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劍俠傳 (13)：小妖女千山我獨行

            (小妖女千山我獨行)

13) 小妖女千山我獨行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小臨川忽然被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驚醒。小臨川掙紮著想坐起，不料背部忽然一陣疼痛。小臨川垂首一看，唬了一跳，原來自己不知何時變成了個赤膊佬，襯衣和帶補丁的青衫不知什麽時候被人脫去，棄在幾丈遠的地方。小臨川用手摸了摸背部疼痛的地方，隻覺粘乎乎的，原來是未幹的血跡。小臨川頭痛欲裂，無暇細思這些，隻是默默注視不遠處的打鬥。打鬥的是兩名女子，其中一個是蒙麵人，赤手空拳，看樣子已經很蒼老了；另一個卻是個妙齡女子，柳腰體態，手裏拿著個拂塵，和那蒙麵人纏鬥不已。這蒙麵人勢大力沉，招招虎虎生威，隻是腿腳看起來有所不便，似乎是個跛子；那妙齡女子功力相形見絀，但是依仗一身好輕功，四下遊走，總能避其鋒芒，所以並不落多少下風。小臨川揉了揉眼睛，和這兩人卻是素不相識，隻是覺得那妙齡女子雖然麵容姣好，但是嘴角的笑容古裏古怪的，渾身也透出一股妖媚之氣，何況那身軀雖然窈窕阿娜，但是動輒就扭成妖媚的 S 形狀。小臨川記得慈母說過，世間好女子應是知書達理、安靜溫柔的，這年輕女子想必不是甚麽好路數。小臨川心中默念至此，忙收斂心神，不再正眼瞧那女子一眼。

一旁隻聽得那少女邊鬥邊格格笑道：“我說你這老婆子真是老糊塗了，晚輩千山我獨行，給這位受傷的大哥上藥，屬於俠義之舉，你不幫忙也就罷了，怎麽沒來由地襲擊晚輩？晚輩怎麽說也沒有招惹前輩呀！”那蒙麵人怒道：“俠義之舉？白蓮教的餘孽會行俠仗義？那不成了天方夜譚？”那少女嘻嘻笑道：“白蓮教怎麽了？白蓮教反清複明，誌存高遠，豈是你這無知無趣的鄉野老婆子能明曉的？”蒙麵老婆婆怒極，突然反手一掌擊去，那少女識得厲害，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過，冷笑道：“蒙古弧圈手，本是極高明的功夫，不過經前輩使出，威力卻是有限得很！”小臨川邊看邊尋思，看來此二人定和自己家變有關了。又想這少女雖然一臉妖氣，但是麵容嬌好，自己昏迷時肯為自己上藥，應該不是壞人，至少可以說是有恩於自己；又想起適才自己將這年輕女子視為不正經人家的姑娘，心裏不禁一陣慚愧，隻是不知那白蓮教是什麽江湖幫派？那老婆婆武功高強，卻不知為何要阻撓這少女對自己施以援手，加上蒙麵，是不是這次家變的幫凶甚至主謀？小臨川一邊運功調息，一邊盡力想從二人的對話中想出個端倪來，心道這蒙麵頗婆那勢大力沉的招式，依稀記得父親也能使出一些，以前不知叫甚麽名字，如今得知是蒙古弧圈手，難道和蒙古烏裏雅蘇台那樣的苦寒之地有什麽聯係不成？

兩人又悶聲不響地拆了幾十招，蒙麵老婆婆武功雖然高出妙齡女子甚多，但是腿腳有所不便，再加上這少女過於刁鑽古怪，危急之時每每使出出其不意的招式化險為夷，待得幾十招過後，這刁鑽古怪的丫頭識得厲害，就隻肯隔著老遠的地方和老婆婆遊鬥，老婆婆竟然奈何她不得，甚至有一次還差點著了這刁鑽古怪的少女的道兒。正是：

江湖智，狐假虎之威。
力撥千斤因狡黠，巧憑四兩得先機。慧眼閃清輝。

蒙麵老婆婆見打千山我獨行不著，心裏一陣泄氣，意欲不打，當下跳出戰圈，氣呼呼地道：“小妮子聽著，老婆子可惜你一身好功夫，卻恁地不識好歹，何苦領來白蓮教餘孽來殘害林老爺子一家？林老爺子隱居此山後與世無爭，和你哪裏來的仇恨？你若有點良心，說出林老爺子的下落，老婆子不為己甚，就放你下山，如何？”一旁的小臨川不聽則已，一聽不禁渾身一震，難道雙親竟然是這美貌的少女害的？當下側目朝千山我獨行望去，但見溫柔親昵，似笑非笑，觀之可親，心神不由一蕩。正是：

柳眉杏眼桃花女，巧笑輕吟嗲氣聲。
陌路誰家之寶貝，妖容豔骨蕩心旌。

隻聽見千山我獨行格格笑道：“老虔婆，羞不羞？打了半天連小女子衣角也未打著，卻恁地在那裏冒大氣！林老爺子是前朝子民，反清複明的主心骨，小女子千山我獨行請他出山當個壇主，乃是對他的尊重，小女子師兄好不容易打聽到了這姓林的下落，著小女子請他出山共謀大計。小女子禮數不可謂不周，誰知這姓林的在這山上躲了二十年，卻愣地由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變成了個膽小鬼！小女子迫於無奈，隻好命手下一把火將這茅棚給燒了！”老婆婆恨恨地道：“孽障！果然是白蓮教餘孽幹的好事！”千山我獨行也氣道：“白蓮教餘孽幹的好事？白蓮教怎麽啦？惹著你了？小女子不過放火燒了一棟破茅房而已，手下卻折了十幾個兄弟，這筆賬倒是如何算法？”

一旁的小臨川見這美貌的小妖女強詞奪理，聽得雙眼冒火，正要掙紮著起來和這美少女拚了，忽見千山我獨行對著老婆婆用手括了一下臉，嘻嘻笑道：

“天足跛，康莊大道真顛簸。
真顛簸，那生緣孽，此生因果......”

那千山我獨行還在自顧自地唱，一旁老婆婆見這小妮子取笑自己瘸腿不說，還罵自己這是因果報應，當下麵色陡變，暴喝道：“好個利嘴丫頭！生就一張俏臉，心地不期如此歹毒！老婆子十年來自顧身份，不曾用暗器，今日少不得要廢了你的雙腳！”話音剛落，一顆小石子自指尖激射而出。也虧千山我獨行鬼精靈，見老婆婆麵色陡變，知道要糟，忙不迭來了個青雲直上，饒是如此，那小石子還是重重地打進了她左小腿肉裏，千山我獨行頓時鮮血長流。當然這也是她的造化，否則如果石子打在她的小腿骨，那腿不殘廢才怪。千山我獨行痛得嚎啕大哭，叫道：“好個老賊婆，敢暗算本姑娘，看本姑娘不將你另一隻腳打殘了，有本事的......”話音未落，那老婆婆已是瘸著腿朝自己奔來。千山我獨行不敢戀戰，驚呼一聲：“啊耶！不得了！”隨手從懷裏掏出個煙幕彈，就地一扔，趁著滾滾濃煙，忍著劇痛逃進了武夷山密林。老婆婆腿腳不便，怒罵連連，也隻得罷了。

老婆婆恨恨地折回原地，卻見不遠處那昏迷的小臨川已是泣不成聲，對著自己跪拜。老婆婆垂淚歎道：“苦命的孩子，起來吧。老婆子來遲一步，哎，天意啊！”老婆婆將小臨川扶起，一老一少就這樣邊哭邊說起話來。原來這老婆婆隱居在武夷山東麓，算是福建省境內，這日為了製藥，因軍峰山的巴戟天藥性最好，天下聞名，所以不遠數百裏來到軍峰山采集。本來巴戟天不少，但是老婆婆采集了半天也沒有尋到一株，心下奇怪，恰逢小臨川在嘮嘮叨叨，顯然也在采集這味中草藥。老婆婆暗道奚巧，隻道這草藥都被小臨川采完了，於是躲在一旁，想摸清這小臨川來曆。不多久就見山下火光衝天，小臨川哭著朝山下跑去。老婆婆隱居武陵山脈多年，不願多管閑事，心下一歎。不多久，就隱約聽見小臨川在山下哭叫，撕心裂肺，惻隱之心大發，於是一蹶一拐來到出事的茅房，隻見先前那采藥的小臨川已經暈厥在地，一個穿著怪異的女子剝去了小臨川上衣，在他背上塗了難聞的藥水，此刻正在背上刺字。這女子生得美，惜乎目光飄忽狡詐，看服飾打扮，似乎是新近在湘西活躍的白蓮教徒。老婆婆於是蒙上麵，現身詢問究竟，不料一言不合就和那女子打了起來。

老婆婆和那女子(千山我獨行)邊鬥邊知道事情些許來龍去脈，原來茅房的主人姓林。又問小臨川姓名，小臨川答“林小川”。老婆婆笑道：“老婆子昔年有一師侄，一表人才，倒和你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分別多年。老婆子敢問令尊名諱？”小臨川答曰“林興明”。老婆婆一驚，起身笑道：“可巧，老婆子師侄正是林興明。”又一一核對小臨川籍貫以及一些武功招式等，無一有誤，老婆婆又哭又笑道：“天下更無湊巧的事情了。按輩分，老婆子是你的師叔祖。老婆子膝下無子孫，你就叫老婆子一聲奶奶吧。”小臨川鼻子一酸，對著老婆婆叫了聲奶奶，倒地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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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有煙幕彈嗎？越發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