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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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之魅 33

(2007-08-11 04:36:00) 下一個

這年的下半年,也就是打敗河南軍閥劉鎮華的第二年,孟憲雲已經升為國民革命軍的一個團長,升了團長的孟憲雲還是念念不忘那年回孟家集所受的恥辱。這一年,他又回來了, 不過這次他帶了隊伍回來,自己的警衛連。孟憲雲這次回來並沒有先回家,而是直接端了劉三麻子的老巢。本來就是正規軍,這警衛連的小夥子個個都是百裏挑一,身手一個比一個強,劉三麻子的那五六十個土匪那裏是對手,不到一袋煙的工夫,就徹底的結束了戰鬥。

當劉三麻子被帶到團長孟憲雲的跟前時,孟憲雲看著眼前這個肥頭大耳,滿臉麻子的家夥,心裏禁不住一陣惡心,心想,就這種東西也來禍害鄉裏。他把兩支勃郎寧手槍往桌子上一放,對劉三麻了說,“你當年不是想我的槍嗎,可惜我當時軍務緊急,未能如願,後來這些年一直戎馬倥驄,一直沒有機會給你,今天,我就放在這裏,你來拿吧!”

劉三麻子嚇得磕頭如同雞啄米,嘴裏隻是一個勁兒地告饒,什麽有眼不識泰山啦,什麽大人不記小人過啦,什麽放他一命,他就如何如何啦。孟憲雲的手下把劉三麻子的槍拿來交給團長,團長一看,大吃一驚,這就不是他上次留給哥哥的那支槍嗎,怎麽會到劉三麻子的手裏,一種不祥的感覺立刻升上心頭,他冷冷地問道,“這支槍是怎麽來的?照實回答。”

劉三麻子結結巴巴的說,“是上次從孟家集弄來的。”

孟憲雲一聽,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嘴裏狠狠地說道:“好啊,你果然禍害到孟家集去了。”孟家集是孟團長的老家,他手下的人從團長的臉色上就知道下麵該做什麽了,警衛連長郝大樹,就是上次和他一同回孟家集的那個衛兵,走過來說,團長,“和這種東西還有什麽可說的,交給兄弟我就行了。”

孟憲雲狠狠地瞪了劉三麻子一眼,對郝大樹說,“數數他臉上有幾顆麻子,你給我一顆麻子喂一顆子彈。”郝大樹對團長的這道命令給弄糊塗了,團長為什麽這麽恨麻子呢?

收拾了劉麻子,孟團長才叫人把隊伍帶回孟家集,給自己的母親祝壽。一百多號服裝整齊的小夥子跪在孟母的麵前,孟母高興得不知說什麽好。孟憲雲剿滅劉三麻子的事很快就在全縣傳開了,人們無不拍手稱快,縣長大人聽說孟團長也回來了,便親自來到孟家集給老夫人祝壽。和孟憲雲相逢後,無非是說了些嘉獎的話,什麽為民除害,造福桑梓之類的客套話。

三猴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抖了起來,他在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吃東家飯,給西家幹活的三猴了,就連大名也出來了。吳縣長在酒席宴上親自賜名三猴為孟憲魁,魁者,大也。弟弟是團座,哥哥能不大嗎?沒有想到,這三猴竟借著灑勁,問吳縣長道:“縣長,你咋肥的和資一樣?”大猴是個咬舌子,豬和紫不分,他竟然說吳縣長肥得和豬一樣。聽了這話,滿座之人,都吃驚得嘴巴都合不到一起去了,手裏的筷子都停在空中不動了。而三猴卻笑著說,“別停筷子,繼續吃飯。”

這次孟憲雲回家,一是將劉三麻子那裏得來的部分財物留在了家裏,二是給家裏留了二十支槍,孟憲雲覺得若是家裏沒有武裝,還會受類似劉三麻子之類的人的欺負。三是孟三猴說縣長肥得和豬一樣,縣長竟然也沒有惱。這孟三猴的大名隨後就在當地傳開了。

孟三猴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了,不,正確地應該叫孟憲魁。孟憲魁終於也穿了上了白絲綢衫子,黑絲綢褲,頭上一頂禮帽,手裏還拿著一根文明杖,你再也看不見從前的那個破衣爛衫的孟三猴。從孟三猴到孟憲魁,變的隻是外表,隻是衣服和裝束。而沒有變的還是三猴自己這個人,三猴要是脫了這一身,那還是原來的那個三猴。至少,樊家兄弟就這樣看,樊定國狠狠地罵道,哼,沐猴而冠,終了還不過是個猴。

猴還是那個猴,不過換了個名字而已,但是現在這個猴的心情和從前的那個猴可不一樣,關鍵是手裏有了錢,從劉三麻子那裏繳回來的那些錢,足夠他兩輩子也花不完,其次就是手裏還有槍,這才是至關重要的。錢隻是正他的氣,這槍才能壯他的膽。一個人要是氣也正了,膽也壯了,還有什麽不能幹的?

樊家兄弟的不聰明就表現在了這裏,這都為他們以後的悲劇埋下了伏筆。樊鎮國聽說是劉三麻子燒了他的爹,現在孟家四猴又剿了劉三麻子,那麽劉三麻子搶他們家的東西就應該還給他們,還有那支槍也應該是拿回來了,既然拿回來了,那他賠的那杆槍就應該拿回去才是。世上有沒有這樣的理,樊家兄弟卻認為是天經地義的。孟憲魁聽了樊鎮國的一席話,心裏恨得直咬牙,他暗自罵道,你他媽地睡夢裏娶媳婦,咋竟想好事兒呢,劉三麻子搶了你家的東西,搶了多少,你能給個數嗎?他媽的再說那銀元上又沒有寫字,誰知道那塊銀元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怎麽不去拿呢?有本事你當時就到劉三麻子家裏拿去麽?怎麽現在跑到這裏來討,就是有,我他媽地也不能給你,這事不對,我弟弟是剿了劉三麻子,按道理說,是給你家報了仇,你家應該來感謝我們才對,可是你家人卻連屁都不放一個,現在反過來要你們家的東西,這世上那有這個理呢?那幫官軍弟兄們舍著命去剿劉三麻子,腦袋都掖在褲腰帶上,他們的命難道都不要錢?難道他們是你家養的嗎?孟憲魁越想越氣,等鎮國說完之後,他嘿嘿一笑說,“兄弟說得對,樊老先生對我們弟兄有活命之恩,這個我們兄弟是永遠銘記在心的。不過剿滅劉三麻子的事,是憲雲幹的,這裏麵的詳情,我可就不知道了。等下次憲雲回來了,我一定把你的意思給他轉告一下。務必還請他給你查查,你看如何呢?”

劉鎮國一聽心裏就明白了,好啊,你給我打哈哈,一推六二五,把你自己推了個幹幹淨淨。還說我爹對你們有活命之恩,說什麽你知恩圖報,難道你就是這麽個報法?我想你若是能想到我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應該自覺地把我家的東西送過來,而不是讓我來要。什麽東西,忘恩負義的東西。於是便冷笑道,“不對吧,聽說你弟弟把東西可都留在家裏了。”

孟憲魁一聽,便笑著說,“兄弟,咱們是誰和誰啊?我怎麽能騙你呢?外麵的傳言怎麽能信呢?我說過了,下次我弟弟回來,我一定把話傳到。”

到了這裏,若是鎮國能識趣走開,就什麽事兒也沒有了,誰知他卻得寸進尺,還是不依不撓的。“無風不起浪,既然大家都說,肯定是事出有因的,你該不是在推托麽?”

孟憲魁還是說,“沒有,真的沒有,我不騙你。”

鎮國一聽,便說道,“好了,我也不和你爭了,這樣吧,你給我發個誓,我就信了你。若是你不敢發這個誓,就說明在你的家裏。”

孟憲魁聽了這話,心裏自然是越來越不高興,心想,那有這種人,一點道理也不講,我跟你賭得那門子咒,發的那門子誓?這不是無理取鬧麽。這時候,他的堂弟孟憲宗在旁邊聽得不耐煩了,他站起來,對樊鎮國吼道,“滾,滾你媽的蛋,那裏來的這麽不講理的王八羔子,你再不走,我拿大嘴巴抽你,真是給臉不要的東西。是你家的東西,你為什麽早不去拿呢?跑到這兒來逞什麽能,告訴你,劉三麻子家剿來的東西,都分給那結弟兄們了,想要找他們去,別在這裏瞎起哄。滾!”說著連推代搡地就把鎮國給哄走了。

鎮國那裏受過這等氣,一出門便罵了起來,說什麽你孟三猴恩將仇報,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是當年我爹救你的話,那還有你今天這個樣子。如此如此,反正罵人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直把孟憲宗氣得非要出去滅了狗日的,孟憲魁連忙一把抱住弟弟,別別別,千萬別,人家對咱是有救命之恩,咱千萬可不能造次,你就讓他罵吧,有個會罵的,也有個會聽的,他這一罵反倒把村子上的人給罵靈醒了,要不人還真的以為咱們是忘恩負義的人。由他去。收拾他,還不容易, 我就不相信秋天的螞蚱還能蹦過冬天去,做他也不怕髒了咱們的手。

薑還是老的辣,孟憲魁到底長了幾歲年紀,料事還是比他的堂弟憲宗深,而且還比較老辣,陰毒,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出聲。

樊家兄弟秉承了他爹的剛正不阿的好脾性,但是卻選錯了對象,樊二老先生是個讀書人,一輩子清高,孤芳自賞,總覺得天生我材必有用,決不低眉折腰事權貴,是一個凍死迎風站,餓死不彎腰的人。兩個兒子繼承了老先生的這些優良品質,隻是兄弟兩人沒讀多少書,個中的道理並不是十分地清楚。而且施恩圖報的意識太重,在這一點上樊氏父子都有這樣的通病,覺得救了人一次,人家就得一輩子時時刻刻把你掛在嘴頭上,就象你手中的一個玩意兒一樣,你想咋捏你就咋捏,這怎麽可能呢?常言道,泥人還有個土性子,那能你說咋樣就咋樣。其實話說回來這孟三猴在這件事上做得比樊家兄弟要好,你老先生是救過人家,土匪打搶樊家時,人家三猴也不是不出力,帶了兄弟幾個齊出動。連自己的快槍都拿出來了,堂弟文斌的命也搭上了,至於後來賠命的事,確實沒有辦法說,三猴要是向著樊家嗎,看著自己的嬸子一個寡婦也怪可憐的,向著寡婦嗎,樊二先生又對自己有活命之恩,所以是左也難,右也難,實在不好辦,而且這人命的事也沒有一定之規可以參照和遵循。他隻有兩邊都壓火,僅量把事情擺平。錯就錯在他本不應該介入到這個事中間去,本著避嫌的話,他也不應該去,可是誰叫他把文斌叫了去呢?他若是不管,則更沒有人管。心想兩邊都和自己有點關係,就摻和了這事,沒有想到反倒惹了一身的騷。假若他不來做這個中人,事情或許會好一些。現在樊家兄弟對三猴也使出了這一手,孰不知,三猴算個啥,他不過是個爆發戶而已,而且還沒有爆發起來,隻不過得了些外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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