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你是第一個進到那個聖殿的西方人。其它有許多人嚐試過,但都白費力氣。」
萊特先生看起來很驚訝地聽到我說這些話,但隨後變得很高興。我們剛離開印度南部俯視著邁索爾(Mysore)山丘美麗的肯孟迪(Chamundi)廟。那裏,我們在摩訶拉甲統治家族守護女神肯孟迪,黃金與銀製的聖壇前鞠躬行禮。
「作為這個特殊榮耀的紀念品,」萊特先生小心翼翼地收起一些神聖的玫瑰花瓣,說道,「我會一直保存這朵花並讓神父用玫瑰水噴灑。」
同伴和我(注1)在一九三五年十一月應邀至邁索爾區作客一個月。摩訶拉甲聖克裏斯納拉甲·瓦迪亞爾四世(H. H. Sri Krishnaraja Wadiyar IV),是一個模範王子,明智地奉獻他的人民。這位摩訶拉甲,一個虔誠的印度教徒授權給一個回教徒,能幹的伊斯美(Ismail)閣下,做為他的首相或總理(Dewan)。邁索爾七百萬的居民有民意代表並組成了議會和立法機構。
摩訶拉甲的繼承人優瓦拉甲(H. H. the Yuvaraja),聖聖克裏斯納·那拉辛哈拉·瓦迪亞爾(Sir Sri Krishna Narasingharaj Wadiyar)邀請我和秘書訪問他開明進步的王國。在過去的兩周裏,我在市政大廳,摩訶拉甲學院、大學的醫學院向邁索爾成千上萬的市民和學生演講;在班加羅爾(Bangalore) 有三個大型的會議,分別是在國立高中、先修學院和超過三幹人參加的雀提(Chetty)市政大廳。我不知道熱切的聽眾是否能夠相信我所描繪美國熱情的形象﹔但當我說到東方與西方彼此互相交流長處可以互蒙其益時,聽眾的掌聲總是最熱烈的。
現在萊特先生和我輕鬆地享受熱帶的寧靜。他的旅遊日記描述了他對邁索爾的印象如下:
「綠油油的稻田,交替著流蘇狀的甘蔗園,依偎在岩壁丘陵保護的山腳下-丘陵上散布的翠綠景象就好象是黑寶石上的贅生物-當太陽突然戲劇性地消失,尋求它在莊嚴丘陵後的歇息時,色彩的變化加強了。
「我凝視著上帝在穹蒼鋪展開來時時變幻的畫布,度過了許多幾乎是著迷忘我的時刻,衪單獨的碰觸就足以造出振動著新鮮生命的色彩。當人們試圖隻用顏料模仿時,那種在色彩上的青春就失去了,因為上帝依靠更簡單有效的材料-既非油彩亦非染料,隻是光束。這裏衪拋擲一片光,映照出紅色﹔再度揮灑著畫筆,紅色逐漸融入了橙色和金色﹔接著銳利的一推,在雲中刺出一道紫色的斑痕,留下了一圈邊緣滲著血紅的傷口﹔如此不斷進行著,衪早晚同樣地上演著不斷變幻、常新的、永遠是新鮮的﹔沒有圖案,沒有複製,沒有顏色是一模一樣的。印度從早到晚優美改變的景色是別的地方所無法比擬的﹔天空看起來經常像是上帝從祂的工具箱中拿出所有的色彩,強力地將它們如同萬花筒般地投擲到天空中。
「我必須敘述黃昏造訪離邁索爾十二英裏克裏斯納拉甲薩加爾(Krishnaraja Sagar)大水壩(注2)壯麗的景象。可敬的尤迦南達和我搭上一輛小巴士,還有一個負責轉動曲柄或代用電池的小男孩,當太陽位在地平線上,像熟透蕃茄般地壓扁時,我們在一條平順的泥土路上出發。
「旅程經過了無所不在方形的稻田,穿過一排長在高聳的椰子樹叢中宜人的榕樹,以及猶如是在叢林中茂密叢生的植物,最後終於到達山丘的頂端,我們麵對著是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反射著星星、四周的棕櫚樹及其它樹木,美麗的梯形花園和一排燈光環繞著水壩的邊緣-在它的下麵,我們看到炫目的景觀,五彩的光束打在間歇噴泉的水池上,像是許多道傾瀉而出亮麗的墨水-光燦藍色的瀑布,醒目紅色的激流,綠色和黃色的浪花,大象噴著水柱,是一個小型的芝加哥世界博覽會,不過卻現代地凸顯在這塊充滿水田和純樸人民古老的土地上,他們給我們如此熱情的歡迎,我恐怕要帶可敬的尤迦南達回美國已超過我的力量。
「另一個少有的優待-我第一次騎大象。昨天優瓦拉甲邀請我們到他的夏季行宮享受乘坐他的大象,一隻龐大的動物。我爬上事先準備好登上象轎或象鞍的梯子。象轎像個箱子,有著絲綢的墊子﹔大象接著旋轉、上下搖晃、左右搖擺及顛簸著到一個小峽穀去,刺激到無法擔心或叫喊的程度,為了寶貴的生命我隻能抓緊不放!」
南印度充滿曆史和考古的遺跡,實在是一塊難以形容迷人的土地。邁索爾的北方是印度原本最大的國家海得拉巴(Hyderabad),如畫般的高原被浩蕩的哥達瓦裏(Godavari)河切割著。寬廣肥沃的平原,優美的尼磯瑞斯(Nilgiris) 或「藍色山脈」,其它都是石灰或花崗岩不毛的山丘。海得拉巴有多彩多姿悠久的曆史,始於三千年前的安達羅(Andhra)君王,印度教的王朝延續著,直到公元一二九四年政權轉移給直到今天仍在位統治的回教徒。
全印度最令人歎為觀止有關建築、雕刻和繪晝的展示是在海得拉巴的艾洛拉(Ellora)和阿旃陀(Ajanta)古代石雕洞窟內。艾洛拉用一塊巨石雕鑿出的凱伊拉沙(Kailasa)大神廟擁有諸神、人和動物的雕像,有著像米開朗基羅驚人均衡的比例。阿旃陀有著五間大教堂和二十五間修道院,所有岩石開鑿出的洞穴都以巨大的石柱支撐著,上有著藝術家和雕刻家鬼斧神工不朽的壁畫。
土耳其大學和可容納一萬名回教徒聚集祈禱宏偉的麥加清真寺增添了海得拉巴市的光彩。
邁索爾地區也是一個景色秀麗的人間仙境,高於海平麵三千英尺,有著豐富濃密的熱帶雨林,是野生象、野牛、熊、豹和老虎的故鄉。它兩個主要的城市,班加羅爾和邁索爾都很幹淨、吸引人,有很多公園和公共的花園。
從十一到十五世紀,在印度君王的讚助下,印度的建築和雕塑在邁索爾達到了完美的高峰。在貝魯爾(Belur)維希奴瓦爾漢那(Vishnuvardhana)君王統治時期完成的廟宇是十一世紀的經典之作,它的細膩與豐富的雕像是舉世無雙的。
在北邁索爾發現的石柱可追溯至公元前三世紀,照亮了對阿育王(Asoka)的回憶。他繼承了孔雀(Maurya)王朝的王位並將版圖擴大﹔他的帝國包括了幾乎是現代印度的全部、阿富汗和俾路支(Baluchistan)。這位著名的皇帝,連西方的史學家都認為是舉世無雙的統治者,在一塊紀念的石碑上留下了如下的智能﹕
這篇宗教性碑文的雕刻是為了要讓我們後世的子孫知道新的征服是不必要的﹔用武力的征服不值得征服之名﹔他們會了解到武力隻不過是毀滅和暴力﹔除了宗教上的征服,沒有什麽是真正的征服。這種征服在這個以及下一個世界裏有它的價值。
阿育王是令人敬畏的旃陀羅笈多孔雀王(Chandragupta Maurya)(希臘人稱為桑德羅科圖斯(Sandrocottus))的孫子。旃陀羅笈多在他年輕的時候曾遇過亞曆山大大帝。後來他摧毀了馬其頓人留在印度的駐軍,在旁遮普省擊敗了塞琉卡斯(Seleucus)入侵的希臘軍隊,然後在他巴特納(Patna)的宮廷接見了希臘使節梅嘉蘇德尼斯(Megasthenes)。
希臘的曆史學家和其它伴隨或是追隨亞曆山大遠征印度的人詳細地記下了極為有趣的故事。麥克藍道博士(J. W. M'Crindle)(注3)翻釋了阿裏安(Arrian)、狄爾多勒斯(Diodoros)、普盧塔克(Plutarch)和地理學家斯特拉博(Strabo)的敘事文,讓人對古印度有些了解。亞曆山大不成功的入侵,最值得讚賞的特色是他表現了對印度哲學及偶爾遇到的瑜伽行者和聖人深切的興趣,他們所處的社會是他渴望追求的。希臘的戰士到達北印度塔席拉不久後,他派遣了希臘第歐根尼(Diogenes)學派的信徒歐尼西克裏多斯(Onesikritos)為使者,邀請塔席拉印度偉大的托缽僧丹達密斯(Dandamis)上師前往。
「婆羅門的導師啊!向您致敬,」歐尼西克裏多斯找到在森林中隱居的丹達密斯後說道。「非凡的天神宙斯之子亞曆山大是全人類的王中之王,要求你去見他,你若遵從,他會賞賜你許多禮物,但你若拒絕,他將會砍下你的頭!」
這位瑜伽行者平靜地聽著這個簡直是強迫性的邀請,並「躺臥在樹葉上,連頭都不抬一下。」
「如果亞曆山大是宙斯之子,那我也是,」他評論道。「我不想要亞曆山大的任何東西,我已經滿足於我所擁有的,我看到他與他的人毫無益處飄洋過海遊蕩著,而且他的飄蕩是沒有止境的。
「回去告訴亞曆山大,那至上君王的上帝從來都不會是個侮慢錯誤的唆使者,而是光、和平、水、人類身體和靈魂的創造者;當死亡使人類自由時,祂會接納所有的人,決不會受到邪惡疾病的影響。我唯一尊崇的上帝,祂厭惡屠殺,不會挑起戰爭。
「亞曆山大不是神,此後他必需嚐到死亡的滋味,」聖人平靜輕蔑地繼續說道。「像他這樣的人怎麽能夠成為世界的主宰,他自己都還無法坐上統治內在宇宙的寶座?他尚未能活著進入冥府,也不知道太陽經過地球中央區域的軌跡,在那界限上的國家甚至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呢!」
在這番無疑的是所有曾經送去抨擊這位「世界之主」耳朵最為刻薄的斥責後,聖人諷刺地補充道,「如果亞曆山大現有廣闊的領土還不能滿足他的欲望,就讓他渡過恒河吧﹔如果這邊的國家對他而言是太狹窄的話,那裏他會發現一個足以維持他所有人的地區。」(注4)
「我知道你剛才所說的,不過亞曆山大所提議的和他所允諾的禮物對我都是完全無用的東西﹔我所珍視並認為有實際價值和用途的東西是這些樹葉,那是我的屋子,這些開著花的植物供應我日常的食物,這些水是我的飲料。而所有其它以焦慮煩惱累積起來的財產,通常證實對那些積聚的人是毀滅性的,隻會帶給每個可憐的凡人已經充滿的憂傷和苦惱。至於我,躺在森林的樹葉上,沒有任何需要守護的東西,閉上眼睛安寧地睡覺;反之如果我有任何需要守護的東西,就無法睡覺了。大地供應我每樣東西,就像母親給她的小孩奶水一樣。我到任何喜愛的地方去,沒有任何牽累會迫使我妨礙自己。
「即使亞曆山大砍下我的頭,他也無法摧毀我的靈魂。我離開身體單獨的頭就像一件破舊的衣服,那時會是安靜的,將留在世上它來自的地方。我會變成靈魂,上升到上帝那裏,祂以血肉之軀包裏著我們所有的人,放我們在地球上證實,是否我們在下麵時,會順服祂的旨意生活著,祂也要求我們所有的人,當離開回到祂麵前時,敘述自己的生活,因為衪是所有自豪罪惡的審判者﹔那些被壓迫人的呻吟會變成壓迫者的懲罰。
「讓亞曆山大用這些威脅,恐嚇那些渴望財富及畏懼死亡的人,這兩種武器對我們來說都是同樣無用的﹔婆羅門既不喜愛金子也不怕死亡。回去告訴亞曆山大:丹德密斯不需要任何屬於你的東西,所以不會到你那裏去,如果你想要得到丹德密斯的任何東西,到他這裏來。」
亞曆山大非常注意地傾聽這位瑜伽行者經由歐尼西克裏多斯所傳達的訊息,並「感到比先前任何時候更渴望見到丹德密斯,雖然年老且赤裸,但卻是這許多國家的征服者所碰到唯一比他更為強勁的對手。」
亞曆山大邀請了一些以簡練智能回答哲學問題而著稱的婆羅門苦行僧到塔席拉來。普盧塔克記述了這段言語上的爭論﹔亞曆山大自己構思出所有的問題。
「活的或死的,何者為數較多?」
「活的,因為死的已不再是。」
「海洋或陸地,何者孕育較大型的動物?」
「陸地,因為海洋隻是陸地的一部份。」
「那一種動物最聰明?」
「人類尚未知悉的那一種。」(人類害怕未知的事物。)
「白天或夜晚,那一個先存在?」
「一天中的白天。」亞曆山大對這個回答顯出了驚訝;婆羅門補充道:「不可能問題需要不可能的答案。」
「一個人能受人愛戴到什麽最高的程度?」
「一個人如果擁有偉大的力量而仍不被人所懼,就是受人愛戴。」
「一個人如何能成為一個神?(注5)」
「做人所不能做的事。」
「生或死,何者較為強壯?」
「生,因為它承簷了這麽多的罪惡。」
亞曆山大成功地帶出印度一位真正的瑜伽行者作為他的老師。這個人就是斯凡斯(Sphines)尊者,因為這位聖人是上帝卡力化身的虔信者,念著她吉祥的名字歡迎每個人,因此希臘人稱他為「卡拉諾斯(Kalanos)」。
卡拉諾斯伴隨亞曆山大到波斯去。在波斯蘇薩(Susa)一個預定的日子,卡拉諾斯在整個馬其頓軍隊的注視下進入火葬用的柴堆中,舍棄他年老的肉體。史學家們記載著那些士兵都非常驚訝地看著這位對痛苦和死亡毫無恐懼瑜伽行者,在吞噬的火焰中未曾移動過他的位置。卡拉諾斯在離開接受火葬前,擁抱了他所有親近的朋友,但避免跟亞曆山大告別,這位印度聖人隻跟他說道:
「不久之後我會在巴比倫見你。」
亞曆山大離開波斯,一年之後死在巴比倫。他印度古魯的話,就是他說不論生與死他都與亞曆山大同在的方式。
希臘的曆史學家們留給我們許多印度社會具啟發性生動的描繪。阿裏安告訴我們印度的法律保護人民並且「規定在任何情況下,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奴隸,他們享受各自的自由,尊重所有人都擁有同等的權利。他們認為那些學會不要對他人作威作福或阿諛奉承的人,已達到對所有多變世事的生活的最佳適應狀態。」(注6)
「印度人,」另一篇文章中提到,「不放高利貸,也不懂得如何借錢。對印度人來說做錯事或忍受錯誤的事情是與他們既成的習慣相反的,因此他們不訂合約也不需要擔保。」我們被告知,他們用簡單自然的方式治病。「在治療疾病上,調整飲食比使用藥物要來的有效。最受到重視的藥物是軟膏及膏藥。所有其它的被認為多半是有害的。」參與戰爭僅限於武士階級。「所以一個敵人不會到一個農夫工作的土地上去傷害他,因為這個階級被認為是對公眾有益的人,應該受到保護免於所有的傷害。如此一來,土地可以保持著不被破壞生產豐富的農作物,供應居民使生活愉快的民生必需品。」(注7)
旃陀羅笈多王在紀元前三百零五年時,擊退了亞曆山大的將軍塞琉卡斯,七年後決定將印度王朝交給他的兒子統治。他旅行到印度的南部,終其十二年的餘生成為一個身無分文的苦行僧,在斯洛凡那比拉葛拉(Sravanabelagola)的一個岩洞中尋求自我了悟,現在該處被尊稱為邁索爾聖地。在那附近聳立著世界上最大的雕像,是公元後九百八十三年由耆那教徒(Jains)從一塊巨大的圓石中雕琢而成,紀念神聖的可梅提斯瓦拉(Comateswara)。
邁索爾到處存在的宗教聖殿經常提醒著我們南印度許多偉大的聖人。這些上師中的一位薩曼阿瓦塔爾(Thayumanavar)留給我們如下意味深長的詩篇:
你可以控製一頭瘋狂的象;
你可以閉上一頭熊和老虎的嘴巴;
你可以騎在一隻獅子上﹔
你可以與一條眼鏡蛇玩耍;
藉煉金術你可以勉強維持生計;
你可以微服漫遊於宇宙;
你可以做為諸神的侍從﹔
你可以永遠年輕;
你可以走在水上,生活在火中;
但能控製心靈更好,更困難。
印度最南端優美富饒的特拉凡科(Travancore)區以河流和水道運輸著交通,摩訶拉甲每年都要承擔世襲的責任,彌補在遙遠的過去並吞幾個小國到特拉凡科以及戰爭所引起的罪惡。每年連續有五十六天,摩訶拉甲每天要到廟裏三次聽取吠陀的吟唱和朗頌﹔贖罪的儀式以拉西底潘(Lakshadipam)或十萬個燭光照亮寺廟作為結束。
偉大的印度立法者摩奴(注8)概述了一位君王的職責。「他必需像因陀羅(Indra)(天神的上主)般地大量賦予著舒適﹔像太陽從水中獲得水氣般輕柔微細地課稅﹔像到處都去的風,進入他臣民的生活﹔像閻羅王般地給予所有的人同樣的正義﹔像波羅那(Varuna)(吠陀的天空和風神)般地將犯罪者繩之以法﹔像月亮般地讓所有的人喜愛﹔像諸神之火燒盡邪惡的仇敵﹔像大地之母扶持所有的人。
「在戰爭中,一位君王不應使用有毒的或火燒的武器,也不該殺害弱者、沒有準備、手無寸鐵的敵人或是那些恐懼、請求保護和逃跑的人。戰爭應該隻是一種訴諸最後手段的方式。戰爭的結果通常是使人疑惑的。」
在印度東南沿海馬德拉斯的轄區涵蓋了平坦,寬敞,環海的馬德拉斯市和康吉布勒姆(Conjeeveram)-黃金城市,是巴拉瓦(Pallava)王朝首都的所在,它的君王統治著基督紀元的前幾個世紀。在現代馬德拉斯的轄區內,聖雄甘地非暴力主義的理想偉大地進展著﹔白色特殊的「甘地帽」到處可見。在南方這位聖人為「賤民」達成了許多重要廟宇以及種姓階級製度的改革。
由偉大的立法者摩奴所規劃源起的種姓階級製度是值得讚揚的。他清楚地了解人類根據自然的發展可分為四大類:用勞力奉獻社會的人(首陀羅(Sudros));一般用智力、技術、農耕、買賣、貿易、行業服務的人(吠舍(Vaisyas));那些具備管理、執行及保護才能的人-統治者和戰士(剎帝利);有冥想的天性,受到靈性啟發的並能鼓舞人心的人(婆羅門)。「不是從出生、聖禮、學習或是血統來決定一個人是否是再生的(也就是婆羅門)﹔」摩嗬波羅多經上宣稱:「隻有性格和行為才能決定。」(注9)摩奴教導社會尊重那些擁有智能、美德、年長、親屬關係而最後才是富有的成員。在印度的吠陀經典中,如果有錢的人囤積財物或不做慈善施舍是受到鄙視的。非常富有而吝嗇的人在社會中被歸於低下的階級。
當種姓階級製度在幾個世紀以來,成為一種根深蒂固世襲的束縛後,產生了嚴重的禍害。現今印度社會的改革者像甘地以及其它許多團體的成員,正緩慢但穩健地進行恢複古代種姓階級製度的價值觀念,以天生的屬性而不是血統做為基礎。世上每個國家都有它自己特殊生成不幸的業障要應付及消除﹔印度以她多變無懈可擊的精神,將會證明自己能勝任種姓階級製度改革的任務。
南印度是如此的令人陶醉,萊特先生和我渴望延長我們田園的詩篇。但時間,以亙古以來的粗野對待著我們,沒有禮貌性的延緩。我已預定好很快就要在加爾各答大學所舉行的印度哲學大會上作閉幕的演講。在造訪邁索爾的尾聲,我很高興地與印度科學院院長拉曼(C. V. Raman)爵士會談。這位傑出的印度物理學家在一九三零年因為對光漫射的重要發現獲得了諾貝爾獎,「拉曼效應」現在已是每個學童都知道的。
依依不舍地向一群馬德拉斯的學生和朋友們揮手道別,萊特先生和我向北出發。中途我們在一間紀念沙達希瓦婆羅門(Sadasiva)的小廟停下來。(注10)他在十八世紀時發生了連串奇跡般的故事。普達柯泰(Pudukkottai)王在尼爾(Nerur)所蓋的較大的沙達希瓦聖廟是個朝聖的景點,那裏見證了許多天國的痊愈。
在印度南部令人喜愛而且完全開悟的沙達希瓦上師有許多軼事至今仍然在民間廣為流傳。有一天在卡威裏(Kaveri)河畔當沙達希瓦沉醉在三摩地時,有人看到他被突然的一陣浪潮卷走了。幾個禮拜後發現他被深埋在一堆土石下。當村民的鏟子鏟到他身體時,這位聖人起身很快走掉了。
沙達希瓦從不說話或穿衣服。有一天早上,這位赤裸的瑜伽行者唐突地進入了一個回教族長的帳篷裏。女士們驚恐地尖叫著﹔武士用劍凶猛地刺入沙達希瓦,他的手臂被切斷了。這位上師不在意地離去了。那位後悔不已的回教徒,從地上拾起手臂追趕沙達希瓦。瑜伽行者平靜地將他的手臂接回流著血的臂膀。當這位武士謙卑地要求一些靈性上的指引時,沙達希瓦以手指頭在沙上寫著﹕
「不要做你想做的,之後你就可以做你喜歡做的。」
這位回教徒的心靈被提升到一個崇高的境界,了解到聖人看似矛盾的忠告,乃是指引著必須經由我執的掌控才能解放靈魂。
村裏的小孩有一次對沙達希瓦表示想要觀賞一百五十英裏外馬都拉(Madura)的宗教慶典。瑜伽行者指示這些小孩必須碰觸他的身體。瞧!瞬間整群人都移到馬都拉去了。小孩子們快樂地漫遊在成千上萬的朝聖者中。幾個小時後,瑜伽行者用他簡單的運送方式將他負責的這一小群人帶回家。驚訝的父母聽著生動的神像列隊遊行的故事,並注意到有幾個小孩帶著成袋的馬都拉甜點。
一個懷疑的年輕人嘲笑聖人和這個故事。隔天早上他跑來找沙達希瓦。
「上師,」他輕蔑地說道,「為什麽你不帶我去那個慶典,如同昨天你對其他小孩所做的一樣?」
沙達希瓦應允了﹔男孩馬上發現自己身在遙遠城市的人群中。但,天啊!當年輕人想要離開的時候,聖人在那裏?這個筋疲力竭的男孩以原始普通的方式步行回家。
【注釋】
注1:布利慈小姐無法持續跟上萊特先生和我快速的腳步,愉快地留在加爾各答跟我的親戚在一起。
注2:這個水壩是一個巨大的水力發電設施,照亮了邁索爾城市並供應了絲織、肥皂和檀香油等工廠的用電。邁索爾的檀香木紀念品有著令人愉悅的的香味,不會隨著時間流逝﹔些微的針紮就可以恢複它的香味。邁索爾標榜著印度一些最大的先進工業,包括有柯拉(Kolar)金礦,邁索爾糖廠,巴占瓦提(Bhadravati)大鋼鐵廠和涵蓋境內三萬平方英裏廉價便捷的邁索爾鐵路。
一九三五年我在邁索爾作客的主人,摩訶拉甲和優瓦拉甲兩人最近都過世了。現任的摩訶拉甲,優瓦拉甲的兒子是一個企業家,在邁索爾增設了一間製造飛機的大工廠。
注3:六冊是有關古印度(加爾各答,1879)的。
注4:亞曆山大和他的將領都沒能渡過恒河。馬其頓軍隊在西北方遇到頑強的抵抗後,拒絕前進﹔亞曆山大被迫離開印度,轉而征服波斯。
注5:從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推測「宙斯之子」偶爾會懷疑自己是否已經達到完美的境界。
注6:所有希臘的觀察家都評論印度沒有奴隸製度,與希臘社會的結構完全不同。
注7:賓諾·庫瑪·沙卡(Benoy Kumar Sakar)教授所著的「創造性的印度」(Creative India) 詳盡地描繪了印度古代與現代在經濟、政治、科學、文學、藝術和社會哲學上的成就與特殊的價值。拉合爾﹕莫提拉巴那爾西達斯出版社(Lahore: Motilal Banarsi Dass, Publishers 1937, 714pp., $5.00.)另一本推薦的書是「曆代印度的文化」(Indian Culture Through the Ages),作者是維納提斯瓦拉(S.V. Venatesvara)(紐約﹕朗文,格林出版社,$5.00)(Longmans, Green & Co.)。
注8:摩奴是宇宙的立法者﹔不單隻是印度社會而是世界性的。所有明智的社會規則體係甚至是正義都是仿效摩奴的。尼采(Nietzsche)稱頌如下﹕「我沒有看過任何的書像摩奴的律法書,說到這麽多婦女是細致與仁慈的事﹔那些對婦女有騎士風度的老人和聖人也許都無法超越...一個無與倫比優秀智能的作品...充滿著高貴的價值,完美的感覺,肯定生存的言論,以及有關自己和生活洋溢著滿足成功的感覺﹔太陽照耀著這整本書。」
注9:「隸屬於這四個階級中的一個,原本不是取決於一個人出生的血統,而是由他選擇想要達成的生活目標中,所顯示出來的天生才能,」「東方與西方」一九三五年一月號的一篇文章告訴我們:「這個目標可以是(1)愛欲(kama),欲望,生命感官的活動(首陀羅階段),(2)利益(artha),獲得,控製欲望的實現(吠舍階段),(3)法則(dharma),自律,負責任的生活與正確的行為(剎帝利階段),(4)解脫(moksha),解放,靈性的生活與宗教的教導(婆羅門階段)。這四個階級分別以(1)身體,(2)心智,(3)意誌力,(4)靈性提供人類服務。
「這四個階段有他們相對應永恒的求那(guna)或自然特質,黑(tamas),塵(rajas)和薩埵(sattva):障礙,行動和擴展;或物質,能量和智能。這四個天生的階級被求那劃分為(1)黑(無明),(2)黑-塵(無明與行動的混合),(3)塵-薩埵(正確的行動與開悟的混合),(4)薩埵(開悟)。由此自然以人類自身主要的一種或兩種混合的求那標示每個人的階級。當然每個人都有不同比例的三種求那。古魯能夠正確地決定一個人的階級或是進化的情況。
「就某種程度來看,所有的種族和國家如果不是在理論上就是在實際上有著種姓階級製度的色彩。在非常放縱或所謂自由的地方,尤其是在自然極端階級之間的通婚,種族將會逐漸減小並滅絕。往世書本集(Purana Samhita)中,將這種結合的後代比喻為無益的雜種,像騾子一樣無法繁衍自己的後代。人工的育種終將滅絕。曆史提供了豐富的證明,許多偉大的種族都已不複存在了。印度最有見地的思想家認為種姓階級製度抑製住或防止了放縱,保持了種族的純淨,帶它安全地經曆了數千年的變遷,而當其它的種族已消失在遺忘中。」
注10:他正式的頭銜是聖沙達希維卓拉·薩拉斯瓦提(Sri Sadasivendra Saraswati)尊者;正統商卡拉派著名的傳人,斯裏吉利(Sringeri)精舍的世界古魯聖商卡拉查爾亞寫了一首激勵人心的頌詞獻給沙達希瓦。一九四二年七月號東方與西方刊載了一篇有關沙達希瓦生平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