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登晚年的淒涼生活
編者按:因毛澤東《別了,司徒雷登》一文而名聲大噪的美國前駐中國大使司徒雷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其歸宿如何?一時成了人們企盼了解的問題。應江蘇讀者許正清的要求,特摘登《司徒雷登晚年的淒涼生活》,供廣大讀者參考。
憋氣患病
司徒雷登1949年末應美國國務院所召,返回美國。隨行的還有他的私人秘書傅涇波一家。司徒雷登當時已是73歲的老人了,知道自己離不開傅涇波。傅涇波來華盛頓得到了馬歇爾將軍的特批。
當年正值新中國成立之時,美國對華關係十分微妙。司徒雷登在中國時就曾有過與中共方麵接觸的想法,結果未能如願。司徒雷登一回到華盛頓,美國國務院立即向他下令三個不許:不許演講,不許談美中關係,不許接受記者采訪。
由於國務院有令,司徒雷登的社交十分有限,大多是參加一些與宗教有關的活動。有一次,司徒雷登前往紐約參加一個基督教團體的聚會,返回華盛頓的途中在火車上不幸中風,摔倒在廁所裏,這一摔就摔成了半身不遂。傅海瀾兩眼含淚說:“他為什麽得病,是因為心情不好嘛。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美國政府)不讓他說,能不憋出病來嗎?”
遭受監控
20世紀50年代初,“麥卡錫主義”在美國大行其道,凡是與蘇聯、中國等共產黨國家有過關係的人都受到監控和盤查,像有名的中國通費正清都受到圍攻。司徒雷登是從中國回去的大使,當然也不能例外。國務院中國處的人專門向司徒雷登傳口風:不要亂說話。
傅海瀾說:“麥卡錫的一個部下羅伊·科恩來到我們家,那人長得挺帥,但說起話來凶巴巴的。”科恩和傅涇波見了麵,說了他來的兩個目的,一是傳司徒雷登“過審”,接受官方的當麵質詢,諸如出席聽證會什麽的;二是他們收到情報說,司徒雷登一直有記日記的習慣,要求他交出在中國期間的日記。傅涇波說,司徒雷登由於得了半身不遂,已不怎麽能說話。再者,由於行動不便,司徒雷登一般呆在二樓,很少下樓。他出去接受當麵質詢可以,但先得簽一個書麵協議:如果司徒雷登因出席聽證會或其他質詢時,病情出現異常或其他不可知的後果,美國政府必須承擔一切責任。聽到這個要求,科恩與他的同行者商量後表示,“過審”可以免了。接著又提到了日記,傅涇波說:“是嗎,我怎麽不曉得,那得問司徒雷登本人。”科恩隻好離開了。
中國情結
司徒雷登是美國人。但他出生在杭州,11歲時才被送回美國上學,二十三四歲時,司徒雷登大學畢業後又回中國傳教。1919—1946年間,司徒雷登在北京創辦並擔任燕京大學校務長27年,為中國的教育事業做出了貢獻。1946年,鑒於司徒雷登能說、能寫中文,學生又遍及世界,其中有不少是國民黨、共產黨中的大官,美國政府於是任命他任駐中國大使。
司徒雷登的兒子傑克也出生在北京,很小時母親就去世了,傑克是跟著美國親戚長大的。傑克後來在密西西比州的一個小城市當了牧師,收入也很低,沒有能力照顧父親。司徒雷登得病後惟一的指望就是傅涇波。傅海瀾說:“我父母對司徒雷登完全像父親一樣看待。”
患難之交
傅海瀾說:“司徒雷登最感謝的是我的母親劉卓漢。”劉女士也是文化人,在中國時生活比較舒適,根本不會做飯。可是隨夫到美國後,劉卓漢則完全成了個家庭主婦。司徒雷登喜歡吃中餐,而且還得是北京味的。劉女士就向人請教,盡量做出像樣的北京式中餐。劉女士做的可口飯菜給司徒雷登晚年生活增添了很大的樂趣。每天吃完飯,司徒雷登總是要拄著拐杖向劉女士說:“莎拉(劉的英文名字),謝謝你,你做的飯很好,我吃得好極了。”
司徒雷登一家與傅涇波一家是患難之交。
司徒雷登父親在中國傳教時,傅涇波家裏出現變故,父親離家出走,母親帶著兒子傅涇波,還有親戚家的兩個孤兒,生活很艱難,傅的母親幾近發瘋。住在當地的司徒雷登的母親對傅母很關心,經常拉著她的手進行安慰,給了她很大的勇氣。後來,傅母神經恢複正常,與司徒雷登一家的關係自然非同尋常。
傅涇波經司徒雷登推薦進入燕京大學,曾有一段時間,傅涇波交不起學費,司徒雷登替他交了學費。司徒雷登對傅涇波很欣賞,兩人建立了十分密切的師生關係。畢業後,傅涇波當起了司徒雷登的私人秘書。美國任命司徒雷登擔任駐中國大使時,他仍要傅涇波繼續擔任他的秘書。可見傅對司徒雷登的重要性。
生活拮據
人們一般會認為,司徒雷登擔任過美國駐華大使,怎麽說也該算個有錢人。但司徒雷登比較特別,他一生中大部分時間是在中國度過,辦的是教育,根本沒有多少積蓄。回到美國後,與頭麵人物的關係不深,密切的親友也不多,而且年老體衰,掙大錢的機會極少。
好在身邊有個可靠的傅涇波,不隻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能幫他出出點子。司徒雷登剛回美國後,采納了傅涇波的主意,沒有辭去大使職務。當時他們有兩個考慮,一是擔心美國派新的大使去台灣,給美中關係造成麻煩;二是從現實著想,不辭職就可繼續享受大使待遇,每月拿1000多美元。但兩三年後,美國國務院還是從多方麵施加影響,司徒雷登不得不辭職。辭職後就沒了薪水,美國的一家慈善性機構“基督教高等教育聯合委員會”每月給司徒雷登600多美元的生活費。1954年,司徒雷登出版了《在中國50年》的英文回憶錄,內容主要是來自於他的日記。成書過程中,也是傅涇波與他一起商量、推敲。出版此書的藍登書屋給了點稿費,但由於印數不多,也沒有再版,出書隻是賺了幾個小錢。
兩個遺憾
司徒雷登雖然經濟拮據,但在傅涇波夫婦的悉心照料之下,晚年生活得還算幸福,直到1962年他不幸患病,在醫院去世。傅涇波也於1988年去世。
司徒雷登在最後13年,也一直關注中國的事情。他常常念叨一生中有兩個遺憾:一是1949年夏天沒有聽傅涇波的話,來個“先斬後奏”,在向美國國務院請示之前,就從南京前往北京(當時稱北平)與中共接觸,造成既成事實。但司徒雷登骨子裏還是個牧師,害怕說謊遭上帝懲罰。二是沒有機會再回中國。他中風初期,積極參加康複鍛煉,內心中潛在的一個意念是,恢複健康後再回中國去。他常說,他回到中國“可以更正一些事情”。
摘自《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