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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15

(2007-10-31 22:03:04) 下一個
15













剛見完客,已經是中午了。他明顯感覺昨晚妻子想要與他做愛,可是自己回避了。本來,他計劃在古敏回來後和她履行一次義務,怎麽說,距離上次做愛的時間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不能每次總以工作忙,工作累當為借口吧。要不就隻剩下一個理由,性無能,有哪個男人願意承認呢?哪怕真的性無能!而且現在還有偉哥。再說,如果真正性無能的男人是不會晨勃的。哪天早晨給古敏發現自己下麵硬邦邦的頂著內褲,或者遺精,不過這個年紀應該不會再遺精了,總之穿幫的機會太高了。辦公樓沒有人,全部出去吃飯,靜悄悄。其實他很想做愛,隻是對方不是妻子。這個問題讓他矛盾了很多年。他們這一代人都是稀裏糊塗的結婚,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戀愛。所以,大家都等到中年了才發現問題,這個時候要離婚就太晚了。因為,兩個人生活太久,很多東西都是共同,不隻是財產那麽簡單。兒女,朋友,家人……你的家人變成她的家人,她的家人也變成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變成她的朋友,她的朋友也變成你的朋友。你們還有共同的嗜好,共同的生活圈子,共同的地盤,一旦離婚,這些事務就難以解決。永遠都不能分割開去。她還是生活在你的生活裏,而你依然還是生活在她的生活裏。兩人總會在同一家超市買東西,兩人總會在同一家餐館吃飯,兩人總會在同一個娛樂場所消遣……結果,她帶著新男朋友,或者新丈夫,而你帶著新女朋友,或新妻子,兩人就在那裏鬥誰活得比誰開心,幸福!你們的關係還是沒有改變,就像過去那樣,隻是現在你們在法律上不是夫妻而已。但你們依然和夫妻那樣吵架,謾罵,嫉妒,新的生活遠遠沒有開始,中國人的婚姻就這麽複雜。最後,男人也不想離婚,女人更不想離婚。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縱容男人去包養二奶,三奶,四奶……隻要別給自己當場逮到就可以。現在看來,大家都明白為什麽女人結婚的時候都非要鑽石!當婚姻已經滅亡的時候,而兩人還綁在一起,這就成為女人唯一的寄托,至少給她心裏安慰,他們曾經也和這個鑽石一樣,純潔,發光。當她洗菜的時候,當她拖地的時候,當她在淘米的時候,當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看電視的時候,當她給不歸家在某個不知名的女人那裏鬼混的丈夫疊衣服的時候,偶爾,還可以抬起那隻戴鑽戒的手,回味他們第一次相遇,第一次見雙方家長,第一次手拉手,第一次攬對方的腰,第一次做愛……還有,他們第一次做父母的時候!接下去就不能再想了。

張瀚斌很累,身子往後傾,頭仰向天花板。閉著眼。他不知道這段婚姻還可以維持多久,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可以解脫,也許要到兒子上大學,那麽他們也老了,到時候就跟朋友,兄妹關係那樣了,而不會再有性的問題存在。他沒有必要掩飾自己出門不歸,也不用為此找借口。也許,也許……他心裏給自己找了不少也許。可是有個人不能給自己這麽多也許。

他把外露在西褲外麵的東西放回內褲裏,雖然很難受,可是沒有別的辦法,拉上拉鏈。手上有些粘液,他洗了手,又回到辦公室。

昨天下午的槍擊事件在他腦海裏依然揮之不去,想起那個瘋子拿著槍對準他,就在要扣板的時候,他的頸背就開始起雞皮疙瘩。像這樣潛在的瘋子,敵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個,他清楚自己過去協助太多壞人犯罪,這樣的事情遲早要發生的,唯一讓他懸膽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兒子的未來。昨天下午直到錄口供的時候,他都一直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上午,他上班的時候讓嚴麗把過去的檔案調出來看,才想起那個人。昨晚一夜,他隻要閉上眼睛就看到那張臉。後來吃了安眠藥才睡得著,不過夢裏還是那個人。新來的助理李洲帶著兩個盒飯進來。

他步伐很輕,張瀚斌沒有聽見,直到他把盒飯放在辦公桌上,張瀚斌才意識到有人進來。

“怎麽這麽快就吃了?”張瀚斌問。

“我也沒有吃。看,我買了兩個。”

李洲解開袋子,拿出一次性筷子和湯勺。然後打算出去自己一個人吃。

“坐下,我有事情要問你。”張瀚斌說。

兩人開始吃。李洲很拘束。

“下午,你去醫院幫我探望那個鄉下佬,並且告訴他們,所有醫療費我來付。不少他們一分一毫。”

“好的。”

“你不親自去看?”

張瀚斌沒有回答。接著又說:“就告訴他們我很忙。”

“可是這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行了,我知道自己怎麽做!”

“如果沒有他幫你擋了那一槍,你現在還能和我一起吃飯嗎?”

張瀚斌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這時,他們都看到擺在左邊文件堆最上麵的那份。就是昨天那兩個鄉下人的。

張瀚斌放下筷子,拿過來,打開,然後隨便翻了幾頁,突然,掉出一張照片來。他把椅子挪後一點,彎下撿起,然後又把椅子挪回原來的位置上。

是一張彩色照片。有點像那種辦證件的照片。

張瀚斌翻轉過來一看,是一個英俊青年。他愣愣的盯著照片很長時間。

“張律師?”

“噢?”

“吃飯啊?”

“好的。”他拿起湯勺,然後把照片翻轉過來對著秘書,問,“你認為這樣一個人會是殺人犯嗎?”

李洲拿過照片然後說:“很英俊。不過就要死了。”

“如果你是法官,你怎麽看?”

“證據確鑿就沒辦法。”

“有時候證據也會說謊。”

“是的,可惜我們的法庭沒有陪審團。如果,他現在在美國,以他的長相,再加上律師,我相信陪審團會對他產生憐憫之心的。即使他真的有罪,也可能被無罪釋放,不過我們這裏是中國。”

“我想申請去監獄看看他。”張瀚斌說。

“你願意接手了?”

“我昨天不是答應他父親了嗎?”

“可是你……”

“任何找我的人,我都有義務幫他們翻案!”

李洲很不明白,因為昨天他的態度跟今天相比落差太大了。不過對方的父親救了他一命也應該的。無論如何,他出自什麽動機接受辦理這個案件,李洲都認為這比拒絕都好。至少,已經嚐試過了。

“好,我馬上去辦。”李洲很興奮。

“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我希望明天下午就可以見我的當事人。”

“可是你明天下午有個約會。”

“推掉。”

“對方可是衡業集團!”

“有比一個隻剩下兩個多月生命的人重要嗎?”李洲感到非常不可思議,這樣的話會從他這個無情無義的人嘴裏蹦出來。

張瀚斌加快吃飯的速度。接著,把泡沫碗裏的清湯隻用幾口就喝光。李洲把東西收拾幹淨然後丟進垃圾桶。

張瀚斌很快開始工作,但不是忙著跟那些大財團聯係關係,而是把這份在他昨天看來就要仍進垃圾桶的東西,現在卻很認真地研究每一個細節。

他走到辦公室外麵,對著秘書喊道:“進來!”

李洲正在和另一個女同事說話,聽見上司喊他,趕緊跟著去。嚴麗突然感覺自己被疏忽了。

他關上門,問:“什麽事情?”

張瀚斌把一份判決書給他,說:“你念這一段。”

“5月12號零時,吳泓與多人來到酒吧,因為瑣事與被害人林山發生口角,並且相互廝打,被在場人士勸開,事後他們又在酒吧外麵繼續相互廝打,吳泓從路邊花圃中拿來一塊大石頭連續朝被害人林山腦部擊打,致被害人林山倒地不起後,吳泓逃離現場,被害人林山被他人送往醫院搶救無效死亡。經法醫鑒定,被害人林山是因為鈍器擊打頭部造成閉合性顱腦損傷,導致呼吸心跳中樞衰竭而死亡。根據認定的這些情況,法院認為吳泓目無國法,致他人死活不顧,隻因為瑣事竟用石頭猛擊被害人林山頭部,致其死亡,手段極其殘忍,後果十分嚴重,影響社會風氣,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吳泓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李洲念完,抬起頭看著張瀚斌。

“很奇怪對吧。”

“有點莫名其妙。”

“這裏麵很多漏洞。事情辦的怎麽樣?我明天就必須見他。”

“就快好了。”

“是誰寫這份法醫鑒定的?”張瀚斌問。

“中心醫院外科主任,侯傑。”

“幫我約他,我要和他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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