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劍俠傳 (04)：袁大瘸子觀摩龍舟節

    4) 袁大瘸子觀摩龍舟節
    也是合該出事。若說這世間紈胯之多，則以京津為甚。甲午中日戰爭爆發後，滿清完敗，時內憂外患，白洋大臣李鴻章遂舉薦在甲午朝鮮戰爭中展現軍事才能的袁世凱在天津與塘沽操練新軍，這新軍為後來清末陸軍主力。因為督軍卓有成效，袁世凱漸為清廷所倚重。因袁世凱在朝廷得勢，其長子袁克定便在天津和京城耀武揚威起來，除了王公國戚和一品權臣他不敢招惹外，其餘的人哪裏會入他的眼睛？平日裏燒殺搶劫、魚肉百姓，不到二十歲年紀就早在京津一帶惡名昭著。這袁克定早年仗著家境殷實，附庸風雅之餘又請了個會洋文的先生教了點德語，所以他平素以詩人和哲學家自詡，自號慧能居士。其實他是個典型的不學無術之徒，胸懷狹窄，羅圈腿，有些腿瘸，於是一幹狐朋狗友暗地裏贈他個外號“袁大瘸子”，不提。

    甲午戰爭數年之後，盡管京津渤海灣一帶一片風聲鶴唳，但是像湖南這等內陸地區，卻是少受影響。本來嘛，國家大事的，自有萬歲爺和一幹權臣去操勞，隻要不輪到自家頭上，管它做甚？所以升官的盡管去升官，發財的盡管去發財，該慶典的還是得慶典。這不，一年一度的汨羅國際龍舟節暨梔子花節轉眼之間就要到了。今年這龍舟節不同於常年，隨著滿清的一係列敗戰，如今連嶽陽也被據說要被朝廷開辟為對外通商河港。這不，現在嶽陽城隨處可見傳教士和佩帶卡賓槍的洋人，耀武揚威，招搖過市。據說這屆龍舟節將有一名來自德國圖賓根大學的教授致詞，嶽陽知府自知招惹不起這德國人，所以還特地撥了些銀兩，吩咐將今年的龍舟節和梔子花節辦隆重點，別讓德國人笑話了去。據說這德國人是著名哲學家，筆頭可厲害著呢，兩節如果成功了，這德國人如果在世界上寫篇文章，對提高嶽陽的知名度可有好處。所以知府大人下令龍舟節易地在汨羅河河畔的屈子祠鎮舉行，在汨羅河河畔擺設一萬盆梔子花，場麵之盛，一時天下無雙。

    此時袁世凱在朝廷日漸權重，其長子花花太歲袁克定據說汨羅龍舟節有德國大哲學家來光臨，自己是詩人兼哲學家，還精通德語，這個臉可不能不露。於是一番鶯歌燕舞、酩酊大醉之後挑選了一幹隨從，直把漢口嶽州汨羅當成金陵蘇州杭州，優哉遊哉，十數日後來到汨羅屈子祠最豪華的煙花樓。嶽州知府得知袁大瘸子袁克定下榻屈子祠煙花樓，忙責令汨羅把總飄子藍在煙花樓加強戒備。這汨羅把總飄子藍心知責任重大，忙吩咐手下一得力幹將、外委千總飄俠領著幾個捕快，喬裝打扮成便民，在煙花樓前後暗暗守衛。這飄俠二十出頭年紀，是飄子藍的遠房侄兒，去年中了舉人，難得的文才武學皆通。飄俠滿腹才學，是熱血青年，決意走仕途闖出一番前程。但是那時滿清內憂外患，科舉選拔也基本上是名存實亡，飄俠父親沒有其他門路，隻得委托在汨羅擔任把總的遠房族弟飄子藍照顧，當了名捕頭。一年下來，飄俠因抓了不少地痞流氓，破獲了三起大案，被提拔當了名外委千總，官居八品。正是：

    寄人籬下我為蟲，一任流年流水中。
    昨夜清風吹拂了，誰家院子剩花紅？

    卻說這袁克定在京津那等大地方從來都是橫衝直撞的，在這小小的屈子祠鎮，這廝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是自傲身份，怎麽說也得高人一等，何曾有半分生澀顧忌？也許是這袁克定平日作惡多端，合該倒黴，彼時適逢神秘少年萬家述評在煙雨樓用餐。見萬家述評對自己毫不理睬，心下已是幾分不悅；再看這少年背上背著個羊皮袋，腰間斜插一把寶劍，滿臉風塵之色，估計是某個門派剛出道的渾頭小子。換作一般情形，這袁克定縱然多事，也犯不著和這等鄉下模樣的人一般見識，但是此刻見那把寶劍，竟然能透過劍鞘發出絲絲寒光，心知不是凡品，於是心中貪念一閃，要將這寶劍據為己有。

    眾目睽睽之下袁克定不太好意思巧取豪奪，於是他眉頭一皺，取出折扇一搖，露出一顆暴牙，笑道：

    梔子花開不惹塵，京津才子豈常人？
    德文哲學兼修者，滿腹經綸才是真。

    萬家述評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這等粗鄙之文，他如何不省得？隻是見這袁克定羽扇冠巾，口氣甚是托大，加之自己確實不懂德文和哲學，當下倒也不敢怠慢，抱拳道：“這位公子爺請了！兄台詩文雖然一般，但是既然修得哲學和德文，自是不俗，在下幸會！”袁克定見這鄉下少年說自己詩文一般，心中略顯不快，但見這少年接過自己的話匣子，不愁自己沒有機會挑起事端，於是笑道：“好說，本公子見閣下布包中隱約閃爍寒光，揣陋猜想，應是寶劍。閣下玉樹臨風一般，自然非池中遊魚。故而冒然相戲耳。”言畢哈哈大笑。萬家述評見他提到自己的寶劍，心中一稟，卻是不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