爸他們不在家吃飯，我請你外邊吃飯好不好？”
　　蘇立為看著她，傻！
　　“你……”
　　他還是楞，找不到要說的話。
　　“衣服，很可愛。”
　　是的，可愛！她看起來，和那些初中生沒什麽區別，不，或者，還沒有那些初中生世故。
　　“是嗎？謝謝！童裝店買的。”
　　她上前，拉過他的手，不介意衣著。
　　“我會困擾，這樣像不像是欺壓祖國的花朵啊？”
　　蘇立為吻了她一下，問得認真。
　　“是哦！那好吧，你可以安撫我們幼小的心靈。”
　　“哦？”
　　“叔叔，我們要過節了，你可以陪我們玩一天。”
　　穆辰掛在他的脖子上撒嬌，對他身上的煙味皺了皺眉頭。
　　“臭。”
　　“臭？”
　　他做勢凶她。
　　“再叫聲叔叔就饒過你。”
　　“叔叔，叔叔，叔叔……”
　　剩下的聲音都被吞進蘇立為的嘴裏，那一晚的晚餐，真是晚啊！
　　“六一”兒童節前夕，蘇立為提前休假，陪他的妻子去看孩子。
　　穆辰用來接他的是吉普車，蘇立為瞪著車子怎麽也不能理解。
　　“不是村村通公路了嗎？”
　　“通了，村裏沒通。”
　　好吧，蘇立為還是感謝了一下神明不讓他出生在這裏。
　　他們從公司出發，開了三個小時，終於看到了山。他在與穆辰換開的時間吃了她準備的簡易午餐，穆辰接著開了兩個多鍾，終於，在天快黑的時候來到了她說的學校。蘇立為很累，坐車坐到累，之前那半小時的路，顛得他想下來跑步。
　　“到了。”
　　蘇立為顧不得形象了，他跳了下來，舒展筋骨。
　　“這是學校？還好啊。”
　　“兩年前剛建的，以前是平房。”
　　“阿辰！”
　　不知道從哪跑出了一個女人，穆辰上前，與她擁抱。
　　“謝老師，你好嗎？”
　　她回身，指了指蘇立為：
　　“我老公，你可以叫他小蘇。”
　　蘇立為微笑，打量著謝老師，四十開外的人，微胖，膚色偏黑，笑，整個人都在笑，是個樂天派。
　　“你好。”
　　“他說我們學校不錯。”
　　“是不錯，這三層樓花了不少的錢，來，我們都等著你們吃飯呢。”
　　蘇立為跟在她們身後，拐進了教學樓旁邊的小門。蘇立為有點不適應，他看見幾畦種著青菜的菜地，還有雞籠，水井邊排放著幾張洗衣凳。
　　右手邊是一間大平房，他們走了進去。蘇立為覺得穆辰帶的東西太少了，這裏有那麽多的孩子。食堂吧？“三”字型地排坐著二三十個孩子，他們看見有人進來，齊刷刷地叫著：
　　“穆老師好。”
　　穆辰也回禮，她笑著問好，還向大家介紹蘇立為。
　　“蘇叔叔好。”
　　“好，我們也開飯了。”
　　裏間走出了幾個年輕男女，蘇立為估計是老師吧，他們笑著向他們點頭示意，為孩子們端上了飯菜，穆辰也上前幫忙。
　　坐上飯桌，蘇立為知道了這些年輕人都是支教的誌願者。呆的時間也不一定，有的一年、有的兩年。也有人覺得他麵善，穆辰也不解釋，反而問起：
　　“當我老公是大眾臉嗎？”
　　話題轉開，又繞到孩子身上。
　　孩子要上晚自習，幾個年輕老師幫著把東西搬到廚房，等他們需要會分發給他們。蘇立為的倦意很快又襲來，穆辰領著他，到她常住的房間。
　　“明天，我們一早就回去。”
　　“哦？”
　　“我們可以繞道看看蘇夫人的墓。”
　　
　　第 21 章
　　穆辰的早起也不早了，蘇立為起來看見操場上已經有很多小孩在跑步，蘇立為驚訝他們的安靜，那些小孩，隻是運動身體，沒有運動嘴巴。
　　“是不是覺得他們很有教養？”
　　穆辰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學他趴在走廊上向下看，說話的口氣還帶著涼涼的薄荷味。蘇立為點頭，伸手為她掃了掃劉海。
　　“他們總有一天要走出這裏，總不能每一樣都比不上別人。”
　　“他們做的很好。”
　　是的，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做的很好。蘇立為昨晚有很深的體會。那些學生吃飯，即使交談也是壓低了聲音。自己收拾碗筷，拿到水井邊上的第一個大木盆裏，用洗菜的水洗第一遍，在第二個木盆裏洗過之後，會拿到廚房的大鍋裏煮。他們用最原始的方法消毒。第一個木盆的水用來澆菜，第二個木盆的水洗過雞籠後還是澆到菜地裏。煮過的水等涼了後用來拖廚房的地板，沒有浪費，也沒有因為條件的簡陋忘了衛生習慣的培養。老師教得坦然，學生做得認真。
　　學生也不會怕生。他們與他打招呼，知道說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告別的時候會微微點頭。他們身上沒有奇怪的味道，即使害羞，他們也表現禮貌。
　　蘇立為明白，就是在城裏，也沒有多少小孩可以做到這種程度。蘇立為看著身邊女子，這個女人，在這裏付出了什麽？
　　“你那一年是在這裏度過的？”
　　穆辰點頭，笑得安靜，笑得溫暖：
　　“我隻能做一年。”
　　她不掩飾自己對舒適的貪圖，她習慣了自己優越的生活，一年，是興之所致，也是極限。
　　“後續很好。”
　　“那是有錢的好處。”
　　蘇立為笑出了聲，這個女人，她用最俗氣的方法，做最高尚的事情，不後退，不張揚，理直氣壯！
　　這個女人，會孕育出怎麽樣的孩子？
　　他期待！
　　他們吃過早餐就離開，蘇立為本就不是衝著“兒童節”來的，更樂得逃離那些情緒越來越高漲的孩子。
　　“還走昨天的路嗎？”
　　蘇立為有點畏懼，昨天的那段路程，真是可怕！
　　“是，就一條路。”
　　穆辰同情地看他一眼，她也是這樣過來的，怎麽不知道可怕！
　　蘇立為翻了下白眼，長吐一口氣，認命了：
　　“好吧，我們生得好。”
　　穆辰眨眼：
　　“我可以這樣認為嗎？你不再逃避？”
　　蘇立為點頭，這一趟，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也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
　　“是。已經是這樣了，逃避也不是辦法。”
　　“那麽，我可以再好奇嗎？”
　　蘇立為等她的下文，她有什麽疑問？
　　“阿姨，我是說戴嬌，為什麽沒有自己的孩子？”
　　“據說是不想要。”
　　要進入最顛簸的那一段了，穆辰抓緊了方向盤。
　　“我聽林家的夫人說是習慣性流產導致的不育。”
　　蘇立為板直了身體，承受那還沒消停的可怕經曆。
　　“她的身體很好，醫生沒有說她受孕方麵有問題。”
　　戴嬌嫁入蘇家，雙胞胎已經十一歲。他們為了確保自身的利益，對戴嬌能不能生極其敏感，她的醫生保證她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等了三年，才說不要孩子，那時候，遠在美國的雙胞胎和他都鬆了口氣。
　　現在，才知道她是習慣性流產，是什麽原因？
　　“真難受！”
　　“可以克服的。”
　　“你猜是什麽原因？”
　　“我們可以問問經手食物的人。”
　　蘇立為輕吸了一口氣。
　　“食品供給一向是我媽媽的娘家。”
　　穆辰挺直了腰，最難走的路快結束了。
　　“快完了。”
　　已經快上公路了，路會越來越好走。
　　“接下來，我來開。”
　　兩個人的路，不能讓一個人走。
　　“還長呢，不急。”
　　
　　第 22 章
　　蘇立為對母親所在的位置並不清楚，穆辰也隻是知道她在這座山的半山腰。蘇立為想了下，進到前邊的村子雇了兩個人，請他們帶路。
　　路不好走，前邊開路的矮個漢邊劈開草棘，邊找話說。
　　“這路不好走，好些年也沒人上來過。”
　　“那是誰啊？”
　　兩個村人隔著他們兩個問了起來。
　　“媽媽。”
　　蘇立為沒有開口，回的是穆辰，她該管她叫媽媽吧。
　　那兩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剩下的隻有他們揮刀的聲音。路本來就不好走，再加上長滿了山草，要不是找了當地人，根本就找不到路。蘇立為走得很仔細，還不時地回頭注意著走在他後邊的穆辰。
　　安靜了很久，前邊的矮個漢又開了口：
　　“那怎麽不知道媽媽在哪？”
　　“那時候還小，大人也不讓來。”
　　又是一場安靜，穆辰拉了拉蘇立為的衣擺，換來他安慰一笑，穆辰也就開始了：
　　“我媽媽也是找村裏的人抬上來的吧？”
　　“當然，挖的也是我們村的，要不怎麽知道。”
　　“真的？謝謝！”
　　“你們出錢，我們出力，謝什麽！”
　　“大哥也有上來？”
　　“有。”
　　他們兩個也是憨直。
　　“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侯年輕。你們家……”
　　矮個漢也沒什麽掩飾：
　　“是不是看你媽不順眼啊，太毒了。”
　　“怎麽了大哥？我們小也不知道啊。”
　　“嘿，隨便一埋就算了，人也不來，還倒了血下去。損陰德啊。”
　　蘇立為吸了一口氣，真的了。
　　到了，蘇立為要撥開草才見得到那塊簡單的石碑。花崗岩，上邊似乎用紅漆描過：
　　蘇氏陳量華之墓
　　什麽都沒有了，連生卒年都沒有。穆辰站在一邊，讓那兩個村人把周邊的草簡單的修葺一下。穆辰也不相信，蘇夫人的墳，隻是一個簡單的土堆，除了那塊石碑，再沒有其他了。
　　“也該找人來修修了，我們村都沒有這麽簡陋的墓。”
　　是那個壯實的村人，他邊搖頭，邊把割下來的草收在一邊，他都看不下去了。
　　“大哥，附近有人做這個的嗎？”
　　“修這個要找個好日子，你們要的話，我們都做，賺錢嘛。”
　　矮個漢利落地清理出了一塊空地，也不停：
　　“不過，這口墓做了法，要找人來超度才好。”
　　穆辰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蘇立為，他從上山到現在，沒有開口。
　　“好，大哥，我們做。”
　　蘇立為開得很快，穆辰慶幸是在高速公路上。他不開口，穆辰也不說，兩個人的車廂，沉悶得可以。
　　“穆巳，能不能加快速度？”
　　蘇立為緩了下來，與穆辰交談。
　　“什麽？”
　　“穆巳能不能快點確定他的地位？”
　　蘇立為換了一個問法，他對穆辰的“什麽”楞了一下，她會不知道？
　　穆辰怎麽會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本來就是為了加快和確定穆巳地位的提升。
　　“我不清楚他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問他。”
　　穆辰記得母親的提醒，她並不打算那麽快在這場婚事中下場。她沒有心儀的對象，也沒有對蘇立為的排斥，說不定，可以是最後的贏家。
　　紅燈，蘇立為停了下來，看著妻子的眼睛：
　　“我們要個孩子吧，我想看你能把他教成什麽樣。”
　　蘇立為願意相信她的，可是，信任需要時間。
　　“好。”
　　穆辰也不猶豫，她願意愛他，可是，愛情需要時間。
　　
　　第 23 章
　　穆辰從穆巳那邊知道蘇立為加快了台麵下的動作。他分放手中的權力，確保資金的獨立性，對蘇家其他的投資做外圍了解。
　　穆辰也忙，新店的開張花了她不少的時間。這些日子，她還分心關注吳敏娟案件的進展，注意戴家的其他異動。每天見麵的地方，也就剩床上了。
　　“戴知浩涉嫌做偽證，信譽受損，董事會讓他把手上的工程交給楊楓了。”
　　蘇立為躺在她身邊，告訴她最新的公司動向。
　　“阿姨沒說什麽嗎？”
　　“這件事情她沒辦法阻止。”
　　“對他在蘇氏的地位還是沒什麽影響吧？”
　　她不笨，戴知浩是戴家致力扶持的下一輩，這個小汙點，始終會洗幹淨的。
　　“是。”
　　蘇立為承認，這隻是他的一個機會，不是戴知浩的末路。
　　穆辰不再說話，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閉上眼睛。
　　“穆辰。”
　　“嗯？”
　　“沒有聯姻，你會嫁到蘇家嗎？”
　　她沒有張開眼睛，
　　“不會。”
　　沒有聯姻，她不會嫁給蘇立為。她知道的不多，就已經覺得蘇家的可怕，怎麽會嫁進來，知道更多，得到更多的害怕！
　　“如果沒有聯姻，你會娶我？”
　　“不會。”
　　蘇立為說話的聲音震動著她的耳膜，都是一樣的人，誠實，是他們最好的美德。
　　“食物沒有問題，不是媽媽那邊的親戚做的。”
　　蘇立為轉了話題，接著告訴她這些日子了解的內容。
　　穆辰張開眼睛，直起身子：
　　“那是誰？你懷疑誰？”
　　“你也想到那去了？”
　　他摟緊了她，知道妻子也會想到是誰。
　　穆辰沒有放過他的表情，盯著他，突然鬆了一口氣：
　　“不是他，不會是他。”
　　不會是蘇中淩，他與戴嬌有了那樣的秘密，戴嬌要、他也必須給戴嬌最好的保障！在這種家庭，最好的保障應該是兒子。
　　“那會是誰？”
　　穆辰搖頭，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希望是他。”
　　是他的話，蘇立為的心裏會好過很多吧。穆辰的心還是動了一下，她想開口，又怕會給日後留下陰影。
　　怎麽辦，她有期待了，又怕會讓傷害隨之而來。
　　“再看看吧。”
　　穆辰吞下了到嘴的話，硬生生地換了一句。
　　“你發現了嗎？”
　　蘇立為沒有張開眼睛，他的拇指，輕輕地蹭著她的臉：
　　“我們變了。”
　　穆辰鬆了一口氣。她察覺得早，在他願意和她上學校的時候，她就發覺他的變化。現在聽來，更是好多了。
　　“我很高興。”
　　沒說出口的，是對“後來”的懼怕。他們都看多了幸福美滿的婚姻，更知道美滿的背後是怎樣的不堪。所有的“美滿”總是在開始的地方，接下來的“後來”，會磨滅了“開始”的幸福，讓人疲累、讓人後悔、讓人不希望有後來！
　　閉上眼睛，還是停不住地猜測：
　　她的婚姻，會不會也隻是一件華麗的外衣？日子久了，脫下來，會不會也看見爬滿了虱子？
　　
　　第 24 章
　　今天是蘇家主人的結婚周年紀念日，按照慣例，蘇中淩會邀請親朋好友到“蘇園”小聚。今年，當然也不會例外。
　　樓下的大廳是宴客的主場，一早，就有工人趕過來做開場前的準備。穆辰不能閑著，她早在三天前就被戴嬌告知，這是關係蘇家顏麵的大事，要慎重對待。
　　穆辰這些日子有些累，早上蘇立為起來的時候她竟然沒發覺，那是以往不曾有過的事情。當她驚醒過來，蘇立為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下樓了。穆辰情急之下竟然喊了起來：
　　“等等我。”
　　也不等他回答，衝進浴室草草梳洗一番，連平日喜歡在浴室默念的笑話也省下了，就怕蘇立為先離開了。
　　衝出浴室，看見蘇立為正安然地坐在沙發上看書，穆辰舒了一口氣，又轉進更衣室換衣服。出來，也不言語，坐在蘇立為的腳邊，示意他幫忙扣上後邊的扣子。
　　“今天要做什麽？”
　　蘇立為拉她起身，順便問問她今天的行程安排。
　　“今天和阿姨一起做ＳＰＡ，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穆辰笑眯眯地貼在他的身側，上演蘇家每天的恩愛戲碼。
　　“中午不過來和我吃飯了？”
　　這些日子，蘇立為的午餐大多是和她在一起解決的。他們有不同的飲食偏好，溝通很困難，但很有樂趣。
　　“不要。天天見麵怕你膩，給你留點想念的空間。”
　　“留些給我喘氣的空擋吧。”
　　“壞人！”
　　穆辰嬌嗔了他一眼，保持笑靨，步進餐廳。
　　正正臉色，對安坐在餐桌上首的蘇中淩恭順地問早，得來他低低的一哼算答複。
　　蘇立為為穆辰拉開椅子，接過穆辰遞上的一碗白粥，重複這十幾年的規矩：
　　“爸爸，阿姨，吃飯了。”
　　不同與外人一起吃飯的氣氛，蘇家的餐桌隻有自己人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
　　穆辰吃飯的速度是看蘇立為的，他飽了，她就放下碗筷，從不例外。
　　“爸爸，阿姨，你們慢用。”
　　蘇立為放下碗筷，與穆辰離開餐桌，到偏廳等蘇中淩一起出門。
　　“胃口不好？”
　　蘇立為察覺妻子沒有吃多少東西，低聲關心。
　　穆辰搖頭，對他抿嘴一笑：
　　“牙好，胃口就好。”
　　換得他挑眉一笑：
　　“調皮！等下讓他們多送些點心。”
　　“好。”
　　穆辰樂意他表現的體貼，他似乎，對細節很注意了。
　　穆辰立在丈夫的身邊，做著與戴嬌一樣的動作。為丈夫整整領帶，送上甜蜜一吻，巧笑，輕輕擺手，目送丈夫離開。
　　回身，擺一副賢良恭順的樣子，與婆婆一起，開始一天的行程。
　　穆辰並不喜歡這間美容中心，可是，戴嬌是它的忠實擁護者。作為賢良恭順的媳婦，她一臉平和地等在戴嬌的身邊，對她的所有問題進行附和。
　　“給我們阿辰介紹一個師傅，她是第一次來，要仔細做。”
　　戴嬌揚聲吩咐身邊的助理小妹，又埋頭進入美麗世界。
　　穆辰隨助理小妹進入另一個包間，開始她一天的美麗之旅。
　　“蘇少夫人的皮膚真好。”
　　美腳師輕輕地按摩著她的雙腳，與她聊天。
　　“謝謝，是你們的功勞。”
　　穆辰停下手中翻動的雜誌，不敢對他們的勞動居功。
　　“那也是蘇少夫人天生麗質啊。”
　　天生麗質？穆辰眯了下眼睛，讓笑染上眼眸。
　　“真是會說話呢，難怪阿姨喜歡上你們這邊來。”
　　“哪裏！我是說真話。蘇太太的皮膚也很好呢。”
　　“哦？你幫阿姨做過？”
　　“對啊，蘇太太是熟客，我們很多人都和她有接觸。”
　　美腳師很喜歡說話，穆辰抿了下嘴，和她聊了起來：
　　“阿姨常一個人來嗎？”
　　“對，蘇太太很少和人結伴來，不過蘇太太為人很熱情，她一來，那些官太太就很快聚集過來，她們常在包房裏聚餐呢。”
　　“是，阿姨很好客，我們今晚還要在家宴客呢。”
　　“是蘇太太的結婚周年紀念日吧，我們老板也有送禮物呢。”
　　“你們老板真客氣。”
　　“哪裏，誰叫蘇太太是我們的老顧客呢。再說了，我們老板和蘇太太可是老朋友了，應該的。”
　　“哦？我剛進門不久，還不知道呢。”
　　“也難怪，我們老板和蘇太太是一起從南洋回來的老朋友了，她們平時很少在外邊見麵的。”
　　“哦。”
　　穆辰突然沒了興致，太久遠的朋友對她來說沒價值。
　　美腳師見她沒什麽說話的興趣，又識趣地兜回最安全的話題。
　　“蘇少夫人不做全身的護理嗎？”
　　穆辰搖頭，她現在的身體不能冒險，特別，是在她突然顯累的情況下。
　　
　　第 25 章
　　蘇立為還是提早下班了，他對穆辰今天的狀況也不是很放心。
　　穆辰在房間睡覺，她竟然也堅持到了最後。
　　“還好吧？”
　　看她醒來，蘇立為忙湊前關心。她還處在迷糊階段，麵無表情、聲音低啞地蹦出了一句：
　　“你好，我也好。”
　　蘇立為楞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的這個妻子對電視已經癡迷到這種程度。
　　“累不累？”
　　壓低自己的笑聲，伸手細描她的眉毛，為她的紅潤而滿意。
　　她搖頭，回神，把頭枕在他的腿上：
　　“很累，但是很舒服。”
　　安全套的？
　　“不要看電視了。”
　　什麽啊，都記得這些。
　　“老公，我要，我要，我就要嘛！”
　　蘇立為皺眉，這是什麽廣告？
　　看他一臉的苦相，穆辰滿意地笑了，他在她麵前，越來越習慣不戴麵具了。
　　“缺少電視常識的兒童。”
　　對他嗤鼻，竄到浴室，倚門，對他鉤鉤手：
　　“要和你的夫人共浴嗎？先生。”
　　不等他反應，急忙關上了門，門裏門外，都是笑聲一片。
　　蘇立為滿意今天的衣服。她的妻子，選了淺藍色的露肩禮服襯他的淺藍色西服外套，兩個人站在用黑色強調穩重的蘇家主人麵前，簡單又充滿活力。
　　滿堂的賓客都對主人的恩愛表示祝賀。穆巳夫婦與穆家主人上前，對蘇家夫婦表示慶賀。借上一輩聊天的機會，與穆辰夫婦走到角落裏聊天。
　　“累了？”
　　看穆辰不時往蘇立為身上靠，穆巳擔心地問。
　　穆辰點頭，近來很容易疲倦。
　　“查了嗎？”
　　“還沒有，過兩天我會去讓胡叔把把脈。”
　　“好，回家再去。”
　　穆巳知道他們想要孩子，在還不知道戴嬌流產的原因前，他當然希望穆辰謹慎。
　　“我不能陪她去。”
　　蘇立為也不希望出現意外。
　　“我和大嫂去。”
　　穆辰知道他的用意，他去了，會讓人多心。借著蘇立為回身與他人打招呼的空檔，穆辰在穆巳的耳際留下了兩個字：
　　“戴家。”
　　這是最後的猜測，如果當年是戴家人自己下的藥，那麽，戴知浩就必須分放到權力的邊緣，戴家，也要從蘇氏裏邊分化出去。
　　與穆巳分開，蘇立為挽著她與前來的蘇立梨夫婦閑談。
　　“大姐，三哥四哥讓我問問要不要修媽媽的墓。”
　　蘇立為在這個姐姐麵前也沒有拐彎抹角。蘇立梨掩不住的驚喜：
　　“好！什麽時候我都去！”
　　兩姐弟立刻又轉開話題聊了幾句，更與不時加入的年輕一輩交談了起來。穆辰喜歡這種真實的虛偽，看他說話的表情，聽他的語氣，揣測他真正的意思。
　　蘇立為帶著她到花園做中場休息，兩個人，坐在水池旁邊聊了起來：
　　“老公，大姐怎麽嫁的？”
　　穆辰問得還算婉轉，她是想知道蘇中淩對蘇家大小姐婚事的看法。蘇立為怎麽會不知道她的真正意思？也算婉轉地答到：
　　“他們是同學，爸爸怕後娘難為，也就答應了。”
　　戴嬌也在後邊慫恿了？要讓蘇家的女兒離開利益的核心，必須先要保證她們的婚姻不構成威脅，戴嬌讓蘇立蘋嫁到丁家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或者，她和丁家還存在什麽關係？
　　穆辰深吸了一口氣，把那些紛雜的問題清掃出頭腦，這一刻，她是他嬌弱的妻子。
　　
　　第 26 章
　　穆辰在蘇立為上班後也離開了“蘇園”，她今天要與嫂子一同上胡叔家。
　　穆家的男主人早已離開，留守的又隻剩下穆家新老兩個女主人。
　　“媽媽，大嫂。”
　　“阿辰回來了？”
　　穆母招呼她到身邊坐下，滿心歡喜：
　　“聽你哥哥說怕是有了？”
　　“還不確定呢，等下上胡叔那邊看一下。”
　　穆辰閉了閉眼睛，今天怎麽還是累啊？
　　“阿意啊，你們也要一個孩子吧，我會幫你們帶的。”
　　穆母轉向自己的媳婦，他們結婚也三年了，還沒打算要孩子。
　　“媽，那是哥哥和大嫂的計劃，你就不要過問了。”
　　穆辰打斷母親的話，對嫂子安慰一笑。
　　“媽媽，我和阿巳商量過了，也打算在這段日子要一個孩子。”
　　林意揚有些害羞，與她們談論生育問題總會尷尬的。
　　“真的？”
　　穆母一早就有了驚喜，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哥哥提的嗎？”
　　穆辰看著溫婉的嫂子，輕輕地笑著。
　　林意揚點頭，很開心：
　　“還不知道你也準備生孩子的時候他就先說了。”
　　穆辰也不說話，閉上眼睛，為嫂子的強調而平靜。穆辰很喜歡嫂子，她的娘家比不上穆家，不會給穆巳帶來什麽幫助，但，最重要的、讓穆辰最喜歡的、是她永遠不會是穆巳的障礙。她不知道，她的不知道是多好的幸福。
　　胡倫道是穆家最為信任的醫生，他是看著穆辰長大的，對她身體的了解，比儀器還精確。
　　“怎麽變得那麽虛弱？”
　　懷孕了，身體會有變化，可是不會有那麽大的變化啊。
　　“有幾次，我發現喝的茶有荸薺的味道。”
　　“荸薺？有身孕的人喝那個容易流產。”
　　穆辰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她還是太大意了嗎？
　　“胡叔，不能讓我大嫂知道。”
　　穆辰回神，忙提醒胡倫道。
　　“知道了，你啊，什麽都喜歡自己來。”
　　穆辰從裏間出來，乘林意揚上前的時間撥了個電話：
　　“哥哥，你快點，我們慢了。”
　　穆巳在辦公室，對著電話發了好一陣呆，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他還是慢了啊。
　　穆辰沒有把胡倫道開的調理藥帶回蘇家，她如常，在蘇家男人到家前換好了衣服。
　　“老公，累了嗎？”
　　蘇立為進房，迎接的是穆辰的熱情。
　　“今天好多了？和大嫂去了？怎麽說？”
　　穆辰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怎麽樣？”
　　他是高興吧？他的手不敢用力，眼睛看著她的小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笑，無聲地笑。
　　“你的身體？”
　　穆辰還是忍不住地打了一哆嗦：
　　“是我身體變虛弱了，荸薺容易造成流產。”
　　蘇立為的眼睛沒有了笑意，他抓緊了她的肩膀：
　　“我們，不會晚吧？”
　　
　　第 27 章
　　蘇立為送穆辰回穆家吃晚飯，決定留宿穆家。蘇立為樂意之致，他也會在應酬之後回穆家。
　　難得一見的，竟然遇上穆未了。
　　“聽胡叔說大嫂也在調理身子，我上來看看。”
　　穆辰對她了然一笑，對她也和穆巳一樣執著有些無奈。
　　“姐，你不要全聽哥哥的。”
　　穆辰習慣在書房和穆巳談話，穆巳看起來不是很好。
　　“會不會累？”
　　她搖頭：
　　“哥，你怎麽讓姐姐也加入這一團亂了？”
　　穆巳不時揉著頭，看著她，更是頭痛：
　　“我不想冒險。”
　　穆辰也不想冒險。這一次，她不但拿了穆巳的前程做賭注，蘇立為也把蘇家的未來壓在她身上，就是她自己，也用時間做了籌碼。
　　穆巳相信血緣會讓人親近，但更多的親情，是後天培養的。他想要孩子，知道穆辰打算要孩子，他終於在妻子麵前鬆了口。他的孩子，會和穆辰、穆未的孩子一起成長，他們會有最真摯的兄弟情分。當然，在這種時刻要孩子，他的妻子會轉移很多人的注意力，為穆辰分擔一定的風險。
　　穆辰也知道他在這時候要孩子的用意。穆巳結婚三年有餘，妻子肯定要孩子，那是她在婚姻中最大的實惠。一直不要的是穆巳，他給的，不是妻子的保障。他想要孩子，但，孩子是穆家的延續，他的出生，要有最好的時機，是穆家更上一層樓的保障。
　　“為什麽懷疑戴家？”
　　“戴知浩沒有和哪一個官家小姐來往親密，他作為戴家最被看好的接班人沒有被拿出來擺在高處，是不是代表戴家早就有離開這些官場是非的打算？戴嬌當年真的沒有機會成為蘇夫人？戴嬌為什麽那麽容易就對沒有孩子死了心？”
　　“你懷疑？”
　　“是，我猜的。如果戴家一直以來都把官場關係看成他們成功的主要原因，那麽，戴知浩一定是哪一個高官的東床快婿。當他不是了，應該是他們發現關係已經變成他們的障礙了。戴嬌的父親與蘇家的交情不是一般的老，他要想把戴嬌嫁入蘇家，不是困難的事情，他為什麽在最初沒有為女兒嫁入蘇家努力？後來，他怎麽願意，讓自己唯一的女兒給別人當現成的母親？戴嬌隻是習慣性流產，那不是絕症，戴家怎麽沒有下重金為她的以後打算？”
　　“戴嬌隻是戴家的棋子？你懷疑戴家讓戴嬌嫁到蘇家，是讓以後戴家可以借蘇家脫離官場的影響？”
　　穆辰點頭，她想的會不會過分了點？
　　“你知道，戴知浩從來不插手他們戴家的生意。他與他叔叔，沒有與戴家的企業有任何的瓜葛。據說，他們從戴家繼承的，隻是一點地產，其他的，什麽都沒他們的份。”
　　戴嬌在沒有生育的情況下，把戴知浩當成自己的兒子對待。因為在蘇家頻繁的出入，讓很多外界的人都揣測戴知浩在蘇中淩心中的位置。他在公司的位高權重，讓更多的人把他當成蘇中淩的心頭愛，進而忽略了他戴家的身份。
　　這，是刻意為之，還是真的情之所致？
　　“太幹淨了。”
　　“因為幹淨，所以可疑。”
　　常理上說，誰會對豐厚的家產沒有興趣？
　　“如果是這樣，戴家太可怕了。”
　　是的，如果是這樣，戴家真的太可怕了。戴家犧牲戴家唯一的女兒，用十幾年的時間，擺脫幾十年來利益的糾葛，為戴家的延綿長存做另一重考量。
　　他們，真的可怕！
　　
　　第 28 章
　　穆辰還是很容易就顯累，一向會在剛醒時顯現的紅潤臉色也不見了，這讓蘇立為很是擔心。他對還在努力睜眼睛的穆辰建議：
　　“今天別起來吧？”
　　她搖頭：
　　“我們一起出門，你送我到我姐那，我上那休息。”
　　好在她的臉色一向蒼白，再疲累也隻是讓人誤會她在麻將桌上太努力了。
　　蘇立為現在也不敢放她在家，他沒想到，他隱忍多年、小心多年，還是提防不了戴嬌、提防不了父親。
　　“如果是我父親默許戴嬌做的，你會怎麽樣？”
　　蘇立為看著她的眼睛，不想錯過她的反應。
　　“他讓你娶我，就不會對我做這種事情。”
　　蘇中淩不要戴家的女兒，選了穆辰，就絕不會讓戴家有任何借口來批評他的選擇。他，一定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我已經不敢相信他們了。”
　　蘇立為歎了一口氣，穆辰的堅定讓他鬆了一口氣，她沒有對他的父親做最壞的猜測。她的堅定，是他最好的安慰，他的家，還不是那麽不堪。
　　戴嬌對穆辰的蒼白皺眉：
　　“阿辰，有時間去運動運動，不要老打麻將，臉色不好。”
　　“我知道了，阿姨。”
　　蘇中淩對這小小的插曲沒有反應，他還是專注在他的報紙上。
　　穆辰隨蘇立為上車，蘇中淩的車剛出門就停下。司機走了下來，遞給他們蘇中淩的便條。
　　“什麽？”
　　蘇立為問看便條的穆辰。
　　“鍾老院長的住址。”
　　“鍾老院長的住址？”
　　蘇立為跟在蘇中淩的車後，開得緩慢，分神看了下她手中的便條，盡是疑惑：
　　“他知道我們有孩子了？他對戴嬌為什麽流產很了解？”
　　鍾老院長是婦科權威，蘇中淩不會無緣無故拿他的住址給他們。穆辰看著前邊的車左拐，慢慢遠離她的視線：
　　“是吧。”
　　蘇立為攥緊了眉頭，對蘇中淩的舉動很是費解，他在小心什麽？難道，他和戴嬌之間還有什麽隱情？共同的秘密，已經是彼此的骨刺了嗎？
　　“老公，你對阿姨有什麽看法？”
　　“什麽什麽看法？”
　　蘇立為聽不出她問的重點是什麽。
　　“你覺得，戴嬌的性情和以前相比，有什麽變化？”
　　穆辰問得認真，蘇立為也就細想了一下：
　　“她的情緒好像更易受挑撥了。”
　　“我覺得，她的情緒越來越不受控製了。”
　　戴嬌在人情世事上是出了名的精，她不會那麽輕易就把喜怒溢於言表。可是，這段日子的接觸，穆辰發現，她不再是社交場所遊刃有餘的蘇太太——戴嬌了。她把怒火發泄在蘇中淩身上，她會在與蘇中淩一起出現的場合掛著一張臉，與人交談也會不時對自己的丈夫嘲諷上幾句，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的！更何況，蘇中淩的書房還不時地替換擺設，打掃的桂姨已經對穆辰搖了幾次頭了，那些水晶馬，一匹就可以當她一兩年的工資啊。
　　“她的醫生是三哥的同學。”
　　蘇立為的三哥是著名醫學院的畢業生，他的同學都不是泛泛之輩，在這種年紀，願意成為戴嬌的私人醫生，他的三哥一定在背後做了什麽努力。
　　“世上沒有永恒的秘密。”
　　穆辰想不通他們怎麽都喜歡從最危險的地方下手。
　　蘇立為喜歡她對細節的執著，她的細膩提醒了他很多的缺少，又對全局沒有野心，是個名副其實的賢內助。她，擔心蘇家的曆史在戴嬌身上重演？
　　“我不會冒險，我有妻子了，三哥也是。”
　　蘇立為喜歡現在的婚姻，他的婚姻，有一件華麗的外衣，穿在身上，輕巧又舒適。他怎麽舍得，讓它的上麵出現汙點？
　　
　　第 29 章
　　穆辰看著電視發呆，穆未在她的身邊坐下，才讓她回了神。
　　“怎麽了？”
　　穆辰搖頭，不想說話。
　　她現在的情形很讓人擔心，穆未離開那個圈子不等於不了解那個圈子。蘇家，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布滿致命陷阱的金銀窟。
　　“藥喝了沒有？胡叔讓你這幾天再去一趟。”
　　穆巳讓人把藥煎好，分放在她常出入的幾個地方，謹慎得讓穆辰發笑。
　　“姐，你不用摻和進來的。”
　　“不進來，怎麽放心？”
　　穆母的堅持是對的。當年，她堅持自己帶孩子，對孩子的事情從不假手他人。對孩子的教導，她隻有一個是最不可以忘懷的：父母會先離開；丈夫、妻子是半路的相知；隻有兄弟姐妹，才是最了解你、陪你最久遠的關係。
　　穆未對他們，從來就不曾忘懷。
　　“我打電話給哥，他的秘書，很年輕啊。”
　　“怎麽說？”
　　穆未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哥在開會。他的秘書說‘我會告訴經理’，幹淨利落地掛了我電話。”
　　“可以建議她去上個禮儀課。”
　　穆辰不怎麽當回事，穆巳在工作上用什麽人那是他的事情，她不能幹涉。
　　“如果是大嫂打的，怎麽辦？”
　　穆未對穆辰本來就不抱希望，她對情感，一向遲鈍。
　　“你在擔心誤會？”
　　穆辰很快明白，她的姐姐擔心因為秘書的口氣引發不必要的誤會。在現在這種緊要關頭，最小的一點疏忽都可能把穆巳從合作案中換下。
　　“穆家不是隻有哥哥一個人。”
　　是的，這是穆巳與蘇立為的不同。穆巳的對手是所有穆家的年青一輩，所有人都希望是自己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蘇立為的對手隻有戴家，更明確一點，能威脅他坐上最高位的，隻有戴知浩一個人。
　　“我們可以請哥哥找時間過來吃飯。”
　　穆未點頭，她早就想提醒哥哥了。
　　穆巳在兩個妹妹的對麵落座。
　　“今天怎麽有閑情請我吃飯？”
　　“慶祝我也賺錢了怎麽樣？”
　　穆未示意上菜。
　　“說吧，什麽事情。今天可以晚些回去，立為那邊的工程有點問題。”
　　“哦？”
　　穆辰想知道。
　　“承建商出了點小差錯，他的進度趕不上。”
　　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但今天大家都要推遲下班就是了。
　　“哥哥，你的秘書多大了？”
　　穆未見菜上齊，也就不拐彎抹角地開始了問話。
　　“怎麽？她得罪你了？”
　　穆未把那天的話重複了一遍，還是強調：
　　“她怎麽說得那麽隨便？職前訓練的時候沒有告訴他們用詞的重要？”
　　“姐的意思是如果是大嫂打的這通電話，因為對方語氣的隨便，會引起誤會。”
　　“我沒有注意。”
　　穆巳的秘書已經跟了他很多年，沒有聽人投訴過啊。
　　“她很好？”
　　穆巳點頭，她很盡職，跟得上他的腳步，與他也有了默契，是個稱職的秘書。
　　“她現在在位子上嗎？”
　　穆辰看了下時間，一時剛過。
　　“今天她值班，在。”
　　穆未撥號，按下揚聲鍵。響了十八聲，終於有人接了：
　　“你好，我找穆經理。”
　　“他不在，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我是來來，請提醒他不要忘了時間。”
　　“我會告訴他。”
　　沒有下一句，直接掛掉電話。
　　穆辰看著哥哥：
　　“第一、沒有在三聲內接起；二、沒有主動提及公司名稱；三、忘了用‘經理’來稱呼你；四、忘了用‘轉告’；五、沒有問清楚對方的留言是否結束；最後一個，她忘了說再見。”
　　“不怎麽盡職嘛。”
　　穆未接了下去，更是不滿了。
　　“我會處理。”
　　穆巳知道她們的用意。這不是小事，在沒有見到穆巳以前，她代表的就是穆巳了。她反應不快，對公司沒有認同感，對上司沒有尊重，對客戶沒有耐心，對自己的工作也沒有榮譽感，不好！
　　
　　第 30 章
　　“哥哥，蘇中淩拿了張便條給我。”
　　穆辰換了個話題。
　　“哦？”
　　穆辰把便條拿給他看。
　　“他知道了？”
　　“我們都沒有告訴他。”
　　穆辰把早上與蘇立為的猜測說給他們聽。
　　“戴嬌與蘇中淩有了異見？因此，她的情緒不受控製？”
　　穆未在這一方麵從來就不如穆家的其他孩子，對她的話，穆辰與穆巳都沒有回答。
　　“你是怎麽想的？”
　　“蘇中淩是因為什麽娶的戴嬌？不是美色、不是愛情、那是什麽？”
　　“蘇中淩當年也有求到戴家的時刻？”
　　“這是最好的解釋，他招來了狼，現在，擺脫不了了。”
　　“戴嬌的父親愛喝茶，戴嬌在家的時候常陪他喝茶。他的體質很容易上火，喜歡喝荸薺水去火。戴嬌的子宮後置，醫生說不是很容易懷孕。”
　　“哦，她的眼白帶青，那是性器發育不良的一個表現。”
　　“阿辰，你說當年他求戴家的是什麽事情？”
　　穆未對蘇中淩有求於戴家很好奇。
　　“這要問問哥哥了，蘇夫人故去的前後兩年蘇中淩在做什麽。”
　　“好像是承接了市政建設，我也不大記得，這個要回去看一下。”
　　“蘇中淩會為了這個，讓他的妻子被殺？”
　　穆未印象中的蘇中淩絕不是為了利益舍去情感的人。
　　“姐，他感情是很豐富，但，絕對自私。”
　　穆辰還是有疑問：
　　“哥哥，那個丁家，是知情人？”
　　“問不出來呢，再找人打聽去。”
　　“哥哥，我很緊張！”
　　隨著身體的變化，她越來越不安，也許，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就安心了。
　　穆巳伸手摸摸她的頭，她的不安，他也看在眼裏。他也不安。如果，真的是戴家布的局，他們十幾年的計劃怎麽可能毀在穆辰的手上，她的生命安全……穆巳搖了下頭，摔開這種想法，不會，在一切發生之前，他們一定可以避免！
　　“我會讓他們快點。”
　　“換個角度吧，我們從蘇中淩有求於戴家開始。”
　　穆辰要快，她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局麵。
　　“要我對蘇立為說出我們知道的？”
　　“是，跟他說你已經知道的、和你想知道的。他比我們更清楚蘇中淩的事情。”
　　穆巳點頭，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借著孩子的安全，他可以關心蘇家的事情。穆未在一邊聽得麵色凝重：
　　“阿辰，如果蘇立為遇上了與他父親一樣的麻煩，你怎麽辦？”
　　穆辰放鬆自己，靠在椅子上。她想過！戴家一定是對以往的生存有了疑問才搭上蘇家。他可以犧牲自己的女兒保他戴家一門的平安，更不介意犧牲別人家的女兒求他上下的安寧。
　　“蘇中淩會避免。”
　　蘇中淩一定會避免當年的事情發生。他拒絕了戴家再次聯姻的要求，擺明了他對戴家已經不再仰仗。他知道戴家的計劃，穆辰突然驚了一下：
　　“哥哥，蘇中淩知道戴家所有的算計？”
　　蘇中淩知道？穆巳也是一臉吃驚。他知道的話，穆家在這裏算什麽？他的棋子？他為兒子、為他們蘇家的安寧選的最安全的棋子？
　　“那時候，不一定是我們對不對？”
　　穆巳點頭，這個合作案，感興趣的人是不少，與穆家條件相當的公司也不是沒有。
　　“你鑽牛角尖了。”
　　他不能讓穆辰的心態改變，她要平安地在蘇家生存下去，就不能為自己身為棋子而不平。
　　穆辰吸了口氣，也意識到自己的氣憤，緩了緩情緒，繼續剛才的話：
　　“蘇中淩不會讓蘇家碰上當年一樣的麻煩。蘇立為可以再婚，但一定與戴家無關。”
　　是什麽都沒有關係，他蘇家把穆家當棋子，穆家兄妹不也在衡量與蘇家聯姻的得失嗎？這，說不清誰是誰的棋子了。
　　穆未把手放在妹妹的肚子上，感歎綿長：
　　“不是把感情放開了？怎麽又收回了？”
　　
　　第 31 章
　　蘇立為見到穆辰的第一句話還是問她累不累。她的樣子，比早上好不了多少，蒼白的臉色，笑意也憔悴。
　　穆辰搖頭，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休息，不想回答。
　　“今天不回去。”
　　蘇立為把車掉了頭，往他的套房開去。
　　穆辰竟是一路都沒有睜開眼睛。
　　“可以上去了嗎？”
　　蘇立為等她張開眼睛，他很擔心。穆辰給了他一個無力的笑容，回身下車。穆辰想不起該和他說什麽。笑不出來了，那就睡吧，睡到所有的力氣都回來了，再給他最燦爛的笑容。
　　蘇立為也不說話了，心疼她的疲累，看她在自己的床上安然入睡，安心不少。他目前的心情很奇妙。這個女人和他結了婚，知道他生命中最不堪的往事，為他懷著孩子，卻彼此還陌生著，還在小心翼翼地互相靠近著。
　　穆辰讓他接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卻從不敞開她的胸懷。她除了那一次上海之行給過他電話，也不主動問及他的行蹤。她沒有為任何一個節日定下他的時間，也不喜歡接觸他的朋友圈。她把自己，包得比他還緊。
　　穆巳上蘇立為的辦公室了解工程進度，順便約了午餐。
　　穆巳沒有鋪墊地甩出了他的疑問：
　　“阿辰的身體你也知道了，我想知道是蓄意的還是無心的。”
　　“還不知道，我也在找答案。”
　　“立為，我聽人談起以前的事，似乎，沒那麽簡單。”
　　不意外穆巳的“聽”見，他現在，是把一切都賭在與蘇家的合作上了，怎麽能不“聽”見。
　　“你父親，是不是與戴家曾經有什麽協議？戴家為他效勞，條件是戴嬌必須成為蘇家的女主人？”
　　蘇立為停了筷子，示意他繼續。
　　“在你母親去世的前兩年，蘇家參與了當時的西區開發。戴嬌回國的前一個月，主持西區開發的陳市長因為受賄下了台，那個案件牽連了很多人，你父親，也曾被調查。”
　　穆巳也不看他的表情，繼續說他這兩天“聽”到的：
　　“蘇家很多工程都與陳市長有關，高速路的承建也是他批的文，你們在上海的工廠也是他幫忙牽的線。”
　　“你是說，我父親因為這件事情，讓戴家幫忙洗脫，進而殺了我媽媽，娶了戴嬌？”
　　蘇立為說得一字一頓，穆巳也慎重地點頭。
　　“不是因為美色，不是因為愛情。他犧牲了我的母親，放逐了我的兄長，就是為了蘇家的長治久安？”
　　本就已經陌生的父親，還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蘇立為不知道自己是不想知道，還是不敢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戴家在背後搞的鬼？”
　　“據說，戴知浩在戴家並沒有繼承什麽財產，他更多的是代表蘇家。”
　　“戴嬌沒有孩子，我父親也就不能阻止她對戴知浩的偏愛了。”
　　“戴嬌沒有孩子，會不會是不能有孩子？”
　　蘇立為聽出他強調的是“不能”，手一震，竟然握不住筷子：
　　“戴家，要戴知浩取代我的位置。”
　　
　　第 32 章
　　蘇立為坐在馬桶上，麵無表情。
　　穆巳希望盡快清楚蘇中淩再娶的原因，他說他把妹妹送到蘇家，沒有預見要麵臨的是生命的危險。臨走，他還提醒蘇立為，不要對他妹妹說得太詳細，怕她受不了刺激。
　　想到穆辰，蘇立為放鬆了下表情。她不是剛見麵的那個冷靜自持的女孩了。她會逗他笑，愛在他麵前撒嬌。現在的她，在以往的俏皮裏添了嬌弱，更是牽動著他的情緒。隻是，她這些天在人前表現如常，回房更顯累了，也不愛開口，問她什麽，都是點頭和搖頭。
　　蘇立為閉眼調整自己的情緒，走出這個洗手間，他就是笑臉迎人的蘇家少爺。
　　蘇立為的秘書是他父親那邊調過來的，姓童，三十六歲的已婚人士。步入辦公室，她早為他備好下午會議的內容。
　　“蘇總，蘇先生讓您回他電話。”
　　說完公事，童秘書把蘇中淩午餐前的留言轉達。蘇立為點頭表示知道，數著童秘書的步伐，等她在十二步後掩上辦公室的門。然後，拿起電話，回複他父親的召喚。
　　“爸爸。”
　　秘書把電話轉進了蘇中淩的辦公室。
　　“噢，立為，你明天把時間空出來，替我去趟上海。”
　　蘇立為垂下了眼瞼，知道父親的用意了。
　　蘇立為這段日子常飛上海，加上合作案，他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得聽簡報。穆辰近來的身體已經恢複正常，蘇立為並沒有注意。她每天朦著雙眼等他回家，承接他愧疚的一吻，再安然入睡。兩個人的交談，少得可憐，隻停留在最簡單的問候了。
　　今晚，難得全員到齊，戴嬌興致極高地下廚做了兩道菜：
　　“來，嚐嚐我的手藝退步了沒有。”
　　蘇中淩捧場地盡往那兩盤去，引得戴嬌笑聲不斷：
　　“我們來個家庭廚藝比賽怎樣？”
　　蘇中淩眼尾掃過穆辰，竟然答應了。
　　“爸爸偏心呢，阿姨明擺著就是冠軍了。”
　　穆辰稍翹了下嘴角，給戴嬌的好心情再送一朵花。
　　蘇立為見穆辰的神情不似以往疲累，心情也輕鬆了起來，也對戴嬌的提議感了興趣：
　　“我們得合作才能與阿姨抗衡啊，不然，實力相差太遠。”
　　“好啊，我們就定在後天晚上了。順便放廚房幾天假，讓他們回家過中秋。”
　　蘇家的晚餐，難得地愉快。
　　蘇立為與穆辰在廚房準備做菜，難得今天可以趕早回家，他當然想和穆辰多呆一會兒。他在水箱裏撈了隻龍蝦，他要做的是醉醃龍蝦：
　　“我媽媽的拿手菜。”
　　穆辰了解地點頭，在他的指示下開了瓶酒精度高的茅台酒。
　　“五個菜，其他的你做主，我打下手。”
　　蘇立為把剩餘的酒倒在斬成塊狀的龍蝦上，與她閑聊。
　　“現在嗎？”
　　“不是，七時半開飯，自己把握時間。”
　　現在才五時剛過，當然不用那麽早。穆辰對他皺皺鼻子，接過空瓶。
　　“好長的日子不見你開口，今天還好，有表情了。”
　　蘇立為捏下她的鼻子，張口咬了下她的臉頰，幸好她極少化妝。
　　穆辰嗔了他一眼，吻上他的唇，用行動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想通了，不能因為蘇中淩的老謀深算就對蘇立為寒心。要寒心的，是蘇立為吧，她才是一步一步地掩飾自己接近蘇立為。穆家，也沒有失去什麽，至少，目前沒有。對蘇立為，她不該抗拒。
　　最後的一道菜是炒白菜，蘇立為站在穆辰的身後，看她有條不紊地做這道最簡單的菜。她把白菜去筋，用雞油先炒了鴨掌末，調出香味，再加大火把白菜放下翻炒：
　　“我照黃蓉的方法炒，隻做過一次，我媽媽說不錯。”
　　“黃蓉？”
　　“沒看過《射雕英雄傳》？”
　　他搖頭。
　　“可憐的孩子！以後我可以把它當床邊故事講給孩子聽。”
　　穆辰抽空吻了他一下：
　　“歡迎加入。”
　　菜上桌，蘇中淩掩不住驚訝：醉醃龍蝦、茄香鮑魚、炒白菜、橙香飯、海膽東瓜湯。
　　“誰做的？”
　　“阿姨，是立為，我打的下手。”
　　“哦，我記得你提過你從不下廚的。”
　　穆辰也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她從來就不會為了她不喜歡的人下廚，今天這一餐，是為了蘇立為。
　　戴嬌做的也不遜色，但是，蘇中淩的筷子更多地指向那道醉醃龍蝦。
　　“用茅台？”
　　“是，一半用來讓它醉，一半倒在肉上讓它的肉變香脆。”
　　“冰了多久？”
　　“大概四十五分鍾。”
　　“記得很清楚啊。”
　　“從不敢忘記。”
　　戴嬌插不上嘴，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主了：
　　“說什麽呢，這個日本菜不常有嗎，有什麽好討論的。”
　　他們父子都沒有接口，蘇立為嚐起了妻子的手藝，蘇中淩還在回味他的龍蝦。
　　戴嬌突然擲下筷子，站了起來，大聲地喊了起來：
　　“不吃了！”
　　“坐下！在孩子麵前成什麽樣子！”
　　蘇中淩也不著急，她喊完後才低低地嗬斥了一聲。戴嬌急喘著，深呼吸了幾次才又忿忿地坐了下來，黑著臉狠命地嚼著菜肴。
　　蘇立為還是掛著笑臉，輕輕地照顧著他的妻子，似乎沒什麽事情發生。
　　直到離席，蘇中淩才打破了平靜：
　　“這一餐，真好！”
　　
　　第 33 章
　　“怎麽還是摸不到？”
　　蘇立為不敢用力，隔著睡衣輕輕磨蹭著穆辰的肚子，有些懊惱。穆辰輕笑，整個人躺平，拉他的手放在肚子的右側：
　　“現在呢？”
　　“摸到了！摸到了！”
　　蘇立為的手僵在那，一臉驚喜，那是他的孩子，她與他的孩子！
　　“怎麽像個小硬塊？”
　　驚喜過後，他皺起了臉。
　　“才三個多月，你希望摸到什麽！”
　　穆辰報複般咬了下他的肩膀，蘇立為裝模作樣地喊了起來：
　　“小姐，你怎麽跟你老公一個狼樣！”
　　穆辰白了他一眼，不想和他瘋了，翻身離開他的胸膛。
　　“奇怪，怎麽穿衣服的時候不覺得你的腰變粗了？”
　　穆辰氣急，拍開他的手，還不是他！從來不喜歡娃娃裝的她今年也趕起了流行，穿上那高腰寬下擺的衣服，怎麽顯得了她的腰身變粗！
　　“不過還是好看！”
　　蘇立為忙狗腿地在她的脖子邊蹭著：
　　“老婆，明天中秋，我該送什麽禮物討你們母子歡心啊？”
　　“今年過節不收禮！”
　　“收禮隻收腦白金！”
　　蘇立為趕在她後邊接了下句，穆辰瞪他，不敢相信！
　　“我惡補的！”
　　他得意！嚇到她了吧？他才不是缺乏電視常識的“兒童”！
　　“沒有童話夢想的男人！”
　　穆辰不讓他得意，他可以打擊的還真多！
　　“什麽？”
　　“武俠小說！沒看過吧？那可是成年男人的童話！”
　　蘇立為哀號，他的時間該怎麽分配！
　　蘇立為還是給穆辰送了禮物，他從六一兒童節就開始為他的妻兒準備的禮物。
　　“魔方？”
　　穆辰還是看不出這塊珠光寶氣的東西是魔方！
　　“六個麵用不同材質和顏色的珠寶鑲嵌，不是魔方嗎？”
　　蘇立為解釋。
　　“底座是白金？”
　　見他點頭，穆辰嗤笑，還真是用“腦”的“白金”啊！
　　“益智玩具啊，還有助胎教！”
　　蘇立為把手輕捂在她的肚子上，近來他很喜歡在私下做這個動作，感覺離孩子不遠。
　　“他會喜歡吧？那是媽媽的珠寶。”
　　蘇立為按照母親的意思拿出了屬於他的一份，為妻兒打造最適宜的玩具。
　　“喜歡！”
　　穆辰伸手撫過他的臉頰，給他肯定的安慰：
　　“你才是媽媽給我們最好的禮物。”
　　中秋節，最讓穆辰喜歡的是煙花匯演。
　　蘇立為站在江的對麵，為她的固執啞然。她不喜歡站得太近觀看，頭仰得太酸；也不喜歡太遠，遠得連火藥味都沒有聞到，那會失去樂趣。他也為她對煙花的觀感心驚，她說：
　　“不覺婚姻像煙花嗎？外人看見的是絢爛，煙花散去的火藥味，隻有靠近的人才知道。”
　　往前，讓她整個包裹在他的氣息裏，伏在她的耳際低語：
　　“累不累？”
　　穆辰搖頭，蒼白的臉上有些失望：
　　“哼！科技！”
　　蘇立為不解，她轉身拉他離開：
　　“還是懷念可以聞到火藥味的煙花啊。”
　　蘇立為無力得聳肩，今年的煙火是標明無汙染的，竟是少了她最愛的火藥味啊。
　　“哼！女人！”
　　學她的口氣，把她摟進懷裏又迅速放開，他不習慣在人前與她的親密。
　　“女人怎樣？女人不好嗎？”
　　她斜著眼看他，磨牙！
　　“好！怎麽不好！女人能頂半邊天呢！”
　　“奇怪，我們為什麽要去頂天，吃力不討好！”
　　這個女人！蘇立為也學她磨牙！
　　“那，學賈先生說女人是水做的？”
　　“不要！”
　　“為什麽？不好嗎？”
　　“水是越洗越髒的東西。女人要是水做的，就會在歲月的洗禮中變髒發臭，有什麽好？” “啊？”
　　穆辰回身咬下他的嘴唇：
　　“先生，這句話，於我是毀謗了！”
　　好吧！這個女人！他認輸了！
　　“你說吧，要怎麽形容才是對的？”
　　“有什麽好形容！女人就是女人，跟男人隻是生理的區別，還有什麽大不同的？”
　　蘇立為看著她，把她困在電梯的一角。想笑，又放棄，把頭搭在她的肩膀，偷偷地“噓”了口氣：
　　這個女人！
　　
　　第 34 章
　　蘇立為約了穆巳，他必須給穆巳安全保證，穆辰的安全，是他們合作的重要保證。
　　“阿辰，身體還好吧？”
　　穆巳接過他倒的茶，順口關心他的妹妹。
　　“你們不打電話嗎？”
　　“你在電話裏說過什麽嗎？”
　　穆巳用另一個問題回答他的提問。蘇立為眨眼一笑，是，他也不會在電話裏說什麽，電話，是不可相信的科技之一。
　　“她好多了，前些日子不愛說話，現在會說笑了。”
　　穆巳對他開懷一笑，為穆辰恢複正常而高興。她，總是會找到自己的路！
　　“她大嫂懷孕了，讓她常回去陪陪？”
　　蘇立為點頭，知道在這個妻舅麵前不用掩飾了：
　　“這個時候，會不會讓大嫂委屈了？”
　　“阿辰也委屈了。”
　　這是事實。在林意揚的角度，她被犧牲了。在穆辰看來，她才是虧得最多的人。在他們兩個人的立場看，他們何嚐不是付出最多的人？
　　“她說她生得好。”
　　蘇立為滿腹的感歎化成一句低喃。每每想起這句話，他還是忍不住心悸；印象中模糊的母親，也在那句話中清晰。她，也是因為懂得，所以悲憫、所以放棄嗎？
　　“她知道怎麽活得高興。”
　　穆巳懂得那種震撼，曾經，這句話也是他最困惑的事情。
　　“對了，今天要說什麽事情？”
　　“戴家確實在我父親的事業上出了力，我父親對戴家的承諾還不清楚。但是，戴家確實不想讓戴嬌生下孩子。”
　　蘇立為從林家親戚那邊知道的舊事。戴嬌的體質偏寒，隻要稍受刺激，很容易流產。戴嬌每次懷孕，都回戴家保胎。很不幸，沒有一次成功的。
　　戴嬌不信任戴家以外的人！她也沒想到，自己的父兄，隻把她當戴家的跳板！
　　“阿辰的事情？”
　　“目前沒有證據說明是戴家下的手。我會注意的。”
　　“你父親，會做什麽事情呢？”
　　“我也想知道。”
　　“立為，你舅舅為什麽去的東北？”
　　隻是單純的疑問，穆巳不解陳量輝的決定。
　　“是我媽媽的意思，她讓舅舅離開，說東北有利陳家的進一步發展。”
　　“哦。”
　　蘇夫人是早有準備了，她清楚蘇中淩的一切行動？真如穆辰所說，她的聰明，是掙不脫的死亡枷鎖？
　　穆辰借著大嫂懷孕的頻繁出入穆家。戴嬌在她又一次準備離開的時候叫住了她：
　　“阿辰，你嫂子情況還穩定嗎？”
　　“謝謝阿姨關心，還不錯，我哥哥很重視，請了醫生在家。”
　　“哦，你怎麽也不想要一個啊？蘇家，快二十年沒有小孩子的哭聲了。”
　　“阿姨，這個那能說要就要啊。”
　　穆辰害羞地撒嬌，引得戴嬌訕訕一笑，改了個話題：
　　“阿辰，近來身材有點走樣啊。”
　　“真的？看來不能替大嫂喝補湯了。”
　　“我看找個時間一起做健身吧，你啊，也太不重視自己了。”
　　戴嬌緩了緩口氣：
　　“上次的ＳＰＡ你也沒做，那裏不好嗎？”
　　“不是，阿姨，我不習慣呢。”
　　“誰不是這樣過的？有什麽不好習慣的？”
　　戴嬌還是懷疑了吧？穆辰給她端了杯茶，解釋：
　　“在家的時候都是和姐姐一起去的，一個人，總不自在。”
　　“你姐姐現在做什麽來著？我怎麽聽說她開了服裝店。”
　　“姐姐是開了服裝店，打發時間呢。”
　　“找時間，和她一起去吧。容貌敵不過時間啊。”
　　“我知道了。”
　　穆辰坐上車，才吐了一口氣。戴嬌，是為誰刺探？
　　蘇立為已經肯定戴家是一切背後的黑手。那，戴嬌是不是也察覺了自家的打算？她現在，會不會從曾經的受害者變成加害人？
　　蘇中淩，為什麽從不正麵提醒蘇立為？
　　
　　第 35 章
　　穆辰很快就察覺了來自戴家的打探。
　　戴嬌在又一次為穆辰的身材感歎後，穆辰還是用穆未來掩飾：
　　“姐姐懷孕了，我媽媽不讓她陪我。”
　　穆辰作小女兒狀，抱怨母親的偏心。
　　很快，戴行美來了，她來與姑母同上美容中心做ＳＰＡ。戴嬌恰好有其他事情，不能與她同去，順口讓穆辰作陪。
　　穆辰爽快答應，她不能隻是一味地躲閃。臨行，她當著戴嬌的麵打電話回穆家，告訴母親今天不會過去陪嫂子聊天了。與戴嬌辭別，愉快地接受戴家的刺探。
　　戴行美與戴嬌是同一間美容中心的主顧，穆辰坐上駕駛位，陪戴家小姐美麗一下。
　　“嫂子，怎麽不換輛車啊？我姐的車都比你好。”
　　戴行美抱怨，這車看著都不順眼。
　　“我哥哥送的，不好換。”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讓立為哥哥買！”
　　“他沒時間陪我選。”
　　穆辰說著“商人婦”的普遍抱怨，語調幽幽，再掩去笑容，扮閨怨像。
　　戴行美拿起電話撥蘇立為的號碼：
　　“我來和他說！”
　　穆辰也不阻止，笑著看她的小孩心性發作。真是可愛啊，還是愛情至上的年紀，容不得王子與公主竟有不和諧！
　　“立為哥哥。”
　　戴行美對穆辰做鬼臉：
　　“嗯，我和嫂子要去做ＳＰＡ。她的車out了，換一輛吧。”
　　蘇立為掩去嘴角的笑容，他們，等不及了嗎？
　　“好啊，剛好有空，現在去選？你也作陪啊。”
　　“你和嫂子另選時間去啊，現在我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讓你整天守在她身邊！”
　　“是要她陪吧？小鬼，找同學什麽的去，把我老婆還我，我要和她約會。”
　　“不要，我今天就要她陪！”
　　畢竟是戴家的孩子，知道什麽才是目的。蘇立為換了一種語氣：
　　“好不容易我有時間和她約會，你卻來破壞？拜托了，今天的開銷算我的！”
　　戴行美應該不清楚戴家的真正目的，答應了：
　　“讓她陪我洗個頭吧，洗完頭我讓她走。”
　　蘇立為趕緊答應，還送了幾句讚美之詞，逗得戴行美“咯咯”直樂。
　　穆辰在邊上也裂開了嘴，沒想到，竟是不用吹灰之力就輕鬆避過戴家的刺探啊。不過，今天換成戴思謹，應該就不能輕易過關了。
　　蘇立為終於等到了穆辰，她披散著頭發晃進了他的辦公室，笑靨如花：
　　“老公，行美真可愛啊。”
　　蘇立為低歎出聲，擁她入懷：
　　“我們該慶幸她還小。”
　　她小，對戴家來說不保險；不保險，知道的東西就少；少，考慮絕不周全；不周全，才讓穆辰覺得可愛啊。
　　“最不安全的時間已經過了，我們也瞞不住了。”
　　衣服可以遮掩一時，隨著時間的推移，肚子會越來越大，到時候再捅破，會讓戴嬌更不好過啊。再說，頭三個月的不穩定已經安全度過，這時候下手他們留下的證據會很多，對戴家無利。
　　“我知道！可是不放心，他們的手段太肮髒。”
　　可以把自家的女兒當工具，那該是怎樣的狠心！更何況、蘇立為把穆辰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表情，戴嬌的體質，是從小就被“養成”的！
　　“現在開始躲的話，要很久哦，你想清楚。”
　　穆辰的聲音俏皮，充滿笑意。要離開蘇家也好，她也要孩子的平安。
　　“你哥哥剛才來電話抱怨，說你才陪了大嫂幾天就落跑了，養你真是不可靠啊。”
　　蘇立為提及穆巳的電話，他介意穆辰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媽媽跟他抱怨吧，他才向你打小報告的。”
　　那個時候，打回穆家才是最正常的表現啊。
　　“老公，你說，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麽呢？”
　　
　　第 36 章
　　又一次！
　　穆辰收回了上前的腳步，借魚缸掩去身影，怕讓拂袖而去的戴嬌察覺。她甩門的聲響太大，驚得連小金小銀都撞了幾次牆。穆辰有些心疼地看著來回竄動的魚兒，已經三天沒進食的小金，怕是嚇得又得節食幾天了吧。
　　靠牆！緩步離開！明知道裏麵的人聽不到外邊的動靜，穆辰還是遠離蘇中淩的書房。這時候遇到蘇中淩，怕是更尷尬吧！
　　戴嬌駕車遠去的聲音讓穆辰緩了緩神，離開了？他們這一次的爭吵，怕是又上了一個層次了。
　　手機的震動讓穆辰楞了一下，她的手機，極少人撥打啊。
　　“你好！”
　　陌生的號碼！
　　“阿辰，到我書房來一下。”
　　是蘇中淩，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如果不是剛目睹戴嬌的怒氣，真是不能從他的語氣中察覺才下的戰場啊。或者，戴嬌，又是自己唱的獨角戲？
　　“爸爸。”
　　穆辰推開了虛掩的書房門，對滿室的淩亂抿了抿嘴。在蘇中淩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對麵。
　　“打麻將去了？”
　　穆辰來的並不快，她是回了房再下樓的。
　　“沒有，在樓下喂魚。”
　　“哦。”
　　蘇中淩也不看地板，對這一切似乎並不在意，他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整個人往後，貼坐在他的辦公椅上。開口，竟是關心穆辰的身體：
　　“身體怎樣？”
　　“一切都還不錯，謝謝爸爸關心。”
　　她的臉上，一向布滿笑意，這一次，還稍稍低頭，看起來還帶著一絲嬌羞。
　　“阿辰，你阿姨並沒有生過孩子。立為又忙，凡事，要靠自己的。”
　　“是。”
　　“你阿姨，想讓知浩與思謹搬進來陪她，她近來的身體不大好，情緒有時候不大受控製。”
　　“爸爸的意思？”
　　裝傻吧，在蘇中淩還沒有直接說出他的想法之前！
　　“找時間搬出去吧！傷了你，不好。”
　　蘇中淩看著自己的手，語調也沒有起伏：
　　“阿辰，要遠，遠到戴家觸不到。”
　　“好的，爸爸。”
　　穆辰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蘇中淩，是真的引狼入室，對目前的狀況，竟是無能為力。
　　“阿辰，你現在在想什麽呢？”
　　蘇中淩坐直了身體，把手放在桌麵上，眼睛盯著穆辰，不放過她的一絲表情。
　　“沒有，爸爸。”
　　“我知道的，她也做過一樣的表情。”
　　誰？戴嬌？蘇立為？還是，蘇夫人？
　　“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蘇中淩挺直了上半身，握緊手，聲音也變得緊繃：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蘇夫人！那個女人，真的用全副身心愛著這個男人！她竟然用生命，成全了這個男人的野心！
　　“我該出去了，爸爸。”
　　那不是她的感情，她說不了對錯，也不能說出對錯。還是，不要再聽下去了。
　　穆辰掩上門，也掩去他最後的那句感歎：
　　“阿辰，你是蘇家的福氣。”
　　
　　第 37 章
　　穆辰玩著魔方，琢磨蘇中淩的話，也沒注意蘇立為坐到了身邊。
　　“想什麽呢？”
　　“哦，回來啦？想你呢！”
　　穆辰撒手丟下魔方，掛在他的脖子撒嬌。
　　“這麽好？我的老婆也有想到我了？”
　　蘇立為還在介意穆辰對他的信任排在穆家之後！
　　“以後會更想你！”
　　穆辰看著他的眼睛，看他漸漸收起笑意。
　　“怎麽了？”
　　“爸爸剛才和我說了，他說阿姨要讓知浩和思謹住進來，讓我搬出去，越遠越好！”
　　“戴家，讓他很頭痛？”
　　蘇立為放開了環在她腰上的手，戴家，真的握有讓蘇中淩屈從的東西？
　　“你會怎麽離開？”
　　蘇立為長吐了一口氣，也該讓她離開一段時間了。
　　“你想我怎麽離開？”
　　“戴家會因為什麽忽略你？”
　　他的眼睛專注在穆辰的身上，他的妻子，一向聰明啊。
　　“好了！”
　　穆辰把魔方舉在蘇立為的麵前，得意！這個男人，信任她！
　　“但願像它這麽容易。”
　　蘇立為把頭埋進她的肩窩，這個過程，不容易。
　　“你會每天想我？”
　　“你沒時間想我！”
　　穆辰咬了他一口才回答，他會忙到沒時間想起他的老婆和孩子的。
　　“我會抽時間想你！”
　　男人的伎倆！穆辰“嗤”了一聲，很是不屑：
　　“譬如？”
　　“譬如……睡前？譬如，起床的時候？我怎麽突然覺得時間很多了？”
　　離別的氣氛，突然變得甜蜜了起來！
　　要離開丈夫，最有效的、又羞於啟齒的辦法，是外遇。
　　“是你外遇還是他？”
　　穆巳把水果遞給她。
　　“他。”
　　要她的話，戴家就有借口讓蘇中淩換個媳婦了；對穆巳也不好，穆家說不定會要求穆巳回避，換個人接替穆巳的位子。
　　要是他的話，蘇中淩可以嗬斥他；為他的不檢點對穆家愧疚，穆巳的地位可以更穩定；戴家，礙著蘇中淩的麵子，要挑撥也不能擺上桌麵，對她有利。
　　“現在開始？”
　　“哥哥，戴嬌沒生過孩子，她看不出來。戴家其他的人呢？”
　　“要去那麽遠呢，真不習慣。”
　　穆巳歎了口氣，這個聯姻，麻煩多多啊。
　　蘇立為要有花邊新聞是很容易的。這幾天，他常留辦公室加班，與財務科的人員接觸良多，已經連著兩晚不回家過夜了。
　　穆辰在戴家兄妹搬進來的這一天病了，頭痛，不能起床。
　　戴嬌並沒有苛責，她當然聽說了蘇立為這些日子與誰朝夕相處了，穆辰要不頭痛，就奇怪了。
　　穆辰慘白著臉色下樓晚餐，對坐在戴嬌左手邊的戴家兄妹勉強牽了牽嘴角。那個戴思謹，是戴家為蘇立為準備的新娘呢，竟然被她 ……可惜了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子！
　　穆辰低頭，為她歎了口氣。
　　“阿辰啊，今天是怎麽了？”
　　戴嬌關切。
　　穆辰搖頭，還不能回答，她的哭意還在醞釀。
　　“是不是立為怎麽了？”
　　戴嬌是打定主意要問出個什麽來了。戴家兄妹都在翹首等她的回話呢。穆辰抬起了頭，紅著眼睛，看著蘇中淩：
　　“爸爸，立為他 ……”
　　蘇中淩一臉嚴肅地等她繼續說下去，穆辰啊穆辰，真是不計形象地演出了。
　　“立為在外邊，好像有了別的女人。”
　　穆辰掩嘴掉淚，傷心致極！
　　蘇中淩並沒有安慰她，晚餐也不吃了，竟是拂袖而去！穆辰也抽抽嗒嗒地回了房。那張長桌，隻剩他們姑侄仨，楞對著豐盛的晚宴了。
　　穆辰還是躺在床上裝病，恨不得蘇立為快些回來，肚子真是餓啊！
　　蘇立為回家，在偏廳遇到喝茶的姑侄三人，被招呼了進去。
　　“立為啊，才結婚幾天啊，就不回家過夜了？”
　　“阿姨，是這兩天趕工期。”
　　蘇立為低垂著臉，不去注意戴家兄妹的觀察。
　　“阿辰也沒吃什麽，你上去看看，我讓廚房給她和你爸爸熬了粥。”
　　“爸爸怎麽了？”
　　蘇立為抬起頭，直視戴嬌。
　　“剛才被阿辰一哭，他也沒了吃飯的心情，到現在還在書房呢。”
　　“我去看看他。”
　　“不用了。”
　　戴嬌叫住了他，蘇立為停步，表示不解。
　　“知浩上去看他，你先回房看看你妻子。”
　　蘇立為點頭，轉向戴知浩：
　　“麻煩你了！”
　　穆辰還窩在床上，餓得四肢無力。
　　蘇立為小心地關上門，輕輕地靠近床上的妻子。
　　“回來了？”
　　穆辰坐了起來，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亂蹭，逗得他笑出了聲：
　　“這兩天有沒想我？”
　　“有！我每時每刻都想你！”
　　穆辰嘟著嘴吻了他一下：
　　“老公，我很餓，我要回家吃東西。”
　　蘇立為緊張了起來，她是兩個人在消耗能量，怎麽經得起餓！
　　“我陪你回去！”
　　“不，你追著我回去！”
　　穆辰從他的懷中離開，對鏡子前的保養品努努嘴：
　　“老公，那些要丟了哦！”
　　穆辰躲進浴室，讓蘇立為把台麵上的瓶瓶罐罐掃在地上；再張著用水泛紅的雙眼，從房間疾步衝了下去，驅車離開！
　　蘇中淩站在樓梯旁，對樓上的蘇立為大喝：
　　“還不去給我追！”
　　
　　第 38 章
　　蘇立為竟是比穆辰還先到的穆家！
　　“去哪了？”
　　蘇立為板著臉在穆家人麵前責問。
　　穆辰下意識地擦擦嘴，有些過意不去地對他笑：
　　“我走錯路了。”
　　穆巳倒是更想笑，礙著妻子在邊上，也就咽下了笑意。穆母麵無表情得轉向蘇立為，開口了：
　　“回房去說！大庭廣眾之下，像什麽話！”
　　穆辰低頭，走在蘇立為的前麵，打算回房。走到一半的樓梯，突然頓住了，回身叫喚：
　　“大嫂，讓廚房給我熬些粥。”
　　“怎麽，還沒吃夠？”
　　蘇立為又是氣又想笑，這個女人！繞道吃了東西才回來！也不管別人擔不擔心！還敢在大家麵前說“走錯路”了！現在，還要喝粥？
　　“剛才吃炒河粉，要喝碗粥才舒服。”
　　穆辰撇嘴，對他的黑臉很介意。
　　“我等了很久，你也沒接手機。”
　　蘇立為跟在她身後小聲解釋，現在的她，就是讓人擔心！
　　“哦。”
　　穆辰開了房門，回應他的擁抱，了解地拍了拍他的臉：
　　“怎麽辦？你會等更久！”
　　這一次離開，最少要七個月才能回來。蘇立為，會一直等她嗎？
　　“你也要等很久。”
　　兩個人的擔心是一樣的。他也會存疑問，這個女人，說是他的妻子，他們之間，除了那張紙，還有其他嗎？她，會一直等他嗎？
　　“老公，我把後半生都托付在你手上的，你要乖乖等我啊。”
　　穆辰撒嬌，為他對她的回答！
　　這句話，穆辰並不全無真心，她真心希望愛情在他們之間，蘇立為，對她亦非無意！
　　“你也要乖乖地等我接你回來！”
　　美國，說是有哥哥在那邊照應，還是不放心，隔太遠了！
　　穆辰在魚缸前與小金話別，這幾天就要離開，真是舍不得它。
　　“嫂子。”
　　穆辰回身，是戴思謹。
　　“思謹，你在家啊。”
　　穆辰揚著嘴角，對這個戴家的美女，有著很不一樣的好奇。她，在戴家的棋盤上是什麽角色？
　　“今天休息，嫂子在喂魚嗎？”
　　“嗯，小金這幾天的胃口不大好，我很擔心。”
　　“哦，你喂它什麽？”
　　“蜈蚣。”
　　“蜈蚣？”
　　戴思謹愣了一下，無意識地重複。
　　“是，這樣它身上的光彩和紋理才可以更漂亮。”
　　“啊？”
　　戴思謹還是愣，這條金龍魚身上那些漂亮的色彩是用蜈蚣喂出來的？
　　穆辰把養著蜈蚣的瓶子遞到她的麵前：
　　“你要喂嗎？它今天才吃了一條而已。”
　　戴思謹後退了一步，有些懼怕那些長滿腳的東西。
　　“不喜歡?你不喜歡以後誰來喂它們？”
　　穆辰壓低了語調，輕輕地夾起了最後一條蜈蚣喂給小金，滿意地看著小金把它吞了下去。
　　“以後？嫂子，以後還是你喂啊。”
　　戴思謹笑意恢複了，對穆辰，多了幾番思量。
　　“他是你哥哥，我又不定是你的嫂子。”
　　穆辰坐到沙發上，幽幽地回了句，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戴思謹也在她的旁邊落座，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男人，逢場作戲是有的，你別想太多了。”
　　“你還沒結婚，不懂，一張床躺了三個人，太擠了。”
　　穆辰別開了臉，對這句話不是很確定，當時看的時候，對白瑞德傾注了太多的情感，怕是自己臆想添上的。
　　“嫂子，你是蘇家的少夫人。”
　　戴思謹提醒她的身份？穆辰微微地扯動了嘴角，看起來很無奈：
　　“思謹，蘇家的少夫人不是隻有我才可以吧？”
　　穆辰站了起來，疲累地晃出了客廳。
　　“嫂子，你要去哪啊？”
　　去哪？穆辰對身後的喊聲搖了搖頭，不想回答。她早飯沒怎麽吃，早餓了。
　　
　　第 39 章
　　穆辰又到了蘇立為的辦公室，這個，應該算查崗吧？
　　穆辰在下車之前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臉色蒼白，眼睛泛紅。會讓人同情吧？
　　童秘書對這個蘇夫人應該很是同情吧，看她的眼光竟有憐憫。穆辰低頭，轉了下眼睛，難道，蘇立為假戲真做了？
　　“蘇總在開會，您可以到辦公室等一下。”
　　“開會？和誰啊？”
　　這一次換了童秘書低頭了，她怕什麽？
　　“財務科。”
　　財務科有什麽該讓她警惕的人物嗎？
　　“童秘書，讓人給我泡壺茶。”
　　臨進門，穆辰轉頭對還在背後打量她的童秘書吩咐。一早吃了太多的海蟹，腥膩得慌。
　　送茶的助理小妹還順道配送了茶點，換得穆辰滿意一笑。
　　蘇立為從童秘書口中知道她的到來，晃了晃被數據填滿的腦袋，走進隻隔一牆的、有她的辦公室：
　　“做什麽來的？”
　　穆辰放下手中並不吸引人的雜誌，歎了口氣：
　　“你就那麽不想看到我嗎？”
　　門沒關好，可以看到外邊還站著幾個人。
　　蘇立為背對著門，翻了下白眼，這個女人，老從電視上學些有的沒的！
　　“中午一起吃飯吧，我還有幾個文件。”
　　穆辰點頭，讓頭發順勢瀉下，蓋住了表情，嬌弱可憐。
　　有人敲門。穆辰抬頭怯怯一笑，也不理蘇立為的再度白眼，自得其樂地演著她的小媳婦樣。
　　“蘇總，您要的資料。”
　　是個小美女呢！穆辰目光隨著她轉，當然不會回避她的打量。
　　“好，謝謝你！”
　　蘇立為接過了資料夾，決定忽略穆辰的眼光。
　　“蘇總，午餐……”
　　“哦，午餐聚會我就不參加了，你們去就好。”
　　“可是……”
　　美女看起來很為難啊。穆辰急忙接口：
　　“立為，我們一起去吧，我也想參加。”
　　不然，怎麽可以上演在眾人麵前落淚奔走的鏡頭？
　　蘇立為沉吟良久，終於點了點頭。哥哥那邊都打點妥當，她，該離開了。
　　蘇立為把注意力轉到資料上，美人離開，順手把門關上了。穆辰也繼續翻她的雜誌。
　　蘇立為的速度很快，他合上資料夾，走近他的妻子。
　　“今天就要做？”
　　他的話曖昧不明，但並不妨礙穆辰的理解。是的，今天，就要在公司人的麵前留下證據。讓所有人都同情又一對王子與公主的童話落幕。
　　“老婆，到美國不要看電視了！”
　　蘇立為語氣誠懇，他寧願她打麻將，起碼還用到腦筋！
　　穆辰為他正了正領帶，把他的手從自己的小腹上拿開，用一個親吻躲過回答。
　　午餐聚會？
　　穆辰對這種從會議室延續到餐桌的會議真是很反感。他，怎麽不給自己、不給大家透氣的機會？
　　“立為，你不能好好吃飯嗎？”
　　穆辰的聲音不高，但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她的表情並不好看，眼睛也不專注在誰的身上，優雅地把食物送進嘴裏。
　　蘇立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停住了與同事的交談。兩個人都不理周圍人的尷尬。
　　“立為，下午可以陪我逛街嗎？我想買衣服。”
　　穆辰維持她的優雅，拿紙巾輕輕地按了按嘴角，這家的鰻魚真不好吃！
　　“我要工作，你可以找別人。”
　　蘇立為放下手中的筷子，配合她的演出。
　　穆辰白著臉：
　　“別人？你寧願工作也不想陪我？”
　　“穆辰！這是公眾場合！”
　　蘇立為板起了臉，低聲嗬斥，感覺，很像蘇中淩。這也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麵前板起臉吧，大家都有些呆滯。
　　“公眾場合？你每天都願意呆在公眾場合，卻不願與我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
　　穆辰捂上了嘴，語調哽咽，紅了眼睛：
　　“你今天不陪我，以後就不用陪我了！”
　　壓抑地丟下這一句，她起身、低頭、急步離開他的視線！
　　蘇立為沒有起身，扯了扯嘴角，示意大家繼續吃飯。眼睛掃過她沒吃上幾口的鰻魚飯，對她的挑食有些無可奈何。
　　“蘇總，您夫人？”
　　顧西鈺在眾人的期待下開了口，想提醒蘇立為剛才穆辰那句最後的話。
　　“不用理她，她就是這樣！大家繼續吧。”
　　穆辰在店裏與穆未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穆未對穆辰的做法很難認同，為什麽要拿婚姻開玩笑？
　　“姐，那是最小的風險。”
　　隻有這樣，戴家才會忽略她這個離家的媳婦，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避免戴家拿她沒有子嗣做文章。
　　“還有其他的辦法啊，像是讀書、旅遊……這些都好。”
　　穆辰笑著擁了她的姐姐，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讓她記得：
　　“姐，最古老的辦法永遠是最保險的方法。”
　　
　　第 40 章
　　蘇立為到了晚餐時間才回家。戴家兄妹陪著戴嬌與蘇中淩，正在餐桌前裏說笑，看到他回來，戴嬌忙招呼他上前，柔著聲問：
　　“立為，阿辰呢？”
　　蘇立為拉下了臉，也不回答，徑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蘇中淩臉上的笑意不見了，沉聲低喝：
　　“阿辰呢？”
　　蘇立為輕輕扯動嘴角，給了其他期待的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不知道。”
　　“不知道？”
　　蘇中淩的聲音拔高，聽起來怒火高漲！戴嬌忙伸手安撫他的情緒，接過了蘇中淩的話：
　　“思謹說她早上就出去了，會去哪？”
　　“不清楚。”
　　“不清楚？”
　　蘇中淩掃開了戴嬌的手，對蘇立為說話的口氣更像給其他人警告：
　　“她是蘇家的媳婦！是蘇家與穆家互相信任的保證！給我找回來！”
　　蘇立為隻好又離家，找他親愛的老婆去！
　　穆家的晚餐時間已過，穆巳有些同情地看著坐在對麵的蘇立為，吩咐妻子讓廚房重新準備一些食物。
　　“不用，讓阿辰去！”
　　穆母坐在穆父的身邊，兩個人，都把眼睛盯在穆辰的身上，讓酒足飯飽的穆辰親自慰勞她的丈夫。穆辰皺了下鼻子，拉著蘇立為的手進廚房。
　　“餓吧？”
　　拉上門的廚房是個很好的談話空間，蘇立為從身後抱著她，點頭。穆辰回身，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
　　“下午美國那邊來電話了，說這兩天就可以過去。我訂了後天的機票。”
　　“早些去也好，戴家的一個至交好友前些日子讓人給查了。牽涉的人物很廣，怕是對戴知浩的父親有很大影響。他們這些日子說是為了追加在西部的投資，放掉了手上很多的地皮。”
　　怕是，嗅到了危險！
　　“你自己要小心，吃飯的時候不要談公事，你不怕胃潰瘍，別人還擔心呢。”
　　“好！”
　　蘇立為蹭蹭她的脖子，歎了口氣：
　　“老婆，我餓了。”
　　他們是各自開車回家的，穆辰先下的車，遇上特地在偏廳候著的蘇中淩夫婦。
　　“回來了？”
　　“是，阿姨。”
　　穆辰上前落座，怯怯地叫了蘇中淩一聲。
　　“你們怎麽了？這些日子怎麽那麽多事？”
　　戴嬌招呼蘇立為坐下，對他們兩個表示關心。
　　平時坐在一起的小夫妻今天特意在兩個人的中間留了很大的空隙，對戴嬌的話，穆辰勉強回答：
　　“沒有，阿姨，我們沒怎麽樣。”
　　蘇立為把頭轉向一邊，也不解釋。
　　“今天去哪了？”
　　戴嬌換了一個方式，就不信從他們嘴裏問不出什麽。
　　穆辰一聽這句，就紅了眼睛，對蘇中淩，說出了他們的打算：
　　“爸爸，我想回家住上幾天，這樣，立為也可以專心在事業上。”
　　蘇中淩板著臉，沉聲開口：
　　“回家也不是什麽好事。我看這樣吧，你出去旅行幾天，散散心，再回來。”
　　穆辰點頭，她後天就“旅行”去。
　　蘇立為與她回房，關上門，對她的眼睛說紅就紅很是佩服。穆辰撇嘴，對自己研究電視二十幾年的成就很是自得！
　　“老公，明天我們再吵一架，我回家。你明晚到我家，淩晨再回來好不好？”
　　“還要演嗎？”
　　他的這個妻子，表演欲怎麽那麽強！
　　“不然怎麽走啊！”
　　穆辰嬌嗔，莞自開心。
　　我們的生活，不就是照著神明的劇本在上演嗎
　　
　　第 41 章
　　穆辰並沒有與蘇立為的兄長住在一起，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多了她這一個外來的人並不方便。
　　她到美國已經兩個星期了，帶來的連續劇都已經看完。日子，真不是普通的難過啊。
　　也看美國的電視，但，對著電視又哀歎了一聲，那怎麽能與國產的劇情相媲美！就是曾經讓她捧腹不已的《六人行》，都讓她高興不起來！
　　穆巳會在今天前來“勸導”她回國，穆辰寄望他帶來不一樣的消遣。
　　穆巳帶來的消息讓她確實雀躍了一下。蘇立為每天在公司加班，外界的說法是他逼走了他的妻子，導致穆家對他的不諒解，對他多方刁難，增加了他的工作量。而戴嬌帶著戴思謹頻繁在人前亮相，更加劇了他人的猜測，眾人對戴思謹能不能入主蘇家，竟是抱樂觀態度。
　　“真的當我不存在了？”
　　穆辰翻著穆未為她準備的剪報，很是感興趣！
　　“丁複楠與蘇立蘋會在下周到這邊來，關心你的身體。”
　　“怎麽，他們要替戴家打頭陣？”
　　她翻開了一張穆巳與一女明星的照片，對姐姐的杞人憂天哭笑不得。
　　“怎麽了？”
　　穆巳接過文件夾，不解。
　　“姐很擔心你。”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穆巳看過也就丟下，對這張照片，都不如穆未緊張。
　　“哥，姐也是擔心你。”
　　穆辰接過文件夾，停了一下，對這個問題，她似乎有了一些了悟：
　　“哥，姐為什麽特別關注這種問題？”
　　“心理暗示？”
　　因為自己懷孕就發覺滿街都是大肚婆？穆未是不是整天在丈夫身邊或得或失的？
　　“不像。”
　　穆巳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懷疑，他了解穆未，她執著於愛情的純粹，容不得沙子，也不能原諒。
　　“是我想多了。”
　　她或許隻是因為關心穆辰的婚姻，連帶也為自己的哥哥擔憂而已。
　　“哥，說說這半個月你對戴家的了解吧。”
　　“丁複楠的爺爺曾經出過醫療事故。當時，據說是戴嬌的父親幫忙解決的。”
　　“是蘇立為說的？”
　　穆巳點頭，換得穆辰開懷一笑。他們兩個人的互相信任，更有利於以後的合作。
　　“蘇夫人體內的激素，是丁家拿給戴嬌的。”
　　“丁家先給戴嬌一小部分，試探蘇中淩的反應，他默許了，再加大藥量。”
　　“蘇立蘋是怎麽回事？”
　　她與丁複楠從小一起長大，沒有察覺？
　　“戴家有蘇中淩的把柄；丁家知道戴家與蘇家的秘密；丁家又被戴家捉到痛腳；蘇家，卻有他們都想得到的財富。”
　　“一團亂！”
　　穆辰輕哼！看來，蘇立蘋也是被放棄的！
　　“為保眾人的平安，丁家提出要蘇家的女兒做媳婦，戴家當然竭力支持。這樣，三個家庭的秘密與利益，都可以互相牽製、互相平衡，不怕有誰先把船弄翻。”
　　“蘇立蘋不知道嗎？”
　　“知道！她是從丁複楠那邊知道的。她隻知道戴嬌從丁家拿了致她母親死亡的藥，所以……”
　　穆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嗤笑了一聲：
　　“所以，她用這個把柄，從戴嬌那邊弄了不少的好處。”
　　“你是說，蘇立蘋用蘇夫人的死要挾戴嬌，換得好處？”
　　穆辰也覺可笑，這是什麽世道？母親的冤死竟成她的生財之道！
　　“是！蘇立為因為這個事情，準備開始抽減丁家的收入了。”
　　“不讓蘇立蘋活了？”
　　她，終究是蘇立為的親姐姐啊！
　　“血緣並不能說明什麽。”
　　穆巳的話，讓穆辰的目光呆滯了一下。這，才是穆巳目前最深的感慨吧？
　　“蘇立為的兩個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穆巳起了另一個話題，對這對多年不在蘇家露麵的雙胞胎很是佩服。
　　“是！”
　　穆辰有同感！這對雙胞胎喜歡笑著動刀，切牛排的動作利落無比。吞一口會順便告訴你吃的是哪部分，一般這裏會發生什麽病變，這個地方如果動刀應該怎麽切，切的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
　　一餐而已！穆辰到現在還不想與他們見麵！人生的樂趣，在他們的刀下都是多餘的，唯有“切”者留其名啊！
　　“戴嬌因為長年服用抗抑鬱的藥，有輕度的躁狂症。”
　　
　　第 42 章
　　穆辰還是呆楞了一下，那個醫生，還真是枉顧醫德啊。
　　戴家，怎麽沒有察覺？
　　“哥，你覺得戴家的人沒有察覺戴嬌的變化？”
　　“戴家每年都有體檢的習慣，包括心理谘詢，怎麽可能沒有發覺？”
　　“戴嬌，也參加？”
　　“是，戴嬌從來不被排斥在戴家之外。”
　　“他們的心理谘詢是什麽人做的？”
　　“他們特別重視心理醫師的選擇，這方麵不大好打聽。”
　　穆辰停下了交談，陷入沉思。穆巳也把交談的興趣暫時放下，專注於他手上的茶。
　　“哥，你最想擁有的是什麽特異功能？”
　　穆辰的話讓穆巳放下茶杯：
　　“窺視人心。”
　　隻是，戴家，有必要小心到這個地步嗎？他們寧願靠外人來了解內幕？
　　“他們的心理醫生是特定的嗎？”
　　“不是，他們沒有固定的心理醫生。”
　　這有悖常理啊，穆巳不禁為戴家的老謀深算小小地歎了一聲，他們已經做得太多了。
　　“哥，你記得提醒立為。這種事情，我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們兄弟會想辦法解決的。”
　　“好。”
　　穆巳也喜歡有些距離的信任，太靠近，容易摩擦，也會有盲點。
　　“哥哥，你要多提防戴家，他們不能直接找蘇立為下手，會找你麻煩的。”
　　戴家，會在兩家合作的什麽關頭給穆家出麻煩？他們不能成為蘇家的合作者，一定也準備了取代穆家的人，或者，隻物色了取代穆巳的人。
　　穆巳不能久留。臨別，穆辰讓他回去勸蘇立為，讓他親自來美國“接”穆辰回家，務必，比蘇立蘋夫婦先到的美國！
　　蘇立為很快就到了美國。他來，蘇立蘋夫婦也就延遲了到美的時間，這對穆辰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蘇立為下機，見到的是小肚明顯突出的妻子。
　　“才幾天不見啊，就這麽大。”
　　他的手小心地擱置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磨蹭著，與肚裏的孩子打招呼。
　　“五個月了，不大就真的有問題了。”
　　穆辰在他的摟抱下上了車，語帶不滿：
　　“也不見問我，隻知道孩子。”
　　蘇立為為她係上安全帶，順勢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好，你也好嘛！”
　　穆辰瞪著他，這個男人，不會每天都對著電視背廣告詞吧？
　　“不要這樣看我，還看我？又看我？怎麽一直在看我？”
　　她笑開了，轉頭，回吻了他一個，也接了一個廣告詞：
　　“味道就是好！”
　　兩個人，在異國的停車場上，笑得神采飛揚。他們，還是那座城市的自己。
　　“福兮禍所倚。”
　　穆辰對著蘇家雙胞胎，在蘇立為的耳邊輕歎。蘇立為到來，穆辰再也躲不開這兩隻笑麵虎了。
　　“怎麽，被嚇到了？”
　　他們極少在電話中交流，對穆辰初見哥哥的反應，蘇立為也不清楚。但，他與哥哥們雖不常見，多少，也了解一點。
　　穆辰點頭，被這兩人嚇到，不是隨便就能“鎮”驚的。
　　一樣的身材，一樣的笑容，很容易就看出他們的血緣關係。就是聲音，也很相似。
　　他們談論的對象還是戴家。穆辰沒有靠近，她與兩個妯娌，同在廚房研究菜單。這一次，她堅持吃中餐，她願意下廚。
　　端上桌的菜色，讓長年在外的那四個人都很開心，就是已經知道妻子有一身好廚藝的蘇立為，也掩不住心喜。
　　“燜蟹？”
　　雖是喜歡，他的哥哥還是開始“恐嚇”穆辰。
　　“據說，現在的蟹大多是養的，把那些死去的豬啊、狗啊、貓啊之類的東西丟給它們吃，你知道，這樣我們……”
　　“三哥！”
　　穆辰忙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下去！
　　“要相信政府相信黨！別聽媒體胡說！”
　　“那這個呢？”
　　坐在她對麵的另一個舉起了手中的花海螺：
　　“這個可是會……”
　　“四哥！”
　　穆辰拿起雞腿，塞到他的碗中。
　　“你吃這個！天天吃都沒問題，你繼續吃！”
　　別吃她做的！
　　“嗬……”
　　蘇立為與他的嫂子都笑出了聲，他的哥哥，怎麽可能放棄送上門的美食而屈就天天見麵的雞腿！
　　這一回合，穆辰終於擺脫了病理課程研究！
　　
　　第 43 章
　　蘇立為樂意與穆辰分享近來的所知、所思。
　　他躺在她的床上，聊起她離開後發生的事情。
　　“你是說，阿姨讓思謹陪你出席商業聚會？”
　　穆辰瞪眼，她可以、也應該表示醋意！
　　“我沒和她去！”
　　蘇立為也半真半假地賭誓。
　　“我讓童秘書一同前往，我可不敢隨便和她出去。戴家的女人，惹不起啊。”
　　“好吧，原諒你一次！我都沒做的事情，你不能讓別的女人代替哦。”
　　撒嬌！穆辰發覺自己越來越擅長在他的麵前做小女兒狀。
　　“是，老婆大人！”
　　蘇立為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沉吟良許，說起了蘇立蘋。
　　“穆巳跟你說了？”
　　“嗯。”
　　“她從戴嬌身上拿了不少的好處。”
　　又是一陣沉默，穆辰沒有接話，蘇立為，可願意把所有的情緒在她的麵前宣泄？
　　“我不生氣。我生氣的是她早知道了，不但沒有和我們說起，還用這件事情，為自己謀取利益。”
　　他停下了拍打的動作，握緊了她的肩膀。
　　“我試探了她，到現在，她也不想說出她知道的。竟然還答應戴嬌過來看你！”
　　“什麽？”
　　“她從戴嬌那邊得到保證。戴嬌答應，隻要戴思謹可以入主蘇家，她會把她能從爸爸身上得到的股份全轉讓給立蘋。”
　　“戴嬌能從爸爸那得到股份？”
　　“隻要是他的妻子，在他故去後，可以得到他百分之五的股份。”
　　穆辰壓下了到嘴的猜測，不能說！
　　“立蘋過來，想知道我的什麽事情？”
　　“我們會離婚，而你不能有孩子！他們要讓戴思謹的孩子成為蘇家最大的得益者。”
　　原來，蘇立蘋為的隻是一己的私利。那麽，為什麽戴嬌就不能有孩子？戴嬌有孩子的話，太明顯嗎？戴家這樣小心翼翼地算計著，究竟是在怕什麽？
　　“老公，你怎麽知道的？”
　　他，用的是什麽方法？
　　“穆巳提醒了我。”
　　“啊？”
　　“他提醒我戴家對心理醫生的選擇。”
　　所以，他也把同樣的方法用在蘇立蘋手上？
　　“二姐有那麽多的秘密嗎？”
　　她也看心理醫生？而且，那麽巧，又是在穆巳回國的這幾天？
　　“因為自小媽媽離開，怕行為發生偏頗，我們從小在戴嬌的要求下都有定期看心理醫生的習慣。”
　　戴嬌，是這樣被算計著、又算計著別人？
　　“那你呢，阿姨不是也知道你的想法？”
　　“心理行為的檢測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哥哥到美國後，知道怎麽模糊一個人的心理特征，我也懂了。”
　　大家都在演戲嗎？這麽多年，戴家怕被發現，不能明目張膽地對他進行跟蹤了解，到手的資料變得有限。再加上他有意無意的掩飾，難怪戴家掌握不了他。那麽，蘇中淩為有沒有為保護他的孩子而做了什麽？隻為他推掉戴家的聯姻請求？
　　這樣的蘇立為，讓穆辰輕歎。他坦誠以待。而她，在他的麵前裝傻，是對還是不對？
　　穆辰看著他的眼睛，又歎了一口氣，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歎氣了：
　　“老公，戴家對蘇家怎麽那麽執著啊。”
　　他點頭，也歎了一口氣：
　　“他們對蘇家，已經產生了偏執的心理。蘇家的一切，是他們戴家擺脫陳舊枷鎖的唯一方法。”
　　他，生在蘇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而她，嫁入蘇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第 44 章
　　蘇立為沒有“接”回穆辰，最高興的莫過於戴家了。
　　餐桌上，戴嬌半是安慰半是試探地對蘇立為說：
　　“再過幾天她想通了會自己回來，不用擔心了。”
　　“說什麽！”
　　蘇中淩低聲嗬斥，他看著蘇立為，麵無表情：
　　“你隔些日子再去，等她願意與你一起回來！記住，她是旅遊去了。去半年，是旅遊；去一年，再換個說法，遊學也成。就是不能讓人抓到短處。”
　　蘇立為也表現鬱悶，點頭不語。
　　蘇中淩想想還不放心，又對蘇立為警告：
　　“這段日子你謹慎一些，不要惹什麽麻煩。”
　　得到蘇立為的回答，他又轉向戴嬌，慎重交代：
　　“讓立蘋不要過去，這種事情他們夫妻自己解決。你也不要插手。”
　　“可是……”
　　“不要可是了！他把阿辰氣跑，已經是虧欠穆家了。”
　　戴嬌也板起了臉，安靜了下來。
　　餐桌上一時安靜了下來。蘇立為悶頭於他的飯碗，對沒有穆辰的餐桌有些排斥。
　　“姑父，年末了，有很多的聚會，立為哥的女伴怎麽找？”
　　戴知浩打破了這片刻的安靜，戴嬌也緩下了臉色，一同看著蘇中淩，看他怎麽為蘇立為清掃“麻煩”。
　　“我會讓秘書室的人輪流前往。”
　　蘇立為輕鬆接招，對戴思謹的期盼視而不見。戴思謹也別開了視線，對上蘇中淩，笑著撒嬌：
　　“我還以為可以幫上忙。”
　　戴嬌連忙接口：
　　“那就讓立為也帶上你，多認識些人也好。”
　　“立為哥，你說好不好？”
　　戴思謹忙轉向蘇立為，等他點頭。
　　“好啊，想認識什麽人呢？”
　　蘇立為順著戴嬌的話往下問，盼的是蘇中淩接口。
　　果然，他也接上了：
　　“思謹也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立為、知浩，你們都要幫著妹妹留意啊。”
　　蘇立為笑著應承。一句話，讓他們剛才所有的努力都破滅了。以後，戴思謹跟他出去，隻能打著相親的旗號了。
　　穆辰的潛在威脅，暫時被蘇家父子聯手滅於台麵。
　　蘇立蘋哭著跑回家，說是與丁複楠吵架了，要回家住一陣子。戴嬌當著蘇中淩的麵，立刻嗬斥：
　　“像話嗎？不能回家住，讓人知道成什麽樣子了？”
　　“我不管，我不能現在回去，不讓我回家住，我就住酒店！”
　　蘇立蘋哭得更是厲害，戴嬌為難，回望蘇中淩，懇求：
　　“要不，讓她出去散散心？一來緩緩她的情緒，二來也可以讓她與阿辰互相勸導，把阿辰也叫回來。”
　　蘇中淩頭也不抬，仍埋首於他的茶香中：
　　“除了立為，誰都不可以去勸阿辰。”
　　“為什麽？”
　　“她去旅遊，又不是吵架離家！”
　　蘇立蘋抹了下眼淚，對父親的言辭做失望狀：
　　“爸爸，我就不是蘇家人了嗎？”
　　“這次的合作出了差錯，你就恨不得從沒和蘇家有關係了。”
　　蘇中淩一句話把蘇立蘋的眼淚全檫幹了。沒有蘇家，戴嬌能給的也有限，她懂得其中的利弊，也不再提“勸導”穆辰的話語了。
　　沒有蘇立蘋，輪番上陣的就是戴家姐妹了。戴思謹倒是很好找借口推掉，戴行美卻是讓蘇家父子有些頭痛。
　　戴行美要到美國遊學，準備寒假期間先往美國熟悉環境。首先到達的地點，就是穆辰的住地。她隻是前往“看看”，不會“勸導”，這一個，讓蘇家父子很為難。
　　餐桌上，戴嬌笑得愉快，對戴思謹吩咐：
　　“這兩天和行美多買些東西，給阿辰帶過去。”
　　蘇中淩也順勢吩咐蘇立為：
　　“給阿辰打個電話，告訴她行美到達的日子，讓她好好照顧一下。”
　　在眾人期盼下給穆辰撥了電話：
　　“行美下個禮拜過去，好好照顧她。”
　　也不知道她回了什麽，蘇立為掛上了電話。
　　“嫂子怎麽說？”
　　戴思謹急切地想知道穆辰的回答。
　　蘇立為挑眉輕笑，心情愉悅：
　　“讓她來吧。”
　　
　　第 45 章
　　穆辰坐在輪椅上，讓人推著出現在戴行美的麵前。
　　“行美。”
　　“嫂子？你怎麽了？”
　　穆辰的裝扮很嚇人，左腳打著石膏，穿著臃腫的外套，又蓋著毛毯，整個人埋在衣物堆裏。
　　“滑雪摔了腳，也扭了腰，不能動了。”
　　戴行美上前，打量穆辰的傷腿，很擔憂：
　　“嚴重嗎？”
　　“還不能走路，藥物過敏，有些浮腫。腰也怕寒，圍了好多的衣物。”
　　穆辰不以為意，輕掀毛毯，微微露出了臃腫的腰部，又輕輕蓋上。示意護理推她進房。
　　“行美，你住樓上吧，我上去不方便，請瑪麗幫你帶路吧。”
　　穆辰等她安頓好，又陪著說了一會話，就被護理黑著臉推回房了。回房，護理也趕跑了臉上的烏雲，笑顏逐開：
　　“辰姐，她沒懷疑啊。”
　　看護是蘇家雙胞胎的學生，台灣的小女生，極有正義感，她被派遣前來保護穆辰“肚子”的安全。
　　穆辰但笑不語，戴行美沒懷疑，隻是她運氣好罷了。戴家要換個精明點的人來，她就前兩個月都躲不過去了。
　　戴行美不牢靠，所以知道得不多；她沒有生育的經驗，看不出穆辰身體微妙的變化；穆辰的掩飾不算高明，但騙這種小女生，還是可以的。
　　孩子在四月份平安降生。
　　蘇立為借著父親的命令每月探望“遊學”在外的妻子，也等到了孩子的出生。
　　看著產床上還沒有恢複元氣的妻子，蘇立為輕舒了一口氣。這段日子，戴家頻繁的刺探，總算夠不上威脅了。蘇家的雙胞胎也長舒了一口氣，這幾個月，單應付那些戴家人，就夠讓人疲累的了，這下，總算可以睡個安穩的覺了。
　　穆申也出現在床前，眼巴巴地看著孩子，卻不敢伸手抱他。蘇立為捧抱著孩子，僵著手不敢移動，對穆申努嘴：
　　“抱抱？”
　　穆申搖頭，不敢！那小小的一團粉紅色，軟得讓人不敢碰。蘇立為對著孩子嗤笑他：
　　“舅舅是個膽小鬼，不敢抱我們寶寶！”
　　穆申訕訕一笑，伸手輕碰孩子的臉：
　　“長大些舅舅帶你玩。”
　　穆辰輕輕裂了下嘴，無聲地笑起來。這幾個男人，對新生兒都是怕得緊，蘇立為敢抱，還不是因為是他的孩子，他才上前的！
　　“他叫什麽？”
　　“小名叫安，大名回國讓爸爸起。”
　　那是穆辰的感激，要不是他在後邊施力，戴家也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生下了個孩子。
　　蘇立為抱著孩子看著她，這一刻，穆辰眼裏隻有他和孩子。他們三個，真的是命運共同體了！
　　國外的產婦很快就能下地，穆母不管，她說中國人就得用中國人的方法！在母親的堅持下，穆辰在美國坐了個月子。她一邊被從國內請來的“月嫂”努力地補；一邊被蘇家雙胞胎提供的營養師及產後複健師死命地調節控製。很快，她的身體恢複了，隻是略微豐腴了小許。
　　蘇立為在她產後第二次來美，對她活在兩隊人馬的操控下無比同情。草草地在眾人的監視下給了她一個吻，就躲到一邊與他兒子玩去了。
　　孩子的床前是一張他與穆辰的巨幅生活照，為了讓他記住父親，他們可是下了功夫的。孩子已經褪去那一臉的皺褶，眼睛盯著他看，沒有笑，雙腿還拚命地往前蹬。蘇立為摸著他的小手，輕聲與他交談：
　　“安安，有沒每天想著爸爸？”
　　穆辰與他回國。下機，踏上這熟悉的土地，蘇立為的聲音輕輕飄過她的耳際：
　　“歡迎回到人間。”
　　他的妻子，回來了。
　　穆辰拍拍他放在她肩膀的手，對他抿嘴一笑：
　　“樂在此，愛在此！”
　　
　　第 46 章
　　戴嬌候在客廳，見蘇立為與穆辰進來，笑著起身：
　　“阿辰回來了？”
　　穆辰也笑，上前，接受她的熱情：
　　“阿姨，好久不見了。”
　　戴嬌鬆開了拉著她的手，回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回來就不要再隨便離開了，這樣一走了之，並不能解決問題。”
　　“是。”
　　穆辰跟在後麵，也不多話。
　　“阿姨，她回來就不會走了。”
　　蘇立為站在穆辰的身邊，阻止她坐下，對戴嬌輕點頭：
　　“阿姨，我想和她上樓了。”
　　也不等戴嬌回答，蘇立為擁著半推半就的穆辰，回房了。
　　戴家的情勢並不妙。這些年政府在“反腐”方麵下了很大的力氣，特別是近來幾個高官的落網，更明顯顯示了政府在這一方麵的決心。
　　在穆辰離開的這一段日子，戴家沒少積極把戴思謹送到蘇立為手中，但都被這樣那樣的理由推脫了。他們開始急躁，想來，他們有很多的把柄捏在別人的手裏，利益之船，快翻了。
　　戴知浩交女朋友了，他們近來頻繁在媒體前亮相，女的，竟是林家老大不起眼的私生女。蘇立為當然不會說破，戴知浩貪的還有這個林家身份尷尬的長女名下的一塊近郊土地。
　　蘇立為與她坐在露台上，對目前的狀況滿意地與她碰杯：
　　“山雨欲來風滿樓！”
　　穆巳對她不把孩子帶回來有些不解，那麽辛苦把他生下，不就不想讓戴家有借口把她從蘇少夫人的位子上拉下嗎，幹嘛不帶回來？
　　“哥，他還小，不知道怎麽規避危險。”
　　讓一個未成型的孩子在母親的肚子裏死去，是最沒有風險的。讓一個小嬰兒在睡夢中消失，也夠不上風險。
　　戴家，在這緊要的關頭，會用什麽方法來清掃障礙，誰也拿不準！穆辰更不想冒險！
　　“大嫂要在這邊生嗎？”
　　“到美國也好。”
　　“嗯，要請蘇家雙胞胎幫忙嗎？”
　　“也好，孩子在一起也有伴。”
　　讓他們從小開始習慣彼此的存在就是他最想要的。
　　“哥哥，戴家的資金出了什麽問題嗎？”
　　“目前還看不出什麽問題，但他們突然投了一個影視公司，在這種時候很讓人意外。”
　　“崩得那麽厲害？”
　　投影視公司的錢可多可少，一向甚得有需要的人喜愛。
　　“會不會也和其他方麵有來往？”
　　穆巳這段日子有意接近戴家的產業，想從他們將要倒塌的大廈裏挖出金來。
　　“你下了手？”
　　“沒有，讓你大嫂的兄弟，他們一向安分。”
　　穆巳謹慎，摔過一跤的人一定更謹慎！
　　“讓他們也別玩了。聽立為的意思，好像已經開始亂了。”
　　“那戴嬌怎麽辦？”
　　穆辰也猜不出蘇中淩會把戴嬌怎麽辦。留？不留？這不隻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了。
　　“一定不是戴嬌當初要的。”
　　戴嬌，是戴家的棋子，沒有用處的棋子，隻能下場。而她在蘇家，卻是不被接受的禮物，收的人不情願、更不甘心。兩邊都不被認可，她的下場還能好到那裏？
　　
　　第 47 章
　　在戴家的風雨到來前，穆辰先淋了一場小雨。
　　顧西鈺？穆辰反複思考了幾遍，終於想起她的樣子，不就蘇立為公司財務室的小美女嗎？穆辰沒想赴約，一個女職員，有什麽話可以對她說？又有什麽資格可以和她說？她對電話那邊的人道了歉，公事上，讓她有什麽話直接跟她的上司談；至於私事，她們之間還沒有熟到可以聊天的地步。
　　穆辰約了牌搭子準備過過手癮，在美國，要湊一桌麻將是困難的事情，讓她眼恨了許久。顧西鈺該感謝她開車一向不快，那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毫不猶豫地從一邊竄出來，在她的車子前停住，要是快了，任是再好的刹車係統也禁不起她折騰。
　　穆辰搖下車窗，與她的蒼白臉色形成對比的，是顧西鈺精致的粉紅色。
　　“我想和你談一談。”
　　她走到穆辰的車窗邊，理直氣壯。
　　穆辰打量了她下，對美女真的是沒有興趣：
　　“我的時間很趕。”
　　“不長，就幾句話。”
　　她堅持，穆辰聳肩，算了，找上門的娛樂。
　　“你上車嗎？我們找個地方說。”
　　穆辰為她開了車門，想想，轉了方向，到了附近的咖啡館。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小姐？”
　　穆辰要了一個小包間，對坐得端正的顧西鈺微微頷首。顧西鈺也不含糊，為自己點了一杯咖啡後才回答穆辰。
　　“穆小姐，我是顧西鈺，在蘇先生下邊做事。”
　　叫穆小姐？真的以為她可以成為下一個蘇少夫人？
　　“哦，有什麽事情嗎？”
　　“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蘇先生與我常在一起。”
　　穆辰隻“哦”了一聲音，表示知道了。
　　“我想我們有感情了。”
　　“哦，這種事情不用告訴我，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
　　穆辰抿了一口咖啡，對這苦苦的味道怎麽也喜歡不上，輕輕地把杯放下，對上顧西鈺的眼睛：
　　“顧小姐，還有什麽事情嗎？”
　　手癢啊，再不去，她們人一齊就沒她的份了。
　　“我想和立為在一起。”
　　立為？穆辰保持笑臉，一手扶額，這個孩子，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哦？他答應就行啊。”
　　“他從不拒絕我的要求，你不在，我們會一起用餐，也一起參加宴會。”
　　童秘書也太不盡職了，竟讓她陪蘇立為連著出席了三次宴會。
　　“顧小姐，你們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辦。我們誰都不會礙著誰。”
　　顧西鈺挺了挺腰，神色凝重：
　　“你們兩家的合作案會因為這個受到影響嗎？”
　　“會又怎麽樣？”
　　穆辰說得平和，她好奇，會了，顧西鈺會怎麽做？
　　“我不會放棄。”
　　穆辰點頭，果真有人視愛情比利重啊。
　　“我可以走了嗎？”
　　她沒什麽耐心了，這個美女，隻是在幻想愛情，她沒有奉陪的興趣。
　　“穆小姐，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各憑本事。”
　　穆辰聽了這話，來了興趣：
　　“哦？你是說你會把我從蘇少夫人的位子擠下來？”
　　顧西鈺點頭，麵帶得色。穆辰也不急了，又是抿一口咖啡，對手，要撩撥地起來才好玩：
　　“顧小姐，我很高興你也喜歡我先生。對所有想把我從蘇少夫人位子擠下來的人，我都應該提醒一番：蘇家有錢，你愛怎麽玩他可以奉陪；我家有錢，你愛怎麽玩我也奉陪。”
　　穆辰打量她的表情，對她的“有錢”論調看來是明顯的不喜歡啊。
　　“你呢，要的是我先生，你可以從他那邊下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小心又找上了我，那麽，我就用錢，把你砸回家！”
　　“是嗎？我等著。”
　　她嘲弄般回了一句，穆辰不計較，又說了下去：
　　“哦，對了，顧小姐喜歡花吧？你說，我要每天送你一種花，多久才能把你的房子淹沒？”
　　“你說笑了，你的花我怎麽敢收呢。”
　　“也是，我知道一種方法，是怎麽混搭著花香讓人中毒的。”
　　穆辰不看她的眼睛了，徑直說下去：
　　“你也該提防，要是真的收到我的花，說不定是想害你呢。當然，除了花香，還有一種方法是古老又保險的，你也該知道的。”
　　穆辰接著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
　　“食物，不同的食物混在一起吃，有時候，會讓人毫無痛苦地離開，而又毫無痕跡。”
　　“你、你恐嚇我？”
　　真是可愛的女孩，這算什麽恐嚇？
　　穆辰搖頭，看來這個對手還不到層次。算了，這樣都撩撥不起來，還是回去過她安全的人生吧。換上一副誠摯的麵孔，用最平和的恐嚇：
　　“我不計較你用什麽方法讓童秘書安排你成為立為的女伴；我也不會計較你假工作之名蹭了我先生多少次午餐；我更不會計較你剛才說的話。但，小姐，人生總是有意外的，我不保證下一次，我會做什麽，我先生會做什麽。”
　　“你、你、你怎麽知道？”
　　很吃驚嗎？她以為錢是用來做什麽的？
　　“知道什麽？幫童秘書的孩子找了入學的名額？還是你周末會在公園跑步？”
　　她的臉色還是粉紅得可愛啊，化妝也不錯，可以遮掩情緒的變化。
　　可憐的孩子，她隻是蘇立為放的煙霧彈，卻自己認真了起來。穆辰低頭，感謝蘇立為與哥哥的資料，也唾棄他們的自私，這個可憐的女孩，她招誰了？
　　穆辰看她垂著肩坐車離開，又借著車鏡看看自己，她，何嚐不是自私的？
　　
　　第 48 章
　　童秘書站在蘇立為的桌前，等他抬頭。
　　“還有什麽事情嗎？”
　　蘇立為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看著這個已經完成工作卻還在這裏站著的秘書。
　　“蘇總，顧西鈺小姐辭職了。”
　　“哦？”
　　他還是笑著，臉色也不變，一個職員離開而已，有什麽不對嗎？
　　“她前兩天見了您的夫人，回來就提出辭職。”
　　“童秘書，顧小姐與我的夫人有什麽關係嗎？”
　　童秘書揣測他的心思，卻不能知道他問這句話的用意，他前些日子明明與顧西鈺走得很近啊。在他完美的笑臉下，她隻好照實：
　　“沒有。”
　　“那她辭職與我的夫人何幹？隻要她的手續完整，辭職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童秘書低下了頭，為自己的好奇後悔，這一次，她猜錯了蘇立為的心思。蘇立為示意她離開，他可以原諒她的大意，但，隻有他願意的這一次。
　　“童秘書，你該知道，我與我的夫人是密不可分的。”
　　蘇立為在臨下班的時候接到戴知浩的電話，他說他的車子送修了，又剛好在蘇立為的辦公室附近，想搭他的車回家。蘇立為答應，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又埋首於那一堆堆的文件。
　　戴知浩是來視察樓盤的進度的，他主推的就是這一區的小型公寓，專為小戶型殷實家庭準備的安全堡壘，目前預售的情況良好。
　　“麻煩你了，立為哥。”
　　上車，戴知浩就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容，蘇立為也擒著笑，回他的話：
　　“順路啊，有什麽麻煩的。”
　　蘇立為打了左轉的燈，開始沒話找話：
　　“工程怎麽樣了？要開始驗收了嗎？”
　　“還沒有，驗收在下個月。”
　　戴知浩也回得很順溜，他也禮貌地回問：
　　“立為哥，你們那邊怎麽樣了？”
　　“目前為止，還不錯。”
　　“哦，穆巳這幾年做的不錯啊。”
　　“是。”
　　“哥，我打算結婚了。”
　　戴知浩突然轉了話題。蘇立為也不意外：
　　“哦，是嗎？恭喜了。”
　　“林敏有塊地，我們打算在那建個小區，你有興趣嗎？”
　　“你該知道，我們把錢都投在這個合作案上了，沒有餘錢再做其它的案子。”
　　“哦，我是很看好目前的樓市，隻高不低啊。”
　　“資金周轉有問題，不能玩。”
　　蘇立為沒有動心，還是輕鬆地打發過去。戴知浩也就停了下來，兩個人，偶爾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到家了。
　　飯桌上，戴知浩又把他決定結婚與開發新樓盤的想法提了出來，戴嬌很有興趣地問了起來：
　　“一個人開發，資金夠嗎？”
　　戴知浩搖頭：
　　“不行，我想找人合作。”
　　“立為，你沒興趣嗎？”
　　戴嬌把臉轉向蘇立為，大家也都看著他，期待他的答案。
　　“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現在的合作案已經讓我們的資金沒有回轉的餘地了，不能再投其它的了。”
　　蘇立為很是可惜地笑答，他看著父親：
　　“爸爸，你還有餘錢投嗎？”
　　蘇中淩沉吟了一下，也開口：
　　“小錢有點，投資就沒什麽可能了。”
　　戴嬌急：
　　“那怎麽辦，要找其他人合作嗎？”
　　“回去問他父親有沒有意思，他前些日子不還投了個影視公司嗎？”
　　蘇中淩安撫戴嬌，他們戴家錢多得可以捧明星，還怕沒得投樓盤？
　　“知浩自小與他父親不是很親，我怕他們三兩句又吵起來。”
　　“總歸是父子，你操什麽心？”
　　蘇中淩一句話就堵了所有人的嘴，戴嬌黑著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也把心思重投回飯桌。
　　“爸爸，我來為您盛湯吧。”
　　蘇立為見他把湯碗拿起，忙放下飯碗搶著要為他服務。
　　蘇中淩沒有喜色地順勢把碗給遞了過去，讓他服務，戴思謹笑著打趣：
　　“立為哥今天怎麽那麽有孝心啊。”
　　穆辰垂頭笑開了，毫不意外，聽到蘇立為說了一句讓戴嬌更想拂袖而去的話：
　　“總歸是父子嘛。”
　　
　　第 49 章
　　蘇立為推開案頭的文件夾，接過穆辰泡的茶，擁她入懷：
　　“今天做什麽了？”
　　“打麻將，今天手氣好，賺了不少。”
　　蘇立為用手蹭著她的臉，問：
　　“好運會不會一直跟著我們？”
　　穆辰扳正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回答堅定：
　　“會！我們準備充分！”
　　“那麽，我們就開始了？”
　　穆辰點頭，溢出的笑聲吞沒在蘇立為的嘴裏。
　　今天的牌搭子是經過挑選的，穆辰摸了一張七萬，送了出去，下家的李家夫人忙喊：
　　“糊！糊！糊了！”
　　對家是新區長夫人，四十來歲，職業是教師，她打牌愛抱怨：
　　“阿辰是怎麽了，今天老放炮！”
　　李夫人也接口：
　　“前兩天不手氣很好嗎？怎麽，戴家的事情讓你也受氣了？”
　　穆辰也不答，低頭，無聲地靦腆一笑。區長夫人又說上了：
　　“戴家這次也不是什麽大事情，我聽說了，隻要他們不和上邊的連上關係，應該很容易脫身。”
　　“什麽上邊啊？”
　　穆辰的上家是林夫人，她對戴嬌沒好感，連帶對戴家，也很厭煩。
　　區長夫人笑了一下，借著搓牌轉開了注意力，她，怕是說了不該說的話。穆辰砌牌，抬頭對大家笑，輕聲開口：
　　“知浩都不插手，我更沒什麽影響了。”
　　“他都不回戴家啊？”
　　林夫人幸災樂禍：
　　“他們活該，什麽錢不好賺，土地轉讓的錢也貪，看那些飯都吃不上的人，還不是他們害的。”
　　區長夫人笑著打斷：
　　“那已經是那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些村民都變市民了，誰還真的有那功夫去翻十幾二十年前的舊帳啊。”
　　“也虧了政府下大力氣整這些貪汙腐敗，要不，那些村民還以為是政府騙了他們呢。”
　　李夫人不停地又說上了：
　　“趙夫人，還真是共產黨好啊，你看，你家區長先生就這樣被提拔上去了，有空，得請我們喝茶了。”
　　“那是、那是！”
　　穆辰還是笑，蒼白著一張臉，無聲地娛樂著。
　　蘇立為繞道到她們的聚會場所接她，順便與她一起晚餐。
　　她坐在三樓的窗邊，拿著一本時裝雜誌，翻得很專心。
　　“等很久了？”
　　穆辰抬頭，眨眼，搖頭，對他淺淺一笑：
　　“難得可以看一下這種書。”
　　蘇立為倒是好奇了，她應該看了很多的書，可是，在一起的這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她很少拿起書籍啊。
　　“你在書房的時候我就在床上看啊。”
　　“那怎麽沒見到書。”
　　“你會在十二時左右回房，我是在之前的半小時就把書塞到抽屜裏了。”
　　“為什麽？”
　　穆辰把書交給侍者，回頭對蘇立為解釋：
　　“我喜歡幻想，提早半小時，我的臆想時間過了，才是我們的生活。”
　　蘇立為湊前，吻她的前額，說：
　　“怎麽辦，我越來越喜歡看著你了。”
　　穆辰嗔了他一眼，說起了今天從區長夫人嘴裏聽到的話。
　　“上邊？我知道了。”
　　蘇立為很快知道她說的是哪裏了，也就不用說破了。
　　“老婆，今天戴家推了兩個專訪了。”
　　“哦？”
　　“他們家的老關係戶被查了，據說坦白了與戴家的經濟來往，媒體想聽他們的說法。”
　　蘇立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輕聲低喃：
　　“這些天，他們過得可真精彩啊。”
　　穆辰把手覆在他的手上：
　　“我聽說，有律師準備幫助那些村民打官司，要戴家賠償當年的損失。”
　　“政府行為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件事情對有心人來說，結果並不重要。”
　　“你是說，有人也要戴家倒下？”
　　穆辰點頭，目前的戴家的狀況，不隻是蘇立為與穆巳兩個人做出來的。她好奇，是什麽人，對戴家的經濟狀況那麽了解？在蘇立為還不能介入的時候，戴家手頭一些不大重要的資產，已經換了名字，那些名字，又都隸屬於一個公司。
　　“老婆，是誰都好，隻要不是敵人。”
　　蘇立為並不介意，他要的，也隻是戴家的倒台。誰接替它，成為另一個戴家，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後來的，畢竟不是戴家了。對蘇家，沒有威脅；也不會有人準備接替他，成為蘇家另一個繼承人。
　　
　　第 50 章
　　蘇立為牽著穆辰的手走入客廳。平日很少用到的大客廳，今晚竟意外地坐了很多人。蘇立為轉換了方向，與穆辰，向戴家人走去。
　　“立為哥、嫂子。”
　　戴思謹的開口引起大家的注意，客廳裏的戴家人也都對他們夫妻兩個點頭致意。穆辰含著笑，順著蘇立為坐了下來。今晚，獨缺在蘇氏做事的戴知浩與戴家老三啊。
　　“中淩兄，剛才提的，請你多考慮了。”
　　戴家長輩做了最後的結語，就告辭離開了。蘇立為與穆辰起身送別。戴思謹的母親，在門前猶豫了一下，終是回身，對蘇立為交代：
　　“立為，思謹也該結婚了，你多多幫她留意啊。”
　　蘇立為笑著點頭，送她離開。穆辰站在他的身後，聽到了戴家老四夫婦之間的交談，笑得更是開心！最後離開的戴家老四，繞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楞了一下，對蘇立為急匆匆地笑，說：
　　“倒真是小窺了這顆寶石啊。”
　　蘇立為但笑不語，等他們離開，才伸手搓穆辰的臉蛋：
　　“看！又讓人驚豔了。”
　　蘇立為放開手，看著她的笑臉不動：
　　“你笑成這樣，真讓人不放心。”
　　一用力，把她摟進懷裏，問：
　　“你笑什麽呢？”
　　穆辰想抬頭，他卻不肯：
　　“這樣說就好，我們還不能回房。”
　　穆辰輕擦他的下半身，聽到他的抽氣聲，又是一聲笑，貼著他的心房，告訴他剛才戴家老四夫婦的交談。
　　“兩隻笑麵狐狸？”
　　蘇立為稍稍調了一下站姿，也覺好笑，一群老狐狸說他們是笑麵狐狸？他輕輕地呻吟一聲，對貼在他胸口笑個不停的妻子說：
　　“老婆，我們從廚房上樓吧！”
　　晨起，蘇中淩與戴嬌已經坐在餐桌前，平日準時的戴知浩卻是不見。
　　“立為哥、嫂子，可以用餐了。”
　　戴思謹對互相挽著的蘇立為夫婦問早。穆辰也給了她一個美麗笑容，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錯呢。
　　蘇中淩收起了手上的報紙，開口了：
　　“昨晚就想和你們說了，卻是不見你們。”
　　蘇立為笑著叉開話題：
　　“什麽事情呢，爸爸？”
　　“知浩要正式落戶在我們家。”
　　“哦。”
　　蘇立為對這個並不意外，昨晚的戴家，更多的就是為這事來的吧。
　　“這幾天籌備個晚宴吧，要對外宣布一下的。”
　　蘇中淩說完，餐桌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穆辰與丈夫分開後，到了穆巳的辦公室。穆辰極少到穆家的公司，她不喜歡遇上其他的穆家人。
　　走進穆巳所在的樓層，助理秘書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了：
　　“你好，穆小姐，請這邊走。”
　　穆辰點頭，跟著她繞過辦公區，進到了套間。
　　“哥，換辦公室了？”
　　穆巳離開自己的辦公桌，在她的對麵坐下：
　　“這間大些，隔音設施更好。”
　　穆辰舒了下腰，對他皺鼻：
　　“大嫂這幾天怎麽樣？”
　　“還好，下個禮拜我要過去，等孩子出生再回來。”
　　穆辰點頭，換了個話題：
　　“哥，戴家要把戴知浩過戶到戴嬌的名下。”
　　“啊？那麽快？”
　　“看來，他們的狀況比我們知道的還糟啊。”
　　“哥，戴家的產業你不要動心，這塊肥肉，對我們沒什麽好處。”
　　穆巳不解，穆辰把近來戴家的資產異動說了下。
　　“又是一個不怕死的家夥。”
　　穆巳歎了一口氣，對這種現象很無奈，什麽時候，都有人把官商糾結在一起啊。
　　“接下來，戴家會是想要什麽？”
　　“蘇中淩的遺產！”
　　
　　第 51 章
　　今晚的宴會是為戴知浩舉行的，慶祝他成為戴嬌的兒子。
　　前幾天戴知浩去了趟香港，說是同學聚會。回來，戴嬌就準備了這個宴會，給他一個驚喜。
　　“嫂子。”
　　戴知浩站在穆辰的身邊，對她和蘇立為笑得開懷。
　　“今天怎麽不見穆巳哥？”
　　“哦，他去美國了。”
　　“孩子要出生了？”
　　穆辰點頭，也對前來的蘇中淩與戴嬌點頭致意。戴嬌今天很是開心，她揚了揚精致的眉毛，也插上了嘴：
　　“你嫂子要生了？阿辰，你也該要個孩子了。”
　　蘇立為拍了拍穆辰的手，換得她眯眼一笑。穆辰保持笑顏，轉向戴家姑侄：
　　“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說。”
　　戴嬌的臉色變了一下，戴知浩的更是不好，這個消息，還是讓他們意外了。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不早說！”
　　“阿姨，是我不好，因為之前吵架了，她不好意思挺著肚子跑回來。生了更不好意思，怕被人說是躲計劃生育跑到國外生。”
　　蘇立為低著嗓子解釋，歉意十足：
　　“我讓穆巳傳了他的照片，可以打在大堂上嗎？”
　　蘇中淩麵露笑容，不理戴家姑侄的失落，快速點頭，他，迫不急待地想看看那小子了。
　　司儀請大家看向大屏幕，客人都很合作地把臉轉向了大屏幕。那上邊，初是一個小嬰兒的笑聲，鏡頭由嬰兒房切到嬰兒的身上。孩子躺在嬰兒床上，看著鏡頭，伸手努力地抓著。他的五官看得出有蘇立為的影子，特別是那雙眉毛，黑、長、又不粗，襯得眼睛更有神。他笑的樣子，依稀有穆辰，讓人不由被吸引。
　　“蘇家的長孫：蘇穆安！”
　　大堂裏，眾人終是回了神，為他們鼓掌、歡呼！蘇家的雙胞胎還沒有打算要孩子，這個蘇家三子的孩子，竟是成了長孫了。
　　“蘇老，今天感情是來炫耀你蘇家有第三代了啊？”
　　眾人哄笑了一下，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蘇穆安的亮相上，對戴知浩，卻沒了那麽多的注意。
　　穆辰腆著笑臉，跟在蘇立為的身側，接受眾人的祝福與恭喜。
　　這一個晚宴，模糊了主題，更是遺忘了另一個主角。
　　戴嬌率先走進了客廳，她的臉上，烏雲密布。扔下了手上的皮包，把茶幾上的擺設全都掃下了地，呆站了一會兒，把鞋子脫下，砸向了牆上的國畫。
　　“姑媽！”
　　戴知浩衝上前，抓住她的雙手，讓她平靜下來。戴嬌努力地喘著氣，眼神淩厲，看著站在偏廳外的蘇中淩與蘇立為夫婦：
　　“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
　　蘇中淩站在最前麵，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現在知道也一樣。”
　　“哪裏一樣？我在這個家，算的是什麽？是什麽？”
　　蘇立為與穆辰，站在後邊沒有吭聲，蘇中淩小心地繞過地上的碎片，在沙發上坐下：
　　“蘇家的太太，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他的臉，對著戴嬌，神色平靜，還示意戴知浩也坐下。
　　“太太？我這個太太，什麽都沒有，連想要個孩子，都被你們破壞。”
　　戴嬌的語調低了下來，她的情緒，像是來得快又去得快。
　　“姑媽，我不介意。”
　　戴知浩急忙安撫。
　　蘇立為與穆辰相視一笑，戴知浩，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戴嬌。”
　　這是第一次，穆辰聽到蘇中淩稱呼戴嬌的名字。
　　“你是蘇家的太太，這不會改變了。”
　　
　　第 52 章
　　戴嬌站在一邊，死盯著蘇中淩，臉色陰沉：
　　“蘇太太？蘇太太永遠比不上你的蘇夫人！”
　　蘇立為握緊了穆辰的手，這是第一次，他在這個家聽到關於他母親的名號。
　　“她是她，你是你，沒有可比性。”
　　蘇中淩倒是一貫地輕描淡寫啊，這話，比怒火更容易把戴嬌燃燒。
　　“我和她是不能比了？是啊，她生了三個兒子，我連個蛋都沒有！”
　　“她不在的這些年，不就住你心裏嗎？”
　　戴嬌蹣跚了幾下，跌坐在沙發上，語氣變得悲涼。
　　“蘇中淩，她和我一樣，被最親的人背棄，我不會原諒！”
　　她的語氣，又突然激揚了起來，變得狠毒：
　　“你殺了她，她更不可能原諒！”
　　“這輩子她走了，下輩子，也不是你的！下下輩子、也不會是你的！永遠不會是你的了！”
　　“蘇中淩！你就和我，一輩子都糾纏吧！”
　　蘇中淩很冷靜，穆辰一直看著他，他板著他的招牌臉，雙隻拇指不停地繞著圈。蘇立為站在她的身邊，已經控製了情緒，握著她的手，改環著她，一隻手，還無意識地蹭著她的臉頰。
　　穆辰突然側臉對蘇立為笑了一下，蘇立為與他的父親，還真的相像啊，他們那些情緒的波動，竟是表現在他們的拇指！
　　“知浩第一天做你的兒子，你就控製一下脾氣吧。”
　　蘇中淩起身，也不看人，輕聲丟下一句，繞過蘇立為與穆辰，小心地步出小客廳。戴嬌坐在沙發上，疲累地閉上了眼睛，穆辰也在蘇立為的示意下離開了這一片的狼籍。
　　剛轉身，身後又傳來“哐嗆”一聲，配上戴知浩的一聲驚叫，穆辰想回頭，卻讓蘇立為拉住，回房了。
　　蘇立為抱著她，安坐在他們的小客廳裏，沉默良久，終是開口：
　　“孩子，你想把他接回來嗎？”
　　穆辰點頭，她想，跟在身邊，總會放心些。
　　“那就接他回來吧。”
　　蘇立為拍著她的背，告訴她：
　　“爸爸已經立了遺囑，他把所有的股份都給安安，隻給他，我會是他成年前的執行人。”
　　穆辰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掩去那一聲的歎息，那麽小的孩子，在這場戰爭中，竟是一個最大的變數。
　　“阿姨呢？”
　　“每年提供一定的生活費，沒有其他了。”
　　穆辰呆楞了一下：
　　“不是說會給股份嗎？”
　　蘇立為“嗤”了一聲，他父親，哪是善心的人：
　　“戴知浩過繼到戴嬌的名下，擺明了他們對蘇家是誌在必得，爸爸，怎麽可能再給戴嬌一絲的威脅。”
　　“阿姨知道嗎？”
　　“還不知道，沒有必要知道。”
　　蘇立為放開她，讓她自己找了一個最舒適的坐姿，兩個人，為戴家做了最後的一聲歎息。
　　“進行得怎麽樣了？”
　　穆辰在歎息之後，轉入了正題，對自己，免不了一聲嘲笑，最後的善意，就是那一聲的歎息了。
　　“開始了，戴家的資金周轉出了問題，銀行開始追債了。”
　　“他的影視公司？”
　　“隻要銀行開始追債，他那邊就會出問題，有洗錢的嫌疑。”
　　穆辰又歎了一口氣，這個戴家，走到今天，不是蘇立為一個人所為了。
　　“他們，得罪誰了？”
　　蘇立為換了一個坐姿，雙手攤在扶手上，語氣清緩：
　　“我！”
　　穆辰挑了挑眉毛，也換了一個坐姿，他，找了誰合作嗎？
　　“我有個同學，他與上邊的一個太子黨關係密切。反腐抓得緊，上邊很重視地方的工作，他在一次太子黨的飯局說起了戴家，請他幫忙。”
　　“你同學和戴家，有什麽過節嗎？”
　　蘇立為點頭，沒有過節，他哪會無緣無故在太子黨的麵前提起！穆辰也點頭，笑著把頭靠在扶手上，他說得多簡單，指不定，他同學與戴家的那一次過節，還是他動的手腳。
　　穆辰心頭一跳，突然問了一句：
　　“是什麽過節？”
　　蘇立為挑眉一笑：
　　“我多怕你不問我！”
　　穆辰也鬆了一直繃著的那根線，他，沒有隱瞞，也沒想隱瞞啊。
　　“戴家的女子，自視太高，對自家的情況又一知半解，很容易得罪人啊。”
　　蘇立為細細地把戴思謹的孤傲說了出來，穆辰嗔了他一眼，皺鼻子：
　　“是你誤導的吧？”
　　戴思謹也不是不長眼睛的人，她會看不出一個人的地位？多半是那時候她的心，都在蘇立為身上，遇上他同學，蘇立為兩邊都挑撥，再加上戴家這一塊肥肉，他的同學，才動了心思吧。
　　“我從來，就不曾忘記。”
　　蘇立為看著自己的雙手，嘴角的笑，越來越勉強。戴家，這一次是真的完了。可是，父親呢，他對母親做的傷害，在他的心中，不可能被磨平。可是，他對戴家做的，在父親身上，是施展不開的。
　　父親，在這場風雨後，不可能再屹立不倒了。
　　而他自己，蘇立為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攬穆辰入懷。他、她、他們，在這場風雨後，可會看到彩虹？
　　
　　第 53 章
　　戴家的衰敗，似乎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戴家因為行賄的問題引發了一係列的問題，先是牽扯官非，罰款、賠償；接下來，企業形象受損，資金周轉不靈、銀行跳票；然後，是他們開始暗中冒險，借助影視公司從事非法活動；最後，什麽都東窗事發了。戴家被告上刑事法庭，或多或少的，都被判了刑。
　　戴家，剩下的隻有戴知浩、思謹、慎言、行美、與戴家老三一家了。
　　穆辰沒有遇到戴嬌，這幾天，不想碰到她的歇斯底裏。
　　穆辰回穆家。這幾天，她的母親到美國看孫子去了。就在戴家風雨飄搖的日子，他們穆家，有了第三代繼承人，穆巳的兒子，出生了。
　　“爸爸。”
　　因為是周末，穆父站在書房的窗邊，若有所思。
　　“哦，回來了？”
　　他緩步繞到沙發邊，與穆辰，坐了下來。
　　穆父已經年老了，周末的休假、那些掩不住的皺紋、絲絲點點的白發、都在告訴穆辰，她的父親，老了。
　　“一個人，想什麽呢。”
　　穆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第一次，對這個女兒，放下所有的架子與權威：
　　“不知不覺，你們都長大了。”
　　“這次的戴家，栽得不冤，遇上你們這幾個對手，也算看得起了。”
　　穆辰為父親把茶爐點上，淡淡的茶香，縈繞著父女倆，顯得更是溫馨與貼心。
　　“爸爸，我沒有做什麽。”
　　穆父淡淡地笑開，他的眼睛，與穆辰出奇的相像。
　　“小時候，你從來不愛與人親近，什麽時候想見你，隻要往書房，一定可以看到。”
　　穆父的眼睛，因為回憶，而溢出了笑意。
　　“你看的書，真是雜。記得有一陣子，你喜歡說明書。你媽媽因為你喜歡，買了多少的電器，就為了你要看它們的說明書。”
　　“我都不大記得了，爸爸。”
　　“是啊，你也隻是癡迷了一下子，又迷上建築，接著，精力又全轉到植物學上。”
　　穆父喝了一口茶，心滿意足。
　　“你，聰明，又好學，對一個上進的女子來說，真是完美。可是，你是我們的孩子，生在這樣的家庭，你太懶，看似對什麽都有興趣，卻不認真，那不是成大事的人。”
　　穆辰靜靜地聽父親說下去，也在剖析自己。
　　“讓你結婚，你也沒有異議。對感情，你太理智。”
　　“蘇立為和你不同，他繼承了他母親的聰明，更有二世祖沒有的認真。他從他母親離開，就背負了太多的仇恨。聰明、認真的人，還謹慎，戴家，驕傲太久，怎麽可能敵得過！”
　　“他對感情，處理得比你高明。他真心對你，你也該放下心去，好好待他。”
　　“我知道了，爸爸。”
　　穆父接過茶，聞了一下，才送進口：
　　“記得你初學喝茶的時候嗎？”
　　穆辰點頭：
　　“記得。”
　　初學喝茶，她喝的是最普通的３０元一市斤的茶葉，很平常的味道，她聞不到茶香，看不出茶色。慢慢地，價錢往上提，到了８００元一市斤的價位，她又停了一下，她發現，８００元、１０００元的茶葉，味道沒有差別了。穆辰把疑惑與穆巳分享，換得他開懷一笑。那時候她才幾歲？穆巳專門找了一個時間，在家裏教她品茶。
　　不同價格的茶葉，一字排開。泡！從她疑惑的８００元開始，到３０００元的，穆巳泡，她喝，一杯接一杯的過去，終於知道了差別，原來，要對比，才知道優劣啊。
　　“人生，總免不了對比。”
　　穆父又舒了一口氣，對這個女兒，不想提點太多，她，總是能找到自己的樂趣。看著穆辰把茶葉倒掉，多快啊，才８遍的水，緊實的茶葉，就變茶渣了。
　　“路，還長著呢。”
　　父女二人，對著周日的驕陽，笑得舒散。
　　路，再長，隻要不寂寞，又怕什麽呢。
　　
　　第 54 章
　　戴家的垮台，並沒有讓蘇立為鬆一口氣。
　　潛在的最大威脅，是戴知浩。他，想取代蘇立為的存在。
　　周末，蘇立為也回公司加了半天的班。這一次，不能假手他人，總是要多花費點時間的。蘇立為要到穆家用午餐。
　　穆辰，這個女人，竟然不想在家看戴嬌撒潑，更不想與她正麵接觸。每天都找著借口跟在他後邊早早出門。蘇立為偶爾也對她迷惑，她做的一切，似乎是因為他；再細想，她的種種行為，又更多的像是為了好玩。穆辰，這個做他妻子的女人，似乎，與其他的人並不一樣啊。蘇立為搖下車窗，讓風帶來陣陣的海的氣息，又是搖頭一笑，怎麽會去好奇穆辰對戴家的心思，戴家，又何嚐不是他的玩具！
　　穆辰在廚房，今天，她打算為父親做上幾個菜。穆父還在書房，他要把穆巳的工作也看一遍，到這年紀，他更小心了。
　　蘇立為打發了候在一邊等他使喚的工人，也進了廚房。他的妻子，今天穿著一件簡單的淺藍色的連身裙，很有書卷氣。
　　蘇立為在後邊看了一會兒，上前，把她環抱入懷。穆辰停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回頭，親吻他的嘴唇：
　　“來啦？”
　　蘇立為捧著她的臉，不讓她離開，回了一個熱力十足的吻，放開的時候，還能聽到彼此喘息的聲音，穆辰緊忙看了一下鍋，回身白了他一眼，還不甘心，發狠地咬了他的肩膀：
　　“賠我的炒牛肉！”
　　蘇立為笑著把頭埋在她的頸側，語意模糊：
　　“賠了、賠了，我把自己整個賠給你。”
　　穆辰掙紮了一下：
　　“說什麽啊，癢！”
　　蘇立為放開她，眼睛發亮，她的嗔視，最是誘惑著他：
　　“老婆，還是讓別人做吧。”
　　穆辰熄了火，也沒了繼續的心情，點頭，剛想開口，就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蘇立為把她鎖在懷中，貼著處理台，深深地吻上！
　　蘇立為離開她的唇，看著她的眼睛，漸漸笑開：
　　“怎麽辦？”
　　那字，一個一個地飄到穆辰的臉上，讓她也停滯了下來，跟著他笑。蘇立為的手還沒有離開她的身體，見她笑，更是把手往別處探去。穆辰夾緊了雙腿，沒好氣地拍開他還在四處遊走的手：
　　“要吃飯呢。”
　　蘇立為猛把她貼近自己的下半身，讓他感覺自己的熱情：
　　“飯可以等。”
　　穆辰伸手安撫他的熱情，滿意地聽到他的抽氣聲：
　　“爸爸不能等。”
　　蘇立為的身體更緊繃了：
　　“我可以很快。”
　　穆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笑出了聲音：
　　“很快？”
　　蘇立為懊惱地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停，白了她一眼，拉著她就往樓上跑。
　　“還沒讓人做飯呢。”
　　穆辰在後邊半真半假地嬌喊著。蘇立為也不停，拿出手機撥打，草草地吩咐了幾句，就掛機了。
　　“一身的油煙味也不介意？”
　　穆辰喜歡撩撥他！蘇立為狠盯了她一眼，把她拉進浴室，在她的“安撫”下，熱情更是高漲了，怎麽可能為這點小問題退縮！
　　“老婆，穿裙子好！”
　　蘇立為三兩下就扒下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更是容易脫啊。等不急水注滿浴缸，就把她按在牆上了。急切地吻著她，摸索著把她最後的一件貼身衣物丟棄，不停，猛烈地把自己推進她的身體！
　　進了、進了！蘇立為舒了一口氣，之前的一陣緊繃，都舒緩了！看著也緩出了一口氣的妻子，蘇立為緩緩地抽動了起來，他很滿意，對妻子，他的影響也是不小啊。
　　激情，在穆辰的狠咬下結束。蘇立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並不想退出。抱著她，踏進了浴缸。
　　“很快？”
　　穆辰啞著聲笑了起來，趴在他的胸膛上，又是刻意地收縮了一下，惹他一翻白眼。
　　“再等一下。”
　　蘇立為惡著聲音回答，手，有意無意地在她的背後打轉。
　　“老婆。”
　　“嗯？”
　　“我有沒說過我愛你？”
　　穆辰楞了一下，想告訴自己他是意亂情迷下的胡言亂語，卻還是忍不住，湊前吻了他。穆辰緩緩地在他的唇上打轉，不急著回應他的熱情。他，說愛她！這幾個不曾打動她的心的字，在這個人的嘴裏說出，竟還是讓她心跳不已！
　　“我會記得的，老公。”
　　穆辰離開他的唇，微紅的臉上，情欲未退。她，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的唇，又刻意地去撩撥他的情欲，不放，這一刻，是什麽都好，她不放開他！
　　……
　　那個，我寫不來Ｈ，剛才看到自己寫的“進了、進了！蘇立為舒了一口氣，之前的一陣緊繃，都舒緩了！”我也笑個不停，多像在看足球啊！
　　在這裏，要謝謝大家的捧場。我是初寫長篇，又是在線寫，老是有疏忽的地方，謝謝大家為我指出！
　　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第 55 章
　　蘇立為等著穆辰換衣服，突兀地問了一句：
　　“你喜歡藍色？”
　　現在的她，換上的還是藍色的七分褲襯白色鑲藍邊的小背心。穆辰上前挽著他的手，抿嘴點頭。
　　蘇立為沉了一下心思，藍色，穆辰喜歡的，竟然是藍色。眨眼，又是一翻笑意：
　　“老婆，你好像隻親過我的嘴。”
　　蘇立為半是戲謔地咬她的鼻子，偏要逗她開口。穆辰還是笑，踮腳吻他的耳朵，用實際行動駁斥他的話。
　　蘇立為無奈地翻了一下白眼，對她的任性沒轍。
　　穆辰進了餐廳，先是瞟了一下蘇立為，終是開口了：
　　“爸爸。”
　　蘇立為沒有看她，收緊了手臂，換得她一記輕捏，低低地笑開，也向穆父問候。
　　穆父放下手中的報刊，起身，在餐桌前坐下。
　　“今天也加班啊？”
　　“是，有一些事情還是自己處理得好。”
　　“小心總是沒錯的。”
　　穆父抬眼掃過穆辰，對餐桌上的菜色搖了搖頭：
　　“還說為我下廚。”
　　穆辰抿緊嘴，也不回話了，埋首於餐桌。倒是蘇立為，心情愉悅，不顧餐桌禮儀，與穆父閑聊了起來。
　　穆父上樓小憩，蘇立為也沒有離去的意思，拉著穆辰，又是回到剛離開不久的臥房。蘇立為摟著她，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站在那張仕女圖的前邊：
　　“初次進來，我很奇怪你怎麽掛了一張仕女圖在這。”
　　穆辰也把眼睛放在這張陪了她多年的畫上，那一點的嫣紅，到如今，還是觸目驚心啊！
　　“一個故人的心意。”
　　“嗯，筆法不錯。”
　　“他學了很多年。”
　　那個少年，還站在榕樹下，為她輕啟歌喉。更喜歡，低低地哀求：辰辰，你也唱一曲吧。
　　她的手，遲疑地覆上了那一抹的嫣紅。有多少年，她強迫自己忘記它的存在，又有多少年，它陪著她，度過那些無眠的夜晚。
　　她，終是唱不來他要的曲調。
　　“她的眼睛與你的很像。”
　　蘇立為驚訝地喊了出來，真是意外啊。
　　穆辰虛弱一笑，是！很像！
　　“他喜歡我的眼睛，照著畫的。”
　　他，喜歡一遍一遍地描她的眼睛，用她不能認同的詞，恭維著她的雙眼。
　　“衣服也是你喜歡的顏色。”
　　穆辰轉過身，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聲音清亮：
　　“送我的，當然是我喜歡的。”
　　她的聲音，也是他喜歡的。
　　“老婆，我送什麽是你喜歡的？”
　　“腦白金，益腦又多金。”
　　抬頭，她的眼睛又溢滿了笑意，這個，才是她丈夫。蘇立為也回她愉快笑容，難得的輕鬆。
　　“最喜歡什麽書？”
　　那兩麵的書牆，還是讓人震撼。
　　“看心情。”
　　她躺上貴妃椅，隨手抽出一本書，找回自己的安全感。蘇立為把手擱在她的頭上，看著她，慢慢地收起了笑，專注於書本，也發起了呆。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紗灑在兩人的身上，時間，像是忘了流動……
　　
　　第 56 章
　　穆辰被書掉落的聲音驚醒，有些迷茫。她坐了起來，依然發呆。蘇立為頭朝她，還在沙發上睡著，書掉落的聲音沒有把他吵起，她的一翻響動也沒有把他從睡夢中拉回，看來，真的累著了。
　　穆辰呆看了他一陣，見他翻身，也就不客氣地往他剛讓出的空位躺下，這下，倒是讓他醒了。眨眼看她，騰出手摟她入懷：
　　“醒了？”
　　穆辰眨眼，他剛醒的樣子，讓她想起遠在異國的孩子。
　　“這樣的日子，真好。”
　　蘇立為呢喃著把頭靠近她的脖子，穆辰往外縮，不小心，倒是把頭伸到沙發外了。蘇立為探手把她扳回，笑罵：
　　“讓你躲！”
　　穆辰白了他一眼，不開口，翻身，躺在他的身上。穆辰忙著調整自己的姿勢，惹得他沉沉一笑：
　　“還要？我下午有時間。”
　　邊說，邊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欲望探去。穆辰驚訝地挑著眉頭，對上他無奈地眼睛，笑得無辜：
　　“我想出去買東西。”
　　另一隻手卻不停地在他的身上遊走。他靠著沙發的靠背，小心地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我可以陪你。”
　　“哦？”
　　“現在，我陪著你。”
　　穆辰幫著他把衣服褪去，縱容著彼此的欲望。
　　“老婆，還是裙子好。”
　　他的氣急敗壞讓穆辰笑著迎合，眼睛，掃過那副圖，還是回到蘇立為的身上，並不是，每個欲望都可以實現的，這一個，還好不是難事啊。
　　蘇立為陪著她定下了大批的兒童服裝與學習用品，他們，已經沒有精力慢慢地晃了。
　　“又到兒童節了。”
　　穆辰點頭，看著他若有所思。多快啊，去年的那一天，他們許下了彼此的未來；今年，他們可會願意分享曾經的過去？
　　“還去嗎？”
　　蘇立為在帳單上簽名，他堅持，這一次他應該盡一分心意。
　　“嗯，在安安回來之前，我想去。”
　　那裏，是她最美好的存在。
　　“好吧，我就再陪你一次吧。”
　　蘇立為誠摯的笑容慢慢變得勉強，那個地方，前邊的那段路……他皺起了眉頭，車也不想發動了：
　　“老婆，你為什麽不把那路修好？”
　　她不像是省那點錢的人。
　　穆辰脫下鞋子，赤腳踩在腳墊上，回答得雲淡風輕：
　　“授之於魚，不如授之於漁。”
　　蘇立為又笑得溫暖平和了，這個女人，有著自己莫名的堅持，
　　“計較！”
　　隨之的一吻，輕輕地落在她的發上，十足的珍視。
　　“回家嗎？”
　　穆辰反手撫上他的臉，學他用手背在上麵磨蹭。
　　“還是在外邊過夜吧。”
　　戴家人，喜歡把“蘇園”當自己的家了。
　　“去我的房子吧，這邊離得比較近。”
　　第一次，穆辰邀他上自己的空間。蘇立為也不意外，她的工作，總得有個地方完成吧。
　　“自己買的？”
　　“嗯，總得找個地方堆草圖啊。”
　　“你做幾年了？”
　　“賣衣服嗎？”
　　穆辰不確定地問，見他點頭，也就接下去：
　　“多久？快十年了吧。”
　　那時候，她還在上學。
　　“爸爸支持的？”
　　“是，爸爸給了很多的支持，我的第一個設計師，也是他幫我請的。”
　　“哦？”
　　穆辰接了下去，翻開那塵封的記憶：
　　“禮服，要在真絲的禮服上畫國畫，師傅不容易找。”
　　“國畫？”
　　“是，那是我的夢想。”
　　“哦，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蘇立為在她的指點下轉上了交流道，一邊分神聽她說話。
　　“我學過。三歲開始學，一畫十三年，才發現自己沒天份，終於放棄。”
　　“我小時候，也被逼學了一陣子鋼琴。”
　　“真的？我還以為隻有我是那麽軟弱、沒有主見呢。”
　　蘇立為得空，給她意味深長的一笑：
　　“不說，誰又知道誰的無奈。”
　　
　　第 57 章
　　穆辰剛剛釋出的一絲過往被一通電話打斷了，蘇立為有些好奇地瞄了她一眼，她對著號碼在發呆，這通電話，會是什麽人打？
　　“是，好。”
　　兩個字，穆辰的笑臉在這兩個字後垮掉。
　　“怎麽了？”
　　穆辰搖頭，戴老三，這個人，比想像中難預料啊。
　　“老公。”
　　“嗯？”
　　“戴三叔，用我的過去來換取他家的安寧。”
　　蘇立為把車轉入車庫，在她的指引下停好，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怎麽說？”
　　穆辰不介意地下車，挽著他向電梯走去：
　　“我有個朋友，他的時間，隻停在十六歲。”
　　“哦？”
　　穆辰按下了電梯，把他，關進了隻有她存在的空間。
　　“他和我一起學國畫，十幾年，我們每天相處的時間比家人還長。”
　　“他沒有我們的家世，卻是父母唯一的心頭好。”
　　“他的國畫很好，是我比不了的天賦。”
　　她的眼睛，因為回憶而蒙上了薄霧。
　　“老師的弟子不多，我們兩個年紀相仿，又是長年一起，感情自是比別人好。”
　　“他的人物畫得最是傳神，卻不常畫。”
　　蘇立為插了一句：
　　“仕女圖？”
　　穆辰點頭，笑意蒙朧，看得蘇立為攥緊了拳頭，穆辰，竟是沒有注意他這般的波動。
　　“他這輩子最好的人物圖，就是那一張。”
　　“哦，到了。”
　　穆辰叉開下話題，帶領他步入自己的空間。
　　“歡迎你，老公。”
　　穆辰為他開門，順帶做了個誇張的恭迎姿勢，蘇立為站在門口，半真半假地問：
　　“我是第一個？”
　　“除了哥哥姐姐之外的第一個！”
　　她拍胸脯保證！蘇立為緩下了剛繃起的神經，搭在她的肩上，進入她的領域。
　　“不錯，很幹淨。”
　　穆辰扳正他四處打量的眼光，嘟著嘴，氣：
　　“老公，那是保潔阿姨的功勞！”
　　蘇立為張嘴咬在她嘟起的唇上，細細地來回勾畫她的唇，滿意地看她不見了剛才的蒙朧，才讓她繼續剛才的回憶。
　　“他，因為車禍離開了，那天，是我的生日。”
　　“哦？戴老三想用什麽換？”
　　蘇立為很快地叉開話題，他的用意，換了穆辰壞壞一笑：
　　“老公，你不高興嗎？”
　　“有一些！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他接得很快，毫不掩飾他的醋意。
　　“他是我的過去。”
　　穆辰答得有所保留，眼前的這個，才是要與她相攜走下去的人。
　　“隻是過去？”
　　“一直隻是過去。”
　　蘇立為擁著她坐下，她，不像有隱瞞的人。
　　“戴老三想用什麽換？”
　　蘇立為恢複了往日的語調，又重複了一次。
　　“戴三叔，他知道了我給張爸張媽的承諾，他用他們，來換戴家下一代的周全。”
　　“什麽承諾？”
　　“張捷不在，我連他的份一起孝敬！”
　　蘇立為看著她，有一陣子不動，這個女人，對她的過往，真的隻是單純的過往？
　　“如果，我早些知道他的心意，是不是，他就保全了自己？”
　　蘇立為摟緊了她，這個女人，用這種方式來打消他的疑慮，真不知道她是高明還是傻氣！
　　“所以？”
　　“張爸張媽後來又有了一個小男孩，也收養了個女孩，他們是張捷的家人，也是我的。”
　　“哦，想用他們威脅？”
　　“是，用他們的安危來換。”
　　戴老三為了保全戴知浩他們幾個，難保不用更激烈的方法，這幾個不起眼的人，要消失並不是難事，穆辰一定會顧慮。
　　“老公，記得我們學校的誌願者嗎？”
　　穆辰離開他的懷抱，懶散地趴在沙發上：
　　“和我同期去的，還有兩個，其中，一個是程四的孩子。”
　　“程四的孩子？”
　　蘇立為楞了一下，程家？
　　“他負責教導孩子的禮儀。”
　　蘇立為收回驚訝，他們，不是靠祖蔭活下去的人。反過來好奇，程寶兒，程氏家族的繼任者，他站在講台上，也和坐在談判桌前一樣嗎？蘇立為更快地，把對穆辰過往的最後一絲疑慮消除，有程寶兒，她也不隱瞞張捷的存在，那個人，真的不是他以為的關係啊。
　　“老婆，我知道了。”
　　她的用意，是想坦白她的過去吧？她，願意分享她的過去？
　　“活著的，才是重要的。”
　　
　　第 58 章
　　穆辰送蘇立為上班，複又琢磨蘇立為的那句話：活著的，才是重要的。他，想說的對象不止是自己吧，他，對他父親，也放下了？
　　搖頭，不再猜測他的行為，把心思轉回自己的工作。這一年多，穆未做得不錯，西區的生意比她預料得還好，隨著穆未生產日子的接近，該是確定暫代人選的問題了。隻是，穆未，她的孩子要在哪裏出生？
　　穆辰的工作還來不及展開，戴嬌的指示，已經隔著電話傳來。
　　“阿辰，你現在回家一趟。”
　　沒有開頭的寒暄，也不介意話語的生硬，戴嬌，什麽都顧不上了。穆辰沒有推脫，該來的，總會來。
　　今天的“蘇園”很是安靜，平日喜歡呆在前院的花匠也不見了蹤影。穆辰繞過客廳，在小金的水箱前站了一下，有些懊惱是在白天見它，晚上，小金身上的色彩，才會絢爛如彩虹。
　　戴嬌把偏廳當她的世界，穆辰輕輕地踏入，還是驚起了半閉著眼的戴嬌。她張眼，笑靨如花：
　　“回來了？”
　　語氣卻不好，像是責備。穆辰不急著出聲，邊點頭，邊坐了下來，心裏，免不了的，又對自己講起了笑話。
　　“這幾天躲著我吧，不在家呆了？”
　　掛著笑意的戴嬌字裏行間都不讓人舒服。
　　“哪有啊，阿姨！這幾天我媽媽不在家，回家陪我爸爸了。”
　　穆辰的臉上，也是遍布笑意，答得俏皮又恭順。
　　“男的？”
　　“是。”
　　戴嬌默默地點了下頭，沉默了下去。穆辰也不說話，很勤快地為她泡起了茶。今年的鐵觀音，許是雨水足的原因，味道比往年的好，甚得穆辰的喜愛。
　　“阿辰。”
　　“是，阿姨。”
　　“穆家，送你進來，是因為什麽？”
　　戴嬌盯著穆辰，眼睛也不眨，同是為家族犧牲的女人，她們，怎麽是不一樣的命運？
　　“阿姨，我不是穆家送進來的，我是立為自己要娶的女人。”
　　穆辰依舊俏皮地回答。穆氏一族，不止她一個女的，想成為蘇家少夫人的，也不是隻有穆氏的女兒。隻有蘇家，才有決定的權利。
　　“阿辰，戴家的今天，你也看到了，蘇家不會幫忙！”
　　戴嬌挺直了腰杆，她，今天是打定主意尋同盟來的嗎？
　　“戴家的今天，就是穆家的來日，你，不打算怎麽做嗎？”
　　“阿姨，我不懂。”
　　穆辰抿了一口茶，白著臉回答，笑，已經藏回心底。
　　“阿辰，蘇中淩不是傻瓜！利益，從來就不能均沾。戴家這個姻親倒下，接下來，就是你們穆家。”
　　“你是說，戴家到今天這地步，是爸爸做的？”
　　穆辰極有求知的欲望，又重複了一遍戴嬌的話語。見她點頭，也低頭思考，良久，才抬頭回複：
　　“阿姨，我一向不了解這些，我會把你說的事情與我爸爸說明，等他決定。”
　　戴嬌滿意，止不住，又加了句：
　　“時間不等人，要快啊！”
　　穆辰點頭，對她笑得感激：
　　“阿姨，多謝你的提點。”
　　戴嬌放鬆身體，笑得得意：
　　“阿辰，活到老，學到老啊。”
　　“是，活到老，學到老。”
　　
　　第 59 章
　　掩上房門，穆辰放任心底的笑意席卷全身，她，做到了。
　　“哥。”
　　隔著海洋，與在那邊放下心做閑人的穆巳通話。
　　“怎麽，今天很高興？”
　　穆辰點頭，笑，一時也不開口。
　　“壞毛病！我也看不見，你點頭還是搖頭？”
　　穆巳在那邊搖頭，她啊，真是不知道精明還是糊塗！
　　“哥，剛才阿姨提醒我，穆家要是出了事，蘇家也不會幫忙呢。”
　　穆辰忙出聲，這個，不算娛樂吧？穆巳在那邊，也笑，那樣子，與她差不了多少！
　　“不期待，哪來的失望？”
　　“嗯。”
　　她稍停，又開口：
　　“哥，姐姐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她過不來美國，就去香港吧。”
　　穆巳回得沒有停頓，他也不是沒有考慮，穆未，總歸是他的妹妹。
　　“知道了。”
　　“阿辰。”
　　“嗯？”
　　“不能手軟。”
　　穆辰屏住凝息，對著話筒笑開，點頭，輕輕放下電話，不能手軟啊！又發了一會兒呆，想起與程寶兒的約會，眨眨眼睛，又是出門了。
　　穆辰翹著嘴角到了程寶兒的公寓，不意外地，見著了早在沙發上睡得毫無形象的程寶兒。
　　“來了？”
　　穆辰還沒走到他的身邊，他就已經覺醒，這個男人，睡覺也是不能安寧嗎？
　　“收起那張麵具，我也戴煩了！”
　　他的直接，讓穆辰麵無表情地在離他最遠的沙發上坐下。他，是最能看出她情緒的人了！
　　“怎麽？把你家男人玩死了？”
　　穆辰卷縮在沙發上，不理他，想想，勾過他的手機，按下號碼：
　　“送些吃的上來！”
　　“說吧，我的時間卡得緊，今天要趕去給我未來嶽父拜壽。”
　　穆辰撇嘴，他要真的那麽誠心，還用趕！
　　“你那是什麽表情！我就不能孝順一會！”
　　“哼！”
　　穆辰也不理他了，拿著他的手機又撥了一個號：
　　“什麽時候到？”
　　“娘的！在樓下了。”
　　沒有多一句！她也合上手機，把它丟回程寶兒的手裏。
　　“她來做什麽？穆辰，這次麻煩大了嗎？”
　　程寶兒接得順手，也不介意她的沉默，還是不停地開口：
　　“喂，你兒子什麽時候回來？要真的不安全的話，把他送我這裏，我帶他！”
　　“怎麽，想把他養成你這樣？”
　　譏諷的語調，加上懶洋洋地樣子，讓穆辰笑了起來，眉飛色舞：
　　“來了？”
　　來者點頭，對程寶兒又是一番挑釁：
　　“教官，要養也是我先，你到我後邊排隊去！”
　　“那個，我還沒講呢，你怎麽就接下去了？”
　　穆辰苦惱，這個戲碼，亂了！
　　“啊？我錯了嗎？重來！”
　　“林西！”
　　程寶兒抓不到東西丟過去，瞪了一下，把手機當武器，砸向這個瘋女人！林西的身手也不錯，閃得利落。
　　“教官，退步了！辰辰，你快接！”
　　“哦！”
　　穆辰吸了一口氣，一臉憂愁：
　　“林西，哦，林西，你為什麽是林西？”
　　林西急促地靠回門框，垂頭歎息，還沒開口，就見到程寶兒換了一張臉，冷靜無比地看著她的背後，穆辰，也揚起了笑臉。她，立即恢複呆楞的表情，與他們一起，各盤踞一方。
　　“程先生，穆小姐要的東西。”
　　送食物的小弟也不知道見了多少，隻是恭敬地送上食物，擺放停當，立刻離開。
　　“我打賭，他笑了。”
　　見他離開，林西懶懶開口；穆辰抹去一臉的笑，點頭；程寶兒又是瞪了她們一下，說起了主題：
　　“今天不是來打賭的吧，說吧。”
　　穆辰縮回椅內，皺起了眉頭：
　　“戴家的土地，我想弄到手。”
　　“目前還沒開禁，上邊有人很感興趣。”
　　程寶兒點頭，他知道的也不少：
　　“戴知浩的母親，還有６４套房子，照她的意思，是全給戴知浩。”
　　“教官，說了多少次了，你不要老改不了偷看的惡習。”
　　“沒辦法，我怕的就是我不知道。”
　　穆辰丟了一個靠枕製止他們的題外話：
　　“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弄到那塊土地？靠近近郊林家的土地。”
　　林西與程寶兒互看一眼，彼此冷靜又克製地等著穆辰的最後決定。她閉上眼睛，笑從嘴角開始，慢慢地在臉上綻放，直到，眼睛裏的冷意也被淹沒：
　　“做吧！”
　　
　　第 60 章
　　戴家雖是已經敗了，但，那些看不見的財富，還是隱匿妥當的。穆辰借著晚餐的機會，小心觀察著戴知浩，他，也是知情的吧？穆辰低眉掩目，與蘇立為相視一笑，才抬頭與上座的蘇中淩說：
　　“爸爸，我們明天過去接安安回來。”
　　“哦？好啊！”
　　蘇中淩明顯地高興，他的孫子，終於要回來了。
　　“我們會在那邊住上幾天。”
　　“確切是幾天？”
　　戴嬌緊接著追問，穆辰對上她的眼睛，坦然一笑：
　　“暫定五天，立為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也去看看我哥哥的孩子，當度假。”
　　“也好，公事上知浩也可以照看一下。”
　　戴嬌緩下言語，對蘇立為笑得親昵。戴知浩也開口接了下去：
　　“我會注意的，立為哥放心吧。”
　　“知浩不是有結婚的打算嗎？近來怎麽樣？”
　　蘇立為點了下頭，突然轉了個話題，這讓穆辰有些呆滯。他，被激怒了？
　　“現在不是時候。”
　　戴知浩的回答，避重就輕。穆辰戲謔地偷瞄了蘇立為一眼，誰都不是吃素的啊。
　　“那，希望過幾天，可以聽到你好消息。”
　　“我會努力！”
　　穆辰直到抵達住地，才放任自己笑得猖獗！蘇立為翻白眼，對她無可奈何。
　　“不要嚇壞安安。”
　　兩個人的房子，總是嫌冷清了些，添上她的笑聲，卻更與溫馨隔得遠。
　　“老婆，這些天，你究竟做什麽了？”
　　蘇立為想知道，她與程寶兒、林西，這三個看似搭不上邊的人，究竟，對剩下的戴家人，做了什麽。穆辰眨眼笑開，蘇立為，終究不是陌路人！
　　“林西，會想辦法在政府開禁時，在第一時間把戴家靠近近郊林家的土地盤下，讓戴知浩想借這塊地翻身的打算，永遠落空。”
　　“林西，有把握嗎？”
　　“她們家的人，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程寶兒呢？”
　　“他會在這些日子把戴家隱匿的財物全部清出，讓他們永無翻身的機會。”
　　“全部？”
　　“是，所有政府沒查到的財物。”
　　蘇立為停了一下，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
　　“為什麽？戴家沒有得罪他們吧。”
　　“他們得罪了我的孩子、得罪了孩子的父親。”
　　更何況，張捷的家人，也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從來不會寬待對手！
　　穆辰在他的腿上輾轉，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這一刻，是可以放鬆了。
　　“二姐怎麽辦？”
　　這大半年來，丁家的財根縮得厲害。大環境的醫藥市場出現問題，再加上蘇立為的有意為之，丁家，也隻剩空殼了。
　　“怎麽痛，也比不上我們被傷害的痛。”
　　穆辰點頭，她也不會原諒，傷害已經造成，言語的懺悔怎麽可能撫平！
　　“老婆，戴老三這一邊，我來就好。”
　　蘇立為撫上她的頭發，話題又回到林西身上：
　　“林西，是要在戴知浩宣布結婚後才告知地已經非戴家所有？”
　　“嗯。戴知浩想要的陪嫁，也不會存在了。”
　　穆辰為戴知浩的失算歎了一口氣。他是一個優秀的人，就因為他的優秀，他們不會給他一絲的翻身機會。戴家的土地，會在林西的手上，林家的大小姐的陪嫁，也會落在林西的手上。 “我們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蘇夫人的複仇，包括戴家下一輩的幸福嗎？
　　“斬草除根。”
　　蘇立為的眼裏，冷靜、克製。穆辰別開眼睛，果然，他們都是一路的啊。
　　……
　　為什麽大家都說看不懂了？嗚，我的敘述方式有問題嗎？對這幾個故人，我真是想立刻寫個番外，把他們的關係一下子說清楚，他們是很有淵源的人，怎麽辦，寫出來，還是不好怎麽辦？
　　穆辰會是他們口中的“福氣”，是有原因的，我還沒寫到啊！
　　還是，原諒我對文字的駕馭欠缺功力吧，我會努力，也請大家，多多捧場啊。
　　
　　第 61 章
　　穆辰逗著孩子，一遍一遍地教著他叫“媽媽”，蘇立為在旁邊看得心癢，上前，也逗著兒子：
　　“爸——爸。”
　　蘇立為張著口型，一字一字地教，又把孩子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嘴上，讓他感覺發聲時候的氣流。
　　“耍詐！”
　　穆辰裝狠，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親親兒子，離開他們。
　　“媽媽做什麽去啊？”
　　蘇立為裝小孩，抱著兒子無辜地眨眼看她。穆辰翻了下白眼，想想，故意一甩頭發，再奉送個媚眼：
　　“更衣！”
　　“啊！”
　　他抱著孩子向後倒下：
　　“中招了！中招了！”
　　“兒子，這秋天的菠菜真是威力無窮啊！”
　　穆辰回瞪了他一眼，抓起一個抱枕，丟在他們的身側，抖落一路的笑聲……
　　穆巳的孩子個頭比較大，眼睛不似他們穆家，竟是天生帶笑的樣子。
　　“哥，他像大嫂比較多啊。”
　　“媽媽也這麽說。眼睛比較像她，這巴掌大的臉，就看不出我的優點了。”
　　穆巳抱著她的孩子，也打量開來：
　　“安安像立為多些。”
　　穆辰點頭，與蘇立為一起，逗著穆巳的孩子，更不時地把兩個孩子舉在一起，互相逗弄著。
　　“來了？”
　　穆母與林意揚登場，接過他們兄妹手中的孩子，做起了角色扮演。他們三個，也就走到另一邊閑聊了起來。
　　“戴家的土地到手了？”
　　穆辰點頭，林西是特意等他們離開才動手的。戴知浩也在林大小姐的催逼下對婚期鬆口了，應該是這兩天的事情，隻要他們登記，土地就會重新轉進林家的戶頭，再過到林西的手上。
　　“林西和這個林家有什麽牽扯嗎？”
　　穆巳並不是很了解這個林西，對穆辰的交友，他一向不多問。
　　“沒有。林家，當初把土地分在這個私生女的頭上，隻是為了給她母親一個交代，不代表她擁有！”
　　“你是說，這隻是林家對自己兒子風流的安撫？”
　　“是的，林西與林家的家長做了交易，就差過戶了。”
　　穆辰對著哥哥解釋，戴家，真的走到盡頭了。
　　“程寶兒那邊怎麽樣了？”
　　“都差不多了，就是戴知浩母親用別人名義買的房子，也不遺漏。”
　　蘇立為笑著接口：
　　“非常時期的非常力量啊。”
　　穆巳也點頭，對這個程家，隻是不接觸，又不是不耳聞！
　　“對了，那天笑什麽？”
　　他轉頭，看著穆辰的眼睛，她，很少發自內心地笑。
　　“啊？”
　　穆辰想了一下，才記起是他們幾天前的通話。
　　“哦，那天阿姨讓我幫助戴家。”
　　穆辰想起，還是愉快啊。戴家畢竟與官場關係深厚，如果不是戴嬌那天的一翻帶著恐嚇性的懇求，她並沒有把握已經把他們逼到如斯地步，更不敢輕易把穆巳的提醒付諸行動！戴嬌，那一次的談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與虎謀皮是說這個嗎？”
　　穆巳也笑得愉悅，戴家，終於要在本城謝幕了！
　　蘇立為撫上了她的頭發，他的母親，終究沒有為他選錯妻子啊！
　　“怎麽了？”
　　穆辰好奇他的沉默。蘇立為搖頭，靠近，吻上她的頭發，聲音略顯沙啞：
　　“福氣。”
　　穆辰聽得不真切，他說的，是夫妻還是福氣？
　　
　　第 62 章
　　這幾天，所有的消息都與戴家有關。
　　戴知浩與林家小姐高調登記，並定下了婚期；蘇中淩與戴嬌將主持他們的婚禮。娛樂消息剛傳開，財經新聞也出了。戴家清出了一批隱匿的財產，因涉及非法所得，被凍結了；而前清查的一部分財產，被依法拍賣。接著，本登記在林家小姐名下的土地，被轉讓給了另一家林氏，據說，他們已經取得與之相鄰的、本是戴家名下的土地。
　　戴老三雖是脫離戴家的生意，但其未加入蘇氏前，曾與一些帶黑社會性質的團夥有生意往來；再加上新近戴家成立的影視公司，涉嫌非法洗錢，更與他的過去關係密切，他當然不能免俗地被卷入了戴家的醜聞。他的妻子及其娘家，也被傳有收受賄賂及從事不法交易地存在，被納入調查範圍。這一串的醜聞，被蘇氏董事會以影響企業形象為由，要求他暫時離職調查，在公司的權力，一步就被他人瓜分了。
　　“財富，是最好的試金石。”
　　穆辰把趴在沙發上的孩子抱了起來，很是意外：
　　“怎麽突然發起這種感慨？”
　　蘇立為搖頭，也不是真的想感歎。戴家，走到這一步，是因為他們種了因。如果，戴家選的是別家進行他們的漂白計劃，是不是，就不用落到這種家破人散的地步？
　　“媽媽會開心嗎？”
　　蘇立為問得茫然，這些年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能為母親做的都做了！換不回的，就是母親了！她能開心嗎？
　　“你開心嗎？”
　　穆辰抱著孩子，站到窗前，教孩子辨認顏色。
　　“是吧，想著自己失去的，不把他們毀了，情緒沒有出口。”
　　“那就好，隻要你開心。”
　　“卻是對自己的父親，我沒有辦法。”
　　蘇立為站在妻兒的身後，也和他們一起看著窗外，想笑，卻是力不從心，竟是突然想起，他們，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一陣沉默，還是提起：
　　“老婆，他們真的沒有後路了嗎？”
　　那語氣，並不期待穆辰的回答。穆辰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了：
　　“不是。”
　　他們還有後路，隻是，那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戴知浩，未必下得了那樣的狠心。
　　“戴家姐妹花？”
　　蘇立為也想到了，戴行美沒什麽指望，戴思謹還是挺有市場的。
　　“隻是不能嫁得風光了。”
　　戴思謹也不可能會願意走這一步吧？
　　“那個慎言，走的路線也很有希望啊。”
　　穆辰也讚同，戴家不是沒有希望，就看他們怎麽做了。隻是，戴家要是真的重新站起，也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吧？
　　“兒子，那是你的麻煩了！”
　　蘇立為伸手，輕輕地捏著孩子的臉頰，逗得他“咯咯”直笑。夾在他們之間的穆辰，忍不住，也笑得開懷。
　　穆巳從旁經過，更是會心一笑。安安，笑容與穆辰如出一轍！
　　蘇立為還是決定在預定的時間內回國，戴家的風雨，總是要過去的。
　　蘇中淩派了他的司機到機場接機。穆辰見蘇立為笑得嘲諷，也就不再說什麽了。禮貌地謝過司機，接受蘇中淩的好意。
　　“少夫人，蘇先生交代，想在別莊見見小少爺。”
　　“別莊？”
　　穆辰與蘇立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楞了一下。別莊——這個自從蘇夫人過世後，就被遺忘的存在，今天，怎麽突然被提起？
　　
　　第 63 章
　　蘇家的別莊是一座極具特色的嶺南民居。穆辰抱著孩子下車，與已經站在大門前的蘇立為，對這座記憶中的房子，做近距離的觀察。
　　“怎麽樣？”
　　他的聲音有些緊繃，穆辰注意了一下，他的嘴角有些僵硬。
　　“好！”
　　穆辰對著保養得宜的厚重木門，肯定這座房子在蘇中淩心中的重要性。
　　“進去吧。”
　　蘇立為垂下眼睛，抬頭，又是一臉的笑意。
　　門內，更是一片初夏光景。從門廊到天井，竟是種滿了花草，雜而不亂，隔著花草，客廳也就看得不真切了。
　　穆辰緊隨蘇立為身後，步下門廊，到天井，又是一番駐足。這小小的一方天井，竟是養了幾株荷花，間或遊出的錦鯉，更是添了幾分悠閑。穆辰呆滯的時間比蘇立為長，要不是他示意她向前走，穆辰可能還會繼續呆看下去。
　　蘇中淩坐在客廳的上首，與進客廳的蘇立為他們麵對麵，笑，卻不見親近。
　　“爸爸。”
　　蘇立為與穆辰都壓低了聲音。蘇中淩看了穆辰一眼，也壓低了聲音：
　　“睡了？”
　　穆辰點頭，上前，把孩子輕放在長椅上，站開，讓蘇中淩上前。
　　“像立為。”
　　蘇中淩總結了一句，離開，回自己的坐位。穆辰走到蘇立為的身邊，與他坐在一起。
　　“別莊，就留給安安吧。”
　　穆辰看了一眼蘇立為，方開口：
　　“謝謝爸爸。”
　　“也要謝謝立為的媽媽。”
　　穆辰知道這時候該注意的是蘇中淩，可是，她忍不住，把眼睛看向蘇立為。他的神情不變，兩個拇指，卻無意識地輪番轉動著。
　　“立為的媽媽，說這座房子，要留給立為與你的孩子。”
　　穆辰克製自己，不想在蘇中淩的麵前情緒有所鬆動，卻，還是忍不住，在自己的腿上彈起了鋼琴。
　　“爸爸，媽媽會知道我是孩子的母親嗎？”
　　穆辰語調輕揚，笑意嫣然。
　　“你是她喜歡的，我尊重她的選擇。”
　　穆辰又是一番強忍，不說話，把眼睛轉到蘇立為的身上，期待他的開口。
　　“為什麽？”
　　蘇立為對她安撫一笑，挺直身板，對蘇中淩發問。
　　“什麽為什麽？”
　　蘇中淩不清楚他想問的是哪一個為什麽。
　　“媽媽，為什麽選擇穆辰？她怎麽知道，我可以和穆辰相處融洽？爸爸，為什麽會尊重媽媽的選擇？”
　　看著這兩個期盼答案的孩子，蘇中淩的笑意止不住地從眼睛蔓延出來。穆辰見他笑，更是緊了緊神經，真相，會不會是他們所不能承受的？
　　“阿辰有個好母親，她的父親，在商界也是有口碑的人，這兩個人的孩子，在教育上是不會出問題的。”
　　蘇中淩停了一下，看著還在睡夢中的蘇穆安，語氣放得更是輕柔。
　　“三歲看老，你媽媽堅信，她是最適合你的妻子。”
　　“例如？”
　　這一刻的蘇立為，隻是一個執意想知道答案的孩子。
　　“她說阿辰的畫，才幾歲的孩子，布局嚴謹，小處顯大氣；她的書法，圓潤中見鋒芒，最見功力的豎，不偏不倚，挺拔有力，是個成大氣的孩子。”
　　穆辰吸了一下氣，他們，從小就被擺在棋盤上了嗎？
　　“你媽媽信風水，阿辰的八字與你最是相稱。”
　　這一句，讓蘇立為閉上了眼睛，多可笑的理由啊，他們，是這樣被安排的嗎？
　　“至於你們能不能相處融洽，那是她對自己眼光的肯定。”
　　“而我，一向尊重她。”
　　低沉的語氣，讓穆辰胸口的那股氣，更是消不下去，他、她、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
　　“我很好奇，爸爸。”
　　蘇立為的聲音輕緩、笑意如初：
　　“爸爸，你怎麽可以讓媽媽那樣離開。”
　　
　　第 64 章
　　這一刻的客廳，突然安靜了下來，誰，都期待那塵封已久的真相。
　　“你媽媽，是個聰明的女人。”
　　沉默，總是要打破的。蘇中淩緩緩說起那被眾人關注的過去。
　　“我們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我們彼此心喜、互相尊重。”
　　“戴嬌的存在，她是知道的。因為事業的關係，她的父親提出我們兩家結成親家。我不能拒絕。”
　　“那個時候，離婚不見得對您有什麽影響。”
　　穆辰直視蘇中淩的眼睛，期待從他的答案裏，找到他們彼此心喜的證據。
　　“是沒什麽關係，隻是，我不能放她離開。”
　　“為什麽？你對戴家的要求不能拒絕，不是嗎？”
　　蘇立為的情緒，比穆辰藏得好。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對往事的執著。
　　“我愛她，我要她隻是我一個人的。”
　　穆辰扣緊了跳動的手指，對蘇中淩的話，有的隻是心驚，她，竟是開不了口了。
　　“爸爸，這，是什麽愛？”
　　蘇立為的語調，也開始森冷，這種，是什麽“心喜”？
　　蘇中淩把眼睛從他們兩個人身上掃過，對著他們，笑得輕緩：
　　“她也不想離開我。”
　　“爸爸！”
　　穆辰叫了起來，她害怕這種語氣！蘇立為也突兀地站了起來：
　　“那麽，你就用死亡把她留下嗎？”
　　蘇中淩的手，抓著扶手，語氣，是壓抑的低吼：
　　“難道要我看著她在別人的身邊幸福嗎！”
　　蘇中淩急促地喘著，回憶，對他來說也不愉快吧？可是，這是什麽“心喜”！這用生命成全的愛情，就真的可以永垂不朽了嗎？
　　室內，一時又是一陣沉默。
　　“媽媽知道嗎？”
　　蘇立為坐了下去，打破這突來的沉默，語氣，疲累了下來。
　　“她應該知道，她從來就是最知道我的。”
　　蘇中淩的語氣，卻是寂寥了。那個最知道他的人，死在他的手上，可是一種幸福？
　　“爸爸，你太自私了。”
　　蘇立為陳述一個事實，過去，是父輩的過去，他連激昂都不能了。
　　“你們，都太自私了。”
　　而，這兩個自私的人，是他的父母！
　　“戴家，本來不用承受我們的報複。”
　　蘇立為連看父親的欲望都沒有了。在這件事情上，最大的罪魁禍首，是父親吧。
　　“戴家的企圖，是你想打擊的原因，不是因為我們上一輩的糾葛。”
　　蘇立為冷笑，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悖論了嗎？
　　“爸爸，媽媽是怎麽對待你和戴嬌的事情的？”
　　穆辰突然提了個問題，那句“誰，才是第三者？”糾葛著她好長的時間。蘇中淩看著她回答：
　　“她才是我的妻子。”
　　“你是說，你與戴嬌雖是認識在先，卻並沒有其他的交情？”
　　“是。”
　　穆辰低頭，雖是肯定的回答，她的疑惑，卻是存在多時。抬頭，又是問題：
　　“你和戴嬌的開始，沒有一點背著媽媽嗎？”
　　沉默！蘇中淩的手磨蹭著扶手，眉頭微微抽動。穆辰低頭輕歎，蘇夫人願意死在他的手中，是因為她在愛，而他，愛已經變了質吧？她，用這種方法留在蘇中淩的心中嗎？
　　這一次，打破沉默的是孩子，安安在那長椅上蹬腿了。穆辰忙上前，剛好趕上他把眼睛睜開。先是麵無表情地盯著穆辰，接著轉了下眼睛，撒開嗓門，哭了起來。穆辰抱著他，輕輕拍打，邊哄著，邊遠離客廳。
　　蘇中淩聽著孫子的哭聲漸漸平息，臉上又是浮上一股笑意，眼睛看著遠處的孫子，話，卻飄向不想看著他的蘇立為：
　　“也許，我曾在什麽時候動搖過，可是，我沒有忘記她是我的妻子。”
　　蘇立為不為所動，低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
　　“過去了，爸爸。媽媽死在說愛她的人手上，我卻找了一個不是主犯的人出氣。你們的感情，糊弄了我們。”
　　“用這樣的方法把你們的愛情存放於過去，我，實在認同不了。”
　　蘇立為起身，朝著自己的妻兒走去。
　　“立為。”
　　蘇中淩的喊聲隻停住他的腳步，轉不過他的身。
　　“人生，本來就是誇父追日。”
　　
　　第 65 章
　　蘇立為走到穆辰的跟前，不說話，伸手刮了刮兒子的臉頰，輕噓了口氣，隔著兒子，把下巴擱在穆辰的肩上。
　　穆辰不動，默默地陪著他站著。孩子嚶嚀了一下，蘇立為才拉開距離，對他們母子說：
　　“我們回去吧。”
　　穆辰點頭，輕輕托了下孩子：
　　“回去跟爺爺道別。”
　　“我去準備車子，你們進去。”
　　蘇立為也不等她的答複了，獨自向門口走去。穆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對著他的背影，嘴角也揚不上來了。低頭，對著兒子呢喃：
　　“安安，我們去謝謝爺爺的禮物。”
　　蘇中淩還是坐在他的太師椅上，眼睛朝著穆辰進來的方向，卻是沒有把她們看在眼裏。
　　“爸爸，你要抱抱安安嗎？”
　　穆辰的話，拉回了不知道想著什麽的蘇中淩。他眨去眼裏殘留的迷茫，笑著接過蘇穆安，對著孩子說話：
　　“安安，有了你，我們都安寧了。”
　　“指不定他還怎麽折騰呢。”
　　穆辰笑著代替兒子回答，不想深究他話裏的意思。
　　“那也是他的事情。孩子怎麽想就怎麽做，做父母的，總是不能幹涉太多。”
　　“爸爸，有你寵著，怕是什麽都幹涉不了。”
　　“我也會老去，一個老去的人，留給他的，總不會太多。”
　　穆辰沉默，看他輕輕地搖晃著自己的孩子，想著他老去，留下的，是什麽。
　　“要走了嗎？”
　　蘇中淩聽見外邊的喇叭聲，不舍地看著孩子。
　　“我也在這裏這樣抱過立為。”
　　“阿辰，你要知道，我們追逐的是曾經擁有的快樂。”
　　穆辰停了一下，還是抱過孩子，笑，已經疲累不堪。
　　“還說什麽？”
　　蘇立為為她拉過安全帶，順手摸了一下她與孩子的臉。
　　“爸爸說我們追逐的是曾經的快樂。”
　　“曾經的快樂？嗬，他說人生就是誇父追日。”
　　穆辰呆看著蘇立為，一時說不出話。
　　“想什麽？”
　　“老公，爸爸背棄了媽媽，他後悔嗎？”
　　蘇立為打了方向盤，看著前方，也說不出肯定的話：
　　“也許吧，我看不出來。”
　　“你會後悔嗎？”
　　穆辰問了，下意識地咬了下唇，她怎麽問了？
　　“不會，戴家居心不良，我們不會放過。至於爸爸……”
　　蘇立為停了一下，開口，竟是換了一個腔調：
　　“我見過彩虹，為了那個美麗的瞬間，我追著，不停，隻為再次遇見。”
　　穆辰側頭看他，不像他會說的話啊。
　　“很奇怪？媽媽寫的話，在她為我們兒子準備的賀卡上。”
　　穆辰啞然，低頭，逗起了兒子。蘇立為卻是不能停下了：
　　“我有一對愛得自私的父母。”
　　“用他們的愛，為自己的行為做了注解。我寧願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存在。”
　　“誇父追日？那個太陽，代表的是什麽？”
　　蘇立為抓緊了方向盤，無聲地笑開。穆辰騰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安慰更顯蒼白：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蘇立為回了她一個笑臉，她也在害怕吧，這是什麽愛情，用最慘烈的方式留住自己的愛情，算什麽！
　　蘇立為沒想到父親竟然還是承認了他的愛情。有了戴嬌，也對她動了心，卻還是放不開母親。默許戴嬌做的更卑劣的詛咒，是不是，也是他愛情的私心？他，要待到自己死，才放開母親嗎？
　　“爸爸，還愛著戴嬌嗎？”
　　穆辰並不肯定蘇中淩的意思，他，剛才的話，似乎想傳達什麽。他，要把戴嬌留下，讓他的孩子們有個緩解的渠道？
　　“愛？他愛誰了？”
　　蘇立為苦笑，對自己的父親，他又能怎麽辦？
　　“爸爸，對戴嬌的愛，早在她生不出孩子就停了。”
　　穆辰驚呆，這是什麽事實？
　　“為什麽？”
　　戴家的目的是在這裏被看穿的？蘇中淩知道，卻不為他愛的女人打算，也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戴家的勢力不是一天就可以扳倒的，他不會冒險。他也看不穿戴嬌的心，不會求證。”
　　“生一個，也可以減低你的生存風險啊。”
　　“我是最沒有風險的存在。”
　　蘇立為的話，有著更多的無奈。穆辰楞了一下，不解。
　　“我死，他的財產全捐出去。”
　　
　　第 66 章
　　安安一路上都沒什麽大的響動，他的性子挺像他們夫妻的，安靜、冷情。穆辰低頭輕咬了一口他的小手臂，隻換來他沒什麽動靜的一個小笑臉，讓她鬱悶了一下。
　　“爸爸，比我們厲害。”
　　穆辰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對蘇中淩，有的隻是心驚。蘇立為放慢了速度，偷空摸摸兒子的臉，語調低沉：
　　“就他自私了。”
　　“他的自私，讓人汗顏。”
　　蘇立為又是沉默了一陣，臨進“蘇園”，才又低低開口：
　　“隻怕，他承認的自私，比他做的自私，更讓我們汗顏。”
　　穆辰猛然回頭看他，吃了一驚，她又自以為是了？
　　來不及細細盤問，就見戴嬌出來迎接。穆辰揚起笑臉，在蘇立為的幫助下下了車。
　　“回來了？我來看看我們的小安安。”
　　戴嬌上前幾步，接過了穆辰手中的孩子。也許是換了手打擾了他，蘇穆安竟是看了她一眼，就哭開了。穆辰在邊陪著笑，看著戴嬌努力地哄著他，插不上手。
　　“阿姨，還是我來吧，他可能餓了。”
　　戴嬌許是沒經驗，老是哄不停。穆辰看著孩子哭個不停也心急，沒什麽經驗的她想了個借口接過了孩子。
　　“哦，那等他吃飽我再抱。”
　　穆辰點頭，不忍再猜測她眼裏存在的是不是渴望，抱著孩子進了客廳。蘇立為早就吩咐廚房的人上來幫忙，穆辰邊輕輕拍打著漸漸安靜下來的孩子，邊看著蘇立為嫻熟地泡著奶粉，對著孩子低笑：
　　“安安，看看爸爸多好，為安安準備食物呢。”
　　穆辰為蘇立為挪了一個位子，讓他在身邊坐下，一起看著安安抱著奶瓶滿意地安靜下來。
　　“真是餓了啊。”
　　戴嬌突然出聲，讓穆辰小小地驚了一下。
　　“是，阿姨，看他喝得多歡。”
　　穆辰微扯嘴角，對著斜坐在對麵的戴嬌笑，這一次，不能避免地看到她眼裏的渴望。
　　“阿姨，我們先上樓了，有些累。”
　　蘇立為不等戴嬌回複，就托著穆辰起身，兩個人，訕訕告退。
　　“怎麽了？”
　　“我沒辦法麵對她。”
　　按照程寶兒的要求，穆辰帶著孩子坐上了他派的車到了程家的主宅，林西比她先到，已然安坐在程家那頗具古風的大廳。
　　穆辰維持她一貫的笑臉，抱著孩子走到首位的程寶兒麵前，把孩子亮給他看。程寶兒冷著臉，點了下頭。穆辰又走到林西的麵前，她竟是伸手抱了過去，穆辰有些意外，惹得她翻白眼：
　　“我也要生孩子，不要把我和他連在一起想。”
　　穆辰笑著接受，坐在一邊，期待程寶兒的調查結果：
　　“怎麽樣？”
　　程寶兒推過一個檔案袋，聲音冷靜清緩：
　　“離婚，蘇夫人可以帶走公司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死亡的話，其全部財產由其丈夫支配。”
　　“全部財產？”
　　“為了減少風險，一般夫妻的財產會分開。蘇家的別莊在她的名下，隻有這一個，她指定是給她的第一個孫子。”
　　穆辰抽出了厚厚的一疊紙張，對著程寶兒搖了下腦袋：
　　“那些律師的保險箱，應該更注意。”
　　“還不夠，我找不到戴家的問題所在。”
　　“哦？”
　　“我不相信，戴家隻是為了漂白看中蘇家。”
　　
　　第 67 章
　　“戴家的目的就是這麽簡單。教官，要擺脫官界的糾纏，比擺脫你們，要困難得多。”
　　林西懶洋洋地開口，等著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身上：
　　“戴家早已經不如之前了，那些被養大胃口的人也節不了食，你指望戴家有什麽遠大的誌向？就算戴家老爺子的計劃還包括了什麽，到戴老大這一輩，也隻是紙上談兵。”
　　“至於蘇中淩，據說在戴嬌進門之前，就到律師樓做了財產分割。對他的妻子，他承諾，在他死後可以得到其百分之五的股份。”
　　穆辰點頭：
　　“我聽立為提起過。不過，因為戴知浩的出現，股份被蘇先生取消了。”
　　林西舉高了安安，佩服他的自私：
　　“看看，這才是斬草除根的最高境界。”
　　“奇怪。”
　　程寶兒低喃了一聲。穆辰與林西都看著他，奇怪他的奇怪。
　　“戴嬌就是現金和不動產的部分也沒有。”
　　“哦？”
　　“辰辰，蘇老頭又出什麽難題讓她放棄了？”
　　穆辰側頭想了一下，有些擔心，把那天蘇中淩的話簡單地說了出來。
　　林西親了蘇穆安一下，才把他放回穆辰的手上：
　　“他不會想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穆辰皺了下眉頭，也浮起了這方麵的擔心，蘇中淩，不會真的走這條路吧？
　　果然，在蘇穆安回國的第十八天，蘇中淩因為心髒的問題在上班途中意外去世。
　　蘇立為是第一次坐在偏廳等人，屬於戴嬌的地盤，坐著，也不安心啊。
　　戴嬌不是一個人出現，跟在她身後的，是戴知浩與戴家姐妹花。蘇立為把懷中的孩子抱到穆辰的手中，等著他們落座，開始蘇家新的一頁。
　　“阿姨，律師會在葬禮結束後宣布遺囑。”
　　蘇立為看著戴嬌，仿似生來的笑容，在這一刻，從他的臉上抹去。戴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氣焰，就是情緒的不受控製，在這一刻也看不出。
　　“我知道了。”
　　“立為，我們還是開誠布公地說吧。”
　　戴嬌接過戴思謹的茶，臉色平靜，倒是在旁看的穆辰，對她增添了幾分激賞。
　　“是，阿姨。你說。”
　　蘇立為直視戴嬌，對這個女人，恨還是有的，隻是，不在那麽理直氣壯了。
　　“遺囑，我是沒有意見了。你父親承諾的，我可以相信你嗎？”
　　蘇立為點頭。
　　“我希望，程家那邊可以減少對老三的指控。”
　　蘇立為與穆辰對視一眼，才回答戴嬌：
　　“阿姨，那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戴嬌與戴知浩交換了下眼神，還沒開口，戴行美已經搶了話頭：
　　“立為哥，請為你的能力劃個範圍好嗎？”
　　蘇立為沒有不耐煩，戴行美，還真的不像戴家人啊。
　　“阿姨，我隻能保證你在家中的地位不變，戴家姐妹的婚事，也可以由你用蘇太太的名義操辦。”
　　“隻是你父親的承諾？”
　　“最了解我的，是我的父親。”
　　戴嬌閉上眼睛，再睜開，竟是平靜如水：
　　“我知道了。”
　　
　　第 68 章
　　穆辰把孩子放在他的床上，與蘇立為，同在他的床邊坐下。兩個人，都是沉默的。
　　穆辰的心思還在蘇中淩的狠絕上打轉。蘇中淩，竟是逐日服藥、加重心髒負擔離開人世的。在他離開之前，他做的，還是維護蘇家的利益。他用戴嬌的去留，來逼取她放棄蘇家應該提供的所有錢財。給戴嬌留下的，是那個聽起來高貴無比的蘇太太的稱號。戴嬌，怎麽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所有條件？為了戴家的下一輩？還是，真的愛著蘇中淩？
　　“你說，爸爸這輩子是為了什麽？”
　　穆辰有些茫然，質疑蘇中淩的人生，是不是，也是對自己人生的迷茫？
　　“老公，你覺得我們這輩子又是為了什麽？”
　　蘇立為伸手順著她的頭發，由上往下，一遍一遍地，極有耐性：
　　“就這一刻吧，就為了這一刻，我們生在這世上。”
　　穆辰看了他一會兒，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沉默。穆辰還是為自己小小地悲哀著。她小心謹慎地步入蘇家，在情感的收放上左右衡量，卻是早就在別人的盤算中。她的人生，有多少是自己可以做的選擇？就是對著丈夫，她也突然質疑了起來，那些存在於世間的愛情，也到他們之間了嗎？還是，他們隻是同船的兩個人，上來了，再也下不去？蘇立為，也會因為危機的突然到來，放棄她的生命嗎？她呢，會不會因為這樣那樣的權衡，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穆辰突然心驚了起來，她需要什麽來確定自己的人生。她張嘴輕咬了蘇立為的耳朵，手往他的衣服內探去，這一刻的情欲來得突然，也來得絕望。
　　兩個人，壓抑著彼此的聲音，開始了野蠻的糾纏。穆辰按住了蘇立為手，偷空喘息一下，聲音低啞：
　　“出去吧，安安在。”
　　兩個人，一路糾纏著往房外的小客廳走去。穆辰在他進入的時候咬上了他的肩膀，他的動作也粗暴，不停，把這些天不能言明的焦慮與困惑都在這場歡愛中宣泄。
　　喘息逐漸平息，沙發上兩個人平躺還是有些擠，稍稍調了一下位置，讓彼此都可以躺得舒服。穆辰帶些憐惜地撫上剛才留在他身上的齒印：
　　“我在想，沒有媽媽，現在躺在你身邊的，還是不是我。”
　　蘇立為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聲音裏，還有未平息的情欲：
　　“我也擔心過，沒有這場婚姻，你是不是還會躺在我的身邊。”
　　穆辰側頭看他，慢慢笑開，眼睛裏，情意動人：
　　“你也擔心？”
　　他躺在她的身下，忍不住按低她的頭，迎上，來回細細地吻著：
　　“擔心。這世間的婚姻，哪個不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才成就的？我們，也是緣分。”
　　穆辰把頭埋進他的肩窩，豁然開朗。那麽多的人，隻憑蘇夫人認定的“福氣”，他們最多隻能是夫妻。如果，沒有彼此不斷地放開，不加懷疑地信任，他們，也隻是一對看起來恩愛的夫妻了吧？蘇中淩與夫人把他們擺上棋盤，可是，棋路是他們自己的。對上一輩的不清楚，並不妨礙他們有自己的幸福。上一輩的恩怨成就了他們的婚姻。他們的愛情，仰仗的，是他們不停的付出。
　　這世間，什麽時候才說得清楚因果呢？穆辰笑著咬了一下蘇立為的脖子，重要的，是這一刻，他們的步調一致，他信任她，也愛著她。
　　“立為，我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