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山莊】十六章 3 命懸一線

 十六章  米雪產子_ 流了很多血，幾乎隻剩半條命

（三 ）

中午時分，江濤剛在 “ 上海小館 ”餐廳 坐定，看報紙上說，“911”以後，近來恐怖主義分子攻擊美國超市的威脅增大了，就在那裏想，天天說狼來了，狼來了，狼一直沒有來，倒有點懷念狼了——懷念狼？那不是賈平凹一部什麽小說的名字嗎？霜著的臉上有了點晨光，嘿哈地咧嘴一笑……感覺有點累，就聽到手機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都不是妮可兒的來電。

是會計莉莉要他早點回公司，說北京來的梁先生要過來談進口生意，這事本該妮可兒管，現在卻落在他的肩膀上了。這時候又有 “ AM1800 ” 電台的錄音部來電話，打開銀龍公司新灌的廣告在江濤耳邊狠勁放了放。

二點二十五分，丫丫放學了，嘈雜的電話聲顯示她在坐校車前往長春藤課外補習班的路上，她大為不解地朝她老爸喊： “ 小姨怎麽還沒生啊？ ”

二點三十分左右，江濤急急如令令趕回公司，正要和梁先生開談，就有手機在褲袋裏響起，妮可兒興高興高采烈地說：“米雪兒生了，孩子有七磅一盎司重呢！”江濤緊跟著問：“妮可兒……她好嗎？！” 妮可兒吱唔了吱唔“怕你緊張慢慢再說”地把江濤給打發了。

江濤要梁先生先拿些公司介紹和產品樣品回去，說詳細的報價還要等妮可兒來了再談，梁先生打道回府了。

妮可兒又來電，要江濤趕緊幫她打國際長途，告訴她父母姐妹米雪兒順產的消息。江濤抬頭看看公司的北京時鍾，指針剛落在清晨四點上，也就不管打不打擾人，一地裏撥過去，太平洋那一端濺起朵朵歡樂和欣慰的浪花。

江濤一直惦記著米雪兒產前血塊的事，問妮可兒米雪兒的生產情況，妮可兒才得空告訴他： “ 一直在流血，你沒看見，真是嚇死人 —— 能把人給淹了！……但老美醫生說還算正常還算正常，我想他真胡扯啊。我跟米雪兒說小孩不要緊，自己能長大，你要格外注意身體才是啊 —— 我很心疼她，這一回，她隻剩半條命了。 ” 妮可兒說說就有哽咽聲。

江濤還記得問是男孩、女孩，妮可兒說當然是女孩了，超聲波早就知道。江濤問彼得他們高興嗎？

翻騰的心海旋即泛開無窮盡的想象之舟：十個月前的某一晚上，美國牛仔彼得和中國妞米雪兒雲翻雨複的做愛 過程中， 彼得 大約有 3 億個精子進入這個東方女人的體內，但隻有一個健碩無比、因緣篤定的精子穿過重重障礙，曆險犯難，使妮可兒小妹 米雪兒進化了上億年的 卵子受精，最終製造出一個中美混血胚胎來 ……

妮可兒一邊開車一邊回江濤說： “ 當然高興了！美國人還真怪，要給小孩剪臍帶了， Midwife （接生婆）就叫彼得去拍照。一會兒全家都進來，也不管米雪兒有多累，要她坐著，懷裏抱個孩子……左一張，右一張，拍個沒完。我心疼米雪兒，要她躺下，老美們說： ‘ 沒事的，能坐就坐 ’ ，你說怪不怪？ ”

妮可兒那頭車聲隆隆，她分明已上了高速公路，說： “ 我得趕緊回家給她熬紅糖小米粥送過來，你猜從早上到現在，醫院給她喝什麽？吃什麽？早上一杯冰水，下午一杯冰水，等一會兒就要給她吃硬幫幫的漢堡包了！我們中國人的體質，米雪兒這樣的金枝玉葉怎麽受得了這個！流了那麽多血，人會冷，要喝點暖胃的紅糖水和薑湯才行，現在這樣搞，非要出人命不可。那彼得也是沒用的，從家裏拎東西過來，大包小包的，好象早有準備似的，但裏頭竟沒有一樣是吃的！嗬，要是媽媽在這兒……江濤，說真的，我真想哭。 ”

江濤天馬行空，想哪是哪：米雪兒的卵子經過狹窄的輸卵管向子宮遊動，它周圍的營養細胞像一串串美麗的光環圍繞著它。很快，它將與彼得的精子相遇並開始受精過程。此時精子的頭已經鑽進去了，還可以隱約看到它的中、尾部。像一個不斷旋轉的鑽頭，在尾部拍打的驅動下，精子努力進入卵子。第一周，受精後幾小時，受精卵開始分裂。之後，這個屬於米雪兒和彼得的乖乖小圓球將自己附著在米雪兒柔軟溫熱的子宮壁上 ……

江濤晃了晃頭，清醒過來，也覺得事態嚴重，好象米雪兒已被老美們虐待慘了，心裏頗不是滋味。

剛到五點，江濤就把員工趕出了廠區和辦公室： “ 今天準時下班，打烊了打烊了，誰也別幹了！ ” 早早地掩了門往家趕。

丫丫已被妮可兒接回家，母女兩個挽著袖子在廚房忙成一團。江濤眼前的妮可兒，困頓不堪，人也象瘦了一圈。

江濤和妮可兒都緊張米雪兒的產後複原，不過側重點各有不同。妮可兒的關懷大多出於姐行母職，姐妹情睿喚?緯?私惴蠔托∫碳淶囊歡吻濁櫫猓?蠖嗍淺鯰諍鴕???居泄氐納桃道?嫻目悸牽?亂饈兜淖運嬌悸恰?

米雪兒的身體要是沒有得到切實的照顧，象老美那樣瞎折騰，就無法勝任上班後極其繁重的銷售業務；銷售業績要是無法維持或提高，銀龍公司的前景就不會太光明；沒有一份興隆的實業，哪有一個殷實的家？還住什麽百萬山莊的麗屋大宅？所以，抽絲剝繭，溯本尋源，米雪兒的產後複原竟和江氏一家能不能住穩百萬山莊血脈相連，息息相關。

江濤哪能不緊張？江濤哪能比妮可兒不緊張？

那邊爐頭的飲食才剛剛起鍋，這邊江濤就說快走快走，一家人大包小包地拎上車。不過這一趟既不坐 “ 寶馬 ” ，也不坐 “ 淩治 ” ，而要坐麵包車 “ 馬自達 ” 。這 “ 馬自達 ” 原先是江濤的坐車，辦公司後給米雪兒當了小貨車，江濤就另買了一輛 “ 淩治 ” 。今天是按丫丫的主意辦，她說小姨生孩子的醫院 Kaiser 不和迪斯尼同路嗎？待一會看過小姨，就開車去接紀教授一家回家，馬自達寬暢，位置多，才能坐得下人。

江濤這才想起早上叫倉管員老戴送紀教授一家去迪斯尼遊玩的事，虧丫丫記得，他差不多全忘了。

誰知道進到 Kaiser 醫院米雪兒的留觀室後，江濤他們見到了一幕並不十分樂意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