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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屬於自己

(2005-06-18 20:49:58) 下一個
(ZT)
在生活中,懷著希望取得成功的人並不多,大多數普通人將終身一無所成,因此,加謬無情地拒絕了希望。一個沒有希望的人就是一個局外人。當然,也有人聲稱永不放棄希望,實際上卻早已放棄。魯迅說,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魯迅離局外人隻有一步之遙。
                 
  當相信幻想的人最終受到創傷,他們會很快盡力地,放棄這種寄希望於未來的奢望。加謬認為,希望就是逃避荒誕,假如賦予生活一種虛假的意義,則這種意義是對生活的背叛;絕望者確信,對一個不相信永生的人來說,人的存在是一種完全的荒誕;自殺是解決荒誕的一個手段。
                 
  自殺是招供被生活超越或無法理解生活,承認習慣的可笑,活著沒有任何理由,隻有每日騷動之無理和痛苦之無益。自殺是盡其可能地接受,使一切至善至美。盡管自殺以自己的方式解決了荒誕,但荒誕是無法解決的,因為它拒絕死亡。於是,加謬說,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天空下,生活要求人們或是走出去,或是留下來,問題在於如何走出去和為什麽留下來?
                 
  加謬對荒誕的結論是,把荒誕的邏輯推到底,鬥爭意味著完全沒有希望(與絕望無關),不斷的拒絕(但不是放棄),意識到不滿足(並非青春的騷動);一個沒有希望並意識到沒有希望的人就不再屬於未來;存在的態度是一種哲學上的自殺,但它並不能取消荒誕;荒誕的後果是人的反抗,自由和激情,人應該在與困難的較量中顯出自己的本色。
                 
  加謬說,我對人從不悲觀,我悲觀的是他的命運,荒誕隻是個起點;若沒有對生之絕望,就不會有生之愛;為了改變自然的冷漠,我置身於苦難的陽光中,苦難阻止我把曆史想象成美好,陽光讓我懂得曆史並非一切;局外人並非麻木不仁,他懷著一種執著而深沉的激情,對於絕對和真實的激情。
                 
  荒誕者用一種懷疑主義的玄學,和一種棄世的道德結成聯盟,挑戰是他的唯一真理。荒誕取消了人的永恒自由,卻激發了他的行動自由。在成為荒誕者之前,他是死亡的奴隸,帶著目的,運氣,將希望寄托未來,他的行動似乎自由,卻充滿了矛盾。但死亡有一雙貴族的手,既鎮壓,也解放。這種解放不對永恒開支票,卻代替了會在死亡時全部停止的自由幻想。
                 
  荒誕者承認鬥爭,並不絕對地蔑視理性,接受非理性。人生越沒有意義就越值得過,體驗一種經驗,一種命運。在一個灼熱而冰冷的,透明而有限的世界裏,沒有什麽東西是可能的,但是一切又應有盡有,荒誕者拒絕希望,固執地見證一種沒有慰藉的生活。加謬說,對一個目光開闊的人來說,最美的景象莫過於智力和一種超越他的現實之間的搏鬥。
                 
  荒誕的人並不否認永恒,但也不為永恒做任何事情。他喜歡勇氣和推理,前者讓他義無返顧地生活,和滿足於現有的東西,後者讓他知道自己的局限。他對未來冷漠,隻求窮盡現存的一切激情,重要的不是生活得最好,而是生活得最多,他喜歡過一種真正誠實的生活。存在是一個現實的地獄,荒誕使他成為無國之君,他是自己王國的國王。他是自己的目的,而且是他的唯一目的,他固執不妥協,追求一種真實的生活,至死不悔。
                 
  人無法消除荒誕,但可以享受擁有的一切。荒誕者活在一個思想和生活被剝奪了未來的世界裏,他拒絕聖人的質量觀,而堅持數量觀,他不相信事物的深層意義。在曆史和永恒之中,他選擇曆史,因為更可靠。他是一個願意和任何美女做愛的堂璜,一個既願意扮演處女又願意扮演妓女的演員,一個懷疑一切“真理”的蘇格拉底,一個反抗命運,反抗神的人道主義英雄普羅米修斯。
                 
  西緒福斯是反抗荒誕的英雄,因他的激情和痛苦,因他對神和死亡的輕蔑和仇恨,因他的用盡全部心力而一事無成。這是他熱愛生活而必須付出的代價。西緒福斯就是人的生存,每天重複勞動的工人無一例外,但是隻有當他們意識到此點時,他們才會知道這種荒誕的悲壯。加謬說,幸福和荒誕是同一塊土地的兩個兒子,應該設想,西緒福斯是幸福的。加謬的“應該設想”讓人欲哭無淚,唯覺一種激情洋溢的悲壯。
                 
  類似的悲壯還有很多。呂狄亞國王被罰永世站在坦塔羅斯河裏,隻要他想喝水,水就退下,隻要他想吃果子,樹枝就升高;吳剛被罰在月宮裏伐桂,隻要他砍掉一段數枝,立刻長出一段新的;誇父日日夜夜追著太陽跑;精衛年年月月銜木石填東海;不管生活如何改變,人們總是白天醒著,夜裏睡覺,日複一日地等待死亡降臨的那天到來。
                 
  我以為,荒誕產生於生活的斷裂,斷裂將人變成了局外人。尼采將上帝殺死後,自己升上天空成了上帝,他用一種蔑視一切的自信俯視斷裂。加謬對斷裂的態度是,先跳出去成為局外人,再跳進來成為反抗者。加謬認為,生活最終取決於死亡,人的意義在於反抗荒誕。但是,局外人對斷裂始終有種敬而遠之的態度。
                 
  尼采主張做自己生活的上帝,加謬在早期的思想中接受了這一主張。在《鼠疫》中,加謬完成了從局外人到反抗者的轉變,強調麵對世界的醜陋,人類應該團結友愛。這標誌著加謬將人的意義從自身轉移向他人。《鼠疫》的主人公裏厄說,我是一個對世界感到厭倦的人,喜愛我的同類,決不接受不公正的事物,也決不遷就;人的身上,值得讚賞的東西總是多於應該蔑視的東西。另一個主人公朗貝爾則說,隻顧一個人自己的幸福,就會感到羞恥。
                 
  在《反抗者》中,加謬認為,反抗有超驗的和曆史的兩種,前者如尼采,陀斯妥耶夫斯基,薩德,因個人反抗命運和世界,將導致殺戮和惡,從而迷失方向,後者則提出殺戮作為政治手段的合法性。但加謬反對大開殺戒的“不合理恐怖”,也反對將殺戮作為臨時性必要的“合理恐怖”,即使這種合理是為了人類的幸福。
                 
  對於反抗,加謬認為,人道主義者應放棄走向極端的思想,接受一種有節製的哲學,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應該用一種講究平衡和相對性的“地中海思想”,盡量減少這個世界的痛苦和非正義,應該“明知世界冰冷,也要盡力地燃燒,為了美和愛去忍受苦難”。因為這種“地中海思想”,加謬在《墮落》和《第一個人》中,完全否定了將自己當作上帝的個人意義。
                 
  我以為,個人意義從不屬於自己,正如沒有交換價值的物品再有價值,也不會變成商品,將勞動,價值或人生意義賦予無用之物是一種愚蠢的行為。一片美麗的風景,隻有在被人欣賞時,她才獲得意義。當然,假如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那麽,將生活的意義賦予自己或許並非無意義,但徹底的個體孤獨,永遠不應當屬於人類社會,因此,我對它毫無興趣。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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