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真實的記載如夢的一生---
正文

紅旗下的小鬼兒(下八十二)

(2018-11-08 02:15:15) 下一個

(八十二)

在蘇州玩了兩天,葛雅去青島,我和虎子田剛去北京。葛雅臨走時叮囑我在北京千萬少出門,等她從青島回來。來到北京我想最安全的地方是我幫老抗買的德外的房子,便給老抗打了電話向他要鑰匙。他叫他的秘書呂敏在房子那裏等我,我便一個人去了。看得出呂敏知道我的事,雖然她盡力保持鎮定可那眉宇間露著驚悸,說話時眼睛不停地掃向門口,耳朵極力地豎起,像一隻在獵人視線內惶恐不安的小兔。

我不想讓她受刺激,就拿過鑰匙說:“你趕快走吧,省了你害怕。”

“誰---誰害怕---怕了,我隻不過有點緊---緊張。”為了表示她的勇敢,她退了幾步坐在了沙發上。可她說話已然結結巴巴,一雙大眼睛中瞳孔顯然地放大,坐在那裏時手腳都僵硬地懸著空。

我微笑道:“是是,我說的就是緊張,你記住告訴老抗,無論將來誰問我怎麽住在這裏你們都說不知道,就說你們這一段一直沒在這裏住過,我會說當初幫老抗買房時就留了鑰匙。我現在想出去放鬆一下,你走時把門撞上就行了。”

“你要出---出去?那我先走---走了。”她起身向門外走去,出去了又扒著門說:“我給你拿幾件襯衣,你穿髒了就換,髒衣服我會洗的。”

吱溜——她縮回了頭,接著傳來了急促的下樓聲,突然中斷了,稍後又傳了過來,卻緩慢多了。她把腳崴了?我從晾台向外望去,果然她瘸著爬進了車裏,一陣馬達聲中她的車躥了出去。

女人太無視自己了,為了表示愛一個人寧肯去做自己為難的事。這呂敏說是老抗的秘書卻一直像他的夫人。我能想到一說給我送鑰匙,她準是自報奮勇來的,可在對老抗表示忠誠的背後嚇壞了她自己多少細胞啊!愛真能使人變成傻子。

我出去把虎子和田剛接來,讓他們洗澡後在另一個臥室好好睡覺。我自己躺在床上睡不著,便無聊地翻著電話本,忽然想起了柳燕,在這種情形下她會怎樣對我呢?

找到了她的電話打了過去。

“喂,哪位?”

“是我。”

“沈猛?你在哪裏?”

“你願意見我嗎?”

“特別願意。”

“你知道我的事嗎?”

“正是知道了才特別想見你,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半個小時後在馬甸立交橋北側等你。”

柳燕依然是那麽優雅俏皮,西北風吹起她黑色皮衣一角,不時抽打著她的高筒皮靴,她一手壓住帽子,一手掩著衣襟,在日落後的狂風中亭亭玉立。

“你早來了?”我站在她背後說。

“你嚇死我!不會從我正麵過來呀?”她轉過身倒在了我的懷裏。

“我現在見不得人。”我親了她一下,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除了我,越是在這時越要見你,我要看到你剛毅穩健的一麵,這才是斯巴達克斯。我沒想錯,我的奴隸英雄,我愛你!”她仰麵瞧著我,目光寧靜深沉,噴灑著水銀般的愛慕,滴滴灌入我的心裏,沉到心底。

過去,我始終認為她是新時代的大學生,和我相識是尋求新鮮刺激,從沒想過她會愛我或希望她愛我,可今天她卻說出了“愛”字。

我什麽也沒說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抱起了她的雙腿,大步向前邊不遠處一個旅館走去。她閉著眼,那幸福的樣子使我感到自己那麽自豪、驕傲。

“你要帶我住賓館嗎?”她突然睜開眼看了一下問道。

“是的,就眼前這個小旅館。”

“那怎麽行?不,太危險。你現在一點風險都不可以冒。”

“可我現在要你。”

“我們可以在路邊,在橋下,在沒人的曠野。實在不行就到我家,總之我決不能讓你為了和我做愛去冒險。”她很冷靜,並沒有那在辦公室中就急不可耐的衝動。

“其實,我有個地方,就是我住的地方,隻不過我怕你見到有別人影響你的情緒。”

“有女人?”

“不是,是男人,是為了我向豁屄開槍的虎子和我另一個朋友。”

“隻一間屋嗎?”

“兩間,他倆在另一間。”

“走,我和你去。”她摽著我的脖子把兩腿放在了地上。

當我和柳燕走進屋時,虎子和田剛正擺弄著手槍,看到我帶個女人進來,急忙藏了起來。虎子見過柳燕,他有點兒驚訝,柳燕倒滿隨便地向他問了聲好。

柳燕住在我這裏了,她說要每天為我做飯熬湯,她說我的身體明顯不如以前,就是為了她自己也要把我的身體調養好。從這天起她每天早上跑菜場去買新鮮的雞鴨魚肉,還每天都買一隻甲魚。我真想不到她這麽會做飯,不僅菜炒得好就連甲魚湯也燉得鮮美極了。每天晚上我們都聊至通宵,她為我的心胸、固有的理念嘖嘖不已,更為我的遭遇憤憤不平。

我感激她,因為她理解了我,使我有了看到我內心世界的密友。我死後,會有一個人向上天為我祈禱,告訴我媽我是在向著媽媽希望我成為的人努力掙紮著。

葛雅還沒回北京,一開始我沒在意,想她可能在忙。可後來打她的手機總是別人接並一再要求見我,這使我起了疑心。葛雅出事了?很有可能,不然她不會不接我的電話,幸虧我現在給任何人打電話都用公用電話,避免了許多麻煩。

虎子和田剛最近天天出去,倒是按著我規定的時間回來。起初他說帶著田剛在北京玩,可一回來總嘀嘀咕咕的,好像怕我聽見,看虎子那神色我猜到他想做什麽事,虎子背著我肯定是想搶什麽人。

這天趁柳燕剛出去,我攔住要走的他們倆說:“虎子,你是不是要幹點兒什麽呀?”

虎子那顆虎牙一露笑眯眯地說:“沒有,就是想幹什麽也得和沈哥說一聲啊。不信問田剛,我們就是到各處玩兒玩兒。”

“是是,虎子就是帶我到各地看看。”

我走過去一摸虎子腰是空的,再摸田剛時摸到了那把槍。我一邊往外拿一邊說:“出去玩帶槍幹嘛?”

“大哥你給我,我這是護身的。”田剛著急道。虎子也說:“沈哥,我們在外邊萬一要碰上碴架的也得有家夥。你放心我們不會找別人碴的,帶著家夥心裏踏實。”

我知道虎子仇人多,沒個家夥他心裏發虛,就把子彈退下,把槍給了田剛說:“一般找碴的一掏槍他們也就散了,給你們把空槍就行了,省了你們主動找別人麻煩。”

田剛還要說什麽虎子拉著他走了。

一下樓田剛說:“我想跟他要兩顆子彈,你幹嘛拽我走呀?憑我的槍法兩顆彈不虛發,一般人就絕對不敢往上衝了。”

“你再說他不但把槍拿走,連門兒都不讓咱出了。你還不了解他,什麽事從不說第二遍。”

“哎,你的槍他怎麽沒翻著呀?”田剛奇怪地問虎子。虎子得意地說:“這兩天咱一決定行動,我就看出沈哥已注意到了,我防著他突然襲擊,把槍藏這兒了。”

說著話他們走到了一個工地的小屋前,虎子繞到房後伸手從房簷下把用塑料袋包著的槍掏了出來。田剛氣道:“我說昨天你走到這讓我先走說要撒尿,我還納悶這就到家了就憋不住?原來你是藏槍。你幹嘛不把我的也藏起來呀?”

“沈哥要是一摸咱倆都沒有,準得問咱放哪兒了,他要是看不見肯定不會讓咱倆出來的,那咱不就白忙乎這麽多天啦。”

“還是你腦子好使。可我現在沒子彈怎麽辦?”田剛佩服地同時提出了問題。虎子笑道:“倒不是我腦子好使,是我太了解沈哥了。對老梁來說有沒有子彈都一樣,有子彈咱也不能對他開槍呀。”

虎子自發現葛雅沒回來後知道我開始為錢發愁了,便暗暗地策劃著綁架目標。最終,他選擇了老梁。因為第一,老梁有渣(前科)又有錢。第二,虎子知道老梁的家和他在哪裏辦公。這第三,相對那些和我有生意交往的老板,他對老梁比較熟悉。這幾天他和田剛連續在暗地裏監視老梁的行蹤,摸清了老梁的活動規律,決定今天下手。

他剛和田剛說時田剛不同意,田剛說:“這事不經過大哥同意怎麽能幹?”

“等他同意?他就是一分沒有了也不會同意。咱跟著沈哥是幹什麽的,就是不能讓他受癟為難。過去他可以做生意養著一大幫子,現在他不能做了,咱就得替他想。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可你不能和沈哥說。”

看虎子這麽堅決,田剛一想也是,這不正是自己報答大哥的時候嗎?便同意了。

二人來到了勁鬆小區十五樓二單元樓下老梁家外藏好等著,九點半了也沒見胡蘭像每天一樣來接老梁。正納悶時,老梁從樓裏走出,隻見他手裏拎著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照直向路口走去。虎子想到胡蘭可能不來了,老梁這是想去打車,必須馬上下手,不然到了路口就不好辦了。

虎子緊走幾步趕上老梁一手摟住老梁的肩一手用槍抵住了老梁的肋部。輕聲說道:“老梁,別出聲,跟我們走一趟。”

老梁心裏一驚,他一時沒認出虎子。心說是誰這麽準確的知道我今天提拉著現金呢?而且還知道胡蘭今兒不能來接我?他心裏想著又覺不對,胡蘭不接我是剛剛臨時打電話告訴我的,除非是胡蘭找的人來搶我。這怎麽可能呢!先不說胡蘭對自己的忠誠,就算她算計我也不會隻搶這二十五萬呀?再說眼下她自己手裏就有七十五萬啊?他否定了這點,兩腿哆嗦著在虎子的“保護”下跟著虎子和田剛來到了一個樓的地下室。

一進去虎子就讓田剛把老梁捆了個結實,連兩腳都沒放過,使得老梁隻能躺在地上,這時老梁認出了虎子,他驚道:“虎---虎子兄---弟,是你?”

“對,是我,咱明人不做暗事,我沈哥現在微(困難)了,今兒我想從你這拿點兒錢。”

“老沈用錢我肯定會幫的呀,幹嘛還用這樣呢?”老梁說的是實話,要是我找到他還真有可能幫我。

“我沈哥沒跟你要,你想他的為人能向你張嘴嗎?這是我們哥倆自作主張。今兒你痛痛快快地給錢沒事兒,不然可別怪我虎子手黑。”

老梁此刻想到這不是沈猛要的,很可能他根本就沒和他們在一起,可是不給看來不行,就說:“那我這二十五萬你拿走還不行嗎?”

“要是行我還費這事?再拿二十五萬,否則你今兒就甭想活著走出這地下室。”虎子想一下就來個痛快的,讓沈哥也看看我虎子的能耐。

老梁心裏想,今兒先脫身要緊,便說:“那你得讓我去取呀。”

“你給胡蘭打電話,叫她馬上送來。”

自從我的公司出事後,老梁隻好從一些房蟲子手中收房,現金隨時都備著。胡蘭手裏就有七十五萬現金,老梁又取了二十五萬準備今天將錢帶到公司付給幾個房蟲子。他想了一下說:“好好,我給胡蘭打電話讓她送來。”

虎子拿起老梁的手機撥通胡蘭的電話後舉到了老梁的嘴邊。老梁和胡蘭經常隨身帶著大筆現金,這使得他們也曾想到過危險,但又不敢雇人,知道如今這人見錢眼紅。所以隻得自己冒這風險,他們曾設想過遇到麻煩怎麽辦,其中之一就說到驢唇不對馬嘴是危險信號。老梁決定通知胡蘭,便說:“喂,胡蘭嗎?”

老梁平時給胡蘭打電話一貫稱她蘭蘭,今兒故意改了口。胡蘭此刻還沒注意到這稱呼的改變,仍像往常一樣帶著酸勁說:“你怎麽還沒到啊?是不是路上碰上可眼兒的小妞兒啦!”

“噢,我在和人看房,要二十五萬現金。你馬上開張支票去銀行取出現金立刻給我送來,越快越好。”

胡蘭覺得不對了,自己手裏明明有七十五萬現金,他為什麽卻讓我去取呢?還說越快越好。壞了,一定是出事了。讓我去取就是給我時間想辦法,她急忙問道:“收個房著什麽急呀,咱手裏又沒現金,還得往銀行跑一趟。多麻煩啊,先看好了明天再給錢吧!”

老梁一聽胡蘭強調手裏沒現金就知道她明白了,隻是再核實一下。就加重語氣說:“不行,就要現在!胡蘭,你馬上去銀行取,越快越好!”

“那我給你送到哪兒啊?”

“送到------”老梁剛要問虎子。

虎子一直聽著電話便一捂話筒小聲對老梁說:“勁鬆小區東口路口,到了打電話。”。老梁對著電話說:“送到勁鬆小區東口路口,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好,我現在就去,一定盡快送去,別著急!”

胡蘭掛上後立刻撥打了公安局的電話,不一會胡蘭就上路了,隻是後麵跟著兩輛刑警隊的車。

到了勁鬆東口胡蘭撥通了老梁的電話。老梁按照虎子事先說的告訴胡蘭:“你停在路邊坐車裏等著,有一個小夥子去取,他姓田。”

“你為什麽不自己來拿?”胡蘭很聰明還故意問了一下。老梁說:“我這還有點兒事你交給他就行了。”

        田剛來到胡蘭的車旁,還四顧了一下覺得很正常,便開車門說:“我姓田,老梁讓我來取錢。”

胡蘭將小提包遞給了他,他接過來急步向回走去,卻沒發現路邊有幾個人分散著跟在了他的身後。

虎子等田剛走後,覺得不太對。他對北京不熟,萬一有馬爺(警察)他看不出來。應該讓他在這看著老梁自己去拿錢,想到這他追了出來。他是從樓群裏穿行的,行至一半時他看到了提著提包疾步而行的田剛。剛要從樓角處迎上,猛然看到離田剛不遠處用著同樣的速度緊隨田剛而行的一個男子,他心中一驚,探頭看時又看到了後麵還跟著六七個人。雖然個個相隔有距但速度相同,神情一樣。壞了,他急中生智大喊一聲:“田剛快跑!”

田剛明明聽見虎子喊自己卻看不到虎子人,他愣了一下,拔腿跑時後麵那人飛身撲向了他。特種兵的田剛靈敏地一個躲閃,一腳將那人踢了出去。可拔出手槍時已被緊隨其後的人包圍了,看到他們個個用槍指住了自己,想到自己的空槍隻能引起對方誤會擊斃,便扔掉了槍舉起雙手。

“田剛快跑!”

隨著虎子一聲大吼砰砰兩聲槍響從側麵襲來,不管有用沒用虎子用最後一招想幫田剛逃跑,槍響後他自己迅速地消失在樓群裏。慌忙中竟忘記了拿起地上裝錢的包。

槍聲迫使刑警們趴在了地上,但那個被田剛踢倒在地的刑警卻死死抱住了田剛的兩腿。田剛被抓住了,他被考上雙手時,眼望著虎子消失的方向欣慰地笑了。

我等他倆走後到他們住的屋翻了半天沒找到虎子的槍,隻看到了一盒子彈,我將那盒子彈拿到我的屋。等柳燕買菜回來對她說:“我不想讓他們再惹事,你今天回家一趟,把這盒子彈藏在你家。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別人永遠都不知道。”

“我很為你擔憂,雖然上次的事你是被攪進去的現在暫時逃避著,可你還和這些人聚在一起。我隻怕他們會滋事成性,再惹出什麽事你逃不掉幹係。到那會兒你無法為自己辯解,落得一個可悲的下場。”

“他們為了我四處逃亡,我怎麽能扔下他們不管。既是流氓就當個仗義的流氓。這一輩子我什麽事都沒做成,再連個流氓都當不好,做讓流氓指著後脊梁罵的流氓?我還不如回監獄呢!”

“不,你不是流氓!你是有思想,有抱負,懂得生活的男子漢。是你的家庭,是這個時代,是你的遭遇使你走上了這條你從一開始就不願走的道路。可今天,你在為了不值得證明的事情委屈著自己,違背著自己的意誌。”

“你別說啦!我有自己嗎?我的意誌是什麽?我不過是一個永遠被摒棄在社會之外的人,一個徹頭徹尾、地地道道、無可奈何的流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看著我向墳墓一天天走去,讓我在告別這個世界前還能有異性的吻,我感謝你。你覺得這玷汙了你,浪費了你的情感、時間你可以走,馬上就滾,滾!”不知為什麽我瘋了似的向她吼了起來。

你怎麽能拿我忒向往而又得不到的東西來饞我呢!

一個自認為沒有資格爭取可又不甘心地偷偷向著這個目標邁進的人,最怕別人揭穿自己,尤其是在自己已意識到根本沒有希望,正在放棄時。

柳燕戳到了我的痛處,她是為我好。可她不聰明,沒看出我已到了絕路,戳穿了我心中唯一保留的一點自我安慰的幻想的泡沫。我不隻是惱羞成怒,我已無地自容了。

柳燕哭了,淚水滴滴答答地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衣襟,我不能安慰她,我想借此讓她走,我不願讓自己把這朵鮮花變成我墳墓上的枯草。

我害的女人還不夠多嗎?我摔門而出。

來到街上,我冷靜下來,想到還是要盡量地拖住走向死亡的腳步,拿起路邊公用電話打到了小沉家裏。

“呀,小猛!你在哪兒?”

“肖瑤,我在北京。小沉在嗎?”

“不在,你打他手機---不,你有什麽事和我說吧。”

“我需要錢,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

“你為什麽不向軍軍要?那麽大一酒樓一個月下來怎麽也掙幾萬啊。”

“酒樓太危險了,我從沒往那兒打過電話,根本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一直正常營業,軍軍在管著。我去過幾趟,說心裏話不知你為什麽不把酒樓讓小沉來管,讓軍軍管遲早會倒閉。”

“從黃瑞雲出事後我從沒想過這酒樓的事,就像沒有一樣,軍軍管就管吧,總比沒人管強。”

“你現在唯一的生活來源就是這酒樓,你讓軍軍管不就扔了嗎?讓小沉管最起碼能保障你的生活吧?”

“小沉要是能管當然更好,可我怕你們一接手給你們找麻煩。”

“怎麽會呢?這酒樓不是從你出事後一直開著嘛。”

“那好,我給軍軍打個電話,讓他交給小沉,不過你們還是要讓他幫你們幹。”

“這沒問題。哦,你過兩個小時再打這個電話,我讓小沉和你說說具體交接的辦法。”

放下電話,我給軍軍打了一個,軍軍接到我的電話激動極了,他聽我在北京,就急著要見我,我約他在北太平莊見麵。

“叔兒,你膽真大,竟敢站在路邊等我。”軍軍一見我先埋怨道。

我向他笑笑然後轉身向馬甸方向走去,我們邊溜達邊聊著。

“叔,前些天我小叔把酒樓的景泰藍都拉走了。我不讓他拉,他還給了我一拳。我當時真想還手,一想他是我叔才忍住了。”

“這就對了,不管他對不對,都有權利打你,可做為小一輩的是絕對不可以還手的。小沉打你說明他沒把你當外人看,他拉那些東西必然是有用或有什麽原因。他認為你是孩子,有些事不便和你講,你又非不讓他拉那他還不急。這事賴我,是我讓他去拉的,又怕給酒樓打電話不方便,所以沒和你說。

在這個家的人眼裏咱們本來就是不走正道的人,再做不到‘孝’字就更沒臉在這個家呆了。你爺爺最講這些老規矩,他也做到了,他三個哥哥過世得早,他把幾個哥哥所有的孩子全部養大。你別看你小叔兒打你,你要真有事他照樣會幫你的。”

“咳,早知道是這樣我還幫他搬呢。對了叔兒,我給您帶來三萬塊錢。您這一出事弄得人心惶惶,我也沒心管理。所以近來酒樓生意不好,隻能拿出這點兒錢來,不然我就沒法周轉了。我知道您沒事就踏實了,以後您要用錢時就盡管向我要。”

看他這麽一心想著我,我把本來想說的話憋在了心裏,想想小沉也沒正式和我說就甭提了。

分手時軍軍幾乎要哭了,千叮萬囑地要我注意安全,我一一點頭答應後他才離去。

回到房裏,柳燕一把抱住了我。我奇怪她為什麽沒走,她眼裏閃著淚花說:“我回了一趟家,把那盒子彈藏在了我的房間裏又回來了。你罵不走我,和你在一起我有一種崇高和超脫的感受,那滋味很幸福,給予是一種快樂,我寧願失去一切也要享受這種快樂。我想要,現在,快,我要---”

她的激情感染了我,我把她抱起輕輕地放到了床上,我要用溫柔感激她。她的瘋狂使我想起了我們的初次,而此刻我真正感到了這個大學生不是單純的尋求性刺激,她在深深地愛著一個毫無回報指望的愛人。

性可以成為取悅權貴、趨炎附勢、圖財牟利的手段,也是強者對弱者施以淫威、肆意玩弄的獸行體現,是動物生理的宣泄。

愛能擊倒一切。它沒有疆界,不分貴賤高低,更不趨炎附勢,它沒有強弱的區分,更不在乎尊貴卑賤,無視利益金錢,它可以超越一切。

虎子回來了,他急切地敲著我的房門。我匆忙穿上衣裳走了出來,虎子劈頭喊道:“快走,田剛折了,這裏不能再住。”

“田剛折了,怎麽折的?你慢點兒講。”

“不行,先離開這裏,到外邊再說。”

看他的神色,我知道了事情的嚴重,便回屋對柳燕說:“趕快起來收拾好所有的東西跟我走。”

來到外麵,虎子拉我到了一邊,向我講了事情的經過。最後問:“現在我們去哪兒?”

我沒回答他,也不想責怪他。就目前我們的處境來講,我根本沒有一套完整可行的逃亡計劃。誰做出什麽事來也無需理由、無可指責。

我走到柳燕跟前對她說:“你回家吧,現在我不能再帶著你了,太危險。”

“不,我要跟著你。不管多危險,這不是我考慮的問題。我所考慮的隻是我願意和你在一起,隻有我不願意時我才會離開你。”她說得如此輕鬆坦然。

“柳燕,你願意我早一天折進去,還是晚一天甚至是永遠不進去?”

“當然是永遠不進去。”

“可現在你跟著我就會使我行動不便,還多了一份為你的擔憂。你不會讓我為難吧?”

“我隻想在你最危急的時候幫你做點兒事兒。比如有時你不能出麵找人、或辦事時我可以去。”

“那好,現在我最需要你幫助的就是把酒樓搞好。從現在起你就是酒樓的負責人,幫助軍軍把酒樓管理好,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我看到前邊不遠有個公用電話的招牌便拉著她向那裏走去。

我給軍軍打了電話,告訴他柳燕從今天起去歌廳做經理,讓軍軍隻管餐廳。然後伸手攔了輛的,讓虎子坐在前邊我拉著柳燕坐在了後麵。

“ 小西天。” 我對司機說。

到了小西天在離酒樓百十來米處我叫司機停車,對柳燕說:“ 柳經理,您現在先去和軍軍見麵,他會給您介紹具體情況。祝您工作順利!再見,我一生難忘的朋友。”

我把她推下了車對司機喊道:“ 開車!”

司機向前開著,問道:“ 去哪兒?”

“ 先往前開,開快點兒。”

車子經過酒樓時我看著“ 敬如大酒樓” 的霓虹燈心中一陣酸楚。媽媽,這是我唯一對您的一點敬意,卻不知它還能存在多久。

“ 右轉,從學院路轉回剛才停車的地兒。”

車子又回到了剛才停車的地方後我叫著虎子下了車,向路邊的住宅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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