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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一)上

(2010-07-24 20:03:25) 下一個
縣委書記高新華(上)

認識縣委書記是在我下鄉後那一年的秋天。我下鄉的村子是縣委書記的點兒,而我所在的小隊又是他的點兒中之點兒,常年都駐有縣委工作組。那一年,縣裏掀起了移栽小麥的熱潮。作為縣委書記當然要帶頭搞實驗田,親自嚐嚐梨子的滋味。大隊為了配合縣委的號召,大搞宣傳活動,還把村裏的劇團聚集起來,趕排節目,以便在現場會上演出。我當時也是劇團的一員,又兼著創作一職,理所當然地從地裏調回到大隊部,搞起宣傳來了。現場會上,我演了幾個節目,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其中的三個節目。一個是天津快板,一個是河北梆子清唱,還有一個是女生舞蹈。好像都是和移栽小麥的內容有關的。當然唱詞兒差不多都是出自我手。演出結束後,縣委書記很滿意這次的宣傳活動,專門走到我們麵前和我們一一握手致意。當輪到我的時候,縣委書記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還因為同姓,開玩笑說咱們可是當家子啊。在農村,當家子就是遠房親戚的意思,屬於同族同宗。不僅如此,還跟我說,“你寫的好,唱的好,演的也好。舞蹈還可以演的再柔軟些,雖然是栽小麥,但還是要有舞蹈的味道。”周圍的人都被他的點評逗笑了。從那時起,我們就算有了一麵之緣,我也沒太在意。他是縣委書記,高高在上,我不過是一個小知青。那時我隻有十七歲,說白了,也就一小黃毛丫頭。可是沒承想,在我後來的下鄉生涯裏他竟給了我很多意想不到的關照。

高書記那年五十多歲,中等身材,由於常常下鄉,臉曬得有些黑,老是風塵仆仆的樣子。現在回憶起來,其實他長的很英俊,炯炯有神的眼睛,端正的五官,加上和藹可親的風範,很有人格魅力。他是山東人,講一口地道的山東話,但並不是那種很擅長演講的人。他講起話來很慢,一句一句的,總像是在拉家常,但是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高書記常常下鄉到我們村裏來,但是我卻很少有機會和他說上話,每次也就能遠遠地看著他。他每次來隊裏都停留很短的時間,來去匆匆的,而且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輪流著匯報工作。但是通過工作組,我知道了他很關心我,每次來都專門了解我的情況。那時我們小隊一共有六個知青,都是女孩,我最小,也最不起眼。又由於我們都是中學同班同學,在中學時因為父親的曆史問題總遭到歧視。雖然和這些同學結伴到一個隊裏,是因為她們還算是善待我的朋友,但是得不到尊重仍是常有的事情,這麽多年早已經習慣了。所以當知道縣委書記這樣特別的關心我,受寵若驚之餘,有了一份難以言表的溫暖和感動。

自從參加劇團演出後,我就時不時的被派往縣城參加一些活動。後來才知道,是高書記憐惜我小小的年紀能寫會編,想將來把我調到縣委宣傳部去,而那些活動都是高書記特意安排推薦的。他曾讓縣委宣傳部調我參加水滸的巡回演講隊,一去就是兩三個月,走遍了本縣所有的公社。還記得我當時負責講的段子是李逵大鬧忠義堂,並在巡講結束後在全縣的萬人大會上作匯報演講。後來縣裏文化館主辦文學創作班時,我竟也在被邀請之列。在縣城混得久了,也認識了不少縣裏的名人。可那時我畢竟隻是個孩子,不太會和人打交道,自我感受還是被人歧視的異類,見了當官的總是繞著走。

在生產隊裏,高書記也盡力給我提供經受鍛煉的機會,聽說他曾提議讓我擔任小隊的會計,最後不知什麽原因不了了之。有了這些關照,我在農村的日子過得比其他知青要輕鬆許多。那時的我,思想激進,爭強好勝。畢竟受了共產黨那麽多年的教育,很相信毛主席說的話,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我沒有像我的一些同學們那樣消極的苦菜菜的混日子,而是興高采烈的融入了農村的生活當中,和當地人打成了一片,不怕苦不怕累,受到了鄉親們的喜愛和稱讚,總是被評為勞動模範和優秀知青什麽的。當時縣裏大抓棉花生產,我們隊也成立了植棉小組,組員是一色兒的女孩子,有知青,也有當地的小閨女們。我還當過一段時間的植棉組長,被派到縣裏接受師範大學生物係主辦的短期麵授班,學了很多種植棉花的技術和經驗。後來經過努力,我們的試驗田還真的成功地打破了高產紀錄,被邀請去各地介紹經驗,著實風光了一陣。也算給縣委書記爭了光,沒有辜負他的一片苦心。不久我還被糊裏糊塗地當選為生產隊的政治隊長,想來高書記在裏麵一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其實那年我隻有十九歲。

在縣城工作或開會的時候,曾經和隊裏的領導一起拜訪過高書記的家。他的家在縣城的小巷深處,是個大雜院,住的都是縣裏的領導。他的家裏很簡樸,房子是農村常見的普通平房,中間一個堂屋,兩邊是臥室。房子不大卻幹幹淨淨的。他的妻子也是縣裏的幹部,一個同樣熱情憨厚的人,待人非常誠懇。尤其是他的妻子,每次見到我都說:“咱老高家的人就是老實。”還囑咐我有事盡管到家裏來找她,不要不好意思。可我從來沒有麻煩過他們,也沒想過要在他們那裏得到什麽好處,因為他們是正直善良胸懷坦蕩的人,是難得的君子。我見到過他的孩子們,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是很出息的年輕人。他的小兒子和我的年齡差不多,是個複員軍人,也在縣裏工作。其實他們對我就像對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從他們夫婦那裏,我感受著一種文革後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有一年冬天,還差兩天就要過春節了,可我還沒有返城回家的打算。偶然的機會,碰到了高書記,現在我已經忘記了是在縣城還是在村裏。當他看到我的時候,馬上問:“你怎麽還在這裏,怎麽不回家呢?”聽說我忙著還沒顧上走的時候,對我命令道:“別忙了,馬上回家,明天就走!”還囑咐我第二天在縣委大院等他,他會安排去城裏接縣委副書記的司機把我帶回城裏。第二天一大早,高書記在那裏把我和另一個知青送上了小轎車,並囑咐司機一定把我送到家門口。上車後司機問我,你和高書記什麽關係?我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當家子”。司機馬上抬起臉來很仔細的端詳了我一會兒,才發動車子上了路。一路上他對我既周到又熱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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