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壁腳到講台

五月三十一日上午，密萊特大廳中央，坐著二零零八班約700名畢業生。人人頭頂方帽，身上披著特製的畢業袍。女生著紅男生披黑，組成了紅和黑的海洋。
   
    “大家好！我是睿，代表二零零八班畢業生致辭。和羅伯一樣，首先我也解釋一下我為什麽會站在這裏。可以肯定地說，是在十年級時，我向自己許下諾言：以全年級第一的總成績畢業。第一的光環確實吸引人，但是——，但是——，我很想找借口逃避這個講演。比如，比如說我病了，家裏出了緊急狀況了······。不過，這個夢想是永遠不會實現的了。（校長哈米敦先生威脅說，如果我在畢業講演時搗鬼，就把我碾為齏粉。而讓畢業講演開天窗肯定會被歸類於搗鬼了。）所以，我現在站在大家麵前，我想，如果我磕巴字數少於七十五個，竄行不超過五次，我的講演就不算失敗了。（如何，我對自己的要求夠低的吧？比羅伯的低。）。不過，說正經的，我也一樣為自己能站在這裏代表畢業班學生致辭而感到驕傲。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坐在這裏欣賞著第一名畢業生的美妙的小提琴聲。當我著手準備我自己的講演時，冥思苦想了很長時間，想如何才能使自己的講演不輸給那天籟般地琴聲。我爸爸給了我一個很聰明的建議：彈鋼琴或唱歌。可是，停了三年以後，我的鋼琴技巧早都跑到爪哇國裏去了，而我的歌唱能力麽，嗯嗯，坦白地說吧，我天生就沒有歌喉（自己都聽不下去自己的歌聲）。所以，我還是乖乖地照老規矩講演吧。這多半兒會比我的琴聲和歌聲要順耳點兒。好了，現在開始： 

“······

  望著台上穿著黑袍、脖子上掛著一堆代表不同俱樂部的五顏六色的綬帶、右肩上別著前兩名畢業生特有的金銀相交的帶子的小兒子，聽著他輕鬆幽默的開場白，感慨萬千 ······ 

十二年前，小兒子四歲時第一次登上舞台，那是在中文學校的結業典禮上。麵對著一百來名學生和二、三百名家長，學前班的孩子們站成一排，朗誦著兒歌和古詩。集體朗誦的過程中不時穿插著個人表演，每個孩子都有份。輪到小兒子單獨表演了（我可是把他插在中間，沒敢讓他領讀或打頭陣的。為這老公好一通埋怨，說自己當老師也不給兒子點特權），我牽著他的小手走到麥克風前占好，誰知剛一鬆開手小人兒就一轉身跑到舞台牆根底下，坐在那不動了。台下哄堂大笑。頓時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練習了多少次，頭一周也實地彩排過了，前麵幾個單獨表演的孩子都表現得很好，怎麽也沒料到偏偏我自己的孩子給我上演罷工這戲碼。跑過去抱起小兒子，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著安慰鼓勵的話，把他重新放回到麥克風前。可是小人兒腳一落地，又出溜回了牆腳。在一片笑聲中反複了幾次，我隻好放任他坐在牆腳下，指揮孩子們繼續表演······ 

一年之後，還是在中文學校的結業典禮上，在媽媽的反複叮嚀和爸爸的威脅利誘下，五歲的小兒子總算不辱使命，站在了麥克風前，聲音洪亮地單獨朗誦著兒歌。朗誦過程中，右胳膊緊緊地貼在身上，右手不停地甩啊甩（緊張的？）······ 

五年級的拚讀小蜜蜂比賽中，在學校的圖書館裏，在十幾名家長麵前，小兒子口齒清楚地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念著，右臂始終緊緊地夾在肋邊······ 

七年級的地理小蜜蜂比賽中，在學校的禮堂（飯堂）裏，麵對幾十名家長和老師，小兒子從容地走到麥克風前，不慌不忙地要求考官重複一遍所問的問題，邊思考邊回答，胳膊自由自在地放在了身邊······ 

九年級，麵對幾百張陌生的麵孔，作為高中組獲獎人，讀著自己的得獎作文，僅僅在剛開始時磕巴了兩次。演講結束走回座位時，聽眾不約而同地站起來鼓掌並和他握手。頭一次經曆這陣勢，一秒鍾的不知所措後，小兒子馬上就放鬆了下來，一一握手······ 

······
 十二年過去了，十二年磨一劍。“Go confidently in the direction of your dreams. Live the life you have imagined.”“ Grab life by the horns.” “Don't settle for less ... Be grateful for blessings. Don't ever change, keep your essence ... ALWAYS do your best.”這是小兒子用於結束他的畢業講演的引言，也是他這些年生活的真實寫照。吾家有兒初長成！

  

篇外話：講演結束後，校長走上來，為睿帶上第一名畢業生的戒指，手搭在小兒子的肩上：“睿的GPA是5.01，將去——”眼看著小兒子，“耶魯還是哈佛？” 睿：“耶魯。”  咣當——，俺的哈佛媽媽夢破碎了，嗚——。罷，到耶魯的書店去把那件寫著“The best Mom is Yale Mom”的T衫買來。嘻嘻，“最好的媽媽”這名聲好像比哈佛媽媽、斯坦佛媽媽或MIT媽媽更好聽呢。嗬嗬——