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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劍俠傳 (06): 一鶴排雲曲未平五十壽誕

(2009-10-07 15:37:33) 下一個
第三回  長沙城曲府生變故

詩雲:  
曲從大愛音從意,唱在深閨,絕世無衰,一點靈犀最是奇。
瑤池落下清溪水,溫潤之儀濃淡相宜,綽約冰肌點點兒。
----- 調寄采桑子

6) 一鶴排雲曲未平五十壽誕

花開數朵,各表一枝。話說古城長沙城西有一殷實農家,主人姓曲,雙名諱未平,祖籍貴州安順。十歲時開始在附近的白水河黃果樹瀑布旁拜師一個老和尚,學了八年的武功,至於武功多高,卻是不得而知。曲未平滿師後在烏蒙山和白水河流域一帶行俠仗義,做了不少除暴安良的善事,特別是在烏蒙山一帶,提起曲未平的大名,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曲未平輕功卓絕,江湖同道遂以“一鶴排雲”相贈。後曲未平奉父命又考了秀才,詩詞書法遠近聞名,又繼承了祖業,精通醫學,隻是因為性情過於耿直,不肯行賄受賄,也不肯舞弊,乃至科舉屢試不第。時整個貴州淪為鴉片的主要產地之一,曲未平不堪其忿,加上仕途鬱鬱不得誌,心灰意冷之餘攜愛妻和一個五歲的獨生女舉家遷往長沙,結草為廬隱居起來,在嶽麓山下購置了幾十畝薄田,雇了兩個長工耕種;同時又申請了營業執照,掛牌開了家小規模的私塾,閑時以教書為生,亦自得其樂。待日子有了些起色後,一鶴排雲曲未平隨後又買下兩間店鋪,販賣大米和布匹,做起些小本營生。

一鶴排雲曲未平那女兒喚作點點兒。點點兒雖然聰明伶俐,卻是頑皮不過,從小就喜歡旁門左道的學問,討厭女兒針線活。一鶴排雲膝下隻此一女,甚為溺愛,除了搖頭歎息外,自是不便過分責罵。點點兒好歹在曲未平的督促下學了點詩文、算術、針線和八卦,隨後又學了點武功。除了詩文、算術、輕功和暗器還算不錯外,這點點兒別的可沒有學多少,例如針線活,別說抽針納線,連將線穿進針眼都不會。如今十三年已過,點點兒轉眼之間已是二九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如一朵鮮花一般。其母曲大娘是個德才兼備但是循規蹈矩的女人,見愛女不大熱衷於三從四德,盡鑽研些不知名的學術,似乎有離經叛道之嫌,常常暗自流淚。這不,前日曲大娘忽見愛女捧起一本書在讀,一雙美目興奮得放光,曲大娘心下狐疑不已,忍不住問道:“點兒過來,說說看,在看什麽書呢?是烈女傳嗎?”點點兒笑道:“娘!烈女傳早看完了呢!點點兒可不想去背誦下來。這本書嗎,是吉爾曼寫的‘黃色壁紙’”。曲大娘憂心忡忡地道:“什麽名家,有姓吉的?為娘的倒是初次聽說呢。”點點兒笑道:“娘!人家不姓吉呢,這篇文章是關於女權主義的先驅文章!”曲大娘喃喃道:“癡兒,又是什麽婦女解放......這洋鬼子都要殺到家門口了,如果又來個婦女解放,這一亂套的,大家恐怕都活不成了。”點點兒笑道:“娘,看看又何妨,是不是?不看的話,閑著也是無事的。”曲大娘垂淚道:“為娘的就擔心,這一解放說說的話不打緊,如果真的解放,這婦女的三從四德都給解沒了。為娘的服侍老爺半輩子,為娘的何嚐有半句怨言,再說老爺何嚐待為娘的不好了?好好的三從四德,怎麽你就不喜歡呢?哎......”

這日陽光明媚,一鶴排雲曲未平家上下一片歡聲笑語,十數間草舍齊都張燈結彩,原來今天是一鶴排雲五十大壽。興許是一鶴排雲曲未平平日廣結善緣,人緣不錯,這日曲未平的親戚和左鄰右舍齊來道賀。曲未平拗不過眾人,隻得叫愛女女兒點點兒取了個筆記本臨時充作帳務記錄本,草草寫了“禮尚往來”四字,又吩咐點點兒主管今日賬目,務必將親友贈送的禮物一一登錄注冊,好容日後一一答謝。又著兩個長工招財、進寶去廚房生火,辦幾桌宴席,款待客人,不提。

席間,曲未平家老兩口回想起昔日仕途遭遇坎坷,如今兒女長大,在城裏幾大錢莊也有數千銀子的積蓄,雖然過的是小日子,但是也堪稱平安,但想自己與人為善,勤勉一世,幾十年風雨走來,殊為不易,心中不免感慨萬千,眼角竟然有些濕潤。加上席間老兩口架不住客人輪番敬酒,不得不多喝了幾杯。其中有個叫蘇阿三的,今日敬酒特別殷勤,嘴巴子也特別的甜。一旁的點點兒邊看邊暗笑,心道這阿三叔不就是去年找家父借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嗎,一時還不起,說一聲就可以了,何苦這樣殷勤敬酒,倒顯得處處賠著小心、無來由墮了自己的氣似的。

轉眼之間已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曲未平站起來擺手笑道:“不是老夫今日不賞臉,違了各位兄弟的祝酒之意,實是老夫今日不勝酒力,不能奉陪各位了!大家還是盡興吧,老夫暫且以茶代酒奉陪各位兄弟,謝謝了!”蘇阿三站起來笑道:“呃,老爺子哪裏的話!老爺子一直海量的,這個眾所周知。五十度的二鍋頭,怎麽說也有五斤以上的酒量。老爺子適逢壯年,內功武學方圓百裏都數得著,再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是老爺子壽誕,喝他個七八斤白酒,恐怕還不能盡興呢,大家說是不是?”一旁的賓客齊笑稱是。蘇阿三笑道:“這就是了,老爺子可不能推脫喲!如果你這壽星以茶代酒,我們這做客人的,都隻得拿茶杯了。我說那邊的點大姑娘,你吩咐招財取它百十個茶杯來怎麽樣?”眾賓客一齊發笑。蘇阿三笑道:“要不,點大姑娘過來陪你家老爺喝幾杯怎麽樣?”點點兒忙搖手笑道:“三叔,這可不成的。侄女一向對酒過敏,尤其是這白酒,聞起來就頭暈。再說,侄女這裏還有賬目要整理呢,諸位叔叔盡興就是。如果酒不夠,侄女叫招財、進寶買兩擔回來。”曲大娘笑道:“阿三叔可能不信,小女確實喝酒過敏的,否則老婆子也斷不肯失了禮數,會吩咐小女敬諸位叔叔一杯的。我家老爺可能前日受了些風寒,今日酒量似乎有些...不能盡興。”蘇阿三見點點兒不能喝酒,略微一呆,旋即笑道:“點姑娘不能飲酒,倒是有些意外。不過老爺子今日卻是不醉不休的。”

席間曲未平架不住眾賓客、特別是蘇阿三的輪番敬酒,幾圈下來,竟然喝了個酩酊大醉,被曲大娘、招財、進寶扶到臥室休息去了。不提。主人既醉,賓客也就沒有繼續喝酒的勁頭,如此這般再過得一個時辰,客人陸續散去,百餘客人隻剩下曲未平的內侄漂石,幫著招財、進寶收拾酒席殘局。那蘇阿三本來走了兩丈遠,見眾賓客悉數離去,唯獨剩下個漂石在料理殘局,心下略詫,乃折回來陪笑道:“小老兒今日也真是......這等粗話怎麽能讓少俠親自勞動呢?還是讓小老兒攬下吧!少俠盡管歇息去。小老兒莊稼人,做這等粗活恐怕比少俠利索些。”漂石對這個席間多舌的蘇阿三其實沒有好感,但是蘇阿三對自己客氣,隻得抱拳笑道:“這位大叔說笑了。在下是苦孩子出身,別的能耐沒有,操勞家務這等毫末之技,恐怕不在大叔之下呢。”蘇阿三賠笑道:“好說,卻不知少俠怎麽稱呼呢。” 漂石道:“在下漂石,今日壽星一鶴排雲曲老爺子是在下的舅舅。敢問大叔尊姓大名?”蘇阿三一驚,聳容道:“敢問是名滿巴蜀和長江三峽、外號‘長風亂雲’的漂石少俠?小老兒是前麵天馬山下農夫,賤名蘇阿三,世代務農為生。”漂石道:“原來是蘇老先生。‘長風亂雲’是同道抬愛,卻是不能當真的。”蘇阿三笑道:“當真聞名不如見麵。少俠名滿巴蜀,小老兒隻道少俠是個胡子喇喳的彪形大漢,不料卻是個文質彬彬的少年郎。少俠駕臨長沙,可是稀客得緊呢,小老兒冒昧,等下少俠是否有興趣去榮灣鎮看皮影戲?”漂石略詫道:“皮影戲?”蘇阿三笑道:“正是!湘北風味的皮影戲,戲班子是大名鼎鼎的益陽會龍山皮影戲戲團。小老兒前日購得三五張戲票,原是想向一鶴排雲曲老爺子略表數年知遇之恩的,不料老爺子今日略微不勝酒力。”漂石抱拳答笑道:“在下倒是個戲迷,隻是初來乍到,怎敢叨擾蘇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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