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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嵐：漫遊美國的威尼斯——聖安東尼奧

(2012-01-13 18:14:57) 下一個

全家聖誕節期間出遊一次，地點為享有美國威尼斯美譽的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 TX）。

水是生命的源泉，凡有些曆史的城市都靠河或靠湖，為的是水利舟楫之便。蜿蜒迤邐的聖安東尼奧河穿過聖安東尼奧市中心，給這個排名美國第七的大城市帶來了曆史的光榮和今日的繁華。精心設計的長達2.5英裏的兩岸河濱步行街（River Walk，又稱Paseo del Río）無論春夏秋冬，陰雨晴雪，白晝黑夜，自然與人文景色交融，如詩如畫，如幻如夢；藝術與商業巧妙結合，利益均沾，互贏共享；同時也打造了旅遊的品牌與熱點，成就了城市的特色與美名。

聖安東尼奧的河濱步行街就像一個免費進入的大公園，每年吸引七百萬遊客。尤其是自每年感恩節後的第一個星期五開始的聖誕、新年節日季節，數百萬的彩燈裝飾著河濱步行街兩岸與市中心。入夜，星光燁燁，五彩繽紛，仿佛銀河落九天。置身於星河之中，刹那間忘了今夕是何年，此時是幾時，本人又是何人。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跟隨著眾人的腳步，走，走，走；看，看，看；找，找，找；攝，攝，攝……

岸上火樹銀花，樂飛歌揚，坐客品美酒享佳肴，行人摩肩接踵觀景留影；河麵流光溢彩，遊船穿梭，激起陣陣繽紛浪花，撒下串串笑聲歌聲。燈在樹上，樹映水中；人在岸邊，心逐波光。人觀景，景誘人，人也不知不覺地進入景中，化入景中，成為這美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清晨，河濱另是一番景象。如果說夜景像濃妝豔抹熱情奔放的西班牙女郎，那晨景就如溫婉秀麗清純脫俗的亭亭玉女了。淡淡的霧氣彌漫在河上又漸漸飄走，岸邊高大的樹木葉子都已經轉色成棕、黃或深紅，帶著秋的深深留念依然懸掛在枝頭。成片的花草和盆景仿佛剛從睡夢中醒來，眼角還掛著歡笑的淚花。沿著河濱道輕輕走著看著，近河的館閣亭台及花花綠綠的陽傘，遠處的高樓華廈，步移景換，驚喜不斷，美不勝收。更有各式的橋梁和造型多姿的樓梯將橫跨河道的條條主街和建築如商場、博物館等與低於約一層樓位置的河濱步行道巧妙地連接組合起來，遊人可以隨意穿梭，上街下河，從不同的角度觀賞景致，或抄近道去不同的地點。

最令人欣喜的是河上有幾座不同造型的拱橋，非常像我童年記憶中的中國南方鄉村的石橋。其中有一座半月形的石拱橋名為“Selena's Bridge”，是河濱最羅曼蒂克的地方，極為吸引戀人和夫妻們，因而被譽為“愛情橋”。橋上總是擠滿人，特別是夜間，人們不分老少，雙雙對對地在橋上親吻，擁抱，留影，祈求天長地久的相愛相守。有的表達愛慕，有的求婚，有的歡度蜜月，有的慶祝結婚周年，金婚、銀婚、皮革婚……。看到這樣花好月圓的場景，遊客們都會為之動容，為之鼓掌喝彩，為之祝福。

搭乘機動遊船在河中巡航，感覺又不一樣。遊船有四排座位，可搭乘四五十人。河道並不是太寬，寬的地方二三十米，窄的地方可能隻有十幾米，甚至七八米。根據沿途風光，遊船行駛時快時慢，慢時如泛舟小河的逍遙，快時也能領略些微乘風破浪的快意。上世紀四十年代時，聖安東尼奧河上的遊船是一種叫“gondola” 的狹長小船，那是著名意大利水城威尼斯特有的船。這也是聖安東尼奧之所以被稱為“美國的威尼斯”的由來。隻可惜目前馳騁在聖安東尼奧河上隻有一種機動遊船，類似威尼斯式的狹長小船隻能等到特別重要的節慶才會出現在河上了。就好比當年長角牛在得克薩斯大草原上成千上萬，隨處可見，如今也隻有在少數幾個觀光點或者動物園才可得見其風采了。

導遊兼駕駛指點著兩岸，風趣地將這城市的曆史，這河與河濱的曆史，還有那些在美國曆史建築名單榜上有名的老建築的掌故趣聞娓娓道來。他隨手一指就是聖安東尼奧市兩個最著名的建築：建成於1896年的羅馬式大廈Bexar County 法院，立於旁邊的是建於1731年的聖菲南多天主大教堂（The Cathedral of San Fernando），造型與巴黎聖母院有些相似。

這是美國現存最古老的且仍然在從事宗教活動的羅馬天主教教堂。教皇保羅二世曾於1987年9月13日造訪過該教堂，這也是一位教皇有史以來對得克薩斯州的唯一訪問。再走不遠，是聖安東尼奧最負盛名的旅遊景點阿拉莫(The Alamo)遺址，這既是早期的殖民開拓者西班牙人傳教的中心設施，也是得克薩斯州革命傳統教育的重要曆史景觀——當年，有數百位自願戰士在此為了得克薩斯的獨立而流盡了最後一滴血。還有令聖安東尼奧人驕傲的美國第二高塔——美國塔（Tower of the Americas），原西班牙總督官邸，人壽保險公司大樓（Tower Life Building），及我們居住的賓館原阿拉莫國家銀行大廈（Alamo National Bank Building），美國最著名的短篇小說家歐•亨利的故居等等。每一座老建築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是一枚聖安東尼奧曆史樹上的閃光葉片。

倘佯在秀美的聖安東尼奧河濱步行街，不由深深讚歎其設計者的高瞻遠矚。河流給城市帶來活力和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水害。1921年，一場大洪水奪去了50條生命。聖安東尼奧市開始了治理河道的計劃。首先在上遊建了一座壩，又在河道穿過市中心的馬蹄形的大拐彎上開挖了一條運河疏通洪水。但這僅僅是防水患的簡單措施。1929年，29歲的年輕建築師Robert Hugman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治理計劃，他要在河彎南邊的下遊建一個小攔水壩，在北邊的上遊和連接大拐彎兩頭的運河口各建一個閘門以控製洪水，保護城市的安全。這個1924年畢業於德州大學Austin分校建築係的高才生Hugman，其姓氏讓我想起最近網上流傳的“擁抱哥”，不由開心地笑了起來。這位具有擁抱未來的前瞻意識的天才建築師，被尊為“聖安東尼奧河濱步行街之父”，就讓我姑且稱他“擁抱哥”建築師吧。據說，他曾經在意大利威尼斯作過畢業實習（導遊介紹的，沒查到其它輔助資料），考察過西班牙不少城市，還在新奧爾良工作過幾年。“擁抱哥”建築師在自己的計劃裏融入了歐洲城市建設的理念，不但要徹底地治理河道，解除水患的威脅，還要更進一步地利用河道兩岸，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進行美化環境和從事商業開發。他形容今後建設好的河道兩岸為“The Shops of Aragon and Romula”。Aragon和Romula各是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古代繁華城市，很明顯，“擁抱哥”建築師是要將聖安東尼奧河的河濱打造成歐洲花園城市般的商業繁榮地。

這樣前瞻的設計雖然得到當時的市長大力支持，可惜卻得不到大多數人的理解。有人甚至嘲笑說“擁抱哥”建築師在低於街道五六米的河邊建店鋪，那漲水時一定會像隻老鼠一樣被浸在水裏。緊接著經濟大蕭條來了，“擁抱哥”建築師的計劃一擱就是十年。直到1939年，新成立的聖安東尼奧河美化委員會（San Antonio River Beautification Committee）打算實施“擁抱哥”建築師的計劃，從一些商家募集到主要的款項，又得到市政府的支持，還在Works Progress Administration處申請到了資金，委員會聘請“擁抱哥”建築師作為主管，修建計劃終於開始。總共修建了大約20座橋梁，在大拐彎的河道兩旁鋪上了5公裏長的水泥道，還栽種了灌木，花草和4000棵樹，其中包括一些落羽鬆，還保留了岸邊原有的樹齡百年的一些古樹。“擁抱哥”建築師並另外設計了 31座各具特色的樓梯，將橋梁、道路、河濱和建築連接成一個四通八達的立體空間網絡，成為聖安東尼奧河濱的一道獨特風景。不過，十分令人遺憾的是仍然有人對“擁抱哥”建築師的設計表示懷疑和反對，對他的工作也多方阻擾，最終還解雇了他，使得相當的一些設計當年沒有完成。有些設計在多年後補修了，還有些設計由於環境的變化和現實存在的限製就隻能永遠地放棄了。

1941年3月，河濱步行街竣工，5萬人參加了盛大的揭幕儀式。但直到1946年，才有第一家店鋪在河濱開業，那第一家開業的就是西班牙/墨西哥風味的餐館Casa Rio，而在此之前，“擁抱哥”建築師已經將自己的建築事務所設在河濱，Casa Rio是其緊鄰。當時獨木舟（Canoes）, 狹長船（Gondolas）, 還有木漿船時常雲集岸邊，Casa Rio不僅接待上岸用餐的顧客，也給客人送餐上船，在船上享用（至今仍然為遊船上的顧客提供送餐服務）。隨後店鋪一家接一家地開張，河濱日益繁華。 1968年，聖安東尼奧主辦了世界博覽會（HemisFair），同時慶祝的還有城市的250周年慶典。一時間遊客如織，熱鬧非凡。河濱步行街的美名就這樣不僅得到全美而且得到世界的認可和流傳。經過幾十年不斷的擴建，增色以及恢複部分曆史建築，如今這裏已經成為一個連接曆史與現代，集觀光旅遊，休閑度假，婚慶會議，餐飲購物，欣賞文化藝術等為一體的好去處，也成為城市商業稅收的重要來源。可以說，“擁抱哥”建築師當年規劃的宏偉藍圖已經完全實現了。

河濱步行街上有數不清的餐館，裝飾各異，風味繁多，有些還有樂隊演奏，歌手獻歌。我們最後選擇在Casa Rio用午餐。雖然此處各色風味均有，但西班牙/墨西哥風味是這裏的主調，在這河濱曆史上的第一家餐館就餐有著格外的意義。加之午後沒有夜晚那麽熙熙攘攘，可以安靜地坐在河濱享受著這美好的一切。冬日斜陽穿過鮮豔的大陽傘暖暖地照在身上，看著河裏的盈盈波光，遊船不時穿梭而過，聽著對岸飄來的音樂，轉頭就可聞到欄杆上吊掛的花籃散發的清香，鴿子在腳下走來走去……此時，借助於吃這個媒介，置身於那個氛圍，溶入到那個環境，暫時忘了一切，發一會兒呆，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