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白林,女。2002年開始在文學雜誌上發表作品。已發表作品:〈魔鬼的彩帶〉〈假如鏡子能說話>〈安妮的丈夫〉妮
正文

《碎冰》連載一個偷渡女和大學教授的愛情故事34

(2008-01-03 08:53:28) 下一個
50燒餅是什麽人、在什麽年代發明創造的?中國的燒餅文化在這片異國的鄉土上,是不是也像西方發黴的奶酪行走在中國市場上那樣,還需要一段開拓期?我感到抱歉的是,桂花過於清淡的生意,使她竟有那麽多時間來陪我。午後,她鎖上店門,說是要帶我到林子裏去轉轉。我們沿著餐館後臨河的一條小徑,慢慢向南走去。小徑的一邊栽著洋槐,絨白的花絮貼著開始返綠的草皮,仿佛東北初春殘留下的零星小雪。洋槐後所顯露出的,正是密西西比河岸那條頗為壯觀的河堤。它由一道用石塊堆起的斜坡築成。如果從河堤的斜坡直接往下走,用不了半分鍾就可以到達河岸。河的對麵與這邊一樣,也是一片樹林。兩岸的林木雖然蔥蘢,但仍然不夠春意盎然,也不像是有抒懷的情感。甚至還抱著各自的寂寞。倒映在那泛黃的河水中,一如莫奈的油畫,模糊,神秘,使這古老的長河變得隻能遠看,不宜近觀了。散步帶來的悠閑增進了我和桂花之間的信任,我們的話題也變得越來越沒了界限,往往是誰想說什麽就說了。我發現林木為她帶來巨大的喜悅。盡管這林子遠不如她家鄉的茂密,可她卻為此沉醉不已,常常停下,聽一聽隻有林子裏才能發出的聲響。有一種叫歐鴝的知更鳥。我的一個鄰居指給我看過。她說見著春天裏飛過的第一隻歐鴝,如果許個願,多半會實現。那是四月中旬裏的一天,在中西部早春初放的陽光下,我目送著從我頭上飛過的幾隻歐鴝。其中有一隻恰好停在不遠的雪鬆枝上。這隻羽毛豐滿的雄鳥憂傷地輪番踏著它的雙足,仿佛按著琴鍵似的。“桂花,”我指著那隻鳥說,“要是你對著那隻鳥許個願,我保你會實現。”“真的?”桂花睜大了她的眼,立即低下頭輕輕說起了她的願望。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願望呢?我聽不見她的聲音,輕風從她身後吹起了她的圍裙,像一條無聲電影裏的飄帶,印著長河裏突突地開過的一條駁船。在我們所站的河堤下,岸邊有塊大石頭,石頭邊上還有塊荒廢的水泥墩子。我發現那水泥墩子相當大,並且牢牢地澆鑄在一個的水泥平台上。我還從來沒去過這條長河的岸邊。“我們到那下麵去坐著看河水吧。”我對桂花提議。“別去那兒!”她用一種發顫的聲音阻止了正往那走的我,好像那不是一塊水泥墩子,而是一塊墓碑。我有些可惜,本來我們是可以到那上麵去坐一坐的。但是另一種感覺,或者不如說是律師的敏銳,讓我看見了一顆恐懼的心。這樣的拒絕,除了害怕還能表示什麽呢?可我實在不希望在這恬靜安逸的長河邊上發生過什麽讓她毛骨悚然的事。雖然沿著這古老的河流有著太多鬼的傳說,然而,鬼是不會去欺負一個勤苦的弱者的。也許她怕耽誤了店裏的生意吧。我在心裏找著理由,也許她隻是個不太快樂的單身女店主。天色漸漸陰沉下來。遠處傳來了雷聲。第一場春雨帶來了春天的意味。那天我們在林子裏之所以又聊了一會兒,僅僅是因為那雨還沒有下過密西西比河,還在東岸上空遊蕩,所以,整個西岸的上空就像扣著一塊龐大的青灰色大理石墓碑。“你是怎麽想起開燒餅店的?”我換了一個話題。“因為老景說我做的燒餅好吃,所以我想就開燒餅店了。”“你跟景凱很熟嗎?”任誰都能聽出,我這句話問得就像出門旅行順手在包裏放進一包口香糖那樣隨便。“很熟。”她輕輕說。“這麽說,你們認識很久了?”“很久了。”她的聲音仍然那麽輕,“當年在伯克萊我們就認識了。那時他經常幫助周圍的人。我認識的人他差不多都幫過,大孫轉學的事全靠他張羅,吳胖給他老媽辦探親的財政擔保也是他出的。”聽桂花這麽說,我隨意扭頭看了她一眼。天啊!她眼裏正露著怎樣從未有過的光彩啊!這樣的眼神,和那隆隆作響的雷聲又是多麽不相宜啊!“是在你和朱向才談戀愛之前嗎?”我試探性地接著問。“是的。”有了回答,我又問,“你是因為朱向才性無能才和他分手的嗎?”“也不全為這個,”她說,“主要還是因為他騙了我。他說他是伯克萊的研究生,可老景說他不是。而且他動不動就譏諷我,分手那天他還用皮鞋踢我,把我的大腿根都踢破了。幸虧那條口子不深。那地方皮嫩,過後留下了一道淡紫色的疤痕。後來老景看見了還問起過,搞得他一整夜都挺難受的。”什麽?原來她和景凱並不是一般的熟人!倘若時間能夠倒退,倘若後悔的事情可以在未來得以扭轉,我相信桂花是不會對我說這些話的。但是,後悔隻能建起一個靜止的空間,而它所得到的結果又往往是相反的。人類的語言一旦說出口,就什麽也收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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