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
2003-11-19
林彪的折戟沉沙(1971年)，使中國的許多有識之士於狂熱之中猛醒；瀕臨崩潰的國民經濟更使“中華何處去？”的碩大問號象黑雲一般壓在貧弱的中國人民身上；“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使1975年的整頓再次強烈逆轉……
人們從希望到失望乃至最後的絕望，積聚的怨憤象迸射的火藥嗆滿了龍年的天空，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景象！巨大的難以忍受的沉默終於在龍年的清明節不可阻遏地爆發了……
天驚一聲雷，信時心已碎
1976年，中國多事之秋。此時，中華民族的巨輪在不堪重負中痛苦的徘徊……
1月8日，“人民的好總理”的輝煌星光在似隱似現中歸於沉寂——他帶著對祖國前途的無比擔憂，對未競事業的巨大遺憾、對億萬人民的深深眷戀走完了他燦爛人生的最後一段裏程！巨星隕落，舉世震驚； 江河動容，山川失色！有詩為證：“天驚一聲雷，地傾絕其維。 頓時九州寂，無語皆淚水。 相告不成聲，欲言淚複垂。聽時不敢信，信時心已碎！”神州頃刻間處於一片沉痛的哀思之中。
中華巨輪的航標再一次發生劇烈的震顫，中華之舟處在險象環生的強大激流中。中華何處去？“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中國有識之士慷慨悲歌，憂心如焚！他們擊節唱道：“神州欲變，風雨已迷天。 昏星暗月，紅日當空已難顯。……妲妃想統赤見，自稱武則天。長江日夜向東流， 聚義群雄在人間。”
1976年，中國多難之秋。人們漂在悲痛的苦海裏，由著那陰鬱的風，來自淒涼之岸的風，打個不停。希望和憂慮是分不開的；沒有希望就不會有憂慮；沒有憂慮也就沒有希望。正是希望的火種燃發了由悲哀、憂愁合成的導火索！積聚已久的烏雲終於迸射出悲壯的抗爭之光！沉默中，“四五”運動的序幕被拉開了……
來自四麵八方的怒吼
風在起，馬在嘯，黃河在咆哮！人在哀，民在憤，長江在沸騰！2月13日，中國輕工業品進出口總公司黑龍江省分公司中山路倉庫的汽車司機何慶華，從北國冰城哈爾濱射出了一支直向“一小撮假馬克思主義分子”“利箭”——《致北大、清華大批判組的一封公開信》。信中仗義直言：“一小撮假馬克思主義分子，利用竊取的重要崗位，把自己偽裝成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打著紅旗反紅旗”，“名義上搞大辯論，實質上是大鎮壓，誰要有半點不同意見就被打成反革命，你們北大、清華大批判組”，遭到全國人民唾棄。
2月23日，福建省機械局劉宗利在福州市貼出“吃了豹子膽”的大字報，題為《“阿鬥”的呼聲》。文中曆數了“四人幫”的六大罪狀，震驚福建，波及全國。3月8日，王洪文下令“嚴厲調查”。2月26日，福州大學機械係教師厲海青在福州市東街口貼出《天仙子·葬誌》詞一首，鋒芒直指林彪、“四人幫”的逆行。3月2日，武漢市貼出“繼承總理誌，實現四個現代化”等大標語；即後又出現了《絕不對資產階級野心家卑躬屈膝》的油印傳單；同時，武漢鍋爐廠召開有200多人參加的大會，公開點名批判江青、張春橋。
3月9日，貴陽製藥廠李洪鋼等7名工人，“鬥膽”在貴陽市貼出《對目前形勢和新的曆史任務的幾點看法》的大字報，並油印80餘份，在鄭州、長沙等地散發。文中極有見地地提出“把主要精力放到發展我國社會生產力方麵來，使我國經濟提高到世界先進水平，以保證我國社會主義製度和無產階級專政更加鞏固……乃是我國在目前時期的首要問題和中心任務。”此篇大字報反映強烈，很多群眾認為大字報說出了我們的心裏話。並一致表示“支持這張革命大字報”。3月11日，福建三明市農機公司趙大中在三明市貼出了《論擴大共產主義思想的宣傳——批判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張春橋》的大字報，文中忍無可忍地向國人呐喊：“我把他的罪行公諸於眾，可以喚起人們的注意，張春橋是個壞人！萬一他的陰謀得逞，也要叫他的日子不好過。這樣，我殺頭也甘願。”拳拳赤心，溢於言表。幾天後，趙大中再次不顧個人安危，寫出了更為激烈的續篇……
曆史是人民的曆史。單個人的目光也許會是呆滯的、走偏的，但億萬人民眼光的聚焦從來便是雪亮的。 傲視人民的人必然被人民的傲視所打倒！抗爭的火種所滲發出的火藥味已嗆滿了神州所擁有的空間，“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征兆已形成不可逆轉的蔚蔚史觀！
第一個風暴眼
風暴是不選擇時間與空間的。但每一次風暴都有其賴以發動的足夠理由。《文匯報》成為第一個風暴眼！——“文化大革命”十年，《文匯報》基本上受控於“四人幫”，成為他們的重要輿論工具。
多少煽動性、策亂性的大塊文章都出自《文匯報》之手，在宣傳極左思潮方麵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周恩來總理不幸逝世，舉國上下沉浸於無盡的悲哀之中。而“四人幫”則立馬給《文匯報》的親信下達手令：“宣傳周總理隻能低不能高”，其別有用心，路人皆知。
在這道手令下，《文匯報》的“低調處理”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凡是描述或客觀記錄人民群眾對周總理的悲痛懷念的詞句一律刪去！——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四人幫”在上海的親信散發近500多萬份材料，公開點名攻擊鄧小平等中央領導同誌，而上海的街道上更是出現了影射攻擊周總理的大字報和漫畫！——3月25日，《文匯報》的表演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是日，《文匯報》頭版推出了“四人幫”親信的力作——《走資派還在走，我們就要同他鬥》。文中竟然出現了“黨內那個走資派要把被打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資派扶上台”，鋒芒直指周總理和鄧小平！一石激起千重浪。壓抑已久的憤怒終於爆發了！——文章見報以後數日，抗議聲聲翻作浪，《文匯報》收到的抗議信件、電報達420多件，抗議電話1000多次。——人民憤怒之情溢於言表，比較有代表性的有：“《文匯報》膽敢炮打周總理，我們決不答應！”“反周總理的人不得人心！反周總理的人是孤立的！反周總理的人，在政治上必然是短命的！”“《文匯報》是誰家的報紙？”“你們的後台是誰？請站出來！人民是不會寬容的！！”“你們到底是在受誰的指揮？！奉勸你們不要跟著張××的指揮棒瞎跑！”“我隻要敬告你們聲一，你們的高超理論，將不受中國大眾所歡迎，你們的所為有背於中國人現在為人的道德。” ……
四麵八方的怒吼，使隱蔽在《文匯報》後的實際操縱者們打了個冷戰，隨之便是狂怒和大肆反撲。——為《文匯報》的幹將加油鼓氣，並給予其“高度評價”，稱其“經受了鬥爭風浪的考驗”，勉其再接再勵……——為別有用心的“用心”極力辯護。姚文元雲：“編輯不刪稿子，那就不要辦報了！” 王洪文狂妄地說“刪掉總理題詞(指總理給雷鋒的題詞)算個屁事！” 張春橋則頗 為霸道地說：“為什麽唯獨查《文匯報》？” ……
《文匯報》引發的怒吼，演成了一股巨大的紅色衝擊波，激蕩人心，深入人心！
南京，不可阻遏的呐喊
《文匯報》的舉措無疑是對民意的強奸！強奸民意的人必然被民意推倒。江蘇——總理的故鄉，憤怒的呐喊已然不可阻遏！山高的地方，風也大。 1976年3月24日下午3點，南京大學某係約400名教職員工，踏著沉重的步伐，抬著親手綁紮的花圈，前往烈士陵園，以其特有的方式憑吊人民的好總理。
3月25日，新醫學院的數名教職工衝破重重束縛，在新街口貼出了“誓死捍衛敬愛的周總理”的大幅標語，吸引了南京城千萬雙讚許的目光。3月28日上午8點，南京大學數學係的400多名師生，不顧種種禁令，毅然走上街頭，舉行抗議示威。人們看到隊伍前頭，總理的大幅遺像高高揚起，慈笑依舊，音容宛在！遺像後麵是由玉蘭花組成的花圈，“光輝永照後來人”的橫幅懸掛其間，整個 陣容肅穆、沉重！隊伍出發前，遊行組織者——南大數學係黨總支書記李西寧神色嚴肅而又剛毅地說：“我們今天懷著莊嚴肅穆的心情，前去悼念周總理，我們要造成強大的聲勢，讓那些反對周總理的人看看，人民群眾是不好惹的！”隊伍抵達梅園後，李西寧又率全體師生麵對總理遺像起誓：“向周總理學習！一定要用生命和熱血保衛 我們的革命事業，為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奮鬥！”
3月29日，南大師生再擂戰鼓，決意以血醒民。上午，他們貼出“無數革命先烈和革命老前輩用鮮血打下的紅色江山，我們也要用鮮血來保衛！”下午，南大師生組成20多個小分隊，將大標語貼遍了南京城的主要幹道。晚上，他們又奔赴南京火車站，將一張張戰鬥檄文貼在一輛輛即將開出的列車上！
3月30日，一首題為《滿江紅——悼念周恩來總理》的詞作令許多人交口誦吟， 一掬心淚！ 人們噙著淚水讀著：“星隕東方，天地咽，山河減色。忍為民，赴湯蹈火，心血瀝絕。 開天辟地奠國基，蹤跡環球創偉業。問六十春秋晝與夜，可曾歇？瞻遺容，淚不絕； 哭總理，肝腸裂。化舉國之哀，堅持馬列。 豈忍江山付東流，那堪神州再溶血。將遺願早日化宏圖，此心切。”
3月31日下午，一個直徑多達2米的大型花圈，陡然呈現在鼓樓食品商店大樓的陽台上，陽光照射下，兩句挽聯奪人心魄。隻見兩幅黑綢，上麵特書32個大字：“心血操盡革命偉業如巍巍泰山立寰宇，骨灰撒遍祖國山河似點點春雨潤人間。”3月31號下午2點30分，南京最繁華地段之一的中山東路，一幅巨型標語在一幢六層樓的頂端直瀉下來，隻見上書15個大字：“打倒大野心家、大陰謀家——張春橋！”4月1日，中央政治局召開有關會議，在王洪文等人的操縱下，錯誤地認為：“最 近幾天，南京出現了矛頭指向中央領導同誌的大字報，大標語，這是分裂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扭轉批鄧大方向的政治事件。”指出“要警惕別有用心的人”，要求對已出現的大標語“全部覆蓋”，聲稱要追查這次事件的“幕後策劃人”和“謠言製造者”。錯誤的指令是難以收服人心的。
錯誤的認識是無法平息大風巨浪的。 抗議的波浪依然洶湧澎湃。4月2日上午，“搗毀《文匯報》的土圍子！”的巨標依然映入人們的眼瞼；同日上午7時，一篇署名為“萬萬千作詞，千萬抄寫”的《捉妖戰歌》轟動了南京城。歌詞寓意辛辣，文風蒼勁，一語破的！歌詞如下：
“妖風起處，定有妖精，妖為鬼蜮，必顯災情。亂黨亂軍，禍國殃民，尾巴高翹，始露原型。原名狸精(李進)，化名蔣親(江青)，年方六十，實在年輕。奇裝異服，迎接外賓，妖態百出，不得人心。攻擊總理，手段卑鄙，蔣幫敵特，配合密切。欺騙主席，罪大惡極，狐假虎威，借助鍾馗。鬼喊打鬼，賊喊捉賊，當年武鬥，它是罪魁。有個同夥，妖法更多，名叫蠢翹(春橋)，最會奸笑。兩妖合作，收集嘍羅，篡權計劃，有綱有目。先奪輿論，偽裝老左，談古論今，蠱惑人心。侈談什麽，儒法鬥爭，儒家法家，根本一家。代表利益，剝削階級，事過千年，遠離現實。為其翻案，是何用意？無非想當，封建皇帝。自己複辟，不須放屁，打擊正直，排斥異己。濫用法權，施出詭計，既想遮天，又想蓋地。激怒群眾，四方奮起，千軍萬馬，口誅筆伐。妖怪驚慌，卻能變色，七變八變，本質不變。覺悟群眾，豈能愚弄？揪住尾巴，決不放鬆。眾誌成城，妖有何能？即取其道，還治其身。學習總理，革命到底！奮不顧身，捍衛總理。總理遺誌，定能實現，人們所向，共產主義。”
4月3日，南京郵電學院師生置安危於度外，毅然貼出一幅幅動人心魄的大標語：“同打著白旗反周總理的人血戰到底！”“反周總理的一係列反革命事件要徹底追查！”“要發揚‘五不怕’的精神，堅持鬥到底！”“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 ……
這就是轟動一時的“南京事件”。
不平靜的紫禁城
還是那股風，還是那樣猛。 暴風雨中，仍能聽到紫禁城那顆無法平靜的政治心髒在怦怦地跳動。1月無盡的哀思，2月無涯的痛苦，3月無休的呐喊……北京失卻了寂靜！3月19日，朝陽區牛坊小學紅小兵排著整齊的隊伍來到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前，向敬愛的周總理獻上了第一個花圈。轉瞬間，天安門廣場變成了人的海，花的洋，整個廣場顯得肅穆、沉重，一雙雙充滿憂傷的眼睛好似在搜尋著什麽……
花圈在無言地傾訴。花圈上的挽聯也在默默地交流著某種信息。走進這肅穆的海洋，你隨時都可以讀到感人至深的詩(詞)句： ——“敬愛的總理，您回來吧，我們日夜想念您！。——“四個現代化剛剛著手，您怎麽能離開人間？回來吧，回來吧！回來還去國務院。在那裏把好人扶起，把壞人撤換！” ——“一生奮鬥，為中華新顏；灰撒江河，換大地常春。” ——“九州埋忠骨，大地生輝，總理精神永駐；八億仰英靈，民心承露，斯人浩氣長存。” ——“敬愛的周總理，我們日夜思念您。” ——“人民的總理人民愛，人民的總理愛人民。總理和人民同甘苦，人民和總理心連心。” ——“天地一聲雷， 地傾絕其維。頓時九州寂，無語皆淚水。相告不成聲，欲言淚複垂。 聽時不敢信，信時心已碎！”——3月30日，一幅悼詞張貼在五四運動浮雕下麵，引來人頭攢動，吟誦不已。 悼詞中寫道：“敬愛的周總理，您那和藹慈祥的麵容，您那光輝高大的身影，永遠銘刻在我們心中，是無法磨滅的。”“您永遠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您的革命精神永遠鼓舞著我們前進，”“我們決心學習您對敵鬥爭的堅定性和堅強的無產階級黨性，”“ 誓與黨內外的資產階級血戰到底！”“敬愛的周恩來總理，您安息吧，全國人民永遠懷念您。您的遺誌自有後人繼承！”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極少數人對民意的壓抑和肆虐：——3月24日，北京市公安局指令天安門派出所“把送花圈的單位、人數、送了多少花圈等匯總上報”。 ——3月27日，北京市民兵指揮部奉命派員趕赴天安門廣場“觀察動向”。——3月31日，北京市公安局遣派便衣工作人員“以群眾麵目出現，把小字報、 詩詞記錄下來，全部報告”。——4月1日，北京市公安局負責人在公安會議上錯誤認為：“現在反革命破壞活動相當囂張”，“凡是紀念碑前反動的東西，要堅決搞掉。”——4月1日晚，中央政治局召開緊急會議，認為天安門廣場等地張貼的所謂“總理遺囑”，“總理給主席的詩詞”，“幹擾破壞了當前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鬥爭"；中央可發一文件，說明所謂“遺囑”之類是敵人造的謠言，幹擾破壞當前的鬥爭大方向，要追查。……然而，就在同一天(4月1日)，一篇戰鬥檄文張貼在紀念碑顯著位置上，上書四句詩：“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灑淚祭雄傑，揚眉劍出鞘。”狂怒的暴風雨，它慰藉著不可欺侮的民魂，連同心中的悲傷也注入它那喧囂的傾瀉之中！
清明時節雨紛紛
隨著清明節的逼近，廣場的政治風雲變得異常的急驟，不同勢力的交鋒開始趨向明朗化。清明節前雨紛紛。4月2日，北京重型電機工廠工人製作的第一個鐵花圈送抵天安門廣場。4月2日，中科院109名職工在人民英雄紀念碑上立起四塊巨型詩碑。上書：“紅心已結勝利果，碧血再開革命花，倘若魔怪噴毒火，自有擒妖打鬼人。”4月2日，首都民兵、警察、衛戍部隊的“聯合指揮部”成立。指揮部設在天安門 廣場東南角的三層小灰樓內。指揮部決定抽調民兵、公安幹警各3000人以及部分衛戍部隊組成機動力量，隨時準備出動。
4月2日下午，“四人幫”在北京市公安局的幹將主持召開公安局常委會，擬定了《對天安門廣場出現各種問題的處理辦法》，提出了具體鎮壓群眾的措施。4月3日淩晨4點40分，王洪文親自“駕臨”天安門廣場，在手電筒的照明下掃視了紀念碑周圍的部分花圈和悼詞。隨後，王洪文匆匆回程撥通公安部親信的電話訓示道：“你還在睡覺啊！我剛到天安門去看了一下，那些反動詩詞你們拍下來沒有？不拍下來怎麽行呢？將來都要破案的呀。否則，到哪裏去找這些人呢？你們應該組織人去把它拍下來，要考慮將來破案。”同日，天安門廣場小雨紛紛，平添幾分肅穆氣氛。人越聚越多，花圈越擺越大，前來悼念的人已達幾十萬之眾。
同日，姚文元把革命群眾的許多大標語定為“反動口號”。是日，他在日記中寫道：“中國這個國家，激烈的鬥爭不斷，但解決矛盾(某一方麵、部分)卻總是不徹底。為什麽不能槍斃一批反革命分子呢？專政究竟不是繡花。”同日，在細雨蒙蒙中，紀念碑北側的旗杆上，一幅幾十米長的黑地白字的條幅赫然入目，上書：“誓死繼承總理誌，深學馬列識方向；若有妖魔興風浪，人民憤起滅豺狼！” 同日，悼念、聲討之聲漸烈，高潮迭起，不可阻遏！詩詞佳句，充分顯示了覺醒了的人民的大智大勇！有詩表達人民對總理的深切懷念：“夜獻黑紗星做花， 總理光輝照萬家。 仰望遺像手捧起， 難眠長夜淚滴噠。” 有詩寓意直向江青：“素紙黑紗含慟剪， 蒼鬆翠柏和淚紮。誰言獻花是舊俗，明朝她死定無花。”有詩象利箭射向張春橋、姚文元：“黃埔江上有座橋， 江橋腐朽已動搖。江橋搖(姚)，眼看要垮掉，請指示，是拆還是燒？有詩質問“四人幫”的狂言：“誰說清明是四舊？誰說清明習慣臭？年年祭奠我先烈；今發禁令何理由？！莫道《文匯》鬼火亮， 自有人民寫春秋。寄言魑魅慢猖狂， 勿學林賊把命休！”……
同日，北京房修二公司工人韓誌雄在紀念碑上貼出了《悲情悼總理，怒吼斬妖魔》 的小字報，在廣場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文中寫道：“曆史在太空中逝去，也在太空中永存。曆史有紀念碑，曆史有斬妖台，曆史是裁判員。”“誰是曆史的主人？我們——無產階級勞動人民。”“曆史將把人民的忠臣，敬在紀念碑上——永遠懷念。”“曆史也將把人民的奸臣押上斬妖台——怒斬！”“在曆史上，在今天，曾有那麽幾隻烏鴉，撲打著黑色的翅膀，惡喪地叫著。在紀念碑下，當人們悲痛悼念忠臣的時候，這幾隻公烏鴉、母烏鴉卻幸災樂禍，欣喜發狂。”“細看這幾隻烏鴉，大概有三隻，後頭還跟著一團蒼蠅，形成一大團黑色的妖霧。”“這幾隻烏鴉為了各自的私欲，爭奪著，把孔雀那漂亮的羽毛插在自己身上。為首的插得最多，頭上、身上、尾巴上有條理的插滿了。滿口漂亮的馬克思主義，好似理論家，實為陰謀家。這個烏鴉的後頭緊跟著一隻母烏鴉，她倒顯得大方，不要漂亮的孔雀羽毛，她要連衣裙，小西服，手腕掛的小白皮包，妖裏妖氣，實為魔怪。跟她並排的還有一個，讓利欲熏著鼻腔，在《文匯報》上策劃陰謀，喂得漸胖。後頭還跟著裹著香粉的蒼蠅，在清華盤旋，在那裏下咀生蟲。”“曆史那容這團妖霧橫行。人民將把這些烏鴉身上的孔雀羽毛拔去，撕開馬列的外衣。在紀念碑前，在人民的怒吼中，無情地判決他們——一小撮民族敗類！”“曆史永垂的紀念碑，在地球上向著太空，發出了雄壯渾厚的聲音：‘倘若魔怪噴毒火，自有擒妖打鬼人’。”“那一小撮妖霧，那幾隻烏鴉、蒼蠅聽到沒有？還不快下台滾蛋！” ……
韓誌雄的舉措當然引起了“便衣”的注意。晚10點多鍾，韓誌雄在取自行車準備回家時被捕。至此，天安門廣場被抓的群眾已達26人。真正的較量開始了！
異乎尋常的清明節
4月4日，龍年的清明節。4月4日，不尋常的清明節。這一天，約有200萬人雲集廣場； 這一天，天安門的悼念活動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有詩為證：“清明的花圈如皎月，嫦娥感慨同悲切。清明的挽聯象尖刀，忠魂揮舞斷賊腰。清明的檄文放光彩，進擊大旗長空擺。清明的詩歌披彩霞，革命事業露新芽。清明的歌聲連廣宇，國際戰歌不斷曲。清明的口號震乾坤，人民永將正義伸。”
是日上午，北京鐵路分局青年工人王海力在天安門廣場披展血書，上書：“敬愛的周總理！我們將用鮮血和生命誓死捍衛您！！！——中國無產階級的紅後代。”場麵感人，壯懷激烈！
上午7時，青雲儀器廠職工，排成四列縱隊，共275排抬著34個花圈來到天安門廣場，繞場一周後，舉行了隆重的悼念儀式。同時，曙光電機廠3000多名職工從東單出發，走進廣場。北京重型電機廠工人也把他們製作的第二個鐵花圈抬進了廣場……
上午11時，首都鋼鐵公司工人李鐵華在天安門廣場發表講演，聲淚俱下，感人至深：“陽春3月的連綿雨水，那是我們8億人民流不幹的眼淚。”“敬愛的周總理，我們慈祥的父親！”“您忠誠的兒女看望您老人家來了！”“我們的好總理呀！您忠於黨、忠於人民，對敵人大義凜然、橫眉冷對；對人民父親般地關懷，母親一樣的熱愛。”“您老人家光明磊落、胸懷寬闊、任勞任怨、從無倦態。您一輩子工作、戰鬥； 戰鬥、工作，不辭辛勞，不分晝夜。您為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英勇鬥爭，鞠躬盡瘁。您老人家是活活累死的呀！”“您老人家的豐功偉績，永遠銘刻在我們8億人民心中！您老人家高大的形象，永遠樹立在人民心中！人民心中的紀念碑，永遠砸不碎！人民心中的形象，萬代放光輝！”“同誌們，我們發現有那麽一小撮人，把矛頭對總準周理，這是我們絕不允許的！”“誰反對周總理就打倒誰！”“總理得人心，人民熱愛總理。這就是曆史最好的見證！”“同誌們，鬥爭是尖銳複雜的，但是，我們要堅定信心，把那些野心家、陰謀家 統統揪出來，徹底打垮！”
同日，紀念碑東側貼出《叫人怎麽辦？》的詩詞，為鄧小平的不平遭遇公開辯護。 詞中寫道：“8點鍾上班， 點上一支煙， 倒上一杯水， 翻開一本大參考，一看就一天。生產上不去，這是自然自然。自從去年‘七一’後，麵貌大改變，領導下基層，抓綱又抓線。任務明確方向對，群眾心裏好喜歡。加班又加點，衛星上了天。結果好話沒聽見，壞話一大篇。什麽‘人頭要落地’，卻成了大災難。這叫人怎麽幹？！是不是不幹才喜歡？不，他們想一手來遮天。3人10隻眼，陰謀篡大權，唯恐天下還不亂。同誌們，怎麽辦？我們就要和他們頂著幹，把他們的陰謀來揭穿！”同日晚 9時，紀念碑東南角出現了《第11次路線鬥爭大事記》，引來眾人的圍觀。有人在高聲誦吟：“江青(在1974-75年間)扭轉批林批孔運動大方向，企圖把鬥爭矛頭對準敬愛的周總理”；“江青背著中央接見外國傳記記者”；“江青汙蔑中央領導同誌，並企圖在四屆人大爭當總理”；“鄧小平同誌重新回到了中央工作(1975)，取得了鬥爭的初步勝利，全國人民歡欣鼓舞”；……文中直接點出江青的名字，引起了強烈反響！……
4月4日，廣場上佳作迭出，歡聲如雷，中國的新詩歌運動在這特有的政治環境中不可阻遏地誕生了！是日，廣場上的詩作有以下幾首傳誦至今的代表作：——山西塢城路三局機電隊共青團員王立山寫下了《揚眉劍出鞘》的名作。詩中寫道：“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灑淚祭雄傑，揚眉劍出鞘。”——北京市外貿局青年幹部李舟生寫下了《今日在何方》的名作：“請你們不要問我今日在何方； 難道你們能不來到這天安門廣場？請你們不要再費心到這兒來找我，這裏早已經是人的海洋。象四海驚濤齊奔向英雄碑下，象五洲風雲齊飛向總理身旁。象無數白帆滿載著聖潔的情感，我也揚帆催發嗬，航行在這無邊的海洋。”……
——北京電子管廠供應科幹部丁長江寫下的《清平樂·敬悼周總理》的名詞：“海倒山排，天下啼恩來。花甲益民勞功邁，一唱旗赤寰白。信步龍潭虎穴，識斬妖魔狼豺。今會馬列同戈，後人萬世常懷。” ——《頌楊開慧》則是一首鋒芒直逼江青的名篇：“升月忠魂若有歸，不著奇裝身心美。文攻直刺投降派，俯首人民不武衛。 風中青草亂俯仰，驕楊挺立壯巍巍。神州且為忠魂舞， 高歌一曲送開慧。”——一首《幾個小醜嗷嗷叫》的兒歌也為人們所傳唱：“蚍蜉撼大樹，搖又搖：‘我的力量大，知道不知道？’大樹說：‘我知道，一張報，兩個校，幾個小醜嗷嗷叫。”——《清明悼總理》聲聲入耳，震人心魄：“敬愛的周總理，您的兒女對不起您，您的英靈至今不能安息。掬盡紅心，難表我們對您的深切懷念；揮盡血淚，難傾滿腔悲憤思緒。您的一生曆史已作出最高的評價。功高日月，聲震環宇。國際史上，永載您的音容笑貌；革命路上，踏遍您的穩健足跡。風雲湧，鬼神泣，巨星一隕天地哀，四海五洲下半旗。可笑群魔不自量，妄想重翻腥風血雨。 鼓唇搖舌，捧裙牽裾，猿猴沐冠，什麽東西！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讓那些家夥看看吧：天安門前花似雪，紀念碑下淚如雨。你們不念我們念，你們不祭我們祭。總理精神萬代傳，子子孫孫舉紅旗。中國已不是過去的中國，人民也不是愚不可及，秦始皇的封建社會已一去不返了，我們信仰馬列主義。讓那些閹割馬列主義的秀才們，見鬼去吧！我們要的是真正的馬列主義。為了真正的馬列主義，我們不怕拋頭灑血，我們不惜重上井崗舉義旗。總理的遺誌我們繼承，四個現代化日，我們一定設酒重祭。安息吧，敬愛的周總理。” …… 在這悲壯激烈的氣氛中，一線巨大的黑色潛網也在形成。同日，“四人幫”在公安部的黨羽親自去廣場布置“取證”和偵察。同日，姚文元再次打電話給他在《人民日報》的心腹說：“天安門人民英雄紀念碑的活動是反革命性質的。”同日，北京市公安局的幹將進行緊急部署，要求做到“車輛準備好，拘留所、收容所做好準備”。暴風驟雨就要來臨了！
4月5日：200人被捕；4月5日，是狂風暴雨的一天。一場大對峙、大較量、大搏鬥在天安門廣場開始了。淩晨1－2時，廣場上花圈慘遭踐踏和洗劫。此間，北京衛戍區和汽車運輸公司出動200輛汽車將花圈運往八寶山燒毀，小部分放在中山公園留下當做“罪證”。 在清理廣場時，57名在場群眾均遭審查，其中7人因抄詩或“可疑”而被捕。5時10分，王洪文來到聯合指揮部小樓麵授機宜。王洪文對其在北京市公安局的那個幹將和總指揮部的成員說：“這兩天廣場實際被人家占領了”，你們要“跟著最壞的，離開天安門再抓。4日抓了3個。你們盯住，不僅社會上的，要看黨內資產階級，民兵要參加對黨內資產階級的鬥爭。”“幹一場就幹一場。打傷了民兵和民警，我到醫院慰問去。” 5時15分，通往廣場的路口已有人把守，不準送花圈的群眾進入，還設了勸阻站。紀念碑由軍隊、警察、民兵組成的封鎖線層層圍住。6時許，北京市172中30名學生，在群眾的支持下，衝破了封鎖線，把花圈送到了紀念碑上。7時半，一名軍人發表反對群眾送花圈的講話，受到群眾斥責。過了一會兒，有一個身穿藍製服的人跳出來攻擊周總理，引發眾怒。兩個“便衣”上前解圍被群眾認出，其中一人向人民大會堂方向逃去，群眾跟著湧向大會堂東門外，一時間集聚了10萬之眾！
同時，聯合指揮部開始往大會堂東門增調民兵、警察和部隊。8時，一輛廣播車在向廣場群眾作宣傳：“清明節已過，悼念活動已結束，請革命同誌離開天安門廣場，要警惕一小撮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被激怒的部分群眾，奮起砸扁了喇叭，推翻了車。9時，一個持有清華大學機械係聽課證的人公然攻擊周總理，說什麽：“你們這不是胡鬧嗎？人民萬歲的口號不對，人民也分階級。”“這樣悼念不好。人一死，送花圈有什麽用？周總理是黨內最大的走資派。”此言一出，群情忿怒，幾名群眾一擁而上，將其扭送至中山公園派出所。同時，幾十萬人在大會堂門口高呼：“還我花圈，還我戰友”的口號，同工人民兵和警衛戰士發生衝突。中午，群眾包圍了聯合指揮部(小灰樓)，群眾派出4名代表向指揮部交涉，提出歸還花圈、釋放被捕群眾、保障群眾有悼念總理的權利等三項要求，由於指揮部毫無 誠意；談判無結果。
12時58分，憤怒的群眾燒著了指揮部頭頭乘座的上海牌轎車一輛。下午3時許，又燒了指揮部的麵包車一輛、吉普車兩輛。同時，聯合指揮部先後調集衛戍部隊一個營，警察80人，民兵200人，加強了小灰樓的警戒。下午5點04分，部分群眾衝入樓內，小灰樓被群眾點燃起火。下午5點15分，指揮部全體人員從樓南麵窗戶爬出，撤離了指揮部。
同時，聯合指揮部研究“反擊”部署，決定在中山公園成立一個新的指揮點，下令晚上“要準備武器，可以帶棒子、銬子”。晚6時25分，天安門廣場的高音喇叭開始播放《廣播講話》。全文如下：“同誌們！近幾天來，正當我們學習偉大領袖毛主席的重要指示，反擊右傾翻案風，抓革命、 促生產之際，極少數別有用心的壞人利用清明節，蓄意製造政治事件，把矛頭直接指向毛主席，指向黨中央，妄圖扭轉批判不肯改悔的走資派鄧小平的修正主義路線，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大方向。我們要認清這一政治事件的反動性，戳穿他們的陰謀詭計，提高革命警惕，不要上當。
全市廣大革命群眾和革命幹部，要以階級鬥爭為綱，立即行動起來，以實際行動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保衛我們社會主義祖國的偉大首都，堅決打擊反革命破壞活動，進一步加強和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發展大好形勢。讓我們團結在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周圍，爭取更大的勝利！今天，在天安門廣場有壞人進行破壞搗亂，進行反革命破壞活動，革命群眾應立即離開廣場，不要受他們的蒙蔽。”晚7時許，民兵5萬，公安幹警3000、衛戍部隊5個營分別在中山公園、午門、勞動人民文化宮、曆史博物館、28中學等地待命。
晚9時30分，《廣播講話》聲伴隨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在廣場上空蜂鳴，200多名群眾被捕，並投進監獄！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當“第五不準打人和罵人”的歌聲依然雄勁的時候，數百名 群眾卻正在遭受棍棒的擊打！
4月5日，悲壯的一日！一位詩人用血和淚記錄了這悲壯的一幕：“四人幫”開動了封建法西斯的殺人機器，猙獰的棍棒，森嚴的槍刺，向著赤手空拳的人群，漸漸合攏，步步進逼。我的朋友，怎能想象，你，我兒時的頑皮伴侶，竟會血肉模糊地倒下，向誰控訴？向誰抗議？從你滴血撕裂的肺葉；叫出了尖銳的呐喊，打倒法西斯，還我社會主義！”
4月5日，是共和國曆史上一個黑暗的日子。看那荒涼淒慘的境地，周圍是恐怖的暗窟，如烈焰燃燒的爐，且火焰無光，所見的黑暗肆無忌憚地發泄著這災禍之相。不管黑夜多麽漫長，黎明總是要來臨的。但黎明前的天色往往是最黑的。4月6日上午9時10分，北京海澱區感光材料廠的近30名工人送來這一天的第一個花圈。當他們走近天安門廣場時，映入他們的眼瞼的卻是廣場上的斑斑血跡……晚6時，數十輛卡車載著工人民兵開進天安門廣場。”廣場一片沉寂，有百餘群眾在紀念碑前徘徊，沒有人發出聲音。紀念碑北側那個唯一的花圈，不屈地在寒風中挺立。”晚7時，天安門廣場戎嚴，警察開始衝洗地上的血跡。……
最高中樞的決斷
4月7日上午8時05分。中南海遊泳池旁邊的一處宅院。 巨人毛澤東已處於他輝煌一生的最後一段歲月。此時，他勉為其難地躺在床上。帕金森病綜合症已使他話不能說得很清楚。皮膚沒有皺紋，但病容使他臉呈蠟色。他的臉是慈祥的，但又是缺乏表情的。他的眼神有些銳敏，但又是茫然的。83歲的老人以他的病夫之軀仍然在主宰著中國，但他已力不從心了……誠如他晚年作的一句詩所言：“風雨竹下奇兒在，古角燈前老淚多！”“聯絡員”毛遠新正在向毛澤東匯報天安門事件的進展和處理意見。匯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毛澤東作了下麵幾點說明：第一，“據此開除鄧的一切職務，保留黨籍，以觀後效。” 第二，“這次，一、首都，二、天安門，三、燒、打這三件事，性質變了，據此，趕出去！” 第三，“華國鋒還要任黨的第一副主席，並寫在決議上。”
1976年4月7日，中共中央做出兩個決議。第一，中共中央關於華國鋒同誌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總理的決議。第二，中共中央關於撤銷鄧小平黨內外一切職務的決議。 決議指出，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了發生在天安門廣場的反革命事件和鄧小平最近的表現，認為鄧小平問題的性質已經變為對抗性的矛盾。根據偉大領袖毛主席提議，政治局一致通過，撤銷鄧小平黨內外一切職務，保留黨籍，以觀後效。
天安門不相信眼淚
4月7日後，恐怖依舊，中華巨輪在劇烈地顫動！4月7日，天安門廣場繼續戒嚴。有20餘輛清潔車和灑水車，在廣場內打掃“衛生”，中山公園和勞動人民文化宮大門緊閉，門外放著一塊木牌，上書：“因修理內部，暫停開放。” 同日，北京市各單位傳達市革委會於4月5日發出的《緊急通知》說：“天安門事件”是“解放以來前所未有的最大的反革命事件”。同日，“四人幫”在公安局的親信在市公安局會議上揚言：“已抓到的還不是大鯊魚，更深下去，撈一大批”，“重點在黨政軍、黨內走資派。”市公安局電話通知各分、縣局，在照相館查到凡涉及天安門事件的膠卷和衝洗的照片，要沒收並登記姓名、住址或工作單位。
同日，廣州半導體材料廠青年工人莊辛辛致信《人民日報》、《紅旗》雜誌，發出了“支持鄧小平，打倒張春橋、打倒姚文元、打倒江青！” 的正義呼聲，結果被以“反革命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
至6月17日，經過“四人幫”在北京市公安局親信的拚力追查，共搜集了詩詞、 悼文原件583件；強迫群眾交出的詩詞、悼文、照片和現場照片10.8萬件；從中選取重點600餘件編成《天安門廣場反革命事件罪證集》，加上其它“重點線索”，總計立案追查的共1984件。連同天安門事件共拘捕群眾388人，至於以隔離、辦班、談話 等方式審查的數量則更多，僅北京市被觸及的群眾就數以萬計！
更為猛烈的“批鄧”
“四五運動”被錯誤地定性為“反革命事件”，“四人幫”取得了暫時的勝利。稍微醒過神來以後，他們對關於鄧小平“一批二保”的處置極度不滿，於是，他們又集中火力開始起勁地“批鄧”。1976年5月16日，《人民日報》、《紅旗》雜誌、《解放軍報》聯袂發表《文化大革命永放光芒——紀念中共中央1966年5月16日〈通知〉10周年》的文章，試圖掀起一股批鄧的颶風！文中寫道：“黨內最大的不肯改悔的走資派鄧小平，就是這次大刮右傾翻案風，直至天安門廣場反革命事件的掛帥人物。文化大革命前，他是劉少奇資產階級司令部的二號頭目。……‘三項指示為綱’，是鄧小平翻案複辟的政治綱領。這個修正主義綱領，宣揚階級鬥爭熄滅論和唯生產力論，反對以階級鬥爭為綱，否定黨的基本路線，否定文化大革命的必要性。鄧小平妄圖把它作為今後長時期‘各項工作的總綱’，強加於全黨、全國人民，為全麵複辟資本主義開辟道路。”“‘全麵整頓’，是鄧小平翻案複辟的行動部署。一聲整頓令下，翻案妖風驟起。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和政策，文化大革命的成果，社會主義製度的優越性，他一律都要‘整頓’掉。所謂整頓，其實質就是資產階級整無產階級，就是資本主義複辟。”“毛主席今年年初說過：‘不鬥爭就不能進步。’‘八億人口，不鬥行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就是我們在鬥爭中前進的十年，是我們國家發生巨大變化的十年。”……此後一段時間，極左思潮肆虐中華，在“四人幫”的強製命令下，從中央到地方以至生產隊又刮起了一股“批鄧”風……
千古奇冤，冤上有解
1976年10月，“四人幫”被粉碎，它們罪惡的瘋狂終於畫下了句號！詩人在歡唱：驅散烏雲，歡迎你，黎明，把憂傷與夜一起送走，甜甜的微風輕拂，雲雀在啁啾囀鳴，齊聲向我的人民問候！ 1978年11月15日，曆史終於揭去了虛假的塵封，向世人昭示了“四五”運動的真相。是日，新華社訊，中共北京市委宣布：1976年清明節，廣大群眾到天安門廣場悼念我們敬愛的周總理，完全是出於對周總理的無限愛戴，無限懷念和深切哀悼的心情；完全是出於對“四人幫”禍國殃民的滔天罪行深切痛恨，它反映了全國億萬人民的心願。廣大群眾沉痛悼念敬愛的周總理，憤怒聲討“四人幫”，完全是革命行動。對於因悼念周總理，反對“四人幫”且受到迫害的同誌要一律平反、恢複名譽。幾乎與此同時，南京事件也宣布平反昭雪。……四五運動的革命精神光照千秋！(編輯：莫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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