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國民性”嗎?
在我們國家,不斷有人討論一個問題,即所謂中國人的“國民性”。也有人說這是偽問題,不存在國民性。我想這主要在於國民性怎麽解釋。如果把“國民性”解釋為“中國人所共有的特點”,或是“普遍的特點”,這是很難成立的。因為中國有56個民族,其中有農業民族、有遊牧民族,以前還有狩獵民族,怎麽找到大家共有的特點呢?
但是另一個方麵,中國人特別是中國人中的主體漢族,或是受漢族影響比較深的民族,總是有共同性的。這種共同性不一定要扯上“國民性”這樣的名稱,而是一定地域範圍內,一定的時間範圍內生活的群體的共同特征。
我們以前討論國民性或地域文化的共同性,往往存在以偏概全、以書麵記載代替實際情況等毛病。比如說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勤勞勇敢的,中華民族曆來都是尊老愛幼等等。請問世界上哪個民族不是勤勞勇敢、不是尊老愛幼的呢?隻是尊老愛幼的表現形式不一樣。要考察文化的地域性共同特征,不能僅僅根據某些人的幾句話,僅僅根據個別的幾個例子,而要使用社會學的方法,用證據來說話。很多學者都說西方人強調個體、中國人強調集體,實際真是如此嗎?根據是什麽?然後再和別國做比較,這樣的討論才有意義。
以前我們比較多的是用毛澤東所倡導的典型的調查研究,找出來一個有代表性的典型。但問題是,中國這麽大、人這麽多,如果要找典型,永遠可以隨心所欲地找到各種類型的典型。比如學生厭學,我給你找一個勤學的典型,說富人為富不仁,我給你找一個富而慈善的人。以前還有一個理論,說要區分主流和支流,你看到這麽多其實隻是支流,我舉出的例子雖然少,但卻是主流。你說社會道德不行了,我找幾個拾金不昧來給你看看,這才是主流。用毛主席的話來說,要分清一個手指和九個手指,可是誰有資格分清一個手指和九個手指呢?那就是最高領導。
由於我們今天的情況,就可以想到曆史的情況。曆史上很多記載,到底是不是真實地反映了實際,這是需要打一個問號的。如果我們用社會調查的方法,充分去了解一個地域、一個時代的人群的特征,這才是真正我們要討論的所謂國民性,或者所謂地域性。
文化的優劣關鍵在是否適應環境
中國曆史上說的華夏諸族,是以黃河中下流地區為基礎形成並逐步擴展的。它的生產方式基礎是農業生產,有很多觀念就是適應了這樣的需要。我們以前老是討論中國儒家文化對或錯,其實一種文化能沿襲這麽多年,就證明它適應了這個社會。特別明顯的,中國曆史上有多次外來的民族入主中原,他們開始希望用自己的文化來取代中原的,但都沒有成功。軍事上的征服者一次又一次成為文化上的被征服者。道理很簡單,地理環境改變了,維持原來的生產生活方式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得不償失。比如說鮮卑,南遷到山西大同,曾經想開辟大量的牧地,但後來發現,牛羊到了那裏是長不好的。
西漢時,中行說受漢文帝派遣出使匈奴,後來投降了匈奴。漢朝使者說匈奴不尊重老人,把最好的衣食都給了青壯年,中行說就說,漢人家裏的孩子要去當兵,也是把最好的衣服給他穿、最好的食品帶走,漢使說對啊,中行說就說那不是跟我們一樣嗎?匈奴人年紀大了打不了仗,讓年輕力壯的人吃一點好的不是跟你們一樣嗎?漢使說匈奴沒有禮儀,男女老少都是睡在一個帳篷裏,中行說就說,我們沒有漢人這麽多錢,我們睡在一個帳篷裏有什麽關係呢?
從這個角度來講,文化的優劣,關鍵在於是否找到適應地理環境以及由此形成的生產、生活方式。如果環境有了變化,當然也要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如果再死守這一點就不對了。到了宋朝開始,曆代特別強調寡婦守節了,甚至出現“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言論,這難道僅僅是道德觀念嗎?不要忘記,宋朝的人口已經達到了一億,此後人口不斷增加,到了明朝的最高峰是2億,到了鴉片戰爭之前是4億,太平天國之前是4.3億。這樣的情況下,當然希望少生,於是道德就占了上風,寡婦不能改嫁,甚至還沒有結婚丈夫死了也希望你守節,這是對社會有利的,正好適應社會的需要。
從天下觀到世界觀
如果我們從小範圍講,漢族生活的農業地區有沒有共同性呢?我認為是有的,簡單歸納起來,集中反映在其天下觀、倫理觀、義利觀和宗教觀中。
首先來談天下觀。今天我們比較多講的是世界觀,但是在古代是沒有世界的概念,中國古代說的是天下。中國自古以來,都認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有中國在天下中心的範圍,而其他的周圍都是“夷”。這個觀念是根深蒂固的,所以越是靠近中間越是了不得,那是中原,在今天洛陽一帶。如果邊疆什麽地方發達了,也會自稱“小中原”。這種觀念一直影響到越南、朝鮮等,甚至是日本。越南說自己是“小中華”,或是“南天中華”,越南的舊王宮裏還可以看到這樣的匾額。
唐朝時的長安像是個國際城市,各種各樣的外國人都有很多,但是唐朝有沒有派人出去留學呢?沒有,去印度取經的玄奘是偷渡出去的。宋朝時,泉州已經形成了阿拉伯人的社區,也可以說是一個國際化的城市,但是基本上也隻是人家來我們不出去的。什麽原因呢?因為我們這個地方最好,出去幹什麽?
這種觀念一直到明朝、清朝都是如此。乾隆皇帝賜給英國使者的詔書裏,還是認為“天朝物產豐盈,無所不有,原不籍外夷貨物以通無有”,天朝什麽都有,難得你們國王派你來給我們祝壽,我們什麽都不需要你的,我們不稀罕你的,還是這樣的一種心態。鴉片戰爭之後,中國打敗了,當時看到總得融入世界了,派湖南人郭嵩燾做英國大使,後來湖南人還組織了抗議,認為郭嵩燾丟了湖南人的臉,把他開除湖南省籍。
西方人以武力打開了中國大門,但是他們來了之後,發現連官方都稱呼他們為“夷”。第二次鴉片戰爭,簽訂的條約裏專門有一條,今後不能以英夷、法夷相稱,我稱你大清國,你要稱我大英國、大法國。開始清政府成立了“通籌夷務全局”,後來改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到了辛醜條約,專門加了一條,大清必須成立外務部,清朝沒有辦法,1901年改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為外務部,今後改為外交部。
改革開放之前,我們的概念是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民還沒有解放,等著我們去解放他們。台灣人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日夜盼望著解放軍去解放。“文化大革命”時期我做了十幾年教師,我整天講這些,我一度對這些深信不疑。即使到現在,我們的教育還是說,中國曆史上都比外國強。我是教曆史的,不信到大學曆史係做調查,有幾個人知道中國的曆史在世界上到底排在什麽位置?都認為中國是曆史悠久的。其實中國的曆史在世界上最多是中等的,我們說自己是五千年文明,其實到現在能證明的也就隻有四千年,這個曆史跟古埃及有什麽好比的呢?人家公元前五千年的東西還在,距今已經七千年了,跟巴比倫也不能比。
中國的確在世界上處於先進的時候,這種天下觀沒有多大的影響,當中國孤立於世界時,也沒有影響。但是當中國進入世界體係,如果還是這樣的觀念,那是相當危險的。這種天下觀徹底解決,就是在改革開放。改革開放使中國人從天下觀進入了世界觀,從自以為是天下最發達、最文明、最了不得的國家和民族,到承認是世界上很多國家之一,有長處也有短處,這是靠改革開放。
至少現在沒有哪一個人認為中國是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中國的天下觀形成至少有三千多年了,現在改變過來,這是改革開放一個偉大的勝利,如果要講中國的國民性,我認為這是國民性很大的進步。
中國人的倫理觀是農業社會的產物
中國人的倫理觀,是在長期的農業社會中建立起來的,中國人的倫理觀適應了當時的社會的。比如孝,現在有人講弘揚孝總是好的吧,其實孝的本質並不是尊老愛幼,尊老愛幼哪一個民族沒有呢?隻是尊和愛的方式不一樣。但是,孝對農業社會特別重要。像遊牧民族、采集民族、航海民族是憑本事吃飯,但農業民族不能比誰種糧產量高,不能憑武力,而是靠周而複始比較簡單的重複。民國時的農業生產方式和漢朝時沒有多少的進步,甚至糧食產量更低,因為人多地少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年紀大的人靠什麽維持呢?不能靠勞動能力了,那就得靠禮儀製度,通過一種規範保持老年人的地位。中國的倫理,尊老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形成的。
當時沒有社會保障製度,要靠子孫供養,反過來子孫也要依靠家族,所以形成了中國人的家族觀念。正因為這樣,最早的國是建立在家的基礎上,是建立在宗族血緣關係上。為了維持這樣一套製度,也有一個要求,就是家族要得到繁衍,所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後”不包括女兒,隻能是兒子。
有一次一個大學生問我,提倡孝有什麽不好,我說那明天你老爸老媽給你找一個女孩子,父母之命讓你們結婚,明年馬上就生孩子,按照孝你必須服從。今天講孝隻能回到尊老愛幼,能回到“以孝治天下”嗎?不可能的了。
守節的概念也不是一開始就有,漢朝時婦女還是比較自由的,漢朝皇帝的老婆,一大半的都是“拖油瓶”(編者按:指寡婦帶著孩子改嫁),還有不少是再婚。劉秀姐姐的丈夫剛死,她就托劉秀再找一個。當時並不覺得改嫁有什麽了不得。為什麽後來逐步改變了呢?社會到了一定時候,不再是刺激人口多生,而是要盡量少生,於是就在倫理上造出一整套理論。漢朝已經有人造了這樣的理論,但是流行不起來,一旦社會有這個需要,這個理論就上升為普遍化了。到了明清時更加厲害,明清的時候到處造貞節牌坊,樹立社會的典型,大家要注意,社會樹立的典型往往是社會的稀缺資源。今天一些地方如果到處表彰見義勇為,那可能這個地方亂得不得了。
分家的問題,也是中國倫理的大問題。幾代同堂往往受到讚揚,但是實際上往往很少,因為統治者是以家庭為單位來征稅的。比如商鞅變法就有規定,一個家庭有兩個成年男子就必須要分家,獨立門戶,趕快生育,有利於生產力的發展。所以,一方麵統治者拚命表揚四世同堂、多少代不分家等,但另一方麵,統治者為了征稅等希望都是小家庭。大家庭的倫理一直是作為一個典型,實際上僅僅是維持社會的穩定,社會實際並非如此。
改革開放之後大批的人口離開了農村,將中國最後的宗族觀念的基礎瓦解、消解了。現在廣州城裏,有幾個是大家庭呢?現在各地修家譜、族譜,什麽地方的人最積極呢?老家的,縣城某某修譜會等。這種倫理觀的維持,是靠原來的體製,把人都束縛在土地上,戶口不能遷、人口不能流動,但是如果人口頻繁流動了,這種觀念就會改變。
改革開放之後,社會的需要有了非常大的變化,促使很多觀念發生了變化。最典型的例子,上海已經連續15年本地戶籍人口負增長,已經到了維持人口更替的最低標準,已經達到世界上最發達國家的水平。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樣適當多生一點。上海市這幾年也想了一些辦法,比如夫妻雙方都是獨生子女可以生兩胎,取消對不生育子女家庭的獎勵等。這主要是社會的變革造成的,現代人主要依靠社會保障,靠子女供養觀念基本上消解了,相應的倫理觀也就發生了變化。這是改革開放以來第二個觀念的比較大變化。
改革開放後敢說“富是光榮的”。
第三個觀念是義利觀
中國長期以來,財富的來源主要是兩個,即所謂的“耕讀”。耕就是農業生產,讀就是通過科舉做官,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就是這個意思。古代一個家庭被稱為“耕讀傳家”,就不得了。中國古代商人要麽非常低調,要麽就結交官府,到了清朝時就買一個候補道台做做。很多商人即使賺了錢,也千方百計要讓自己的子女回歸到儒,培養他們念書,或者想辦法買一個官做做。
傳統中國其實是沒有真正的私有財產的,這一點大家好像都有誤解。中國曆代都是“權力所有製”,所有財產都是屬於皇帝的,所有的大臣、所有的老百姓,都不過是為皇帝管理資產,皇帝可以隨時剝奪。皇帝剝奪財產,是不需要講什麽道理的,隻要一道命令就可以。傳統中國從來沒有神聖不可侵犯的私有財產。漢朝時每年財政收入分三份,一份是政府開支,一份用於皇帝家族的開支,還有一份最荒唐,給皇帝造陵墓,做皇帝第一件事是先修墓把老皇帝葬掉,還有給自己修墓。
中國曆代所謂的“均貧富”,其實都是“均貧”,富是均不了的,因為富的基礎就是權力。要均貧富,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打下來然後分掉,但是同時也造成了社會很大的破壞。而且一旦真正掌握了政權,政策馬上改變了,如果真的坐了天下,不納糧,統治者吃什麽呢?
改革開放以來,鄧小平首先提出要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如果不是開了這個門,糾正了對財富的觀念,能有今天這樣的情況嗎?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確是帶來了不少社會的弊病,但是今天我們還是應該肯定,一個政府能夠把富民放在重要的地位,並且采取了措施,使它真正地富起來。
為什麽其他國家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呢?其實基督教的倫理,原來也有這樣的問題,但是新教的倫理就通過對教義新的解釋,比較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就是說你富裕,不僅是你自己的事,而且是榮耀上帝的事,這是為上帝增光。通過正當的手段致富,上帝也有麵子。同時又告訴你,富了之後,應該做慈善、社會公益等等,所以你們的富是堂堂正正的。
根據新教倫理的解釋,富說明你有能力,是上帝眷顧你,你也是在榮耀上帝,隻要你信上帝就能富,富是光榮的。而中國在義利觀上長期是對立的,你要講義就不能講利,富了就是為富不仁。如果不是改革開放,我們說富是光榮的,這話能說嗎?多少年來我們灌輸的,就是把很多優良的品質和貧窮聯係在一起,好像富了就沒有優良的品質了,“飽暖思淫欲”之類。
因果報應是中國人的準宗教觀
最後還想說一說宗教觀。大家都知道,中國曆來不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除了偶然有一段時間皇帝特別尊崇佛教或道教之外,沒有出現過政教合一的情況。中國人到底有沒有宗教觀、信不信宗教?好像都不信,但好像又都信,什麽道理呢?
宗教最大的魅力,就是它能夠解決很多世俗不能解決的問題,而且解決方法非常簡單。為什麽說非常簡單呢?我們對世俗的觀念、倫理或法律,我認同它都要經過一番論證,比如說這條法律為什麽對,而宗教不需要這樣,宗教信仰是不需要驗證的。諾貝爾獎得主信仰上帝的大有人在,有人問科學這麽發達,但你能證明上帝的存在嗎?他一句話回答你,上帝不需要驗證,上帝就是上帝,這是信仰。有人問太空人,你們到了太空遇到了上帝嗎?他的回答是,我在太空的時候更加相信上帝,更需要一個上帝了。
科學再發達,也不能解釋所有的現象。前不久我看到一個報道,福建一個人借了人家的錢,他不想還,就賭咒發誓說如果我借了你的錢就被雷劈死,結果他真的當場被雷劈死了。世界上偶然現象太多了,沒法用科學來解釋,但是宗教就可以解決。一個社會再發達,它會沒有突發的困難嗎?能沒有冤案嗎?沒有誤解嗎?再清明的政府、再好的社會保障都是不能完全解決這些問題的,但是宗教可以解決。
還有,人的追求,世俗隻追求本人,最多涉及到子孫,但是宗教可以有來世。今世有再大的不幸,他知道可以升天、靈魂可以得到超度,下一輩子可以進入一個光明的世界,他就會得到安寧。正因為是這樣,全世界所有民族、所有人群,都存在宗教或是準宗教,包括中國。
中國一開始是因為世俗的力量太強了,世俗已經行使了宗教的作用,所以宗教就不發達了。早在春秋時,人們就認為天是通過君主來統治天下的。太陽裏有黑子就暗示著君主出現了錯誤,皇帝就要穿上素淨的衣服,在一個安靜的房間裏反思自己。如果出現了地震,那是不得了,上天來警告了。如果天文官沒有提前預報日食,那是要撤職的,日食表示皇帝被小人影響了。漢光武帝劉秀和嚴光一起聊天,晚上就睡在一張床上,嚴光睡著了把腿擱在皇帝的肚皮上,結果天文官第二天就報告,昨夜有“客星犯禦坐甚急”。其實這就是政教合一,老百姓長期認為皇帝就是代表天的意誌。
現在也有人認為儒教就是宗教,要恢複儒教的地位。我認為儒教在古代確實具有準宗教的事實,但在中國真正起作用的並不是儒學,而是經過長期的發展,儒、道、佛,甚至外來的宗教,逐步促使中國民間形成的一種觀念,這個觀念最大的特點,簡單一句話就是因果報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才是中國根深蒂固的一種準宗教觀念。這和儒教一部分的理論是一致的,比如說早期儒教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維係了中國社會長期的穩定。你的命不好,還有來世,今世做好事來世就好了,如果這個人很壞,惡有惡報,來世做牛做馬。這樣大家就解脫了。
很多人說中國沒有宗教,或者不信宗教,我認為這不是事實,但是說是完整的宗教體係,也並非如此。這樣的層次其實比宗教低,因為宗教有完整的體係,追求的除了物質之外還有精神,甚至除了自己之外還有眾生、世界。而中國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樣的因果報應觀念,更多是追求物質或是自身,或是保佑子孫。比如說子女要考大學,到廟裏燒香,如果考上了就還願,如果考不上是不會去還願的,這是很功利的。台灣的朋友告訴我,如果到廟裏許一個願,成功了就會燒很多香、點很多燈,但是如果不成功,可能會帶很多朋友把這個廟砸掉。這就很難上升到理性,更加適合現代的層麵。
我說這些和改革開放有什麽關係呢?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到完全的答案。中國的未來是不是需要宗教,我們能不能避免宗教?我們是否需要一個本土的宗教?我注意到胡錦濤總書記在十七大政治報告中已經提到這個問題了,怎麽發揮宗教對社會的積極作用。我剛才說了,再偉大的國家、再高效的政府,都不可能解決社會上的一切問題。一個社會總是有相當一部分人需要宗教,而且通過宗教來解決會使社會成本很低。
這個問題,我也沒有找到答案,我覺得比較可行的,政府應該製訂宗教法,不是著眼於控製,而是著眼於管理。本土的宗教如果能夠發揮積極作用,一般來說比外來的宗教好得多,而且更加適應中國的特色。
不管怎麽樣,改革開放已經為我們實事求是地看待中國曆來的宗教觀念,麵向這個事實,提供了很好的基礎,這是我們以前所不可能出現的。
總而言之,我覺得中國人的現代化,除了個人的努力,的確是有群體性的提升。不一定是看整個國民,離開了特殊情況,奢談國民性是不妥當的,但是如果我們把群體性的這些問題聯係中國的現代化,我想改革開放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開端,我們在天下觀、倫理觀、義利觀和宗教觀等方麵已經到了前人所沒有到達的高度,我想今後的前途是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