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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羅巴的編鐘協奏

(2015-06-11 00:46:19) 下一個

歐羅巴的編鐘協奏

歐華作協會員小傳序言


     
趙淑俠

文友出書,新人初登文壇,甚至是經人介紹的間接相識者,要我給他的書寫點推介的話。語切意誠,容不得我說個不字。三十年來,從歐洲到美國,已不知給人寫過多少篇序。直到2008年健康出了問題,才學會說〔不〕。但是歐華作協建立〔歐華文庫〕,連續出書數本,無論誰做會長,誰擔任編輯工作,隻要找我給寫序,我便不讓他們失望,總會認真的寫一篇序言及時寄去。從歐華作協成立到現在,從1998年的第一本會員選集:〔歐羅巴的編鐘協奏〕,到2013年的〔歐洲綠生活〕,八本書中就有七本是我寫的序言。

〔為甚麼歐華作協一出書你就給寫序言?就不肯給我們!〕已經多次有人如此問。我回答說:〔關係不一樣。〕。問話的人就不再問下去。理由很簡單,華文文學世界全知道:〔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是趙淑俠發起創建的〕,就算我想否認都不行,所有的文學史和資料上都這樣記載。客觀事實改變不了,不可分割的密切關連似乎已成鐵板。

高關中寫〔小傳係列〕,與我有間接關係:去年10月,在馬來西亞舉行的世華作家代表大會期間。一次在早餐桌上聊天。我談到英年早逝的會員郭名鳳博士,她曾多次說要寫一本〔歐洲華文文學史〕,並已在搜集資料,結果竟是壯誌未酬,是歐洲華文文壇的重大損失,令人遺憾。我也說:〔歐華作協成立20多年了,運作得不錯,最好能把這段歷史記錄下來,如寫成歐華文學史,給後人留下一些資料,是很有意義的。〕。

當時高關中告訴我:他不擅寫史,但有採訪人物的經驗,有編寫〔文友小傳〕的萌想:〔每個人都是歐華歷史的一部份 ,會給歐華留下實際的成長記錄。〕

他這句話說的有見識,使我立刻連想到創會會員朱文輝,俞力工,郭鳳西,王雙秀,麥勝梅,和後來的譚綠屏,李永華。他們在加入歐華作協之前,都沒有結集成書的經驗,出版第一本書是做歐華會員以後的事。而且在歐華成立的二十多年裡,他們有的擔任過會長,秘書長,實際的參與推行會務。除了召開會議,編印出版會員選集之外,還與主流文化團體交流。在歐華這個小小的文學天地裡,練就一身〔功夫〕,歐華作協便在這樣的動力下良好的發展著。當然稍後入會的會員,如莫索爾,邱彥明,穆紫荊,黃雨欣,於采薇,黃鶴升和更多的我不太熟識的新進兄弟姊妹,也在奉獻心力。有了這些熱心人,歐華才能走到今天 。說他們 〔每個人都是歐華歷史的一部份〕,十分正確。名為〔小傳〕,卻能發揮〔史〕的功能。

不過我雖覺得高關中的構想不錯,倒沒認為他真會去做。文人好清談,以為像平常聊天一樣,事過就忘。沒想到他回到歐洲便開寫,被寫的文友們都供給資料,熱烈參與,一時顯得眾聲喧騰,氣氛格外溫馨。我看出高關中做事盡力不問得失 ,不在乎用那麼多耐心和時間寫別人的事。很是難得。他說希望得到我的支持。對這樣一個熱心人,我自然是支持的。所以我接受了他給我寫小傳,也破例答應給他的〔小傳係列〕寫序言。其實我目前已謝絕一切採訪之類,更是不會允諾任何寫〔序〕的事。

在寫小傳的過程中,也曾有人表示質疑:歐華文友不全是名家,這樣的一本書的意義性有多少?前程是否一定樂觀!我的回答是:高關中不是不知文壇深淺的〔文盲〕,而是寫了四五百萬字的〔旅遊文學〕專家。他有經驗,要寫小傳,也許自有他的道理,建議不要幹與。我本人則是隻鼓勵,從不說怎麼寫,寫甚麼?30篇〔小傳〕就這麼完成了。

讀過30篇〔小傳〕後的印象是:這是三十個不同的人從不同的人生路,走到歐華作協這個文學搖籃裡的故事。作者非常注意每個人的生長環境,重墨彩筆的描繪。文學成就和著作品評方麵則持文人相重的態度,多褒少貶。

回想六零年代赴歐初期,既無中文報紙,也無處買中文書籍,走在街上看不到一個東方人。而那時在美國的華人留學生,已開始寫他們在美國的生活。將他們的苦悶抒發出來,寫成散文或小說,寄回台灣發表。造成一時的文學時尚,被稱作〔留學生文藝〕。當〔留學生文藝〕在美國和臺灣,發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歐洲可以稱為:歐洲華文文學的洪荒時代,連我本人也還沒有全力投入文學。那時我的全部中華文化,就是靠台灣的家人,每兩週一次,把他們看過的報紙的文藝副刊寄來。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中文字。二十世紀中華文化的蘇武,一切要靠自己開天闢地。

歐洲華人社會在生態上起了根本性的變化,是近三十餘年的事。隨著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台灣的注意力也不再隻集中於美國,歐洲各國華人數目大量增加,在變化中的新僑社裡,知識分子佔了很大的比例,其中有愛好文學,以寫作為專職的。那時我本人已出版了許多作品,包括三本譯成德語的小說。在文壇算是站穩了腳步,便覺得偌大一個歐洲,也應該有個華文文學的〔文壇〕。僅靠三兩個出名的作家是稱不上文壇的。文壇如花壇,要有四季盛開經久不斷的紅花綠草。那應該是一夥愛好文學的人,共同耕耘的美麗園地。

1991年3月16日,經過一年多的努力與摸索之後,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在巴黎成立。屬於歐洲的,具有歐洲特色的海外華文文學,終於具體而有形的誕生了。是歐洲有華僑史以來,第一個全歐性的華人文學組織。海內外都認為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是歐洲文化界的大事。

經過〔留學生文藝〕,〔留學生文學〕,〔海外華文文學〕,〔新移民文學〕,各個階段,走到歐洲華文文學的興盛繁榮,優秀作家倍出,創作題材多樣化的今天,歐華作協可說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與一些大型的學會相比,歐華作協會員的人數不多,最高紀錄不過七八十。但成員包括不同領域,各擁有一片天:散文,小說,詩,政論,推理文學,性學文學,哲學思想,雜文小品等等,都有人寫。如今的〔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會員來自22個國家,掌握十幾種語言。像楊允達,朱文輝,白嗣宏,顏敏如,池元蓮,都能直接用外文創作,且有外文出版品。楊允達15歲開始寫詩,至今未停筆,2008年當選為世界詩人大會主席。呂大明22歲就出了第一本書,終身創作不輟,如今是唯美類散文的突出名家。德國有個會員叫謝盛友,寫了數本雜文集,並獨力在德國辦刊物,辦出版社,為德國報刊寫專欄,2014年3月更在德國巴伐利亞州舉行的地方選舉中,以高票當選班貝格市(Bamberg)議員。成為歐洲華人參政的第一人,破冰者。這就不僅是歐華作協的驕傲了,德國的史冊上將記下他的名字。如果說這個沒有任何資助的文學團體,做到了小而精,小而美,會員中藏龍臥虎,當不算過譽之詞。

曾有多位研究學者對我表示過,很想研究歐華文學,苦的是找不到資料,能看到的一點資料文章,有的不是出自歐洲華人之手,內容欠真切。也有作者雖曾到過歐洲,但隻待過幾年就離開,已二三十年與歐洲華文文壇無接觸,寫出的文章與現實情況不附。他們希望我能寫一本歐洲華文文學史,給研究歐華文學者提供資料。

我從歐華文壇的拓荒時代走過來,所見所聞皆是資料,連自己都覺得有為歐華文學做史的責任。問題出在我不善致史,健康情況也不允許我做這麼大的工程。2011年一篇四萬多字的論文:〔披荊斬棘,從無到有〔析談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的發展〕,記載了我在歐洲文壇闖蕩三四十年的經驗,順逆哀喜,文壇人物等等,確實掌握到第一手資料的先機。在大陸上的學術刊物〔華文文學〕上發表後受到重視,被各地的文學機構及論文網站收藏,做為研究歐華文學的重要資料。但我本人仍覺得缺點是全文隻有四萬多字,書寫的範圍還是有限。譬如目前正在進行,發展的就未著墨。高關中的〔小傳係列〕,正可補上這個缺口,展現此刻進行中的歐華文壇麵貌。

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壇,已從荒涼的沙漠變成綠洲,鬱鬱成林,繁花滿樹,別具一番風景。披荊斬棘從無到有的開荒路途中,歐華作協二十多年來的努力功不可沒。作協目前的情況是,會務穩定成長,年輕新血踴躍加入,他們普遍素質高,作品風格多樣化,帶來活力和希望。最年輕的董碧娟,黃南茜是80後生人。黃南茜筆名〔西楠) ,今年才29歲,已發表過長篇小說《紐卡斯爾,幻滅之前》,和專欄文章15萬字,詩歌數十首,新聞報導、採訪文章多篇,可能就是未來的大寫手,讓人看到歐華作協美好的明天。

史是總結過去,〔小傳〕包含著無限的未來,今天的小作家,焉知十年二十年後,不是名滿文壇的大作家!這30位小傳傳主當然不是歐華作協的全部會員。高關中說他要繼續寫,用文字描繪出所有文友的文學人生。我鼓勵他貫徹壯誌,繼續〔小傳係列〕,也希望歐華的兄弟姊妹們給他力量。記得歐華作協成立初期,遭遇困難時大家總表現出同舟共濟的情份,多麼希望這種篤誠忠厚的傳統能保持下去。

最後,衷心恭賀〔歐華作協小傳係列〕的隆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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