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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史十八傳奇之費馬: 黃裳 (ZT)

(2012-07-11 10:12:20) 下一個
  (三) 費馬-----黃裳
 
   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傳》中,當時江湖五絕,南帝北丐、東邪西毒、中神通數次華山論劍,爭奪的就是一本名喚《九陰真經》的武林秘籍。此書得天下武學之精髓,習練者可立於不敗之身。而此秘籍的作者,便是黃裳。
 
    此人雖然自身修為極其了得,然而他卻不是科班出身的大俠。原來當年宋徽宗政和年間,命普搜天下道家之書,作為合集雕刻出版。此時黃裳本一文官,被委派此任 務之後,整天擔心稍有紕漏即遭殺頭之罪,因而一直逐字逐句的研讀。進而悟得天下道學,以及武功中的高深道理。成為一個業餘出身,專業水準的高手。
 
    皮埃爾.費馬(Pierre de Fermat, 1601-1665)就是數學江湖中的黃裳。他是整個數學史上最重要的業餘愛好者,沒有之一。在還未發生知識大爆炸之前的近代數學中,他至少對其中四個方 麵有著偉大的貢獻-----要知道,這就意味著他的工作幾乎涵蓋了當時數學的一切。如果把牛頓算作18世紀的數學家----他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生活在 18世紀,那麽,盡管我們前麵見證了笛卡爾的偉大,我們還是要把【17世紀最偉大的數學家】這一桂冠,賜予費馬。
 
   另一種說法是,作為一個【純數學家】,費馬將至少與牛頓相當。當然這是富有爭議的結論,然而可以與牛頓並駕齊驅的引起人們的爭執,這在科學史上也隻有約莫一打人有這樣的資格。
 
    費馬的傑出還不盡於此。跟黃裳一樣,他也留下了一樣東西,一樣讓整個江湖為之奮鬥、為之爭論、為之拚搏的東西。這是一個數學命題,通常稱為【費馬大定理】 或者【費馬最後定理】(Fermat’s Last Theorem)。顯然,在定理前的那些形容詞,就能很好的說明這個命題所帶來的一切了。從來沒有其他數學命題被稱為“大的”,或者是“最後 的”-----人們一定潛意識中認為這是最後一個沒有得到證明的命題了。
 
   費馬大定理或許不是世界上最難的難題,但絕對是世界上最有意義的難題之一。它具有小學生都能理解的形式與美,卻關係到一個極其普遍的性質,同時又具有火星 般的難度。希爾伯特曾說:“這是一隻下金蛋的母雞。”------意即在試圖證明費馬大定理的過程中,產生出來的那些新思想、新理論、新方法都是極其有意 義的。
 
   這個定理牽涉到的故事,橫跨三個多世紀,其中包含了巨額獎金、絕望自殺、與世隔絕、爭吵補救等等一切八卦、故事、小說等所需要的一切猛料要素。某種意義上 說,就像《九陰真經》已經脫離黃裳,而作為江湖中的傳說而獨自存在一樣,費馬大定理被視為對人類智能的一種挑戰,已經脫離費馬,獨自構成了自己傳奇的篇 章。
 
   關於它的整個故事,需要另一本書專門闡述才能淋漓盡致。因此我會在後來敘及費馬在數論領域的貢獻時,盡量簡要的介紹一些,除此之外,我們還是把目光轉回到費馬,以及他其他同樣偉大的工作上。

    費馬1601年8月出生在法國的一個貴族家庭,靠近圖盧茲-----一個非常寧靜美麗的城市。他名字中的【de】即表明他是當時的【穿袍貴族】 (l’aristocratie de robe),而這種頭銜大多是靠資產買來的,可以世襲並且不用交稅賦,這表明他家境的富裕。
 
   然而,這也注定費馬要從事貴族的職業,履行所謂貴族的義務(Noblesse Oblige)。於是,從圖盧茲大學畢業後,費馬就成為了一個地方行政官員----相當於我們所說的公務員----過著四平八穩的生活,避開所有無意的爭執,一直到去世,都是這樣。
 
   關於費馬學生時代的記錄非常少,因此我們並不知道他有沒有特殊的才能在學習中表現出來。但根據他之後取得的成就來看,費馬應當是十分出眾的。他的拉丁文、法文、西班牙文都是大師級的,他對其他歐洲大陸的語言也有著非凡的造詣,這可以從他之後的通信中看出來。
 
   人文方麵,他對希臘和拉丁哲學進行了幾處重要的修正,他甚至能用好幾種語言寫出精美的詩。並且,他對文學作品的評析,也顯示了他熟練的文字技巧和精湛卓越的鑒賞能力。
 
    如果說笛卡爾一生都在追求安寧,那麽費馬則是一生都在享受安寧。他連升遷也是慢條斯理,按部就班。他在1631年6月1日結了婚,17年後由接待官升為了 圖盧茲地方議會的議員,然後再在此職位上幹了17年,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他為官非常和善清廉,很受當地群眾歡迎,隻不過政績平平。然而,我們有充分的理由 相信,費馬一定是把他的才能都用到另一個領域了,議員對他來說,無非隻是一個頭銜而已。他也並不排斥自己的工作,在他看來,自己隻是一個沉迷在自己業餘愛 好中的普通官員。
 
  我們要感謝上帝賜予的幸運,讓笛卡爾在戰鬥中活了下來;同時也要感謝他的公正,讓費馬有機會把他的天才留給數學。費馬作為一個平庸的行政官員,一直工作到1665年1月12日。當時,他還在處理卡特雷城的一件案子。兩天之後,他就在這座小城裏平靜的去世了。
 
  雖然這個誠實、和氣、謹慎、正直的人一生沒有什麽波瀾,但他卻有著數學史上最美好的故事之一。

   在我準備正式介紹費馬的工作時,我發現我還是漏了一些他的閑聞軼事----幸而還不算太多。其中比較搞笑的是,1652年費馬其實“死”過一次。這並不是什麽由死複生的神話,而是一個醫學奇跡加上一個糊塗的朋友所主演的一場喜劇。
 
   彼時正是黑死病肆虐的時期,沒錯,就是電影《夜訪吸血鬼》中那場令人毛骨悚然的瘟疫。無數人在非常痛苦的情形下死去,渾身布滿黑斑----這就是俗稱的“鼠疫”。費馬很不幸也染上了這種致命的疾病,並且奄奄一息了。
 
    於是他的一位朋友伯納德.梅當(Bernard Medon)對外宣布費馬已經死了。但費馬在當初的醫療條件下,居然又神奇的康複了過來。於是他這位性急的朋友隻好重新發過一份公告來糾正之前的失誤:” 很抱歉我前段時間曾通知您費馬逝世。他仍然活著,我們不再擔心他的健康。瘟疫已經不在我們中肆虐了。”
 
   這一定是神之幹預。大概上帝也還想看到費馬的數學,所以他留下了我們的天才。從那之後,費馬更是低調。其實他之所以能做出那麽多工作,與他的工作也還是有 關係的。當時,國家要求所有地方的議員避開一切黨團的混戰和不必要的應酬,以避免在履行職責時受賄而墮落。話說這正類似於我們現在的【反腐倡廉】,費馬就 這樣得到了大把的空閑時間。
 
   那時,整個法國做科學研究尤其是純理論研究的一項特點是盡量保密、拒絕交流。這是與現今完全相反的狀況。但他們是有理由的。首先17世紀的數學在社會上還 遠遠沒有如今的地位,絕大部分數學家----哪怕是職業數學家----都要為自己的經費,乃至生活費而奔忙。話說這跟國內現在的狀況也比較相象。在這種大 背景下,成果成了數學家自己用來交換生活質量的一種貨物,成了不能輕易示人的獨門手藝。
 
   另一方麵,16世紀之前,絕大數學家前身都是Cossists。這是一種職業的名稱,受雇於商人和實業家,用來解決一些複雜的會計問題,相當於現在的精算 師。因此,數學和某些解題的方法就成了民間秘方一樣,不僅僅是他們謀生的手段,也給他們帶來獨一無二的聲譽。一般情況下,保密自己的成果已經是當時行業裏 不成文的規矩,一旦遭到破壞,往往帶來劇烈的爭吵甚至敵對。
 
   一個顯著的例子就是關於卡爾達諾(Girolamo Cardano)的禁書《大衍術》(Ars Magna)。這本書主要描述了一些虛妄飄渺的煉金術和不著邊際的儀式,但也第一次引入了虛數的概念和討論了一些博弈的問題。在此之外,他還披露了一個可 以迅速求解3次方程的方法-----而這是他十年前從一個朋友塔爾塔利亞(Niccolo Tartaglia)那裏獲得的。結果,後者勃然大怒,斷絕了與卡爾達諾的所有關係,並掀起了非常激烈的爭吵。
 
   總之,這樣的例子隻是讓當時的數學家們更加的守口如瓶。這時,還好有一個人改變了這一切。這個人在笛卡爾那章有過短暫的出場---所以可見每個龍套都不可以忽視,都有自己的貢獻與故事----這個小角色就是掌握笛卡爾在荷蘭行蹤的神父,梅森。
 
   梅森作為一個數學愛好者,對數論有過一丁點兒貢獻;但作為一個規則破壞者,他對數學卻有著很大的貢獻。而且後來的種種情形顯示,梅森不遵守這種保密性,確實沒有任何私心。他數學上的才能也許很普通,然而其人格高貴並不遜於任何的大數學家。
 
    由於梅森的神父身份,所以他和很多當時的大數學家都有頻繁的書信聯係----那個時候宗教就是高於一切的力量。他自己同時也研究數論,並向其他的修士和修 女講課。但當梅森在巴黎主持一個米尼姆修道會時,他看到那些與會的數學家們對自己的成果,總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仿佛一個青澀的姑娘。他感到很悲哀,並 下定決心要打破這種阻礙科學的堅冰。
 
   他開始鼓勵數學家們交流自己的思想,促進互相的工作。同時,他定期安排會議----這個小組後來成了法蘭西學院的核心和前身-----而當有人因故缺席 時,他就會把此人的信件、或者是文章,公諸於眾,讓他的成果得以被小組所熟知,這樣其他人就可以從這裏繼續前進,去研究更深一步的問題。
 
   雖然這種行為在我們現在看來非常理性的,然而在當時,尤其是一個穿修道袍的人神父,這樣做並不符合其職業道德。後來,笛卡爾便因此和梅森鬧翻了。但在笛卡爾遭到教廷的質疑時,梅森依然為他而辯護。
 
    閑話休表,言歸正傳。當時費馬也與梅森神父保持著頻繁的書信聯係,但費馬的低調在整個數學史上都是最顯著的。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公開出版自己的任何成果和 發現,這可能是一種貴族的固執。同時也因為,公開發表和被人們承認對費馬來說毫無意義,他已經是一個成功的社會人士。
 
   數學對他來說,尤其那些沒有被別人發現的美妙定理對他來說,是一生中重要的愉悅的來源,他可以在自己的時間裏做做數學就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這種對數學的單純的追求和熱愛,如今依然值得我們提倡。但費馬確實沒有意識到,如果有用的數學研究和成果沒有被及時發表,那麽損失的,將不僅僅是個人的榮譽,而會拖慢整個時代數學前進的步伐。
 
    但在梅森神父的組織下,費馬開始與其他人數學家通信了。這導致了兩個後果。一是好幾個人和他鬧僵了----並不是出於他的態度,費馬一直是一個謙謙有禮、 平和冷靜的紳士----而是費馬那種類似於【挑逗】的意味。而這也是他最大的一個特點。他總是喜歡敘述他最新的定理,但是不給出證明。我隻能說,這也許就 是費馬給他平淡的生活帶來的【天才惡作劇】吧。
 
   他這種把解答藏起來的習慣,惹惱了不少同行,也引誘這無數的後來人,就是單憑著好奇心,也要去尋找他的證明。這其中就包括費馬大定理。而被挑逗到發飆的大 人物中,就有我們的軍人,笛卡爾。事實上,笛卡爾和費馬不止爭論過一次,而是好幾次。但後來的事實證明,費馬幾乎每次都是對的。我們的律師用沉著冷靜打敗 了急躁易怒的將軍。
 
   笛卡爾有一次氣急敗壞的說:“費馬是個加斯科尼人,可我不是。”言下之意就是費馬無非是個“吹牛者”。雖然如此,費馬這種習慣對自己而言,還是有一定好處 的。這樣他就無需去再花上大量時間,來完善自己的解法,反而能更迅速的投入到下一個問題的思考。另一方麵,由於證明一旦公布,任何人都可以對其進行仔細的 研究和探討,那麽將其隱匿就意味著,無需承受那些出於嫉妒而挑刺的折磨。

   雖然如此,費馬與其他人的通信依然帶來了好的成果-----他與帕斯卡的通信,讓兩人共同創立了【概率論】這門學科的理論基礎。而且,就費馬去世後出版的記錄來看,他完全有能力單獨完成這一工作。
 
   然而,既然說到了帕斯卡,我們有必要略窺一下17世紀這個早逝的天才。他的一生,論傳奇性,絕對不遜於笛卡爾與費馬。
 
    他在數學上的貢獻,不如笛卡爾和費馬這兩個同時代人。然而這是由於,他的驚人天賦並沒有完全用在數學領域上。我們不能說這是一種浪費,他也確實在實驗科 學、文學、神學宗教等方麵都做出了第一流的工作。然而若帕斯卡能夠保持他對數學的激情,和自己的身體健康久一些的話,我們的數學也許要前進好幾年。
 
   而他的生活,則絕對是好萊塢大片。裏麵有天才、美女、酗酒、爭執(又是與笛卡爾,看來丫和同行關係不好)、宗教狂熱、英年早逝甚至有【兄妹亂/倫】。直至如今,帕斯卡也依舊是某些弗洛伊德主義者的研究對象。

   帕斯卡(Blaise Pascal),1623年6月19日出生於法國中南部的克萊蒙費朗(Clermont-Ferrand)。這個小城是中南部奧佛涅(Auvergne)的省府,很多建築由黑褐色Volvic火山岩建成,別有一番風味。
 
   如果說笛卡爾和費馬這兩個法國同胞,人們對他們早期知道的並不多,而認為他們青少年時並沒有展現自己異於常人的才能,那麽帕斯卡就是數學史上確切記載的,第一個早慧型天才----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神童】。
 
   但同時,帕斯卡也是【數學天才總是容易早逝】這個說法的由來。他一共隻活了39年,不過後來大量的事實證明,這個論斷絕對是錯誤的。
 
    帕斯卡童年的大部分軼事能流傳至今,得益於他那兩個寵愛他的姐妹,吉爾伯特(Gilberter)和雅克麗娜(Jacqueline)的大肆宣揚---- 其中後麵那個後來還與他有扯不清的曖昧關係。當然,帕斯卡完全值得這樣的宣揚,他的才智----如果我們客觀的評價----超過笛卡爾,甚至也許超過費 馬,然而他隻在一生中的前25年對科學保持了興趣---雖然概率論的創立發生在他31歲,然而那時他已經早就不把科學放在第一位了----而且還不是全力 以赴。
 
   帕斯卡的父親是個艾帝納(Etienne Pascal)是克萊蒙主管稅收案件的最高法院院長,也是當時法國小有名氣的數學家和拉丁語學者。帕斯卡的母親安托瓦妮特(Antoinette Begone)在帕斯卡不到4歲就因病去世了。1631年,艾帝納全家遷徙到巴黎,並開始與法國其他科學家通信,其中包括大帕斯卡27歲的笛卡爾,射影幾 何的主要創立者之一德薩格(Girard Desargues)等等,後來這兩位與帕斯卡也都有交流。
 
   一開始的時候,帕斯卡老爸並不希望他過早的接觸數學。大概是覺得未成年的孩子,如果一旦癡迷在數學中,則很容易用腦過多而傷害到他們的身體----可悲的 是,這個結論對帕斯卡來說,今後竟如魔咒般成為事實-----不過如同我前麵所說,帕斯卡這種人,是被數學所召喚,注定要研究數學,並成為一個偉大的數學 家的。

   在很輕鬆的就掌握了古典文學之後,大約在帕斯卡12歲的時候,他的好奇心終於導致他做出了逆反的舉動。他纏著他老爸,無論如何也要知道,到底什麽是幾何? 那時笛卡爾的成果還沒有廣泛傳播,於是幾何也就幾乎等於歐幾裏德的古典幾何。他爸抗不住孩子的熱忱,非常清晰的給帕斯卡上了一課。
 
   然後,帕斯卡就完全著迷了。並且,他的傳說也就開始了。他僅僅聽了老爸的講述後,就完全依靠自己的創造力,沒有任何書本的提示,就證明了【三角形內角和等於兩個直角】。任何一個學過數學的人,都知道這樣的表現意味著什麽,何況是艾帝納那樣有數學涵養的專家。
 
    他哭了,並且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是個天生的數學家。接下來,《幾何原本》成了帕斯卡的第二本聖經。他時時刻刻都捧著它,以非常快的速度就完全掌握了裏麵 所有的內容。到14歲的時候,他已經被允許參加梅森神父----如果你們還記得他,就是那個科學隱私的破壞者----的討論小組。這是法蘭西科學院的開 端,所以相當於,帕斯卡曾是科學院所擁有的最年輕的會員。
 
   想象一下如果是現代,14歲左右的孩子在幹什麽?打鬧,玩耍,看電視卡通,聽流行音樂。帕斯卡呢?他玩幾何,是的,幾何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任務或者家庭作業,而是一種娛樂。
 
   在精通了古典幾何之後,帕斯卡開始研究他最喜歡的【圓錐曲線】。大約2年後,他就做出了偉大的成果。這是整個幾何領域最美妙的一個定理,並且任何人都可以輕鬆理解,即現在被命名為的“帕斯卡定理”。

    我們可以簡要的敘述一下這個定理。在這之前,我們先看看什麽是圓錐曲線。這樣想象,一個圓錐通過其頂點向兩方無限延伸,然後,用一個平麵去截這個圓錐,那 麽平麵在錐麵上截出的曲線,就叫【圓錐曲線】。它包含五種可能:1.圓 2.橢圓 3.雙曲線 4.拋物線 5.兩條相交的直線。
 
    然後,我們的帕斯卡定理是說:任意一條圓錐曲線,比方說,一個圓,在它的邊上,任意標出6點ABCDEF。然後按次序把它們連起來,那麽我們就得到了一個 內接於圓的六邊形。然後選擇任意【三對】相對的邊,比方說,AB與DE,BC和EF,CD和FA是相對的邊。然後我們延長AB與DE,使它們相交於一點, 比方說A’;同樣的,我們使BC與EF相交於B’;CD與FA相交於C’。
 
   那麽,帕斯卡的結論是,A’,B’,C’三點在一條直線上,即這三點共線。了解上述解釋之後,現在我們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這個定理了:“圓錐曲線內接六邊形的三雙對邊(所在直線)的交點共線。”
 
    先不說這個定理如今的難度,但是它那奇妙的性質,首先它要求很少的條件。圓錐曲線,和曲線上的點,都是可以任意取的。然後共線也是幾何中最美妙的性質之 一。同時,定理還顯示,在圓錐投影下,這個性質是穩定的即不變的----而古典幾何裏圖形的【度量性質】並沒有這樣的穩定性。
 
   而這一切,都是由一個16歲的少年發現的。更令人驚奇的是,帕斯卡在證明這個定理的過程中,用到了一種全新的幾何。(當然德薩格也用過,但對那個時代來說,這依然是全新的。)
 
    他先證明了這個定理對一類圓錐曲線成立,比方說圓。然後他通過【投影】證明它對任意其他圓錐曲線也成立。那麽你會問,這種幾何新在哪裏?請注意,任何角 度,或者線段的長度,在這個定理裏都是無關緊要的。因而這不是【度量的幾何】,而是一種【畫法幾何】,或者叫做【射影幾何】。在帕斯卡的幾何裏,沒有“數 量”的概念----這就是它本質上與希臘幾何不同的地方。
 
   這還沒有完。帕斯卡在證明這個定理之後,難以置信的迅速前進,寫出了他的第一本著作《關於圓錐曲線的短論》,裏麵包含了400多個關於圓錐曲線的命題。其 中包括我們在阿基米德那章提到過的阿波羅尼烏斯的絕大部分工作,也有德薩格的一些結論。在這個16歲孩子的書裏,這些都被作為一個完整係統的一部分,以推 論的形式而演繹得到。
 
  這本書現在失傳了,但它在梅森的小組裏,迅速引起了軒然大波。笛卡爾又要登場鬧事了。
 
    很顯然,帕斯卡《短論》中的幾何,受到了德薩格工作的影響。因而帕斯卡對這位導師亦非常讚賞和尊敬。這類全新的射影幾何,在處理某些透視問題時,是非常有 力的。進而對建築、工程方麵,也有極大的作用。-----笛卡爾這樣的人,不會不知道它的價值。當老帕斯卡把兒子的著作拿給笛卡爾看時,他很快就驚呆了。
 
   一方麵,他給予了《短論》極高的評價,但同時,他堅決不信----直到最後也沒有信,就是軍人的固執-----這是一個16歲的孩子的成果。
 
   帕斯卡對這種質疑感到非常惱怒。他反唇相譏笛卡爾的解析幾何,也並沒有什麽價值。----顯然這個結論近於荒謬,然而考慮到一個天才不被承認的憤怒,這個判斷也不算很過分。事情本來還要鬧下去,這個時候,老帕斯卡惹了麻煩。
 
    也許帕斯卡老爸就是不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樣的古話,丫筆直的脊梁得到了讚譽,然而卻要全家逃離巴黎。你說到底這到底是悲劇還是值得宣揚?事件的起 因,乃是在一件強行征稅的案子上,老帕斯卡要維護普通市民,而和紅衣主教黎賽留----沒錯,這家夥前麵也出場了,就是支持笛卡爾出版其著作的那位宗教老 大----鬧翻了。
 
   要說老帕斯卡也是真有種,當時可是宗教統治一切的年代。而黎賽留正是整個法國教區的頭頭。結果紅衣主教一動怒,帕斯卡一家隻好跑路。但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於是有女兒---還是美女女兒----的老帕斯卡便“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據坊間傳言,為了挽救家庭的命運,帕斯卡的妹妹,那位美麗而風流的雅克麗娜,匿名參演了一場黎賽留喜歡看的戲,並且還非常出彩,非常拉風。
 
    黎賽留君心大悅,就來問雅克麗娜芳名。這時,雅克麗娜看火候已到,便去掉馬甲,露出真名。紅衣主教並不是少林寺方丈,他被感動了,覺得有這麽好的女兒的 人,必然值得原諒。於是帕斯卡一家躲過了一劫,隻是得遷到法國西北部的魯昂(Rouen)----一個充滿藝術品的古城,約200年後還誕生了福樓拜這樣 的文學巨匠。這件事,讓我們知道兩個道理,一是東西方的老虎屁股都是摸不得的,二是東西方的美人計都是好使的。

   搬到魯昂之後,帕斯卡和笛卡爾的爭吵暫時平息了下來。但這時,帕斯卡的健康狀況其實已經很糟了。他的消化係統和神經係統都非常脆弱,且輪流在白天和晚上值 班式的折磨他。然而他還是沉迷於科學之中。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的,嚴重的疾病和身體的痛苦,並沒有讓帕斯卡放棄科學。可是他人的言論就輕易的做到了這 點。
 
   在18歲的時候,帕斯卡做出了曆史上第一台【計算器】,可以用來幫他父親處理一些稅務上的運算,主要是加法。直到如今還存有他的傑作,不過陳列於法國博物 館中。而這一貢獻,致使現今仍有一種計算機語言,叫帕斯卡語言。這是後輩們對先驅的致敬,而帕斯卡也完全值得這樣的誇獎。
 
   隻是,在1646年的時候,帕斯卡一生一個真正的轉折點出現了。
 
    他的一家開始信仰詹森教派(Jansenistic),這是由一個叫科尼利恩斯.詹森(Cornelius Jansen)的荷蘭人所創建的教派。這個教派的信條既不是羅馬天主教,也不是新教。然而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苦修和偏激。一方麵,它的教義提倡每個信徒對 自己身體的苦修,要以一種難以忍受的虐待進行;另一方麵,它鼓吹對那些反對其教義的人,進行強烈的敵對和仇視。
 
   很難想象,到底因為什麽樣的導火索,導致帕斯卡一家會去信仰這種可怕的教派。唯一的可能是,帕斯卡本身已經把疾病對他的折磨看成是一種苦修,因而覺得詹森 的教義特別的投緣。這樣一來,帕斯卡漸漸的,漸漸的要從精神上死亡了----雖然宗教也許多少促進了他今後在文學和哲學上的沉思----然而這種近乎病態 的信仰,確實慢慢導致了帕斯卡科學上的死亡。而他這時才23歲。
 
   在魯昂帶了6年之後,老帕斯卡帶著全家返回到了巴黎。就在回到巴黎的第二年,帕斯卡就又做出了轟動歐洲學界的成果。他對托裏拆利 (Torricelli,1608-1647)的大氣壓力理論進行了研究,並做了不少實驗。他得到了一個現在小學生都知道的自然知識,即:“隨著海拔高度 的上升,大氣壓力總是下降的”,並由此改良了托裏拆利的水銀氣壓計。
 
   這些都是對物理學的偉大貢獻,然而卻導致了笛卡爾的再次質疑。

    原來笛卡爾早在之前,就有過這個“氣壓計實驗”的想法,並在與梅森神父的通信中討論過此事。於是,本來就和帕斯卡不合的笛卡爾開始懷疑年輕人剽竊了他的思 想。這換作是今天,帕斯卡鐵定要學術聲譽掃地。但還好笛卡爾也沒有什麽事實證據,加上帕斯卡之前的天才顯示,他這樣的人,是不會也不需要去模仿他人的。
 
    但吵歸吵,紳士的風度還是不能丟。於是,笛卡爾在1648年----就是他去北歐的前一年----還特地從荷蘭趕到巴黎,來拜訪帕斯卡一家,希望能緩和一 下氣氛。畢竟大家同在梅森小組討論了那麽多年,好歹既是同事也是同行,再說兩個天才,搞得那麽僵畢竟不好。可是,笛卡爾又沒想到,這時候帕斯卡一家已經在 詹森教派中越陷越深了。
 
   如果大家還記得,前麵說到,笛卡爾是信耶穌學會的----一個溫和的教派。恰好正是詹森教派最為看不順眼的那種死對頭。要說笛卡爾膽子也真是大,畢竟抗過槍,明知詹森教派對耶穌學會的仇恨甚至多於魔鬼仇恨聖水,他也還是敢闖這個虎穴龍潭。
 
    總之,這次拜訪非常失敗,以激烈的爭吵結束。但笛卡爾畢竟是個老紳士,何況他對帕斯卡的天才還是很尊重的。於是,他在離開的時候,依然給了帕斯卡健康方麵 的忠告:比如像他那樣,每天上午在床上躺到11點再起來----話說這也是我們現代人普遍的願望,還有就是要有規律有節製的飲食,甚至還開了個有些諷刺性 但還算是友善的玩笑,叫帕斯卡除了牛肉【汁】什麽都不要吃。
 
   帕斯卡到底是年輕人,火氣大,他全盤拒絕了這個“敵人”的建議。E.T.貝爾有句話說得很有意思:在帕斯卡完全缺乏的其他東西中,有一樣是幽默。而在陷入詹森教派之後,他正逐漸失去的,遠比這多得多。
 
   1648年,帕斯卡一家又搬回了克萊蒙,這次住了兩年。這其間,雅克麗娜計劃進入波羅亞爾的修道院,那裏是詹森教派的中心。她開始說服她的哥哥,帕斯卡,與她一起與塵世決絕,去修道院裏把自己的所有通過苦修來奉獻給上帝。
 
   然而此時的帕斯卡,似乎正在身體方麵自暴自棄。他酗酒,想用酒精帶來好的睡眠,然而同時在女色中流連忘返,這對他的脾胃又傷害巨大。據坊間傳言,就在這兩年間,他和他妹妹有某種說不清的關係----以致於他後來迫於壓力,把妹妹送進了波羅亞爾,自己卻依然呆在外麵。
 
    這對科學來說,還是幸運的。帕斯卡在創造力和智力上還沒有死亡,他還可以做出一流的工作。1650年,帕斯卡一家再度遷回巴黎,第二年老帕斯卡就去世了。 帕斯卡現在就成了一家之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笛卡爾競爭。在聽說了解析幾何被請到北歐的皇宮,成為了那位年輕女王的教師時,帕斯卡頓時覺得不公。
 
   他和笛卡爾一方麵互相看不起,另一方麵又互相較勁。帕斯卡寫了封非常謙卑的信給克裏斯蒂娜女王,並送上了自己製作的計算器。我們不知道女王的反應如何,反正最後的結果是,帕斯卡並沒有去北歐頂替可憐的笛卡爾。
 
    1654年,是帕斯卡一生中科學事業的轉折點。在這一年,他和費馬的通信,共同創造了概率論的基礎,但同時,到該年年底時,帕斯卡正式進入了他妹妹所在的 修道院。從此,我們的天才帕斯卡,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哲學和神學上。我無意詆毀他在這兩方麵的偉大,然而他那驚人的智力,從此就告別了科學----除了 1659年的擺線研究的短暫閃光----帕斯卡對數學的貢獻,已經到此為止了。

   我們無法責備他。他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沒人可以要求更多。他的《思想錄》(Pensees)和《致外省人書》(Lettres Provinciales)不僅在哲學和神學方麵有極大的指導力,同時也是文學和辯論技巧方麵的傑作典範。而我們隻能做這樣並沒有太大意義的假設:如果帕 斯卡這樣的頭腦,能夠保持對科學的一貫興趣,他會做出什麽樣的結果?
 
   我們先來看看他最後的閃光,關於擺線(Cycloid)的優美發現。然後再回到我們原本的主角---費馬同學的身上,一起簡述一下他們對概率論的貢獻。荷 馬的史詩《伊利亞特》(The Iliad)中寫到古希臘美女海倫是特洛伊戰爭的導火索,而單單是她的美麗就使“以前艘戰船下水”----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傾國傾城”-----而擺 線,就被人們稱為【幾何學中的海倫】。
 
   其定義由現實的事件出發的:即一個圓沿一直線緩慢地滾動,則圓上一固定點所經過的軌跡稱為擺線。這條曲線有很多極其優美的甚至令人吃驚的性質。首先,它的 長度,以及與水平線截成的麵積,居然都與π沒有關係。比如,它的長度,是旋轉圓直徑的4倍,麵積則是旋轉圓麵積的3倍。
 
   同時,如果你把這擺線倒過來放置----它會像一隻碗----然後在上麵的任何一顆小珠子,無論其具體位置在哪,都會在【相同的時間】裏滑到最底部。這就是擺線的【等時性】。而這點,使得它被廣泛應用在今天的鍾表製作上。
 
    另外,在伯努力家族的章節中,我們還會看到,擺線還具有【最速降線】(brachistochrone)的性質,簡言之就是,一個質點,從一個給定點下落 到另一個給定點,如果後麵這個點不在前點的垂直下方----如果在垂直下方,那就自由下落好了-----那麽,這個質點沿著什麽樣的曲線下降,會使得所需 時間最短呢?(不計摩擦力)
 
   首先令人非常驚訝的是,答案不是直線。而根據古典幾何,兩點之間直線雖然隻有一條,但曲線卻有無數條。伽利略曾以為這曲線會是圓,然而他錯了,答案正是擺線。這個對“最速降線”的研究,後來還導致了【變分學】的創立。不過此乃後話,按下不表。

   且說帕斯卡自進入修道院以後,就認為科學研究都是不好的事,不純潔的事。因為讓人無法集中精力苦修和禱告,因而對精神和靈魂是有害的。但是當數學的美真正綻放它的光輝時,帕斯卡就言了。他發現,每當他想著擺線,一些腦人的病痛就暫停了。
 
   於是,帕斯卡覺得這一定是神諭,是上帝在告訴他,思考科學也許不是對聖靈的褻瀆。這讓他更加投入的研究擺線,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不久,他就以阿莫斯.德通威爾(Amos Dettonville)的筆名發表了自己的成果。
 
    從那之後,帕斯卡就完完全全在數學上死亡了。他的身體也日漸消瘦,健康狀況也達到了一生的最低點。他幾乎已經整晚不能睡覺,每天劇烈的頭痛就像五萬隻蚊子 在飛來飛去,而且還伴隨有牙痛、胃痛。----可惜他也沒有藍天六必治牙膏。於是,1662年8月19日,帕斯卡終於在巨大的痛苦中,離開了人世,去投奔 他信仰的上帝。
 
   他是值得任何人崇拜和尊敬的一個天才,他事實上也做到了天才該做的一切。
 
   經過漫長的插敘之後,下麵我們正式回到費馬,來看看他和帕斯卡到底如何一起創造了【概率論】,以及這門學科給後世帶來的,幾乎延展到日常生活的每一個方麵的深遠影響。

   其實早在遠古,古希臘人就討論過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問題。而事實上,現今生活中,我們也有著本能一般的能力,來判斷某些事情到底發生與否----前提是這些事情存在“可能性”。
 
   而這其實貫穿了我們日常活動中的很大一部分,比如,你在過馬路時,看到遠方有車輛駛來。那麽,你便會根據車距、車速、馬路的寬度、自己的行走速度等等,對安全與否有個大致的判斷-----雖然這種直覺並不見的總是對的。
 
   因此,人們對於【可能性事件】的研究,一直模糊不清,而有限的討論也僅僅局限於哲學的範疇。直到1654年,當時的巴黎上流社會正盛行以娛樂為目的賭博遊戲----其中有些成為了現在【博弈論】的一部分。
 
    其中一名名叫安托瓦尼.貢博(Antoinie Gombaud)的梅雷騎士(Chevalier de Mere)經人介紹認識了帕斯卡,然而他作為一個職業賭徒,正沉迷於一種點數遊戲。順便說一句,此人是路易十四宮廷的紅人,也正因為此,帕斯卡對他的提問 也格外重視。他所喜歡的賭博遊戲的規則有些類似於如今的24點,即哪個賭徒先得到一定的點數,則獲勝得到全部賭金。
 
   然而,貢博在一次賭博中,因為要務必須馬上離開,那麽賭局就被提前中斷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把錢全部給那個點數最多的賭徒,大家都不滿意。因為點數多並 不意味著這個人更容易贏。於是,貢博就把“如何更加公平合理的分配賭金”問題,留個了帕斯卡。因為他聽說帕斯卡是個數學家,在那種年代,數學家在普通公眾 心中,大概類似於職業解題家的雜耍者。
 
   帕斯卡在與費馬的通信中談到了這個問題,他倆都獨立而迅速的發現,這個問題本身的解答並不太難。通過計算遊戲所有的可能,並對每一種可能的結果推導出它出現的幾率,然後根據這個幾率來分配賭金,就可以完美的解決貢博騎士的難題。
 
   然而,帕斯卡與費馬的互相交流,激起兩人對問題進一步的挖掘。天才們很快意識到,對更複雜和更微妙的類似問題的解答,是非常有趣而有意義的。----這也正是數學家的一個特征,他們很難被一個特定的問題所滿足,他們所追求的,正是具有【普遍意義】的答案。

  很快,帕斯卡和費馬就奠定了【組合分析】的基礎,以及概率論中最重要的一個基本概念----【數學期望】。所謂組合分析,即找出做一件事情有多少種方法,或者某件事情發生有多少種可能。顯然,它與概率論可以說是密不可分的。幾乎所有的概率計算都要牽涉到組合數學。
 
  帕斯卡在這樣的計算中,大量運用了一個算術三角形----亦即我們所稱的【楊輝三角形】。即
                   1
                1   1
             1   2   1
          1   3   3   1
       1   4   6   4   1
    1   5  10 10   5   1

   這個三角形從頭兩行以後的各行,除了首尾的兩個1,其他的數字都是由上一行左右相鄰的兩個數相加而得來。同時,它第n行中的數也就是(1+x)的n次方 按二項式定理展開的係數。此三角形的應用非常廣泛,其性質也非常奇妙。不少古人很早就知道了它,但獨創性的把其運用到概率論中,帕斯卡是第一人,因而之後 西方也以帕斯卡三角形命名它。----除開意大利人稱其為【塔塔利亞三角形】(Triangolo di Tartaglia)。
 
   費馬的工作則在於,他創造性的把賭徒獲勝的概率(費馬本人並未使用概率一詞)和賭金相乘,得到的數字作為衡量一名賭徒的期望獲得值----而這正是了現今我們所用的【數學期望】(mathematical expectation)的概念雛形。
 
   帕斯卡把這個概念曾記錄在他的思想錄裏,並用來論證宗教信仰的價值:在他看來,哪怕通過虔誠的苦修而獲得永恒幸福的概率非常小,但是永恒幸福本身的價值是無限大,所以宗教是值得人們信仰的----這理論本身不是嚴密的,然而帕斯卡心甘情願的相信它。
 
   和所有新生的學科一樣,在得到高速發展的同時,概率論也得到了部分的質疑。1657年,惠更斯(Christiaan Huygens)發表了《論賭博中的計算》,使得概率論係統進一步完善和被廣大數學界所知。
 
    然而,概率本身也帶來了很多奇妙的----甚至於直覺相悖的結論----這就導致了當時的宗教法庭對這一理論持懷疑態度。三個實際後,貝特蘭羅素的一句調 侃也許更為恰當描述了這種科學與直覺之間的矛盾:“我們怎麽可以談論【機會】的【規律】呢?機會不正是規律的對立麵嗎?”
 
  最著名的例子之一就是生日悖論(Birtheday Paradox)。它並非嚴格意義上的邏輯悖論,其本身並不能導致什麽矛盾的結論----然而,它的結論,基於數學的理性的計算,與我們的感性認識,有著如此大的差距,以致於好多人一開始都無法相信它的正確性。
 
    其中一種表述是:一個23人的房間中,有2個人同一天生日的可能性超過50%。那麽也就是說,當有人跟你打賭一個足球場上(包括裁判)在內,有沒有兩人同 生日時,你一定要押肯定的那一邊,贏麵才會比較大。這個問題,憑直覺似乎是不正確的,區區23人的生日,放到一年365天這樣的大區間裏,撞車的幾率應該 是小得可憐的23/365=6.3%。
 
   更驚奇的是,在23人的時候,這個概率還隻是略微大於50%,然而當人數增加到57人時,有兩人生日相同的可能性已經達到97%,接近於必然了。具體的計 算方法有多種,以經典的組合分析為手段的話,我們往往考慮這類問題的反麵----即23人中,沒有兩人同一天生日的概率。
 
   具體的等式在此不再贅述,有興趣的人可以作為一道習題研解。不少教科書上都有詳細解答。但正確的答案和直覺之間的巨大差距,可以用下麵一幅圖來更直觀的表示。
 

 
   其中綠色的曲線,即表示在n人中,存在兩人相同生日的概率。可見它的增長非常不平緩,隨著n的增大----即人數的增加,概率會如直升機般飛速上升,到 了60左右已經就非常接近於1.0;呃;而藍色的直線(圖上稍有彎曲)表示我們直覺上的概率(是n的一次即線性函數),同時,它也表示,在n個人中,有人 【與你同一天生日】的概率。它的上升速度相對就要平緩得多。
 
   那麽,為什麽我們會有如此錯覺的原因也就很明顯了。人們在看到類似“有人生日相同”的問題時,總是下意識的替換為“與我生日相同”,那麽其實處理的,就已然不是一個問題,故有天壤之別。
 
    而隻有概率論,才能解開這種錯誤的麵紗,並予以類似問題真正正確的理論支持。到了現代,這個分支的應用已經遍及我們日常生活的許多方麵,生物及物理方麵的 測量,銀行及保險業的大量數據統計,等等。雖然這門學科的起源來自於一個卑微的問題,但正是這些微不足道的例子,導致了數學上許多學科的誕生,讓天才和後 來的繼承者們發現了其內部的深奧的,一般性原理。
 
   除了奠定了概率論的基礎,費馬在解析幾何和微積分領域也做出了開創性的偉大工作。然而,他在解析幾何中創造的手法,和笛卡爾有本質的不同。這當然關係到兩 人的哲學觀。笛卡爾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他甚至覺得歐幾裏德幾何中,那種依賴於圖形的巧思般解法,是對想象力的一種浪費。----沒錯,笛卡爾是個激進的改 革者,他批判了古希臘的幾何。
 
   因此,他把代數用於幾何,完全是雙方取長補短的一種手段,並且主要目的是用來創造一種具有【一般性】的方法,可以來批量解決作圖問題和其他幾何問題。其結 果是,這種混合,使得解析幾何稱為具有廣闊開發前景的學科,但同時導致了包括牛頓在內的一些人的批評----雖然有些人也使用這個工具。不過此乃後話,暫 且不表。
 
   而費馬這個純樸的老實人,卻不是這樣。在他的小冊子《平麵和立體的軌跡引論》(Ad Lacos Planos et solidos Isagoge)中,有這樣的敘述:隻要在最後的方程裏出現了兩個未知量,我們就能得到一個軌跡,並描繪出一條直線或者曲線。這比笛卡爾7年後的成果更加 直白,雖然費馬並不使用負坐標。但在後麵的例子充分顯示費馬完全理解坐標軸,他也允許它們做平移或旋轉,以此來得到一些更加複雜的曲線方程。
 
   費馬在思想上,是古希臘幾何的繼承者。他借用韋達(Vieta)的代數解決幾何方法,對阿波羅尼烏斯的幾何,做了一種重新表述。在這一步上,費馬的傳統也許使他的解析幾何不如笛卡爾那樣有革命性,但他在之後的爭論中再一次的顯示了他的寬厚。
 
   當笛卡爾發表了其《幾何》之後,關於解析幾何發現優先權的爭論,就在當時的學界持續了將近十年。顯然的,我們的神童帕斯卡等人支持費馬,而德薩格等人則支持笛卡爾。笛卡爾這個人吵架是家常便飯,因而打嘴仗是相當了得。
 
    他諷刺的稱費馬為極大和極小大臣----費馬曾發表論文《求極大值和極小值的方法》(Methodus ad Disquirendam Maximam et Minimam),並說費馬欠了他的債。費馬雖然有朋友幫他還擊,但在1660年的一篇文章中,費馬卻宣稱他是如此的佩服笛卡爾的天才,雖然後者的工作裏 有一些錯誤---費馬所指出的並且確實如此,但他這些錯誤甚至比絕大部分人沒有錯誤的工作,而更有價值。而以現代觀點來看,費馬在解析幾何中的強調軌跡, 可以說是更超前於那個年代的天才火花。
 
   而在幾何的研究中,費馬很自然的會遇到求切線、求最大值最小值等問題----而這些正是微積分的起源之一。但鑒於篇幅,我們把這些放到牛頓的章節中再詳細敘述。
 
   概率論、解析幾何和微積分,任一方麵的成果都足以讓費馬留名青史。然而,這些都還不是費馬最熱愛的,他最熱愛----同時也是他最傑出---的領域就是“數學的皇後”,【算術】或者叫【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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