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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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險有趣之旅
凡 草
來過南猶它的人，很容易會想到那幾個有名的國家公園，錫安（Zions）、布萊斯峽穀（Bryce Canyon）、羚羊穀（Antelope Canyon）、鮑威爾湖（Lake Powell）和大峽穀等地。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那附近還有一些風光原始驚險有趣的絕妙去處，其中一個就是巨梯-埃斯卡蘭蒂國家紀念地（Grand Staircase-Escalante National Monument）。雖然早已聽說過這個地方，卻一直沒去。因為此地沒有深度開發，盡量保持著孤獨安靜的原始狀態，景區知名度不高。直到前不久，好幾個朋友分別前去探秘，發回了一些有趣的照片，這才引起了我的興趣。網上查了一下，恰好氣候適中，旅館也方便，就登上了旅程。
這裏的地質環境相當複雜，跨越了5種生命區。遠遠看去，那裏的高山峻嶺，層疊交加，被不同的伴生礦物質點染的五彩繽紛。高山生長著耐寒的針葉林，鬱鬱蔥蔥。從高處俯視，又是一片片荒野大漠，巨大的岩石和沙丘高低起伏，一片片低矮的沙生植物點綴其間，從那些尖刺叢中開放出美麗的花朵。想不到的是，這些荒野之間還蜿蜒著很多窄縫峽穀、拱門和天然橋。有水的季節又會產生泥沼瀑布和淙淙溪流，簡直就像魔幻一般。這種地質特性，造成地形錯綜複雜，所以很晚才得以開發，是美國本土最後一片被測量繪圖的地區。
帶領我們進入那片地區的是一條高原公路，12號州立公路，從89號公路開始迤邐婉轉，向東連接了布萊斯峽穀，巨梯-埃斯卡蘭蒂地區，在北上到巨礁國家公園（Capitol Reef）終結。它曲折而陡峭，尤其是進入埃斯卡蘭蒂地區以後，到圓石鎮（Boulder）那一段，沿路不但到處是急轉彎的標記，還同時伴隨著急劇升降的符號，13，14甚至16%的升降率，這在別處很少見到。在這條路上開車，常常遇到“山窮水複”的境況。或者是峭壁突然堵住去路，或者是斷崖猛地躍入眼前，然後峰回路轉，一個急轉彎之後，柳暗花明！正因為周圍的環境千變萬化，這條路也是個觀賞風景的極好場所，免不了會讓司機分心。所以在地形許可的地區，路邊都有觀景台，還設置了一些資料版介紹這條路的修建曆史。
1862年，一支62人的小分隊在執行任務時進入這個峽穀，這是白人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因為他們在地裏發現很多種野生的土豆，便把此地稱作“土豆穀”。1872年，約翰·鮑威爾（John Wesley Powell ）派了他的內弟，測繪師阿爾蒙·湯普森出來尋找他們丟失的船隻。湯普森無意間發現了一條地圖上沒有的未知河流。隨後，他們開始正式測量繪製這塊地區的地圖。為了紀念探險家西班牙牧師埃斯卡蘭蒂100年前從聖達菲（Santa Fe）到加州路經猶他的探險經曆，他們把這條無名河流命名為埃斯卡蘭蒂，並在地圖上正式使用這個名字來標示這塊地區。1876年，當一些摩門教徒遷居此地時，他們也接受了這個正式名稱，土豆穀就此“洋化”。
那時，這些新移民的居住環境幾乎與世隔絕。為了打開通路，他們向西修建了一條名為“有洞之岩”（Hole-in-the-Rock）的通路，一直到科羅拉多（Colorado）河邊。向東，他們修建了一條勉強可以走汽車的路“地獄脊骨”（Hell’s Backbone）通到圓石鎮。盡管夏天幾個月汽車可以在“地獄脊骨”上通行，可其他時間，人們隻能用驢車運送郵件和酸奶油（sour cream），往返一趟要好幾天時間。在大蕭條的年代裏，羅斯福總統建立了一個“民間保護”組織（Civilian Conservation Corps, CCC），征用大量的失業男性，從事植樹造林、修路築壩、建造娛樂設施等各項工程，以此促進經濟發展。 一條新路便應運而生。CCC雇傭了大批勞工，使用創造性的新技術和大量的炸藥，再加上巨額金錢，從埃斯卡蘭蒂到圓石，短短28英裏的路程，整整用了5年時間才修成！此後，這一段路被戲稱為“百萬美金之路”。目前，這一段路成為12號公路的一部分。
從更加現代化了的“百萬美金之路”，可以走上那條尚且沒有現代化的“有洞之岩”的小路。 雖說是小路，還是可以讓兩輛汽車並行，隻是沒有鋪設柏油路麵，有的鋪有小石子，有的幹脆是黃土。看到這種路，我就想起當年中國的公路。那時交通不夠發達，城市與城市之間的公路也就是這個水平。有次搭便車和司機聊天，我看著指針總在速度表左邊那個角落上晃蕩，就好奇地問，你怎麽開這麽慢，時速才二十多公裏啊。他說，這不是公裏，外國人用的度量，大概是海裏吧，相當於三四十公裏，六七十華裏了。我還是奇怪，那為什麽速度表上有這麽大的數字，200多呢？司機苦笑著說，這是進口車，設計的時速可以很高。可是，我們這路不行，再開快就要翻車了。
現在，一顛一晃地開在這樣的路上，我才明白開太快就會翻車的道理。雖然限速35邁，可是，路上的車子很少開到那個速度，更少見到超速的。我們開的是四輪驅動的山地車，而且有很好的防震設備。翻車的可能很小，也不會覺得很顛簸。不想開快，主要是心疼汽車，不想它受到刮擦。偶然看到一輛車呼呼地跑過，一陣煙塵飛揚，心裏便不免嘀咕，這車大概是租來的。
開上這條路，不是為了懷舊，而是因為路邊有幾個特殊景點。最出名的是幾個窄縫峽穀（Slot Canyon）。首先，我們來到“嚇一跳”（Peek-a-Boo），一到洞口就碰上個下馬威。入口離地幾人高，石頭上沒梯子沒扶手，隻有幾個已經磨得溜滑的腳窩，中間有個可以歇腳的石台。幾個遊客正往外走，一個個慢慢地往下出溜。見我畏難，小夥子笑著說，這是最容易的進口，另外一邊會更難。好在我們帶了繩子，雖然隻是當年用來溜狗用的。外子身手敏捷，抓住腳窩爬了上去，然後把繩子放下來拉我。我早已聽說了窄縫峽穀的特色，可是，看了那幾個朋友的描述，本以為憑著我小時候爬牆上樹的功底，和上大學時得過軍障比賽第一名的能力，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此時站在石階下才明白，那已經是過去時了，猛一下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好不容易爬上了那個石台，上邊那一半更滑，試了幾次都失敗了，連繩子都不行。這時，已經下去的那個小夥子熱心地過來幫忙，高舉雙手托著我的腳用力推。有人推有人拉，我這才上來了！隻是，胳膊小腿擦破了好幾處，雖然隻是皮肉傷，卻過了幾個星期才痊愈。後邊有人依次而上，我們的繩子立了大功。看到也有人需要被拉上來，我這心裏才多少找回點平衡。緊跟著又是個一人高的石階，這次外子先把我推了上去，可是他自己卻爬不上來了，最後還是借助繩子才得以成功。
這麽艱苦進得洞來，一抬頭，眼前猛然一亮，美景抓住了我，既不覺得疼也不想抱怨了。麵前是一個寬敞的大廳，上邊3、4個石拱，陽光射進來，幾個不同的光源映照著山岩，光線疊加回轉，迷幻一般美妙！轉過大廳，便是小朋友們捉迷藏的洞窟。不但可以藏在石柱後伸頭出來嚇人一跳，還可以在石頭間玩滑梯，爬上溜下。
可惜好景不長，我很快就見識了窄縫峽穀的真實麵目。首先，這是峽穀，兩邊都是幾十米高的陡峭岩石，出入隻有一條路，無法攀爬到峽穀的頂上。其次是狹窄，最窄的地方容不得一個人並腳直立，因為地麵上兩邊岩石間的寬度不到一個成人的腳的長度。隻能一腳前一腳後地側身擠過去。可怕的是，這種地方並不是很短的一小段，屏息收腹地擠一下就算了，而是一段接著一段。長長的峽穀裏常常擠滿了人，一個接一個把背包頂在頭上魚貫地擠過去。如是對麵來人，一定要有一方退回，找到稍微寬敞的地方避讓。如是碰上個胖子或者是帶著孩子人實在擠不過去了，大家隻能一齊向後轉讓他回頭。所以這裏又被稱作“胖子的苦難”之處。這還不算，更困難的地方，狹窄還加上彎曲，再加上升降。有個地方隻有一人大小的孔洞，幾乎旋轉了360度直上或直下，就像螺絲殼裏的形狀，而且是唯一的出路。萬幸的是，那個地方我是溜著下去的。回頭看看，不敢想象，如是反方向來的人怎麽爬上去呢？
最危險的一段在幽靈穀（Spooky Canyon） 的中間。在進口處就有人勸我，說裏邊有個障礙，大約二十米高，很危險，你未必能過去。可是，我看到一老太太也走出來了，就跟她打聽。她說，是有人幫忙，用繩子吊上來的。我心裏一喜，我們是反方向進入，她能用繩子吊上來，我自然就能用繩子爬下去。可是，走到跟前才發現，不是想象的那麽容易。從峽穀上落下的幾塊巨石死死地堵住了通道，岩石邊沿很滑，我根本不敢上前，深怕一失腳掉下去。已經有對中年人被擋在那裏了，來回轉悠無措手足。男士不停地嘀咕著，我八年前來過這裏，沒有這麽困難啊。我再看看那幾塊巨石間的幾個縫隙，下邊很暗，看不到底。外子拿出繩子要去探險，被我一把拉住，還是考慮一下是否向後轉原路返回吧！
好在，又來了幾個遊人。他們笑著說，這種峽穀變化無常，一場大雨就麵目全非，一天能變幾次，何況八年呢。看起來，這些人經常爬山攀岩，很有經驗，也帶著器材。前後摸索一陣以後，他們看出竅門來了，後邊那個石縫既窄又陡，還看不清下邊的出路，不能貿然溜下去，卡在中間上不來下不去才麻煩呢。前邊的縫隙看起來像是有人攀爬過的，中間稍微寬敞一些，還有塊石頭把孔洞分成了兩半，那裏可以立足，應該可以通過。一個小夥子很勇敢，先帶著繩子下去，還笑著交待同伴說，萬一我堵在中間下不去你們可要把我拉上來啊。不過，他跳下去以後就大笑起來，我們的推測是正確的，這就是通道！從中間的石頭上看下去，地下有很多腳印，還有一條樹杈可以做腳蹬。於是，那個小夥子打頭，下到洞底，再把大家的背包一個個傳下去，因為那個洞也屬於“胖子的苦難”，背著背包無法通過。
輪到我們了，外子先下去，站在中間的石頭上接我。我再沿著石壁慢慢溜下去。好在我們都不算胖子一屬，勉強可以同時擠在那塊石頭上。隨後他抓住石縫縱身跳下，我卻不敢。這時反而體現了狹窄的好處。我可以把背貼在石壁上，手腳並用，慢慢往下溜。除了外子，下邊還有一個小夥子一起幫忙，我居然平安落地，而且沒再受傷！前邊又是一大段“胖子的苦難”區。除了那幾個有經驗的人裏留下兩個人幫忙，其餘的人都隻能魚貫向前。一直等回到停車場，我才又見到那幾個人，向他們道謝。
回顧一下走過的路，我們沿著最短的路程走了一圈，前後將近4個小時。從停車場走到“嚇一跳”的南口進入，到它的北口出來，然後再沿著大漠裏的小徑向東北方向走到幽靈穀的北麵，穿過幽靈穀，從它南邊的出口回到停車場。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從“嚇一跳”那個陡峭的洞口進入，因為它的北口很平緩。我們看見一對帶著好幾個小孩子的父母，他們就是從“嚇一跳”的北口進去的。 但是從停車場如何走到北口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這些洞口往返停車場、和連接這兩個峽穀之間的山路都很不容易找到。雖然路徑在露天，卻沒有明確的標誌，隻有一堆堆石塊擺在路邊。石頭多的地方，這些人工堆砌在一起的石垛很醒目，遠遠就可以看到。可是，在石頭比較少的的荒漠沙灘上，就可能隻是幾塊小石頭疊在一起，不注意根本看不到。有時低頭走路，找不到路標時茫然四顧，把剛走過來的那堆石頭當成前路也是可能的。所以，園區的指南上一再提醒，讓遊客注意尋找路標。其次是帶上足夠的飲水，萬一迷失了，可以等待救援而不至於渴死。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求遊客遵守規則。遊客中心每天都發氣象報告，尤其是降雨警報。如果下雨，遊客絕不允許進入這些窄縫峽穀。設想一下，萬一突降大雨，山石泥沙樹木夾雜在滾滾洪水中奔流而下，處於幾丈高的岩石夾縫裏，什麽人有生還的可能？淹不死也被砸死了！同樣，在停車場邊小路開始的地方，還有一個登記簿，放在一個很大的鐵盒子裏。遊客啟程時自行登錄，回來時再把時間寫上注銷，以此保障安全。當然，景區內除了遊客中心並沒有人看守，如果有不守規矩的遊客，那他們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這些景點基本保持原始狀態，是出於當初設置國家紀念地的本意，讓此地不受現代文明的幹擾，給古生物學家、地質學家、生物學家和曆史學家留下一個純淨的場所，進行他們的科學研究，而不是招攬遊人賺錢。也正因為如此，這樣的旅遊需要體力和毅力，因而遊人不多，清靜自然。我們原本還想去離此地不遠的斑馬峽穀看一看。那個峽穀裏有一段奇特的地質結構，在陽光下如斑馬的條紋一樣美妙。可是，那裏離公路很遠，我隻好放棄。
返程時我們在魔鬼的花園裏遊蕩了一番，這裏的山石又是一番風貌。有石橋，石拱，石洞，更多的是一簇簇巨大的石蘑菇。在那裏，我又遇到了那5個年輕人，再一次向他們道謝。小夥子問我，你玩得很開心吧？當然開心，而且刺激，其樂無窮！他們很高興地說，是啊，我們出外遊玩就是要開心，能和大家一起快樂，我們也就樂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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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去了巨梯景區，遊玩了雙拱和維利斯溪流（Willis Creek）。 那裏別有一番洞天，尤其是維利斯溪流，其中也有好幾段窄縫峽穀與淙淙流水相伴。跳躍在溪流間的石塊上，看著兩邊變化多端的懸崖絕壁，習習涼風中更是趣味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