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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家都是過客《五十三》真感情,受不了

(2010-12-04 09:08:15) 下一個

                我們大家都是過客《五十三》真感情,受不了

 

      喬治來了,就是抽半根雪茄的那個,後來他給了我一美元小費。每年到了感恩節這個星期我都會感慨萬千,時不時兩眼會流出淚水。喬治可能沒有想到,他本想買兩元彩票,我卻問他,需要一隻多少磅的火雞,我會請人專門烤好後送到他的門前。喬治察覺到了,我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滿臉淚水,他付完錢一轉身就溜了。沒過十分鍾,喬治又轉了回來,好像明白過來流露出要吃火雞的神情,我也不傻,發現說高了,轉了個彎說,那天在家等著吧,房東會想著你的,又交了一年房租了。

 

     喝了幾口上等的馬凱倫威士忌,剛清醒過來,看到小酒莊門口停著一輛麵包車,是個啞巴白人在給附近的食品店送小包裝土豆片,我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他的身世,是他自己的小買賣,隻不過沒有機會同他交流。這次看到他來了,一包油炸土豆片落在地上,我馬上走過去,掏出一美元,說就買那包土豆片,啞巴給我了,嘴裏吱吱呀呀,用手比比劃劃,意思是還有大包的,我立刻作揖鞠躬不要了。啞巴一直沒走,在我的小酒莊門前清點貨物,我真想過去再塞給他十美元,可又一想任何人類感情人情世故是不能用金錢表達的。

 

     住在我小酒莊對麵的墨西哥人來了,那裏曾住過四個北大數學博士。紐黑文的夏季讓我挺可怕的,整整一個夏天我的小酒莊冷庫不能製冷啤酒,這一切美國人都能忍受,看到啤酒不涼,一般不多說話,隻說下次再來。墨西哥人同中國人一直都是好朋友,可以同在一個餐館商店裏幹活,墨西哥人的工資隻有中國人的三分之二,從來沒有聽說過有怨言,每天照幹不誤。可消費理念同中國人實在不同,屬於掙錢就花知足常樂的那種,啤酒要天天喝的,店主一定要把啤酒為他們冰得特別涼。那個墨西哥人在家族裏算老大數他掙錢最多,他比我小十歲幹水泥工,看著身強力壯可同我掰手腕又不是對手。大夏天的,他一進小酒莊就嚷嚷冰啤酒,不冰不買,可能有次覺得算錯了錢我又大聲吼了一聲,從此他再也沒來過,不過家裏的兄弟還常來。感恩節前夕,他來了,很明顯帶有西方寬容的意思,我倆共同的語言是美元,這次找錢他連看都沒看,我順勢送了他一小瓶味道不太好的的葡萄酒,再鞠躬作揖行禮。

 

     上篇文章寫過的那家讓我賓至如歸的公司銷售代表也來了,是位一米八大個女性二十八歲,我不好意思公布她的私生活,她已是一位男嬰兒的母親,不好問父親是誰。她實在不能忍受我對她的前任代表嬌妮那麽好,等輪到她一直沒有像樣的訂單,我一再解釋這事不能怪任何人,是社會所致,要抗爭是與社會在抗爭。她看到一瓶Kenwood2002年的Cabernet Sauvignon在貨架上,隨手拿起,她一看標價是29.99美元,還是她公司的產品嬌妮以前推銷的,我隨口說送給她了,她反問是真的嗎,我鞠躬擺手是真的,我用語言手勢再三表示是真的,她反複表示有點不可思議,說了句嬌妮等著我回話感恩節是否去她家。不過那時真實的我仍在馬凱倫雲山霧罩之中,等到清醒過來好像又有點舍不得。

 

     美國是個信用社會,可我這人從來不相信這個,我不相信錢能說明一切,一直相信人的智慧,一個人的智慧要比金錢高貴得多。在美國康州這個酒行業比我有錢的人可以說很多,但讓我在這個行業與眾不同鶴立雞群是我讓他人意想不到的智慧。早在幾年前我剛剛感到人生滿足的時候,曾帶話給康州各大供酒公司老板,感謝他們給我新的人生和意想不到的人生輝煌,我估計他們剛剛聽到這話的時候會莫名其妙,這位小酒莊老板是不是抽風了。才剛過幾年,一個我從來沒有寫過的公司推銷員來了,是個小夥子自比嬌妮,問我他是在嬌妮前還是在嬌妮後來小酒莊。我說貴公司我最早認識的是位小姐,後來她決定放棄工作攻讀碩士去了,我曾通過她一口氣吃進過五十箱Merycopa紅葡萄酒,那時公司剛剛從一百美元降價到二十四美元批發,我又以一百美元拋出,從那時起我開始領略美國經濟。我的朋友都喜歡Merycopa,可是牌子早沒了。

 

     很多事讓我想不到,紐黑文的黑人是多麽的喜歡我,很多黑人早年喜歡我妹妹,如果沒有技術上的爭議,我妹妹幾乎是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後第一個來耶魯讀本科的女性,從那時起她就沒有離開過紐黑文。有很多年了,我妹妹對黑人極好,我親眼看到過,黑人過來要錢,我妹妹馬上掏出錢就給。我到紐黑文第一年聖誕節,一位孤寡美國老太太從養老院打來電話,她說特別想念我妹妹,如果聽不到我妹妹的聲音,可能聖誕節過不去,電話是我接的,可我當時還體會不出人間有如此冷暖。很快十幾年過去了,這些愛傳到了我身上,一個掃街的半黑人過來,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向他出示半綠卡,他出口一句祝賀,隨後他說他們都知道我五年後要競選紐黑文市長,那一天他要滿街鳴喇叭讓第一個中國人走進紐黑文的曆史。他又接著說,到那時小酒莊可不能再開了,紐黑文的市長待遇可高了,我說,那時我已經六十多歲了,錢對我沒有一點吸引力,我會是紐黑文第一個不拿工資的市長。

 

     也許是真的,我已觸摸感覺到紐黑文的黑人心中真實所想,但文章又不可寫得太仔細,也許曆史的機遇真會降臨在我身上,要不然我一旦走在紐黑文的大街上,怎麽會有那麽多年長的黑人過來握手致意。同樣,沒有技術上的記憶爭議,我應該是一九九六年感恩節之夜到達美國,到了紐黑文,以後再也沒有離開過,一九九八年八月我買下了小酒莊。不知有多少年了,一位無家可歸的黑人每次進了我的小酒莊總會轉身對其他客人說,這人剛來美國的時候同他一起在飯館裏洗盤洗碗,我說是的,一點也沒有錯,那些記憶多美好啊。那個細雨蒙蒙之夜是紐黑文賣熱狗的印第安白人老鮑比到火車站接的我,他的車上還坐著一對中國父子,父親是耶魯教授級的中文講師,老鮑比向他們介紹說,我是從北京來的大老板。讓這對父子不可思議的是,再次見到我的時候是在我妹妹的餐館裏洗碗,他們馬上出現了居高臨下的派頭,我再三解釋,人生都是此一時,彼一時。老鮑比是紐黑文街頭的中國通,最近他的家人和親戚朋友剛剛給他過完街頭賣熱狗五十年紀念日,老鮑比見證著所有來過紐黑文的中國人。十多年以後,老鮑比對我佩服極了,堪稱我來美目的明確,中國移民的楷模,說我是讓美國人羨慕的好爸爸(Dad)而不是父親(Father),英語的父親是性關係血緣父子。

 

     像往年一樣,紐黑文的感恩節細雨綿綿,我來紐黑文的十幾年這個氣候一直沒有改變過。開店的頭幾年每到這時我都會出現迷茫,感恩節那天酒莊關門怎麽安排,後來那幾年秋風會送我想去哪就去哪。今年我已暗暗選定去嬌妮家,看看新婚的嬌妮和孩子怎麽過感恩,我已經是連續四年到她家過聖誕了,所以在小酒莊裏一旦有人問我感恩節去哪,我會毫不猶豫地說去嬌妮家,去她家不用電話預約。也像往年一樣,第一個來電話祝福仍然是兒子贏贏,這次贏贏有個小小的請求,說要和幾個中國同學烤火雞過感恩,問我配什麽葡萄酒最好,贏贏說他正在芝加哥超市裏的葡萄酒櫃台前。又像往常一樣,我會抓住機會暗示贏贏,人生步步會有意想不到的不同,我引導贏贏走到美國葡萄酒之父Robert  Mondavi的櫃台前,說了句,Woodbridge雷司令特別適合中國人的口味。接著,我又話語一轉對贏贏說,這時你買到的隻是葡萄酒之父的牌子了,羅伯特辛苦半個世紀的產業讓兒子經手半年全部輸光,去年我見過兒子麥克,他還想借著父親之名東山再起,簽名售酒,也許到了中國還能再起。

 

     在北美我一旦決定去朋友家作客禮物是帶葡萄酒,具體帶什麽品牌我要對主人口味愛好有所思,一般不會想當然。對嬌妮更不能湊合,她本身就是職業調酒師何況又已經在大型供酒公司幹推銷六七年了,我準備了三瓶中高檔紅葡,有一瓶是她幾年前推銷的,實在賣不掉,這次就當物歸原主吧。也像往年一樣,感恩節的上午我總要先去那個為紐黑文無家可歸者提供火雞大餐的酒吧看一看,看看還有多少人是我剛來紐黑文就認識的。今年那裏的人特別多,等待吃大餐的人排起了雙排長隊,往年隻有十幾人等待。這裏的感恩大餐不管內容是什麽,主菜是火雞還是火腿,服務絕對正規,餐具是正規叉碟,而不是塑料叉盤,我又好奇地趴了趴窗戶,臨窗戶的客人正在飲咖啡吃甜點,讓我有些難過,一個熟人也沒有,過去的老朋友可能已經去世或者離開紐黑文去其它地方了。又是第一次發現,沒有見到孩子在那裏吃大餐的。

 

     一對美國中學老師曾來小酒莊祝福過我,他們知道這是我得到綠卡後的第一個感恩節,這裏“感恩”二字對任何美國移民來說都非常重要。我是一路高歌慢三拍地前往嬌妮新婚的小城Seymore,到達時間不能早也不能晚,最好在火雞剛剛烤好的時候,進門握手寒暄,一杯紅酒剛下肚,火雞大餐正式開始了。我接近嬌妮家的時候,開始感覺有點怪,往常都是停著兩輛車,說明男女主人在家,這次怎麽一輛車也沒有,等我停好了車,我還留了個心眼見到主人後再到後備箱搬酒。我上了門廊台階還沒來得及敲門裏麵傳出狗叫聲,兩隻小狗在窗戶上趴來趴去,沒有主人的聲音,說明家裏沒有人,沒關係,我先找個樹林子小解一下,要不去附近溜一圈,說不定來早了,主人采購還沒有回來。

 

     這座小城有個火車站一直沒有時間去看,這回一定要去看看,離嬌妮家不太遠,開車最多三分鍾。那個火車站有百十年曆史了,我沒有見過世界上還有這麽小的火車站,沒有候車室,隻有兩對鐵軌,賣票室小得就像大城市裏的報刊亭。整個站台隻我一人,此時此刻我回憶起剛來美國過感恩節時孤獨的心情,曾經自比一個沒有趕上末班車的客旅,想回家覺得路遠,想寄宿又覺得孤獨,那可是千古絕唱。大約一年前我聽說一位中國女子在這座小城買了一個洗衣房,這次也要借道去看看,當時我問清楚了是向銀行借錢買的,一下心就涼了半截,真想勸說幾句。很多人不知道想整人中國和美國有什麽不同,中國整人是靠權力地位,美國整人主要靠銀行,多少人被銀行整得跳樓放火自殺換保險,更多的人是幹了一輩子最後又回到起點,果然不出所料,兩個月前傳出那女子賣店的消息。那天所有商店都關門了,唯有那個洗衣房還亮著燈,我又趴在窗戶上看了看,全部是現代自動化設備,老板又是雇人收錢,錢什麽時候才能進老板的腰包呢。

 

     時候不早了,該去嬌妮家了。讓我吃驚的是再次走近嬌妮家還是沒有人,我試一下後門,兩條狗從院內竄了出來隔著柵欄狂叫,這時我又突然想起,美國的慣例家庭主婦一般要花兩天時間準備火雞大餐,到了這個時候家中沒有人可以肯定主人有什麽急事出走了,我撥通嬌妮的手機,嬌妮未接隻是留言。天快黑了,我去哪呢,今年的火雞大餐明顯泡湯了。其他美國人家不能去,美國人不喜歡不速之客;中國人家也不能去,來美國那麽多年進不了人家的圈子,現在更難了,前幾天去紐約看一位大姐的前夫,沒聊幾句差點打起來,他說他無法忍受我的談話內容。

 

     天真的黑了,我想起了昔日的工友,如今沒有一個人在了,老包早已回國,大偉遠在紐約,聽說不久也要回國。

 

     再去看一眼那個招待無家可歸人火雞大餐的酒吧,如果營業就好好在那大吃一頓。走近了,沒有繼續營業的樣子,看著工作人員疲憊的眼神我問了一句,今年一共招待了多少人,回答是四百五十人左右。

 

     最後來到紐黑文那個著名的銀海超市飯館,丘老板夫婦同我打了聲招呼就退到後麵,把三個孩子推到前麵,小兒子問我吃點什麽,我說簡單盒飯不要肉,那個小兒子長得比我還高了。

 

     兩天後,嬌妮的供酒公司傳出消息,嬌妮正在辦理離婚,她帶著兩個女兒在感恩節的前夜搬出了那座房子。我算了算,這次婚姻大概維持了兩年零六個月。

 

                                                                /12/02/2010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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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xiong 回複 悄悄話 原副總長之子:林彪的三大罪狀都是曆史誤會













核心提示:是的,你可以看看“一號號令”的內容,都是很普通的東西,在備戰過程中,類似指令林彪下過很多條,怎麽是“政變”呢?至於另兩條“罪狀”,更站不住腳了,“北兵南調”是蘇聯勸蔣介石趁機出兵,有情報說蔣將在福州空降,周總理親自部署,要廣州軍區配合福建軍區,調部隊去協防,這與林彪有什麽關係?至於“零號工程”,是汪東興交辦的,在靠水的風景區修了一些豪華別墅,有毛主席、周恩來等的,偏偏沒有林彪的,眾所周知,林怕水,根本不可能住那裏。林彪不喜排場,到廣州住在小公館裏,離軍營近,能看到戰士訓練,他很喜歡。







閻明簡介:原共軍副總參謀長閻仲川之子,參過軍,做過工,現為作家、文化藝術出版社副社長











本文摘自《北京晨報》2010年12月14日C04版 作者:陳輝原題為:閻明:以蒼天的名義,留下真話



閻明的名片有兩種:一種寫著閻明,另一種則是閻銘。而遞出哪張,全憑心情。



測字的人說,前者不吉,此生注定厄運纏身,用另一種吧。對這樣的話,閻明不能不信,否則無法解釋他這一生。



閻明的父親乃原共軍副總參謀長閻仲川,老廣州有這麽一句話:“有錢住西關,有勢住東山。”新中國成立後,富人都去了香港,西關已成明日黃花,然而,軍區司令部、省委、市政府等接收了原國民黨黨部等,東山風光依舊,在那裏,閻明度過了青蔥歲月。



在閻明就讀的子弟學校中,隨便拉出一個同學,都有顯赫背景。在炫目的光環中,閻明想到的未來,一路順風。



然而,命運如此捉弄,一夜間,閻明的父親從老革命成了反革命,閻明從革命的接班人成了“狗崽子”。整整七年半,一家人在苦痛中煎熬,閻明被剝下軍裝,趕進小工廠,過著半勞改的生活,當父親終於結束審查時,老人的牙已統統掉光……



漫漫申訴路,永無盡頭,拳拳赤子心,竟被塵埋。當忠誠與熱血,皆付東流,當誤解與謊言,鑄就曆史。作為微渺的個體,又該何去何從?







往事不忍成曆史,往事不忍成曆史……



閻明在心中,一遍遍呐喊著,為不應忘卻的曾經,為那些被扭曲、被沉默、被侮辱、被傷害、被忘卻、被封鎖的靈魂。他沒有權力沉默,哪怕是向蒼天呼告。



萇弘可化碧,杜鵑可泣血。



翻開新寫就的《往事不忍成曆史》,閻明無限釋然。此生或錯過,真話將永存,他說:“好在,曆史是人民的曆史,不是領導的曆史。”



我爸不是石光榮



晨報:您兒時的廣州是怎樣的景象?



閻明:我今年58歲,前28年都在廣州及其周邊度過。和所有“大院”中的孩子差不多,有些優越感,與當地人很隔閡,也和老百姓打過架。但我們是前線,不像北京歌舞升平,那麽有安全感。敵機常來撒傳單,印象最深的是它們飛得很低,傳單用電光紙(即複印紙)印,遇水不掉字,我們的飛機在攔截時,因為沒定高設備,還撞過山。加上“反攻大陸”、“北部灣事件”等,抓了特務,學校就組織看繳獲的裝備展覽。但隻說好的,比如宣傳我們是人類史上最早用地對空導彈打下敵機的,其實我們飛機也被響尾蛇導彈打下來過,那也是曆史上首次被空對空導彈擊落,這就沒人提了。那時我們這些小孩的警惕性特別高,看到香港等外麵來的人,就把他們當特務,盯他們的梢。







晨報:您父親是怎樣一個人?是像《激情燃燒的歲月》中石光榮那樣嗎?



閻明:小時候和父親接觸不多,他一年2/3的時間在外麵,他是個溫文儒雅而沉默的人。在部隊,石光榮那樣的“二杆子”有,但很少,真正當領導的,都有文化。像黃永勝,謀略過人,打過很多經典戰例,比如圍殲廖耀湘時,10多個小時和總部失去聯係,劉亞樓急得大罵,說要槍斃他,連林彪都著急了,可他利用這段時間,指揮部隊大範圍穿插,最終截住敵人。再比如林彪,廖耀湘潰敗時,我軍前線亂成一團,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打,林彪沒按常規部署,而是冷靜地下達命令:向能找到廖耀湘的方向打。最終取得完勝。軍人要勇敢,但更要智慧。



再低調也沒躲過去



晨報:為什麽您父親很沉默,是性格的原因嗎?



閻明:可能與他一直從事作戰部門工作相關。他話少,很低調,守口如瓶。他曾是呂正操的部下,一起進的東北,後呂正操調到西滿軍區做司令(當時東北分東滿、西滿、南滿、北滿幾個軍區),叫他過去。下麵有人議論,說他們是一個山頭的,我父親聽到後,就推掉了,留在總部跟了林彪,沒想到,擺脫了小山頭,卻融入了“四野”這個大山頭,最終還是沒逃過被牽連的命運。共軍剛進東北,中央盲目樂觀,提出要“獨占東北”,命令強攻四平,損失慘重,林彪在未經中央同意的情況下,擅自撤軍,一度被敵人追得幾乎山窮水盡。林彪很奇怪,怎麽敵人像長了眼睛一樣?一查才發現作戰科長叛變了,當時我父親也在作戰科,正巧被敵人打散了,在山中轉了兩天才歸隊,林彪以為他也投降了,嚇了一跳。



晨報:您父親和林彪交往很多?



閻明:幾乎沒交往,他後來被調到北京,當上副總長,刻意和“四野”的人保持距離,黃永勝有時在家放電影,招待老部下,我父親從不受邀,搞得黃永勝很不高興。我父親隻和別人保持工作關係,而工作關係都是記錄在案的,所以林彪出事後,他特別坦然,覺得與己無關。“9·23事件”當天,周恩來還和他研究對策,9月24日他陪李先念去越南訪問,我父親是越南地形專家,在東北時就被譽為“活地圖”,對地形過目不忘,他曾多次進入越南,幫越共作戰。李先念回國後,他還留在那裏準備與武元甲大將一起研究解放南方的問題,結果突然就被召回了,成了被審查者。



“一號號令”是曆史誤會



晨報:您父親與林彪來往不多,審查什麽呢?



閻明:主要有三大“罪狀”:一是“一號號令”,被認為是反革命政變的“預演”;二是“北兵南調”;三是給林彪修豪華別墅的“零號工程”。



晨報:很多曆史書說,“一號號令”是林彪未經毛主席同意擅自發布的,圖謀政變。



閻明:當時中蘇在珍寶島交惡,戰爭一觸即發,1969年10月18日,為防敵人突然襲擊,林彪下了幾個指示。我父親剛到北京3個月,對總參工作不熟,隨手就給編了個“一號號令”,林彪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連黃永勝都不知道。毛看到“號令”後,大為震怒,認為林彪瞞著他調動軍隊,但毛主席沒取消它,也沒和林彪溝通,以後才突然拿這個說事。



晨報:這麽說,這是曆史誤會?



閻明:是的,你可以看看“一號號令”的內容,都是很普通的東西,在備戰過程中,類似指令林彪下過很多條,怎麽是“政變”呢?至於另兩條“罪狀”,更站不住腳了,“北兵南調”是蘇聯勸蔣介石趁機出兵,有情報說蔣將在福州空降,周總理親自部署,要廣州軍區配合福建軍區,調部隊去協防,這與林彪有什麽關係?至於“零號工程”,是汪東興交辦的,在靠水的風景區修了一些豪華別墅,有毛主席、周恩來等的,偏偏沒有林彪的,眾所周知,林怕水,根本不可能住那裏。林彪不喜排場,到廣州住在小公館裏,離軍營近,能看到戰士訓練,他很喜歡。



從天堂跌到人間



晨報:您是怎麽知道父親出事的消息的?



閻明:當時我在部隊當副連長,剛開始上邊沒點我父親的名字,所以有僥幸心理,直到集體傳達時,才知道父親也被審查,當時就蒙了。廣州軍區高幹子弟紮堆,最多曾達700多人,大軍區一級的子弟就上百。先開始,我們這些“問題子女”被集中在教導隊,夥食還好,幾個月後按戰士待遇處理到地方,那時地方正“批林批孔”,不敢接收,我被分到崇化縣一個工廠,和“地富反壞右”一起幹活。一有運動,就要挨批鬥,“四人幫”被打倒後,我還被關起來接受過審查。但再困難,我的信念沒動搖,因為我相信我父親絕不可能是反革命,他從小對我的教育,包括他為人處世,足以作證。紅色江山是他們老一代人流血犧牲打下來的,在“文革”那麽大的壓力下,他們還整天在為國家安全、黨的事業玩命工作著,不談代價,不辭勞苦,他們怎麽會反黨賣國?我怎麽也不信。



晨報:您父親最終審查結果如何?



閻明:審查了七年半,三大罪狀都無結果,最終說他犯了“嚴重錯誤”,降兩級處理退休了,他也想開了,說“隻要不算反革命就行”。他很少談過去的事,在審查期間,看守根本不拿他當人看,吃得很差,受了不少罪,出來時牙都掉光了。



晨報:老人家能服氣嗎?



閻明:不服氣又能怎樣?他80歲就去世了,黃永勝死得更早,總有包袱壓著,想輕鬆也不容易。我大哥清華畢業,被迫去喂豬,我二哥是空軍尖子,結果當了礦工,我們比黃永勝的幾個孩子算好的了,他家老大在韶關的一家工廠,兩度婚變,老二成了鋼鐵廠爐前工,老三被下放到錳礦,老四在硫酸廠當搬運工。黃家幾個孩子都很優秀,人品好,群眾關係也好。



麵向曆史應有負責精神



晨報:回望曆史,為何如此多的悲劇呢?是因為人與人的恩怨嗎?



閻明:個人恩怨很容易化解,改革開放後,老一代革命家的後代在京豐賓館曾大規模聚會,通過聚會,大家主動化解了父輩的恩怨。恩怨總會有,但無傷大雅,不可能成為主流。你問我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悲劇?我不知道。



晨報:那麽,您寫這本書目的何在?



閻明:很多人問我,寫這本書幹什麽?是不是想翻案?我沒這個想法,寫這本書就是為了真實記錄曆史。對於那段曆史,錯誤的說法太多了,比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在南方山洞裏”等,都是誤傳。如果說業餘愛好者犯錯也就罷了,可專業曆史學家也犯錯,甚至一些親曆者都語焉不詳。事實證明,模糊對曆史的判斷,是不負責任的,貽害無窮。我遇到過許多大學生,他們都在用質疑的口吻問這問那,他們還是孩子,沒什麽人生閱曆,連他們都在懷疑,豈不令人擔憂?回避局部隻能讓人們懷疑整體,會造成信任危機,既然如此,不如坦然麵對。展示真相不會毀壞形象,反而能提升凝聚力。中國共產黨是一個偉大的黨,她會主動糾正自己的錯誤,而這也正是她偉大的地方,我相信黨最終會做出正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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