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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七)

(2011-09-30 06:55:55) 下一個

 元旦之後,春節之前的一個上午,我那位在杜鵑母校團委工作的老同學何雲飛到北京參加部屬院校學生工作會議,住在位於新街口的一個賓館。由於會議第二天才開,這一天他都有空,讓我過去找他。我很高興,並打算帶杜鵑一起去見他。為了要給他一個驚喜,我並沒有告訴何雲飛晚上我會兩個人去。

趕緊給杜鵑打電話。當她聽見我要她和我一起去看何雲飛時,語調明顯地顯示出意外。然後,她說晚上可能沒空,因為今天有一個訪問團來,不知道下午什麽時候結束,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要陪宴會。

她的這些“可能”,“不知道”等詞匯立刻讓我知道那是剛編出來的借口。我歸因於她目前還不願意將我倆的關係告訴何雲飛。於是我勸她:“嗨,咱倆關係這麽久了,總是要告訴親戚朋友的。有啥不好意思的?”

她問:“幾點?”

我說:“我下班就去,估計5點半就能到。晚上請他吃涮羊肉去。”

杜鵑:“我看吧,我要是能去的話,下班前給你打電話。”她的語調很低沉。

“你沒事吧,怎麽說話有氣無力的,感冒了?那樣的話,就不用去了。”

電話那裏沒有聲音,我“喂”了好幾聲,杜鵑才說:“大仙,答應我一件事,和何雲飛先別提我們的事,好嗎?以後我會跟你解釋原因。”

“好的,新聞發布會隻好拖延了。”我痛快答應後,便掛了電話。

吃完午飯,課題組開了一個會,關於863項目階段報告的事。組長讓我盡快翻譯一篇東西。我借口說在宿舍幹更不受幹擾,答應他明天一早就交給他。回到宿舍,我隻花了一小時就將翻譯搞定,然後就騎車離開了研究所。

騎車到了賓館。當我敲開何雲飛房間門的時候,沒想到,杜鵑已經在那裏和何雲飛聊天了。

杜鵑注意到我一臉的詫異,連忙過來對我說:“大仙,我下午有些頭疼,給處長說了一下就上醫院了。恰好這旅館就在路上,我想就過來看看何老師在不在,沒想到還真在。”

杜鵑明顯忽視了我超快的邏輯推理能力。幾秒鍾,我便知道她在撒謊。理由很簡單: 我沒有告訴杜鵑何雲飛住在哪個賓館。賓館地址要麽就是何雲飛打電話告訴她的,要麽就是杜鵑自己打聽到的。另外,何雲飛臉上也透著不自然。

我將不快放到一邊,趕緊和何雲飛握手擁抱,大聲說:“聽說你升團委副書記了,厲害呀。怎麽還那樣不修邊幅呀。瞧你一頭亂發,怎麽能帶好學生呢,哈哈。”

“我自來卷,沒辦法,除非理光頭,不然總是亂的。”

我找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試圖將尷尬的氣氛衝淡。

杜鵑在一旁靜靜地坐著,不怎麽說話。忽然,一個念頭突襲我腦際:“難道他倆之間曾有過什麽?”

但馬上我便否定了。我知道何雲飛有女友很多年了,是我們中學的同學。上次回家,兩家人都按親戚來往了。

慢慢地,三人都漸漸沉默起來。何雲飛本是個外向能說的人,這時候似乎也有了語言障礙。他問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極力尋找著話題。但我的思維一大半都在思考眼前這件事,話越來越少。

見此情形,杜鵑站起來,說:“我回去了,你們老同學好好聊聊吧。”

我說:“是不是還頭疼?要不我把你送到豁口地鐵站?”

“不啦,何老師再見了。大仙哥你晚上好好款待款待他,我就不陪了。”

“杜鵑再見!”何雲飛和杜鵑握手。

我還是將杜鵑送到地鐵站,途中我用手在她額頭上試體溫,杜鵑推開了,說:“我沒事!別那麽用懷疑的眼神看我。我是撒謊了,我找何雲飛是讓他別告訴你一件事,因為我想自己親自跟你說。我在學校戀愛過,是何雲飛的大學同班同學,一位留校的老師。以前沒告訴你,是我不確定我有沒有準備好。現在你可以任何時候問我。當然,你也可以問何雲飛。”說完,就轉身飛快地走了。留下我傻站在街道上。

開始時我有些氣憤,這事她居然沒告訴我。我在街上抽了好幾支煙,讓一種類似被欺騙的情緒占有著。可冷靜下來後,慢慢又覺得釋然了。我想,給戀人隱瞞以前的戀情是人們一種正常的做法。杜鵑今天這樣急切地找到何雲飛至少說明她心裏對和我倆的關係還十分在乎,這打消了我最近對她是否真正進入對我戀情的懷疑

另外,可以肯定,阻礙杜鵑在愛情跑道上加速的真正原因正是她這段感情經曆。如此,何雲飛的到來客觀上幫我推了她一把。

不過,一絲憂慮又冒出來。杜鵑為何要隱瞞她以前這段戀情呢。按道理,她可以自然地在我跟她提出戀愛要求的時候講述出來,或者是在我們這幾個月自然交流時說出來。或者,即使是我從何雲飛嘴裏聽到,又能有什麽。至於讓她急急忙忙過來找何雲飛? 

回賓館的路上我慢慢將思緒整理了一下,一件事必須要搞明白,杜鵑的這段舊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杜鵑一定沒想到,何雲飛這人是個既不會撒謊也不會保密的人。中學時候,我們都住校,他就以到處泄密聞名。你給他說句話,沒過半天全班都知道了。所以,我們調皮幹壞事,比如晚上出去偷黃瓜,都必須要瞞著他。當然我們都知道,他的泄密不是出於惡意,而是他這人天生心裏就藏不住事。我和他當時的一段對話很長時間被大家當笑話講:

那次他吹牛,對我說:“我當初要是革命,決不會當叛徒。因為我扛得住疼,老虎凳,辣椒水,竹簽都搞不翻我。大仙你行嗎?別說老虎凳了,給你個辣椒水,你就得將革命情報供給敵人。”

我笑了:“你?估計敵人連辣椒水都省了。你要是被抓到,敵人不用審你。將你關三天單間,放出來第一件事你估計就得求著敵人說:‘哥們實在憋不住了,你快找一個人來聽我給你講講組織秘密吧,求求你了。’”

不過我還是做了一些準備,何雲飛團委副書記都當了快兩年了,一定不是中學時代那個樣子了。我回到他房間,幾句話就讓何雲飛進退失據了。

我說:“雲飛,杜鵑是我親戚,你也不是不知道,難道你連照顧照顧她都不會嗎?”

他楞了:“我怎麽沒照顧,不照顧她能分到部機關?”

“我說的不是這個照顧,你那個同學到底怎麽回事?憑啥把我表妹甩了?”

何雲飛:“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誰把誰甩了?甩誰也不會甩杜鵑呀。你都聽誰說的,根本沒那回事。我在學校搞學生工作的,真要有這事我能不知道。”看來何雲飛進步了,說謊臉上居然看不出假來。

“那就怪了,杜鵑當時跟我哭的時候難道是裝出來的?難道她栽贓?她為何要說是你同學?奇怪。”我故意沉默一會,然後裝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原來那人不是你同學,而是你!杜鵑當時怕我惹事,不敢說是你!”

“大仙你這家夥不要胡說,怎麽會是我?我當初給他倆介紹完全是出於好心,覺得他們倆挺配的,誰知道最後會鬧成那樣。”何雲飛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時候,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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