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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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下的小鬼兒(下四十五)

(2018-10-02 05:23:35) 下一個

四十五)

我送完莊姐回來,對郎蕾說:“對不起,讓你等了。”

 “我願意看你和別人交易時候的樣子,總是那麽簡潔有力,好像雙方都在同一思維中進行。”她的眼睛裏已沒了那種傲慢的眼神,順從多了。

“昨天沒睡好吧?不好好休息又胡跑什麽?”看她眼圈有點發黑,我溫柔地說著,坐在了她的對麵。她站起來,走到我麵前抱住我說:“我想你了……”

就在她低下頭來吻我時,三秋帶著菊引平回來了。幸虧是三秋走在前邊,他在門口停了一下擋住了菊引平後,大聲說:“老沈我們回來啦!”

我猛地一推郎蕾,她一個趔趄退了兩步,就勢坐在了沙發上。我忙說道:“請進。”

三秋眯著小眼掃了郎蕾一眼衝我笑道:“您這時間觀念可真強,沒有閑著的時候。我們看回來了,他想要後海西岸那院子,具體你和他談吧,我現在要去朝內那院子,有人等著看。”

“哎,你等一下,昨兒袁工要用錢,你看是不是從拆遷費中給他拿點?”

“成是成,隻不過這撥錢都用完了,利潤也分了,你那份我已給了嫂子。今兒下午我去老梁那兒開支票,提現得三天以後,要不我先拿自己的錢給他,他要多少?”

郎蕾突然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我辦公桌上說:“昨天一高興給忘了,這是開給你的,我今天就是給你送支票來的。如果不夠你再和我講,一千萬之內我馬上就可以開給你。”

真沒想到她昨天是給我開的支票,三秋驚奇地看著她半天後對我說:“都說英雄救美女,怎麽到你這兒給反過來了?”

我看到菊引平在,就沒接這話茬笑著說:“行了,你不要管袁工這事了,我解決吧。”

看他出去後我對菊引平說:“菊先生,您對後海的院子感興趣嗎?”

“是的,先在廠橋、新街口看的那幾個也不錯,可一到後海,我立刻就喜歡上西岸這五百多米的院子了。您給我個價格,我回去——我回去商量一下再做決定。”他打了個磕巴兒改了話口兒微笑道。

“你是指改建好的價格還是指目前這個院子的價格?”

“兩個價格都要。”

“一般來說建好的三海水邊的院子,我們每平米不低於一萬,這是最低價。因為用戶所要求的材質不同,具體還要根據實際用料及工藝而定。如果隻要院子、不談改建的話六千一平米,這個院子應該在三百多萬吧。”

“那好,我明後天再來,到時我們具體商量一下交易方案。”

“好,請您來之前先打個電話,我好在公司等您,再見。”我起身將他送到門口。

回來時,做飯的女工李玲說:“沈總,您現在要不要吃飯?今天沒什麽人回來吃。”

“等一下我問問客人。”我問郎蕾:“你要不要在這吃飯?”

“你下午有事嗎?如果沒事我們就出去吃吧。”

“我本打算下午去一個單位談事,你有事嗎?我可以先辦你的事。”

“我能有什麽事啊,就是想和你多——這樣吧,我今天就做你司機,你到哪裏我跟你到哪裏好不好?”她像找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高興地說,我知道她的確是讓錢和時間給泡得太無聊了,就笑道:“這可是你自願的啊?我這兒用人可狠,你別一累了給我扔大街上,自己開車跑了。”

她“嘎嘎”笑著說:“報告沈總,我保證不會。走,咱們先去麥當勞。”

怎麽又是愛吃這沒滋沒味的東西的郎蕾啊,看來我今兒又得餓一頓了。這方麵我最能遷就女人,想到吃這很省時間便笑著說:“行,去麥當勞。”

看我們向外走去,李玲嘟囔道:“天天不是做多了就是白做,就跟錢是撿來似的,整天介吃飯時沒人、整天糟盡東西。”

我回頭小聲說:“別生氣,沒辦法,我還愛吃你做的燒茄子、土豆絲,沒準我待會兒回來吃。”

到了西單商場邊上那麥當勞,我們買了兩份漢堡包和炸薯條。我倒是喜歡幹吃那薯條,一根根地嚼著玩。看她吃這玩意挺香,我想起了小郎蕾。同樣的名字,同樣的女孩卻有著天壤之別的生活。一個孤苦伶仃,起早貪黑努力勤奮地為生活奔忙;一個蜜汁浸身,晝夜顛倒無所事事地為消磨時間而苦惱。上天有時也很不公道,要不就是故意讓她們從兩個極端去體驗人生的痛苦。這樣一想倒覺得眼前的郎蕾比小郎蕾的苦痛還大,因為到現在我也沒看到她有過小郎蕾那種開懷舒心的笑。

“喲,沈猛。你怎麽跑這兒啦?”一個穿著麥當勞工作服的女人站在我們桌邊對我說,眼睛卻不停地掃向郎蕾。

“噢,表姐。我們正好從這兒路過,餓了。您在這兒工作啊,還好吧?”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瑞雲的表姐,我說著站了起來。她急忙說:“坐坐,大老遠看著像你,過來一看還真是。你吃吧,我幹活去了。”

“這是誰呀,為什麽看見她後你有點心不在焉啊?”郎蕾問我,我如實答道:“是我老婆的表姐。”

“你怕她回去告訴你那位?”

“有什麽可怕的,就是和人吃飯嘛。”

“是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她緊逼道:“你說,我有沒有你老婆漂亮?”

“漂亮可不全在表麵上,內在的美才耐人尋味,也更長久。”

“你的意思是說她內心比我美啦?也就承認我長得比她漂亮,對吧?好,我知足了,終於聽到你從側麵說我美了,可我的內心不美嗎?我對你不夠好嗎?”

“你理解錯了,我沒這個意思。你對我很好,你們都是善良的女人。”

“善良?你罵我,這個年代善良就是愚蠢無用的代詞。”她調皮地矯情道。

我哈哈地笑道:“你簡直就是陰險惡毒的古希臘女妖,刁蠻歹毒的王熙鳳。這麽讚美你夠不夠?頭一回聽人說善良是貶義詞。”

“我就是要做美麗的女妖,把我想要的人迷倒,吃掉。”

“快吃,天黑以前我必須回公司。”

“喲,你晚上還有事啊?”她不高興地說。我嚴肅地繃著臉說:“人說妖精都在天黑以後才做怪呢,趁天沒黑我還能堅持,在你妖氣顯靈之前逃出你的魔掌。”

“哈哈哈,我就不快吃。非耗到天黑把你降服住,剜你的心吃你的肉,讓你化在我肚子裏,看你還跑不跑。”

“哇,還真是美女蛇,我可是孫猴子,鑽進去就不出來,在你肚子裏玩命的踢呀踹的,讓你滿地打滾地求我。”我認真地說。她興奮地喊道:“太棒了!你放心,我就是疼死都不會讓你出來,我甘願讓你折騰死。”

這一聲幸虧是在中國的麥當勞,被嘈雜的吵鬧聲淹沒了不少,若在美國會讓所有的客人嚇一跳的。就這也引來了附近客人驚異地目光,她吐了下舌頭站起來說:“快跑,不然人家以為我是瘋子呢。”

坐在車上她問:“沈總,請指示去哪裏。”

我一看已兩點多了就說:“回公司吧。”

“你不是要去一個單位有事嗎?”

“那單位在中關村,咱還得跑那麽遠,明兒再說吧。”

“那不行,到時你該說我耽誤你正事了,開車很快就到。”

她飛快地開著車說:“剛才你要告訴我那單位在中關村,我們到那邊的麥當勞吃多好啊。”

“那邊也有?我不知道啊。”

“你有時精得真像孫猴子,可有時又傻得和豬八戒一樣。”

“我背媳婦時更傻。”

“什麽意思?”她迷惑不解地看著我問。我一揮手說:“看過木偶戲嗎?連豬八戒背媳婦都不知道。”

“哈哈哈!”她笑得趴在方向盤上。眼看車子拐了個S形我大喝一聲:“看車!”

對麵前後同時想起了喇叭聲,憤怒地向我們示威著,一個司機探出頭喊道:“開過大奔沒有啊?頭一回吧,傻屄!”

我對這司機喊道:“對不起,我老婆笑出尿來了,急著找廁所呢,您肯定知道在哪兒!”

“我他媽哪兒知道啊!”

“那你這車一開過來怎麽這麽騷啊!”

那人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郎蕾又笑起來。我吼道:“別再趴著笑了啊,命要緊。那人話不好聽可是好意。”

“跟你在一起可真高興,我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咱可說好了,我可不像你,在時間上是富翁,我得奔命,得做事。”

“你不就為錢嗎?你說,你有多少錢就滿足了?”

“你聽誰說過對錢滿足的?包玉剛還是洛克菲克?更甭說我根本就不能和他們比。如果光有錢,沒有了嚐試自己能力的考場,就會和你一樣地無聊了。我喜歡商場上的角鬥,談判桌上的詭譎,每當欣賞著按照自己的意思所簽的合同時,內心裏那得意的感覺,是什麽也代替不了的。人生每跨過一個險灘,闖過一個急流,攀上一座山峰時那成就感是金錢所買不到的。你想象一下站在高山之巔俯瞰世間的驕傲吧。”

“我找到你吸引我的地方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這感覺,隻是說不清楚。是你無所在乎一往無前的那股勁頭,和你在一起感到充實,無所畏懼。沈猛,我愛你。在接觸你以後我本想永遠不說這句話,用我的行動和條件來破壞你現在的家庭,讓你自然而然地和我結合,可現在我控製不住了。”

“你根本不適於做我的老婆,最起碼的一點你就做不到。”

“什麽?”

“出氣筒,逆來順受。”

“你是不是虐待狂?”

“不是,我溫柔起來似水,可在婚姻上我是老腦筋,尊崇傳統觀念。我心目中的女人是那種忍辱負重,包容丈夫一切的女人。”

“我行啊,這種包容產生在愛的基礎上,愛你才能容忍你的一切。”

“嘴上說容易,真到實際生活中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知道了,你不是不想愛我,而是擔心會出差錯。”

“也許是吧,所以在我沒辦法去掉這種擔心時,我們禁止使用愛字。這樣我們接觸才會輕鬆,長久,無拘無束。”

“你昨晚悄悄走掉,使我對你又愛又惱。對,不用這個字。是又恨又惱,恨的是你能在這種情形下自持,惱的是自己還不美,沒能使你忘乎所以,以致對自己失去了以往的自信。”

“你的美足以使人想入非非,你目空一切的任性也是我喜歡的。隻是我不想這樣做,如果趁你意識不清之時得到你的肉體,是對自己沒有自信。”

“誰說我意識不清,我完全清……好啊,你套我?讓我在你麵前一絲不掛。”

“不是,這說明你還沒真正的恨我,也可能在你的潛意識裏把我當作你過去曾愛過的一個人,我不願做你意淫的工具。”

“不,我是愛——恨上你了才把你帶到我的住所,可我從沒主動在男人麵前脫過衣服。”

“所以你隻會用你的美麗而不是用女人的嬌媚來醉倒男人。哎,前邊路口右轉進去那個大門就是。”

停車後我說:“你就在車裏等我吧,我爭取不超過半小時。”

“不,我要看你和人家交談,看你怎麽占著人家便宜還讓人家說你好。”她跟我撒嬌了。

“可今天你跟著我,我就占不到便宜了。”

“為什麽?”

“你這身穿戴像秘書嗎?光您這首飾就值百萬,那高傲的勁頭像女王,讓我怎麽去和人家為每平米的價格斤斤計較呀!”

她慌忙往下卸首飾,我說:“別忙了,有這時間我都談完了。”

我大步向這個單位的後勤處走去,這處長姓高,以前我們有過接觸,一進門正好他一個人在,看到我高興地說:“沈經理今兒怎麽有空了?請坐。”

“我還真沒空,本要去中科院,車過這裏時想起先和您講一下,咱們畢竟是老關係了。”

“什麽事?”

“我這有牡丹園十套大三居,建築麵積一百一十五平米,使用麵積八十多平米。地點,格局,環境都很好。”

“那太好啦,我不早和你說我們想買十套三居嗎?”

“但隻賣居住權。”

“喲,那不行,我們要產權。”

“所以我準備給中科院,這樓本是電視機廠的,住房馬上就改革了,各單位也都要將住房賣給職工。價格一般在兩千二一平米。你暫時先按四千一平米買下,到時轉產權時再加上兩千,比直接用七八千一平米買的產權房還便宜了一兩千。而且目前產權房在三環內很難買到,我不過給你遞這個消息,過了這村沒這個店,你覺得好就買,為難就算了,那我去中科院了。”

“別,你等一下。我想也沒什麽不行的,以前買的也都是居住權,倒省了下邊咬吃呢。”

“高處長您辦事考慮就是全麵,先分的職工都是居住權,這三居甭提多漂亮了,誰看誰喜歡。”

“行,那我就看看房去。”

說服了高處長以四千一平米的價格同意買牡丹園這居住權的房後,我塞給他兩萬塊錢。把三號樓的鑰匙留下一把讓他自己去看房,他高興地說一會就去,我知道他隻要同意買居住權,這房子他肯定會滿意。

走出來後郎蕾說:“這麽快,剛十七分鍾。”

“想你唄,怕你等急了,我在裏邊整個兒坐立不安。”

“真的假的呀?你老把我說的那麽重要,可我老感覺你毫不在乎,說給我曬這兒就曬這兒。”

“你看,我就知道你這司機我雇不起,我不比你著急?天一黑我就沒命了。”

“今天,你休想逃過我的手心。”她把車開得飛快,我說:“你慢點,這是去哪兒啊?”

“我帶你挑兩套漂亮的意大利西裝去。”

“這天馬上就熱了,再說我西裝挺多的。別浪費時間了,我們找個地聊天吧。”

“那好,我帶你去個刺激的地。”她調頭加大油門向北駛去。

我們到了十三陵水庫,她要了快艇,穿救生衣時她興奮地對我說:“我最煩悶和最高興的時候都來這裏,坐著快艇奔馳在水麵上能將煩悶衝得一幹二淨,把愉快撒向大海、拋向天空。”

今兒我事辦得順,心情也很好,故意讓那駕駛員逆風穿浪而行,顛起的小艇在浪花中疾馳,勝似“任憑風吹浪打,我自閑庭信步”。

回來時天已擦黑,我對她說:“美麗的女妖,我祈求你今晚放過我吧,我家裏有從外地來的老朋友在等我。他隻在北京待三天,我答應每天晚上陪他吃飯然後玩玩。就三天,三天以後都是你的,行嗎?”

“真的?那你怎麽一天都沒說,這天剛一黑就有事了,是不是真怕我吃了你呀?”她不高興地說。

“早說了怕影響情緒嘛。”

“好,我相信你,看三天以後你還說什麽。”

“三天以後我從一起床就念咒。”

“念什麽咒?”

“上天啊,你能不能現在就黑下來,我想快快鑽進女妖的肚中。”

“再貧,小心我把你扔在馬路上。”

“那我緊抱著你一起下去。”我摟著她深深地一吻。

她竟然眼中充滿了淚花動情地說:“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值得留戀也是最甜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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