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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早上，馬敬業一起來就諂媚地走到吳國英的身邊，說：今晚都做什麽菜啊？
吳國英冷冷地說：食堂不是會餐嗎？多打幾個菜就應付過去了。不過是馬敬忠那兩口子，何必興師動眾？
馬敬業一跺腳：哎呀，人家就是看不起我們吃食堂，你還偏給人吃食堂，這不是故意給我難看嗎？請這頓飯還有什麽意義？
吳國英：我也不知道有什麽意義，反正都是你張羅的。
馬敬業正色道：我可是為了全家，尤其是下一代的幸福，這就是我張羅的意義。
吳國英打開櫥櫃說：你看，這是什麽？
馬敬業一看，吳國英能做的幾樣菜都配好了料放在一起，隻等下鍋。不由得又喜得渾身發癢，說道：多謝夫人，今天有事，隻管分配給你夫君。
吳國英不耐煩的：行了，行了，別肉麻。
突然，馬愛蕪的房間裏傳來強勁的美國搖滾樂曲。吳國英說：怎麽突然喜歡上這種曲子了？這孩子最近有點怪怪的。
馬敬業：都是你慣的，什麽精神問題，需要休息，我們休息過嗎？我們恰恰是最正常的。美國人盡發明新玩意兒，什麽人性，什麽關愛，都是給失敗找借口。
馬敬業推開房門對馬愛蕪說：我告訴你，你放這種音樂聲音很大，旁邊鄰居都有意見，你不要再聽這種音樂了，簡直就是噪音。關掉，聽見沒有？
吳國英：誰有意見？那幫人唱卡拉OK肆無忌憚，怎麽就沒人說？那還是晚上，馬愛蕪白天放一放他們倒是有意見了，你就沒護過犢。
馬敬業：我這個人是講原則的。
吳國英：原則就是柿子撿軟的捏，外頭烏龜王八，回家欺負孩子來討好別人。
馬敬業：你，你，過年了，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你也不要得寸進尺。說起我來口齒伶俐得很，那天你同學說我們，你一句響亮的都沒有。
吳國英：人家說的有道理，我就聽著，難道我還強詞奪理不成？
馬敬業：什麽道理，姓裘的以為自己是美國的走狗就有什麽了不起的。到我家來教訓我怎麽做家長，天下哪有這種事？
吳國英：你要是不覺得美國了不起，那還猴急著爭這個去美國的名額幹什麽？美國有他的問題，不等於裘愛國說的就沒有道理嘛。
馬敬業：我看你在姓裘的麵前有些氣短，是不是當年喜歡過他？
吳國英激動起來：胡說八道。
馬敬業：別讓我抓到把柄。
吳國英：我以前談過戀愛又怎麽樣？這也是什麽把柄。
馬敬業：如果現在還惦記著，想著，就是把柄。
吳國英冷笑：傻子才會這把年紀還惦記呢，自找罪受不成？
馬敬業點頭道：看來還真有那麽一回事啊，藏得夠深的，我是君子，不計較你們這些雞零狗碎。
吳國英在廚房裏沉默的做事，馬敬業在客廳心事重重的踱來踱去，馬愛蕪的房門緊閉。外麵時而有幾聲鞭炮炸響。
馬敬忠在浴室刮胡子，一邊說：老爺子寄了兩千美金給曉宏得獎祝賀，叫我們存著，將來有用。本來是好事，顯見得老爺子重視，傾向性也比較明顯。可是我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於是真和馬曉宏在客廳吃早飯，於是真板起臉對馬曉宏說：聽到你爸說什麽了？那兩千美金是叔公賞給你的，希望你日後出息。可是這次你傷你爸的感情傷重了，最受傷的是你自己。報送沒戲了吧，那你就自己考，考好了，證明給爸爸看，你不是真沒出息。
馬敬忠：算了，證明給我幹嘛？叔公那兒過了，將來就好說。令人欣慰的是，家教還沒白請，英語居然有了長足的進步。可是這數學還是老大難，怎麽辦呢？兒子啊，不是爸誠心跟你過不去，我看著你那睡不醒的糊塗樣兒，我能不急嗎？
於是真：其實我們這個寶貝兒還是出類拔萃的，比賽得名次，文化課也有進步，上次你也問過，美國的音樂係不要求數學成績，隻要英語能過關，我現在都不知道還能要求什麽別的。
馬敬忠：你還別來勁，反正成績單一股腦地得給別人，一看好家夥，數學七八分，人家看著不順眼，去，不要了。
於是真：美國人辦事一板一眼的，按製度辦，你以為跟咱們似的，全看當時情緒。
馬敬忠：我就琢磨著馬曉宏哪來這麽大的膽兒加上那麽混的腦子，那天楞沒回來參加試聽，什麽事有這麽大的影響力，你能猜得出來嗎？
於是真：迷上女孩了。
馬敬忠：到底是他媽。那個叫裘索的學生會會長，一呼百應，尤其是男生。像你兒子這種傻小子，連話都說不上也聽話著呢，比他媽還靈。
於是真：你別一口一個你兒子，好像曉宏沒爸似的。
馬敬忠笑道：我跟你開玩笑，強調母親的重要性。你得把好這個關，還有半年，別讓那狐狸精把咱兒子給耽誤了。
馬曉宏：裘索才不是狐狸精呢，她是天下最出色的女孩。
馬敬忠：你聽聽，真心疼她。我該管的都管了，這樁你來管。
於是真：這個裘索是不是馬愛蕪的好朋友，兩個人經常在一起，打扮的怪裏怪氣的。
馬曉宏：那叫洋氣。
於是真：反正跟咱們樸樸素素的人家不一樣，你還真喜歡她？
馬曉宏：所有的男生都聽她的，人家可大氣了。
於是真：這樣的女生你不要追她，不可能是你的。做男人必須現實，寧願要愛你的，也不要你愛的，付出太多，不值得。
馬曉宏：我沒追她，我隻是想幫她做成一些事。
馬敬忠：雄性荷爾蒙都攪得稀裏糊塗了，還說沒追她，這就是兒子，為了個女人他六親不認，自己的前途都能搭上。當年我媽說的我不是也沒聽嗎？
於是真：幸好沒聽，聽了就沒有今日的幸福生活。我跟你媽不一樣，村子裏出來的小腳老太，沒見過世麵還想教訓兒子。人都跟她一樣過日子才合她意呢。曉宏，你媽什麽人沒見過，什麽故事沒聽過？你媽是有見識的。
馬敬忠：聽著耳熟，我媽好像當年也這麽說來著。
於是真抓起身邊一個坐墊扔過去，說：你給我少放點屁。我可警告你們，今天白天可吃飽了，你們爺倆，上那一家去，可沒什麽好吃的，我正好減肥。
馬曉宏：你怎麽天天減肥啊，一直都還是那個樣子。
於是真：說的也是，我不減肥，我保持體形。吳國英吃豬食怎麽也能長胖？
馬敬忠：那叫做內分泌失調。那兩口子，生完孩子以後就沒幹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於是真輕蔑地一笑，馬曉宏看著兩人，看了一會兒，自己低頭去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