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很令人感慨

在那些還不很發展的地方，動物啦人啦似乎還都活得很廉價的。但也不能說沒有快樂。生命本身就是一種樂趣，與被寵或不被寵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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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小狗 鬆陽居士

發表時間:2009/02/04 12:16pm


從除夕到初五，整個春節長假，老家一直籠罩在陰雨下，潮濕而寒冷，如果不是一條小狗，這個春節將相當無趣。
農村裏養的狗自然不是什麽名貴犬種，隻不過是一條普通的土狗。記憶中，我家已經很久沒有養狗了，小時候，家裏曾養過一條大黃狗，每天陪著我上學放學，夜晚忠實地看護著院子。雖然不像城裏人把寵物狗喚作兒子來養，但大黃狗儼然已是家庭成員之一，直到有一天，它突然消失，數日不歸。後來有人說在某個地方看到一條死去的狗，像是我家的。它的離去讓我們有些傷心，後來，又嚐試養了幾次，但都不成功，從別人家買來的小狗養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的病死或者失蹤。老家有種說法，養過一條狗的房子，在狗老去後，很難再養新狗。也許是老狗氣息猶在，靈魂不散，不讓其他狗進入它的領地。
農村的狗是拿耗子的，家裏沒了狗，耗子逐漸猖狂起來，於是，家裏開始養貓，主要任務是逮耗子。貓跟狗不一樣，沒有什麽歸屬感和責任感，要麽把耗子逮光了閑得無聊就跑了，要麽就在外麵生一窩小貓，把小貓送回來自己跑了。於是，我幾乎每年回去都能看到不同的貓，據說還是一脈相承的。有些貓跟我一見如故，更多的是對我充滿戒心，跟我保持著安全距離。家裏現在有兩隻貓，但過年回去隻見到一隻，灰底花貓，另外一隻黃色的母貓據說找地方生小貓去了，但更可能是被灰色的貓給欺負趕走了。這隻灰色小貓的潑辣我是見過的，別人家的大狗來我家串門，會被它毫不客氣地趕走，有著以小欺大的本領。
但現在這隻小貓再也潑辣不起來了，因為來了一位新人，一條來家時尚不滿月的小狗，對它的獨霸地位發起了挑戰。
按照老家的做法，一般的小狗要跟著母狗三個月後才可以“散”（就是賣的意思，客家話把賣小豬、小狗都叫“散”，大概是因為小豬、小狗一生就是一窩，賣了就散了），但由於母狗的主人家臘月嫁女，家裏要辦喜事，而帶小狗的母狗向來是最凶猛的，為避免麻煩，提前將農曆十一月才生一窩小狗給散了，其中一個就到了我家。在這個提前獨立生活的小家夥麵前，小貓絲毫沒有驅貓逐狗的潑辣勁，倒成了一個怯怯的小媳婦，隻有被欺負的份了。吃飯時，在飯桌前扔點肉骨頭，隻要小狗在，小貓就很難搶到，有時，我趁著小狗不注意，偷偷扔一塊肉給小貓，可小貓嫌燙嘴，斯文優雅地左撥右撥，待覺得溫度適合，正待下嘴，小狗從斜刺裏殺出來，一口叼走，可憐的小貓隻有徒呼奈何。於是，必須給它們同時喂食，把兩個食盆分開一定距離，小貓才有機會吃到飯。這個場景是十分滑稽的，小狗在一端狼吞虎咽，小貓則慢吞吞地享受著咀嚼食物的樂趣，一會兒，把自己盆裏的東西吃掉大半的小狗轉頭就往小貓這邊來搶食，可憐的小貓隻好去小狗吃剩的盆裏撿食，一次進食，往往能有幾個來回。
（貓狗大戰期間難得的和諧）

農村的狗一般都是養來看門的，在小狗被散掉之前，母狗會教會小狗一些基本的看門技能，其中一條就是認主人。來到我家的這條小狗顯然沒有得到足夠的培養，見到誰都親熱都湊上去討巧，這對於一條以看門為己任的狗狗而言，多少有點傻乎乎的勁頭。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對它這種傻乎乎的親熱勁感興趣，表妹就不願看到它跑過來——她小時候被狗咬過兩次，對帶著尖牙利齒的犬類動物深惡痛絕。不過這個小家夥表達親熱的方式確實不是很能讓人接受，可能是它處於長牙階段，牙齒癢，需要找東西磨牙，於是大家的鞋帶，褲腳就成了它最喜歡的的磨牙工具。如果任它這麽咬，剛買的牛仔褲估計是過不了這個春節的，於是，我和小狗就不停地進行糾纏與反糾纏的鬥爭，最好的對付方法是將毛拖鞋頭給它，它咬著舒服，鞋不容易壞，也傷不到我。不過要讓它隻咬鞋頭是不可能的，畢竟相對於大鞋頭，薄薄的褲腿、鞋帶、襪子等咬起來更輕鬆、更過癮，所以，在它孜孜不倦地衝過來時，我也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性，把鞋頭對準它張開的嘴和日漸尖利的乳牙。跟寵物狗不一樣，它對拋球找球的遊戲毫不感興趣，倒是對鬆球有一點興趣，但看它的架勢，完全是把鬆球當成危險的東西了，搶到嘴後銜著就扔到一個平常人找不到的角落裏，再也不光顧了。



除了過年才能回去幾天閑得無聊的我，沒有人會這麽耐心跟它玩，我媽就一再告誡我要小心，別被咬破皮了，畢竟是狗，再小也是危險的。我媽說小狗就像小孩，一定要管教好，才能出好心。一天晚上，小狗不知怎麽興奮異常，越鬧越凶，我媽一看不行，拿來棍子一頓威脅，把它嚇到茶幾底下不敢出來，過會兒再瞧，嘿，這小家夥居然趴那睡著了。
要不怎麽說它是小孩子呢，鬧一會兒睡一會兒的。小家夥睡覺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家裏很久沒有養狗了，十幾年前建的狗窩早就被拆了，小狗沒有專門睡覺的地方，春節期間天氣冷，地板又潮濕，於是，它找到了最好的睡覺地方，那就是大家的腳麵。要睡覺了，它也不鬧了，搖搖晃晃地來到你跟前，蹭蹭你的腿，把頭搭在鞋麵上，蜷著身子，就呼呼大睡了。
睡覺還不老實，時不時伸伸懶腰，翻個身子，那叫舒服。夜深了，我要去睡覺，把它的頭從我腳上搬開，輕輕放到地麵上，居然都不會把它弄醒。但有幾次，就在我把電視間的燈熄滅要離開時，小狗忽然醒來，一路小跑跟著我到樓梯，它還沒學會上樓，就隻能趴著樓梯的第一個台階，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上樓，我不能帶它上樓，因為它還不像小貓那樣自覺講究衛生，隨地便便是它目前最大的毛病。
我在家是最後一個睡覺的，所以，小狗基本每晚都是趴著我的腳麵入睡又醒來。但在離家前的晚上，有朋友來我家玩到很晚，小狗沒有像往常一樣趴著我的腳睡覺，我也沒有注意。淩晨5點多鍾，睡夢中的我被小狗淒厲的叫聲吵醒，我內心一緊，趕緊披衣下樓察看，卻是一場虛驚，原來小狗晚上溜進廚房，到暖和的柴堆裏睡覺去了。因為怕貓進廚房亂弄，晚上都把廚房門關上，小狗醒得早，醒來想四處遛遛，卻發現被關在黑屋子裏，於是便大呼小叫起來。重新得到自由的小狗圍著我的腿又蹦又咬，歡騰勁十足，把我給鬱悶了，這麽冷的天把我從被窩裏吵起來，躺回去就睡不著了，結果中午上火車後我就隻犯困。
我之所以覺得小狗的叫聲淒慘，並不是杞人憂天。大年初三早晨起床，沒看見小狗，過一會兒聽到店邊有人喊我媽，是長發老師，說在溝裏看到一條小狗，認出是我家的，就給撈起來了，遠遠看去，小狗正被他拎著，一動不動，把我和我媽給嚇壞了，我們想不會是給淹死了吧。長發老師說小狗跟一條母狗跑出去玩了，就把狗放到地上，小狗撒腿就跑，登時心裏一個大石頭落了地。小狗跑得還挺歡，卻不往家跑，我趕緊跑出去，卻見它跑進別人院子裏，轉一圈，找不著人理它，迷迷糊糊出來了，我趕緊把它叫過來，抱著回家。這過早離開娘的家夥，見誰都跟著跑，我叔說的好，就幹脆叫它酸子。（客家話，酸是傻的意思）
離家的時候沒有看見它，不知跑哪玩去了，這樣也好，不然，按我媽說的，真可能一直跟著我難以擺脫。我想，我再也見不到這麽可愛的它了，因為它終究是一隻土狗，不是寵物犬類，等我下次回家，它一定長大了，可能都已經做媽媽了，那時的它，應該已經成了一條稱職的看門狗，見到我這個生人，不會再那麽傻乎乎的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