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

烏鴉

            在中國有著“喜鵲報喜，烏鴉報喪” 的說法，人們對烏鴉極其嫌惡，看到它就覺得不吉利，如果它再不知趣地叫上一、兩聲，更讓人覺得背運將至了。

小的時候，我的太奶奶最怕看到烏鴉，因為她身體較弱，年歲也大了，看到烏鴉總會應對著自己身體的不適，會有不久人世的感覺。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太奶奶出去溜早兒，一隻烏鴉在她頭上盤旋，然後“嘎、嘎” 地叫著飛走了。太奶奶頓覺心情低落，匆忙回家。她正要進門，爸爸正推門而出，門撞到她正要開門的手，一隻她出嫁時陪嫁的玉鐲被撞斷，落地粉碎。爸爸見把他奶奶的寶貝玉鐲撞壞，正不知所措，不料太奶奶深出一口氣道；“噢，原來烏鴉叫應在這件事上，沒事兒，破財免災。”

我在想如果老太太有機會活到現在，可以陪我一起住在美國的話，就衝這烏鴉，她老人家也得班師回朝。美國的烏鴉到處都是，成群結隊。這裏的烏鴉較之國內的肥碩，叫起來也聲音渾厚、底氣充沛，即使與其遠離數百米，那刺耳的叫聲依然可以清晰的傳送到你的耳朵裏。

每日清晨，烏鴉們佇立枝頭，或是屋頂，亮開它們並不美妙的歌喉，聒噪晨曲。第一次聽到、看到，想到那句俗話，頓覺毛骨悚然。久而久之，習以為常，置若罔聞了。

烏鴉喜食腐肉，有清道夫的美譽。尤其是美國城市裏也遍布樹林，汽車又都是高速行駛，經常有鬆鼠、野鹿等動物葬身輪下。但它們橫屍街頭的時間很短，烏鴉總是及時處理幹淨，美國烏鴉常有此野味供應，難怪較其中國堂弟健壯。

在美國，烏鴉雖然不受歡迎，但念及它保持市容，功不可沒，又沒有關於它的迷信傳說，人們還沒有表示出多麽的討厭它。來美國十年，我隻聽過一次美國人當眾詛咒它。

那是一年夏天，可能是天太熱的緣故，樹林裏的小動物大概都在避暑，沒有誰再在路上橫衝直撞，烏鴉沒有腐肉可吃，就徘徊到了住宅區。那天是社區倒垃圾的日子，鄰居家前一天搞的烤肉聚會，所以門前放了滿滿兩大筒垃圾。烏鴉大約是聞到了肉香，據說是黑壓壓的二十幾隻烏鴉合力將垃圾桶撞倒，又用利爪尖喙弄破垃圾袋，垃圾散落一地，然後它們各取所需。

社區有規定，如果垃圾置放不當，垃圾工人有權拒倒垃圾。鄰居下班回來，門前一片狼藉，腐臭味很遠就能聞到，而且烏鴉下班後，螞蟻又接了班。鄰居頓時愕然，第一反應是報警。後有目擊者告知元凶是烏鴉，鄰居才放鬆下來，邊收拾殘局，邊罵道：“該死的烏鴉！” 抱怨僅此而已。

想想中國的烏鴉，我竟對它產生了一份憐憫，同宗同族，隻因被加上“報喪” 之罪，多少年來遭受人們無緣由的詛咒和白眼，待遇可是比它美國堂兄差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