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勞倫斯河畔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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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鑽戒情緣 作者:何旅西

(2007-10-20 20:12:45) 下一個


女人說, 女人重視感情。男人說,女人更看重視物質與金錢。孰是孰飛,無人知曉!

若幹年前,在香格裏拉,林雨溪在一次與大客戶見麵的酒會上認識了大煥。那年,她二十六歲。 雨溪當時是某大公司公關部的一名職員, 她的年輕美貌,當然是引人注目的焦點。許多男客戶們,都試圖和她套近乎。雨溪對此並不陌生,但也決不遷就。常常,她冷眼旁觀著這些酒醉後的男人們,她微笑著對他們的關懷熟視無睹。因為她的眼中,隻有她的丈夫小文。

雨溪和她的丈夫小文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同進了一家大學,但不同係。雨溪學的是市場學,小文學的是工商管理。大學裏的同學裏有誰不知道這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大學一畢業,他們馬上就去登了記。盡管兩個人都窮的要死,還是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搬到了一起。兩個人在去北京度密月時,甚至連一件新衣服也沒置辦。這些對雨溪來說,這些物質財富猶如糞土。因為她的眼中,有小文,她就擁有了一切。

認識了大煥那天晚上,恰巧小文出長差。可能是,雨溪美麗的臉上刻上了無限惆悵,也不知為何她竟然有點酒不醉人人自醉,也許這就是她和大煥的天生注定的情緣吧。

大煥恰好也在酒會上。那年,大煥他三十五歲,是東升集團公司企業的總經理,事業有成,家有嬌妻嬌女。大煥一進入香格裏拉時,就注意到了美豔超群的雨溪。他隻覺著人群中的雨溪有著一種特殊韻味,似乎,她甜美的微笑後麵,隱藏著無限寂寞和惆悵。大煥知道,雨溪和其他的女人不同。

雨溪走出香格裏拉時,已是十一點左右,天空正飄著濛濛的細雨。細雨打在酒後的雨溪的臉上,柔柔的,涼涼的,雨溪仰起頭,想去用心再體會那一絲清涼的感覺。恰巧這時,大煥也從香格裏拉走出來,站在雨溪的背後。大煥看著站立在細雨中雨溪和雨溪的長發上的點點雨霧,在昏黃的路燈下,雨溪長發上的雨滴竟閃閃發光。

意識到她身後站著大煥.雨溪窘了一下,象是被人偷看了隱絲。大煥伸出手,說:"你好,林雨溪,我是祝大煥!"

雨溪遲疑了一下,也伸出手來,"你好!"

他們彼此微笑了一下。大煥問,“雨溪,你住哪?”

雨溪看了大煥一眼,“曙光路,你呢?”

大煥爽快地回答說, “我住師範大學大學附近,我和你正好順路,我送你一程吧!"大煥招手打車。一輛捷達出租車駛到他們的麵前。

雨溪想也沒想,就跟著上了車。上了出租車,雨溪這才想起自己在今晚的酒會上見過大煥,他就是東升集團公司的年輕有為的總經理祝大煥!隻是當時雨溪被一個客戶纏著,沒有和他說話而已。

雨溪說,“真對不起,很高興認識你!”

出租車司機顯得不耐煩的樣子,看了看他們,說“先生,你們到底要去哪?”

大煥急促看了一眼出租車司機,對他說,“師範大學。”然後,轉頭,又看了雨溪。雨溪似乎已經醉了,她的頭依在車後座椅上。沒有回答。 出租車緩緩駛過大街小巷,車內的雨溪,秀美的臉龐上,在朦朧的路燈燈光下,更加顯得寂寞惆悵。大煥和雨溪,誰也沒有講話。車很快就到了曙光路,雨溪竟也沒有叫住司機停下。車繼續向前駛著......

大煥打破了沉默,說,“林雨溪,這附近有一家茶館,幹脆,我們去喝杯茶。” 也許,雨溪不想一個人回到無人的家裏,冷冰冰的背窩似乎涼到心裏去.也許這也是雨溪和大煥注定了一場情緣。言而總之,她心裏想著說拒絕,但卻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兩個走出出租車時,雨點開始變大。大煥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迎麵砸來的雨點,他這舉動讓雨溪想起了小文。大三時,當他們倆個同爬華山時,正趕上一場瓢潑大雨。小文生怕雨溪淋著,他用他的身體緊緊保護著雨溪。雨溪對大煥突然有著一種衝動,似乎他就是小文。

茶館內,很安靜,隻有大煥和雨溪,兩個人開始的時候都很沉默,茶館內似乎隻有古典樂曲《雨打芭蕉》的音樂在那裏蕩氣回腸的播放著。當小姐把上好的龍井茶放如透明的玻璃茶壺中,一粒粒龍井茶變成了一朵朵褐綠色的花兒,在水中開放開來,把水染上了顏色。。。

漸漸的,幾杯龍井茶下肚,把雨溪體內的酒精都衝走了許多,她已酒醒許多。這時候,她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談話間,雨溪才得知,原來大煥竟是她的大學校友,已婚,並有美妻嬌女!

兩個人最開心是,兩個人竟同出於同一師門!

喝過茶,是該回家的時候了,雨溪站起來告別,大煥說“也許,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雨溪問也沒問,竟然,跟隨著大煥後麵。 其實,那個地方離茶館很近,穿過幾個小巷,到了一個居民樓。原來,這是大煥的另一個家。在黑暗的樓道間,雨溪靜靜地,跟隨著大煥,隔幾步遠的距離,也許雨溪不想讓別人看出他們兩個人是一起的。

大煥的另一個家中,室內布置講究,看出是女主人的精心設計。書架上還掛有女主人和大煥女兒的照片。看似一個完美的家庭。但女主人隻想住在離她父母親近的另一處房子裏,因為孩子上學更方便些! 環顧周圍的布置,雨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還是努力地試圖著掙脫著酒後的醉意。“還想喝點茶嗎?,我去弄!”大煥問。

雨溪懶散的說,“不用了!”

大煥把沙發的另一側的墊子拿了起來,走進她的身邊把墊子墊在雨溪的背後。雨溪讓開她的身子,但,她一下子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身體都倒在了大煥的胸前。大煥的雙手也順勢把雨溪圈了起來。雨溪的頸後,濕潤潤的,熱乎乎的。大煥的雙手捧雨溪的臉,定定看著雨溪的眼,似乎把雨溪看到骨頭裏去。雨溪迎著他的目光,卻又馬上轉過頭去。大煥緊緊的擁著雨溪,雨溪那似乎孤寂的心此時此刻也不再孤寂!

那一夜,對雨溪和大煥兩個人來說,仿佛性愛是無休無止的話題。那愛與欲如風如雨驟然向兩人撲來,似乎,無法防禦,就象大壩中的水,一旦打開閘門,閘中的水就洶湧澎湃地湧出,無論如何,再也收不回去。 也許,是因為情人的特有角色,雨溪的所有感覺都被喚醒,她沒有想到,做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也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早上醒來,大煥已準備好早餐。雨溪那個時刻不知有多幸福!

接著,一切又恢複了正常,雨溪照常上她的班。同事們開玩笑說,“昨晚,雨溪你可是第一次有一點多呀!到後來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講話了?” 雨溪知道她那是試圖掩飾她酒醉的事實。雨溪一笑了之。她在輕輕一笑間,腦海中閃現了一個鏡頭,大煥伸出手摟住她的脖子,她的頸後濕濕的。她禁不住臉上熱了一下,同事們也沒注意她的臉上的變化。

打那以後,她和大煥的私下約會常常是秘密地進行著。大多的約會都是去他的家。開始時,雨溪自覺得她象一個入侵者。但久而久之,她仿佛忘記了,就習慣了。 有許多次,雨溪試圖問大煥,問他是否愛她。大煥總是笑而不答。他的表情似乎在說,這還用問呢?雨溪當然有些不快。大煥看見她生氣的樣子,便湊過頭來,親雨溪的臉,抱住她軟軟的腰兒。雨溪也不免化氣為喜。

雨溪曾經想過,為什麽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走進這個情欲的網中,那張網把自己裹在其中,她怎樣也掙脫不出來。要說,自己不愛小文吧,不是事實。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與大煥雲雨纏綿,她有時覺著,她很難那張掙脫情欲的網..... 她越想從網掙脫出來, 越是難以自拔。那情與欲,好似,一口伸不可測的深井,你剛剛淘出水來,你以為深井的水會越來越少,可是,豈不知,那新的水又從井中湧出來。

既然是沒有答案的問題,雨溪索性就不再追問。

一次,大煥從香港出差歸來,扣機給雨溪,說,我在家中等你!

雨溪看了,便請了假,直奔大煥的家!大煥已準備好晚餐,雨溪心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真的希望,能和他常相廝守。雨溪打電話給小文,說:“小文,公司今天晚上有事,你自己吃吧!我會很晚才回來!”

電話那端的小文說:“好吧,那早點回來!”

吃過晚餐,大煥說:“雨溪,看我給你買來什麽?”說完,從桌布下,拿出一個紅色的小方首飾盒。雨溪看過去時,大煥已經打開那首飾盒,首飾盒內,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鑽石戒指,在燈下,那小小的鑽石格外刺眼。大煥又低聲細語地說,“來,試一試吧!”

這麽長時間來,雨溪沒有接受過大煥的任何禮物。即使兩人出去吃飯時,雨溪也會堅持大煥買一次單,她買一次。但到了後來,由於他們有時出沒於高級的場所,大煥堅持他買,雨溪也就不再爭執。大煥拉過她的手,幫她戴了上去,正合適! 雨溪想拒絕,但還是接受了。

過了一段時間,雨溪找到了合適的借口,終於,名正言順戴上了那枚鑽戒。盡管她的纖纖細指上的那枚鑽戒和她很相配,但她總覺得怪怪的。雨溪覺得自己是否因這枚鑽戒而出賣了自己。越是這麽想,越是開始鬧大煥。她又在問他是否愛她。大煥越是不答,她越是生氣。於是,便吵嚷要離開大煥。吵鬧過後,隻會重複著那無休無止近似瘋狂的性愛中。
直到有一天,雨溪把她的滿頭情絲剪去,象一個男孩子。大煥知道,這次,不象是在胡鬧,一切可能到此為止了。 雨溪堅定地說,我們分手吧!戒指還給你。大煥連忙搖頭,不,還是你留著吧!也許,有一天,因為有戒指在,你可能會回來!然後,他把戒指又套在雨溪的手指上。

之後,雨溪的生活很平靜,平靜如水。兩個人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重新扮演各自的角色。有時,她真想打電話給大煥,說她後悔了。但她沒有打。她想,大煥也許會打來。 雨溪的臉上帶著一種隱匿的憂傷,小文正忙著考GMAT,也沒有注意到。

一位要好的男同事也是雨溪大學時的同學,剛好離婚,他無形之間注意到雨溪臉上的無言惆悵。他問:“雨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不開心?”

雨溪連忙解釋,“沒有啊!”

那位同學說,“要不,我們出去喝茶!”

雨溪說:“好吧!” 去的那家茶館,恰好,就是雨溪曾和大煥去的那家。茶館依舊,人卻各分東西。

那位男同學說,自從他離婚後,經常回帶其他女人出去瘋狂,他問:“雨溪,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是認為,你是同學中最有魅力,也最特別!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憂傷,不知我是否可以做那個慰解你憂傷的那個人。”

雨溪的回答很簡單,也沒有讓她的同學下不了台。她說:“不行,我怕我會愛上你!” 兩個人還是好朋友。

小文真的走了,去了英國的一家大學去讀MBA。接下來,雨溪的日子很充實,準備外語,辦理探親簽證。相隔不久,雨溪的探親簽證也下來了。是該走了。 雨溪想著,是否向大煥告別,猶豫不決間,她還是撥通了電話。電話那端的大煥有些驚喜,但隨著雨溪說明她打電話的原因,他似乎停頓了一下,說:“那好吧,我們就吃頓告別飯吧!”

雨溪的鼻子一酸,但她還是挺住了。“好吧!就吃中飯吧!”

吃中飯時,大煥問雨溪是否缺錢,他太了解雨溪,雨溪是不會接受他的錢的。雨溪說:好像夠用了! 臨別時,大煥還是塞給了雨溪一個厚厚的信封,裏麵,有三打百元的人民幣。

雨溪說,不!大煥說:你先拿著,等你回來時,連本加利還給我,好嗎? 兩個人撕扯著,酒店的服務員們看他們怪怪的都不免看著他們,雨溪隻好說:好吧,我會還給你的!

當出租車馬達已經發動,雨溪對自己說,不要回頭!但她還是禁不住地回頭看了一下正在向她揮手的大煥。她知道,這一刹那,可能,他們的情緣已經到了盡頭。

雨溪這一去就是八年。八年間,她和小文輾轉歐美各國,最後,他們在加拿大的一個美麗小城落下腳,生有一兒一女。曾經和小文經曆風風雨雨的雨溪,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其實,她與小文才是一生一世的姻緣。至於,那三萬人民幣塵封在雨溪銀行的銀行戶頭裏,逐漸生息,已不在是三萬的數字。

八年後,雨溪曾回過一趟國,回國時,見了大煥,兩人吃了一頓午餐。吃飯時,雨溪遞給了大煥一個厚厚的信封。裏麵,有三打百元的人民幣加利息!大煥接過信封,也沒有說什麽。

雨溪這才知道,多年前已經寫好了結局,隻是她當時看不出來而已。

若幹年後,雨溪的手指上還戴有那枚有些刺眼的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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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were lost once, but we are f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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