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博士寫完之後,轉過身,又微微點了下頭表示他已寫完了。黃萍萍拔起身體朝那塊黑板看去,可是她什麽數字和符號都沒看見,當然也沒看見那個人們期待已久的尾巴。
Black-Shoe Formulafor Derivative Pricing…
黑板上寫著一行英文字,它們像一串尋不見窩的螞蟻,在人們變幻著光色的臉上蠢蠢爬動著,這時的會場便在螞蟻的腳步聲中爬出了一片騷動。
女士們先生們!
賈博士開始說話了。他確實有濃重的鄉音從舌根滾過。不過聽來不像淞江那一帶的,而是西江附近的鄉音。麻煩的是這些鄉音滑進了他的英語裏,他的嗓門就變得尖細起來,就和正在變嗓的中學生在講話一樣了。
本人很榮幸有機會和各位分享……賈博士忽然停下不說了,好像要賣賣關子。他的目光在圓形的眼睛裏亮了一下,他朝黃萍萍走去了。賈博士的這個舉動又攪起了一陣低語。黃萍萍聽不大清這些金頭發究竟在講什麽,也許他們是想研究研究關於黃萍萍和賈博士同鄉的問題。然而在坐的恐怕誰也弄不清淞江和西江究竟那個江裏才有水。不過,看來賈博士已經認同了黃萍萍這個老鄉。這很可能是因為黃萍萍所說的吳儂軟語帶著一種上躥下滑的洋腔洋調。賈博士挺著胸膛,一直走到黃萍萍跟前,握住了她的手才繼續說下去:我非常自豪地,非常高興地看到在投資界有我們中國同胞。而且是女性,而且是有作為的女性,而且聲音那麽糯,而且是我的同鄉,而且……啊!美國是一個萬花筒,多麽美麗的萬花筒啊!五光十色,百花齊放!你們不要以為萬花筒裏都是雜種,也不要以為萬花筒和抽象的數學是相抵戳的,賈博士鬆開了黃萍萍的手,把左手做一個圈狀,右手食指戳進那個圈裏又說,不是抵戳,是相戳的!懂嗎?抽象的事物往往和烏七八糟的事情交融在一起時,就相戳了。這叫使之奇變。而今連相對論都引起了人們的懷疑,我們做任何事也就不能不以萬變應其不變,所以說,我們是活在一個變化的世界中,必須隨機應變,變中有變,變外加變,變,變,變!
會場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他們原想一位數學家多半是隻會在紙上寫些符號和數字的,可是這位賈博士,不僅是一位數學家,還是一位口才出眾的數學家!方程加口才,天啊!這對投資界意味著什麽?它帶來的又是什麽?意味著金錢,帶來的也是金錢!如果像這樣的一位天才都不能成為投資公司的搖錢樹,那麽還有誰能夠呢?
每個副總眼前都升起了一個正在膨脹的氣球,氣球的中間便是賈博士揪在一堆的五官。這五官在變幻中成長起來,並且很快地變成了一堆金幣。隻是這些金幣的數量,眼下還是個未知數。
黃萍萍也驚呆了。她隻是沒有料到賈博士說了那麽多的變,後來真的把她變成了金鳳凰。黃萍萍鼓起了掌。當然,其他的女助理也一點沒落後,以致她們的手心一天都在隱隱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