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大理行記(三)

多少恨，
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遊上苑，
車如流水馬如龍，
花月正春風。


一百年後，段氏元氣已複，加上梁王和行省因爭權而兩敗俱傷，使得段氏一躍成為雲南最強的一環。元順帝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爆發的紅巾軍大起義如燎原之火卷向雲南，時玉珍派大將明二、芝麻李等三人分三部攻入雲南。三月，明二攻破昆明，當時的梁王巴匝拉瓦兒密不敵，倉皇逃出，求救於大理總管段功。段功欲消除兩家世仇，起兵助梁王擊退紅巾軍，回駐昆明。梁王十分感激，拜段功為平章，並將自己的女兒阿蓋公主許配於段功為妻，其時段功四十歲，阿蓋二十歲。(注：平章在元朝中書省製度中是僅次於丞相的大官)


此後段功長駐善闡，由其心腹部將楊淵海守大理，不久，有人向梁王進讒，說段功之所以長駐善闡，是想一舉鏟除梁王，一統雲南，恢複其祖宗基業。梁王聞之大怒，賜給阿蓋公主一瓶孔雀膽，令其毒死段功。阿蓋深愛段功，不忍下手，更不相信段功有此企圖，當晚晚上吃飯時，阿蓋將一切告知段功，勸他連夜逃回大理。怎奈段功不相信自己親手所救、現在是自己嶽父的人會對自己下毒手，執意不從。第二日一早，梁王謊稱請段功至東寺做佛事，將其暗殺於通濟橋頭。阿蓋聞之，悲痛欲絕，一夜白頭，取其父所賜孔雀膽自盡而死。乃留詩曰：

吾家住在雁門深，一片閑雲到滇海。
心懸明月照青天，青天不語今三載。
欲隨明月到蒼山，誤我一生踏裏彩。
吐嚕吐嚕段阿奴，施宗施秀同奴歹。
雲片波粼不見人，押不盧花顏色改。
肉屏獨作細思量，西山鐵立風瀟灑。

( 注：“踏裏彩”：錦被名。
“吐嚕吐嚕”：可惜。
“奴歹”：我。
“押不盧花”：蒙語中起死回生草名。
“肉屏”：駝峰。
“鐵立”：鬆林。
“施宗施秀”：即施繼宗、施繼秀，阿蓋公主之侍女)

大理楊淵海聞之，亦自盡而死。

漫步大理古城之中，就仿佛是行走在一條時間的長河之中。我常常在一陣恍惚之後迷失了自己。環目四顧，人潮如水。街道上不時有白冠紅衣的女子走過。嬌言笑語，不時可聞，奇裝異服，隨處可見。我靜靜地看著身邊的世界，人來人往，喧嘩繁嚷，卻又仿佛是在無聲無息地從我身邊流過-------我站在他們的世界之外------千百年前就是如此嗎？我不知道。

我曾經是那麽渴望了解這裏的一草一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每一次喜怒哀樂，每一出悲歡離合。我甚至一度希望我的前世曾是這片土地上的一朵小花，一片綠葉。可我今天站在這裏，真的好陌生，好陌生！我的心頭早已千百遍地問過自己：這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嗎？千尋塔山川永鎮，蝴蝶泉水過無聲，太和城香風陣陣，點蒼山落雪幽幽。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而此刻，又是古是今呢

悄立洱海之濱，看大浪淘沙，聽漁舟唱晚。千年歲月，百代情仇，都似已隨著流水悠然而去。隻是不知千百年前，可有人如我今天這般立於洱海之濱，憶前塵往事，歎世事如棋？千百年後呢，會有人嗎？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