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害了傑森？

一周多前，我在 CNN 新聞電視上看到了我認識的一位柯醫生。

柯醫生是個神經病理醫生，專門診斷大腦腫瘤或神經疾病。柯醫生平時十分不起眼，上班時他穿襯衫卻不打領帶，腳下時常登一雙旅遊鞋，看不出他是在維基百科上列出的著名醫生。聽說他每天的中飯是幾勺麥芽加一杯不甜的酸奶，日日如此，嚴謹得讓人佩服。柯醫生喜歡孩子，他至少有五、六個小孩，據說一下班他就開著輛大車到處接送小孩，象其他忙碌的家長一樣。

不過，在電視上的柯醫生可是西裝革履，因為他是在科羅拉多的丹佛法院給一起謀殺案做專家證人。

傑森是一個隻有 11 周大的小嬰兒， 2006 年3 月 因哭鬧不安被送醫院後不治而亡。死後法醫發現他有腦內出血和 32 處骨折，認為是被家長打壞的。傑森的媽媽莫莉以“疏忽”和“沒有帶小孩及時求醫”罪被判 16 年刑，現在正在服刑。目前接受審判的是傑森的爸爸， 29 歲的阿裏克斯，罪名是虐待兒童及延誤求醫。

審判方引用了莫莉和阿裏克斯的朋友的證詞。朋友作證說到他家看到阿裏克斯在家裏玩遊戲機，審判律師斷定阿裏克斯不是個負責的爸爸。朋友說有一次看到莫莉坐在沙發上，阿裏克斯把小孩“ kind of ”扔到她的手上，因而律師認為傑森的多處骨折是阿裏克斯用力引起的。 2 月 23 日晚，阿裏克斯去參加朋友的晚會，而且可能吸毒了。第二天 2 月 24 日阿裏克斯在家單獨帶孩子。審判律師猜測，他將孩子摔在換尿布的桌子上導致了頭骨的骨折。律師說，一個星期後，當孩子哭鬧時，阿裏克斯故意給小孩止熱鎮痛藥，故意把他裹得緊緊的，以防他鬧。審判方認為，那天阿裏克斯夫婦沒有帶孩子去急診室，而是等了八個小時去看家庭醫生，耽誤了治療良機，造成了孩子的死亡。

辯護方請了四位醫生來做專家證人，包括斯坦福醫學院的一位兒童放射科醫生和一位兒童神經放射科醫生，一位神經病理醫生，和一位法醫。

兩位放射科醫生作證， CT 掃描顯示傑森的右邊大腦有一個梗塞， 這需要幾個星期到幾個月的過程才會形成，說明這嬰兒的大腦已經受到很長一段時間損傷，不是一個星期的時間可以產生的。

法醫作證說，如果大腦被撞傷，表麵的一層很薄的膜叫蛛網膜會被弄破，而傑森的蛛網膜是完整無缺的。同時，傑森的大腦沒有被撞擊的典型指征“表麵三角形缺陷”。

柯醫生作證，傑森的小腦裏，神經軸有明顯的腫大，並伴有靜脈血栓。這些病變主要發生在大腦的中心，不像外部傷害引起的邊緣病變。柯醫生強調傑森的神經軸腫大是典型的代謝性疾病的跡象，法官問，“那外力損傷有沒有可能引起神經軸腫大呢？”柯醫生幽默地回答，“我想是有可能的，象宇宙中的任何事情一樣，但這個可能會是非常非常之小。”

幾位專家的共同看法是：從外表、放射科圖像、和顯微鏡下的種種跡象來看，這不像虐待引起的死亡，更象是傑森出生後就有一種先天性的代謝疾病，造成了他骨頭和大腦的異常。

醫生們認為，一種罕見的代謝性疾病“亞甲基四氫葉酸還原酶缺乏症”，或 MTHFR 基因，可以解釋傑森身體裏的種種病變，如血栓形成、梗死、和骨頭的異常。 MTHFR 基因是葉酸（一種維生素 B） 合成中的一種酶，這個病導致傑森身體內嚴重缺乏葉酸。當一個陪審員問 MTHFR 基因會影響到人體整個機構或隻是大腦，柯醫生回答說，它影響到整個身體，但有些器官如肝髒和腎髒有其他酶來代償 MTHFR 的功能，所以這些地方可以維持正常工作，而骨頭和大腦沒有代償的酶，所以這些器官會出現症狀。

辯護方認為，傑森一直有病。從出生起，在兩個多月時間裏父母帶他去看了四次醫生，也告訴醫生寶寶有過幾次全身發直的現象。每次都是將傑森的衣服包括尿布都脫光，讓醫生檢查。如果醫生都查不到任何問題，他們這對新父母怎麽會想到孩子哭鬧馬上就要看急診呢？說阿裏克斯多次打孩子引起了骨折，但是家裏人、朋友從沒有見到小寶寶臉上身上有任何淤血、青斑等跡象。辯護方認為，即使阿裏克斯夫婦當時立刻看急診，太多的損害已經發生在嬰兒的大腦，醫生也無回天之力。

陪審員對阿裏克斯的判決本應星期五出來，但是由七位婦女及五位男士組成的陪審團不能做出裁決。由於審判中牽涉大量的醫學專業知識，陪審員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咀嚼、消化各位證人提供的很多材料，他們要求再給他們一個周末考慮這個案子。星期一是長周末，所以判決要到星期二才會出來。

到底誰殺害了傑森，是先天疾病？還是家長的虐待及延誤？請大家2月17號拭目以待。

2/17/2009 update:
阿裏克斯的兩項起訴：
1。虐待孩子，引起骨折 -- 無罪。
2。延誤治療 -- 有罪，判刑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