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火台春秋—HPI, m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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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淦巧布奇門陣,鍾偉血戰青樹坪

(2007-11-01 08:54:58) 下一個

  四野渡江之後最慘重的失利當屬青樹坪一戰,然而多年以來,由於種種原因對此戰資料極少,因此很多人隻知有這麽一戰,而具體過程幾乎是一無所知,由此將此青樹坪之戰又與後來衡寶戰役中的戰鬥混淆起來,更使這場戰鬥成為一團迷霧。   —— HPI 轉載按

  (一)

  張淦何許人也?生於1897年,廣西桂林市人,號稱“活濟公”,人稱“羅盤將軍”,是李宗仁、白崇禧的桂係中堅將領,既是儒將,又是悍將。他還是中國有名的軍事教育家蔣百裏先生的得意門生,以優異成績畢業於陸軍大學將官班特四期和陸軍大學正則班第十二班,還畢業於國民黨中央訓練團二十一期,可謂文武雙全。一部《易經》,一個羅盤,張淦是從不離身,不論起居,行軍打仗,首先要對對羅盤,才決定方略大計。據說這羅盤很多時候很靈驗的。

  他曾經算出白崇禧跌傷胯骨的難逃之劫。

  他用羅盤提前算出日軍將進攻津浦線上的台兒莊,並呈請李宗仁早作準備。

  他還算出蔣介石某年某月將下野,李宗仁何時會登上總統寶座,但又坐不嚴穩,坐不長久。

  這些均應驗。

  北伐時的泗汀橋、賀勝橋之役,及南京附近的龍潭大戰;抗戰時的淞滬保衛戰,血戰台兒莊,隨棗大會戰,皖南事變,都有他率軍死戰的事跡。

  此時,身材矮小、黑瘦、禿頂,身著國軍美式中將軍服的張淦,正統率著以廣七軍這桂係中的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為核心的第三兵團,與共軍的四野作戰。

  就是這個廣七軍,在北伐的著名戰役“賀勝橋戰役”中,與第四軍的葉挺獨立團並肩血戰賀勝橋。打得北洋軍閥“虎威上將軍”吳佩孚倉惶北逃。

  北伐中的又一著名戰役,龍潭戰役,還是這個廣七軍拚死連續猛烈衝鋒,血戰七天七夜,殺得孫傳芳六萬大軍橫屍遍野,孫傳芳從此退出曆史舞台。

  在後來的截擊長征中的紅軍,在抗戰,抗戰勝利後的內戰中,廣七軍都以打硬仗,打惡仗而出名。

  張淦的三兵團是由這個第七軍和桂係的另一個精銳軍第48軍組成。這個兵團不僅全是廣西子弟兵,而且全是老兵油子,據說,兵齡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以上。

  張淦與他的三兵團的對手是正在進入他布下的奇門陣的四野鍾偉將軍率領的第49軍。 


  (二)

  四野第49軍軍長鍾偉,是個身經百戰,久經沙場的勇將、虎將。他是四野中唯一一位敢於違抗林彪的軍令,並且連續三次,還打了勝仗的人。他從紅軍打到新四軍,打到東北民主聯軍打到中國人民解放軍四野,從南打到北,又從北打到南,打了蔣介石打日本鬼子,打了日本鬼子又打蔣介石,他是勝績極多,敗績極少。有人評價說,他和他的49軍,是一頭猛虎領著一群猛虎。49軍的前身是東北民主聯軍的主力縱隊——十二縱,十二縱的前身是第五師。《東北三年解放戰爭軍事資料》是這樣評價第49軍的前身第五師的:“該部隊係東北部隊中最有朝氣的一個師,突擊力最強,進步快,戰鬥經驗豐富,攻、防兼備,以猛打、猛衝、猛追三猛著稱,善於打運動野戰,攻堅力亦很頑強,為東北部隊中的頭等主力師。”

  以四野第12兵團為主的中路大軍,擁有6個軍、10個師,是三路大軍中兵力最雄厚的一支大軍。這支大軍鋒芒所指,正是白崇禧精行構築的,湖南境內的最後一道防線——衡寶環形立體防線。

  處在這支大軍鋒尖上位置的,是第49軍的145、146、147三個師。第49軍正遵照林彪的命令,急急衝向白崇禧衡寶防線的正麵地區,追擊陳明仁的長沙起義中的在逃叛軍。

  第四野戰軍副司令員兼12兵團司令員和政委肖勁光將軍在其回憶錄中曾專以這個軍為例來說明部隊的非戰鬥減員情況。“以第49軍為例,六月底從湖北天門一帶出發南下以來,在兩個多月中,病員多達一萬三千多名,其中死亡一百三十多人,轉院治療的有兩千七百餘人。部隊的馬匹也大量死亡,僅該軍的一四七師就死了兩百多匹馬。在這種情況下,部隊是無法繼續投入戰鬥的,,,,,,”

  49軍,這柄已被銼鈍的劍,此時卻孤獨的衝在最前麵。

  兩路大軍是麵對麵的開進。四野的49軍從北向南急行軍,從湘鄉縣永豐鎮而來,進入湖南邵陽界嶺地區的青樹坪。白崇禧的第七軍、48軍先是由北向南走向湘桂邊境,入夜後猛地折回頭,以更快的速度,直撲向青樹坪。

  可以說,“羅盤將軍”手下的是一群虎狼之師。“羅盤將軍”和他的第三兵團,也就是第七軍和第48軍被白崇禧指揮著。

  四野的“猛虎將軍”和他的第49軍被林彪指揮著。

  兩將軍和兩將軍統帥的兩軍都是急奔向共同的目的地——青樹坪。他們將作為死敵,在青樹坪決戰。然而,鍾偉將軍和他的第49軍並不知道在青樹坪將發生決戰。

  青樹坪,中國南方一個極普通的小鄉鎮。它在湖南湘鄉縣西南一百四十裏,道通寶慶縣(邵陽市)。是寶慶縣(邵陽市)與湘鄉交界處的孤立的峰林石叢圍成的穀地 ,就象個大口袋,口袋的口向東北方張著,一條公路就是從東北進入口袋,四麵稍高的位置全是堅硬的石灰岩石,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衡陽五桂嶺上的白崇禧的軍事會議上,張淦向白崇禧建議以攻為守,以擺脫被林彪追著趕鴨子的被動局麵。張淦正顏,鄭重其事地說:“我用羅盤推算出,青樹坪是我軍的生門,是共軍地死地。然後我親自到青樹坪勘察,果然,青樹坪地形極為複雜,風水正利於我,,,,,,”張淦做個雙手包抄的手勢:“隻要如此這般,共軍將生進死出,或有進無出!”白崇禧昂首仰天,朗聲大笑,笑得自信而自傲:“張司令官,今天我才全信,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張司令官,請你牢記對付林彪絕不可少的快、猛、狠三字真訣”。 


  (三)
  
  老兵們幾十年後還記得清清楚楚,1949年8月17日,青樹坪上空的太陽升得特別早,特別圓,特別大,更特別紅。先象一顆大大的火球,再後來,就變成了一個開了瓢的血肉模糊的人頭。

  東北籍老戰士們還說,這天早上青樹坪上空的太陽,他們曾在四平市的上空見過,那是1946年4月18日,我軍的慘烈的四平保衛戰被迫撤出的那天,我軍傷亡8000多人。

  長長的隊伍望不到頭,沿著公路進入盆地山穀。公路兩旁,散綴著村莊,點綴著小橋流水人家,但沒有人聲,連雞鳴犬吠都沒有。門前窗下掛著的一串串幹紅辣椒,在晨風中擺動,死氣沉沉的。

  走著走著,大家都放慢腳步,戰士們都是經曆過無數次血與火的考驗,感到此地形勢險惡。大家唱起了剛學會的歌《歌唱咱的新國家》。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一暗,接著,他們聽到了驚人的尖嘯和“嗚嗚”地聲響,那是炮彈出膛和掠空。

  尖兵部隊竟沒能發現埋伏在各預伏陣地上的張淦部隊。走在前麵的146師,就這樣進入了白崇禧、張淦精心構築的口袋陣。

  清晨7時許,戰鬥打響,第一批臨空的炮彈全是美製一O五毫米重炮炮彈。這些炮彈都是對地麵兵力殺傷極大的空爆。接著而來的,就是山炮、野炮、迫擊炮加榴彈炮,幾乎是集中了全部的炮火,朝我軍傾瀉。頓時,硝熾衝天,天地失色。象一團大大的,凝結的血泊,跟炮火中的四平的太陽,太相像。

  雙方的老兵說起當年的戰事,都歎氣、搖頭、臉色凝重而沉重。他們說得最多的字眼,反反複複說得最多的字眼,是“壯烈”,是“慘烈”。

  這是一位年過古稀滿頭白發的老人。他老淚縱橫,緊閉著眼,低垂著頭.一張發黃的照片,擺在他麵前的桌上。那是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正是青春煥發,精神抖擻:身穿挺威風的美式國民黨空軍禮服,足蹬大皮靴,領章上嵌著軍銜——少校。他身後,是一麵寬大的錦旗。錦旗上,繡著四個赫然大字:“風虎雲龍”。這麵錦旗,是青樹坪大戰後,國民黨政府的所謂“前線慰問團”,專程前來衡陽所贈。這赫然的“風虎雲龍”四個大字,正是表彰他和他的國民黨空軍弟兄,在青樹坪血戰中,以所謂“陸空協同”打擊共軍的前所未有的赫赫戰功。

  他咽啞著嗓音,老淚縱橫,低垂著頭.緊閉著眼,不敢看照片上的他和那麵“風虎雲龍”。然後低聲說起當年:

  那天天氣很好,簡直是萬裏無雲,能見度很高.

  從飛機往下望,地麵的解方軍的一切行動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國民黨空軍配合陸軍作戰,最怕的就是陸軍不守信用。也就是說陸空協同作戰,協調性相當差。往往是約定時間一到,空軍機群飛臨上空,但陸軍遲遲還未發動,以至貽誤戰機。或者,空軍投彈掃射已完到返航之時,陸軍才動作,但空軍已無法配合。甚至還經常發生誤炸事件。

  但青樹坪之役,也許白崇禧、張淦和空軍司令羅活早已精心安排,總之,國民黨的陸空配合,是前所沒有的極佳。

  地麵炮火剛停止轟擊,空軍飛機就飛臨戰場上空。飛機上剛裝備了美國新研製的陸空對話機,地空可以直接通話聯絡。

  飛機低空盤旋偵察,解放軍的炮兵陣地和機槍陣地可以說是一目了然。於是空軍先指示地麵目標。地麵炮火再行轟擊,轟擊完畢,飛機再去轟炸。幾乎解放軍的所有炮兵陣地和機槍陣地,都被反複空中轟炸和地麵炮擊。

  解放軍沒有重型防空武器,一般對空射擊隻有輕重機槍和極少高射機槍,所以效果並不理想。因此, 解放軍的對空隱蔽工事以往都構築的很好,飛機轟炸掃射的效果一般都不好。但是,青樹坪地區稍高處幾乎全是石灰岩山地,都是堅硬的石塊,根本無法構築防空工事。在樹木被炸倒後, 解放軍簡直是無遮無擋,眼睜睜的挨炸。

  衡陽機場離青樹坪太近了。轟炸機在空中飛行,隻要五六分鍾。飛機起飛才剛剛拉起,就已到戰區上空,馬上把彈藥炸射完畢,又立即返航裝彈,又飛回青樹坪上空掃射轟炸。就是這樣反複轟炸,輪番轟炸,最多時達三十架次。可以想像解放軍的傷亡情況。

  大約是下午一時左右,張凎的地麵部隊在空軍的配合下發起總攻。

  大約近萬解放軍被壓縮在相思橋附近的一塊長山地。相思橋已被炸斷,解放軍陷入四麵重圍,進退兩難。先是地麵炮火猛轟,接著空中飛機濫炸。事後統計,近三十架次飛機,每架致少在相思橋附近地區炸射了八噸彈藥。那是真正的一片火海,那是真正的血肉橫飛。那是真正的慘烈悲壯至極。解放軍竟臨危不亂,拚死抵抗。一連打退了張淦部隊傾盡全力發起的多達五次以上的集團衝鋒,還積極搶占各種有利地形,以小部隊掩護大部隊突圍。

  大部隊竟在這種絕境中,殺開了一條血路,衝破口袋陣,突圍而出,使白崇禧、張淦未能達到全殲目的。

  解放軍之掩護部隊之精神之意誌更是令人由衷歎服,讚佩。那是真正的決死。那是真正的,,,,,,這都是他親身行為,親眼所見,幾十年了,一點都無法忘記,,,,,

  中伏的報告傳到四野指揮部,參謀人員大驚失色,唯有林彪神色不變。他吃著黃豆,漏了一句:“有好戰分子鍾偉在軍中坐鎮,四十九軍就是一個砸不爛的銅豌豆!”

  林彪太了解了鍾偉了。他是四野唯一從師長直接擢升為縱隊司令員的將官。他愛打仗,氣魄大,作風硬,為了取得戰鬥勝利,他可以將上級命令置諸腦後。在東北,他是少有的敢於對抗林彪命令的悍將之一。一位著名的軍旅作家有一段傳神的文字記述了這段插曲:

  鍾偉是有名的好戰分子。三下江南時,林彪命令五師進至長春路東,配合一縱隊消滅大房身約一個團的敵人。3月9日,五師到達靠山屯西南,夜間行軍,白天睡覺,黃昏起來準備趕路,聽見西南薑家屯和王奎店那邊亂哄哄的。一偵察,是八十七師二六二團的兩個營。鍾偉說打,有人說咱們的任務是打大房身。鍾偉說:“什麽娘賣×的大房身,送上來門來的敵人給我打。”十四團一個衝鋒,攻進薑家屯,俘敵二百多,王奎店連攻數次未下。有的老人說,正在這個時候,林彪來電報,命令五師速去大房身。鍾偉說:“把這股敵人吃掉馬上就去。”那知這股敵人跑到靠山屯,跟二六四團的一個營會合了,拚死抵抗。林彪又來電報,催促執行總部意圖。鍾偉說:“我這兒都吃掉一個團了,一大堆俘虜,也拔不開腳呀。”十五團連衝四次都沒有成功。這時,敵八十八師和八十七師主力分別從農安和德惠趕來增援,林彪的電報也到了。有人說,這回不走也得走了。鍾偉一拍桌子:“誰再說走,我斃了他娘賣×的!”一邊組織攻擊、打援,一邊給林彪回電:“現在正是抓大魚的好機會,我就在這打了,快讓一縱他們都來配合我吧!”老人們說,這一次打了個本末倒置,把一縱和其他縱隊都調過來了,把林彪都指揮了。林彪後來說:要敢於打違抗命令的勝仗,像鍾偉在靠山屯那樣,三次違抗命令。

  這一次又是抓大魚的時候了,不過鍾偉和四十九軍這次扮演的是魚餌的角色,釣魚的人是林彪。

  青樹坪之戰空前慘烈。在桂軍瘋狂反撲下,鍾偉和他的第四十九軍全體將士在不利條件,浴血奮戰,在付出重大傷亡後,安全轉出。桂軍雖然取得了局部戰鬥的勝利,但終於暴露了其主力位置,更加危險的是,白崇禧經此一戰,認為逆轉了戰役的形勢,堅定了他死守湘桂門戶的決心。他下令集結所有主力於衡陽、寶慶兩地之間待令,準備與四野決一雌雄。

  “‘小諸葛’上當了!”林彪大喜過望,急令以第十三兵團主力組成的西路軍和以第四兵團、第十五兵團組成的東路軍分別占領芷江、粵北,從兩翼突破敵“湘粵聯合防線”,切斷白崇禧集團逃往貴州、雲南的退路,同時令中路五個軍靠攏作戰,準備一舉殲敵於衡寶戰役之中。 


  (四)

  解放軍的老兵憶起這場血戰,也流淚。但絕沒有垂頭,而是大瞪著淚眼,高昻起白發蒼蒼的頭。秋日的夕陽,透過玻窗,照在老人已洗得發白的五十年代將校呢製服。老人把披在身上的將校呢製服全扣好,連風紀扣都扣好,推開窗,麵對著落日,對著青樹坪所在的方向,靜立。是追憶,也是默哀。

  渡江後,一直沒能打過像樣的仗,白崇禧的主力像泥水裏的泥鰍,而我們,卻有點像捕魚方法不對頭的漁人,一次次地讓白崇禧的桂軍這條狡猾的魚溜掉。這次絕不放過你。

  我們是唱著歌進入青樹坪的。我記的很清楚,三營唱的是著名作曲家劫夫的《歌唱咱的新國家》。我們的歌聲,被劈頭蓋臉的炮火所打斷。炮火從山頭,從山後,幾乎從各個方位,飛向我們這支已幾乎完全進入穀地的部隊。

  敵人的炮彈,落點極準確,很多都是首發命中。看得出,操炮的都是老兵油子。

  還有,也許早已瞄準,早已定好標尺。從炮彈出膛和落地聲判斷,美製大口徑榴彈炮不少於幾十門。還有山炮、野炮、戰防炮、迫擊炮等等,組成了好幾個炮兵群。

  擁有這種數量的炮兵群和數量種類如此多的炮兵,在國民黨軍中至少是全副美式裝備的軍以上單位。

  就在炮彈落地炸開聲中,天空出現了敵機。敵機一臨空,就俯衝轟炸,炸彈和機關炮彈如雨點般傾瀉向地麵我軍。炸彈、炮彈炸起的沙塵煙霧正在散落,密集的機槍火力就組成了橫直高低交叉的火網,從山頭、山腰的各個火力點和工事掩體中射向我軍。

  顯然,這是敵人早有準備的秘密伏擊,而我軍中了埋伏。中了兵力占絕對優勢,火力占絕對優勢的白崇禧桂係精銳部隊的埋伏。是我們自已走進敵人的埋伏圈。

  敵人的步兵從四麵八方居高臨下衝了過來。

  兩路數量龐大的敵軍,快速以鉗形合圍之勢,朝我軍後方運動。企圖很明顯,想切斷我們退路,,,,,,

  情況已是萬分危急。

  我們至少已陷於三麵被圍,腹背受敵的險境。友鄰部隊距我們有相當一段距離,將不可能很快趕到增援。這就意味著,在險境甚至絕境中,我們將孤軍苦戰,甚至死戰。

  從東北打到華北,打過長江,打到湖南,我們還從沒遇過這樣猝不及防的險惡之情,從來還沒陷入過如此險惡之境。

  指揮員們畢竟身經百戰,並不慌亂,也沒失措。最高指揮官沉著的守在電台旁,首先將敵情報告上級,然後望著平攤在地上的作戰地圖,用嘶啞的,然而是堅定的語氣,下達一個個應急命令。

  我們隨即組織起來,從最初的混亂中恢複過來,冒著敵人的猛烈轟炸炮擊,冒著敵人的密集火力,迅速展開“三三製”戰鬥隊形,猛撲向敵人已占據的製高點和尚沒發現敵人火力點的製高點,猛撲向成鉗形迎麵撲來的敵人。

  “同誌們,打戴大沿帽的,打機槍手,,,,,,營長舞著手槍,衝在隊伍前頭,不時回頭,高聲命令。大家馬上領會了營長的作戰意圖。在這危急時刻,打蛇打七寸,首先消滅敵人的指揮官和機槍射手,就能有效地打亂敵人的指揮,有效地削弱敵人的火力。機槍、步機的特等射手馬上被集中來,專打敵人的指揮官和機槍射手。而小炮則專門打敵人的步兵群。

  打擊步兵最有效的武器是集束手榴彈。一個班,甚至一個排的指戰員同時朝著敵人一個衝鋒隊形投出手榴彈,直炸得敵人血肉橫飛,陣腳大亂。

  這樣,我軍經反複衝殺血戰,占據了一些有利地形。但是敵人由於裝備精良,戰鬥經驗豐富,且士氣也並不低,很快就調整了部暑。

  在敵軍和敵炮的有一輪轟擊中後,敵人又開始了衝鋒。衝鋒的敵人不再是集團衝鋒,而是列成疏鬆的散兵線,分別兜包個據點。先切斷我軍個據點之間的火力聯係和兵力支援,而後分割包圍個據點、各陣地。敵人的散兵線運動極快,我軍火力不易阻殺,很快就突破了我軍一些要點。

  一排在與敵人混戰中,隻有負了傷的副排長端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衝出重圍,跑向連部的小高地。全排,壯烈犧牲。

  二排長腿部已負傷。為奪回一排陣地,他帶領二排僅剩的幾個沒負傷和負了輕傷的戰士,滾著前進。還沒接近陣地,就倒在敵人攔阻的迫擊炮封鎖中。二排長又負傷了,但沒犧牲。敵人衝上來,幾把明晃晃的刺刀指向二排長,要他繳槍投降。透過時疏時濃的硝煙,我們親眼看見已躺在地上不能動的二排長,拉響了掛在胸前的那顆“光榮”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我大聲對同誌們喊道:“共產黨員、共清團員和革命戰士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大家睜大眼睛看著,誰是英雄,誰是孬種,戰鬥中見。毛主席和林總在看著我們戰鬥,我們要堅守住陣地,打退敵人的進攻!”同誌們都響亮地回答:“指導員,你放心,我們寧死不投降,我們一定堅守陣的,打垮敵人,,,,,,”

  敵人冒著我們射出的彈雨和投出的手榴彈。一群群不要命的往上衝,一邊衝一邊用廣西口音嗷嗷叫:“共軍兄弟們,快投降吧,我們也優待俘虜,,,,,,”

  我大叫:“打,快打,狠狠打,敵人是塊肉餅子,怕砸,隻要我們狠狠打就能把敵人砸扁打垮,,,,,,”槍管打紅了,擦槍油也用完了。戰士們就用水壺裏的水澆。水用完了,就用尿澆。繼續打,狠狠打。手榴彈打完了,子彈也快打光了,戰士們就搬起埋在土裏的被敵人炮彈炸翻的石塊,砸向敵人。石塊也砸光了,就衝上去同敵人展開肉搏。用刺刀捅,用槍托砸,用石頭打,用牙咬,,,,,,就這樣,又一次打退敵人的進攻。敵人的號聲淒厲的響著。退下去的敵人還沒退到山下,衝鋒的敵人就越過退卻的敵人往上衝。退下去的隊形竟能保持不亂。衝上來的就更是嚴整。一群群的炮彈越過衝鋒敵人的頭頂砸落在我們的陣地上。

  我軍近乎裸露的陣地上,用亂石壘起的掩體被炸得分崩離析,石塊石屑橫飛。一個個戰士倒下了,不是被炮彈破片殺傷,就是被碎石擊傷。沒倒下的戰士們都在往槍膛中壓最後幾顆子彈。我也在往駁殼槍膛壓最後幾顆子彈。躺在地上的傷員們大聲汗著:“指導員,千完不要把子彈打光,最以為還有後留幾發給我們,,,,,”

  我說:“同誌們,我們要與陣地共存亡,我們要與敵人拚到底,我們不要死,我們要死裏求生,彈藥打完,我們就用牙咬,用木棒、槍托打,用石頭砸,更要注意,去繳敵人的槍和手榴彈,打擊敵人!”小炮班長親自操炮朝衝上來的敵人打出了最後的四發炮彈。四發炮彈都落在敵群最密集處炸開。敵人倒下去一打片,並停住了進攻的步伐,就地臥倒隱蔽。敵人認為還會有更多的炮彈朝他們飛來。

  已沒有炮彈。

  炮班長流著淚,一邊咒罵敵人,一邊分解小炮,把零部件扔向四處。司號員把紅綢解下,把軍號砸扁,丟下懸崖。通信員撕壞了聯絡旗,砸壞號角。戰士們把自己的皮帶、槍套、軍裝、學習資料,甚至碗筷,全投進一堆燃起的大火。誰也沒說話,大家已報定必死的信念。

  敵人又開始新的一輪炮擊。陣地上彈片橫飛,硝煙彌漫。狡猾的敵人肯定已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切。炮火停止,他們並沒有馬上衝鋒,而是喊話:“共軍兄弟們,交槍吧,你們已跑不掉,,,,,,”

  戰士們破口大罵:“有種的小子你就上來,交給你廣西矮子廋子們子彈頭,,,,,,”還有的戰士大叫:“的兵從來不知道什麽叫交槍,隻知道開槍打炮,,,,,,”我趁機做起政治思想工作。我大聲喊道:“桂係的蔣軍兄弟們,我們解放軍南下大軍,是為了解放你們的家鄉,給你們分房子分地,把你們從地主老財的壓迫下解放出來,,,,,,”

  頑固的桂係兵油子,沒到死到臨頭,完全不吃這一套。我的喊話招來敵人更猛烈的炮擊和射擊。我命令:“把手榴彈全部投向衝上來的敵人!”手榴彈接二連三地在敵人集中出爆炸。陣地上一片沉寂。火辣辣的太陽正移向當空。陣地上和陣地前一灘灘的血在太陽暴嗮下濃縮,凝結,由鮮紅而變成紫黑。屍體,就在陣地前橫躺直臥著。敵我都有。有些,已被一輪輪炮火炸得肢離破碎,血肉模糊。

  有位戰士輕輕唱起了歌:

  “白山黑水浪濤天噢,
  東北人民起來把身翻,
  清算鬥爭分地又分房,倒盡苦水伸了冤,,,,,,”
  
  著是翻身後參軍的戰士最愛唱的《翻身謠》。歌聲,由低沉而高亢。由一人唱而成人人唱。唱完《翻身謠》,又唱《林彪的戰士》: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是林彪的戰士!
  我們是殺敵的好漢,
  端起衝鋒槍,
  帶上手榴彈,
  哪裏有敵人就在哪裏幹!
  我們是人民訣放軍,我們的名字天下傳。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是林彪的戰士!
  我們是殺敵的好漢,
  端起衝鋒槍,
  帶上手榴彈,
  哪裏有敵人就在哪裏幹!
  我們是人民訣放軍,我們的名字天下傳,,,,,, ”

  接著,我們又唱起了《歌唱咱們的新中國》。

  奇怪,敵人既沒開槍又沒打炮。

  我想了想,抬起沒受傷的那支手,向大家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要大家停唱。我眈心,敵人會從歌聲中推斷我們的兵力。

  敵機又開始臨空俯衝投彈。陣地上最後幾棵樹木和最後的幾叢藤蔓雜草,被汽浪掀倒,被彈火點燃,漸漸化為焦炭。硝煙再次籠罩陣地,籠罩著陣地上已犧牲和沒犧牲的戰士們。我知道,這是步兵衝鋒的前兆。

  就在這時,我們前方響起了沉悶的急促的重機槍射擊聲,那是我軍的馬克辛重機槍。那是令衝鋒步兵聽了都膽寒的抵近短點射,三發一組,節奏分明。接著,我們又聽見了熟悉而又親切的東北口音喊殺身。團部通信員連跑帶滾從側麵衝上我們的陣地,對我說:“團長命令,一營馬上撤向相思橋的區集中,準備突圍,二營已來接應你們,,,,,,”我立即命令:“撤,,,,,,” 


  (五)

  又是一位老兵,以位當年參加過青數坪血戰的老兵。這位當年馳騁疆場,浴血奮戰的老兵,而今端坐在輪椅上。

  一床洗得褪色的綠軍毯,蓋在他的膝頭,幾莖白發,從帽子下倔強地露出。這是一頂有來曆的帽子,也是一頂有曆史意義的帽子。這是一頂當年四野打完遼沈戰役,入關參加平津戰役時所配發的狗皮帽子。這是令敵人見帽喪膽的狗皮冒子。四十年來,每年冬天,他都要把這頂帽子找出來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並不是因為冷,幹休所的住房條件很好,房裏有暖氣。他說,戴著這頂帽子,心裏會踏實些,因為,往事會曆曆在目。他說,青樹坪血戰中,他所有的東西全丟光了,唯獨。留下了這頂帽子。

  他撫摸著已沒剩多少毛的帽子,咳著,喘著,沉沉緩緩地說。已有些渾濁的老眼裏,汪著一層清亮的淚水。淚水雖盈滿眼眶,卻始終沒有流出來。最後,又在眼中燒幹。他說,隊伍是在急行軍中走進了敵人的埋伏圈。狹路相逢勇者勝,我軍毫不畏懼,迅速搶占有利地形。

  他帶的連,被命令擔負掩護團指揮所和炮兵陣地的任務。他們連的北麵,有一座高山,山頂上有敵人,估計是炮兵的觀察所。居高臨下,我們的行動被敵人看得很清楚。敵人還占領了東南麵和西南麵的所有山頭,以猛烈的火力,轟擊掃射,壓製我團指揮所和剛剛設立的炮兵陣地。隻有座黃土山沒有敵人的射擊聲,黃土山的標高估計不到七八十米,在群山中隻算矮子,但必竟也是高地,而且植被較繁密。他斷定,黃土山敵人沒設防,以為沒有多大價值。占領了黃土山,能有效地掩護位置更低的團指揮部和炮兵陣地。不然,既沒有工事可依托,更沒有製高點可利用,根本無法掩護團指揮部和炮兵陣地,他們兵分兩路衝向黃土山。

  副連長率領的一個排很快被敵人發現了企圖,敵人幾個山頭、山坡火力點發射的機槍彈組成火網,把副連長他們阻擋在山坡下,進退不得。盡管是幾乎全部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但副連長他們還是拚死抵抗,以猛烈火力還擊敵人,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準備射擊!”已來不及搶修工事,隻有利用現有的地形物。他一麵臥倒隱蔽,一麵組織火力。敵人沒有察覺,仍直線往上衝。待敵人衝近,他一聲令下:“狠狠打,,,,,,”頓時,機槍、步槍、手榴彈一起打向埋頭上衝的敵人。猝不及防的敵人被迎頭痛擊,驚慌失措,一下全部退了下去。退下去的敵人迅速調整了部署。

  敵人沒有繼續進攻山頭,敵人朝著山的另一麵衝擊,衝向副連長他們。周圍山頭敵人的火力壓得他和在山頭的加強排抬不起頭。副連長率領的另一個排,處在下壓上衝敵人的夾擊中。而山頭上的他們根本無法支援。不僅他們無法支援,已沒有人能支援他們。

  這時,幾乎我軍所有陣地都被敵人分割攻打,都是自顧不暇。副連長和戰士們與兩麵衝來的敵人展開肉搏戰。他想去支援。僅僅是想而根本無法去。他率領的一個加強排,如果分兵下山,將很難守住山頭。而且,他們已被敵人火力壓製,他估計,就是從山上衝到副連長處,也至少要犧牲三分之一的戰士。從山上以火力支援也辦不到,不僅他們連頭也抬不起來,就是冒死射擊,也無濟於事,因為副連長他們已跟敵人貼身混戰。

  他和戰友就在山頂,眼睜睜地看著,副連長和戰友們與敵人慘咧拚殺,直到敵人倒下,他們也都倒下。副連長身中三把刺刀,才慢慢倒下。他含著淚大吼:“打!”槍彈如暴風驟雨,掃刮向正在副連長他們遺體旁搜索戰利品的敵人。敵人象割草一樣倒下,一部分成為死屍,其餘的四下逃散。“打,狠狠打!”他再令。調轉槍口,朝向正衝向炮兵陣地的敵人約一個連的兵力。敵人被突如其來傾瀉而下的火網罩住,倒下去一打片,其餘的,伏地不起,我們的炮兵開火了,炮彈呼嘯著飛向敵人觀察所,在山頭炸起團團白煙和黃煙。

  敵人也開炮了,敵人幾個炮彈群飛出的炮彈集中落在我軍的炮陣地。我軍的炮位一下子被打中了,炮也打啞了。敵炮轟擊我軍炮陣地的同時,又向他和戰友們據守的黃土山轟燒夷彈和爆破蕩。

  一片片繁茂的竹、樹、草被烈火燎成焦黑光禿。

  好多戰友就倒在敵人的炮彈下,倒在火海中,再也沒有站起來。他和活著的戰友無法躲避敵人的炮彈也無法尋找地形地物掩護,就伏在被烈火烤得發燙的土地上射擊。打幾槍,就滾一滾。不換位置,敵人的機槍點射馬上象長眼睛一樣飛到,好幾個戰士就這樣犧牲的了。

  他滾到一個山坎後,給機槍換上一個梭子,朝著越衝越近的敵人扣動板機。為了節省子彈,隻能三發一個點射。打到後來`,就忘了點射,換上梭子就猛掃過去。幫他壓子彈的通信員已倒在他身邊中彈犧牲,他都不知道,直到卡上一個空梭子就扣板機,,,,,,那是真正地殺紅了眼。也就在這時,一顆炮彈落在山坎前。他聽到炮彈逼近的尖嘯,他已本能地有了隱蔽的意識,卻沒有去隱蔽,而是挺直腰以半跑姿勢,打出了他自已壓上的最後一梭子彈。就不省人事,,,,,,

  悠悠醒轉,已是太陽升在頭頂。奮力撐起身子,睜開眼睛,什麽都看不見,眼前隻有滿天飛舞的血腥點點,在無規則的晃動。使勁擦了擦眼睛,眼睛看得了,袖子上沾滿眼上、臉上、額上擦下來的將凝未凝的血。又有血流下,遮住眼睛。才覺得,額頭上劇痛恨。又擦淨眼上的血,撕開一個急救包塞住額上的傷口。

  朝前一看,又閉上了眼。山坎前麵的被燒焦的灌木叢荊棘,幾乎被屍體壓平了。屍體壓在稍粗的枝丫上,還微微顫。屍體下的土地,被炮彈炸出的石塊、石縫上,都凝著血,或滲著血,或正在流著血。屍體間的樹蔸徐徐冒著青煙,象剛被血澆滅。屍體各種形狀都有,最都的是你咬住我的耳朵,我卡住你的脖子;你的刺刀紮進我的肚子,我的槍托砸碎你的腦袋。

  生死搏鬥的場麵凝固;餓,但仍保持著驚心動魄的原態。山坎後已沒有幾個活著的戰友,活著的戰友已沒有一個不是血染身軀。四處炮彈、手榴彈、機槍仍在亂炸亂響,整個山穀象一片火海。火網裏火海裏到處是拚殺的人和被殺死的人。山穀裏到處是血,樹上濺著血,草上沾著血,石上流著血,坑坑窪窪裏積著血,水塘裏浮著一絲絲,一圈圈的血。滿眼都是慘不忍睹的紅——血紅和火紅。

  國民黨兵嗷嗷叫著,一排排從山上往下衝鋒。督戰隊的湯姆生衝鋒槍就頂在他們的屁股上和脊背上。在我軍機槍、手榴彈下倒下一排又一排,一排又一排的敵人又直衝上來。敵人隻進不退,連傷兵都端著槍往上硬衝,往上撲。

  他說,他們從東北打到湖南,打敗過蔣介石的嫡係五大主力中的主力,王牌軍中的王牌新一軍和新六軍,但從沒見過如此頑固勇猛的國民黨軍。

  他在昏昏糊糊中聽見狂風暴雨般的槍聲和爆炸聲漸漸朝北遠移。他在昏昏糊糊中感覺被人架起,跌跌撞撞衝下山,朝著槍聲轉移的方向衝去。他仿佛聽見他們團政委的聲音:“燒掉所有文件,突圍,,,,,,”

  張淦帶著一大群幕僚參謀站在前沿一處高地上,舉起望遠鏡,掃視戰場。又低下頭,看攤在地上的地圖。油汗從油亮的突頂上一顆顆往下滾,滾過脹得通紅的黑臉,他也未去揩抹。羅盤就擺在地圖旁,已是下午一時,共軍已經潰退。這是總攻的最佳時機。這總攻的時間,是他精心用八卦算出。而共軍的退卻方向,是他們用羅盤測出,正在麵對死門邊打邊向後撤。(參看後麵的當時的奇門活盤)。他已看到,共軍正朝著羅盤所指的方向移動。他奇怪的是,在如此打擊下,共軍移動的隊形雖是潰,但並沒有亂。

  而且擔任突圍的尖兵部隊仍以正規的戰術隊形前進:一隊躍起,一隊掩護。一隊再躍起,一隊再掩護。輪番交替掩護衝向已近合圍的封鎖線。張淦不由驚歎。具有較高軍事素養和造詣的軍事家,純專業化的驚歎。這種驚歎,是由衷的驚歎,而這種驚歎,在三個多月後他又一次發出。而這時,他已不時將軍,而是俘虜。十二月一日淩晨,雲南博白城,張淦被俘於我軍神速絕妙的一次長途奔襲。張淦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算過,怎麽也不該絕。為什麽有今天?他實在想不明白。就是諸葛亮劉伯溫在世,對清樹坪的共軍能全身而退,也一樣會大跌眼鏡的。這叫術不勝道,“人間正道是蒼桑”。具有高度政治覺悟和崇高革命理想武裝起來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能創造出世界上任何軍隊都不能幾及的奇跡。難怪西方軍事專家說,不怕中國軍隊的現代化,就怕他們的革命化。

  而此時站在青樹坪前沿陣地指揮向我軍發起總攻的張淦,雖然也是“身著將軍服”,卻是滿臉傲氣,威風凜凜,指揮若定。一道道命令從張淦口中發出。

  命令:“第七軍,第48軍傾投全部兵力,不留預備隊,發起總攻。”

  命令:“所有的火炮齊射,打完儲備炮彈,,,,,,“

  命令:“組織敢死隊,換下衝鋒槍,換上帶刺刀的不槍,進者重重有賞,退者無
論官兵,格殺無論!”

  三十多架次飛機輪番臨空,降低高度俯衝轟炸。一批飛走,一批飛來,破甲彈、高爆彈、燃燒彈,一群群一簇簇塗著美造白色標標誌的大小炸彈如雨點般從天而降。落在解放軍陣地上,尤其是機槍陣地和炮兵陣地上。落在山野,有的甚至落在了國民黨軍陣地上。碎石彈片挾著炸壞的槍械,炸碎的肢體衝上半空,又如灑花般地落下來。濃重的硝煙漫山遍野滾動,帶著新鮮的濕熱的血腥氣。樹木燃燒得象一枝彤紅的火把。火把下是一具具焦黑的,或是殘缺不全的屍體。

  盡管在兵力,地形,在火力等方麵解放軍都陷入明顯的劣勢。盡管投入猝不及防的戰鬥前的部隊已近二十小時沒吃過飽飯睡過覺。盡管大部分官兵都水土不服都身染各種疾病都已精疲力竭。但是解放軍堅持決死抵抗。特別是 掩護大部隊撤退的斷後部隊,打的簡直就是死仗,,,,,,


  (六)

  又是一位老兵,解放軍的老兵。這位老兵臉上也有灰黑的老人斑,頭上也有雪白的疏發。不同的是,他的腿明顯的短了一截,無力地拖著。這是最後撤出青樹坪戰場的掩護部隊的戰士,死裏逃生。

  老兵敘述著,滿臉灰黑的老人斑在抑止不住的顫抖。那條明顯的短一截的上腿,也在抑止不住的顫抖。來兵眼裏,沒有淚,隻有火,血紅的火:

  ,,,,,,大部隊剛剛從撤出山窩窩,黃壓壓如螞蝗般的國民黨第7軍就衝上來了。

  衝在最前麵的全是戴大蓋冒的青年軍官。

  這批青年軍官隻戴大蓋冒連鋼盔都不戴。

  這批青年軍官手裏端著的不是刺刀的步槍,而是全一色的烤藍閃亮的美造衝鋒槍和輕機槍。他們腰上,肩上都纏著掛著梭子,打完、扔掉;換上又打。

  緊隨在軍官後的才是士兵。

  士兵全端著刺刀閃亮的步槍。

  我們守在公路正麵一座平地拔起的孤峰上。

  孤峰,正好把山後的公路擋住。

  公路上,我軍正在撤退,還有不少部隊正在節節抵抗,從山窩窩中衝出,沿著孤峰後的兩側,撤向東北方向來的路。

  孤峰,是我軍最後一處陣地,隻有守住孤峰,大部隊才能完撤出,否則。很可能難逃全軍覆亡的命運,,,,,,
  
  與這位老兵的敘述相印證的,是一位國民黨中央社的記者當時的一篇得意而又誇張的發自衡陽所謂“勞軍慰問團”的報道:

  ,,,,,,此時約摸下午一時的光景,我們已攻下青樹坪不及八裏之地區,在公路正麵,突有一峰突起,遮攔了後麵一切。情況證明,此山已有匪軍重兵把守。判斷匪軍固守此山的意義是,一麵想掩護左右翼潰退的匪部,一麵想據此有利地形,消滅我軍。當時我前進弟兄,已抵達此山口隘不及三百公尺附近,於是乘戰勝餘威,不待炮兵掩護,就一直上衝。機槍聲,手榴彈聲組成一片火海,眼見無數匪軍同機槍巢的射手,倒下去;我十幾個弟兄滾下山來,接著,我後麵的部隊又如蜂擁,匪軍的機槍陣地便在我手榴彈與衝鋒槍的煙霧中停止了射擊。與是全山為我掌握。殘存匪遺屍數百餘具,而餘數十眾,皆被我俘虜,,,,,,匪在青樹坪前麵的最後一個立足點,終於在我弟兄們勇猛地衝擊下喪失,登山展望,殘匪遺退的情形,匪已遠去,,,,,,

  守山的我軍約有數百人,裝備好,機槍多,衝鋒槍多,手榴彈多,而且居高臨下。

  敵軍官衝上來,根本不等炮火掩護就直往上衝。

  你勇敢,我們也不怕死。殺紅了眼,端起機槍,端起衝鋒槍,站起身,就是麵隊麵的猛射。

  敵軍官一排排倒下。

  我軍也倒下。

  沒倒下的繼續打,繼續射。

  根本沒想到一個“死”字,隻是射擊,拚命射擊。

  槍管打紅了,手握上就烙人。

  不管烙不烙人,反正不知道痛,直到皮膚被烙得冒起了油煙,被烙起了燎炮,甚至被烙得焦臭沾在槍管上,才扔掉槍。

  撿起身旁烈士的槍,卡上梭子,在狠狠射。

  你衝,我們就反衝鋒。

  有時雙方衝到相距不到十幾公尺外,連敵人大蓋冒下或鋼盔下一張張變形猙獰凶惡的臉都看得清清楚楚,雙方才開始對射。

  什麽都不想,隻有一個念頭:你凶,我比你還要凶,解放軍就要在氣勢上壓倒你國民黨軍。

  敵人黃壓壓倒下一片,又黃壓壓衝上來一片,踏著屍體往上衝,硝煙未散就往上衝,踏著屍體往上衝。

  被我軍火力死死擋住了,衝不上,搬過屍體,壘成活動工事,邊移動屍體邊往上衝。

  我們就扔手榴彈。手榴彈響過後,屍體後麵的槍聲不響了,趴在屍體後麵開槍的火人也變成了屍體。

  彈藥已用盡,強聲漸漸稍落。

  朝我軍撤退方向遠望已不見人跡。

  衝天的黃塵漸漸移向很遠的天邊,與越來越濃的暮色溶在一起。

  已整整堅守了數小時,在數倍數十倍擁有絕對優勢火力的敵人猛攻下堅守了數小時。

  數百人,隻剩下彈盡援絕的數十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數百人的生命鮮血,救了上萬人。

  敵人又衝上了。

  不但人衝,密如蝗群的炮彈帶著悚人的尖嘯鋪天蓋地而落,炸得地動山搖,硝煙把山頭都遮沒了。

  就在這時,一塊彈片擊中我的腿部,,,,,,

  後記:

  10月9日下午7時,四野大軍在靈官殿地區,活捉第7軍副軍長淩雲上等七名將官,10日,全殲白崇禧的主力廣7軍。12月7日,在欽洲方向,繳獲白崇禧的雪佛蘭轎車。12月19日,《人民日報》以頭版頭條位置刊發新華社通電:《解放廣西戰役勝利結束,林彪將軍凱旋返長沙,我軍奮戰一月贏得曆史性勝利》。 


  (七)

  以下是張淦發動總攻之時的奇門局象。這是諸葛亮劉伯溫在世,也會認為必定全殲的局象,卻被我神勇的解放軍奇跡般的破了。

  1949年8月8日立秋節,8月17日己卯是符頭,此為接氣。此日是立秋上元的第一天,用陰遁二局。

  公曆時間:1949年8月17日13時
  農曆時間:七月廿三日辛未時 立秋上元
  當月節氣:8月23日19時49分處暑
  當日幹支:己醜 壬申 己卯 辛未 Stock99.com線上排盤係統
  當日旬空:申酉(日) 戌亥(時)
  陰遁二局 值符天芮落八宮 值使死門落四宮


  ┌───────┬───────┬───────┐
  │ 白 柱 壬 │ 天 衝 乙 │ 玄 禽 丁 │
  │   死  │   驚  │  景  │
  │ 地 巽 丙 │ 陰 離 庚 │ 符 坤 戊 │
  ├───────┼───────┼───────┤
  │ 常 心 癸 │ 六 任 辛 │ 蛇 蓬 己 │
  │   休  │   傷  │  中  │
  │ 天 震 乙 │ 玄 中 丁 │ 白 兌 壬 │
  ├───────┼───────┼───────┤
  │ 符 芮 戊 │ 地 輔 丙 │ 陰 英 庚 │
  │   開  │   生  │  杜  │
  │ 六 艮 辛 │ 蛇 坎 己 │ 常 乾 癸 │
  └───────┴───────┴───────┘

  值符天芮落艮八宮,艮東北方,正是49軍來的方向。天芮大凶星,一場血戰正降臨在49軍全體官兵的頭上。用兵逢此星,凶多吉少。

  值使死門落巽四宮,巽宮為東南方,死門之所在,共軍正是麵對死門方向,爭奪無名小高地,阻擊敵人,且戰且退的。

  無論怎樣看,都是一邊倒的圍殲戰。然而,艮方——東北,在全國的大局中卻是生門。奇門隻是術,術不勝道,“人定勝天”,革命理想高於天。人民解放軍將革命進行到底的意誌是不可阻擋的。這就是毛主席在詩詞中詠出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隨著流逝的歲月,曆史的塵煙越來越濃,英烈們鮮活的形影也越來越模糊了。我打錄出來,是希望我們及後代記住他們,要把他們那視死如歸,一往無前的革命精神接過來,深深地貫注於血液中,化作革命的遺傳基因,不斷地複製,變異,最終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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