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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成功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2007-02-08 21:30:36) 下一個

鄭成功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今人對鄭成功的推崇,起於其東渡台灣,驅逐荷蘭殖民者,收複祖國領土的曆史功績。若非如此,台灣也許今天就不在中國的版圖之內了。不過,對其作為一個壯誌未酬的反清複明義士的是非功過就說得比較少了,而恰恰那一段曆史才是鄭成功一生的顛峰時刻。蓋因“民族”一詞外延擴展,滿清已被中華民族所包容,反清複明作為“人民內部矛盾”也就被一筆帶過了。

  然而,鄭成功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且讓我們回溯一下曆史。

  這要從鄭成功的父親說起。

  鄭成功之父鄭芝龍,小名一官,字甲,號飛虹(或飛黃),福建南安縣石並鄉人。從小不喜讀書,好舞槍弄棒,可以說是天生的土匪性格。18歲就出外闖蕩。連橫《台灣通史》引《台灣外記》卷一雲:“至天啟三年癸亥夏五月、程有白糖、奇楠、麝香、鹿皮欲附李旭船往日本,遣一官押去。”此官就是鄭芝龍,他到日本之後,娶了一日女甕氏為妻,也就是鄭成功的生母。

  混在日本的鄭芝龍後來又被在日一華僑首領收為義子,並因此繼承了一隻走私船隊,成為了大款。但天性不安分的他又夥同其他走私分子籌措軍火密謀造反,事情敗露之後倉皇出逃。成為了橫行無忌,為害東南沿海的“倭寇”,而台灣正是其老巢。後鄭芝龍這個大盜受朝廷招安,被封了個遊擊將軍。鄭芝龍一麵剿海盜,一麵作生意,兩手都抓,兩手都硬。不但剿滅了多路海盜,還和不光日本,外加西班牙、荷蘭、葡萄牙都建立起了貿易關係。因為剿匪卓有成效,一直升至福建總兵,同時還是富甲一方的巨商。可謂財源興隆,仕途順利。

  按史料,鄭成功是在鄭芝龍逃離日本那段時間出生的,而回到父親身邊的時候,約為7歲,取名為森。和父親不同,鄭森走的是一條讀書進士的傳統文人之路。

  崇幀十七年三月明亡後,福王朱由崧稱帝於南京,當時鄭森21歲,正在南京太學拜名士錢益謙為師,因才華過人,胸有大誌深為錢所賞識。既然能被以文才之名譽天下的錢老師看重,應該說鄭森和乃父那種痞子不是同類人了,不過老爸的思維方式對他也有很大影響,這從以後可以看出來。

  可惜當時的南明實在不成氣候,除了福王,還有唐王、魯王、潞王、靖江王等多個政權,且互不買帳,均高舉民族主義大旗,置大敵當前不顧,拉起山頭,各以正統自居。結果是一個接一個滅亡。福王敗亡之後,唐王朱秉鍵又在福州即位,是為隆武。隆武即位後,對手握重兵的鄭芝龍當然即位倚重,不但封公,還加為太師。但鄭芝龍心懷異誌,無意抗清。隆武元年,鄭芝龍引鄭森晉見隆武。隆武問之,對答如流。隆武撫森背曰:“惜無一女配卿,卿當盡忠吾家,無相忘也”賜姓朱,改名成功。(《靖海誌》),這樣,鄭森就成了朱成功,也就有了後人稱謂的“鄭成功”之名。

  那時,鄭芝龍與洪承疇早有暗中聯係,所以撤走軍隊,放清軍長驅直入直抵福州,隆武逃亡。在降與不降的問題上,父子決裂了。據《台灣通史》引《台灣外記》卷二,當芝龍召成功議降清事時,“成功勸曰:‘吾父總握重權,末可輕為轉念。以兒細度,閩粵之地,不比北方得任意馳驅,若憑高恃險,設伏以禦,雖有百萬,恐一日亦難飛過。收拾人心,以固其本;大開海道,興販各港,以足其餉。然後選將練兵,號召天下,進取不難矣。’”鄭成功的遠見和野心由此可見,鄭芝龍已老,胸無大誌,畏懼清兵勢大,意圖自保。而讀過書的鄭成功則更明白“槍杆子裏麵出政權”的道理,意在在亂世中幹一番事業。

  鄭芝龍降清後,隨即被挾北上。清兵襲擊了他的老巢安平,其妻翁氏亦不免於難。《靖海誌》卷一雲:“芝龍既降,其家人以為可免暴掠,遂不設備。貝勒至安平,亂兵大肆淫掠,成功母亦被淫自縊死。成功大憤,剖其母腹.出腸滌穢,重納之以險發喪後遂起兵。”這個深仇大恨,使得鄭成功從此打起反清複明旗幟,與滿清成為了死敵,盡管後來雙方曾經就招安多次談判,曠日持久,但鄭成功從未在氣節上讓步。

  剛開始的時候,鄭成功兵少糧缺,隻遊蕩於廈門海域。逐漸逃散各地的鄭芝龍舊部紛紛投來;明朝的宗室舊臣,亦寄恢複之望於他也紛紛投奔。而久實力不斷壯大。並攻取廈門,擁兵五六萬,聲威大振,永曆四年八月,並鄭聯、鄭彩之兵,掌控東南海上抗請之領導權.且以金、廈作為基地,轉戰於海澄、泉州、同安、潮陽等地,屢敗清朝派遣入閩之援軍,南明永曆朝加封其為彰國公。

  當時,西有李定國,南有鄭成功,一個縱橫西南,一個稱霸海上,二人皆為抗清柱石,李定國的作為,扭轉了南明對清得戰局態勢,而鄭成功的勢力,亦令清庭束手無策,兩人聯手本來必可大有一番作為。李定國兵出雲貴,大破清平南王孔有德於桂林,兵抵閩浙之際,曾經主動通函約會,要求與鄭成功聯手抗清,然而鄭成功始終含糊其詞,甚至毀諾不行,使得改變戰局的良機屢屢錯失。從永曆四年到永曆九年,李定國共有九次來函約鄭成功出兵協助或夾擊,但鄭成功八次失約,毫無聯手會師的誠意。使李定國孤掌難鳴,先勝後敗,無力獨自打通兩廣直至閩浙的路線。後來鄭成功終於“命張名振、洪旭率領十二鎮水師入長江,搗金陵,以乏糧而攻溫州、台州,克複舟山。八月又遺黃廷等征揭陽,大敗清將劉伯祿,光複潮邑,二路均於克複即回。”(《靖海誌》)。但鄭成功揮軍北上,卻非為增援李定國,而是出兵牽製清人軍力,保其根據地的安全。

  那麽,鄭成功這段時間在忙什麽呢?在忙於和清廷議和。清廷打鄭芝龍這張牌,意欲招撫鄭成功,鄭成功開始是拒絕,後來則是口頭允諾,但要價是“必有三省方就和。”還提出軍隊自行管理,“不赴京,駐於閩”。又不斷要求議和後轄地由—府而四府,而三省,所轄地應“比高麗,不剃頭”亦“不奉東西調遣”’“不受部院節製”,擁有地方自治權。此等談判自無結果,而且“成功雖雲就撫,而接詔不開,衣冠如舊,且縱兵焚概侵擾延、建,情甚叵測”(《清世祖實錄》),鄭成功這明顯意在顯示無所謂議和不議和,含有挾軍自重以獲大利的意思,促使議和官員為其向清廷請求讓步。雙方就這麽時談時戰,時間從永曆七年到十二年,計有六次(也有七次之說),盡管清廷多次遷就,甚至默認了鄭成功的部分要求,但從策略上卻是達到了拖住鄭成功,以便各個擊破的目的。

  清廷主要的顧慮是一旦西南與東南合師成聯合之勢,則非清軍所能防禦。因是最佳之策在招撫,利用鄭芝龍與鄭成功談判,以“牢籠”鄭成功,孤立李定國,分裂西南與東南聯合形勢,抽調全國主力軍投入西南戰場,奪回戰略主動地位,進而除去孤立無援而所向無敵之李定國,以便於瓦解永曆朝。鄭成功並不傻,在和議剛起時就說過:“清朝亦欲結我乎,將計就計,權措糧餉,以裕兵食”(《清史稿鄭成功傳》)。就是說,鄭成功對和談從來沒有抱有過高的期望值,不過借此擴充實力而已。那麽是鄭成功短視,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嗎?也不盡然。

  我這裏以小人之心測度,鄭成功雖有反清意願,卻並無複明之誌。暫時臣服於南明不過是有個招兵買馬的招牌而已,所以鄭成功無心與南明真正合作,也不可能認同李定國打通兩粵,聯接東南西南,擴大“革命根據地”想法,比如永曆八年,李定國曾依約計劃攻入粵東,鄭成功正議和,為示信於清竟毀諾不援。鄭成功議和所爭取的也無非個人地位、領土、兵權、征糧權等權益得失而已,絲毫未曾為南明著想過。其一心隻致力於經營並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意圖是在實力強大,清廷無能為力之後,迫使清廷默認自己的小政權,若南明有可能得勢,也一樣。其最後羽毛豐滿之際將會是“南麵為王”之時。所以,鄭成功與南明和滿清同時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曾拒絕永曆朝對他的封王,對流亡投靠來的魯王也隻贍養,不予過多理會。其他如朱舜水、張煌言、徐敬平等反清複明義士也不重用,更有甚者,竟毒殺了魯王手下的抗清名將張世振(這一點史家有爭議,但從鄭的個性看,可能性很大)。

  鄭成功以舟海之師,進可功,退可守,強大時可沿江直驅而上,失敗了最不濟也可以浮舟於海島,可謂萬無一失,“大不了下海打遊擊”。何況鄭成功出身海盜之家,繼承了乃父早年桀驁不遜的性格,故而行事多不顧大局,隻為自己打算。史載鄭成功“凡事獨行獨斷,不與人商量”“用法嚴峻,果於誅殺”,“雖在親族有罪,不少貸,凡有犯奸者必死之。”(《清史稿鄭成功傳》),故有論評其尚法太嚴厲,這都是個性使然。鄭成功為人高傲、剛直、易記恨,對人苛刻,致近乎專橫殘酷,按現代心理學,乃因“自我中心症”所致。自我中心者對人對事莫不以自我觀念為衡量標準,不符其觀念多予以排斥。由於鄭成功此種性格,導致部下多有反叛降清事件發生,最初就曾經因此使得廈門得而複失,後來名將施琅也因而得罪被逼降清,直接導致台灣被清廷收複。

  固然和談給予鄭成功擴充實力的時間,水陸軍力休整補充達百萬之眾,經幾年的訓練,半數已成精兵。然而這時南明已然勢弱,鄭成功雖羽毛漸成,但孤掌難鳴,坐地為王的可能性反而降低。為不至坐以待斃,於是就有了孤注一擲,一仗決生死的北伐,這也是一次海盜風格的冒險,因為此時大勢已去,孤軍深入的結果極可能是一敗塗地。鄭成功對此並非沒有意識到,他戰前曾對眾將言“此番孤軍侵入重地,當於死中求生。勝此一陣則破竹之勢成,功名富貴近之矣。進生退死,本藩當身先陷陣,以為爾率。爾等其勉之。”(《靖海誌》)。軍事上失利後,鄭成功最後一次使出求和招數,為時已晚。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清廷不會再養虎為患。

  這時西南已平,廈金危在旦夕,就在這樣的局勢下,鄭成功斷然東征,收複台灣作為立身基地。張煌言聞成功征台,曾寄書勸阻,並指責此舉“縱偷安一時,必貽譏千古”。鄭成功當然不為所動,因為相對於勢力和地盤,複明並不是他的誌向。

  和李定國這樣麵對危難,一心致力中興,死而後已的真正民族英雄相比,鄭成功雖無虧大節,但無視大體,一心利己,隻顧個人局部利益的強豪隻能算個梟雄。這不是貶抑,“梟雄者,占人和,點點滴滴之利益皆出己力,所以棲身擇木,逐漸飛騰”(李劍宏《論梟雄》)。現在看來,無論東南還是西南的抵抗,最終均無力阻止滿清一統天下的大勢。然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赤膽忠心,力挽狂瀾的英雄人物,更值得欽佩。

  然而,站在今天的曆史高度,鄭成功的功績則更偉大。因為沒有鄭家盤踞台灣,清廷不會視之作眼中釘,一心收複,最終使得江山歸於一統。否則,以封建帝王和正統文化之保守觀念,或許今天台灣就不再屬於中國的版圖,而是歸屬另外某個國家或是一個獨立國了。在這個意義上,名列入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之一員,鄭成功倒是當之無愧的。

  當世梟雄,在後世成為英雄,曆史的變化就是這麽有趣。

  【人物資料】鄭成功(1624~1662)

  明末清初軍事家,民族英雄。初名森,又名福鬆,字明儼,號大木。福建南安人。明天啟四年七月十四(1624年8月27日)生於日本平戶,父親鄭芝龍為明福建總兵,母親田川氏係日本人。明崇禎三年(1630)從日本回國。自少習文練武,漸知兵法。南明弘光時監生。南明隆武元年(清順治二年,1645),受隆武帝朱聿鍵倚重,賜姓朱,改名成功,封忠孝伯,任禦營中軍都督,世稱“國姓爺”。後向隆武帝獻抗清之策,深得讚賞。次年,屢阻其父降清不果,遂與之決裂,率部下南澳島(今閩粵交界海域),募兵數千,仍奉隆武年號抗清,自為招討大將軍,以福建金門、廈門為抗清基地。在廈門建立演武場、演武池,利用作戰間隙練兵。南明永曆二年(順治五年,1648),於福建同安、泉州等地連敗清軍,隊伍不斷壯大。次年,遣部將施琅克漳浦、詔安等地,改奉南明永曆年號,被永曆帝朱由榔先後封為威遠侯、延平公。永曆五年至六年在福建沿海多次與清軍作戰,相繼取得小盈嶺、海澄(今龍海)、江東橋等地的作戰勝利,殲滅駐閩清軍主力一部,威震閩南。拒絕清廷招降,不為清廷以殺父滅族相威脅所動。其後,被永曆帝相繼進封為漳國公、延平王。改廈門為思明州,設六科理事,分所部為陸師72鎮、水師20鎮。乘清廷勸降之機,加緊整軍備戰。在金門後埔大練精兵,頒行營盤法,建廈門澳仔演武亭。製定各鎮合操法和水師水操法,檢閱操練,嚴格要求,行賞必罰。製定出軍禁令,嚴明軍紀,造就了一支能征善戰的水陸隊伍。八年克漳州,迫清軍千總劉國軒降。次年,遣兵取浙江舟山、溫州、台州,聞清定遠大將軍濟度率兵3萬進攻福建,遂毀漳州、惠安、南安、同安諸城,撤兵聚廈門。次年四月,利用清軍不善水戰的弱點,誘其出海作戰,殲清軍水師一部於廈門圍頭海域。十二年,乘清軍主力與大西軍李定國部在西南地區作戰之機,率水陸軍10萬、戰船290艘北征。沿途破樂清,取溫州,與南明兵部侍郎張煌言會師,抵羊山(今上海東南海中)遇颶風,覆舟喪師,被迫退至舟山休整。清順治十六年五月,率師經崇明入長江,破清軍滾江龍(橫江鎖鏈)、木浮營(置兵設炮的江上木柵),克瓜洲,取鎮江,進圍南京。另遣張煌言攻占蕪湖(今屬安徽),奪取徽州(今歙縣)、寧國、太平(今當塗)、池州(今貴池)等4府、3州、24縣。後拒聽張煌言、甘輝等將領急攻南京的建議,屯師城下20餘日,靜待清軍獻城投降,遭清軍突然反擊,折將14員,損兵數萬,敗退廈門。十七年,在福建海門港(今龍海東)殲滅清將達素所率水師4萬餘人,軍威複振。十八年正月,在廈門召開軍事會議,決計收複台灣為根本之地,下令整修船隻,調整部署,加緊複台準備。三月廿三,率首批官兵2.5萬人、戰船數百艘,由原荷蘭翻譯何廷斌和熟悉航路的漁民引導,自金門料羅灣出發,橫渡台灣海峽,次日抵澎湖。四月初,遣一部4000餘人搶占鹿耳門港(今台南安平港北)南側之北線尾島;自率主力萬餘人通過大海灣,直插赤嵌城(在今台南市內)北之禾寮港,迅即在台灣本島登陸。此後,督師多次粉碎荷蘭駐台總督揆一的反撲。集兵1.2萬包圍赤嵌城,斷絕水源,在城周布設火攻器具,迫守將描難實叮率眾出降。旋派描難實叮向揆一勸降,遭拒絕後,即移師威逼台灣城。荷軍千人憑堅城利炮負隅頑抗,鄭成功遂改攻城為長圍,分兵收複島上其他失地。五月,改赤嵌為東都明京,設承天府和天興、萬年兩縣,改台灣城為安平鎮。下屯墾令,組織部眾墾荒屯糧,整頓法紀。在台灣同胞支持下,先後兩次擊敗荷蘭殖民者從巴達維亞派來的援軍。在圍困台灣城八個月後,於十二月初六下令炮擊台灣城外重要據點烏德勒支堡,迫揆一於十二月十三(1662年2月1日)在投降書上簽字,使台灣回歸祖國。旋在台灣加強建設,促進了政治、經濟發展。清康熙元年五月初八(1662年6月23日)病卒,僅39歲,子鄭經繼位。鄭成功一生,抗清驅荷,以趕走荷蘭殖民主義者、收複祖國領土台灣的業績載入史冊,海峽兩岸均立像樹碑紀念。有《延平王集》行世。
  
  (摘自湖南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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