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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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次回眸》第十三章

(2010-04-07 09:03:28) 下一個

13

“鄭瑩瑩,你真的不當我的女朋友?”賀無帆坐在秋千上,遺憾地問,他知道女朋友是比朋友更要好一點的朋友。

“嗯,因為小二班的劉小寧不讓我當你的女朋友。”一個大眼睛的小女孩兒坐在隔壁的秋千上,認真地回答。

“為什麽啊?”賀無帆問。

“他說你是個野孩子,不可以要野孩子當朋友。”鄭瑩瑩回答。

“噢。”無帆不高興地皺眉頭。

“什麽是野孩子啊,賀無帆?” 瑩瑩好奇地問。

“蕭奶奶說就是野地裏生的孩子。”無帆老老實實地說。無帆真得很希望鄭瑩瑩當自己的女朋友,他低頭想了想,再次提議道:“鄭瑩瑩,你要是當我女朋友,我把我的玩具熊借給你玩。”

小女孩兒抬抬胖胖的下巴,倨傲地說:“我才不要,你的小熊那麽破,都沒有小朋友願意玩兒。”

無帆不說話了,他沮喪地從秋千上滑下來,無聊地踢了踢腳下的沙子。已經放學了,幼兒園裏的小朋友都已經回家了,諾大的院子裏隻剩下值班老師和不多的幾個孩子了,媽媽還在醫院裏,而大高叔叔要到快閉園的時候才能來接自己。

“小帆!”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叫他,賀無帆左右扭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幼兒園的柵欄外麵,身後停著一輛很漂亮的銀灰色小轎車。無帆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自己幾天前曾經在醫院裏見過這個陌生人,還把冰激淩抹在了他的褲子上。賀無帆有點害怕,抱著小熊往後退了幾步,難道他是來告訴老師的嗎?對哦,那天這個家夥突然氣跑了,沒有來得及告狀,所以今天才會又來找自己麻煩。

看到賀無帆無措的樣子,文克揚的鼻子卻有點酸了,他胡亂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然後轉身從身後的車裏拿出一個很大的塑料口袋,掏出一個精致的小醜娃娃,蹲下身子,對秋千上好奇的女孩子微笑著說:

“小朋友,你叫鄭瑩瑩,對嗎?”

“嗯。”女孩子點點頭。

“這個給你,你願意當小帆的女朋友嗎?”文克揚說。

“好漂亮的小醜,”女孩子溜下滑梯慢慢走過來,驚喜地問,“真的是給我嗎,叔叔?”

文克揚點點頭,道:“不過你要答應我,當賀無帆的女朋友。”

“嗯!”女孩子狠狠點點頭,高高興興地抱過小醜,生怕對方反悔,轉身跑掉了。

文克揚目不轉睛地看著柵欄後的賀無帆。圓圓的臉,圓圓的腦袋,在秋風裏吹著,兩頰泛著粉紅,到了傍晚,小孩子的衣襟上零零星星地粘了飯粒,就等著晚上回家,媽媽給洗澡換衣服再煥然一新。

就像小朋說的那樣,賀無帆的眼睛象媽媽,鼻子象爸爸。

“嘿。” 文克揚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賀無帆,輕輕叫道。

無帆不說話,膽怯地看著他。

“小帆。”這個名字幾天來在文克揚的腦海裏回蕩了千百遍,叫出口的時候卻還是很陌生,他忍不住,又傻瓜一樣叫了一聲,“小帆。”

“叔叔——,”無帆可憐兮兮地看著表情嚴肅的文克揚,囁諾著說,“叔叔,我以後不再往你褲子上抹冰激淩了,你不要告訴老師好嗎?”

文克揚說不出話來。

“叔叔,你的眼睛為什麽紅了?”賀無帆關心地說。

“好的,叔叔不告訴老師。好孩子,告訴爸——叔叔,幼兒園裏——有人欺負你嗎?”文克揚問道:“誰叫你野孩子,小朋友們經常這麽叫嗎?”

看著文克揚臉上不同以往的溫暖表情,無帆漸漸地忘掉了戒備,他想了想說:

“沒有,就劉小寧,還有安妮。老師聽到的時候會批評他們,”接著,無帆還奶聲奶氣地學著大人的口氣道,“那天,老師就批評安妮說,‘小小孩子,你懂得什麽叫野孩子。’”

說完,無帆笑了,可愛的樣子刀子一般紮著文克揚。

“媽媽知道嗎?”文克揚又問。

“媽媽知道,奶奶也知道。”

“奶奶是誰?”

“奶奶就是奶奶啊,大高叔叔家的奶奶。”無帆說,“媽媽回不來的時候,我就在奶奶家裏吃飯。”

文克揚點點頭,把身邊的玩具口袋從柵欄裏遞進去,小心翼翼地說:“看看,喜歡嗎?”

“這些都是給我的嗎?”無帆慢慢靠過來,坐在地上,胖胖小手從兜子裏掏出來一個昂貴的遙控救護車,激動地兩腮發紅。

“嗯。”文克揚柔聲說。

“昨天,老師讓小朋友每人帶一個玩具,大家交換來玩,可是好多小朋友都不喜歡我的小熊,因為它屁股上的毛毛沒有了。”無帆看著文克揚說,他已經不害怕這個叔叔了,叔叔似乎也很願意聽他講話:“叔叔,我的小熊叫‘卡卡’,媽媽晚上回來晚的時候,卡卡就陪我睡覺。”

無帆抬起頭,很奇怪地發現這個很酷的叔叔眼睛越來越紅,像個兔子。

充滿了希翼和擔心地看著文克揚,無帆又道:“叔叔,我真的可以要這些玩具嗎?媽媽會罵我。”

“叔叔會跟媽媽說,叔叔的玩具媽媽會讓你要的。”文克揚安慰的語氣讓無帆放心了許多。

隔著柵欄,兩個人席地而坐,每一個玩具都讓小帆發出小小的驚叫。小汽車在草地上笨拙地跑,玩具狗扭著身子汪汪叫,文克揚在來之前就已經細心地把這些玩具都裝上了電池,如他所願,賀無帆陣陣清脆的尖叫聲宛如陳年老酒,醉人心脾,他耐心地指點著,不時把手伸進柵欄幫著小帆拆拆卸卸。

“小帆!”

身後有人叫,小帆扭過頭。

“大高叔叔!”小帆從地上爬起,飛身撲過去,蕭高誌一下把他抱起來,小帆象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懷裏,回頭叫道:“文叔叔,大高叔叔來接我來了。”

蕭高誌站在柵欄裏,衝著文克揚點點頭。文克揚站起身禮貌地回應。

大高的個子幾乎和文克揚一樣高,但五官卻平凡得多,細長的眼睛,寬闊的下巴,一件豎條紋的T恤,老老實實地紮在腰帶裏。

“最近沒有來看小朋?她今天下午出院了,我去接的她。”蕭高誌說。

“噢,”文克揚容忍地笑笑,道:“她不讓我去看她。”

大高有點尷尬,笑道:“是麽,倒沒有聽她說起過。”

“沒關係,我會持續打電話的,直到小朋同意我去看她。”文克揚停了停又道:“謝謝您這個當鄰居的,這麽照顧她們母子。”

文克揚話裏的酸意讓蕭高誌不覺皺了皺鼻子,他和賀小朋隻是鄰居,雖然本能地不喜歡文克揚,但還是禮貌地澄清道:“也沒什麽,小朋每個月給我母親三百塊錢,所以我常常替我母親接送小帆。不過,我母親真的跟這個小孩子很有緣分。”

“哦,是麽。”文克揚心中多少有點釋然,臉上的微笑帶了些許真誠,又道:“你們幫著照顧無帆有多久了?”

“有多久?”大高想了想回答:“四五個月吧,今年夏天,七月份的時候。”

大高雖然不知道賀小朋和文克揚到底有怎樣的過去,但是他知道賀小朋不喜歡文克揚,所以覺得不便多說,抱著小帆,和文克揚點頭告別:

 “時候不早了,家裏還等著吃飯呢,先回了。”

“耽誤你時間了,大高。”文克揚客氣地致歉。

無帆舒服地窩在蕭高誌懷裏,唆著一根棒棒糖,他很喜歡大高叔叔來接他,媽媽抱不動他了,總是逼著他走回去,大高的懷抱又寬又溫暖,尤其是冬天,最愜意不過。蕭高誌有一輛小破車,不過隻要下班早,他都會選擇走上十五分鍾來接無帆,從幼兒園回家要經過一段綠樹成蔭,車少人少的馬路,路上跟小傻瓜打打臭屁,很快就到了,但四個月前的那天傍晚,這段路曾經是賀小朋的夢魘。

因為加班,賀小朋那天回來晚了。

當時賀小朋還在另一家專門承包晚會和活動的公司裏打雜,公司第二天要給某衛星電視台落地B市做一場宣傳晚會,策劃部人手緊張,最後連小朋所在的行政部也全部被派往現場,臨時狀況,嚴貝出差,表妹聯係不上,小朋無奈肯求策劃部經理通融,經理正忙得焦頭爛額,賀小朋硬著頭皮說到第二遍,經理拋下一句話扭頭走了:不要再說了,今天不加班,你明天也不用來了。

其實,經理並沒有把事情做絕,眼看著基本完工,一邊招呼大家夥出去吃飯回來再幹,一邊讓賀小朋放行,即便如此,小朋從公交車站趕到幼兒園的時候,也已經八點了。

所有的老師都走了,因為無帆,看園人不能回家,等得心急火燎,此刻見了賀小朋,一頓難聽的排揎是免不了的。賀小朋陪著笑臉連連道歉,然後才匆匆跑向一個人在沙坑邊玩沙子的無帆。

小帆看見媽媽的第一句話是:媽媽,餓。

沒有像平常那樣讓小帆跟著自己走回家,賀小朋彎腰把兒子背在了身上,小帆也沒力氣鬧了,沉甸甸的身子墜著,兩隻胳膊緊緊勒著媽媽的脖子。無論是中午公司的盒飯還是幼兒園的快餐,都不足以撐持這麽久,小帆沒有大人的耐力,一路上連著問了好幾次:

“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啊媽媽。”

“嗯,我們下麵,還有雞蛋,很快哦,小帆再忍一忍。”賀小朋一邊盡可能快步走著,一邊柔聲安慰,平時挺近的路,在那個炎熱的夏夜,看起來特別的漫長。天剛剛擦黑,路燈一個接一個地亮了,再過兩個路燈,就到小區門口了。

幸好是夏天,要是冬天的話就更慘了,小朋背著小帆想,邁進小區院子時候鬆了一口氣,她有點低血糖,又累又餓,動作稍大就覺得陣陣惡心。

賀小朋租的房子一室一廳,原本屬於嚴貝的一個親戚,那家出國後房子就空了下來,所以以很低的價錢租給了賀小朋母子,有點讓小朋看家的意思。樓有點舊,不過上上下下都是一個建設單位的人,所以非常的安全。樓前一片帶著石桌石椅的花壇,到了夏季傍晚,吃晚飯,總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聚在樹下乘涼聊天。

小朋不認識鄰居們,腳步匆匆,低頭背著小帆剛要進門洞,卻被身後的聲音叫住了:

“小胖墩,快過來,吃點蛋糕。”

賀小朋轉過身,一個年長的阿姨滿麵笑容地端著一盤蛋糕站在身後,正在誘惑小無帆。

“喲,阿姨,謝謝您,不了,我馬上帶他回去吃。”賀小朋本能地推辭。

“別價,我女兒生日,拿回家來好大一蛋糕,我們家沒孩子,誰吃這東西,這不,一院子孩子都這兒吃呢,孩子喜歡,你就別客氣了。”

賀小朋還想拒絕,無帆在背上掙紮了一下,小朋一回頭,看見兒子盯著蛋糕的眼神,心裏登時軟了,再看石桌前圍著五六個小孩子,都已經吃得挺著小肚子滿嘴白胡子了,不覺有點猶豫了。

阿姨順勢插了一塊逗無帆,笑著說:“你們剛搬來的吧,我們就住你們樓上,看見你們娘倆好幾次了,這孩子長得真喜興,看著就招人待見。”

叉子到了嘴邊,無帆顧不上詢問媽媽的意見,一口咬住了。

“這孩子。謝謝你了阿姨。”小朋知道再拒絕就是沒禮貌了,索性跟著阿姨來到了石桌邊,上麵還零零散散擺著兩塊沒動的蛋糕。

“我姓錢,但是他們跟著我先生姓都叫我蕭阿姨,” 阿姨有點發福,是個五十多歲很精幹的老人,看著小帆一坐下就狼吞虎咽,心疼地說:“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孩子才接回來?”

“嗯。”賀小朋心裏有點酸酸的,兒子吃相太狠了,讓她難為情卻又不舍得責備,蕭阿姨把剩下的兩塊也推給無帆,小朋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阻攔。

無帆吃了兩塊,開始向最後一塊進攻,咬了幾口,甜膩膩的奶油終於讓他心滿意足地抬起了頭,看見媽媽縱容的微笑,無帆舉起手裏的叉子,乖巧地說:“媽媽。”

賀小朋看著叉子上的蛋糕,搖了搖頭,小帆撒嬌地扭扭身子,固執地舉著那口蛋糕,小朋欠欠身子用嘴巴含住,無帆才高興地低下頭繼續吃剩下的殘渣。

那口蛋糕,似乎是賀小朋這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大高,什麽時候下來的?”有老人在旁邊叫。

賀小朋抬起頭,一個身材高大,平頭整臉的年輕男人正站在身邊,笑著跟大家打招呼。

“剛剛下來,叫我媽。”蕭高誌回應著老人的話,眼角掃過狼藉的桌麵。

“聽說你們高院明後天就要判***那件案子了,逃不了死刑吧,就他貪汙那數。”老人好奇地問,大高在高院經濟庭工作,還是透著點神秘的。

“我可不敢說,嗬嗬,周工,您老這麽有眼光,相信自己就行。”這麽明顯的案子但蕭高誌也不能違反紀律,打個太極拳給周工吃個包皮的糖豆好了。

“大高,這是住我們樓下的——。”蕭阿姨卡住了。

“賀小朋。”賀小朋說著從小石凳上站起身,不防有那麽個片刻,眼前有點發黑。

蕭高誌等著她睜開了眼睛,才點點頭笑說: “你好,我蕭高誌。”

不等小朋再說話,蕭高誌彎腰把賀無帆抄了起來,賀小朋這才不好意思地發現,小家夥吃飽了已經趴在石台上睡著了。

“我要上樓了,順路給你帶上去?”大高看著賀小朋,先斬後奏地問。

賀小朋咬著嘴唇點點頭,她真的實在沒有力氣再把無帆抱上三樓了。

那天晚上,蕭高誌把賀小朋母子送到三樓,沒兩分鍾又下來敲門,還帶來了幾塊更漂亮的蛋糕。看著賀小朋詫異的眼神,蕭高誌咳嗽一聲道:“家裏剩太多,你有孩子,幫幫忙。”

賀小朋不知道,這其實是蕭高誌自己買給妹妹的,還沒來得及獻寶,看賀小朋臉色蒼白,蕭高誌有心幫忙又怕小朋尷尬,就切了幾塊下來,反正自己還給妹妹買了手機,高影回頭高興還來不及呢肯定不會為了蛋糕跟他吵架。

賀小朋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蕭高誌就一步倆台階地上了樓,過了有好一會兒,蕭高誌才聽到樓下的防盜門“啪嗒”一聲撞上了。

在文克揚酸酸的提醒中,蕭高誌抱著無帆,回想起了那個微風吹送的夏夜,嘴角不覺露出了笑意。

“媽媽!”小帆回到家裏,看到在廳裏坐著的賀小朋便高興地大叫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媽媽了。

賀小朋腳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隻是還要拄一下拐杖。

“媽媽看,看叔叔給我的玩具,全都是!”小帆迫不及待地拖過身後的大袋子。

疑惑地看著滿地的昂貴禮物,賀小朋抬頭看蕭高誌。

蕭高誌笑說:“別看我,不是我。”

賀小朋轉過頭,訝然道:“小帆,怎麽回事兒?誰給你的玩具?”

“是那個文叔叔,那個我把冰激淩抹在他褲子上的文叔叔。”賀無帆把汽車從包裝盒裏拉出來。

賀小朋臉色有點寒,她有些尷尬地看向蕭高誌,後者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賀小朋掩飾般微笑了一下,她從沒有跟蕭高誌說起過自己的往事,他們隻是鄰居。

“媽媽,我可以要這些玩具嗎?”把汽車開進臥室之前,小帆回頭問。

“可以。”賀小朋簡短地說。

“我以為你會說不可以。”蕭高誌突然突兀地說。

賀小朋的眼光追隨著兒子快樂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說:

“我沒有一個有錢的丈夫,但是賀無帆有一個有錢的爸爸,這,是不一樣的。”

蕭高誌沉思地看著賀小朋的側影,小朋的頭發鬆散地攏在腦後,碎發隨意地掃過細致的臉頰,一刹那間,蕭高誌突然特別想抬手撫弄一下那縷頭發,把它歸攏到小朋白皙的耳後。他跟賀小朋作鄰居已經半年多了,但真正熟悉起來不過幾個月,和母親一樣,他隻是比較喜歡這對安靜懂事的母子,從沒有想過其他,但是文克揚兩次三番的妒意,反倒讓他心裏隱約多了亂亂的心思。

賀小朋比妹妹蕭高影大一歲,但是兩個人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賀小朋或許沒有高影青春乍眼,但是她內斂的氣質和依然美麗的麵容讓人很難忘記,就像是一朵灰調的玫瑰,韻味勝過了色澤。

身後長時間的沉默讓賀小朋有點不自在,她想到臥室裏去看看無帆,站起身來才發現拐杖被無帆拖到陽台上去了。

“我扶你過去。”蕭高誌自然而然地用雙手握住了賀小朋的小臂。

小朋隻猶豫了一下,隨即順從地把身子的中心壓在蕭高誌的兩手上。

“謝謝你,大高。”小朋認真地說。

七層的樓沒有電梯,蕭家住在四樓,是蕭父過世前分的房子,三室一廳,住著一家三口,很寬敞。

蕭家不富也不缺錢,收賀小朋一個月三百,完全是為了讓賀小朋心安。

 “大高,你接個孩子怎麽這麽慢?”

蕭高誌剛剛撞上防盜門,就聽見母親埋怨道。

“嗨,在樓下跟小朋聊了幾句。”蕭高誌一屁股坐到餐桌旁麵,看著滿桌的菜笑道:“就知道說我,高影不也沒回來呢嗎。”

“小朋的腳好了嗎?”蕭阿姨端過來最後一道菜,也坐到桌邊,關心地問。

“差不多了。”

“你說,這孩子怎麽這麽倒黴啊,好容易找個不錯的工作,又把腳摔了。”

“媽,你覺得賀小朋這人怎麽樣?”大高一邊吃一邊說。

“不錯啊,長得漂亮,人又聰明肯吃苦,比我們家高影強多了。”蕭阿姨歎息著說:“也不知道小帆的爸爸是個什麽混帳,放著這麽好的女孩,這麽好的兒子,怎麽就不知道珍惜。”

曾有一個多事的鄰居問過賀小朋,怎麽沒見過小帆的爸爸,賀小朋含混而又直接地說:“分手了。”反倒讓大家不好再說什麽了。

“我今天在幼兒園——見到小帆的爸爸了。”蕭高誌慢慢地說。

“真的啊?!”蕭阿姨訝然說:“什麽樣人?怎麽從來沒見過?”

“嗯——,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好像對小帆也不錯。”

“是嗎,那他怎麽回事兒啊。”蕭阿姨皺眉,然後突然一咂嘴:“莫非——那人有老婆?”

“媽,你胡說什麽啊。”

“小朋這麽個聰明人,怎麽會給別人當二——。”蕭阿姨打住,臉色有點冷,又說:“早知道是這樣,幫她帶孩子的事兒我可要仔細想想了,別人說三道四,虧我還總是替她辯解。”

 “媽,行了別瞎說了。”蕭高誌不耐地說。

“我也是可惜小朋——,”蕭阿姨看兒子不悅,辯解道,“你年輕不懂得,女孩子,再漂亮再好,帶著個不明不白的孩子,這輩子也就完了,清白的人家誰會——”

“媽,你管別人那麽多幹嘛。”大高突然煩躁起來,粗魯地打斷了蕭阿姨的猜測,說:“媽,我已經決定要辭職了!”

“什麽,你真的要辭職?”蕭阿姨的注意力果然馬上被吸引了過來,皺著眉頭說:“你不是馬上就要升職了嗎?”

 “嗨,當初還不如去中院呢,高院裏天天處理的都是些政策性的東西,真正有點意思的案子很少能到我們那裏,下麵中院就解決了,搞得我都快長毛了。”

“多少人想長毛還沒機會呢。”蕭阿姨撇嘴道。

“媽,我已經決定去律師事務所了,上個星期我跟謝律師談過了。”

見蕭阿姨鬱悶,蕭高誌又笑著安慰母親說:

“別煩了媽,那裏工資比高院高好幾倍呢,加上我在您那兒存的錢,年底我就買房買車結婚生孩子。”

蕭阿姨也不覺失笑:“感情,你當自己是神州五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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