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一個聚會上,我看到一位瑜伽行者飄浮在空中,離地麵有幾英尺高。」我的朋友烏潘卓·摩宏·喬杜裏(Upendra Mohun Chowdhury)印象深刻地說著。
我給了他一個熱情的微笑。「也許我可以猜得出他的名字。是不是上環路上的巴篤利·瑪哈賽(Bhaduri Mahasaya)?」
烏潘卓點點頭,覺得有些失望,他已不是提供新聞的人。我對聖人的興趣是眾所周知的﹔他們也以把我引到新鮮的途徑上為樂。
「這位瑜伽行者住的地方離我家是如此的近,我常去拜訪他。」我的話引起了烏潘卓熱切的興趣,我進一步向他透露道。
「我看過他非凡的展示。他精通各種不同由帕坦伽利(Patanjali)(注2)在古代瑜伽八步功法中概述的能量控製調息法(Pranayamas)(注1)。有一次巴篤利·瑪哈賽在我麵前的示範風箱式調息能量控製法(BhastrikaPranayama),那個力量是如此驚人,房間裏就好象刮起了一場風暴!然後他停下了那雷電般的氣息,一動也不動地停留在超意識的狀態(注3)裏。風暴之後和平的氣氛是如此的鮮明而令人難忘的。」
「我聽說這位聖人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家。」烏潘卓的口氣有點懷疑。
「事實上那是真的!過去廿年來他都住在屋子內。隻有在聖典節慶時,他會稍微放寬加諸自己的規則,那時他最遠也隻走到前麵的人行道上!乞丐們會在那裏聚集;因為聖人巴篤利以慈善好施著稱。」
「他如何能抗拒地心引力,停留在空中?」
「一個瑜伽行者的身體在使用某些調息法後會失去了他的粗重性,接著就會淩空浮起或者像是一隻青蛙般的四處跳躍。即使那些沒有練過正式瑜伽(注4)的聖人,已知在他們極度強烈地向上帝祈禱時,也會飄浮在空中。」
「我想要知道這位聖人多些。你參加他晚上的聚會嗎?」烏潘卓的眼睛閃著好奇的光。
「是的,我經常去。我非常喜歡他智能裏的幽默。偶而我持續的大笑破壞了會中莊嚴的氣氛,聖人並不生氣,倒是他的徒弟們會怒目而視!」
那天下午在放學回家的途中,我經過巴篤利.瑪哈賽的修道院,決定進去拜訪他。這位瑜伽行者並不公開會客。一個弟子單獨地待在樓下,守衛著他上師的隱私權。這個弟子是屬於那種嚴格執行紀律的人;他正式地詢問我有沒有預先約好。他的古魯適時地露麵,使我免於被拒絕在外麵的命運。
「隻要穆昆達想要來就讓他進來。」聖人的眼晴閃亮著。「我隱居的規矩不是為我自己的舒適,而是為了其它的人。世俗之人不喜歡會粉碎他們幻覺的坦率正直。聖人不但是稀有的,而且會覺得困窘。即使是在經典裏,他們也經常被發現是很為難的!」
我跟著巴篤利·瑪哈賽上到他頂樓簡樸的房間,那裏他很少會被打擾到。大師們通常並不理會世界模糊紛擾的景象,直到它們集中在歲月的焦點上。與聖人同時代的人並不隻是單獨地生存在那些狹隘生活的人當中。
「偉大的聖人(maharishi)(注5)您是我所知道第一個一直待在屋子裏的瑜伽行者。」
「上帝有時候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安置他的聖人,免得我們認為上帝可以簡化成一個法則!」
聖人將他充滿生機的身體盤成蓮花座姿。以七十多歲的年紀,他沒有顯出任何老態或久坐不動的跡象。身體硬朗而挺直,他在各方麵都很完美。他的臉像古書上所描述的先知。高貴的頭,滿臉胡子,他總是坐得直直的,平靜的眼睛專注於無所不在的上帝。
聖人和我進入了禪定的狀態,一個鍾頭之後他柔和的聲音喚起了我。
「你常進入寂靜,但是你有沒有發展阿奴哈瓦(anubhava)(注6),」他提醒我要愛上帝甚於打坐。「不要把手段當成目標。」
他給了我一些芒果。我很喜歡在他嚴肅的本質裏令人愉快的風趣。他談到:「一般人通常喜歡加拉(Jala)瑜伽(與食物合一)甚於禪定(Dhyana)瑜伽(與神合一)。」
他的瑜伽雙關語使我捧腹大笑。
「你笑得真開心!」他的眼神閃爍著溫柔的親切。他的臉雖然是嚴肅的,但有著動人出神的微笑。那雙蓮花似的大眼隱含著天國的笑意。
「這些信件來自遙遠的美國。」聖人指著桌上幾個厚信封:「我與一些團體通信,他們的成員對瑜伽有興趣。他們比哥倫布更具方向感,重新發現印度!我很樂意去幫助他們。瑜伽的知識就像不能修飾的日光,隻要願意誰都可以免費獲得它。
「先知體悟到使人類解脫的本質同樣地適用於西方。就像靈魂一樣,僅管外在的經曆各異其趣,不論是東方或西方若不實行某種有糸統的瑜伽,都無法興盛起來。」
聖人寧靜的眼神吸引著我。那時我不知道他的話隱含著導引我的預言。一直到現在,當我寫下這些話時,我才完全了解到,他經常給我那些看似隨意的暗示-有一天我將帶著印度的教導到美國去。
「偉大的聖人,我希望您為世界的福祉,寫一本有關瑜伽的書。」
「我訓練徒弟。他們及他們的學生將是活的書本,不會隨著時間自然瓦解,並證實那些評論家的解釋是不合理的。」巴篤利的風趣又讓我開懷大笑起來。
我單獨陪著這位瑜伽行者,一直到晚上他徒弟來的時候。巴篤利·瑪哈賽開始他別具一格的演講。像一股和平的洪流,掃除了聽者心靈上的殘渣,使他們向上帝奔流而去。他用完美無瑕的孟加拉語表達了那些使人印象深刻的寓言。
今天晚上巴篤利詳細解說的是有關聖女密羅跋伊(Mirabai)不同的哲學觀點。她是中世紀拉吉普塔尼(Rajputani)的一個公主,拋棄了皇宮的生活想與聖人為伍。因為她是女性,一位偉大的托缽僧拒絕收她做為徒弟;她的回答使得這位聖人謙卑地拜在她的腳下。
「告訴上師,」她說,「除了上帝,我不知道宇宙中有任何的男性;在衪的麵前,我們不都是女性嗎?」(經典上的一個觀點認為造物主是唯一陽性創造的源起,衪創造的萬物是沒有價值的,隻是被動的馬雅)。
密羅跋伊寫了許多悟道的詩歌,至今仍被珍視著。我在這裏翻譯了一篇:
「如果天天沐浴就能了悟上帝
我會迫不及待成為一隻深海的鯨魚;
如果啃樹根吃水果就能認識他
我寧願做一隻羊;
如果數念珠就能發現他
我會向大量的珠子祈禱;
如果對石像跪拜就能看到衪
我會謙卑地禮拜石頭的山;
如果喝牛奶上帝就能被接受
許多小牛和小孩都會認識衪;
如果遠離妻子就能喚來上帝
成千上萬的人都要閹了?
密羅跋伊知道要找到神聖的衪
不可或缺的是大愛。」
幾個學生把錢放到以瑜伽姿勢坐著的巴篤利身旁的拖鞋裏。在印度的習俗裏,這種尊敬的供奉代表徒弟將他物質的財富放在古魯的腳下。感激的朋友是上帝喬裝來照顧衪自己化身的。
「上師,您真是了不起!」一位正要告退的學生熱切地注視這位德高望重的聖人:「你舍棄了財富和舒適為了要尋求上帝並教導我們智能!」眾所周知巴篤利·瑪哈賽從小就放棄了龐大的家族財產,一心一意地進入瑜伽之路。
「正好相反!」聖人的臉上略有慍色:「為了宇宙王國無止盡的祝福,我隻是離開幾個沒有價值的盧布及一些小樂趣。我那有舍棄些什麽?我知道分享寶藏的樂趣。那算是犧牲嗎?短視的世俗凡夫才是真正舍棄的人!他們棄絕了天國無比的財富隻為了塵世那些少得可憐的玩具!」
我聽到這種對舍棄似是而非的論調時,暗自好笑。上師冠以任何聖人般的乞丐富豪的頭銜,同時也將所有驕傲的百萬富翁變成不知不覺的犧牲者。
「天國的神旨比任何保險公司都懂得安排我們的未來。」上師以他信念中實現的信條作為結語。「世界上充滿著缺乏外在安全感的信徒。他們苦澀的想法就像是他們額頭上的疤。從我們首次呼吸時就供給我們空氣和牛奶的上帝知道如何逐日地眷養衪的子民。」
我繼續放學後到聖人居處的朝聖學習。他熱心默默地幫助我達到阿奴哈瓦的境界。有一天他搬到籣摩罕羅伊路去,離我古柏路上的家很遠。敬愛他的弟子為他蓋了一間新的修道院,名為「那旃陀精舍」(Nagendra Math)。(注7)
在此我先超過這個故事幾年敘述巴篤利,瑪哈賽最後賜給我的祝福。在我啟程前往西方之前,我找到他並謙卑地跪在他麵前請求他臨別的祝福:
「孩子,到美國去。帶著古老印度的尊嚴做為你的盾牌。勝利寫在你的額頭上;遠方尊貴的人們將會充分地接受你。」
【批注】
注1:調節呼吸來控製生命力的方式。
注2:古代最早的瑜伽的闡說者。
注3:西方最早願意以科學的方式研究超意識心靈的可能性是法國的教授們。索邦(Sorbonne)心理協會的成員朱力斯-波伊西(Jules-Bois)教授一九二八年在美國演講;他告訴聽眾法國的科學家已經將認知連結至超意識,「它與佛洛依德(Freud)所指的潛意識正好相反;他的功用是使人成為一個真正人而不隻是一隻超級的動物。」朱力斯-波伊西先生解釋高層次意識的覺醒「是不能與Coueism或催眠術相混淆的。哲學上長久以來就知道超意識心靈的存在,事實上也就是愛默森所提到的超靈(Oversoul),但一直到最近才被科學界所承認。」這位法國的科學家指出隨著超意識而來的是靈感,才華和道德價值。「相信這些並不是什麽神秘主義,雖然它所認知及重視的那些品質是神秘主義者所鼓吹的。」
注4:聖女大德籣(St. Theresa of Avila)及其它基督教的聖人也經常被看到飄浮在空中。
注5:「偉大的聖人。」
注6:阿奴哈瓦:真正地感知到上帝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