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孩子的媽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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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怎麽那麽小(2008年2月4日)

(2018-08-13 11:52:22) 下一個

 那天,我又心血來潮,把不久前寫的《我在北京讀小學》在“文學城”裏投了個稿。“文學城”是海外華人的一個熱門中文網站,我常去湊熱鬧。有幾次還很幸運地被編輯擺在了“置頂”的位置上,美的我!

       《我在北京讀小學》是我“小學回憶”中的第一篇,後來有《我在河南讀小學》、《我在嘉興讀小學》以及還沒寫的《我在大連讀小學》。博文在“文學城”發表後,竟意外地收到了一位名為“山東大嫂”的網友的留言,可惜我是在兩個星期後才看到的。從這個留言開始,我竟找到了我四十年前的小學老師---------高慧娟老師!不禁感歎,這世界怎麽那麽小!

       以下是我和那位熱心網友的互相留言(略有刪減),也是找到高老師的經過:

      《我在北京讀小學》一文。(略)

       “山東大嫂”留言:   “嗬嗬,世界太小了。我就是曙光小學畢業的。後來成了戴帽中學,我就又接著上了曙光中學。照片裏除了那短發的女孩,其他三人都眼熟。閩燕有個妹妹叫閩鹿,跟我姐姐是一級的。她們還有個弟弟。我們兩家的媽媽都在北無(注:北京無線電廠)上班,都認識,中午在北無的食堂吃午飯。家住在紫竹院居民村。高惠娟老師的丈夫也在曙光教書,姓王,戴個瓶底厚的眼鏡,人很funny, 高老師很白,很文靜,他們的兒子大眼睛,很漂亮,高老師的妹妹是戰友文工團跳舞的。你們那個年級有三個班,如果高老師是你的班主任,那你一定不是二班的,二班的班主任是李老師,李老師戴個眼鏡,據說一隻眼睛是假的,她丈夫後來當了校長。高老師好像是一班的班主任,也許是三班的。記不清了。嗬嗬,我比你低兩級,我的班主任李玉蘭老師,趙玉珍老師,最後是曹玉成老師。曹老師那時還是單身,同教體育的胡老師住一個單身宿舍。另一個女老師,何老師,也是單身,老姑娘,兩條長長的辮子,戴副眼鏡。他們都愛打乒乓球。音樂老師是個印尼華僑,也是個老姑娘,說話洋腔洋調的,好脾氣,普通話說的不標準,後來結婚回印尼了。照片右下角是閩燕,個不高,話不多,很穩重。”

      看到以上留言,把我給激動的!要知道那個學校早就解散了,碰上個老同學是多麽不容易。我好想找到這位網友呀,於是寫了個《山東大嫂你在哪兒呢?》貼了出去:

      “山東大嫂”,你在哪兒呢?世界那麽小,可我怎麽才能找到你,看到你給我的留言好讓我激動,我找小學同學找了好久誰也沒找到,找到你我也好高興。咱們的學校早沒了。
       那個短頭發的女孩就是我。林閩燕邊上的是王秀明,我旁邊的是趙惠秋呀。
       高老師的丈夫是王老師,我記得他,戴眼鏡,人很好。他們家就住在學校裏。你說的李老師好像就是把我“攆”下台的那個老師,是姓李,沒錯,戴眼鏡。
       高老師可能有不止一個妹妹,反正有一個妹妹是外貿學院的學生,在“幹校”我們住一個宿舍。我發在“文學城”的《幹校回憶-------撿拾三十七年前的記憶碎片》裏提到了她的,不知你有沒有看到過。另外,《隻想再說一聲:劉老師,對不起!》也在“文學城”發表過,不知你看沒看到。你知道那個劉老師嗎?有他的消息嗎?他該有八十歲了吧。
      我平時很少到這裏來,都在網易那邊,我那裏的地址是:loonlinda.blog.163.com   在那裏寫好了有時就投過來,目的就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小時候的朋友或小朋友的消息。沒想到真就碰上你了。你這北京人怎麽成了“山東大嫂”了?
     真希望你能看到這幾個字。我的小學妹。”

 

    “尋人啟示”貼出之後隻一天,就得到了“山東大嫂”留在我網易博客裏的答複:
     

      “剛吃完晚飯,來看你來啦。

你記得有個叫周燕的嗎? 她家住在紫竹院裏人工湖邊的那個大院裏,那是總參三部的幼兒園。我和她弟弟是同班,我可以幫你慢慢找到她。

我會常來看你的。我的blog在這。http:  //jyuan.  blog.  sohu.com  /

劉老師是四川人吧? 說話有口音,話說多了嘴角就有白沫,戴眼鏡,個中等個偏下,方臉,給人一種總瞪眼睛的感覺。他的數學最好,我79年畢業時他還在曙光。他是典型的知識分子類型的人。

我的老公是山東人,所以我的ID就起了個“山東大嫂”。

外貿學院和軍樂團在一個大院,那有個小賣部,我常去那打醬油之類的。238在馬路對麵。我家住北無的家屬院,就在京工附中旁邊。

我同我的班主任還有聯係。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問問他。曙光小學沒有啦,一些老師搬到蘇州街那邊的新建的樓裏了。”

得到消息後,我立即追到了她在搜狐的博客。順便說一下,她在搜狐的博客叫《袁菁的英語角》,辦得不錯,建議愛學英文的朋友去逛逛。

我追到“搜狐”之後,就像見到了四十年前的老朋友,在她那兒敲下了:


       “你有可能幫我找到高老師和劉老師嗎?那我可太高興了。先謝謝了。周燕我想不起來了。
       我小時候特愛到你們北無去玩,從廢料堆裏總能撿到好寶貝,一般兒大的小鋼片兒能揀到一大疊子!
       軍樂團是在外貿學院下放後搬進去的,那時貿院就剩一個留守處了。
       咱們學校的禮堂特高級,我以後的幾個學校都沒那麽好的禮堂。有本書叫《六七十年代的北京孩子》,裏麵提到了咱曙光小學,說最後被一個什麽廠吞並了。那時我每天走路上學,馬路一邊是四季青公社的田,一邊是桃園,我們去桃園勞動過,幹了一天,一人發了一個桃子。
      老了,老想過去的事兒。
      高老師現在在哪裏?那年我跟王秀明去看她,她還住在學校裏,留我們吃飯,我們沒好意思。說下次再吃,結果就再也沒見到過她。你記不記得還有一個教畫畫的男老師,戴眼鏡。咱學校大門口的“毛主席去安源”就是他畫的。”

很快,我又看到了她的留言:

 

     “外貿學院從車道溝搬走後軍樂團搬進去了。那時我太小,不知道外貿學院為什麽搬走。現在想想,你父母那代知識分子真不幸。化工學校不也被三分廠占了嗎?後來據說外貿學院想要回那些樓和地兒,沒成,估計也不行。
      我已給我的同學發email要我們班主任的新電話。希望就此能聯係到高老師和劉老師。等有消息我就告訴你。你說的畫畫的老師也姓劉,個很矮,好像也是四川人,說話有口音,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還駝背,據說被“打到”過。唉..”

     一天後:

     “我找到高老師了!還通了電話,但沒提到你。他和王宗建老師還記得我和我姐姐。聽他們說話的聲音象是30歲的年輕人,特清脆。她家電話0123456789。你可要告訴我你們通話的結果呀。我的電話:9876543210。”

        我立即給小學妹打了電話,我在美國西海岸,她在美國東海岸,兩個本來陌生的人像老朋友一樣聊了起來。我真的好感謝她,沒有她的熱心,我是永遠不可能找到高老師的。還有網絡,它把人們的距離拉得那麽近。遺憾的是,學妹告訴我那個劉老師得了重病,已臥床不起了。

        我沒有立即給高老師打電話。整整四十年了,高老師肯定不會記得我的,她當了一輩子的小學老師,教過的學生不計其數,她隻教過我一年,怎麽可能記得我呢?但對我來講,高老師是我的第一個老師,她教我的那一年是我啟蒙的一年,是我學會1、2、3、4 和 b、p、m、f 的那一年。我記得上學的第一課學的是“毛主席萬歲”(那個年代啊)。我還記得第一批紅小兵沒有我,因為我不是工農子弟,第二批我覺得應該有我,可高老師在開發展會的前一天把我叫到了她的宿舍,安慰我,說如果第二批沒有我的話叫我別難過,說學校去了我的家長單位,調查出我有一個姨媽解放前去了台灣。其實高老師已經知道我沒有被批準,可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教師,做不了主,她能做到的,就是悄悄提前來安慰我,怕宣布的時候我會難過。我委屈地哭了,是高老師輕輕為我擦去了眼淚,哄著我說:“不哭了,不哭了。”(一個七歲的孩子,卻沾上了海外關係。那個年代!)

        在那個動蕩不安的日子裏,我跟著大人走南闖北,單是小學就在七個不同的學校念過,有過太多太多的老師,絕大部分老師都被我忘了,而高老師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

      第二天晚上,北京的中午時分,我撥通了高老師家的電話,不管老師記不記得我,我都要給老師拜個早年,我想讓老師知道,她四十年前的學生還想念著她。接電話的是王老師,當年那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我告訴他我叫什麽名字,是高老師四十年前的學生,正說著,高老師從外邊回來了,我聽見王老師對高老師說:“是你從前的學生,叫 L.D。”  我清清楚楚聽見那頭驚喜的聲音:“誰?L.D?哎呀呀!我記得她!我記得她。”待高老師接過電話說“喂”時,我這邊早已淚流滿麵.............。四十年了,老師竟然還記得我!

      我使勁做著深呼吸,不願讓老師聽出我的哽咽。

     。。。。。。。。。

     。。。。。。。。。

     “你什麽時候還回國啊?你再不回來我就老啦。你回來可一定要來我家玩啊!”老師在地球的那一頭對我說。

     在老師六十六歲的時候,在春節即將來臨的時候,高老師接到了我從萬裏之外打去的電話,我想,她一定會感到很欣慰。

     高老師,我明年回北京第一個就去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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