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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去哪裏

(2010-02-03 02:27:30) 下一個

     

——兼談名人葬禮

                                     ——王亞法

 

人死了去哪裏,終極目的地在何處?

    這是個有一百個答案的問題。

    天主教教徒說“蒙主寵召”;

基督教徒說:“晉見主耶穌”;

佛教徒說;“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回教徒說:“去天國”;

儒家說:“拜見先聖先師孔子”;

唯物主義者說:“回歸自然”;

綠林好漢說:“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共產黨人說:“去見馬克思”……

    許多回答過這個問題的人都走了,然而再也沒有回來,其中不乏有很盡職的記者,可是他們去了那裏,也沒人返回任何報道。所以那裏的一切,至今仍然是個謎。

    既然說不清那裏的情況,那就容筆者胡侃這些人“臨行”前的穿著了,或許能從中推測些許端倪。

    人死後,一般要舉行告別儀式,俗稱“大殮”,在大陸叫開追悼會。

    大殮時往生者的裝束往往能推斷他的去向,猶如軍人戎裝配劍開發;新娘梳頭蓋巾上轎;農夫挽起褲管下田;學生背著書報上學……

    憑我所知,大殮儀式中,沈尹默先生的行裝最為得體。他在上海西寶興路火葬場開吊,他一襲長衫,右手握毛筆一支,左手置宣紙一卷,敦彼獨宿,溫文爾雅。當然這創意是沈尹默先生的夫人褚保權的。她是杭州書法大家褚彝尊的女兒,名門閨秀,北大畢業生,夫妻倆才氣相當,珠聯璧合,想必沈先生著此等裝束上路,亦安然瞑目。可惜沈先生生於憂患,死不安樂。他的忌辰是一九七一年六月一日,文化革命最凶險的時期。先生白天遭批鬥,勒令寫“認罪書”,貼在門上,晚上遭雅賊竊走,第二天又有另一批造反派上門,勒令重新書寫,反複折騰……據說,不久沈先生的“認罪墨寶”,在日本的拍賣行上市。中國人才濟濟,“認罪書”也可以“創匯”,堪歎千古一絕。

    《申報》老板史量才先生,是爭取中國新聞自由的先鋒,他的葬禮可說另有一絕。傳說他的如夫人沈秋水,原是上海灘名妓,後被北京某貝勒相中,扶作外室。辛亥革命後,貝勒逃亡,沈女士回上海,嫁給史量才。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他倆從杭州度假歸來,在筧橋機場附近被軍統暗殺,沈僥幸活命,史命喪黃泉,生離死別,痛不欲生。在葬禮上,沈秋水麵不塗脂,縞衣孝服,獨奏古琴,彈《廣陵散》一曲,弦斷曲終,投琴入火,被史家視為繼阮籍《廣陵散》之後又一絕響;也有人說是俞伯牙《高山流水》之續篇,其情其景,淒美無比,風流絕倫。

    張大千先生含殮時,頭戴東坡帽,身著長衫,沿襲宋人打扮,頭旁放置一卷他平生最得意的作品,山水長卷《長江萬裏圖》複製品。原本家屬準備把他生前常用的一根拐杖陪葬,但被曆史博物館的館長河浩天先生勸阻——因為先生是火葬的,那根拐杖跟隨先生多年,頗有知名度,付之一炬,殊為可惜,不如留存世間,用作紀念。

啟功先生的臨別前的裝束,就有些遺憾了。啟老著作等身,睿智過人,乃一代大儒,走的時候竟是西裝革履,實在有悖身份。我在瞻仰遺容的時候,默思先生何以不穿長衫馬褂,或滿人衣飾,先生畢竟是皇室後裔呀。感歎先生哲配早逝,後輩打理,難免周全。

    我曾去台北慈湖拜謁蔣公陵寢,據朋友說,老蔣下葬時,棺木裏放了一套考克夫人的《荒漠甘泉》,老蔣生前煙酒不沾,自娶蔣夫人後,篤信基督,常閱此書,將其陪葬,也合常理。

    毛公是無產階級革命家,赤條條來去,沒有陪葬,為了永久保置,仿效木乃伊製作法,將心肝等內髒挖出,另置防腐藥水裏。當年孫中山先生遺體也是這樣處置,難怪有前清遺老,送挽聯曰:“革命未成有何麵目,蓋棺定論全無心肝”。

    大漢奸汪精衛躺的是上等楠木棺材,身穿藏青長袍和玄色馬褂,頭戴禮帽,肩披紅色綬帶,胸前口袋,放置陳璧君手書“魂兮歸來”宣紙一張。抗戰甫勝利,國軍還都南京,蔣介石下令炸毀汪墳,焚屍揚灰。工兵開棺後,除得到“魂兮歸來”一紙外,別無遺物,汪的遺體最終運往南京清涼山火葬場連帶棺木一起火化,最後由鼓風機將其灰燼全數卷走。汪精衛生前有“殘軀付劫灰”的詩句,不料一語成讖,世間因由,令人驚詫。

    不管偉人還是俗人,貴人還是賤人,終極目的地都是那個地方——正如本文開頭所述,或去見主,或去禮佛,或去參見馬克思……說句笑話,筆者死後,什麽地方都願意去,就是不去見馬克思。原因是,第一我不是黨員,沒有資格消受那份特權;第二,毛澤東、劉少奇、康生、林彪……都在那裏,說不定哪地方又“七八年來一次”,大動幹戈,你死我活。

嗚呼,我等小民何苦貿然闖入,找二茬罪,自討苦吃。

 

 

二〇一〇年二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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