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要找什麽？⒎

正如割草機廣告裏所說的那樣，雨水助長著青草。遇上好天氣的周末，珊瑚社區從早到晚都像開著一鍋水。吃過早餐，王先生忽然變得精神百倍。他來到車庫，雙臂像運動員熱身那樣前後伸縮了幾個來回，然後用一根胖胖的食指按了按車庫門的電鈕。隨著滑輪的滾動，車庫門在緩緩上升，升降馬達上的燈也同時亮了起來，照在他那輛渾身青綠的寶馬上。王先生沿著車庫牆查看了一圈。他這麽做已經有幾年了。幾年前的一個冬天，車庫裏鑽進過一隻地鼠，是隻灰毛地鼠，它在王太太剛打開車庫門時，夾著尾巴從牆角裏躥出來，幾乎沒有停留就逃出了門。

你知道地鼠是搞什麽的嗎？它們專門以挖牆角為終身職業！

當時王先生正泡在澡盆裏昏昏欲睡，隻聽見王太太狼一般地尖叫著衝到他麵前，把他從浴缸裏揪到車庫，也不等他穿上衣服，隻往他下身裹了塊毛巾。大冬天，足有零下15度，王先生凍得渾身發抖，連腦漿都快抖散了。大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王太太沒日沒夜舞著掃把在車庫裏捉拿地鼠。一直鬧到王先生沒了辦法，他來到車庫沿著牆根走了三圈，根本沒看到老鼠洞，連螞蟻窩都沒有。後來他去五金店向人討教。他們告訴他，隻要在車庫四周的牆角按幾個夜燈地鼠就不敢來了。不過第二天王太太就把那些夜燈全拔掉了。一天到晚開燈，她對王先生喊道，太浪費電了！在這之前，王先生放在巴豆和橡皮樹裏的聚光燈也是被她拔掉的。現在那兩個聚光燈每天晚上從淑芳家的龜背竹裏照上來，把她家客廳的天花板照出了一片婆娑。

時間剛過九點半，淑芳丈夫在他家的車庫裏也推出了割草機。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先在車道上用一把長嘴壺給機器加了油，隨後拉響馬達，接著從前院開始，仿佛美容師剃頭，一趟一趟往後院割。一群麻雀在空中掠過，像一張吹上天的大網，在飛動中變換著周緣，從淑芳丈夫的頭頂越過房屋，又越過了王先生的頭頂，然後消失在一角屋簷後。草成片地倒著，草末和綠色的汁液在兩個男人的鞋子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勞動痕跡。陽光把一幢幢房屋的人造金屬貼板照得猶如閃光的不明飛行物，時而耀眼，時而昏暗。隔著兩叢盛開的紫丁香，一個光著上半身的女人趴在色彩花俏的浴巾上做日光浴。女人吹著口哨，晃著兩條翹起的腿，腳底直衝藍天，看著有點像兩片搖旗呐喊的讚助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