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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烈的東山保衛戰

(2007-02-08 21:30:33) 下一個

慘烈的東山保衛戰

□ 鍾兆雲

(全文見《人物》雜誌)


臨危受命守東山

  新中國之始,與台灣一水之隔的福建成了國防最前線。當國民黨軍突襲福建大陸沿海以牽製解放軍在朝軍力的企圖屢遭失算後,不僅蔣介石急,美國更急。1953年春,朝鮮戰事未緩,親蔣的艾森豪威爾上台就任美國總統,蔣介石蠢蠢欲動,福建前線局勢更顯緊張。由美國中央情報局控製、落戶台灣的“西方公司”從幕後跳到了台前,策動國民黨軍加緊“反攻大陸”的步伐。他們的眼光盯在了東山島。


  東山島是福建第二大島,東南臨海,西北近陸,北端八尺門渡口距大陸僅500米,近陸地區多丘陵,臨海地區較平坦,沿岸灘窄水深,便於艦艇活動。東山地處閩粵兩省結合部,位置特殊,是沿海防禦的一個弱點。1953年初夏,十兵團兼福建軍區司令員葉飛覺察台灣國民黨軍隊的異常活動後,深為東山的防務憂慮,感到必須要有一位過得硬的指揮員擔任駐東山島公安八○團的團長。在眾多部屬中,葉飛選定了遊梅耀。


  遊梅耀是閩西籍老紅軍,抗戰時曾在陳毅身邊當過3年副官。陳毅臨危不懼、處變不驚的精神對他的影響很大。他說從陳毅身上,學到了四點精髓:對革命要有天塌不動的信念,對敵人要有泰山壓頂的氣概,對敗仗要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氣量,對生死要看得像吃飯睡覺一樣尋常普通。葉飛早在抗戰時便認識了遊梅耀。遊梅耀到他麾下後,葉飛信任有加,解放初期派他到閩西整編部隊,組建警備團,任命他當團長兼黨委書記,負責閩西剿匪。後來這支部隊調防廈門大嶝島,遊梅耀因身體不佳,改任十兵團速成學校副校長兼校務處長。如今東山緊張,葉飛決定放這頭雄獅出籠。


  5月初,遊梅耀奉命來到省委駐地福州鳥山葉飛辦公室,十兵團兼福建軍區副政委劉培善也在座。葉飛的第一句話就是:“遊梅耀,把守東山的任務交給你,你有沒有信心?”


  遊梅耀不假思索地回答:“人在島在,打死了就化為肥料長莊稼。”遊梅耀還真是個視死如歸的角色,在戰爭年代曾三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至今心髒旁還留有彈片。


  葉飛欣賞遊梅耀的豪情,點點頭,接著問:“東山島範圍大,你一個團打算怎麽守?”

  遊梅耀對這事已有謀劃,從容回答:“我打算把主要精力放在挖工事、坑道上。工事、坑道挖好後,留少數人監視海麵,大多數人隱蔽於工事、坑道內,做機動防禦,敵人一旦上島,我將主要兵力用在突擊方向上。”


  葉飛又問:“你有把握守多久?”

  遊梅耀稍作考慮後答:“敵人來一個營,我能全殲,敵人來一個團,我堅持三天,敵人來一個師,我能堅持兩天,敵人來一個軍,我力爭堅持一整天。”

  葉飛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看著遊梅耀,語氣十分嚴肅:“我倆來個不成文的約定,敵人來一個軍或來一個師,我隻要你堅持一整天,一天以後沒你的事。你堅持不了一整天,我拿你是問。一整天後援兵不到,是我的責任。”


13艘敵艦直撲東山島


  葉、劉首長接見完,已是中午12點了。葉飛要遊梅耀下午即赴任,可遊梅耀因妻子行將分娩,想遲一兩天走。葉飛說:“敵情嚴重,你最遲也得明天上午8點前出發,你在福州的房子不變,你妻子生孩子的事交給組織上管,相信組織會照顧好的,你就放心去吧。”遊梅耀從葉飛的話裏感覺到了緊張和濃濃的火藥味。在送遊梅耀出門時,葉飛還不忘指出:“你團部設在東山島外的陳岱鎮,指揮島上作戰很不方便,應移駐東山島上,以便直接指揮部隊。”


  翌日晨,遊梅耀乘坐葉飛派來的汽車直奔東山。上任伊始,他即遵照葉飛指示,把團部移駐東山島,帶著戰士們起早摸黑修建坑道、工事。公安八○團的建製歸上海公安司令部,由十兵團和福建軍區指揮(具體又歸三十一軍指揮)。該團由漳州縣大隊(獨立營)整編,老百姓叫“地瓜兵”,還不是主力部隊。但在遊梅耀的帶動下,指戰員們精神振作,決心打出軍威,摘掉“地瓜兵”這個難聽的帽子。


  7月10日前後,金門、馬祖國民黨軍調動頻繁,出動艦艇屢屢在福建近海窺探,並連連派飛機做低空偵察。葉飛得到報告,立即命令沿海島嶼各部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高度注視敵人動向。他指示三十一軍軍長周誌堅:如敵向平潭島、南日島、大嶝島進犯,駐島部隊應堅守待援,殲滅犯敵;如敵侵犯東山島,則按預定方案進行,即守島部隊予敵殺傷後,留一個精幹的營機動防禦,其餘人員在拂曉前撤出島外,然後組織反擊。


  一時間,福建的空氣充滿了火藥味。

  7月15日黃昏,國民黨二級陸軍上將、金門“防衛司令”胡璉率13艘艦艇和三十多艘機帆船,詭秘地向東山撲來。當胡璉的聯合艦隊駛出料羅灣時,福州葉飛指揮所的數部作戰電話便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指揮和參謀人員就開始對敵人的真實意圖進行著各種研判,加強備戰以防不測的指示電文也同時飛向各前沿陣地。葉飛分析敵人的詭秘行動:敵人一個加強師的兵力,要攻廈門吧,料他不敢;進犯平潭島嘛,距離太遠;從現在到拂曉登陸,時間也太緊;重犯南日島呢,沒有這個必要。他預感敵人最大可能會相中東山。對東山島,葉飛考慮不準備打,因為此次敵人過於強大,而守島部隊兵少將寡,加上距離過遠,也將無法及時增援。於是,他對身邊參謀說:馬上電告“東山遊”,敵人八成是衝著他來的,可以視情做機動防禦,避免無謂損失,以後再尋機反攻。


  參謀人員把葉飛的指示擬成電文,從福州直飛東山:由於此次進犯之敵過於強大,守島部隊可實施第二方案,做機動防禦,於16日晨4時以前撤出東山島,然後組織力量再行反擊。


  十兵團和福建軍區既定的海島防禦有兩案:一,如敵力量不大,我則固守待援;二,如敵人多勢眾,我則主動撤出,避免吃虧受損,然後再尋機反擊。簡而言之,便是“固守防禦”和“機動防禦”。兩種方案雖都有“防禦”兩字,但一字之差,大相徑庭。現在強敵壓境,福州方麵為慎重起見,避免不久前發生的南日島駐軍遭胡璉偷襲而死亡上千人的事件重演,決定取“二案”,這不失明智之舉,無可非議。


兵力懸殊的堅守戰


  接到電令後,遊梅耀和東山縣委書記穀文昌等黨政軍領導人緊急研究。遊梅耀根據敵情和地形,果斷地改變機動防禦的作戰預案,認為:“地方黨政機關可以撤出島,但部隊堅守待援!”他為此陳述理由:“我們當兵的槍一響就溜,還有什麽威信可言?老百姓將遭受多大損失,我遊梅耀還有什麽臉麵再見他們?我們當兵的手中槍不就成了燒火棍了嗎?我們一定要堅持戰鬥。另外,如果我們撤退,敵人在島上站穩了腳跟,鑽進了我們挖的坑道、工事裏,將難以反擊。”穀文昌等地方黨政領導認為遊梅耀分析得有理,表示也不撤退,協助部隊打好這一仗。


  遊梅耀上任前曾向葉飛拍過胸脯要堅守一天,他當然有理由不撤。但軍人要服從命令,他還是給福州回了電,同時發給三十一軍,表明的卻是固守待援打贏這一仗的決心。


  公安八○團有一個營在漳州搞邊防,因此,遊梅耀手中實際隻有一、二營(欠四連)兵力,外加迫擊炮連、水兵一連,隻有1200人。雖然兵微將寡,但遊梅耀卻有一種大將臨陣的氣概,泰山壓頂不彎腰。他經過一番運籌,於晚上12點左右開始調動部隊。有的地方放一個班,有的放一個排,而把主力集中成一個拳頭。這樣虛實結合,既能最有力地打擊敵人,又可使國民黨軍多方受到牽製,不敢貿然前進,從而拉長他們的時間,以等待兄弟部隊前來增援。


  葉飛接到遊梅耀“抗命”的電報時,根據情報跟蹤,已完全可以斷定敵人目標就是東山了。葉飛當然相信自己的部屬,尤其是這個“東山遊”,敢打敢拚,說到做到。但大敵當前,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拿起電話筒直接與遊梅耀通話,語氣很是嚴肅:“東山遊,這次敵人總兵力估計有1萬多,你手頭隻有1200多人,真能頂得住?”


  遊梅耀回答:“報告司令員,我們能頂得住!”

  葉飛又問:“你估計能守多久呢?”

  遊梅耀語氣鏗鏘地回答:“還是上次和司令員說好的,保證守一整天!”

  葉飛仍不放心,關切地問:“你一個團的兵力怎麽頂?”

  這個問題遊梅耀早想好了,匯報說“前輕後重”,即把一營放在二○○和四二五陣地防禦,二營堅守四一○陣地,水兵連則扼守八尺門渡口,縣公安中隊、鹽警中隊在城關待命。在給敵人一定的殺傷後,收縮兵力,轉入主陣地,依托工事,固守待援。他表示:“請司令員相信,隻要我的腦袋還在脖子上豎著,決不讓敵人的企圖得逞!東山島肯定不會成為第二個‘南日島’!”


  放下電話不久,東山保衛戰就打響了。


沒料到敵人會用傘兵


  16日晨5時許,胡璉統率的13艘艦艇像一條條已經盯死了獵物的遊蛇,不聲不響地遊進東山東海岸泊地。隨著胡璉一聲令下,從登陸艇上開出21輛水陸兩棲坦克,昂頭登上海灘。第一撥6000人馬緊隨坦克跟進,氣勢洶洶地搶灘登陸。


  嚴陣以待的守島官兵立即予敵以迎頭痛擊。霎時間,槍炮聲、喊殺聲震天動地響起,撕破了海島淩晨的寂靜。遊梅耀的布陣起到了明顯效果,放在灘頭一線的尖子小分隊遲滯了國民黨軍的行動,使敵人延至8時前後才陸續抵達前沿。


  胡璉沒想到解放軍早有準備,遂下令海、空力量加入戰鬥。於是,飛機濫炸、艦炮狂轟,從新竹機場起飛的十幾架運輸機以一字隊形飛到八尺門上空,天女散花似的丟下一批批傘兵,這是國民黨軍首次在戰爭中使用了傘兵。


  遊梅耀雖在後方八尺門布防了一個水兵連,但國民黨使用傘兵,以八尺門為空降點,這卻是他始料不及的。八尺門是東山通往大陸的咽喉,大陸要增援東山,非經八尺門不可。從敵人采取傘兵占領八尺門,與北上步兵會師進而占領全島的計劃,便可看出八尺門戰略地位的重要性。如果敵人的傘兵控製了八尺門,等於關閉了東山最重要的大門,解放軍援軍即使及時趕到,短時間內也隻能隔岸觀火,頓足苦歎,島上守軍也便無路可走了。即使今後要再趕走敵人,就等於再解放一次東山島。遊梅耀下令水兵連無論如何不能丟掉這扇大門。


  葉飛密切關注著戰況。戰鬥打響後,他即按預定作戰方案,命令三十一軍(留一個師守備廈門)與二十八軍八十二師,分別由泉州、漳州南下,由沿線地方客貨運車輛運送增援東山,統一歸三十一軍軍長周誌堅指揮;並通知駐廣東黃崗(今饒平)的友軍(四十一軍一二二師)急速東援。


  增援十萬火急。各增援部隊動作迅速,沿線地方車輛也配合默契。駐漳浦以南舊鎮的三十一軍二七二團行動最快,淩晨5點50分接令後,先頭部隊坐部分軍車立即出發,其餘指戰員則快速跑向公路,向開來的客車、卡車招手叫停。車上的駕駛員及乘客們一聽上前線,根本不需動員,就自動下車,貨車則就地卸貨於路旁。6時不到一刻,不同型號、顏色各異的轎車、公汽、卡車,加入草綠色軍車的行列,載著全團向東山方向進發了。


  7時,遊梅耀打電話向葉飛報告:“敵人經過廟山向西埔和二00高地進攻,已被擋在了石壇。”

  葉飛向遊梅耀下令:“敵人的目的是衝過二00高地,再向四二五高地進攻,占領四二五高地後,與降落在八尺門的傘兵會師,企圖占領全島,你命令三連守住二00高地,二連守住四二五高地,拖延敵人會師的時間。無論如何,要堅持到上午10時,10時以後,我們的援軍就會趕到。”


  遊梅耀回答說:“堅決遵照葉司令指示辦!”

  就整個東山戰況來說,葉飛最關注的莫過於這個八尺門。他關切地向遊梅耀詢問了八尺門的形勢,並作了指示:“八尺門是東山的命根子,你無論如何也要叫水兵連牢牢控製在手中!”


場慘烈的戰鬥


  東山保衛戰打得相當激烈。以穀文昌為首的東山縣委和當地群眾給守島官兵以大力支援。東山民兵在戰鬥中發揮了很大作用,他們拿槍的拿槍,拿刀的拿刀,勇敢參戰。有個鄉的民兵戰鬥到隻剩下一人,仍然堅持鬥爭,竟俘敵5人。穀文昌親率幹部群眾為部隊送子彈、送水、送飯,把負傷的戰士抬下火線,雖是大戰當前,但陣腳不亂。


  麵對強敵陸海空優勢兵力的聯合進攻,守島部隊在島上群眾和民兵的配合下,按照作戰預案,邊打邊撤,步步阻擊遲滯敵軍。這期間發生了多少感人的事:當敵人蜂擁而至時,戰士楊學倍勇敢地衝出坑道與敵展開肉搏戰,直至犧牲;副連長黃飛龍毅然拉響手榴彈撲向敵群,與敵同歸於盡;此外還出現了黃繼光式的戰鬥英雄張學棟(戰後追認為華東軍區戰鬥英雄)……雖然如此,由於敵我力量懸殊,隨著戰事發展,情況十分不利。遊梅耀指揮部隊在大量殺傷國民黨軍後,集中主力在公雲山、王爹山和牛犢山三個核心陣地(二00、四二五等高地),同進逼陣地前沿的敵軍展開殊死戰鬥。這3處陣地位於島西北部,成犄角之勢,對全島安危有決定性的作用。遊梅耀遵照葉飛指示,把兵力收縮集中於此,乃是抱著人在陣地在的決心堅守,直至增援部隊進島。胡璉見快速消滅守島解放軍的目的沒有達到,便對這些陣地進行瘋狂進攻。堅守高地的守島部隊克服彈藥缺乏和吃不上飯、喝不上水的困難,依托塹壕和土坑道頑強戰鬥,打退了敵軍數十次進攻。子彈、手榴彈打光了,就用刺刀、槍托、石頭和卸去保險的60毫米迫擊炮彈,同突入陣地的敵人肉搏,以血肉之軀築成堅不可摧的長城。


  守島部隊有個總機電話班,當敵人占領他們所在的村子時,沒有驚慌而跑,而是隱藏起來,堅持工作。富有戲劇性的是,敵人把被炮火炸得搖搖欲墜的電線杆給砍倒了,卻居然忘了剪掉電線。要知,隻要幾剪子下去,將給解放軍的統一部署和指揮造成天大的困難和麻煩。但事實卻是這樣:在為期2天的戰鬥中,遊梅耀與福州大本營的聯絡始終沒有中斷,從而保證了葉飛對戰況的了解和對部隊的指揮。


  扼守八尺門的水兵師一連,在民兵積極配合下,毫不畏懼地進行反空降作戰。麵對一個營500多國民黨傘兵部隊的輪番衝鋒,從連長王德長到普通民兵,都抱著死守的信念,依托300多年前抗倭時構築的寨子斷垣,頑強抵抗。守島部隊的頑強奮戰,為增援部隊爭取了時間。16日上午9時,駐漳浦舊鎮的二七二團在團長鄭克誠率領下,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到了八尺門的對岸。此時,水兵連難於支撐,邊打邊向渡口後退,依靠殘留的碼頭圍牆作屏障阻擊敵人。見渡口危殆,鄭克誠立即下令搶渡。先頭排迎著敵人傘兵劈頭蓋腦的彈雨奮勇向前,終於渡過海,與危急中的水兵連餘部會合。隨著大部隊上岸,迅速向敵傘兵發起猛烈反攻,敵傘兵非死即俘。


胡璉灰溜溜地撤退


  當偵察機報告共軍東西兩路車隊向東山增援的消息時,登陸在美式吉普車上坐等勝利果實的胡璉猶且不信:不可能吧,九龍江大橋不是已經炸毀了嗎,我算葉飛的增援最快也得48小時。他哪知道,解放軍護橋部隊兩個小時就修起了便橋!


  胡璉發狠,將預備隊投入戰鬥,同時下令飛機對八尺門渡口以及增援車隊猛烈轟炸,以使它全部癱瘓。但任他使盡招數,解放軍二七二團仍如期抵達火線,與公安八○團協力抗擊強敵,將3個核心陣地牢牢地掌握在手中。16日20時,四十一軍的一個先頭團急速趕至八尺門渡口。17日4時,二十八軍的先頭團也開始渡海進島。


  3個團的增援部隊來了,決心舍身為國的遊梅耀欣喜交加,詼諧地說:“今天犧牲不成了,又多了一次與死神擦肩的經曆。”

  遊梅耀和4名團長開會研究戰情,決定不待增援部隊全部到達,即向國民黨發起全麵反擊。此議獲葉飛批準。待三十一軍軍長周誌堅率九十一師指揮所上島,一夜之間,東山島的軍事力量對比已發生了急遽的傾斜。


  看到解放軍增援部隊源源進島,聲勢浩大,而且有了統一指揮,一直希望繼金門、南日島“大捷”後再打個大勝仗回去的胡璉信心受挫。戰至17日上午9時,他看到軍用地圖上的紅藍兩色極富戲劇性地交換了位置,情知無力回天,擔心相持下去會有被全殲的危險,乃開始做撤退打算。他首先把20多輛坦克撤走,用少數部隊向解放軍發動佯攻,以掩護大部隊撤退。


  東山保衛戰,不僅牽動了華東軍區司令員陳毅的神經,還受到毛澤東的高度關注。得知此戰,毛澤東親自給葉飛打來電話,詢問東山戰況,專門問及守東山的主官是誰。葉飛告訴他:“團長叫遊梅耀,是個老革命了,指揮打仗有兩下子,這次表現得很出色。”毛澤東聽後放心了。


  17日19時許,胡璉登上指揮艦,灰溜溜地把東山撇下了。曆史記下了他的敗績:被殲3379人(其中被俘715人)、炸毀坦克2輛、擊沉登陸艦3艘、擊落飛機2架,而且一仗就將隻有2個旅2000來人的國民黨傘兵部隊報銷了500多人。在東山保衛戰中,解放軍傷亡1250人。


  當葉飛向陳毅匯報戰果,並為跑了死對頭胡璉而遺憾時,陳毅說:“東山戰鬥勝利的意義不在於戰果數量多少,而在於把敵人的計劃徹底粉碎,不僅是軍事上的很大勝利,而且是政治上的很大勝利。”


  毛澤東接到東山戰鬥勝利的報告後,說:“東山戰鬥不光是東山的勝利,也不光是福建的勝利,這是全國的勝利。”他還告訴葉飛:“你們頭腦要冷靜,不要輕敵,現在美帝蔣介石就是看中你們福建。”“我們還要準備比東山更大規模的戰鬥,把敵人消滅在水上。陸上來了,消滅他在陸地上,不要怕。”7月17日,中央軍委號召全國邊防團向東山公安八○團學習。新華社也廣播了東山戰鬥的情況。


  得知守備部隊傷亡不小,毛澤東還指示從家鄉抽調1個營以做補充。不久,從韶山開來的1個營500來人,加入了公安八○團的序列。嗣後,何長工還代表黨中央率從朝鮮回來的文工團到東山前線慰問。


東山大捷對全局的影響


  不僅遊梅耀,還有葉飛,開始都是把東山保衛戰當做福建省內的一個仗來打的,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戰鬥如此具有全國性的意義。為什麽說東山戰鬥是全國的勝利呢?聯想毛澤東和陳毅的話,他們很快就理解了其中含意:東山戰鬥是蔣介石在美帝指示下進行的一次侵犯,當朝鮮停戰拖延以後,美帝破壞簽字是利用李承晚釋放戰俘及利用蔣介石向大陸侵犯,想給我們打擊以破壞停戰,這一仗打不好,勢必影響朝鮮談判簽字;我們反過來給他打擊,把反動氣焰打下去了,敵人的慘敗就是我們的勝利,這不是局部問題,而是全國問題。現在國內隻有福建這個地方有仗打,因此打仗不是一個地方問題,而是代表了一個國家。


  東山戰鬥結束不久,遊梅耀奉命到省委見葉飛,第一句話是:“葉司令,我是來接受批評和處分的。”

  葉飛哈哈一笑,說:“小批評,大表揚,我們的君子協定是有效的。”他親自請這位部下吃飯。遊梅耀回東山時,葉飛專門下令給他配一部美國吉普車,以便於日後指揮。葉飛對遊梅耀的厚愛由此可見。要知道,那時主力部隊都還沒有這樣的配備。


  東山保衛戰前,有人說:看十兵團的戰史,總的感覺是渡江勝利後有攻上海的挫折,福廈勝利後有金門失利,沿海平靜一個時期後有南日島的受挫。因此,東山大捷,讓十兵團上下長舒了一口氣。23日,他在報告東山戰鬥勝利的意義及情況時,說:“我們這次為什麽能打得好,首先是前線指揮官不機械執行命令,照當地戰鬥情況需要,下決心打,不撤。前線指戰員的極端堅強,這是國民黨軍隊所學不到的……東山戰鬥解決了我們一個問題:敵人隨時可能集中絕對優勢兵力來侵犯我們,我們能不能頑強地抵抗?南日島的失敗是一個連沒有能堅持到晚上。敵人一開始來是集中的,我們是從分散到集中,東山這個部隊能夠堅持,證明完全可以用少數部隊依靠地形抵抗強大優勢敵人,爭取主力增援消滅敵人。這個結論,文章由邊防八0團來做,做得很好。”


  蔣介石、胡璉和美國顧問對東山戰鬥都誌在必勝,不惜血本把剛由美國顧問訓練的空降部隊首次用上了。胡璉登陸的消息傳到台灣,蔣介石馬上召開祝捷大會,向全世界廣播,吹噓這是“反攻大陸的前奏”。美方也宣稱這是“國民黨退出大陸以來的最大一次進攻”。誰知,一切都高興得太早了。


  東山慘敗後,台灣揚言報複,於是,東山形勢依然緊張。遊梅耀督率全軍將士秣馬厲兵,高度警戒,時刻準備痛殲來犯之敵。在那段時間,從八尺門通往汕頭和雲霄的兩條公路,運載作戰物資的汽車絡繹不絕。晚上,車燈大開,道路徹底通亮,炮兵已經到位,炮口瞄準海灘。經遊梅耀建議,葉飛批準,修了海堤以強海防,把八尺門與大陸連接起來了,從此天塹變通途,東山成了半島。


  東山戰鬥是共產黨和國民黨軍隊在大陸的最後一次大規模作戰,此後,蔣介石雖然天天叫嚷“反攻大陸”,但終究沒能派出成建製的部隊登岸作戰。還須一提的是,東山之役是美國中央情報局所屬“西方公司”在台灣及外島準軍事作業的轉折點。自此以後,“西方公司”認為蔣介石是扶不起來的“阿鬥”,逐漸停止了支持蔣記“遊擊隊”的活動。1955年,當該“公司”頭子漢密爾頓等人轉告宋美齡,“西方公司”即將壽終正寢的消息時,宋美齡如“密友死亡”般震撼,頓覺“金陵王氣黯然收”,滿懷悲傷地在雨中踽踽獨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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