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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向何處去

(2008-04-11 19:30:39) 下一個

作者:資中筠

  美國是否會衰落下去呢?我覺得也不見得。因為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還需要橫向比較其他國家。另外,在全球化的機製下,不像在以前,新的強國可以取代老的霸主,此消彼長。如果美國真的完全衰落了,中國一定受影響,不會因此繁榮。原因很多,經濟學家都知道,不必多講。在客觀上差得遠,在主觀上,現在中國人需要的是憂患意識,自省能力,踏踏實實地興利除弊,繼續改革。

  要講美國向何處去,我們先得講一點美國從何處來。所謂向何處去,就是說,冷戰以後,“9·11”以後,美國是否麵臨一個轉折,這是關注美國的人經常要問的一個問題。所謂轉折,要和美國的過去比。所以就得稍微講一點美國過去的事情。

  美國從何處來

  我不知道諸位有沒有注意到上世紀和本世紀之交我和幾位學者一起合作完成的一部書,叫《冷眼向洋:百年風雲啟示錄》(《冷眼向洋:百年風雲啟示錄》,資中筠等著,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社,2000年)。去年這部書出了新版,一共四冊,我寫的那一本(《二十世紀的美國》,“冷眼向洋:百年風雲啟示錄” 之一,資中筠著,三聯書店,2007年)就是講美國在南北戰爭後,從19世紀末開始,怎樣走向繁榮富強以至於變成超級大國的。

  我們當時寫這部書的出發點就是要回答很多人當時都關心的這樣一個問題:回顧20世紀,蘇聯何以衰,美國何以興。我為那本書寫了一個很長的緒論,裏麵有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這裏不多講。簡單說來,與流行的種種說法不同,我的切入點是,在現代社會,一個製度的興衰,取決於它能不能很好地解決人類的兩大根本訴求,一個是平等,一個就是發展。這個範圍比經濟學講的公平和效率的問題更大一些。平等和發展之間,有的時候是一致的,有的時候是有矛盾的。如果一個製度在運行過程中,能在平等和發展之間自行調整,有和平、漸變的改革的可能性,那麽這個製度就能持續和興旺。如果既不能解決平等問題,也不能解決發展問題,或者說隻解決一個方麵的問題(比如說隻強調發展,造成整個社會越來越不平等而沒法縮小貧富差距),那麽這個製度就是難以為繼的。

  大體而言,我認為,蘇聯從十月革命到最終解體,它的失敗,是計劃體製的失敗。這個製度既不能解決發展問題,也沒有解決平等問題。關於發展問題,計劃經濟的弊病,一般說起來爭議較少。關於平等問題,有不少假象,大家也有誤解,認為蘇聯這個製度是最平等的,實際上並非如此。大鍋飯的絕對平均主義不能算平等,最重要的是權利的平等。不論紙上怎樣寫,實際上前蘇聯並沒有平等的公民權利。有非常不平等的隱性的特權,從物資分配到就業機會都有等級。你的政治背景決定了你一生的前途。其次,極端的思想禁錮扼殺了人民的創造力,而俄羅斯人民原來是一個有深厚文化底蘊和創造力的優秀民族。當然還有其他複雜的原因,例如民族問題等等,這裏就不多講。

  那麽美國的成功在什麽地方呢?我覺得有幾個因素使得它的製度在自我調節和糾錯方麵的能力比較強。19世紀末開始,美國的工業突飛猛進。在這一過程中,馬克思所批評的資本主義社會的各種弊病和矛盾都表現出來了,比如貧富懸殊嚴重、政治開始腐敗,權錢交易等等。為什麽這些問題沒有引發暴力革命呢?我覺得有些基因使得美國的製度可以進行自我調節,實現漸進的改良。最根本的就是美國憲法規定了信仰、言論、追求幸福的自由,關鍵是言論自由。所謂言論自由,是指公開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且影響到社會。這就是公眾輿論。這種言論自由不能小看,它催生了公眾對政府進行批判、監督的這樣一種機製。通過民主選舉製度滲透到政府。就是說政治人物必須對選民負責,絕不能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因為如果某個政客被媒體搞臭的話,名聲一壞,選民就不選他了。假如媒體痛批在位的總統,或者國會議員,被批評者一定感到很惱火,他如果有一點權力可以用來壓製的話,他一定把批評壓製掉了,這是人之常情。政客與媒體總是有矛盾的。但現在,憲法規定了他們沒有壓製言論的權力,隻好乖乖聽著,並且必須作出適當的回應,這是一種有形或無形的壓力。

  這個機製的運作過程是比較複雜的,我現在隻能簡單化地來說。絕不是說有了這樣的機製,所有問題短期就可以見效,有時要有相當長的過程。但起碼,有了這樣一種機製,一些很壞的事情一旦發生,很快就會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壞事就很難持續。這是一種可以自我糾錯的機製,這點很重要。

對既得利益形成衝擊的,除了公眾輿論外,還有底層的勞工運動。20世紀之初,美國的勞工運動曾一度很活躍,為爭取自己的權益進行了艱苦的鬥爭,有時也有流血犧牲。但這類事件總會被媒體報道,全社會都會知道。資方鎮壓變得越來越難。這樣,輿論壓力加群眾運動反映到上層政治,促使國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法案,約束資方,保護勞動者的權益,使得政治的腐敗逐步得到治理,壟斷財團得到約束,最後成為現在的福利國家。這也是一個長期漸變的過程。當然百分之百杜絕腐敗是不可能的,所以更加需要強有力的監督機製,不斷加以揭露。美國憲法保證了公民的基本權利,而在必要時,公眾還可以推動憲法的修正。比如,最初的美國憲法裏,黑人、婦女都是沒有選舉權的,經過長期的鬥爭,推動了國會通過有關的憲法修正案。這也是一個非常長的過程。美國的立法程序非常長,成本比較高,但它的司法效率是很高的。我們隻看到它的國會裏吵吵嚷嚷、議而不決,但應該看到,在吵吵嚷嚷中各方利益和意見都充分得到表達,達成妥協或共識,一旦通過,成為法律,就會得到嚴格執行,所以美國是一個法治的國家,有法必依的程度較高。這是一套設計得非常精確的讓權力互相監督的製度。

  我們一提到民主製度常常隻想到選舉,其實,民主不單純是選舉,其精髓就在於權力的製衡。就是說,沒有一種權力能夠不受監督而處於至高無上的地位。行政、立法、司法各種權力之間互相製約,設計得非常詳盡,細節很多,有可操作性,而且一定是透明的,在公眾監督之下。當然不是任何環節都沒有缺陷,但最後形成的製度保證了美國的長治久安。一方麵保證了當社會有矛盾時,可以進行自我調節,有時向這邊倒,有時向另一邊倒,如同鍾擺的左右搖擺,在搖擺中逐漸改良。

  另外,從積極方麵來講,這樣的製度能最大限度發揮人的創造力。與歐洲相比,美國的創新機製是非常強的。一項新技術從發明到具體應用於生產,過程比較短。在20世紀上半葉,美國社會朝氣蓬勃,發明家輩出,同時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像我們所熟悉的萊特兄弟、愛迪生等人,還有很多發明家我們未必熟悉。這與它鼓勵個性發展,容忍特立獨行的“異端”的風氣也有關係。

  至於客觀原因,比如說地大物博、曆史機遇等等,這些大家都知道,就不必多講了。

    國內民主與國際霸權並行不悖

  我還有一個觀點:美國在國內推行的民主製度,和它在國際上推行的霸權主義,是可以並行不悖的。這樣講是針對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你看美國在國際上那麽霸道,在國際上不講民主,完全是在推行強權主義。它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它為了自己的戰略利益可以犧牲別的國家的利益而在所不惜,而且奉行的標準也不一樣。它不是講要支持民主嗎,但在有需要的時候,可以犧牲民主而與專製政權合作。於是據此認為,美國在國內推行的也是假民主。這種看法源自 “外交是內政的延續”這樣一種教條。

  另一種觀點與此相反,認為美國既然是如此民主自由的一個國家,它在國際上做的事情一定是有道理的,它是在真誠地推行民主製度。這種觀點相信,美國即使是占領了其他國家,表麵上看是在做一件很霸道的事情,但終究還是在推行民主。這種觀點實際上也認為內政和外交應該是一致的。

  我的觀點是,一個國家的內政和外交是可以不一致的。就是說,如我剛才所講,美國是一個真正的民主國家,所謂民主,我再重複一遍,就是權力能被製約。可是在國際上並沒有這樣一套對權力進行製約的剛性的製度。我們有聯合國,它通過一個決議,在道義上所有國家都必須遵守,但你要不遵守,它也沒辦法。比如說,美國可以提出要對有的國家進行經濟製裁,但是其他國家無法對美國進行經濟製裁。到目前為止,在國際上,占主流的還是強權政治。一個國家擁有如此超強的力量,必然要運用它來首先推行它自己認為的國家利益;必要時犧牲別的國家的利益。其他國家或許也想這樣做,但是沒有力量。這就是強權政治。但這和19世紀的強權政治還是不一樣,畢竟20世紀有了聯合國,有了各種公認的國際準則,多少有一些製約,盡管是軟性的、道義上的。此外,別的國家也在強大起來,更重要是在全球化的局麵下,國家間相互依存日益深刻,再強大也不能一意孤行為所欲為。但從根本上講,國際上的霸權主義和國內的民主是可以並行不悖的。而且,還可以進一步說,正是由於有了這樣的一個保證其繁榮富強的製度,它才有力量在國際上推行霸權。

  9·11:未成定論的轉折點

  關於美國是怎麽來的,就先講到這裏。那麽現在,美國是不是麵臨轉折呢?也就是是否將盛極而衰?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從保羅·肯尼迪寫《大國的興衰》一書開始,美國衰落論就被提出,主要還是美國人自己在呐喊。美國人的憂患意識一般是比較強的。我當時曾寫過文章表示不同意美國衰落論,認為美國的潛力遠未充分發掘出來。特別是全世界的優秀人才都自然地流向美國,隻要這個趨勢不變,美國不可能衰落。冷戰結束後,蘇聯解體,美國國內外都有人認為,美國可以改弦更張,走更和平的道路。我當時也曾希望這樣。就是說,本來美蘇之間軍備競賽這根弦繃得非常緊,很多人力物力都放在發展武器上了,而現在,美國沒有競爭對手了,可以帶頭裁軍。那時美國有一個說法,叫“和平紅利”,就是說可以省下軍費用來改善國民生活。克林頓政府前期有過這樣一些政策,所以克林頓任內能夠消滅那麽巨大的赤字,這是非常大的一個成就;他還想進行醫療製度改革,擴大醫保的覆蓋麵,但是沒成功。這是一個方麵的推動力。另外還有一種相反方向的推動力,就是美國應該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確立美國唯一的超級大國的地位,絕對不能再讓其他的國家超過它。美國可以乘此機會向全世界推廣它的一整套東西,比如民主製度、經濟、戰略利益。前一種推動力主要來自大學教授等知識分子,後一種推動力主要來自大財團,特別是軍工利益集團,還有其他意識形態特別濃的思想庫。後一種力量遠遠超過前一種力量。不論是克林頓大力推行的“新自由主義”,還是小布什的所謂“新保守主義”,都含有這種確立美國霸權的因素。不過前者更著重經濟手段和軟實力,而後者更強硬,對使用武力更少顧忌。“新保守主義”者批評克林頓軟弱,認為美國應該以更加進攻性的姿態確立美國永久的霸權,不必顧及包括歐洲盟友在內的他國的意見,以美國的理想去改造世界,就是運用武力也在所不惜。這是他們的一個理念,可這一理念不一定馬上就能得到實行, “9·11”給了他們一個最好的機會。

  “9·11”事件的出現,一下子把美國人打蒙了。這以後,保衛國家安全、反對恐怖主義,可以隨便用什麽手段,當時沒有人敢反對。這是一個契機,於是新保守主義就占了絕對優勢。後來美國幹的很多事,就是依據這樣的理念,在反恐的旗幟之下做的。有人認為恐怖主義問題是國內安全問題,應作為刑事案件,由警察來對待。但小布什政府把這事看成是一個戰爭的問題,認為有敵人在向美國宣戰,所以他把恐怖分子當成敵對戰鬥人員。這樣的話,就變成了國際戰爭。

  單邊主義的困惑但恐怖主義不是一個國家,小布什得找到恐怖分子的基地。第一個目標就是阿富汗,因為塔利班確實是在阿富汗,當時國內、國際也幾乎沒有人反對。在那樣一種空前的恐怖襲擊的危險之下,他出兵阿富汗好像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打完阿富汗之後,又想乘機把伊拉克也拿下。打伊拉克找了很多借口,比如,說伊拉克有核武器,但現在又承認伊拉克沒有核武器。後來又說是為了推行民主,改變政治體製,薩達姆是一個大暴君,這當然是事實。於是美國以鏟除暴君的解放者的麵目出現,去打伊拉克。

  當初美國準備打伊拉克時,反對者認為美國侵犯主權,讚成者認為美國維護人權(因為薩達姆是暴君,為民除害)。我當時內心是反對的,但與人權和主權都無關,而是根據我對美國和阿拉伯世界的了解,我認為,美國駕馭不了那裏的複雜局麵,會捅了馬蜂窩無法收場。美國決策者把伊拉克內部少數接受了西方民主自由思想的知識分子看作希望所在,以為依靠這些力量就可以確立一個親美的民主政權,可以把伊拉克各方麵都擺平了,以伊拉克為基地,進而建立“大中東民主區”。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美國當權者總是高估自己的力量,低估別的國家或者別的地區的複雜性,它想象自己到了伊拉克,會像解放者一樣到處受到歡迎。但結果它成了占領者,現在就陷在裏麵無法自拔,伊拉克人民一直沒有享受安定的生活,遑論民主!按照當時新保守主義的理念,小布什還要接著打下去。因為,所謂 “邪惡軸心”裏麵,還有朝鮮和伊朗。幸虧國際政策不是按照理念來推行的,而最終是按照實際的形勢和利益來推行的。美國陷在伊拉克後,慢慢就對朝鮮、伊朗謹慎得多了,調子也變了,這和自由、民主、道義都沒多大關係,就是一個實際利益、利害關係、力量對比和各方博弈在起作用。美國在國際上,過去的爭霸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它不能使“逆我者亡”,卻能使“順我者昌”,這是美國的霸權和蘇聯或老牌帝國主義的霸權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說,受到美國扶助的國家(或地區)都發達了。最成功的是對西歐的馬歇爾計劃。還有像日本(美國把日本扶持起來,還讓日本和它競爭)、亞洲四小龍裏的台灣和韓國,都在美國扶植下發展起來。從二戰後到冷戰結束之前,美國所扶持的力量都是繁榮的,這是與蘇聯所扶持的國家不同的。比如在柏林,西德如此繁榮,東德如此蕭條,東德的人就一定要往西德跑,所以隻好豎起柏林牆。

  但現在美國卻不能像以前一樣使“順我者昌”。比如在拉美一些國家,比如在伊拉克(連基本安全都無法保障)。在這種情況下,美國軟實力的吸引力就大大減少了。像原來馬歇爾計劃這樣的雙贏局麵現在沒有出現,美國的單邊主義使它捉襟見肘。如果它打了阿富汗之後,集中力量扶植阿富汗的發展,鞏固現政權,做出成績來,既有利於反恐,也對阿人民有利。但是它極不負責任地撇下阿富汗又去打伊拉克,造成今天的局麵。

  那麽這種對外政策的失誤會不會反過來腐蝕美國國內的民主製度呢?我覺得有一定的可能。從反恐開始,美國通過了一個“愛國者法”,給予情報部門很大的權力,比如說竊聽別人的電話、進入別人的電腦。也出現一些原來美國憲法不允許的侵犯人權的做法,這些做法通常隻能在緊急狀態、戰爭狀態下才能使用。這是對國內人民權利的一種侵犯。9·11之後的一段時期裏反對的聲音比較少,畢竟,美國從未出現如此不安全的局麵,既然政府是以安全的名義,為了保衛國民才那麽做,人民也就認了。另外,自上世紀70年代以後,貧富懸殊的程度也在擴大。有人認為就美國目前國內的狀況來看,需要再一次“進步主義”運動加以淨化。有沒有這種可能呢?要看原來糾錯機製中的各種因素是否仍起作用。

  從輿論監督來看,批判的聲音還是在上升。大概從2002年上一次大選開始,反對新保守主義、反對小布什政府的聲音越來越強大。許多美國人(特別是知識精英)認為,美國違憲的事情太多了,這樣下去,美國就要變質。後來的“虐囚事件”曝光更令美國在全世界麵前丟臉,更使很多原先擁護美國攻打伊拉克的人也轉而持批判態度。再加上美國深陷伊拉克,財力、人力代價沉重,所以,美國比較大的幾家報紙(比如《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等)幾乎每天都在揭露和批評小布什的國內外政策。還出版了一係列尖銳批評政府政策的書,並很暢銷。虐囚事件也是美國媒體自己揭露的,揭露這件事的記者還得了獎。還有很多律師免費為那些恐怖主義嫌疑犯得到應有的權利而打官司,有幾個著名的案件,恐怖主義嫌疑犯訴美國國防部長,最高法院判國防部長敗訴。這些都說明,美國的社會良知,維護美國賴以立國的原則的社會力量沒有被壓下去,民主還是在起作用。

  但與20世紀初期的情況相比,輿論的力量要微弱得多。之所以如此,因為現在總的社會實用主義高於理想主義。(1)報紙對群眾的影響力大大削弱了。資訊越來越豐富,影響力卻很分散,比如說電視頻道很多,平麵媒體上的嚴肅評論和批評性報道很少人看,受眾的注意力也被分散了。(2)在學術界,專業化很嚴重,缺少過去那種擔負社會良知的、宏觀的理論創新。(3)有組織的勞工運動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力量削弱。資本在與勞工的博弈過程中,可以全球流動,自然流向勞動力低廉的國家,特別是中國的影響較大。很多國內矛盾可以轉嫁到國際上,所以要靠美國有組織的勞工促使美國改革,現在是不太可能了。何況,在美國真正受苦的,是生活在底層的分散的半合法或者非法的移民勞工,這些人更加組織不起來了。

  我認為美國需要一位有遠見的政治家,像尼克鬆那樣下決心收縮戰線。現在還看不出有這樣的人。那麽美國是否會就從此衰落下去呢?我覺得也不見得。因為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還需要橫向比較,其他國家,包括西歐發達國家,也都有自己的問題,不見得比美國更順暢。另外,在全球化的機製下,不像在以前,新的強國可以取代老的霸主,此消彼長,像美國取代英國;蘇聯垮台了,美國獨霸。我覺得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如果美國真的完全衰落了,中國一定受影響,不會因此繁榮。原因很多,經濟學家都知道,不必多講。不論是國際或國內的人揚言中國即將取代美國成為下一個超級大國,你們千萬不要相信。在客觀上差得遠,在主觀上,現在中國人需要的是憂患意識、自省能力,踏踏實實地興利除弊,繼續改革。

  (作者係著名學者、中國社會科學院前美國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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