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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2007-10-24 20:48:57) 下一個
   (小說“The Tortilla Curtain”讀後劄記)
 
  1) INTRODUCTION:引言
 我 向來讀書很少,而且更糟糕的是隻流乎表麵,淺嚐輒止,後來因為專業緣故在符號以及公式(當然,還加上該死的英語)中沉浮,讀的幾本好書都忘記得一幹二淨。 兩年來完整讀完的長篇小說,這可是第一本,讀完後真的噓唏不已,將自己讀後的感想寫成劄記的形式和大家共享。我對文壇陌生,不知道該書是否被翻譯成了中 文,如果沒有,那麽將它翻譯成中文應該是很有意義的。本文並不是寫書評,而是寫讀後感,結合社會學和經濟學裏一些自己一知半解的概念來談談自己的感想和看 法,所以結構上難免會有鬆散之感覺。
 
   Tortilla是一種墨西哥人常吃的玉米或者麵粉製成品,形狀相當於以前北京街頭那種薄煎餅,但是更大更結實,裏麵通常用來包裹其它零散的風味食物。 這種食物在墨西哥據說比中國北方的饅頭還普遍,所以它也就成了墨西哥的代名詞。然而作者 T.Coraghessan Boyle(博依兒)此書卻不是寫墨西哥,而是寫一對非法移民美國的墨西哥夫婦在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郊區的悲慘經曆。小說並不長,英文版32開300多 頁,然而在1995年出版時卻引起轟動,也倍受爭議,因為它涉及到了敏感的非法移民問題,貧富懸殊的根源問題,而且更嚴重的,作者似乎有種族歧視的傾向, 借主人公之口將墨西哥人稱為Coyote,因而小說本身和作者本人,雖然文采昭昭,其觀點卻是毀譽參半。根據封底的介紹,該書後來得到了法國最佳外國語文 學獎(而我就是看到它得了大獎才決定讀這本小說的。勢利眼是不是)。
 
   洛杉磯是美國第二大城市,由於加州靠近墨西哥(事實上加利福尼亞、德克薩斯、亞曆桑那、新墨西哥等州以前就是墨西哥領土),境內有很多墨西哥籍移民(非 法的以及合法的)。本書就是講述四個主人公(兩對夫婦)從偶爾一次車禍相遇邂逅到最後成為仇敵的的故事:一曲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由社會引出的家庭悲劇。 在洛杉磯郊區有一個富人區叫做托盤嘎穀(Topanga Canyon),故事的主人公德蘭尼*莫斯巴切(Delaney Mossbacher)是一個知名的作家,猶善寫大自然,他的太太凱婭(Kyra Mossbacher)則經營一家很成功的房地產公司。德蘭尼繼承了一大筆遺產,他之所以寫作和凱婭之所以經營房地產一樣,完全是因為興趣。與該高級住宅 區的其他富豪一樣,德蘭尼和凱婭的豪宅就建在托盤嘎穀山腰的一片森林旁,空氣新鮮,視野開闊,風景美麗怡人。森林裏麵則住有一些無家可歸的非法墨西哥移 民,其中就包括故事的另外一對主人公,從墨西哥偷渡過來的非法移民康笛多*林孔(Condido Rincon)以及他懷孕的17歲的妻子亞美利堅(American Rincon)。小說開始時,莫斯巴切夫婦善良,彬彬有禮;德蘭尼愛好郊遊野炊,喜歡交朋結友,樂於助人,是個野生動物保護者;凱婭則夜以繼日地經營她相 當規模的房地產公司,並以此為樂趣。一次完全偶然的機會中,衣冠楚楚的德蘭尼開著他的名牌轎車將衣衫不整的康笛多撞傷,並由此導致一連串戲劇性的矛盾衝 突。作者將鏡頭不斷地在兩個截然不同的兩個家庭之間轉換,試圖描述一斑而推知全豹,從許多不同的角度表達了移民、貧富、社會文化差異等諸多敏感話題。具有 諷刺意味的是,熱愛大自然和野生動物的德蘭尼並沒有將他的愛施舍給同樣是“野生動物”的康笛多。在美國,駕車撞到行人是很嚴重的,不過,德蘭尼幸運的是, 康笛多是非法移民,由於害怕警察而不得不拖著一條腿逃之夭夭。德蘭尼到底良心發現,塞給了康笛多二十美元,不知算是什麽費用。二十美元在美國算什麽呢?隻 不過相當於普通工人一小時的報酬。而以自由博愛著稱的凱婭,當她看見她的房產旁邊農場主雇傭非法墨西哥移民打點農活時,毫不猶豫地報告移民局將這些墨西哥 人逮捕驅逐出境。
  
  2)POVERTY:可憐的墨西哥農夫 
   按照韋伯的社會學觀點,社會階層不僅僅是依照對財產占有的多少來劃分的,而更主要的是依照經濟方麵的差異來劃分的。這種差異和暫時財產的多寡並沒有直接 聯係。這些因素包括個人各自的技術、學業、就業準備和其它個人因素比如說家庭背景等。例如,管理階層和資深的職業技術人員更加能夠獲得更高的報酬,得到更 加誘人的工作條件,從工作中能夠得到更多的樂趣。在低薪階層,熟練工人也比半熟練工人或者無技術工人得到更高的薪水報酬。再比如,德蘭尼和凱婭都具備高等 教育文憑,德蘭尼從事和大自然有關的寫作,凱婭則經營著一家大房地產公司,工作體麵,待遇優厚(至於他們是否為金錢工作,那是另外一個問題)。相反的是, 康笛多和亞美利堅則來自墨西哥貧寒的鄉村,除了年輕和結識的背脊外一無所有,愁吃愁穿,在墨西哥身處下層,帶著對幸福生活的渴望偷渡來美國,結果更加淒涼 慘淡。韋伯認為,個人在社會中的另外一個衡量標誌是地位,它反映個人在群體中諸如榮譽、名氣、功勳、成就等的區別。地位顯然和財富有關係,通常財富越多, 地位也越高。如果說階層更多的是一種客觀性的度量,諸如財富和收入,那麽地位則更加主觀化一些。德蘭尼和凱婭是土生土長的美國白人,屬於強勢群體;康笛多 和亞美利堅則是非法墨西哥移民,屬於弱勢群體,即使在很公平的條件下,他們也沒法和德蘭尼和凱婭競爭,何況他們在現實中處處遭受種族歧視,在競爭中處在不 平等的劣勢之中,這導致他們的生存狀態更加惡化,印證了富者愈富、窮者愈窮這樣一個普遍事實。
 
   按照社會學中現代論的觀點,低收入社會(如非洲)能夠在經濟上有所發展的先決條件是它們能夠融入現代社會體係,特別是先進技術,以及強調開源節流和產出 /利潤較高的投資的社會價值取向。傳統的社會價值觀念隻能阻礙社會和經濟的發展。比方說,低收入社會中人們更加傾向於消費而不是為未來而投資;過大的家庭 也被視為阻礙經濟發展的因素之一,因為嗷嗷待哺的嘴巴多了,怎麽會有多餘的資金用於投資呢?家庭規模顯然也與社會文化息息相關。比方說,在墨西哥,在中國 落後的鄉村,家庭規模通常都很大。康笛多在墨西哥一個鄰居就有16個孩子,最大的孩子早已經生兒育女了,最小的孩子卻還在係尿布;一個婦女生育6個以上的 孩子很常見。龐大的家庭也導致家庭關係更加複雜,難以處理,這些因素都導致貧窮。比如康笛多的母親死亡後,他的父親續娶了一位據說是發誓從良的妓女,這個 妓女後母除了又生了9個兒女以外,還讓康笛多一幹兄弟姐妹從此失去了父愛。貧窮而且缺乏家庭溫暖、繼而對社會失望是康笛多冒險偷渡來美國的原因之一。許多 在美國的西班牙血統的後裔(主要來自中美洲和南美洲諸如墨西哥、巴西等),即使是合法移民,往往繼續保持這一傳統,生育不少子女(四五個非常常見),他們 本身普遍貧窮,加之子女眾多,往往倚靠社會福利生活,固然沒有什麽溫飽之慮,但是卻導致惡性循環,子女教育程度差,在社會底層循環往複。與之相對照的是, 德蘭尼和凱婭雖然都是離婚後再婚,但是凱婭卻拒絕為德蘭尼生孩子,寧可夜以繼日地工作掙錢。西方道德的標準使得德蘭尼一樣愛凱婭和她的前夫所生的孩子,視 同己出,而這個孩子從小就得到了非常好的教育。在康笛多和亞美利堅的墨西哥老家特波茨蘭(Tepoztlan),如世界上許多貧窮落後的地區一樣(特別是 伊斯蘭教國家),婦女出門工作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她們命中注定的任務就是相夫教子,所以,當康笛多深受重傷,家裏無錢買米之際,康笛多還是拒絕亞美利堅 外出工作,哪怕隻是短時間應急性質的。現代化理論認為,這些國家和人民的貧窮是因為其自身原因,例如社會價值觀的陳舊落後,而這些價值觀往往從政府那裏得 以鼓勵和發揚光大,例如政府通過設定統一的薪水標準和商品價格等一係列扼殺經濟發展的昏庸措施(這和我們以前的計劃經濟體製多麽相似)。而這些國家例如 (墨西哥)人民的普遍反應則是沉默和接受。康笛多在聽到枕邊的女人輕輕啜泣時,他想到的隻是宿命,隻是無奈和被迫承受,隻是麵對權威的無能為力和屈從,從 來不去思考對與錯,好和壞,最多隻能避而遠之,祈禱,逃跑,從現實中遁逸,別無它法。
 
   世界經濟一體化理論認為,世界資本主義體製下的經濟不隻是體現在各個獨立國家之間外交或者經濟方麵的聯係;它們必須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墨西哥作為世界 經濟體係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周邊,特別是美-墨邊境上許多地方已經開辟為世界商品生產流水線生產的重要地區。墨西哥本身也是許多跨國公司本部所在地;它擁 有廉價的勞動力,對金融資本盡力開綠燈的強勢政權,以及許多時時刻刻在捕捉經濟信息和合同的精明商人。除此之外,其周邊地區還有更加靈活的自由貿易條款, 其優惠和靈活程度遠甚於我國的經濟特區。比如說許多美國的生產基地就搬遷到墨西哥,這顯然對跨國公司有利;而墨西哥的產家則從周邊國家和地區攝取利潤,這 些利潤的一部分則回流到美國本土的公司。當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AFTA,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ct)簽訂後,出口加工企業就如同雨後春筍般在墨西哥邊境建立起來了。隨著新自由區域的私有化和管理(中央集權管理)的弱化,北美自由貿易協議顯然給墨 西哥精英階層帶來莫大的利益。不過,雖然北美自由貿易協議也促進了墨西哥經濟的發展,但是這也是有代價的。越來越多的鬆散、不健全管理使得雇主們不提供或 者提供很少的安全措施、人身健康保險以及升遷發展的機會。墨西哥的經濟全球化和相關的自由貿易和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很大的關係,大部分墨西哥人民仍然 孤立在經濟發展之外。這也是康笛多夫婦為什麽冒著死亡危險偷渡美國的原因:不堪忍受惡劣的生存環境,尋求更加美好的生活。這些因素顯然也對移民潮起了推波 助瀾的作用。
  
  3)COYOTE!COYOTE!討厭的草原狼! 
   在作者博依兒的書中,主人公德蘭尼將墨西哥人,特別是那些貧窮的非法移民稱為Coyote,一種令人討厭的、貪得無厭的草原狼。德蘭尼開始對墨西哥人並 不仇視,也沒有什麽偏見,是什麽原因使得德蘭尼如此憎惡墨西哥人,以至一向遵紀守法的他竟然拿著來福槍搜遍整個森林,發誓要將康笛多擊斃呢?善良老實、處 處極力忍讓、與世無爭乃至逃避遁世的康笛多難道真的是貪得無厭的Coyote嗎?
 
   今日難民和移民潮來自世界幾乎每個角落,潮水越來越大。一些學者將其中的原因解釋為推拉理論(Push-Pull Theory)。推動因素是指移民輸出國家地區導致移民的特殊因素,比如戰爭、饑餓、政治迫害、就業壓力和人口壓力等。康笛多家庭即是如此。他生長在墨西 哥南部貧窮的鄉村,每年要到相對富裕的北部打9個月工,掙錢養活他那個龐大的家庭。拉動因素是指移民輸入國家地區吸引移民的特殊因素,比如良好的勞工市 場、更好的居住環境、寬鬆的政治氛圍等。這些也是康笛多和亞美利堅冒著死亡危險偷渡美國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們相信那裏有無數的工作機會,有吃不完的食物, 有穿不完的衣服;他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因為他們有勤勞的雙手,他們相信他們的努力會讓他們的家庭和子女後代生活得更加美好。也有學者從宏觀和微觀兩方麵 分析移民潮。宏觀因素通常包括一個國家或者地區的政治環境、法律製度,社會文化等。隨著經濟的全球化,美國越來越需要移民來做那些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不願意 做的“低賤”工作,或者他們無法勝任的工作,比如說一些高端科學技術。比如東部的賓夕法尼亞、西部的俄勒岡等州養老院每年就要花費大量的資金來雇用外地來 的熟練護士。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阿蘭*格林斯潘指出,隨著人口老齡化的趨勢加劇,移民非常有效地緩解了來自美國社會安全基金(Social Security)和養老保險基金(Medicare)短缺的壓力。非法移民的作用也非常明顯。他們幹最低賤的活,領取低廉的薪水,每年卻向聯邦政府、州 政府和地方政府提供了數以億計的稅收;另一方麵,由於身份的限製,他們很少享受到基於需求的社會福利(Need-Based)。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隨著 1996年聯邦政府削減開支消除赤字計劃的實施,許多合法移民也很少能享受到社會福利了。就財政部提供的數據而言,每個移民平均而言,他們提供的稅收比他 們享受到的福利每年多出1800美元。微觀因素則主要關注移民(個人或者群體)本身因素,例如學曆,工作經驗等。這些宏觀和微觀因素都可以從墨西哥移民中 得以證實。比如從微觀角度來說,墨西哥人通常團隊互助觀念很強,移民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關係網,許多新移民和非法移民都可以從這個巨網中得以裨益。
 
   從曆史上移民潮來看,例如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初,那時大批的歐洲白人移民到北美特別是美國,更加加重了美國文化中白歐、特別是盎格魯-撒克森人文化 的成分。那時正值英國衰落、日耳曼逐漸興盛的時期,後起列強試圖重新洗牌,要求重新劃分世界和勢力範圍。政治和種族矛盾加劇,社會和經濟也越來越動蕩不 安,這些宏觀因素導致了白色歐洲移民美國的浪潮。這次移民潮給美國的西部開發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當數一百五十萬愛爾蘭移民,他們大抵 來自貧寒荒蕪的鄉村,對生活的艱辛和失望都習以為常,來美國後大抵在工業化了的東海岸尋求工作。開始愛爾蘭人在美國也是飽受歧視,被視為沒有教養、智力低 下、常常酗酒的鄉村野夫。那時工作空缺不少,但是開始時雇主們就是不願意給他們提供機會。這種局麵直到愛爾蘭人在美國站穩腳跟並且隨後形成一股很重要的政 治勢力後才得以根本改變。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日漸飛黃騰達的愛爾蘭人後代隨後又反過來歧視那些意大利移民和波蘭移民,渾然忘卻其父祖輩所受到的屈辱。曆史 事實表明,上世紀絕大部分移民群體大都生活在工業化地區,給美國經濟的繁榮做出了巨大貢獻。如果縱橫曆史,那麽我們應該怎麽看待今日康笛多和亞美利堅這樣 的非法移民--或者更加廣泛一些,怎麽看待眾多的墨西哥移民和其它第三世界的移民浪潮呢?Coyote?草原狼?以德蘭尼為代表的盎格魯-撒克森人高高在 上,卻是目光短淺,至少他們忘記了自己的曆史;說不定他自己就是昔日愛爾蘭移民一族的子孫後代。我們可以譴責德蘭尼和凱婭嗎?
  
  4)CULTURAL SHOCK:文化衝突 
   其實德蘭尼和凱婭忘記曆史並沒有什麽。雖然說他們生活富足,但是畢竟隻是普通公民,並非立法當權者,他們沒有理由要牢記曆史,在思維上承前啟後乃至繼往 開來。而且上麵分析的也不足以解釋故事演變到為何德蘭尼要做犯罪的勾當去追殺康笛多,何況他們根本沒有直接的厲害衝突,都不是惡徒。我想,這其中的根源之 一,就是曆史和社會文化的差異和衝突,用英語來講,就是Cultural Shock。說得武斷一點,就是種族歧視。這是人類的一顆毒瘤,源於生物屬性,那種進化不徹底的卑微粗鄙的生物屬性。
 
   以民主、博愛、自由為標榜的美國人也掙脫不了這種固有的生物劣根性。占主導地位的白種人,特別是盎格魯-撒克森人,往往有一種先入為主的偏見、教條和歧 視,並且有意無意地加諸象墨西哥人這樣的西班牙籍少數民族。和主流的盎格魯-撒克森人相比,少數民族、少數群體在競爭中往往處於劣勢,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少數群體往往更能團結一致、互相幫助;不過反過來,這樣也局限了群體的對外部的交流,導致一種群體孤獨感。偏見和教條常常導致對無辜 者產生憤怒和敵視,而弱勢的一方(例如墨西哥人)往往成了替罪羊。更進一步的話,這往往導致種族的藐視和攻擊。這其中許多因素是來自社會和文化方麵的,我 覺得根源就在於人的自私和惰性。在涉及利害衝突時,人們自私的一麵有意無意之間就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犧牲別人的利益,而惰性則使得人們固步自封,不去 了解、對比乃至欣賞別的文化。因此,種族歧視實際上就是一種文化對另外一種文化的排斥;顯然,弱勢文化往往成為受害者。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種族歧視和攻 擊的主要因素是社會和文化的差異,而不是生物角度的人種的差異(盡管這也是原因之一)。即是在最理想的情況下,強勢群體和弱勢群體相安無事,這對弱勢群體 也是不公平的,因為他們必須遵守同樣的社會道德準則和遊戲規則,而這些規則是按照強勢群體的社會準則和價值取向來製定的。小說中的主人公德蘭尼和凱婭,盡 管他們開始並非種族主義者,但是隨著和鄰居墨西哥人之間的矛盾加劇,最後也成了不折不扣的種族主義者。但是我們有很明顯的理由譴責德蘭尼和凱婭嗎?
 
   弱勢群體和少數民族中的糟粕分子也對種族歧視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其後果之一就是弱勢群體和少數民族得到更深的歧視,導致社會矛盾加劇,弱勢群體往往 是作為一個整體受到誤解和傷害的,這點在康笛多、亞美利堅身上表現得很明顯。用句古語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這稱為“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個人所在的群體 在整個社會中得不到承認,群體中的個人隻會更加迷茫,受到更多的種族歧視和攻擊等不公正的待遇。德蘭尼和凱婭最開始對墨西哥人還是沒有敵意甚至還有些友好 的。最開始非法的墨西哥移民在他們所居住的公園旁邊搭帳篷,弄髒社區環境,甚至潛入富人家庭盜竊,或者在馬路旁邊故意讓汽車撞傷,並以此要挾索賠。比方 說,德蘭尼在森林裏打獵時停在公園裏的汽車就被偷竊了;幾個非法移民在公園裏生火時又差點將他們的豪宅燒掉(而且亞美利堅在打工回家時也慘遭墨西哥同胞強 暴,最終產下一個失明的嬰兒)。最終德蘭尼忍無可忍,待拿起槍(自衛目的)自告奮勇去森林收集墨西哥人犯罪證據時,他開著嶄新的小轎車追逐犯罪嫌疑人時又 出了車禍,新車又告報廢。按照統計學裏的大數定律(如果這也適應於社會學的話。當然我相信這點),樣本(群體人口數量)大了,有些素質低下道德品格敗壞的 人出現是很正常的(例如上麵所說的非法移民中的不法之徒),弱勢群體裏的墨西哥移民裏有,強勢群體裏的盎格魯-撒克森人裏也一樣有,這正如俗語所雲,“林 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有”,但是其中的本質區別是,盎格魯-撒克森人違法亂紀了,那通常被視為個體行為,不會辱及德蘭尼和凱婭等的光輝形象,他們依然可以 在高檔酒吧裏高談闊論,在晚會上翩翩起舞;而少數墨西哥人任性胡為了,那通常被歸結於為群體行為,因為主流社會的盎格魯-撒克森人豐衣足食,加之人性的自 私和惰性,作為群體個人的德蘭尼為什麽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分析毫不起眼、可有可無的墨西哥亞文化?這與他何幹?於是乎整個墨西哥人就因此被視為粗魯、野 蠻、肮髒、無教養、凶狠好鬥、一無是處。所以,低調、勤勞、善良、委曲求全的康笛多夫婦最開始在美國文化中就這樣被定位,加上重重誤會,以徹頭徹尾的悲劇 形象收場也就不奇怪了。德蘭尼和凱婭,如若站在他們的立場,並沒有錯,他們本身也是受害者,但是康笛多和亞美利堅的遭遇更加值得同情乃至令人潸然淚下,這 其中的根源就是社會文化的衝突,雙飛或多或少的都成了犧牲品。 
 
  5)GONE WITH THE WIND: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盡管故事完全虛構,情節過於迭宕離奇而顯得不真實,但是這並不表示作者所描述的悲劇是虛無縹緲、建立在空中樓閣之上的。應該說,悲劇是雙方的。絕對底層 的康笛多/亞美利堅自不必說,上流社會奉公守法的莫斯巴切夫婦也是深受其害,客觀地說,莫斯巴切夫婦最開始還是對墨西哥人有同情接納的態度的,他本性還是 善良的;另一方麵,林孔夫婦卻是典型的老實善良、自強不息的年輕人,雙方按理來說毫無利害攸關,為甚麽結局卻是那樣的呢?為什麽林孔夫婦結局卻是那樣淒 涼?如作者書最後所言,他有什麽錯呢?他僅僅隻需要一份工作。然而這就是他的命運:厄運連連的遭遇,慘遭強暴的妻子,出生時就失明的嬰兒,以及一個拿著槍 要追殺他的白大個鄰居。然而所有這一切還是滿足不了上帝的胃口:啊不,你們這幫低賤之人,最後都得象老鼠一樣,幾經漂泊後最終被淹沒,消逝於無形。
 
   世無道,整個世界一片混沌無序,弱肉強食,成者王侯敗者草寇。重重矛盾,交織成一張巨網,一張灰黑色的巨網,扯不斷剪不爛,鋪天蓋地,疏而不漏,看君能 逃往何方。天使和魔鬼,傲慢和謙卑,貧窮和富饒,欺騙和誠信,整個世界的咒語和聖歌,都拗不過太陽東升西落、歲月寒暑易幟,恰如明日笑看今朝。諸侯皂隸, 世間多少塵煙多少夢,幾多恩愛纏綿、饕餮嫉妒,一朝夢醒,何曾留下一點痕跡?王侯將相,三教九流,Coyote黃鼠狼,在浩瀚的長江東流水前,又何曾有半 分差別?都是上帝手中的彀子,與渺小的塵埃何異?且不說今晨一過,都終將隨風兒飄去,隨一江春水東流去,一去永不複還,無痕無跡,無影無蹤。
 
 用我以前寫的一首散文詩最後一小段作為本文的結束:
 
  歲月!生命!你為何總是那樣的短促,來去匆匆?當我獨自一人時,我總是悄悄地暗自哭泣,對著自己的心兒輕輕地問。
  睡夢中天神賜福了我,在我領會祝福前天神已經離去。我讀著我的詩篇,依然不得要領。
  天神賜予我一個巨大的花環,此刻正擱置在我麵前。朵朵花兒,如沐浴而出,聖潔無瑕,含苞欲放,相依相偎成一首長長的生命獻歌,等待著我的低聲吟唱。
  歡樂,愁苦,情愛,毀謗,瀟瀟落葉,悲天憫人,滾滾長江東逝水,遙遙感悟著的瓊瑤月宮,人間的一切愛與恨,和我的頌曲一起,都融於我聖潔無瑕的花瓣,沒有撒落一滴淚水,不曾發出一絲聲音。
 
   (2005年12月@Phi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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