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波

心如止水是一種境界,一種修煉,也是一種無奈與蒼老。不管年齡多大,經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總是希望風兒吹過,帶起片片漣漪,湧起層層水濤,掀起滔天的巨浪,將那沉澱水底的淤積盡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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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芽糖

(2014-03-23 04:20:27) 下一個
    又到吃麥芽兒糖的時候了。“麥芽兒糖”據說是用冬小麥的麥芽兒做的,到底是不是沒有詳細考證過,反正自打小時候就是這樣聽說的。麥芽兒糖有很多種,圓形的叫“糖瓜兒”,長條兒的叫“杠杠糖”, 小三角形的叫“ 糖棗兒”。有空心兒的,有實心兒的,有外麵沾芝麻的,有帶滑石粉的。
 
那個年頭,吃的花樣兒不多,孩子們一年饞到頭兒,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等著。一到這個時節,幾乎京城賣食品的雜貨鋪都會把麥芽兒糖擺出來。講究點兒的,放在有玻璃的櫃子裏碼放好了,看著齊整規矩。不講究的,就用長條形的大笸籮橫七豎八地往裏麵一堆,上麵蓋塊白布,半開半掩,雖說糙點兒,看著還算幹淨。有人買,鐵秤盤子往裏麵一撮,都是論斤論秤的買,大包兒小包兒的往家裏帶。家裏再沒錢,塊兒八毛的杠杠糖還是要買的。
 
麥芽兒糖原本是用來祭灶的,京城人向來信鬼信神的就不多,一場運動,聽說不用再走那個過場了,個頂個兒樂的翻了花兒。說來有人不信,香港個個餐館兒都供奉的財神爺,在京城餐館兒就見不到,哪家餐館兒擺個財神,京城人準覺著老土是坑人的買賣,少去為佳。
 
小時候愛吃那種實心兒的“杠杠糖”。不到一紮長,拇指粗細,歪著頭一咬“嘎嘣”一下,掉下來一大塊,另一隻手還要在下麵接著點兒,嘣出來的碎渣兒也不能浪費,統統要倒進嘴裏。這種麥芽兒糖咬起來特別費牙,特別有嚼頭兒。進嘴一熱,很快會變得綿軟,越嚼越黏,要是牙口不好,真能把牙沾下來。吃到嘴裏嚐不出什麽麥子味兒,到是有一種淡淡的焦糊香,拿在手裏時間長了,手上的熱氣也會把糖捂軟,弄得滿手亮閃閃的,摸哪兒哪兒黏。
 
愛吃“杠杠糖”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便宜”。在所有麥芽兒糖裏,這種糖是最便宜的了。同樣的錢買空心兒帶芝麻的,要比買這種糖少很多。手裏零錢不多,好不容易夠買點兒的了,還是多多益善好。能買多,憑什麽要買少呀,夠量解饞是第一位的。
 
那個時候盡管很饞,買的機會也不多,但糖買到手,還是十分樂意和夥伴兒們分享。有時候僅夠買一根兒,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輪著咬,時不時地也會曝個粗口;“擦,你丫口也忒大了吧。”
 
一次吃糖,舍不得咬,放在嘴裏像吃冰棍兒一樣嘬著吃。邊吃還惦記著玩兒,不小心,叼在嘴裏的糖掉在地上,沾滿了灰土。拿到水龍頭下麵去衝,一麵衝一麵放到嘴裏去試,看看牙磣不牙磣,厚厚地衝掉一大層還是有些牙磣,實在舍不得再衝了,帶著沙子一起吃下了肚。血的教訓,刻骨銘心,那次真是虧大了。
 
那段時光是快樂的,與夥伴兒們一起打架,一起逃學,一起湊錢買“杠杠糖”,寫到這兒,禁不住想起鄰居小二滿手滿臉沾滿稀糖的樣子。
 
空心兒帶芝麻的麥芽兒糖,是麥芽兒糖裏的上上品。淡淡的乳黃色,裝裹著一層細密的白芝麻,斷麵像蓮藕一樣有幾個孔,從糖質到外形,處處透著不凡,看著就讓囊中羞澀的我們不敢問津。想不起是誰帶來的空心兒糖了,隻記得第一次吃到口;“噗”地一聲,酥脆爽口,滿嘴香甜,一點兒不費勁兒就咬了下來。那像“杠杠糖”,吃一次牙要疼幾天。唯一的不足,就是咬了那樣一大口,融化後沒覺著有什麽東西。
 
寂靜中,想像著京城落雪的樣子;滿大街栽茸帽子大棉褲,雪地上一道道自行車的印痕;枝枝叉叉伸向天空的黑樹枝,灰色的牆,灰色的房,沉寂中透著安詳;帶鐵皮的門板排開一溜兒靠在窗根兒下,合作社又重又厚的棉布門簾兒,裏麵屋內正當中旺旺的爐火;兩隻通紅的手,一付藍套袖,麻利地用黃紙包裹著幾根兒“杠杠糖”。
 
雪花兒輕柔地飄著,徐徐緩緩,悄無聲息地墜落著,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融化開來,窗影中看到一絲淺淺的微笑。生活,換個角度,竟是如此地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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