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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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大學記趣

(2012-04-20 07:58:05) 下一個

1956年,經全國統考,我進了浙江大學。 

浙大,環境優美,地處西子湖畔,老和山下,在靈隱寺,嶽墳,嶽廟,玉泉,黃龍洞,等諸多風景優美的名勝景點附近;地方大,有幾十所中學那麽大了;學生多,在校生有一萬多;師資強,全國著名的教授學者不少,竟還有享譽國際,在力學,電機學,化工,化學等方麵享有盛譽,或創有王氏定律和王氏計算公式的大學者呢,我為之振奮。 

中學時,我還和初中的小不點夾雜一起,感覺自己是大男孩。可到這裏,見到的周圍同學們都比自己大幾歲,有的比我大多了,都是大人了,同班同學全都很聰明,能當班長的很多;也有不少情侶關係的男女同學,同自習,同吃飯,同出同進的;還有的同學天天抽煙;這一切,都使我好像農村小孩剛到大城市一樣,做什麽事都覺得不踏實,心裏總是慌兮兮的。 

上課沒有固定教科書,隻有老師自編的,鋼板刻的,提綱性的油印講義。授課內容,主要靠上課記筆記;有時老師還開出一推參考書,讓自己到圖書館去找。筆記怎麽記?記什麽?我真是記了聽不進,聽了記不全;所以,一課下來腦子昏昏然;參考書又參考什麽?都不懂啊,著急! 

上課沒有固定的教室,上一課與下一課的教室,不隻不在同一個教室,往往還都不在一棟大樓裏(各係有自己的教學大樓,經常要到其他係的教學樓裏)要跑好幾百米;有時,滿滿一黑板的推導公式,記不下來,一下課,也得馬上離開,立即走人,空出地方,讓別人進來,同時要去找自己下一課的教室,對這種動態的上課方式,我不適應;到處來回找,還上樓下樓的跑,為的是占個前麵的位子,看得見黑板,聽得清講課;課竟還有小課和大課之分,小課到小教室,大課到階梯教室,晚到了,隻能坐在最後麵,看不見也聽不清;上課時,老師隻顧在台上講,往黑板上寫,下課就走,不明白不懂的地方也不能馬上問,要等到專門的“答疑”時間;要等,早就時過境遷了,真別扭啊。上課沒有課桌,隻有椅子右邊帶一塊板,記筆記也不舒服,不習慣。 

大學裏的政治氣氛比中學濃,沒有班主任,幾個班有一個政治輔導員(由學生中抽調,是脫產的),主抓學生政治思想工作;至於學生的生活學習,幾乎完全自己管理自己; 

班幹部悉數由係黨支部欽定,清一色團員,“民主人士”,群眾決不可能入圍;學習和做作業,可以在寢室,也可以去閱覽室,也可以出外玩,隻要按時交出作業就行,一概沒人過問,非常自由;我還特別感覺到,經過了高考的篩選,班裏的同學們,個個都很聰敏,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個別同學簡直是天才腦袋,回想中學時代,我多麽自負,多麽“坐井觀天”;政治學習和小組開會在寢室,必須參加,誰不到,那是禿子頭上的蚤,一目了然的事;對於這些變化了的情況,我很不習慣,一時適應不了。 

隨著環境的改變,局限於書本的中學那一套不靈了,學習方法也得作適應性調整。書都沒有啊!又不善筆記,都記得半半拉拉的,每天複習什麽?怎麽複習?怎麽辦?於是隻能請教同寢室的天才腦袋,借他的筆記,先補全後再研究,他是怎麽記的?記些什麽?為什麽那樣記?等等;上課時,先將筆記全部記下來,回來再整理;請教他的學習方法;跟他一同去圖書館,閱覽室等等,就這樣,我掙紮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過來了。 

我們學校以進校年份定為屆次,如1956年進校,就稱56屆(這樣會一個世紀重複一次),不同係,不同專業,則在屆次前麵,再加係的名稱或專業名稱,班次在屆次後麵。如:化機563,就是化工係化學工程機械專業,56屆,第三班。 

稱56屆(這樣會一個世紀重複一次),不同係,不同專業,則在屆次前麵,再加係的名稱或專業名稱,班次在屆次後麵。如:化機563,就是化工係化學工程機械專業,56屆,第三班。 

我們專業一共招了六班新生,稱為大班;我們是第三班。由於在二年級時,有兩個班,轉了係和換了專業,最後剩下四個班到畢業。轉係和更換專業那會兒,鬧得人心惶惶,謝天謝地,我們班總算一個沒動,仍然是第三班。 

每個班級26人左右,稱小班,分成3個小組,以寢室為單位。我們小組10個人,8個男生,2個女生(都比較矮小)。工科學校嘛,女生很少,好多係和專業都還沒有女生呐,可我們班共有四個女生(全都來自城市),算是多的了。 

第四宿舍127房間是我剛入學的住地兒。隨著年級升高,幾年後搬離了這裏,但我對這裏記憶最深,因為這是我們結下同窗深厚友誼的起點。 

大概30平米長方形房間,門開在長方形短邊的進門左側,長方形的另一短邊正中是窗戶;上下鋪,雙層鐵皮床,5張床靠牆邊放著(長方形的長邊各放兩張,長方形短邊靠門放一張);中間一張長方形,四腿支撐,無抽屜的大桌,很結實,占很大地兒,每人一張方凳;共住9人(其中一人是外班的),我睡在靠門口,長方形短邊的下鋪位,我的上鋪是公用放東西的機動鋪位,大家的箱子都放在機動鋪位上。 

各人的書本和文具全部放在靠近自己鋪位的桌子上,臉盆和洗刷用具放在床底下,如果大家全在寢室裏,就不隻顯得比較擁擠,加上桌子上的東西,還有點淩亂的感覺。床上的鋪蓋都很簡單。 

班裏個子最高的和最矮的都在我們寢室和小組,有5個1.8米以上的大高個,所以我們組在班裏平均高度也最高;學校在慶祝國慶之類的大遊行時,我們五個都是學校儀仗隊的。除女同學外,矮小身材的男同學有3個;三個來自城市,其餘全是來自農村的;班上學習最好的,也在我們寢室。 

除了白天上課,晚上自習有人離開房間到閱覽室外,寢室是我們生活學習的主要場所,相對停留時間較多的地方;時間一長,同寢室的友誼就比較深了。上課互相代占個位子啦,吃飯也搭幫一起啦,課與課之間一起找教室啦,開會更不用說,連周末看舞會,也搭幫同行,周休外出也都三五成群,同出同進。要是誰家帶來家鄉特產,必定大家分享。 

說到跳舞,我們組裏的男生一個人都不會,周末都是看熱鬧去的。要是見到有個女生被冷落,幾個曲子下來沒人邀請,或幾個男生同時邀請一個女生,出現尷尬場麵(有點爭風,吃酸!) ,回到寢室我們準會議論半天。在掃清“舞盲”那陣子,雖然女生很主動教我,但我很笨,居然沒學會,跳起來老踩人家的腳。 

我們同一寢室的8個同學,都來自蘇南,蘇北,浙江,福建,上海,朝夕相處,都是同窗好友,關係,友誼,感情都比較深;但在這基礎上,我還有我的三個鐵哥兒們。 

林同學,福建人,睡靠窗左側上鋪,比我小2歲,不算魁梧的身板,1.8米個子,有點苗條,白淨的鵝蛋臉上架一付不深的不鏽鋼框近視鏡,非常儒雅,英俊帥氣,絕頂聰明,謙虛友善,話語不多,和女生說話還會臉紅的。因此,盡管女生很喜歡他,他沒有給人家機會;有一顆堪稱天才的腦袋(後來我送了他一個愛稱----“阿度”),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這人是做大學問的”,將來必成某方麵的大家。 

趙同學,睡進門左側,靠窗下鋪,上鋪是阿度;個子在班裏最高,1.83米,比我大2歲;西施故鄉----浙江諸暨人,市籃球隊隊員,當然的校籃球隊隊員,身材魁梧勻稱,健美挺拔,相貌英俊,為人坦率誠懇,主持正義,打一手好球,上籃動作非常優美,自然也很受女生喜歡啦,女生曾給他寫過信,但他不曾動聲色。 

陶同學,睡進門左側,靠門下鋪, 1.81米高,實際比我小三個月,但小一個屬相而已,上海北郊----嘉定人,班籃球隊隊員,虎背熊腰,說話風趣,詼諧,幽默,一付體麵的五官,凹陷的眼眶,有點像外國模樣,架一副300度近視眼鏡,很受女生喜歡,但他從不動真。 

我們三人(趙,黃,陶,),在學習上雖“頭懸梁”,“錐刺股”,還經常“鑿壁偷光”,簡直弄得上氣不接下氣,可考試總是很難拿到滿意的分數,同組的其他同學也一樣。而阿度同學,他平時根本不用功,不大看書,考試總是滿分(五年內,所有的科目總共隻有1—2個4分,還是非重要科目,其餘全是五分),在大班裏絕無僅有,非常有名。 所以,我們經常請教他,儼然他就成了我們寢室裏的“助教”,與他切磋學習方法,交流學習經驗,一來二去,就走得越來越近了,也許前世有緣,也許我們都是英俊的大高個子,也許是對人品的相互認可,漸漸的我們四個人(趙,王,陶,林,)就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變成了鐵哥兒們了。阿度與別的同學話語不多,但對我們幾乎無話不說。 

我們四個,除林同學外,都來自農村;陶的家境稍好一點,我和趙, 家裏都不寬裕,我們三人都享受著學校發的月補助(趙--5元/月,我和陶,都是3元/月);阿度同學的經濟沒有問題,哥哥姐姐們都工作成家了,大姐和大姐夫是市第一醫院的主治醫生;他是家裏四個孩子中最小的,父親在美國是個有聲望的化工工程師(因為有海外關係,在文革期間,他們兄弟姐妹,吃了不小的苦頭)。阿度是很大方的,每次我們出去,他總是主動邀請我們吃點心,諸如餛飩,麵條(片兒川),夏天冷飲,冰赤豆湯等等。 

我們寢室與其他寢室特別不同的地方,就是團結互助好。隻要大家一聚到寢室,就非常熱鬧,各人會主動報道外出所見的各類爆炸新聞。學習不忙時,幹脆大家一晚上聊天,講自己家鄉的故事,說笑話;阿度從圖書館借了本曆代笑話集,那裏麵的東西,都能讓你捧腹; 

有時,大家湊點錢,買幾斤小核桃或瓜子,進行吃小核桃或嗑瓜子比賽,還把女生叫來。像小孩玩的琉璃彈,那麽個兒的山核桃(浙江特產),用鹽水浸泡後炒熟,殼很硬,肉不大,但非常香。吃這東西也有竅門,一口咬不好,就會粉碎,非但吃不到肉,反而滿嘴渣子,還粘在嘴裏吐不幹淨,很不舒服。 

比賽就是要比:誰吃得快,誰吃的殼大,誰吃的沒有口水,就贏 ;獎勵核桃。每人發小核桃20顆,一聲令下大家開始。你看那個場麵,沒有人講話,隻聽哢哢作響,殼是規定要放在桌子上的,吐在地上算輸!大家的神態確實可笑。每次比賽結果,總是我和一個蘇州女生贏多輸少。 

“熄燈夜話”是我們寢室的創舉(其他兩個寢室沒有這個歡樂,因為他們那裏有班幹部,大家不敢亂說亂動),每晚熄燈後,總要30—50分(有事則長,無事則短)才能靜下來。隻要燈一熄,之前還沒有報告完的爆炸新聞,立即登場,此起彼伏,有說有笑,逗得大家捧腹直叫,還不敢大聲。 

社會上流行性感冒了,來勢迅猛;學校自然不是真空地帶,很多同學傳染上了;生病學生實在太多,所以學校專門辟出一棟宿舍樓,做學生隔離病房。由於這棟宿舍樓的形狀像英文字母U,所以大家稱這棟樓為大U。三樓為女生病房,一,二樓為男生病房。 

我們寢室也送出一個病號進了大U。幾天後的一個熄燈夜話時間,我自感不適,早早上床,很少搭腔“夜話”,同學們覺得有問題,“他,怎麽不上勁!不舒服?!有事叫我們!。。。”,半夜我發燒了,滿口胡話,是老陶等幾個把我弄進了隔離病房的,一量體溫39.8度,就留住了下來。 

在隔離期間,有個同學送來一包蜜餞橄欖,但不知哪一位?因為隔離病房是不能隨便進去的,是由醫生傳遞給我的,醫生告訴我,是個女同學托給的,無法向醫生打聽長相,高矮什麽的。所以雖不知誰送,沒法當麵對她說聲謝謝,我就隻好照單全收了。住了一周隔離,病愈,回4-127後,考慮到公開或私下詢問,都不合適。終久沒有好意思開口:“我在隔離期間,是誰送我的東西?”。 

不知是哪位老兄,不小心將一口很濃的痰吐在我的蚊帳上了,麵積足有50毫米直徑的圓那麽大小,我笑嘻嘻的拿著一把剪子,一邊說:“大家來看,這是誰作的案!作案現場還在,坦白從寬!”,說時遲那時快,大家還沒明白過來我將要幹什麽呢,我已經剪下一塊蚊帳來了,把蚊帳剪了一個不小的圓洞,隨手便把帶痰的蚊帳扔掉。“你幹什麽?洗洗就是了麽!,好好的蚊帳,這多可惜!”,同學責怪我了;我說:“不破不立嘛!蚊帳那麽大,為這小不點髒,大動幹戈,洗一下不值!”。我又立即剪了一塊比洞口大一點的圓厚白紙,用漿糊往蚊帳的洞上一貼,不費吹灰之力,既除了痰漬,又不妨害美觀,蚊子也無門可入,而且圓形受力均勻,新剪的洞,不會繼續擴大。大家前前後後一直注視著我的舉動,這就是後來流傳4—127室的-------王氏去汙修補術。那頂蚊帳一直陪我到畢業,可惜後來扔了,要是能保留到現在,不定變成能值多少美鈔的文物了呢! 

“起綽號”幾乎是我們寢室的專利。有人提議要給誰來個綽號,大家都很“齊心”,便會你一言我一語,會自動往上湊。誰禿頂無毛,大家就給他送個---“剝光雞蛋”,誰滿臉青春美麗豆,大家就給她送個----赤豆粽子,凡崇明來的學生,一律都稱崇明蟹(因為崇明島是長江入海口,衝積而成,島上小蟹特多,所以上海和江南一帶都戲稱崇明人為崇明蟹)等等。 

我們寢室有個同學,年齡比我小三歲,少年老成,人挺好的,會拉二胡,他的鼻子下邊,靠右邊嘴角,長一顆較大的烏痣。有一次晚上全組在寢室學習,我一臉壞笑的看著他,他發現我一直在注意他,就說:“你不懷好意?!老看我幹嗎?”,於是我就笑著開腔:“老弟,我在琢磨你這顆痣呐,長的可惜了!要是長在她臉上,我用手指著個子矮小的蘇州女生(張姓女生在場),就值錢了,美人痣啊”。女生不願意我了!,我說:“哈哈哈,不不不!你麽(指著蘇州女生),不長痣也已經很美的了,我的意思是,長在他臉上浪費了。為了不負這顆美痣,我給你來個雅號如何?”在場的其他同學有點興奮,提勁!女生也起哄來了,什麽雅號?我說:“媒公”。為什麽?君沒見過戲台上的媒婆嗎?“這個地方”(我用手指著他的嘴角)都畫一顆美人大痣的啊!大家捧腹笑了足有5分鍾!不幾天全班傳開,男生女生都叫他媒公了,幾乎等於我給他改了名字一樣。至今,逢年過節,在越洋電話裏我還親切的叫他“媒公”呢。 

又有一次在“熄燈夜話”時間,不知哪一位仁兄提議,給吳姓女生來個美號(她是另一組的,來自上海,長得挺美的),有人立即幫腔:王先生,你先說,我停一會兒,當仁不讓回答:“一皺”。為什麽?君沒見她笑麽?!君未見她那美麗的小鼻子中間皺一下就算笑完,了事的美態?既不出聲,又不收態,維持著一定的臉部皺紋對著你嗎?有幾個人特別好笑,笑得坐也坐不住(當時為聽故事,沒上床呢)。可有幾個並不笑。 

餘波延續到第二天晚上幾乎同一時間,昨天沒有笑的幾個人開口了,真行!就是,就是。。。,豈知利用白天,他們偷偷證實去了。有人問(大概是老陶):白天她給你們“皺”了幾次啊?於是大家大聲發笑,外麵有人敲門,夾雜喊話,才突然停下。班團支部書記,天天熄燈後躲在門外偷聽,有幾次正好我在開腔,他在門外喊:熄燈了,還不睡! 

誰出的主意,我記不清了,可能是媒公,或是崇明蟹吧,因為,我總是送雅號給人家,由於針對性強,並不損人,還有點滑稽,一提就很快傳開,所以大家商定也要給我一個雅號,以示禮尚往來,公平對等。在熄燈夜話時間,當然我隻能聽著了,不能隻可自己消遣別人,不準別人消遣自己,所以一聲不吭。他們高腔大嗓,你一言我一語的一起“湊合”,就這就這,好好,好!定下了。 

也有這樣的,還問問我本人:你看怎麽樣?!行不行?。說是:“因為我皮膚長得很白,很光,超過女生,周身汗毛很少,就來老光或光兄吧”。於是我也被大家強行安上了這個雅號,因為有人叫老光,又有人叫光兄,不統一,所以我比人家吃虧了一個,哈哈。不過除了趙,陶,林,稱我綽號外,寢室和班裏絕大部分同學不喊我綽號,根本沒有傳開!可能背後叫吧,我就不知道了。門外麵支書又喊了:127,熄燈!熄燈了,睡覺! 

我就納悶了,原先總是我一開腔,門外麵就有人敲門喊話呢?我懷疑團支部書記老宋熄燈後就站在我們門口偷聽,因為我嗓門大,我也最積極,等著我開腔,就損我呢!白天也對我說:“你,晚上那麽精神幹嗎?”。今天我可沒有出聲,今天我是“受害者”啊!由於我們大家並沒有出格的地方,完全是年輕人搞笑而已,所以他也無法下嘴,這倒使我萌生了一個念頭,該給老宋也來個雅號了; 

這個老宋,湖州人,老農民一個,當過工人,是個調幹生, 四方大臉盤,蒜頭鼻子,寬嘴,頭發不多,幾條很深的抬頭紋下麵,鑲嵌著一對形狀和大小非常不對稱的單眼皮眼睛 ,遇到高興或惱火的時候,他兩隻眼睛的大小和形狀差距更為明顯,加上他人為的控製----不要在大家麵前失態,在這種時候,兩隻眼睛就顯得更加滑稽可笑-----真比哭還難看!我猛然觸景生智,代號有了:“一點五”。選了個合式的時機,我就把想法告訴大家來了:“正常人視力為1.5,而他隻有1加0.5隻。。。”,還未讓我把話說完,大家會意稱好!妙!一語雙關。 

就這樣一個對不起人家的,有損領導光輝形象的綽號,由我而生,立即傳開,由我們寢室慢慢擴大到其他寢室以至全班,除了少數團,班幹部外,沒有一個不在背後(私下)稱呼他綽號的,而且流傳至今。我,實在應該罰打五十大板的! 

“1.5”經常白天晚上到我們寢室閑聊幾句,或呆一會兒就走,很“關心”大家,又似乎沒什麽事,以前不這樣啊。大家覺察到,他是在檢查我們哪!於是老陶 用小紅紙條寫了“薑太公在此百無禁忌”,貼在房門上。這句話在江南,特別是農村很普通。在農家辦事前,如動土,造房,遷徙,孩子滿月辦事等等,為討個吉利,都這麽貼張紅紙條。借用在這裏,也是為好玩,搞笑,並無什麽“政治動機”,意思是:“1.5”你老來我們寢室, 來幹什麽了?! 


萬萬沒有想到,“1。5”卻因此懷恨在心,幾年後,在反右運動中把老陶 整得個死去活來,要不是中央形勢急轉刹車,老陶 必然翻船成右派了;直到“文革時期”,他還耿耿於懷呢!那是後話。

2001年,在56屆舉行離校40周年活動時,我們小班(包括曾吃過他很大苦頭的老陶和老陳同學也都去了)曾去看望過“1.5”的,當時他已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我本想當麵向他致歉,由於他已不認識大家了,也無力回話,無法致歉了,才留下了我這個“未曾向他致歉”的遺憾。 

據說,“1。5”平時抽煙很凶,一天三包多,年輕時他不抽煙啊?總之歲月改變了他;有兩個兒子,下崗在家,同學說他活得很累。聽說那次見後不久,他因肺癌病故了,真想不到那次見麵,竟是對他的送別。我們永遠失去了一位好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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