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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父母修改版 53 生活是別人的賜予

(2012-10-07 16:16:49) 下一個

一大早,每個人都忙,馬愛蕪和華忙著吃早飯去上班,保姆給剛醒來的寶寶穿衣服,吳國英蹲廁所,馬敬業去食堂買饅頭給老的和小的。馬愛蕪走的時候跟吳國英交代:媽,上次我買的那些識字卡給寶寶教一點,都兩歲了,別再耽誤了。

剛從廁所出來的吳國英咕噥著:兩歲學什麽學?你兩歲什麽也沒學過。

現在時代不同了,競爭何等激烈。我們同事的孩子兩歲時都能認一百個字了。

吳國英一邊係褲子一邊說:你抱怨我給你壓力大,你的童年是自己在大院裏逛完的,沒人教你東西。你倒好,連寶寶的童年都不給了。

馬愛蕪無話可說,呆了一秒,隻得說:反正不一定學,給她玩玩兒也行。

吳國英說:好了,你上班去吧,我給她玩玩。

馬敬業回來以後,老的小的坐下來吃早飯,寶寶自己吃饅頭,吳國英還是用小勺子給她喂稀飯,一邊還說:這麽小的孩子不讓喂,叫她自己吃,她吃一點點就去玩,哪裏吃得飽?美國人這樣我們就要這樣嗎?

馬敬業吃了一嘴的饅頭,還是努力張開嘴說:就是,美國人有什麽了不起的?

吳國英擋著寶寶的臉說:你嘴裏滿滿的就別說話,噴孩子一臉的饅頭渣滓。美國人這點還是對的,嘴裏有東西就別說話。

馬敬業嗯了幾聲,低下頭去猛吸幾口稀飯。寶寶笑著說:姥爺吃飯很吵。

吳國英也跟她笑:你爸爸老笑他,是不是?爸爸跟你說姥爺不好了嗎?

寶寶天真地說:爸爸說姥爺很喜歡他的飯。

吳國英笑了:吃得響就是吃得香啊。

馬敬業也嗯嗯地笑:美國人討厭姥爺吃得響,對不對?

吳國英拉下臉來:你別把寶寶的爸叫成美國人,讓人家聽見多不好。寶寶可聰明了,你這麽叫,孩子都明白。

馬敬業抬起頭來:我沒說她爸就是美國人啊。

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說不明白,反正你就別提美國人這個詞保險。

吳國英起身收拾碗筷,馬敬業莫名其妙地:連美國人這個詞都不能說了,家裏不是有個美國人嗎?

寶寶拿起她的仙女魔棒來玩,做點石成金狀。吳國英把碗筷交給廚房保姆就出來陪寶寶玩,寶寶看見吳國英就用魔棒指著她說:躺在地上打滾!

吳國英就真的異常艱難地躺到地上,然後非常小心地滾一下,一邊說:這個鬼崽子,姥姥都這把年紀了,還要搞這些名堂。

寶寶驚訝地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吳國英,開始驚慌起來,她用手拉吳國英,一邊著急地說:姥姥,姥姥。

馬敬業來幫忙,才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就說:你這個人,太不自量力了。

寶寶擔心地抱著吳國英叫姥姥。吳國英抱著寶寶說:陪她玩玩嘛,也陪不了多久就陪不動了。

正在這時電話鈴響起來,馬敬業去接,說了兩句就掛上,臉色也變了:馬愛蕪的電話,說裘愛國不行了,都去他家見最後一麵。

吳國英抱著寶寶就哭了:怪不得昨天晚上夢見他了,對我笑一下,轉身就走。

馬敬業忙得滿屋轉:怎麽辦?我們趕快下去叫一個出租車。

吳國英站起來,含淚把寶寶交給保姆,匆匆進屋,換上了馬愛蕪給她買的那件高級外套出來。

 

到了裘家,裘愛國已經有些艱難,隻是緊緊拉住李婉茹的手,喃喃地說:我在新疆的很多難友都死了,都是癌症,我算命大的。女兒長大了,又認了親生的父親。我沒有什麽遺憾,最擔心的就是你,婉茹,不能照顧你了。

跪在床前的裘索說:爸爸,你放心,我照顧媽媽。

裘愛國點點頭,又說:裘索,領養不是你的義務,應該順其自然,任何事都怕執迷不悟。唉,我是開了這個領養的頭,結果,領養成了這一家的傳統,也許這也是命運。

李婉茹哭道:親戚們都來了,想見你一麵。

裘愛國閉上眼睛說:我累了,我就不見了,讓他們見我吧,也算送我一程。

眾人都到屋裏,隻有吳國英一個站在外麵無聲地流淚,她靠著一堵牆,眼淚鼻涕如滾瓜落豆,卻隻大喘著氣不發出聲音,可見哭到絕對傷心又不便流露感情。馬敬忠走出來對她說:嫂子,進去看看吧。

吳國英搖頭,順著牆坐到了地上,仍然極度控製著聲音,頻臨崩潰的樣子。

 

裘愛國去世之後,裘索穿著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希望能繼續感受他的溫存。李婉茹獨自坐在她和裘愛國常一起坐著聊天的沙發上,眼前放著裘愛國的遺像。她們沉浸在各自的痛苦中,直到天黑。

 

馬曉宏到父母家借住了兩天,於是真把自家的晚飯盛出一點放在飯盒裏叫馬曉宏送給裘索母女去吃。一邊盛飯一邊就嘮叨:再不喜歡裘索吧,她也是我的兒媳。你倒好,平時那麽討好她,該關心的時候就沒見你有什麽動靜。

馬曉宏跟馬敬忠坐在客廳裏好像老爺一樣吃完飯就喝茶看報紙,聽見於是真這麽說他,他就翹著二郎腿答:裘索的事不用我管,她陪她媽幾天,化解化解悲痛就好了,我去參和反而不好。

於是真就冷笑:怎麽不好了,給她母女送頓飯還不行嗎?

馬曉宏沒詞,隻得敷衍:她們這種情況我明白,根本就不想跟別人打交道,所以我就讓她們擁有自己的空間。

於是真拿著一袋子飯和菜出來,往飯桌上一放:她們肯定沒心思做飯,再傷心也得吃飯,人是鐵飯是鋼,給她們送去吧。

馬曉宏就為難:我特怵這種場麵,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到那兒去了總得安慰幾句吧,可我就說不出來,怕裘索跟我生氣,跟她媽我就更沒的說了。

於是真斜眼看他:沒用。他爸,那你給親家母和你挑的好媳婦去送頓飯。還是你弟媳婦和侄女,親上加親。都是你們的人,我給你們張羅了,送還是得自己去送吧。

馬敬忠隻得站起來,拿了袋子說:好,我去送。你兒子我早看出來沒用了,到現在還是老子來頂。

馬敬忠往外走,馬曉宏斜眼瞟著他,暗自哼了一聲,一副不屑的模樣。

馬敬忠到了裘家送飯,裘索隻得爬起來應門,馬敬忠看見她那孤絕的樣子,連門都沒敢要求進,交了飯盒就走。裘索坐到了李婉茹的身邊,母女拉住了手,十指相扣。裘索一開口叫媽,李婉茹就好像被驚醒了一樣,淚眼看看女兒,一串淚又滾下來。裘索說:媽,說話吧,給我講講爸爸,講你們還沒有我的時候,講我小的時候。

李婉茹點點頭,緩緩開口:你爸爸是我們大學班上最帥的,每個女生都看著他。我也看著他,可是他從來看不見我,我是最矮的,什麽活動都輪不上。後來,他判了刑,關了十年,我打聽到他要釋放了,就去監獄外麵等他。

李婉茹臉上有了笑容:那是我最浪漫的一次旅行,從西安到烏魯木齊,坐火車。我請了假,用所有的錢買了火車票、汽車票,還有一件長長大大的外套,我想他肯定需要暖和的衣服。我就那麽懷著愛情坐在車上,想著見到他的時候。

裘索說:真浪漫,媽媽。

我站在監獄的門口,還沒來得及打聽,大門就開了,你爸爸走出來。跟做夢一樣。門在他身後又關上了,太陽暖暖地照著我們,他剃了光頭,穿著破舊,可還是那麽英俊。我就那樣站在那裏看著他,他也看見了我。我對他笑,好像已經等了他很久,十年。他走上來問我,李婉茹,你在等我嗎?我說是啊,我一直在等你。

裘索說:哦,媽媽,你是最浪漫、鍾情的女人。然後爸爸就是你的了,對嗎?

李婉茹深情地說:對,他就挽住我的胳膊說,我們走吧。從此我們就生活在一起了。從來沒有富裕過,可是我們很幸福,跟我小時候盼望的一模一樣:我和我的丈夫在相識多年以後依然互相凝視,覺得對方很美。

裘索偎依著李婉茹:這是最經典的愛情故事,你們付出了,所以得到。

李婉茹笑著:你爸爸從來沒有問過我那十年是怎麽過的,我想是因為他自己也不願意談他那十年,還有吳國英。愛情也不能斤斤計較,要寬容。回想起來,我竟然沒有問過一次“你愛我嗎”。不知道是不自信還是太自信。

你們的愛情是付出,不是向對方索取。媽媽,我覺得你挺偉大的,跟現在的女人談戀愛完全是兩回事。

什麽時候都有各種類型的人,我們那時也有隻索取不付出的。我這種人現在也有,不那麽驕傲,沒那麽多資本,所以就隻能默默地等待。如果不是入獄十年,你爸爸就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了。

他會是吳阿姨的。

那也不一定,命運難測。我一直想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好幾年沒懷上,你爸爸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也沒跟我商量。我不想瞞你,頭幾年我是不情願的,你爸爸照顧你比我多。可是看著你長大,一天天變樣,我越來越像個媽了。

裘索對李婉茹甜甜地一笑:其實養父母更好,首先不自封恩人,然後又不全方位索取。

李婉茹深情地看著女兒:我那時就覺得養女再怎麽付出也不會真的貼心。可是看著你,那麽一個小生命,孤獨地掙紮著要活下來,我怎麽能不幫?現在,看看那些親生的,還不如我們親密。你教給我,親情是付出才得到的,和愛情一樣。

裘索抱住母親:媽媽,你和爸爸給了我一個多好的生活啊,恩深不言謝,可是我還要說,謝謝你們。

曾經看見一句話,說我們的生活都是別人的賜予。可不就這麽回事嗎?我們三個,互相賜予,就有了我們幸福的家。隻是現在隻剩下我們兩個。

李婉茹眼淚又滾下來。裘索含淚站起來說:都哭了好幾天,媽,為了讓爸爸安心,我們兩個要好好活下去呀。來,我們把這飯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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