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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十年間

(2009-08-26 23:46:24) 下一個

第一次出國是1993年跟團去泰國:站在湄南河邊無比激動,隻因為地理課上講過這條河流。自此深愛泰國,前後去了六次。

第一次國外自助遊的國家是韓國:住在語言不通的韓式旅館裏,吃著小飯店的無名美食,明白了什麽是逍遙自在。自此痛恨跟團。

第一次知道深度旅遊是在約旦:佩特拉玫瑰色古城裏,旅遊指南講述了千年的曆史。自此旅行前後都要讀大量相關資料。

第一次潛水徒步是在馬來西亞:海底花園的珊瑚和熱帶雨林裏的巨藤一起纏繞著記憶。自此喜歡和猴子一起高歌,和魚一起飛翔。

還有岡仁波齊的雪峰,耶路撒冷聖殿山的金頂,亞拉臘山上挪亞方舟的碎片,鹿野苑裏的菩提樹蔭;

還有泰姬陵的純白,紫禁城的朱紅,金字塔的土黃,吳哥窟的灰黑;

還有愛琴海邊的橄欖樹,湄南河裏的紅睡蓮,巴厘島上的雞旦花,基那巴盧山間的項鏈蘭;

還有雨林裏見血封喉的毒箭,黔東南苗寨裏的銀飾,喜瑪拉雅山中夏爾巴人的彎刀,緬甸女子頸上的銅環......。

驀然回首,十年間,已經獨自背包走過四大洲二十二個國家和地區。



徒步皮納圖博火山



1991年的那次噴發,讓原本默默無聞的皮納圖博(PINATUBO)躋身於人類曆史上十次火山大噴發之列。四十八小時天昏地暗,十萬人無家可歸,隨後整整一年裏,噴入四十公裏高空的蒸氣和塵埃,讓全世界的落日絢麗無比。而火山本身塌了300多米,台風帶來的雨水很快充盈了火山口,當年地獄的出口變成亮綠的火山湖。

就在我到達皮納圖博火山的前兩個星期,兩個騎摩托車旅行的遊客在火山泥石流區(LAHAR)被槍殺。政府下令關閉火山附近的一些徒步線路。雖然去火山口的路依然通暢,但旅行社都暫時取消了這項業務。情人節的晚上,我在天使城(ANGELES)找了很久,才找到家願意提供向導服務的旅行社。

天沒亮向導就到酒店裏來接,到達皮納圖博(PINATUBO)火山遊客登記處,正好6:00,翻開登記簿,發現自己是十天以來登山的第一人。向導和登記處官員一起用綁架嚇唬我,我隻是笑,呂宋島(LUZON)上一個多星期的徒步,已經讓我膚色黝黑,不說話人家還以為是菲律賓人,再說天下哪有專綁窮人的綁匪?登記處到徒步起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河床就是路,當終於從摩托車車上下來時,我謝天謝地,再開半小時估計骨頭架子會散了一地,拾都拾不回來。

當年洶湧的火山泥石流凝結後,變成一座座陡峭小丘,如月球表麵的山坡,河水雨水又把它們切割的奇形怪狀,小丘由火山灰和石頭組成,質地鬆散,稍強的風都會造成塌方。因此去火山口湖的路隻能是河穀。其實在沙子上走路很是費力,不時還要脫鞋過河,河水有時冷有時熱,全看附近有沒有熱泉;偶爾還有流沙帶,陷下去就沒命;至於塌方地帶,則必須安靜地迅速穿過。看似寧靜的的河穀裏其實危機四伏,這便是強製徒步者請向導的原因。

四個半小時的徒步足以讓人精疲力盡,但火山口的那一泓碧綠讓我覺得再辛苦也值得。急不可耐地投身湖中.湖水很溫暖而且有點鹹,散發著淡淡的硫磺味道,那是因為湖底有熱泉的緣故。在火山口裏遊了半小時還意猶未盡,要不是想到回程還要走四小時,真的要繞湖遊一圈。

返回路上遇見了五六個年青人,背著帳篷睡袋一副野營的樣子,其中一個問我火山口值得去嗎,我說:“值得,實在是太美了!”他笑著說:”你一定是中國來的鵪鶉吧!”正在過河的我差點坐在水裏,這幫人是誰呀?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然後反應過來,一定是從遊客登記處那裏知道的。一年到頭,本來就沒有幾個人能走到火山口,我那大寫的國籍“CHINA(中國)”當然讓人過目不忘。後來據遊客登記處的官員說,我是第一個登上火山口並在其中遊泳的中國人。到底是真是假,我沒興趣,隻知道這一天裏,從早上4:30天使城出發到晚7:00返回,整整十四個半小時中,我有八個半小時在不停的走。

在回國的飛機上,我看見一則消息:皮納圖博火山附近群蛇聚集,泥石流區的熱泉也增加了很多,菲律賓火山地震局預測火山可能會再次噴發。也許下一次去,皮納圖博火山已不再是我見過的那座山了。



搭車塞凡湖



高加索的連綿雪峰間,有個美麗的湖泊--塞凡湖(SEVAN LAKE)。著名的諾拉杜茲(NORA DUZ)墓地就坐落在同名村子和湖之間山坡上,墓地正中間還有一座小小的教堂。陽光下,上千塊古老的十字架石墓碑,如同千條神聖的眼鏡蛇,齊身朝拜著西麵的連綿雪峰。我漫步在其間,欣賞撫摸著滿是鏽痕的十字架石,它們中的很多已經超過千年了。千年有多長?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天墓地背陰處依然有雪,那天空氣中彌漫著百裏香的香氣,死亡也許就是永恒,就是這碧湖與雪山間的十字架石。墓地裏並不隻有我一個人,三位牧羊老太太坐在小教堂邊上,臉上的皺紋,滄桑如同墓石上的苔痕斑斑。老人說著什麽,我不懂,偶爾抓住的單詞隻有拉瓦什(LAVASH,大餅)和奶酪,我笑笑,低下頭去看旅行指南,直到有人塞進我手裏一摞拉瓦什和一大塊山羊奶酪。原來老人特地跑回家去拿來這些食物送給我。那天正午的太陽真的很溫暖。

在車輛稀少的村邊,我搭上了一輛中巴,坐在讓出的位子上,啃著人家送的蘋果,下車時,卻沒人肯收車費。從這路口到要去的塞凡半島(SEVAN PENISULAR)還有十多公裏。我站在路口發呆,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攔上另一輛車。這時阿爾蒙(ARMEN)從屋裏探頭出來,邀請我進去喝咖啡,其實在他那一大串亞美尼亞語裏我真正聽懂的隻有咖啡這個詞。然後,阿爾蒙的朋友開車送我去了塞凡半島。

塞凡納旺克修道院(SEVANA VANK,9世紀),巍峨於塞凡半島之顛,十一個世紀的風霜裏,不知俯瞰過多少絲路上的商隊,塞凡湖名也因它而來。修道院裏早已空無一物,隻有院子裏的各色十字架石記錄著往日的輝煌。不得不提的是用當地特有的綠石雕刻的十字架石,讓滿院的灰黃色竟有了幾分湖水的神韻。被傳說有魔力的湖水吸引,我到了湖邊,我遇到了湖濱浴場的職員,我和他們一起喝酒吃生熏魚,酒是伏特加,魚是湖裏的魚。塞凡湖讓我忘了時間,忘了歸期。

“夕陽下,那個藍衣女子跳過路中間的隔離欄,揮手攔車,我停下來,她打開車門問我是不是去埃裏溫,可不可以搭車,我點點頭。她不是亞美尼亞人,她來自中國,她居然一個人旅行!”後來瓦爾丹(VARDAN)是如此告訴他妻子的。坐在吉普車裏,我總算緩了口氣,此時太陽快落山了,而最後一班車一小時前就已經開走。瓦爾丹不懂英語,我的亞美尼亞語用手指數都數的過來,七十多公裏路途中,我們的大多數交流隻能是微笑。回到埃裏溫,已是滿城燈火,朋友一家正擔心我這個不懂亞美尼亞語的異鄉人會不會流落湖邊。第二天我才知道瓦爾丹是炮兵少校。

背包走了這麽多年,加起來搭車的次數還沒有這一天多,也許塞凡湖碧藍的水真的象傳說的那樣有神力吧,讓我的一天奇遇不斷。




雨中漫步加德滿都



體驗加德滿都老城的方式有很多,我們選擇了漫步。在去那些著名的佛廟和王宮前,我想看看真實的老城裏的真實生活。

漫步從泰希提廣場(THAHITI TOLE)開始,說它是廣場,實在搞笑,也就比足球場大點的地方,大部分還被一座六百年的佛塔給占了。傳說塔建在滿是黃金或者滿是毒蛇的池塘上,金也好,蛇也好,與我無關,到是塔周圍賣勁吆喝的小販讓我想起上海菜市場的喧嘩,好象天下的市場都是一樣的亂,盡管賣的菜不一樣,賣菜的人也不一樣。踩著泥水,在芒果的清香中,我們走進了街巷細如鵝腸密如蛛網的老城。

穆西亞寺院(MUSYA BAHAL) 深藏小巷,推開破舊卻有著精美雕刻的大門,眼前是一個四合院般的庭院,兩層小樓的木頭已經變的漆黑,不知是因為炊煙還是因為歲月。花草和人物的精美雕刻隨處可見,石刻神像的額頭上朱砂依然鮮紅,整個寺院裏卻隻有卓卓和我兩個人。有誰能告訴我這寺院有多古老?又有誰知道當年的聲聲梵唄現在飄向了何處?雨水如珠簾般掛在屋簷下,一隻貓從房梁上悄無聲息地走過,悠閑悠哉似在陽光下散步,也許它知道的更多吧,但我不懂貓語。

兩頭巨獅守衛著楚西亞寺院(CHUSYA BAHAL),是不是因為守衛的時間太久遠了,所以它們變成了石頭?寺院大門緊閉,從門縫看進去,神像前供滿鮮花,院裏卻沒有一個人影,等待良久,我失望地轉過身來,正好看見對麵雜貨店主在扔茶杯。和印度人一樣,尼泊爾人的開門七件事中頭一件就是喝奶茶(CHIA),一次性的茶杯不是紙或塑料的,而是陶製的,小巧玲瓏比中國人的白酒杯大不了多少,喝完就摔碎。這條無名小巷裏的人家大多以做陶杯為生。

五月的加德滿都,雨季已經來臨,大樹上開滿了花,幽幽的紫色塗抹著街頭巷陌的天空,象極了丁香空結雨中愁的江南,隻是雨巷中走來的不是撐著油紙傘的江南佳麗,而是高鼻深目的尼泊爾美女,臨去的一笑燦爛如新霽,任愁腸百結之人也不由眉頭稍展,更何況我這連雨帽都不戴,情願水珠滿頰的性情中人。

再回加德滿都,我還會去老城漫步,隻不知那時伴著我的是雨,還是陽光。



逍遙悉尼港



悉尼(SYDNEY)並不在我最近三年的旅行計劃內,去那裏純粹是因為上海的天氣,連綿冬雨讓心情極其暗淡,於是對自己說找個有碧海藍天的地方過綠色聖誕,於是飛到了悉尼。

最喜歡悉尼港,U形的海灣,一頭是稱作岩石(THE ROCK)悉尼老城,當年第一批罪犯的定居點,如今成了遊客休閑購物的街市;另一頭是著名的悉尼歌劇院,幾扇巨大的貝殼升起在碧海綠樹之上,美的讓人相信維納斯一定是誕生其上。海港邊上,露天餐館星羅棋布,任選一個坐下,點半打生蠔,要一杯酒,看郵輪渡輪進進出出,恍恍惚惚做起了白日夢,被偷食的鳥兒啄醒,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偷得了半日閑。

在悉尼歌劇院(SYDNEY OPERA HOUSE)裏聽場歌劇或看場芭蕾是眾多美夢中的一個,可惜聖誕前後正是空擋,歌劇演出季剛剛結束,芭蕾舞還沒開始,還好去的早,買到了新年音樂會的票。說來有點尷尬,那天的衣著實在隨便,不是沒有帶禮服,實在是因為貪看剛公映的《指環王之二:雙塔》。看完電影,離音樂會開始隻有一個小時。當時隻有兩個選擇:要麽回去換衣服然後遲到,要麽一身短打進場,還是選擇後者吧,遲到比不適當的衣著更失禮。入場時,周圍一片羽衣華服,連引座員也是西裝背心加領結,隻好加快腳步,老鼠過街般溜到自己的頭等座位上。當我看見前排有幾個穿牛仔褲的觀眾,輕輕籲了口氣,不料想身邊又坐下個盛裝美女。但是,當第一個樂音響起時,所有的尷尬不安頓時煙消雲散,這場由澳大利亞愛樂樂團演出的音樂會讓現場的每個人沉醉,演出結束時,盛裝便裝的觀眾全體起立鼓掌,無數彩帶飛向舞台,落在燈上琴上指揮的身上。

夜晚的港口,依然人來人往,雖然是夏天,風吹在身上卻有些涼,但短袖的我還是抵擋不住冰淇淋的誘惑,港口邊的這個小店,有全悉尼最好吃的水果冰淇淋,可惜我剛剛吃了七種就要離開。悉尼港,讓我在上海寒冷的冬夜裏,回憶著夏日的逍遙。

2003年1月13日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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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鶉之奔奔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閑人Filiz的評論:不好意思, 雜誌約稿要求自吹自擂.
鶉之奔奔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顧劍的評論:人家店裏冰激淋少說也有三四十種,七種真不多呢.
閑人Filiz 回複 悄悄話 震撼!敬佩!
顧劍 回複 悄悄話 你“剛剛"吃了7種冰激淩就要離開……wow
鶉之奔奔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刀爺爺的評論:過獎了,不敢當.
刀爺爺 回複 悄悄話 向巾幗英雄/孤行俠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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