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白林,女。2002年開始在文學雜誌上發表作品。已發表作品:〈魔鬼的彩帶〉〈假如鏡子能說話>〈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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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冰》連載一個偷渡女和大學教授的愛情故事85

(2009-02-12 14:10:05)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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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女兒目前沒有發現任何腦震蕩和骨折的現象。”那醫生對他說,“但是孩子剛做過骨髓移植不久,所以,還得留在醫院裏再觀察二十四小時。”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他迫不及待地問。

“可以。不過,最好不要超過二十分鍾。”

那病床對蘭芳來說是太大了。小人兒讓母親陪伴在旁,緊緊抿著嘴,這哪像個孩子的臉啊!他心碎了。要知道女兒是他經脈裏的血啊,而這世上又有誰可以離開自己的血?

“是Daddy不好,”他流著眼淚懇求女兒說,“小天使罵我吧,你來打Daddy,嗯?”

一根小小的手指按住了他流下的一滴淚,慢慢勻著,直到淚珠完全讓肌膚吸盡。

Daddy,你不要讓媽咪走,好嗎?”

他沒想到孩子一開口竟是對他的哀求!

“我不哭了,”蘭芳開始哭著繼續求他,“我乖乖抓小蟲子了,我聽話了,我好好吃飯了,我不吃冰激淩了,我不看卡通了,你答應我好嗎,不要叫媽咪走,好嗎?讓媽咪和我一起睡覺,答應我,好嗎,Daddy?你是好Daddy,是嗎?”

“是。”他低下頭,吻著女兒的小手。

最後,他把臉埋在女兒的小掌心裏,用他的前額默默地碰撞著病床的邊沿。

“景凱,”在和一位熟知的醫生談了片刻後,高文芳回到了女兒的床邊,拉長著臉說,“你回去吧。我剛才和醫生又談了,他也同意讓蘭芳多住兩天,再做些檢查。你在這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而且,你一哭,害得蘭芳也跟著你哭,這孩子現在那麽虛弱,她要休息。你在這已經待了快一個小時了,就算我不趕你,醫生也會來趕的。你跟桂花都走吧。今天是星期六,明天、後天你都不要來了,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了。”

“蘭芳,”他抬起頭問女兒,“我的寶貝,你讓Daddy走嗎?”

“不讓。”女孩微弱的聲音輕得如同一張落到地上的紙,幾乎誰也沒聽見。

“景凱,”高文芳不耐煩了,“你一個大男人,一個父親,怎麽可以讓個孩子來做主?你在不僅影響孩子休息,恐怕還會影響醫生對她的檢查呢!”

“蘭芳,我的寶貝,Daddy明天再來看你,嗯?”

“你還是不要來吧!”高文芳大聲說,“你來了反而惹得孩子跟你一起哭,這對她沒好處。”

Daddy,”蘭芳帶著點委屈似的說,“媽咪說你來了我會哭的。”

“不會的,”他哀求著女兒,索性跪在地上了,“Daddy不哭,我的小天使也不哭。”

“景凱,”高文芳過來替女兒拉了拉被單,“你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控製自己呢?你來了你能保證不哭嗎?我告訴你,就是因為我知道你不能控製自己,我才不要你再來。蘭芳,你對Daddy說,叫他不要來了!”

“你!”他抬頭怒視著前妻。對女兒的愛使他以一種萬般痛苦的聲音,咬著牙低聲說,“你竟敢教唆蘭芳來對付我……”

“對付你?”高文芳板著臉說,“笑話!我是醫生,我知道蘭芳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你呢?你隻會添麻煩!”

Daddy!”蘭芳忽然哭著說,“我不要你和媽咪吵架,你走嘛,我不要你來了,你走,我不要你來了嘛。”

他拉起女兒的手放在嘴唇上吻著,半天才落著淚說,“Daddy星期二一定來接你。你要乖一點,答應Daddy,好嗎?”

暴風雪此刻正式降臨了。可一路上他所流下的淚怕是要比這風雪還要大上十來倍。她不得不拿著手絹不住地替他擦臉。她不能讓他的視線被眼淚遮住了。在她後來的回憶裏,那天她是多麽希望他過來揪住她的頭發,把她的頭狠命地撞一下。她希望他來責怪她,希望他能把她當成個丫鬟那樣臭罵一通,甚至希望他用撕毀婚約作為威脅來警告她。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有好好拉住蘭芳所造成的。可他連一句責備她的話都沒有,甚至連不滿的眼神都沒給過一下。隻有一次,當他看見那手絹上的小黃花時,他那堅硬的唇線稍微動了一動。

難忍的沉默啊,它意味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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