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花開的時節

　　上午送一個朋友去車站，進站時，忽然發現那條林蔭路的兩旁有一種不知名的樹，開著很漂亮的花。那花絨絨的，五顏六色，在一片鬱鬱的底色映襯下，格外的潤澤。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花，也忘了以前有沒有見過，隻是有種莫名的迷惑：我見過這種花嗎？為什麽會有很熟悉的感覺呢？
　　回程的時候，心情有些許的惆悵，畢竟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逢。“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今天是陰天，看不到浮雲，也沒有落日，長鳴遠去的，是火車，不知道用蕭蕭模擬是不是合適。在淡淡的悵惘裏，忽然省悟：呀，那不是鳳凰花嗎，怪不得感覺那麽熟悉！
 　　最早關於鳳凰花的印象，應該是在一篇文章裏，可能是台灣的某位作家吧——大陸作家少有那樣的閑情逸致與筆觸，他們更喜歡作些大文章，生活的責任感目的性太強，往往反而忽略了真正的生活——記不清了，內容也記不清了，隻記得有這麽一個紮眼的名字。看別人的文章記敘沒見過的事物，總是憑空想象的很多，卻往往沒什麽切實的依據。奇怪的是，我對那篇文字沒什麽印象，卻對一個聲音有印象，是一個女聲，聲調平和舒緩，仿佛朗誦般說著一句：“鳳凰花開的時節。。。”但也僅此一句再無下文，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怎麽也弄不清是哪兒來的，什麽時候有的。人的記憶裏經常有這種莫名其妙也無法追究的片斷，讓生活憑空多了些迷惑，也多了些值得玩味的東西，倒是件頗為有趣的事兒。
　　見到鳳凰花是在一張照片裏。遠方的一個朋友，說到在她住所的附近有一條小路，路旁種滿了鳳凰樹。她說：“花開的時候，走在路上，走在綠蔭裏，聽著稀稀疏疏的風聲，仿佛真的有花香飄來，仿佛花兒真的在和我說話。每到那時候，我都覺得特別的安寧，一切塵世間的煩雜喧囂，都離我遠去－－那真是一種至美的感覺。有時候我會想，人生至此，夫複何求，真想永遠在那條路上走下去。。。有空來看看我吧，陪我走走那條路，你會喜歡的。”
 　　我微笑，我當然會喜歡，誰又能不喜歡那樣的路呢。然而幾年過去了，也跑了不少地方，終於還是沒有機會去看看那條路。
　　後來她發了一張照片給我，是那條路。果然，長長的林蔭路，林蔭的孔隙裏，是藍天、白雲，一簇簇的花兒開的那麽鮮活，仿佛最安靜的生命，在悄悄恣肆著自己的快樂。

　　在這個鳳凰花開的時節，我送走了一位朋友，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臨別的那條路，有沒有注意到路旁那些安然美麗著這個世界的生命；也不知道遠方的那個朋友，是不是還經常去那條路走走，享用著她安靜祥和的日子。。。
　　我不知道今天路旁是否真的就是鳳凰花，然而卻懶得去追究，感覺上是也就行了。很多事沒必要太明白，會很累的，我懶。

　　在生命裏，能與這樣的一條路不期而遇，想來也是難得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