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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晤士報》的同性戀記者與慈禧的秘密交往 狡猾的春宮作家4(3)

(2007-05-17 17:28:06) 下一個

第四部分 逃亡 
狡猾的春宮作家(3) 
作者 : 斯特林·西格雷夫 


  隨著那一年債務的最終解決,以及父親勉強同意繼續支持他過體麵的生活方式,巴克斯成了一個僑居國外而靠國內匯款生活的家夥,這筆錢,買的就是他不要回家。他被迫按照自己的策略去尋求名聲和財富。如果沒有一種更好的財務解決辦法,父親也就成了一塊他不得不啃一輩子的骨頭。

   當巴克斯就海關雇用的事情去拜會羅伯特·赫德爵士時,赫德注意到他帶著許多不同的世襲貴族所寫的推薦信。他是如何得到這些信的?或者,它們是不是真的?都無法確定。且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吧,在他寫於生命中最後一年的那本從未出版的回憶錄中,他記述了1890年代曾經和一位首相之間的一次(他自稱的)風流事件。

  

   他領著我進入他漂亮的藏書室,向我展示拿破侖一世時代的印刷品(單麵大幅印張,附有諷刺畫),還有皇帝寫給瑪麗·路易絲和教皇庇厄斯七世的信。在他的紀念品中,有兩根伊頓樺樹鞭,裝飾著那所學校特有的淺藍色,叫人回想起少年時代的鞭笞。據說,他很喜歡互相鞭打,就像斯溫伯恩9一樣……但在我和他交流的過程中,他從未暗示過這樣的花招。讀者諸君肯定會同意:當一個年輕人有幸和一位首相進行這樣的性交流,任何關於“操作方式”(原文為拉丁文)的暗示都必定是後者所發出,並且要盡可能讓我注意到,這就是“房客”(這是法國人的巧妙措辭)的情形,在那個年代,被動是不變的秩序。

  

   別的姑且不論,巴克斯可真是個善講故事的家夥。

  

   這些從未出版的回憶錄是某種色情文學傳統的一部分,巴克斯早在青春期就被這樣的文學傳統給喂飽了,典型的是《威尼斯通信》10,這是一本寫給巴克斯的表兄查爾斯·馬森·福克斯的書信集,寫信人是行為古怪的英國佬弗雷德裏克·威廉·羅爾夫,不過他使用的是筆名“科沃男爵”。羅爾夫是個讓自己活得像個作家、畫家、音樂家、攝影師、校長、學生牧師和男妓的漂泊者。他本來為自己計劃了一種在天主教堂裏的事業生涯,但是被判定為不合格,因為他把自己的時間全耗在了為那些隻搭著塊遮羞布的年輕意大利男孩拍照上,而且債台高築。他定居於意大利,在那兒,他開始依靠陌生人的仁慈,全賴他的情人和保護人度過他的餘生。當他漸漸變得令人討厭,他就以令人難堪的訴訟相要挾以敲詐更多的報酬,這成了他報答恩人的方式。他是威尼斯一位聲名卓著的怪人,住在大運河上一座古老的宮殿裏。去參加宴會的時候,乘坐一艘有四個水手駕駛的平底船,斜倚在一張豹皮上。他也正是在威尼斯遇見了巴克斯的表兄查爾斯·馬森·福克斯,並且達成了某種安排。後來,羅爾夫和福克斯之間開始了一種古怪的通信,隻有羅爾夫的信有幸得以保存了下來,最後秘密出版了這本《威尼斯通信》。這些信生動地描述了羅爾夫曾經和許多男孩和成年男人之間狂暴的性愛冒險。作為回報,福克斯則寄給羅爾夫一些錢,通常每次隻有很少的幾個英鎊。福克斯和他在倫敦及康沃爾的小圈子因而能夠弄到一些新創作的色情文學供他們消遣娛樂。

  

   在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巴克斯就在康沃爾和他的外祖父母一起過,在那裏,他加入了表兄查爾斯他們那一夥,查爾斯比他大7歲。我們無法確定他是否見過羅爾夫,打他從早年開始就沉湎於秘密的同性戀色情文學作品,這當中,科沃男爵不過是個例子而已。

  

   不管巴克斯有怎樣的怪癖和反常,他天生就是一個編故事的家夥,在革命前夕的大清帝國出乎意料地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狡猾地把色情文學和新聞材料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個孩子為了肥料而攪動糞便。終其一生,他似乎一直在向任何一個願意聽的人講述關於慈禧性錯亂的故事,並從中體驗強烈的滿足感。在到北京的早期,他就願意潤色加工那些從名士們那裏拾取來的誹謗性花絮,與莫理循和其他人一起傳播謠言。這些流言蜚語將經過公使館的過濾,然後逐漸被廣泛接受。接下來,巴克斯將通過新發現的“事實”不斷對自己的謠言進行確證和放大。他對中國色情秘史、秘傳的文學傳統入了迷,並開始搜集這些玩意兒,以便摻和到自己的保留劇目中。隨著對中文材料的更加精通,他便開始生產偽造的“官方”檔案(日記和奏折),批評他自己的偽造材料,指出其他人的理論破綻(比如林文慶),最後把那些輕信的聽眾帶向必然的結論,那就是:隻有巴克斯才是對的。

  

   經過了這麽多年,巴克斯關於紫禁城內部事件的偽造版本已經發展的極其複雜。一開始,他先是委婉地暗示“一座東方的特裏亞儂宮”的圖景,接著著手構建一個完整的秘密世界:假太監和縱欲狂歡、私生子、謀殺嬪妃,等等,在某種程度上可媲美喬納森·斯威夫特11,不過煞費苦心地要讓它更加可信。他筆下的慈禧秘史不斷延展,逐漸涵蓋了女色情狂的全部要素:放蕩墮落、性變態、殺人,讓人聯想到傳說中的武則天。許多諸如此類的主觀臆測最初是發表在《泰晤士報》上的,並沒有歸到巴克斯的名下。報紙的讀者們想當然地認為:這些全都是調查翔實、證據充分的事實,或者是直接來自大名鼎鼎的喬治·莫理循筆下的內幕消息。事實情況是巴克斯拚湊這些故事,並把它們作為“消息靈通的閑談”提供給莫理循的,而莫理循則不分青紅皂白把它們塞進了發給《泰晤士報》的新聞電訊裏。接著,世界各地的報紙有都采用這些電訊稿,使它們廣為傳播。當到巴克斯要出版自己的太後傳記的時候,他就常常充滿信任地將《泰晤士報》當做權威的材料來源,以支持自己的主張,他自稱這些主張是根據漢文官方檔案或他所發現的秘密滿文日記所作出的。這就是一次學院式欺騙的複雜運用的全部,這樣的把戲也隻有一個具備非同尋常的耐心和智力的家夥才能撐得住。

  

   在北京的西方人,包括莫理循和赫德,總是不斷指出:對於滿清朝廷中正在發生的到底是什麽,要是能得到一位知情人的看法,那該是何等幸事。雖然在1908年慈禧去世之前,巴克斯和濮蘭德之間還沒有就他們第一本書的合作簽訂合約,但似乎在多年之前他實際上就開始撰寫了,或許,早在1900年,他從康野狐和林文慶那裏受到啟發,就著手此事了。那時候,他總是和莫理循聊至深夜,並且注意到了莫理循對假想中的太後的秘密生活的心醉神迷,巴克斯則正忙著構思他的傑作。將學術性的西方傳記和中國色情小說融會貫通的想法,很對巴克斯古怪胃口,他的幽默感,他驚人的文學才華,以及他的模仿天才——代表著他對文學的偉大貢獻:那個關於惡魔太後的驚天騙局。首先從古代秘史入手,巴克斯決定創造一部據推測是慈禧的一位前宗室重臣保存下來的“秘密日記”,內容就直接從中西材料剽竊。最初他是用英語創作這部日記的,後來被部分地翻譯成了中文,並且由巴克斯的一位親信用漢字繕寫副本,使用的是適合於日記的行書。頗為離奇的是,他的合作者濮蘭德從未要求親眼瞧一瞧巴克斯的這些原始材料。後來,當其他人試圖檢查這些材料時,巴克斯解釋說:它們已經遺失了、被偷了、被賣了或者被燒了,就這樣便便當當地定期把他的“收藏”給消滅掉了。

  

   他和濮蘭德合寫的兩部慈禧傳記,通過描寫一種“域外”生活方式(不指望哪位讀者會寬容這種生活方式),而使得他們晦澀難解的色情文學作品很對西方人的胃口。事實證明,讀者們要求檢查這些“駭人聽聞”的揭露材料是正當的,因為巴克斯介紹這些材料時,說它們是滿清朝廷一位高級官員的秘密日記的片斷,應該用臨床分解的態度來閱讀它,就像一份動物學家的報告對待遠親猩猩那令人反感的行為一樣。

  

   作為學術作品,這兩本書堪稱愛德華七世時期散文的傑出典範。讀者常常被那權威著作的派頭以及對修辭手法的熟練運用所折服。一旦認識到:你正在閱讀的東西並不是事實真相,而是一個複雜騙局的組成部分,你的聰明就會成倍增加。

  

   總的算來,巴克斯在北京度過了將近45年的時光。前半段,大量時間被用於他對滿清宮廷的研究和造假;後半段,大量時間則被他用來慫恿其他人幹同樣的勾當。最後,他的健全心智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個月裏,他將自己完全袒露在兩本繁複而瘋狂的回憶錄中。這兩本書和《威尼斯通信》極為相似,但在眼界和想象上,後者遠不能望其項背。這些瘋狂的回憶文字中,最稀奇古怪的是那些描寫巴克斯和慈禧之間假想中的風流事件的段落。雖然這些手稿從未出版過,也從未被大多數漢學家認真地研究過,但沒有任何別的事情能如此清晰地暴露他的瘋狂,而這,正是他失敗的原因。

  

   “我和慈禧之間的交往,”巴克斯寫道,“始於1902年,一直持續到她的去世。我曾保存過一份我與太後及其他人秘密交往的、異常私密的記錄,還持有有一些太後寫給我的短箋長簡,但所有這些手稿和文獻都不幸遺失了。”

  

   對於這些和太後之間的荒唐性愛遊戲的放肆鋪張,以及關於他們之間遭遇戰的荒誕不經的詳細材料,使得他在精神徹底失常情況下的極度興奮的性幻想變得令人生厭。開始於幾十年前的被視為機智、淘氣的諷刺作品(偽裝成了曆史)如今退化為瘋子的塗鴉。

  

   首先,巴克斯是怎樣完成他的騙局的呢?又是什麽使得一代漢學家對他認真看待呢?回答是:共謀。的確,巴克斯得到過很多人的幫助,有喬治·莫理循(他給了巴克斯起點),有濮蘭德(這家夥是如此容易上當受騙,以至於相信康有為和巴克斯告訴他的每一件事,隻要它反清排滿就行)。多虧了莫理循和濮蘭德,巴克斯關於慈禧的創造發明的所有基本元素全都被當作事件記錄而發表在《泰晤士報》上,這些記錄,巴克斯可以當作根據加以引用,而又不會暴露他是在引用自己。有了巴克斯對他們的支持鼓勵,莫理循和濮蘭德不再孤獨了。作為外國記者,他們隻是一種精神狀態鋒利的末端。在關於中國的西方偏見中,也存在著共謀——讀者們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在北京,在這世紀交替的時刻,這成為一種風尚,差不多每個人都在偽造記錄。舉個例子,義和團圍攻使館的許多方式就是莫理循和其他人偽造的,為的是將罪咎釘到慈禧的頭上。

  

   【譯注】

  

   1畢德格,即威廉·佩西克(William Pethick ?-1902)美國人。同治十三年(1874)來華,任美國駐天津副領事。後因仰慕李鴻章而辭職,入李鴻章幕府。由於畢德格熟悉漢語和英、法、德等國語言,於是便成了李鴻章重要的私人秘書、翻譯和顧問。畢德格跟隨李鴻章20餘年,深得李鴻章的信任與倚重,對李鴻章的思想也有很大的影響。據濮蘭德《李鴻章傳》記載,畢德格自擔任李鴻章的英文秘書後,每天寫日記,但這些日記於1902年臨死前被盜,被學術界引為大憾。

  

   2溫徹斯特區,英格蘭中南部一自治區,位於倫敦西南。是盎格魯-撒克遜時期西撒克斯王國的首府。在諾曼征服(1066)以後,成為一個吸引了眾多宗教學者的重要學術中心。

  

   3蘭開斯特,英格蘭西北部的一個自治領城市,位於利物浦北部,建在羅馬邊境的要塞上。1193年獲得自治權。後成為蘭開郡的首府。

  

   4此次事件史稱“肥城教案”,光緒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1899年12月30日),基督教安立甘會英國傳教士卜克斯由山東泰安府城返回平陰教堂,路經肥城縣張家店地方,當地鄉民認為“近來教民欺訛平民,疑係洋人主使”,遂上前阻攔,雙方發生毆鬥,結果卜克斯受傷,次日斃命。

  

   5倫菲爾德,愛爾蘭作家伯拉姆·斯托克(1847-1912)哥特式恐怖小說《德雷庫拉》(1897)中的人物。

  

   6這裏提到的西方曆史和傳說中的女性有:喀耳刻,荷馬史詩《奧德賽》中的女妖。塞米勒米斯,古代傳說中的亞述女王。阿格麗品娜(15?-59),羅馬皇後,她謀殺了丈夫克勞狄皇帝,以便使她與前夫所生之子尼祿能成為皇帝,而後來又被尼祿殺害。

  

   7阿斯科特,英國中南部、倫敦西南的一個小鎮,由安妮女王於1711年發起的皇家阿斯科特賽馬會每年的7月在這裏的原野上舉行

  

   8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Alfred Douglas 1870-1945),曾經是奧斯卡·王爾德的同性戀情人。

  

   9阿傑諾·查爾斯·斯溫伯恩(Algernon Charles Swinburne 1837-1909),英國詩人及批評家,常寫樂體詩或色情詩來抨擊維多利亞時代的道德規範。

  

   10《威尼斯通信》是科沃男爵(參見《後苑裏的鮮花》一章的注釋)的一部重要作品,創作時間是1909-1911年,出版於1974年,所以,作者在這裏認為巴克斯在青少年時代即讀過此書純粹是想當然。

  

   11喬納森·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 1667-1745),英國作家,其最膾炙人口的作品是《格列佛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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