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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我傷心

(2007-06-08 13:44:28) 下一個

夏日眼光燦爛的午後,帶兒子去散步。兒子身前身後跑著, 歡快地象一頭小鹿。

 溜達著來到小公園,兒子遇到了一群同學。十幾個孩子爬上遊戲架,上竄下跳,感染得我也不安分起來,爬上了公園裏一棵歪脖樹,找了個樹叉坐上去。

 遠處湖光山色,藍天白雲,把雙腿耷拉在樹上的感覺很愜意。恍惚間,又回到了童年和媽媽一起在田間遊蕩的日子,那時候我也會爬上歪脖樹。和媽媽在一起日子是快樂的,但是在4歲小女孩心裏很深的地方,卻藏著一些無法表達的恐懼。每次媽媽去醫院急診室值夜班的時候,會把我和姐姐留在家裏,村裏麥場上抗日電影看多了,我最怕的事情就跟日本鬼子掛上了勾。天一黑,媽媽不在家,我就會縮在床上,想象著日本鬼子半夜進村燒房子,越想越怕,最後累得在恐懼中昏睡過去。曾經嚐試著問過姐姐日本鬼子會不會來燒房子,姐姐大笑了一頓,說如果我不聽話他們就會來。她這一句騙人的話,卻被我當真了,從此對姐姐言聽計從,夜晚還要拚命回想自己是不是今天行為不當會招惹鬼子來燒房子,恐懼就愈發嚴重起來。直到有一天,無形的恐懼終於讓我抱住剛下夜班的媽媽大哭……

 生活在異國他鄉,見到一些家長樂此不疲地帶孩子看各種心理顧問,兒童行為顧問,ANGER MANAGEMENT顧問,再回想一下自己的童年,要是按照現在的標準估計我早就被送去看顧問了。 哪裏有我今天坐在樹上精神健康的日子?再看看兒子, 壯實的象頭牛,開心的象個咧嘴的大石榴,分明那些家長是多此一舉嘛!

 正美滋滋在心理批判現在的家長神經質的時候, 天慢慢黑下來,孩子們的遊戲結束了,兒子爬上樹,坐在另一個樹叉上。晚風細細地穿過樹葉吹過來,母子倆坐在樹上開始了一段對話:

 媽媽: 臭小子,開心嗎?

兒子: 很開心! 媽媽,你看我們兩個像不像猴子?

媽媽:  哈哈, 很像,我希望現在我們坐在香蕉樹上!

媽媽和兒子:  哈哈哈哈….

 媽媽: 臭小子,媽媽看你這些天都玩瘋了,一定是開心的,但是媽媽還是想知道,你會不會有些事情讓你有些,怎麽說呢? 不確定? 不踏實?不開心的?

兒子: ……. 媽媽, 你怎麽知道呢?

媽媽:  我當然知道了,因為我當過小孩啊。

兒子:  媽媽,其實,我每天都有一些時候很傷心。

 媽媽在心裏著實一驚:是嗎? 為什麽呢?
兒子: 我上課的時候害怕,怕我放學了以後你沒有來接我,有人來說你出車禍了, 我就永遠見不到你了…… 然後我就想,如果你沒有了,我就成孤兒了, 就象HARRY PORTER一樣, 我就越想越傷心, 有一天課間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來著,你沒有接手機,我就擔心了一個下午……好幾次,我都想跑出去再給你打電話, 我想大喊,媽媽, 我特別想聽你的聲音!  我我,我還哭了……..媽媽, 我現在就在哭呢…...

 兒子爬過來坐在我的樹叉上,爬進我懷裏,不讓我看見他的眼淚……

媽媽: 你為什麽這麽想呢?

兒子: 我有一天看電視,一個8歲的小女孩她媽媽出車禍了,她好可憐啊。那個時候我就開始害怕了。

媽媽: 兒子,媽媽不會的,媽媽開車很小心,你知道的。再說,如果真的媽媽有什麽意外,你也不會是孤兒啊,還有爸爸,還有大姨媽和舅舅,還有爺爺奶奶啊,他們都愛你,不會送你去孤兒院的…….

兒子: 媽媽,可是我覺得,他們都不會象你這麽愛我,對我這麽好啊……

 小家夥說到傷心處,竟然嗚嗚哭出聲來, 弄得我也眼淚汪汪。

 摟著兒子,仿佛看見我抱著媽媽大哭的那一刻,原來在每個孩子小小的心裏都有著莫名的恐懼。 對於兒子來說,在異國他鄉,媽媽是他唯一的依靠,無論看起來他有多麽快樂和強壯,在他心底總有一片柔弱的地方,那裏存放他小小的擔心,小小的恐懼,小小的依賴和思念。 

 回家的路上,兒子已經恢複了情緒,又一次歡快得象頭小鹿跳躍在綠草和鮮花之間。看著他的身影, 心裏有一個聲音悄悄地說: 孩子!媽媽知道你很快會長大,也知道有一天你會要撒開媽媽的手象小鳥一樣自己飛翔。 媽媽答應你,會好好保護自己,陪著你到你長大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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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XiaoDuiRenSheng 回複 悄悄話 "對於兒子來說,在異國他鄉,媽媽是他唯一的依靠,無論看起來他有多麽快樂和強壯,在他心底總有一片柔弱的地方,那裏存放他小小的擔心,小小的恐懼,小小的依賴和思念。"

我雖然不是單身媽媽,但我一個人又工作養家又自己無依無靠帶孩子長大,已經5年了。那時老小還是個小不點。上邊的一句話深深的觸動了我。我知道我的孩子們也是如此。眼淚一下子湧滿了眼眶。
x瀟瀟 回複 悄悄話 “媽媽答應你,會好好保護自己,陪著你到你長大的那一天!”是的!一定!
鬱青青 回複 悄悄話 這個孩子真讓人疼惜啊。
Aerie 回複 悄悄話 My son has the same fear deep in his little heart.
楓晴 回複 悄悄話 偶然經過,懷著對‘單身媽媽’的好奇心情讀了這篇文章,我哭了。。。因為我也是single mom...
然後又繼續閱覽了你blog中的其他幾篇文章。。。很佩服你,決定向你學習。
祝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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